《穿越成女配的日子》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穿越成女配的日子 作者:沧海明月光 文案: 苏瑞宁觉的她和上天定是有仇,否则怎么会在家庭幸福,毫无遗憾的情况下穿越了呢,这也就罢了,先是穿越成了大宁朝永兴帝唯一的皇嗣,江山还岌岌可危,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稳定了江山,又穿越到大兴了,等到她们苏家只剩下她一人时,她才悲催的发现,她是个配角……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女强 主角:苏瑞宁 ┃ 配角:林之恒、沈子君、张清雅、徐子瑜 ┃ 其它:架空历史 ================== ☆、第1章 大兴朝边关青城 苏瑞宁策马狂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再快点,心里拼命的想着不会的,她的爹和哥哥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说过的,要看着她嫁人生子,要看着她一生平安喜乐,他们答应过娘亲要好好的照顾她——定不会食言的!天阴沉沉的,安静的有些诡异,只有风吹过耳边的声响。 卉珍骑着马紧跟在苏瑞宁身后,想到传来的消息,她很担心,若是……,不,不会的,老爷和少爷们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否则……?她看着在前方飞奔的人影,小姐定会崩溃的。 已经近了,闻着空气里血腥的味道,苏瑞宁勉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反应,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僵硬的跳下马,触目都是鲜血的红色和死了的兵们,她有些不知所措,卉珍扶着她向着前面走,林之恒远远的看见她,稍微迟疑了下,顾峥见此,心里一叹,那个明净如水的女孩子,再也不会有以前那般快乐的日子了。看了看紧闭的帐篷,只希望师傅他能熬过这一关。 苏瑞宁走近帐篷,脸色苍白,轻声问道:“阿恒,我爹和哥哥呢?” 林之恒看着女孩子惶恐的双眼,心里一痛,他比所有人都知道,苏瑞宁的心里爹和哥哥到底有多重,那几乎是她的整个世界。她是苏家三代以来唯一的女孩子,自出生起就受尽宠爱,唯一的挫折就是母亲早逝,当时她还那么小,却固执的守着母亲的棺木,不许所有人靠近,流着眼泪一声声的叫着娘。 苏瑞宁打量着林之恒的神色,心里一沉,全身都颤抖起来,她直直的看着他,喃喃的问道:“阿恒,我爹和哥哥们呢?” 顾峥走到她跟前,清晰的说道:“宁宁,师傅他在里面!” 正说着,军医从里面出来了,苏瑞宁顾不得别的,直接往里面冲,卉珍连忙跟着进去。苏瑞宁却几欲晕倒,看着并排躺在地上的四人,那是——她的哥哥们。卉珍只看了一眼,死死地捂住嘴巴,转头看苏瑞宁。只是苏瑞宁的神情平静的有些诡异,她慢慢的跪下来,哆嗦着双手,抚摸上哥哥的脸,喃喃的说道:“你们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起来啊。” 卉珍泪流满面的看着苏瑞宁挨个的叫着四位少爷,她走过去说:“小姐,你不要这样,少爷们定不会愿意你如此的!”苏瑞宁却仿佛听不到一般,眼睛死死的盯住大少爷正中心口的金箭,呼吸急促,像是马上就要晕倒。 此时顾峥和林之恒进来了,见她如此,想到军医的话,林之恒有些艰难的说道:“宁宁,将军他马上就会醒来了!你不要……让他走的不放心!” 苏瑞宁木木的走到父亲的跟前,没有说话,席地而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苏宏远,她的爹爹好像从来没有这般无力的模样,他从来都是伟岸的,小时候会带着她骑马射箭,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父亲的头上都有白发了呢?苏宏远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心里一痛,想像平日里,抬起手摸摸女儿的头。 苏瑞宁连忙握住父亲的手,轻声说道:“爹,你醒来了?” 苏宏远笑了笑,声音虚弱的道:“宁宁,爹怕是不能看着你嫁人了!” 苏瑞宁哽咽的说道:“爹,你不要我了么?” 苏宏远握着女儿的手说道:“宁宁,为父就要去见你母亲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我苏家世代镇守边关,如今也算死得其所。只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如今后位悬空,张家和徐家势均力敌,都有希望,但是现在为父和你哥哥们一去……。”他说的很是艰难,苏瑞宁轻声道:“爹爹,先休息一下吧!” 苏宏远继续道:“这后位怕是要落到你身上了,为父戎马一生,终是不负先帝所托,这边疆十年之内无虞,而十年后,当今也能大权在握了。他定然会善待你的。”他轻轻拍着苏瑞宁的手说道:“宁宁,你要记得,我们苏家祖训,守护大兴。所以父亲和哥哥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恨,也不要想着报仇的事。顾峥和之恒都会帮你的。” 苏瑞宁满眼痛楚,说道:“可是,爹,我不想做皇后,我只希望你们好好的。什么大兴,什么皇帝,与我何干?” 苏宏远郑重道:“宁宁,爹不知道为何你对大兴没有归属感,但是你只要记得,爹爹和哥哥们都是大兴的子民,这里是你的家,是你出生、长大,甚至将来埋葬你白骨的地方。你得护着她,以后你更是大兴的国母,这一生都是。我们家里的东西你都知道在哪里。不要委屈了自己。不要让爹走的不安心。” 苏瑞宁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她麻木的点头道:“爹,你放心吧,我会的!” 苏宏远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力正在流失,他转头看着顾峥,声音几不可闻的说道:“阿峥……。” 顾峥声音坚定的说道:“师傅,你放心吧!” 苏宏远放下心来,他用心的看着女儿,脸上带着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苏瑞宁眼神一缩,看着父亲滑落的手,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眼神恍惚,耳边仿佛响起,一个瘦削的男人也曾这般拉着她的手说,皇儿,你是我的女儿,是大宁的储君,这天下的百姓都是你的责任。男人的脸和父亲的脸交替出现。头像是要炸开一般,她再也承受不住,双手捂着头:“啊……。”尖叫出声,晕了过去。 史书记载,正和九年,大将军苏宏远带领苏家军对战倭族,倭族大败,大将军苏宏远及其四子皆战死,自此苏氏一门仅存有一女,苏瑞宁。 青城将军府安宁居 卉珍看着昏迷不醒的苏瑞宁很是担忧,已经两日了,大夫说小姐是自己不愿意醒来。苏家一门就只剩下小姐一人,若是再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她拿着帕子给苏瑞宁擦着流出的冷汗。 此时苏瑞宁却是很不安稳,仿佛在做梦一般,十几岁的少女穿着穿着漂亮的连衣裙,洋洋得意的对着一个老人说着什么,老人笑着回应。画面流转,飞速的车子,和倒在血里的女孩子。再往后,就是穿着龙袍的男人复杂的眼,临终的托付,康平女帝的一生,最后是吞下毒药倒下的身影。 苏瑞宁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一时不知道身在何方。看到素白的丧服才想起来,原来她又是一个人了啊!随意披着一件衣服,起身,窗外月光明亮,和从前一样凄清又美丽。她这般轮回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回不去呢?她在现代活的时日不长,只有十四年罢了,但却是她作为康平女帝十年,以及永安帝皇后的五年支持她活下去的勇气。她只有不时的提醒自己原来她也曾这般的轻松快乐过,才能撑过那些孤独又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日日夜夜。 卉珠端着一盆水进来,猛然看到窗边站立的身影,心里一喜。刚想上前,却猛然间顿住脚,不对,她有些迟疑,这是小姐?!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一个背影,那人随意的站在那里,却是有说不出地高贵和威严。苏瑞宁听到声响,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丧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卉珠心里一个哆嗦,明明是小姐的声音,但是平淡的语气却带给她莫大的压力,她飞快的回道:“苏管家已经准备起来了,还有林少爷说是要为我们老爷戴孝……。”后面说的有些含糊。 苏瑞宁却是听懂了,想她父亲戎马一生,死后竟然无人送终,多可笑?她心里一痛,嘴上却是没什么起伏的说道:“不必了,苏家还有我在!” 若是平日里,卉珠定会劝上几句,可是现在她莫名的觉出小姐的不同,迟疑半晌终究是没有开口,低低的应了句。苏瑞宁又说:“给我更衣吧,送爹爹和哥哥们最后一程……。”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卉珠连忙上前,伺候她穿好孝衣,简单的给她绾上头发,便提着灯笼去了灵堂。见苏瑞宁进去了,卉珠才一个人回去。 苏瑞宁看着那棺木,心里痛楚,她木然的跪下来,深吸一口气,多少年了,自从是穿越后,她好像连哭的权利都失去了,不过也是,哭有什么用?她十岁登基为帝,后退一步不单单是她自己一个人死无葬身之地,还有无数站在她身后的人。她一步步的学会谋算人心,对付那些想把她生吞活剥的人,生生的磨干净了身上所有的单纯和无谓的善良,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许她心心念念甚至午夜梦回时想回到曾经的家乡,只是忘不了舍不下那份被全心宠爱的感觉吧! 她将冥纸扔到火盆里,看着它灼烧干净,心里一叹,她终究是回不去了吧?不知何时,大宁已经是刻在她骨血里责任,那是她倾尽全力守护的地方,那是她的——家乡! 所以这些年来,即使没有记忆她也从未对大兴有归属感,父亲是担心的吧?她表现的太过明显,除了父母和哥哥好像再也没有人能让她动容,甚至能毫无芥蒂的谈论敌方。想到最后父亲的话,她眼神一暗,不要报仇?哼,她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前世父皇早逝,她年幼登基,危机四伏,连大宁江山都岌岌可危,可谓是仇敌无数,等她渐渐掌权,有哪一个没被她清算过,就是被她灭了满门的也不在少数。都等着吧! ☆、第2章 第二日,卉珠和卉珍早早的准备好热腾腾的早饭,苏瑞宁昏迷了两日,昨夜又守灵,她们生怕她撑不过去。卉珠想着昨夜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卉珍已经打量了她几次,见她差点把盛着粥的小碗打掉,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卉珠被她惊了一下,迟疑道:“我觉的小姐不太对劲。” 卉珍瞥她一眼,问道:“小姐怎么了?伤心太过!要是对劲才奇怪!” 卉珠想着昨晚,苏瑞宁虽然看着和平日里一样,但是她就是觉的战战兢兢,紧张的不得了。她想了想说道:“我不是说这个,你见到就知道了,小姐她……,气势很重,昨晚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卉珍没有放在心上,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两人拿着披风,去了灵堂接苏瑞宁回来。走在路上,虽然还是平日的景色,但是莫名的卉珍就是觉的萧条,她心里难过,她是苏家的家生子,自小陪着苏瑞宁长大,以后小姐可要怎么办?还有几位少爷皆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却都英年早逝,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苏瑞宁守灵守了半夜,身心俱疲,脸色苍白如纸,但是仍然跪的笔直,丝毫看不出她其实已经是力竭了。看到外面已经亮起来的天色,她起身,旁边的小丫头连忙上前扶起她。勉强站起身,跪的太久膝盖有些麻木,好一会才恢复过来,她出了灵堂。卉珍和卉珠两人刚好也到了。 卉珍见苏瑞宁面色不好,有些担心,不过没有说什么,一路无话的回到安宁居。用了饭后,就听闻苏管家让人传话,让她去小花厅一趟。她到的时候,苏管家已经在等她了,见苏瑞宁进来,眼睛一酸,昔日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如今却要……,他心里叹息一声,说道:“小姐,你好好的保重身子,我们这些老家伙们都还在呢!” 苏瑞宁看着苏管家仿佛老了十岁的脸,心里痛楚,苏管家和她父亲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战场,后来受伤过重,才做了管家,如今父亲和哥哥们骤然离世,他心里的痛苦不比她少半分。她说:“苏叔放心吧,我会保重身体的。”说着她语气一转,冷声说道:“哼,我得好好的活着。”活着才能看着那些人是怎么遭报应的。 苏管家心里一突,看着小姐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只觉的身上发冷,小姐这是?也对,小姐自小聪慧,这次援军迟迟不到,自然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苏瑞宁问道:“丧事都准备的如何了?” 苏管家回神过来,下意识的答道:“都准备好了。”顿了顿,他说:“接到柳家的信,柳家大小姐和程家大小姐已经过来了,说是要为大少爷和二少爷守身!” 苏瑞宁只觉的自胸中升起一股近乎绝望的痛楚和悲哀,全都憋在喉咙里,酸涩难当,柳家大小姐和程家的大小姐,那是她快要过门的嫂子啊,可是她如何能让年华正好的她们就这么蹉跎岁月。她声音发涩,沙哑着出声道:“我会处理的。”呵呵,真是好的很,她有多少年都没有这种情绪了。即使是在她帝位易主的时候,她也从未这样无力过。死亡啊,是无法跨越的距离。 丧事办的很顺利,前来吊唁的人很多,都是顾峥接待的。柳华音和程芳菲二人终究是赶在下葬前到了。从京城到边疆,几乎走了一个月。两人本就心力交瘁,如今更是悲从心来。柳华音的面色还算平静,只是和她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远,不仅是瘦了许多,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华,死灰一片。 她轻声说道:“宁宁,你不知道,他这次出征,我就莫名的不安,我提心吊胆的等着,盼着,只希望快些结束,可是却等来了这么个结果,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平安归来,会风风光光的迎娶我,他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不过算了,他食言了,我不会食言,我自己来了。” 程芳菲更是痛哭出声,苏瑞宁没出声。良久她声音平稳的说道:“柳姐姐、程姐姐,你们的心意我都清楚,可是人这一生太过漫长,这才到哪里,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要好过很多。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哥哥他们定然也是这般想!” 柳华音和程芳菲都是一愣,刚开始两人的情绪太过激动,没有仔细打量,但是这会,也许是苏瑞宁的语气太过不容置疑,程芳菲和她不熟悉,但是柳华音和她的关系却是很好,是以这会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同,十五岁的少女随意的坐在那里,面容平静,说不出的华贵雍容,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意味在里面。 苏瑞宁见两人不说话,又说道:“芳菲姐姐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程芳菲不知为何,有些底气不足,但是想到苏瑞宇心里的痛楚仿佛要溢出来,她立刻清醒过来,轻声说道:“没错,我知道华音姐姐会来,所以就偷偷的找到她,求她带我一起。” 苏瑞宁叹息一声,说道:“芳菲姐姐,程伯父是为你好,你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程芳菲却是语气悲伤的,轻声道:“宁宁你没有爱过人,不知道当你把心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的时候,人生?我哪里还有什么人生?” 苏瑞宁听她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悲凉,有些奇怪,华音姐姐她知道,和大哥感情极好,连婚期都定下了,但是二哥的这位未婚妻,是因为意外父亲才定下的,两人并没有见过几面,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柳华音也劝说道:“芳菲,我们不同,程家……!”她说的有些含糊,但是在场的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程家是张家一系,当初也是因为意外才定的亲。 程芳菲脸色瞬间苍白,她忘了这姻缘是她强求来的,但是走到今天,她从来没有后悔过,想到那个像骄阳一样的男子,她心里一暖,她从来都知道,即使娶她不是他所愿意的,但是他也会好好的待她。所以,即使家族不许,她还是执意来了。她说:“我要嫁的那个男人,是最好的,他不在了,我得送他最后一程。”说着她惨然一笑:“大不了青灯古佛一辈子而已!我不怕!” 苏瑞宁拿着茶盏轻轻摇晃,半晌说道:“两位姐姐先住下吧。” 等到父亲和哥哥都下葬后,柳华音终究是留了下来,程芳菲则是被程家接了回去。苏瑞宁让下人正式改了口,称呼柳华音为大夫人。此时柳华音正在给苏瑞宁说京城的情况。 大兴建国不到两百年,正和帝是第四任皇帝,因为成武帝早逝,正和帝六岁登基,如今是正和九年,先皇临终托孤,命成王、张太师、以及她的父亲为辅政大臣。成王是成武帝嫡亲的弟弟,在皇室威望极高。张太师是文官之首,她父亲则是执掌军权,三方牵制,这些年一直还算平稳。只是皇帝如今已经十五岁,马上就会亲政。 柳华音喝着茶水,说道:“宁宁,如今消息已经传来,张家的女儿张清雅和徐家的女儿徐子瑜年底一起入宫为贵妃。这后位是为你留的。但是这皇后却不是这么好做的,这些年你也不在京城,皇上他和张清雅还有徐子瑜一起长大,情分不比一般。” 苏瑞宁此时心里却是惊涛骇浪,皇帝的名讳是沈子君她知道,但是即将入宫的两个贵妃一个叫徐子瑜,一个叫张清雅她不知道啊。再加上她自己未来的皇后名为苏瑞宁,这明明是她穿越前看的小说中的人物。说起来她能记得这么久,还是因为这是她穿越之前看的最后一本小说。 没穿越前,她的家世也极好,爷爷是开国元勋,她是正经的红三代,自出生起就受尽宠爱,车祸的前一刻她刚看完这本名为后宫的小说,主角是徐子瑜,过程她不记得了,总之结局是徐子瑜成了皇后、太后。这说明她不是死了就是被废了。她模糊的记得,苏皇后出场的时候,只说是功臣之后。 柳华音继续说道:“张清雅和徐子瑜我都见过,论容貌两人不相上下,手段也都不差,但是皇上却更喜欢徐子瑜。徐家是皇上的母族,论理不需要发妻的位置联系,徐家也必是站在皇上身后的,但是皇上却属意她为后。这感情自是不必说,不过你也不需要太过忧心,我们苏家为了皇上断了子嗣,天下都看着呢,只要你不犯大错,后位定然稳固。” 苏瑞宁见语气有些悲凉,伸手拍拍她的手背,算是安慰,心里却在发狠,她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老天爷,先是穿成四面楚歌的大宁皇朝唯一的继承人,好容易她挽救回来了一半,却又穿了,这也罢了,偏偏记忆丢了,等她终于想起来了,她爹和哥哥们都已经战死沙场了,现在又发现,这皇后的位置就是等着别人逆袭的。 她有些恍惚的想到,小时候父亲带着她骑马,哥哥们带着她出门玩,一张张笑脸。凭什么?哼!他们苏家世代守护大兴,却落到这样一个下场,虽然皇后的位子,她不稀罕,但是只要她坐着凤位一天,谁也不要削想,否则……,就别怪她心狠。 柳华音此时却有些心惊,此时苏瑞宁陷入沉思,气势没有收敛,柳华音只觉的压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心里疑惑,半年前,她见苏瑞宁的时候,她还是个很开朗的小姑娘,现在她一举一动皆是优雅无比,不是女孩子的优雅,是让人忽略了性别的潇洒优雅。难道是父兄骤然离世才如此?她直觉不是,但是也没有深究。只要知道,她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最疼爱的妹妹。这就足够了! ☆、第3章 柳华音走后,苏瑞宁打算练字静静心。到了书房,她让想留下伺候的卉珍出去,自己一个人磨好墨开始写字。说起来她的字是前世的父皇手把手教的,那个男人是真的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当初她的皇祖父宠信珍妃,所有的皇嗣几乎都折在那个女人手里,唯一幸存下来的她父皇,还伤了身子,子嗣艰难不说,寿命也损了大半。 所以她的出生几乎另父皇欣喜若狂,特别是她出生就带着吉兆,听说是祥云满天,大宁的子民皆知,她是踏着五彩祥云而来,是天定的下一任帝王。不得不说,这吉兆帮了她很大的忙。 若是不然,珍妃一系遍布朝堂,她要是想名正言顺的继位要费不少功夫。虽然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本事,一个妃子,压的皇后跟个透明人似得,即使是谋害皇嗣都能被皇祖父原谅,甚至人都死了还给她留了条后路,吩咐父皇善待于她。她父皇在位十几年间,珍妃母族的势力实在太大,而四周的小国全都虎视眈眈的,父皇不能妄动。所以珍妃继续过的风生水起。啧啧,她不会倒霉的遇到一个珍妃吧? 不过没关系,珍妃最后都让她给弄死了,还怕一个小丫头不成。她重重的落下最后一笔,看着写好的字,恩,不错,没有退步。放下笔,出了书房,带着卉珍和卉珠两人去了小花厅。她吩咐道:“卉珍,去瞧瞧苏叔叔在哪里?告诉他我在小花厅等他!” 卉珍屈膝行了个礼后,去了。卉珠跟在她身后,看着苏瑞宁的背影有些出神,若不是一些小习惯没有改变,她还以为小姐换人了呢。这走路的姿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待她们这四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还是一样倚重,只是少了几分随意,不过这些日子下来,她们也都习惯了。 苏瑞宁没有等多久,苏管家就到了,她声音平稳,虽然很是悦耳,但是却让人情不自禁的忽略她的年龄,她道:“苏叔坐吧。” 第2节 苏管家眼神慈爱的看着她道:“小姐可是有事?”他看着苏瑞宁长大,她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他,不过在他眼里,苏瑞宁本来就是千好万好的,现在遭逢大变,他更觉的她成长的很快。 苏瑞宁淡淡的一笑,问道:“苏叔,京城我呆的时日不长,形式也只是了解了大概,至于大嫂也只是局限于内宅,我想知道,朝堂现下是个什么情况?还有陛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管家沉思了一会,说道:“现下朝堂还算安稳,张太师门生无数,朝堂势力极大,成王这些年也只是勉强压制住他罢了,现在老爷又……,陛下的处境也是不妙啊,不过老爷曾说过,陛下自小聪慧,有明君之象。” 苏瑞宁有些不以为然,处境不妙,哼,她可是比他要艰难的多,他有她爹为他镇守边关,不管成王是个什么心思总归是站在他那边,她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内忧外患的大宁差点就葬送她手里。她还不是撑过来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都不能把权力抓在手里,那就是他自己无能,怪不得别人。 当然,这也是苏瑞宁有些迁怒,平心而论,正和帝六岁登基,生母养母都早逝,又不像苏瑞宁是穿越的,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自她出生,就是由皇帝亲自教导的,本身她的起点要比正和帝高。 苏管家继续说道:“小姐不必太过忧心,我们在宫里也是有些得用的人,这几日我整理了一下,待会就给小姐送过去。” 苏瑞宁想着,她入宫自然要三年以后,这些时日,足够她运作的了。她把手里茶盏放下,张太师啊,权倾朝野,她倒要看看他能狂到几时。猛然间,她又想起了一事,冷声到:“苏叔,我大哥胸口的那支箭也送到我那里吧。” 苏管家一怔,慢慢道:“好。” 苏瑞宁午睡起来,卉珍就把名单递给她说道:“小姐,这是苏管家送来的,还有这支箭。”说着她把小丫头手里托盘端过来,给她看。 苏瑞宁接过名单递给卉禾,拿着帕子包起托盘里的金箭,拿在手里仔细打量。这就是要了哥哥命的那支箭啊!看着箭身上刻的字,她心道果然是他,这世上的事啊,果真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十年前,她只有五岁,哥哥们带着她去打猎,那座山在大兴和倭族的交接处,本来他们都是在外围,只是当年她人小好奇心重,乘着哥哥们不注意,进入了里头,就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同样迷路的小男孩,两人运气不好,被困了一夜后,又遇到了黑熊。她见那男孩虽然也不大,但是身手不错,虽然知道他不是大兴人,但是看到他身后的金箭后,还是教了他三箭齐发,杀死了那黑熊。一来,她当初对倭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二来毕竟在危险的时候,他没有丢下她。 当初那金箭她也看过,箭身上刻着一个木字,一如眼前的这支。她把箭扔在托盘里。轻声说道:“卉珍,我大哥才二十一岁吧?” 卉珍心里一颤,说道:“没错,大少爷是二十一岁。” 苏瑞宁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现在是九月份,正值金秋,她的院子正是景色最好的一处,自小就是如此,她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哥哥们让着她宠着她,只是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他们不像是她在现代的父母爷爷奶奶,她死去的时候,他们活的很好。可是如今,这世间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已经不在了。瞧瞧,多可笑,前世她一个人孤独到最后。今生却在被宠了这么年后,又剩下她一个人。多么残酷,这不是一个作者笔下的故事,这是她的人生。 卉珍见她背影里都透出入骨的悲伤,轻声问道:“小姐,可是这金箭有什么不对?” 苏瑞宁回过神来,说道:“我认识这箭的主人!”不仅认识,那人的本事还是她教的呢!三箭齐发,这是她们苏氏皇族的绝技,是父皇亲手传给她,今生她虽然没有记忆,但是本能的却会。那人是叫扎木齐吧!哼,倭族,那就等着吧。 卉珍疑惑道:“小姐怎么会认识?” 苏瑞宁含糊道:“那人曾经救过我一命。”她不想说这个,话题一转,说道:“卉珍,我上次给你的方子,药材都准备好了没有?” 卉珍忙道:“已经准备好了,小姐的私库里就有。” 苏瑞宁慢慢道:“那就好,从明日开始,按着我给你的药膳单子,吩咐小厨房做。至于那些药材每隔七日熬一次,泡澡用。”父亲和哥哥们对她多有放纵,以至于,她整日里跑马,皮肤不够白皙。手上也有练箭,练出来的糨子。那些方子,都是前世里她们大宁皇族的秘方,效果自然不必说。说起来,虽然前世她生活各种压力,但是在生活精致方面是无人能及的,即使是到了后来……,也是一样。 卉珍想到前几日,苏瑞宁给她的方子,点点头说道:“我记下了。” 日子过的飞快,守孝的生活很是平静规律,每日里练练字,看看书,偶尔抄些佛经,和柳华音在一起说说话。 守孝的第二年,柳家从京城送来了两个教养嬷嬷,意思自然不必说,怕是觉的她自在惯了,比不得自小学规矩的京城贵女。不过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规矩礼仪她自然不差,不过都是当皇帝的礼仪。当然这种东西,知道的清楚些也好。是以她派了苏家在京城的人手,细细的查了这两个嬷嬷的底细。 还别说,真让她查出来了。刘嬷嬷倒是干净的,只是周嬷嬷却和如今的玉贵妃有些联系。不过她不止这一个身份。哦,玉贵妃就是徐子瑜。张清雅则被封为静贵妃。她动作倒是快,做的也隐秘。不过京城的人手,早被她梳理了一遍,还特地让她母亲的奶嬷嬷去了京城坐镇。宫里的人手发展的很不错。她把结果告诉了柳华音,比起她的气愤,苏瑞宁倒是没有太在意,但凡是胜利者,总是有过人之处。只是那小说隔得时日太久,她只能记个大概,徐子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还需要她见到人再说。 于是两个京城来的嬷嬷在到了苏府一个月后,终于得到了召见。苏瑞宁随意的坐在上位,看着跟在卉珍身后的两人,两人的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看的出都是精明的,也是,不精明的都死在宫里了,出来的自然都是聪明人。两人屈膝请安,神色平静。 苏瑞宁淡淡的开口说道:“能让柳家伯母看上,两位嬷嬷的本事自然不必说,规矩也定然是极好的,所以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都是清楚的。规矩从明日开始教,刘嬷嬷先下去吧!周嬷嬷留下。” 两人皆是一愣,周嬷嬷的心里更是一凛。刘嬷嬷心里飞快的转了一下,顺从的告退了。周嬷嬷微微抬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苏瑞宁,正对上苏瑞宁的眼睛,苏瑞宁看着她无喜无悲,平静的很,只是周嬷嬷心里一颤。只是这一眼,周嬷嬷就改了注意,这个女子是天生的皇后。那些权贵家放不下她,也好,这是陛下的福气。 她跪下说道:“能来小姐身边是老奴的福气。先皇若是能见到陛下娶妻,定然会欣慰的。”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嬷嬷是聪明人。” 此后,她的生活中又加了一条,就是学规矩,当然她只是让两人示意,她随意听听,弄清楚后,她就没在管过。 正和十二年,她出孝期一个月后,京城圣旨传来,婚期定在九月里。苏瑞宁也和柳华音一起回了京城待嫁。 ☆、第4章 她进京不久,就听到一个传言,说是苏家小姐貌若无盐,对此苏府没有什么动静,当然宫里也没有动静。苏瑞宁是不在意,至于宫里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却并未作出反应,也许是认为这是小事,当然也许是有心人放纵。至于皇帝的态度,大概是不在意。这三年,苏瑞宁翻遍了自他登基以来所有的邸报,深入的分析了解了一下,他的行事性格等各个方面。 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皇帝聪慧不假,也许是成王的保护太过,他太过缺少一个帝王所需要的眼界。行事也太过激进,这三年来虽然说长进了不少,但是大权还是在张太师手里。现在军权在顾峥手里,他是父亲的弟子,但是也可以说是先皇为正和帝选的人。所以总体来说,他的前途还是光明的。 不管谣言怎么传,日子过的依旧不紧不慢,大婚当日,盛况空前,自大兴建国以来她是第一个从庆和门抬进去的皇后。一路进入凤栖殿,苏瑞宁心情很平静。大婚啊,现代的时候,她没能活到大婚,前世大婚却是她无奈的妥协。今生啊,不知道这次的大婚会给她带来什么? 凤栖殿安静下来,看来是人都出去了,周嬷嬷轻声问道:“娘娘饿不饿,要不要先垫些点心。” 苏瑞宁拿下盖头,周嬷嬷眼睛一缩,终究是没说什么,一年的相处足够让她看清楚,苏瑞宁就是唯我独尊的主。刘嬷嬷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拿出准备好的点心,递给她。苏瑞宁接过来,稍微用了些,又喝了口水,她可是模糊的记得,今天有一场大戏等着她呢。卉珍和卉珠帮她换下华丽的礼服。穿上家常的衣服。算算时间还早,她准备先睡一觉再说。 周嬷嬷神色复杂的看着已经睡着的苏瑞宁,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她也不知,娶来这位皇后,是陛下的幸还是不幸了。这位无论容貌气度皆是顶尖,只是这性子真是……。不过罢了,如今她是她的主子,是大兴的皇后。 华清宫,玉贵妃怔怔的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烟火,轻声感慨:“真是热闹啊!” 她身边的一等宫女月妍见状,心里替她委屈,她的主子才貌双全,又是皇上嫡亲的表妹,自小和皇上一起长大,情分深厚,而且皇上的意思也是属意小姐当皇后的,哼,若不是张太师从中作梗,小姐早就是皇后了,哪里轮得到一个乡下长大的粗野女子。不过是皇后又怎么样,皇上的心在小姐身上,想到此,她说道:“主子,外面风大,皇上知道您在此吹风,定会心疼的。” 玉贵妃不觉得有些怅然,心疼又如何,今日是他大婚的日子,从此后能站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那个今日从庆和门抬进来的女子,任他再是喜爱她,她也是妾。只要一想到,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她,她的心就像是针扎的一样疼痛。他说总有一天,她会是他名正言顺的皇后,可是那个女子也是无辜的啊,她是忠臣之后,她的家族世代守护大兴,她的父兄更是战死沙场,苏氏一门就此绝后,罢了,她是皇后,她就敬着,只希望她能容得下她。 静月宫,静贵妃眼神平静的看着外面灯火通明,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冷声说道:“到底是皇后,就是不同。今晚可有的热闹了。”不同于玉贵妃的清雅,她长相明艳,美的很是灼目。 陪她进宫的丫鬟如今已经是一等宫女的夏竹小心的劝道:“主子不要忧心,皇上心里是有主子的。” 静贵妃闻言,心里叹息,说道:“皇上的心啊,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她不欲多说,话音一转,轻笑着说道:“不过今日最伤心的可不是我,是华清宫那位。” 夏竹看着静贵妃笑容苦涩,知晓她的心结,皇上、静贵妃还有玉贵妃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皇上虽然更喜欢玉贵妃,但是对静贵妃也是喜爱的,外人皆以为静贵妃和玉贵妃两人是对头,实则不然,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人,感情是很不错的。就算是当初的皇后之争,也并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只是天意如此,后位竟然落在了苏家小姐的身上。她自小伺候在小姐身边,自然清楚,她就是被当做皇后培养长大的,心高气傲,除了玉贵妃能与之比肩,那些个京城贵女何曾被小姐放在眼里过。 不说玉贵妃和静贵妃两人如何,苏瑞宁睡得很是舒服,这凤栖殿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人,是以周嬷嬷没有多言,等她醒来,刘嬷嬷已经吩咐好了热水,苏瑞宁心情极好的泡了个澡。卉珍给她绞着头发,等到八分干,卉珠给她换上新衣,这是在家里的时候新作的,样式看着简单,是她上一世就很喜欢的长衫,大宁的服饰,以风流自然为主,大兴的服饰则大多都是华丽的。 周嬷嬷见她换上了这件衣服,心里不禁想,这件衣服是主子亲手画的样式,单单是绣在上面同色的暗纹就费了大半年的功夫。不得不说,主子出穿上真是合适,苏瑞宁坐在梳妆台前,卉禾给她简单的绾上头发,收拾好后,她懒懒的斜倚在寝宫外间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就这夜明珠的光亮,看了起来。 当今皇帝名讳沈子君,果然是个言情文男主的名字。此时他走在去凤栖殿的路上,今日是他大婚之日呢,路过华清宫的时候,他停了半晌,攥紧了右手,他眼神悲伤地看着不远处的灯火,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神色渐渐的坚定起来,慢慢的吐出一口气,一路不停的向着凤栖殿走去。 沈子君到的时候,正遇到捧着子孙饽饽的女官,宫里没有太后,两个贵妃没有这个资格插手帝后大婚,成王妃身体不好,没这个精力,是以沈子君看到子孙饽饽就想到,徐子瑜进宫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个环节。心里一烦,摆摆手让那女官带着人下去,那人迟疑了一下,心思转了一下,看来皇上是不喜欢皇后啊,这才第一日……,以后这宫里的形式可不定会怎么样呢。 见女官带着人退下了,沈子君没再停留,径直向着凤栖殿的寝宫走去,进去后,周嬷嬷、刘嬷嬷并着卉珍、卉珠、卉禾、卉苗四人给他跪下请安见礼。沈子君想到等会他要说的话,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苏瑞宁在里面听的清楚,声音还带着少年人清朗,她放下手里的书,恩,步子迈的太急,心情看来不是很好。于是,沈子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身着深色长衫的女子,懒散的坐在软榻上,雪肤乌发,眉眼精致如画,也许是夜明珠的光芒太过柔和,映着女子脸仿佛都发着光,他看到女子浅浅一笑,声音却是平静的说道:“皇上回来了啊。把人都赶下去了,看来是有话对我说。” 苏瑞宁起身走到凤座上坐下,说道:“皇上也坐下说话吧!” 沈子君却是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之前的流言他是听说了的,苏家小姐貌若无盐,这话,他是不相信的,因为没道理几个兄长都是美男子,唯一的女儿却是貌若无盐吧。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她的容貌能称得上倾国倾城,徐子瑜和柳华音都是顶尖的美人可是不能和……,嗯,他记得是叫苏瑞宁比。此时听到苏瑞宁的话,下意识的走到她左则坐下。 等到坐下才反应到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一堵,她竟然敢命令他,还有今日大婚,她不仅没有等着他来揭开盖头,还穿着这么一件衣服,她这是对婚事不满么?又想到刚才自己的反应,心里恼怒,冷声道:“皇后的规矩倒是好的很啊?” 苏瑞宁也不在意,淡淡的道:“多谢皇上夸赞。” 沈子君一噎,冷哼一声,说道:“皇后大概也是清楚的,在朕心里,只有子瑜才是朕的妻子,所以,你好好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妄想不该得到的,皇后的尊荣朕自然会给你。” 苏瑞宁心里一叹,还是太嫩了啊,他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若他只是沈子君,自然有说这话的资格,但他还是大兴的国君,是万民之主。说起来,她现在的身份,才是最好的皇后人选,苏家世代忠良,苏家军更是威名赫赫,而苏家就只有她一人,完全不必担心外戚的问题,说的更加长远一些,若是能让她诞下皇家的血脉,就连苏家最后的底牌——追风骑都能一举握在手里。 心思转了几圈,她站起来走到沈子君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然后用手捏起他的下巴,微微上抬,嘴上嘲讽道:“妄想什么?你么?不过说起来,皇上长的虽然不比我二哥,但是也还算的上英俊。不过,我更喜欢成熟点的。” 沈子君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子,眼睛里光华流转,说着嘲讽的话,心里怒气勃发,他虽然是年幼登基,但是即使是张太师也没有这般不客气的和他说过话,他猛的起身,脸色阴沉,怒道:“苏瑞宁,你好大的胆子。单凭你现在的所做所为,朕就能下旨废了你。” 苏瑞宁觉的厌烦,不想再和他废话,冷声说道:“废了我?你倒是试试看啊?沈子君,这皇后之位是我求来的?是我想要的?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受了委屈不得不从的模样实在是不适合你,我苏家世代忠良,守护大兴,甚至为了你大兴皇族断了子嗣。你却在大婚之日告诉我,你的妻子是另一个女人,你自己觉的合适么?” 沈子君怒道:“所以,你这是仗着你苏家的功劳,打算飞扬跋扈吗?我是君,你父亲是臣,忠君爱国这是臣子的本分。” 苏瑞宁嘲讽道:“沈子君,我以为你只是不够成熟,真没想到你还这么天真啊,忠君爱国是臣子的本分不假,所以你就等着他们良心发现,忠君爱国吧,张太师堪称典范啊,大权独揽,就怕累着你了。” 这话戳到他的痛处,他气的说不出话来。苏瑞宁像是没有看到似得继续道:“我告诉你沈子君,这皇后之位虽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既然坐了这个位置,那么我就是这大兴的国母,你得好好记着,正和一朝,皇后只有殡天绝不会有被废的一天,不过就算死了,我也是你的发妻元后,她徐子瑜照样得在我的牌位前行妾礼” ☆、第5章 沈子君盛怒之下,就要拂袖而去,苏瑞宁没有做声,看着他怒气冲冲的出去,她悠然的坐在凤座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完全看不出方才犀利的样子,她得看看这皇帝的资质到底是有几分,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有时候忍字是必须的,她当年又何尝不是一步步如此过来的,慢慢的走到窗边,外面大红的灯笼闪着光亮,一时间,她只觉的怅然,她的婚姻啊! 没有太久,听到脚步声,苏瑞宁心里一笑,不错,不枉她父亲一片苦心。沈子君阴沉着脸走进来,说道:“安歇吧。” 苏瑞宁认真的看着她,突然一笑,轻声说道:“好。”沈子君只觉得心跳的有些快,甚至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声。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笑的那般好看,那一瞬间,脑子里不断闪现灿如春花。看到苏瑞宁已经躺好,他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恼怒非常,哼,这个女人竟然还用美人计。 一夜安眠,第二日一早,起身后,苏瑞宁换上明黄的凤袍,更显雍容大气,风采卓然。沈子君看着她神色莫名。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单论气质,徐子瑜比不上她。沈子君坐上龙撵,苏瑞宁则上了凤撵,一起去太庙祭祖。 此次去太庙祭祖,史书记载,正和十二年九月二十日,正和帝后祭祖,红霞满天,实乃天降姻缘,帝后相合,乃大兴之福。 两人出来后,都看到这异象,沈子君是若有所思,苏瑞宁则是想,这世上难到真有这般巧的事。不管他们两人怎么想,但是京城众人心里都有了底。回到凤栖殿,沈子君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看来不管你我愿不愿意,我们都是天生的夫妻。”他轻声叹息,说道:“我会好好待你的。”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子瑜她……,是个好的,你们好好相处。” 苏瑞宁平静的说道:“放心吧,后宫的事情,你不必担心,皇上只要把心思都放在朝堂上就好了。” 她话说的平淡,但是莫名的就让人相信,沈子君心下满意,带着人走了。卉珍走过来说道:“娘娘,请安的时间到了。” 苏瑞宁点点头道:“给我换衣服吧。” 现在后宫嫔妃不多,除了玉贵妃和静贵妃两个高位妃子,还有三个低位的,一个是自小伺候在身边,听说还是皇上的生母给的宫女,现在被封为贵人,另外两个是教导人事的宫女,都封了才人。这五人如今都到了,玉贵妃和静贵妃分别坐在最靠近凤座的两边。王贵人和郑才人坐在玉贵妃一侧,梁才人则坐在静贵妃的一侧。 静贵妃看玉贵妃脸色苍白,心神不宁的样子,心里也是一堵,没想到这皇后倒是好运气,天降姻缘,哼,她倒是要看看这皇后娘娘倒是有什么能耐,连上天都在帮着她。随着一声“皇后娘娘到。”众人都起身恭迎皇后。玉贵妃做足本分,微微低着头,静贵妃则目光盯着苏瑞宁出来的方向。她眼神一缩,缓缓向着凤座走去的女子,一袭简单的深色长衫,简单的配饰,淡淡的对上她打量的目光,心里一紧,不自觉的低下头。 苏瑞宁走到凤座上坐下来,由玉贵妃和静贵妃打头,几人跪下齐声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众人听到一个平稳的声音说道:“都起来坐吧。”众人起身落座后,玉贵妃稍稍抬头打量凤座上的女子,没有穿凤袍,坐姿优雅,微微弯着嘴角,只是让人——很有压力。 苏瑞宁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道:“宫里的规矩,在座的应该都知道,本宫就不多说了,有些话,我只说这一次,你们都牢牢的记在心上,怎么争宠,你们各凭本事,但是,如果有人把主意打到子嗣头上。”她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圈,继续道:“后果你们绝不会愿意看到。”她依稀的记得,玉贵妃怀的第一胎,是静贵妃弄掉的,只是碍于张太师的势力没有处置,也是因为这件事,玉贵妃开始了她的逆袭之路。 想到此,她开口道:“好了,都退下吧,玉贵妃留下。” 静贵妃心里一凛,想要开口,苏瑞宁发现她的意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是平静,但是静贵妃却咽下了要说的话,只觉心发冷,她勉强行了礼,退下了。 见人都出去了,苏瑞宁静静的打量徐子瑜,长相很美,眼神清正平和,看来沈子君的眼光很不错,这样的女子确实很讨人喜欢。她开口说道:“昨晚皇上跟我说,你才是她心目中的妻子。” 玉贵妃知道苏瑞宁在打量她,心里有些不安,不过面上依旧平静,此时听到苏瑞宁的话,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她急忙跪下来说道:“皇上与皇后娘娘是天作之合,妾不敢和皇后娘娘比。”也许昨天她还有些想法,但是今天见到苏瑞宁,她就知道,她没有机会了,一个人的气势骗不了人,她在苏瑞宁身上承受的压力比之沈子君更甚。 苏瑞宁自然听得出她说的是真话,不由的有些意外,心思一转,说道:“玉贵妃起来吧,本宫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皇上他……。”苏瑞宁沉吟了一下,慢慢的说道“这皇后的位置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惦记。” 玉贵妃只觉的全身发冷,她低着头轻声道:“妾身不敢!” 苏瑞宁仿佛是漫不经心的道:“你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对吧?” 玉贵妃不知道她的用意,谨慎的答道:“妾是有一个妹妹。” 苏瑞宁问道:“我进宫前,好似听到张家替张贵妃的弟弟求娶你妹妹,有这事么?” 玉贵妃想到上次她的亲江氏进宫,确实提了一句,不过好似父亲不愿意,还没有定论。她回答道:“是有这回事,妾的母亲上次进宫提到过,但是妹妹年纪还小,母亲舍不得,就搁置了下来。” 苏瑞宁点点头,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本宫就不多留你了。” 后宫的女人第一次会面,还是很顺利的。静月宫,静贵妃安静的坐着,只是神色不怎么好,夏竹陪在一旁,也有些恍惚,她早上跟着静贵妃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那个女子优雅从容,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夏兰自外头进来说道:“主子,玉贵妃娘娘回去了。” 静贵妃问道:“刚回去?” 夏兰回道:“现下应该刚到华清宫。” 静贵妃眼里光芒一闪而过,吩咐道:“皇后娘娘已经进宫,这宫务也应该交上去了。” 帝后大婚,沈子君很给面子的,在凤栖殿歇息了半个月,当然他们是纯睡觉而已,苏瑞宁对此表示满意,不管是因为什么,沈子君不碰她,这结果对她而言很不错,她还真是不习惯用公用的黄瓜。 现在她的生活也渐渐的规律起来,每日里和几个美人周旋,然后处理宫务,她打算细细的梳理一下后宫的人手。几个主要的地方她都交给了周嬷嬷,这个她很擅长。 第3节 这日,苏瑞宁睡过午觉起来,难得的沈子君竟然来了,除了前三日,他一向都是晚上来的。显而易见,他的情绪不好,苏瑞宁的脸上还带着睡醒来的红晕,沈子君看着更加不爽,他说道:“皇后倒是悠闲自在。” 苏瑞宁淡淡一笑:“托皇上的福,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 沈子君坐下来说道:“子瑜的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毕竟是朕的表妹,你好好挑挑有没有合适的,朕给她赐婚。” 苏瑞宁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她话题一转说道:“皇上,我既然已经进宫,那么避子药就停了吧,也好早日开枝散叶。” 听到这话,沈子君神色有些复杂,但还是点头同意了,此时他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为这个决定心痛了无数次。 此后几日,苏瑞宁开始细细的收集一些青年才俊的资料,最后选定了柳华音的弟弟,于是,皇后娘娘见到来探望姐姐的徐家二小姐,很是喜欢,突然想起娘家嫂子有个弟弟还未婚配,认为两人很是相配,就请皇上赐婚,皇上龙颜大悦,当场就允了。 此时,苏瑞宁和柳华音正一起说着话,柳华音问道:“这婚事是皇上的意思。” 苏瑞宁说道:“皇上只是不愿意徐家和张家结亲,选了你们家,是我的主意,一来那位徐家二小姐确实不错,二来和皇上的母族结亲于柳家也好。” 柳华音点点头隐晦的问道:“听说避子汤停了?” 苏瑞宁心里一暖,回答道:“大嫂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第6章 柳华音走后不久,玉贵妃就过来了,她的声音很好听,语速不快不慢,很容易让人不自觉的仔细聆听,她道:“多谢皇后娘娘为子琳那丫头费心。” 苏瑞宁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慢慢的说道:“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子琳那丫头性子好,我很是喜欢,我大嫂家里,我是知道的,她们家向来门风严谨,柳家伯母也是个好相处的。” 这们亲事,她们家也很满意,子琳性子单纯,柳家人口简单,嫁的又是次子,定会过的极好。她母亲说过,子琳比她有福气,想到此,徐子瑜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张家实在是太过张扬了些。 苏瑞宁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张家的作为也实在是霸道了些,姻亲结的是□之好,他们这般倒像是逼婚了。幸好静贵妃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人很有分寸。”哼,嫌隙啊都是一点一滴积累的,从前没有矛盾,那是皇上还小,两家没有冲突,自然相处的好,可是现在不同,皇上已经亲政,张家却攥着权力不想放手,徐家作为皇上母族,自然就和张家有了冲突。 玉贵妃面上依旧从容,只是心里一突,皇后这话什么意思,虽然皇后入宫不到两个月,但是她的脾气徐子瑜自问也能看出个几分,她向来是很公正的对待自己和静贵妃的。怎么今儿这意思倒像是对张家不满呢?还是只是试探于她,心思百转,嘴上却是飞快的说道:“静姐姐虽然骄傲了些,但是对人没有坏心思。” 苏瑞宁也没再多说什么,她不着急,来日方长不是,她也看出来了,玉贵妃和静贵妃没有她想的关系那么差,呵呵,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两人正说着话,卉珍领着四喜进来了,四喜是陪着皇上长大的太监,现如今在宫里很有几分脸面,他进来请安后。苏瑞宁问道:“可是皇上有什么交代。” 四喜微微弯腰,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要来您这用午膳。” 苏瑞宁淡淡的道:“本宫会准备的。”她转头对着徐子瑜说道:“玉贵妃也留下吧。”正好没有错过玉贵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苏瑞宁有些玩味的想到,难道这就吃醋了,这女人一旦动了心,可就危险了。 玉贵妃忙推辞道:“娘娘美意本不该辞,只是妾和静姐姐约了要一起用膳,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 苏瑞宁也没有勉强,说道:“你和静贵妃感情一向好,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吧。”确实如此,这宫里的女人除非特别要好,否则不会在一起用饭。 玉贵妃从善如流的退下了,回到华清宫,月妍接过月云泡好茶水递给玉贵妃,她轻声道:“娘娘且尝尝这六安瓜片,是皇后娘娘让人送来的。” 玉贵妃接过来,看着泡好的茶水,心里却想着她在凤栖殿看到一幕,她向来心思细腻,平日里看来四喜对她的态度一直不错,不远不近。可是今日,对着皇后却是恭敬里,又有些小心翼翼,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一时间又想起皇上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上个月,她仍然是侍寝最多的。她的手不自觉的拂过小腹的位置,要是她能早日怀上身孕,才是最好不过。 玉贵妃走后不久,沈子君就带着四喜到了凤栖殿,他今日显然心情还算是不错,见到苏瑞宁悠悠闲闲的看书,也没有嘲讽,只是问道:“子瑜今儿过来了!” 苏瑞宁从书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嗯,说是谢谢我为了她妹妹的事情费心。” 沈子君道:“这门亲事不错。”他话题一转,问道:“朕记得,程家的小姐好似是和你二哥定过亲?” 苏瑞宁翻书的手稍稍顿了下,答道:“没错,当初因为意外,我爹爹做主定下的。”她轻声叹息道:“可惜啊,她终究是和我二哥没有缘分。” 沈子君想到父皇临终前说过的话,他当时还小,父皇只说让他牢牢记在心里,这世上他唯一能信任的人除了他自己就是苏将军,只是如今可惜了。想到张太师的嚣张,他眼神晦暗,微微眯了眼睛,不急。还有静贵妃的事……他看了正在看书的皇后,仿若不经意道:“皇后可想要个孩子。” 苏瑞宁放下手中的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此时她眉间微微上挑,眼神似是能看透人心,沈子君被看的有些恼怒,自大婚后,他们相处的也算多,对她自然也算的是初步了解,这个女人聪慧的让人心惊,城府极深,但是却偏偏给人一种风光霁月的感觉。他虽然不算是阅人无数,但是自认也是有些眼力,但是他却看不透她,人皆有弱点,但是她仿佛是无欲无求一般。 苏瑞宁嘴角微弯,眉眼也好似一瞬间柔和下来,美的让人心动,她说:“皇上想要嫡子?” 沈子君此时回神过来,正对着她蓦然间柔和下来的眉眼,心里一动,嫡子他自然是想要的,只是,他曾近答应过子瑜,他的第一个孩子一定会是她生的,遂说道:“皇后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苏瑞宁心道,好似我很想要孩子似得,她心里叹气,儿女都是债啊,想到上辈子她的那个孩子,虽然是那男人算计来的,但是她一样对他爱俞性命,最后更是用自己的命给他铺路,只是不知道最终结果可是她期待的那样。她忍住心酸,不能想,不能想,无论成功失败,那孩子一生都不会快乐,失败了就是死路一条,成功了她的死也会成为他心里一道无法愈合的疤。是以,她淡淡的说:“皇上有打算就好,有了子嗣江山才能更加稳固。” 两人一起用过饭,沈子君去处理政事,苏瑞宁则是照例要午睡。她这里氛围还算好,只是玉贵妃和静贵妃那里就有些紧张了。 今日静贵妃穿了件银红色的长裙,妆容华丽,夺目的五官更是有一种逼人的艳丽,此时她却口气不怎么好的说道:“子瑜,我父亲的意思我是知道的,能说的我也都说了,只是一来我弟弟确实喜欢子琳那丫头,二来,我父亲的决定并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现在来埋怨我又有什么用处呢?” 玉贵妃虽然是知道她的脾气,但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还是不悦,不过她任何时候都不会做授人以柄的事,她的声音依旧温雅,解释道:“清雅姐姐,我们自小一处长大,我是什么性子,姐姐也了解,我只是不希望这件事让我们俩有嫌隙,让皇上难做罢了。” 静贵妃脸上的不耐一闪而过,她缓和了语气,说道:“我知道这事是我父亲有些心急了,妹妹你不要放在心上。” 玉贵妃笑意盈盈说道:“我只希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的话,才散去,待到玉贵妃走后,静贵妃的眼光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夏竹有些担心,比起玉贵妃,她觉的皇后更加需要防备。 静贵妃语气莫名的说道:“夏竹,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我有些时候还是看不惯,就她一副为了皇上着想的样子,好似全天下就她一个念着皇上。” 夏竹迟疑一会终究是开口说道:“主子,奴婢觉的皇后娘娘手段了得。” 静贵妃闻言知意,她笑了笑,说道:“后宫生存单靠手段不行,还要有宠爱有家世。苏家到底是可惜了。” 日子过的很快,苏瑞宁迎来了她进宫以来的第一个新年,也是苏瑞宁在京城过的第一个新年,她觉的今年的腊月特别的冷,也许是过节,她这些天不时的想起过去,想起上辈子,她和父皇过的年,后来和儿子一起过的新年,还有在大兴的这些年里,她和哥哥们一起过的新年。那些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记忆一起涌来,使得她一直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除夕夜的晚饭摆在泰和殿,现在妃嫔还少,又没有太后,满打满算也就摆了三桌饭,沈子君自然是和苏瑞宁一桌,静贵妃和玉贵妃两人一桌,剩下的三人一桌。 苏瑞宁安安静静的坐着,沈子君已经看了她老一会,最后忍不住开口道:“皇后可是累着了,朕瞧着你最近一段日子都有些精神不济。” 苏瑞宁微微弯了弯嘴角,笑着说道:“我没事,皇上放心吧,就是总是想起在家里时和父亲还有哥哥们一起过年。” 沈子君似是了然的点点头道:“皇后放宽心。”然后转头看向玉贵妃的方向。因为是新年,难得的,玉贵妃今日穿了艳丽的颜色,不同于平日的清雅,今日有种别样的妩媚。 苏瑞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目光一闪,别有意味的看着徐子瑜不自觉的拂过小腹的手,拿起茶盏,喝了口热水,感觉暖洋洋的。呵呵,不知道静贵妃知道了这事会有什么反应呢。今儿真是个好日子,玉贵妃选在今日曝出有孕,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第7章 苏瑞宁看着沈子君虽然面上平静,眼睛里却是真心的喜悦,看来是已经知道了,果然,刚喝完一杯酒,沈子君就说道:“今日除夕,朕与爱妃们共饮一杯。”顿了顿,他说道:“子瑜身怀有孕,就以茶代酒好了。” 此话一出,除了苏瑞宁都是一惊,打量了一下另外四人的表情,苏瑞宁端着杯子,对着沈子君举杯道:“恭喜皇上。” 她的话音一落,静贵妃首先反应过来,她展颜一笑,微微抬高声音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妾恭喜皇上和皇后娘娘了。”说着她似嗔含怨的看了皇上一眼,又说道:“可惜妾没有玉妹妹的福气。” 坐在身边的苏瑞宁看的清楚,沈子君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愧疚,很快的平静的下来,笑着道:“清雅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苏瑞宁心里不以为然,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沈子君压根没有想要静贵妃生孩子。她心里鄙视,小家子气,胸襟不够,做了就做了,现在再来愧疚,真是……。不过先在她还是尽责的开口道:“静贵妃还年轻,孩子是早晚的事。”说着她还别有意味的看了沈子君一眼。 静贵妃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皇后,依旧是简单的装扮,丝毫没有因为过节而改变,神色从容,眼神平静,丝毫没有玉贵妃有孕而有波动,她心里一咯噔,之前皇后要停了她们的避子汤,她还以为皇后是有把握先怀孕,大兴不同前朝,自太祖都是嫡子继位,历代帝王,无一不是嫡长子,唯一例外的沈子君也是因为先帝身体不好,只有他一个儿子,才得以登基。可是现在玉贵妃先有孕,皇后的情绪竟然让人看不出波动,这得要多深的城府才能做到。 沈子君被她看的恼怒,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也能看出她的意思,这个女人的思维和别人不同,若是别的女子知道这样事高兴还来不及,她却看不上他的做法。张太师野心勃勃,若是清雅再有孕,那么更不好控制。想到此心里闪过阴霾,若是他大权再握,何须如此顾忌。苏瑞宁瞥见他紧握的酒盏仿佛要被捏碎的时候,忙出声道:“今儿除夕,又玉贵妃有孕,实在是双喜临门,我们一起敬皇上一杯。” 玉贵妃眼神柔和的看着沈子君,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仿佛一泓清泉流进人的心里,她道:“为皇家孕育子嗣是妾的福气。” 果然沈子君的情绪立刻平静下来,几人共同举杯,气氛再次恢复到其乐融融。虽然人少,但是这场年夜饭也正经的到子时才散场,苏瑞宁的心情倒是不错,表演虽然单调了些,也算能入眼。她想起上一世,每逢过年的时候,父皇在的时候,都会亲自命令舞姬为她排舞,还真是有些怀念啊! 沈子君自然和她一起回了凤栖殿,剩下的几人各自回去,时辰实在是不早,两人回去后梳洗了一番,也就睡下了。 静月宫,夏竹看着静贵妃难看的脸色,心里担忧,劝道:“娘娘还年轻,有孕是迟早的事。”她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道:“奴婢说句逾越的话,玉贵妃娘娘肚子里不一定是小皇子。” 静贵妃沉着脸说道:“夏竹,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她徐子瑜,从小到大,为什么皇上就是对她要更好呢?这也罢了,我以为我会是皇后,所以,我不计较这些。可是现在我不甘心啊。” 夏竹小心道:“娘娘,奴婢觉得更在意的应该是皇后娘娘。” 静贵妃却摇摇头说道:“要说着后宫里,玉贵妃聪明能看清形势,皇上也对她情深意重,王贵人自小伺候皇上,了解皇上的喜好,她虽然见识浅薄了些,心计倒也够深。郑才人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是还算知道进退。梁才人么,皇上喜欢她活泼的性子,只可惜有些装过头了。唯有皇后我看不透她,连带着皇上对她的态度也很让人不解。” 夏竹给她卸下装扮,说道:“主子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里还有的忙呢。” 静贵妃心里堵着,但是没有反对夏竹的话,她轻声道:“夏竹,我和玉贵妃终究是回不去从前了。”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从前,两个少女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一起读书写字。最后是今晚,玉贵妃轻抚着肚子笑的一脸甜蜜。她事前没有得到半点消息,防的可真是严实。嘴角露出几分嘲讽,这就是好姐妹啊! 夏竹的手一顿,没有说话,只是把碳烧旺了些,今年怎么觉的那么冷呢。 第二日,皇帝白天忙完庆典,晚上又摆了一次家宴,苏瑞宁有些无聊的看着表演,心里则是想着,从明日开始总算不必如此了。玉贵妃有孕,不宜劳累,她早早的退了席。静贵妃不同以往的张扬,罕见的沉默了下来。王贵人到是比较活跃,不时的搭上几句话,要不就是和梁才人,郑才人说笑。 苏瑞宁看着王贵人的一反常态,心里冷笑,这位自小陪着皇帝,情分不同一般,对皇帝的了解也不同一般,混迹后宫这么多年,成功被封为贵人,在玉贵妃和静贵妃的圣宠之下,皇帝每月还会去她那里四五日,实在是手段了得。不过一个人,一旦和往日大相径庭,那么不是被穿越了,就是受刺激了,抑或是酝酿着什么阴谋。想到今天上午接到的消息,她个人认为,王贵人是最后一种。 随后几日,后宫很是平静,苏瑞宁是整日不出门,静贵妃和玉贵妃到是聚了几次,只不过没有在一起用饭。至于朝堂上,苏瑞宁觉的不太平静,看沈子君的脸色就知道。正月十七这日,苏瑞宁正泡着茶,许久不泡,难得来了兴致,周嬷嬷并卉珍几个都在一旁看着。沈子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身着青衣的女子,微微低着头,身姿优雅,动作流畅,认真的泡着茶,美丽而又静谧,也许是凤栖殿太过温暖,这一刻,沈子君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听到几人请安的声音,苏瑞宁放下水,拿起泡好的茶递给沈子君,淡淡道:“皇上尝尝看怎么样?我的手艺可还过的去?” 沈子君接过来,喝了一口,上好的锡兰高地茶,茶水入口,淡淡的茶香溢满口腔,喝下去后仿佛从心里升起一股子暖意,他赞道:“朕倒是不知道,皇后还有这一手功夫。” 苏瑞宁说道:“什么琴啊,画的,我是懒得学的。这是我难得兴趣。”她说的是真话,琴她上一世学了,这一世压根就没碰过。泡茶,也是上一世学的,父皇极爱喝茶,她特地学来,偶尔泡一杯,父皇就能高兴许久。说起来,沈子君是第二个喝到她泡的茶。 沈子君情绪好了,话自然就多了,他说道:“子瑜的琴弹的极好,清雅的画堪称大家。待到子瑜生产完,皇后可以听听。”许是提到张清雅,沈子君愤愤道:“朕不过是要提拔个人,他们一个个推三堵四的,仿佛用了朕的人,这江山就岌岌可危似得,着实可恨。” 苏瑞宁心思一转,立刻想到玉贵妃有孕,张家看来是急了,她冷声说道:“推三阻四的要来干什么,这江山又不是离不得谁,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既然不听话,那就换个听话的。” 沈子君心里一动,随后又说道:“可是牵扯太大,我怕动摇大兴的根基。” 苏瑞宁仿佛不经意的说道:“那些人无怪乎利益牵扯,关系本就不是牢不可破的,待到开春,选秀可以多选些充裕后宫。各个势力的都选些进来。” 大兴实行选秀,但凡十六岁以上,十九岁以下的均可参选,正和一朝太过特殊,皇帝年幼登基,没有太后太妃,其他人没有资格,前两年,因为皇后没有进宫,所以皇帝给她面子,免了。不今年到是正好。 沈子君点点头,又说道:“子瑜这一胎,你用些心思。我总觉的不太踏实。”他虽然派了暗卫保护,可是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瑞宁点点头道:“我会的。皇上也多去看看她,孕妇最爱多思多想。” 沈子君一直待到用过午膳才走,径直去了华清宫。玉贵妃正要休息,见他到老很是高兴,因为月份太浅,腹部还未隆起,她笑着说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沈子君看着她的气色颇好,眼神清亮,现在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心里一下字柔软起来,他声音低沉的说道:“来看看你,今天怎么样,乖不乖?有没有闹腾你。”嘴上说着,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 玉贵妃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耳根有些发红道:“他还小着呢。很乖巧。” 沈子君把她转过来正对着自己,低下头轻轻吻下她的额头,说道:“他要是不乖,等他出来,我就好好的收拾他。” 玉贵妃笑着把头埋在沈子君的怀里,说道:“我希望是个儿子,和他父皇一样聪明能干。” 沈子君拥着她走到床边,轻轻的说道:“是女儿也没关系,只要那是我们的孩子,我就喜欢。” ☆、第8章 沈子君和徐子瑜两人氛围正好,四喜站在暖阁外,眼观鼻,鼻观心。要说这皇上对玉贵妃娘娘的心思当真是这后宫独一份。每次来到华清宫心情都会好上很多,他自小陪着皇上长大,这些年冷眼旁观,自然清楚两人的感情,从前他也觉得,玉贵妃娘娘是皇后娘娘的好人选,一来她本身聪慧大度,气度非凡。二来徐家是皇上母族,不像是张太师心思太大。三来就是皇上自己喜欢。 只是阴差阳错下,苏家的女儿登上后位,而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态度,也让人不解,看着亲近实则不然,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也许是玉贵妃娘娘有孕,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去凤栖殿。想到那个女子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眼,心里一缩,左右这些都和他无关,他的主子是皇上。四喜刚刚回神,就听道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月妍妹妹……”后面的声音有些模糊,他听着是静贵妃娘娘身边的夏兰。 四喜走出去,果然看到正和月妍说话的夏兰。他出声问道:“是夏兰姑娘过来了,可是有事?” 夏兰见到四喜,松了一口气道:“于公公,我家娘娘身体不好,想见皇上,能不能劳烦于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四喜略一沉吟,说道:“月妍姑娘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夏兰心里一喜,感激道:“多谢公公!” 四喜进去的时候,沈子君两人正靠在一起说着话,见他进来,沈子君道:“可有什么事?” 四喜恭敬道:“回皇上的话,静贵妃娘娘身边的夏兰姑娘来了,说是娘娘的身子不太好,请皇上过去看看!” 第4节 玉贵妃眼神一闪,就听到沈子君问道:“夏兰来的?” 四喜微微低着头道:“没错,想来夏竹姑娘走不开。” 玉贵妃柔声道:“姐姐身子不好,皇上快去看看吧!正好我有些累了,晚点再过去看她。” 四喜看到皇上面上闪过一丝不满,头低的更沉了,两位贵妃娘娘看来不会如以前那般和睦了,他心里是相信静贵妃是真病了,但是玉贵妃娘娘这意思可不是,不过,若是从前,皇上在玉贵妃这里,静贵妃就算是病了,也不会派人过来请皇上的。 沈子君轻声道:“子瑜,你好好休息,朕去看看清雅,你也不必太担心,清雅身子向来不错,想来很快就会好的。” 玉贵妃点点头道:“那皇上好好陪陪静姐姐。”看着沈子君带着四喜出去,她眸光略沉,月妍进来问道:“娘娘觉得可还好?累不累?” 玉贵妃笑着说道:“我哪里有那般娇贵,孩子也很乖,没有闹我!静姐姐那里是怎么回事?请太医了没有?” 月妍回道:“用午膳的时候请的太医,夏兰说是感染了风寒。” 玉贵妃笑容不变,说道:“若不是我身子特殊,也该皇上一起看看她,她身子向来不错,也不知怎么就病了?” 月妍急道:“娘娘,你可不能去,您就是不顾着自己,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小皇子。这探病的事,奴婢会去的,有什么情况一定第一个就告诉娘娘。” 玉贵妃想了想,说道:“那就让徐嬷嬷和你一起去。”徐嬷嬷是玉贵妃的奶娘,她的身份去探病,也让人挑不出错。 沈子君到了静月宫,看到静贵妃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里一突,张清雅从来都是艳丽逼人的样子,想如今这般脆弱无助,他从来没有见过,心里不禁一软,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奴才伺候的不用心?太医怎么说?” 静贵妃勉强一笑,映着苍白的面色,仿佛眉目都柔和了许多,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她道:“不关奴才的事,是妾贪图外面的景色,着了凉,太医已经开了药,皇上不必担心。”这般说着,眼神很是专注的看着沈子君。 沈子君更是心软,他说:“那清雅好好吃药,这样病才能好的快!” 静贵妃却是眼圈一红,哽咽道:“皇上几日都没有过来看妾,是不是厌烦妾了。”她微微闭着眼睛说道:“皇上,妾只希望你能相信,妾的心里只有皇上。” 沈子君用手给她擦流下来的眼泪,想到近日因着张太师对她的冷落,忙说道:“是朕不好,冷落了你,朕答应你,天天来看你好不好?” 静贵妃眼中的惊喜仿佛能要溢出来,说道:“真的么?” 沈子君本来说完还有些后悔,但是见她如此,心里一叹,说道:“自然是真的,你好好养着。快闭上眼睛睡吧,朕在这里守着你!” 静贵妃伸出手握住沈子君的手,然后闭上眼睛。沈子君一直呆到静贵妃熟睡之后,才回了交泰殿。那里是皇帝寝宫,想到陈宏的话,给四喜使了个眼色,不由加快脚步去了交泰殿的外书房。果然,折子已经放在桌案上了。 他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眉头微皱,折子不长,很快就看完了。他出声道:“陈宏!”书房里突兀的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跪下道:“陛下。” 沈子君摆摆手,问道:“这资料前面和之前的那一份没有什么区别?”这是他派出的暗卫调查到的皇后的资料,从前的那一份是刚确定,苏瑞宁为后的时候,当初资料上说苏瑞宁习武不通女工。为人开朗,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少女。可是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和资料上完全是两个人。是以,他又派暗卫去调查了一遍。这次的资料可以看出来,苏瑞宁的变化,是在苏将军和苏家的四子死后才变化的,难道是受了刺激? 陈宏道:“皇后娘娘的变化是一夜之间就如此了,许是苏将军的死打击太大。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是苏家的女儿没错。” 沈子君喃喃道:“她自然是苏家的女儿,否则她现在怎么会在宫里。”想到什么,他眼神微眯,说道:“张太师那边怎么样?” 陈宏道:“张太师昨日见了朱公子一面,太过隐秘,说的什么并不清楚!” 沈子君眼神骤然变冷冷,说道:“他的胃口到是大,青城的事物也想沾染。也不怕撑死。” 陈宏一瞬间感觉压力骤增,不过仍然硬着头皮道:“张太师动了宫里的暗线,是玉贵妃宫里的。” 沈子君心里一动,但是不知为什么,脑袋里突然就出现苏瑞宁别有意味的眼神。他立刻收起心思,说道:“暗地里透漏给玉贵妃。” 陈宏下去后,沈子君神色露出疲累,他身体后仰,倚在座上,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在听到陈宏说张太师的暗线动力之后,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心动,只要稍作安排这谋害皇嗣的罪名就算安不到张太师身上,但是动些筋骨是难免的,而且这些总有一天,会是压倒张氏一族的稻草,不过也许是他真的期待和子瑜的孩子,也许是皇后那个女人太讨厌,罢了,犯不着搭上一个皇嗣,他张志青不配。 沈子君想的没错,她若是知道,原著中玉贵妃的孩子是在沈子君的放任下才掉的,那她就更看不上他了。也许是女子的原因,虽然她谋算人心,手上人命无数,其中自然有无辜的人,但是她自问,对于没有对不起她的亲人,她下不去手,就像是上一世,即使后来最艰难的时候,她也保护了那个父皇从来不知道的——她的弟弟。 凤栖殿,苏瑞宁此时懒散的躺在软榻上,卉珠给她捏着肩膀,卉珍正说着得到的消息,她懒懒的道:“这么说来,皇上的消息应给也到了。”冬日里,她午时睡的久些,声音带着刚醒后的沙哑,低沉悦耳。 卉珍只觉的自心里泛起一股酥麻的感觉,她有些不好意思,主子睡醒时的声音可真是……,收起心思,忙答道:“以暗卫的速度应是到了。” 苏瑞宁见她微微垂着头,耳根都红了,低声笑了起来,嘴上调戏道:“卉珍真是越发的漂亮了,将来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去。” 卉珍看着斜躺在软榻上的苏瑞宁,懒散中透着别样的优雅,嘴角含笑,眼神中偏偏透着股别样的邪气,此时专注的看着她,她只觉的心跳的快要出来了一样,脸红的厉害。勉强道:“主子尽会拿奴婢取乐。” 苏瑞宁见她羞的要钻进地下的样子,也不在逗她,转移话题道:“玉贵妃那里情况怎么样?” 卉珍缓过神来,也正色道:“她自己很是仔细,目前看来还不错。静贵妃那里也没什么异动,最近王贵人和梁才人走的近些。” 苏瑞宁交代道:“吩咐底下人都仔细些,入了华清宫的东西都要细细的检查。这是宫里的第一个孩子,得平安生下来才好。” 卉珍道:“主子放心,我会盯紧的。” ☆、第9章 出了正月后,玉贵妃的肚子已经微微的凸起,太医也说,孩子很是健康。这让沈子君很是高兴,几乎日日都要去华清宫一趟。这让宫里仅有的几个宫妃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也没人敢说什么,因为谁让自己没有人家的肚子争气呢。后宫的事情捋顺之后,苏瑞宁也丢开了手,交给了周嬷嬷并者卉珍几个。 这日,苏瑞宁正翻着书看,这是她从上一世就养成的习惯,得空就看会书,她的爱好也很宽泛,历史地理这些喜欢,游记、话本什么的也会看来放松一下心情。今儿看的是,最近正流行的一个话本,是一个叫青竹的人写的。这人的书她都找来看过,比起那些老套的故事,这人写的真是好,虽然现在的人看来叛逆了点,但是很对她的胃口。 她手上的这本,写的是山河恋,怎么说呢,写的很是凄美缠绵,情节安排的也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她正看的津津有味,卉珍进来禀报道:“主子,静贵妃娘娘求见。” 苏瑞宁被搅了兴致,心里不高兴,略一思忖,说道:“让她进来吧。”说起来,入宫以来,这是静贵妃第一次单独来找她。 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冷,暖阁里倒是暖融融的,静贵妃安静的坐着喝着茶水,见苏瑞宁进来连忙站起来给她请安。苏瑞宁坐下后,说道:“静贵妃也坐吧。” 苏瑞宁打量她今日打扮的依旧明艳动人,只是往日能看见的锋芒毕露却内敛了起来,乍看之下,整个人都仿佛都平和了起来。她问:“可是有事?” 静贵妃一怔,似是没想到她这般直接。她打量坐在凤座上的皇后,装扮简单,满头乌发只插了一个凤头簪子,似乎就没见她装扮的华丽过,只是那身气度却是华丽的衣物堆砌不起来的,好似只要有她在,众人的光华都是陪衬似得,不说那三个低位的嫔妾,她和玉贵妃哪一个和众人在一起不是众人瞩目的对象,可是到了她面前,一眼就能看出,人家是正宫,她们是妃妾。心思百转,面色不变,很快答道:“娘娘好似很不喜欢出去?” 苏瑞宁有些懒洋洋的答道:“天太冷,外头也没什么看头。”说着心思有些飘远,上一世每逢冬日,她做女帝的时候,会不时的出宫泡泡温泉,顺便整理她的人手。后来做了皇后之后,更是冬日刚到,她就迫不及待的出去避寒,她身份特殊,那人不说话,别人更是不会说什么! 静贵妃闻言,道:“妾听说青城比京城还要冷一些?”想到父亲递进来的话,她试探到。 苏瑞宁别有意味的看她一眼,说道:“是啊,那里的冬天很冷,不过很自由,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哥哥们都会带着我出去打猎。” 静贵妃被她看的有些心虚,不过很快又好奇道:“那娘娘的骑射定然很好了?”说着她语带憧憬道:“可惜妾自小在京城长大,很少骑马。若是有机会,还希望娘娘能不吝教导一下妾。” 苏瑞宁嘴角弧度不变,答应道:“没问题,不过我瞧着京城的女子很少有精于骑射的。” 静贵妃好似很高兴的样子,声音里能听出明显的欢快,她道:“是啊,就是喜欢的也不多,不过我很喜欢,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能好好的学。到时候娘娘您可不能嫌弃我愚笨才好。” 苏瑞宁手支着下巴,眼里似有光华闪过,头微微的歪着,说道:“贵妃过谦了,看着你就是个灵巧的,何况美人就是愚笨些才招人爱呢。” 静贵妃看着苏瑞宁目光灼灼,本来简单随意的动作,她做来却是有种别样的潇洒优雅,只不过话里的意思却耐人寻味,她笑容不变,坦然道:“妾就先谢过娘娘了。”话题一转,有些惋惜的道:“苏家枪名扬四海,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苏瑞宁的眸光瞬时阴冷了起来,静贵妃只觉的压力骤增,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她勉强道:“是妾的不是,不该提娘娘的伤心事。” 苏瑞宁淡淡的说道:“你是不该提,跪下!” 静贵妃似是不敢置信,皇后对待她们这些后妃的态度从来都是客气疏离的,就没有刻意为难打压过。看到皇后扫过来的眼神,她心里一沉,顾不得想到底是哪句话犯了忌讳,直直的跪下来。 苏瑞宁冷冷的看着跪着的人,人都有不能碰触的伤口,她自然也不例外,张家是她的仇家,对于静贵妃她即使不喜欢也能做到不迁怒,但是不代表她能容忍挑着她的伤口试探,本来她以为张太师是想要要静贵妃探青城的底,没想到他脸皮到是够厚,还想着她们苏家枪,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真当她是死的了。她一甩袖子进去了,留着静贵妃一个人跪在暖阁里。 静贵妃此时又羞又愤,她自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除了没有当上皇后这件事算是受挫了,不过想到她之前的安排,眼睛里的得意一闪而过。本来她只是想有备无患,没想到一向沉得住气的皇后娘娘竟然会罚她。 很快,苏瑞宁接到沈子君带着玉贵妃向她这来了。她心思一转,怪不得跪的这般痛快,还留着后招呢,想来她本来的意思是,苏家枪不止是张家惦记,皇上也必是感兴趣的,东西拿出来了,那么为谁所用,就各凭本事了。 等到沈子君和玉贵妃进来就看到静贵妃一个人跪在暖阁,皇后则是不见人影。玉贵妃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幽光。静贵妃则是脸色苍白的看着沈子君。沈子君面色不变,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玉贵妃目光微沉,很快,她抚着隆起的肚子,目露关心轻柔的说道:“皇上,不管怎样,静姐姐贵妃之尊,实在是……。”她话未尽,只是在场的都明白她的意思。 不了沈子君淡淡的说道:“皇后掌管后宫,朕不宜插手。” 此话一出,玉贵妃的脸色也不好看,静贵妃心里咯噔一声,不管皇上是不是待见皇后娘娘,面上总是维护皇后的。玉贵妃想要再次开口的功夫,苏瑞宁出来了,她微微屈膝,淡淡的说道:“皇上!” 沈子君说道:“皇后不必多礼。” 玉贵妃连忙请安,虽然怀着身孕,但是除了腹部并没有发胖,面色红润,气色也极好,身上有者别样的妩媚。整个人容光焕发,美丽动人。苏瑞宁说道:“玉贵妃怀着身孕,不必多礼。” 玉贵妃担忧的看了静贵妃一眼,又似是为难的看了沈子君,最后她有些迟疑的开口道:“皇后娘娘,虽然不知静姐姐……。” 苏瑞宁不在意道:“你怀着身孕,先回宫吧,我和皇上说会话。不必担心你静姐姐。” 玉贵妃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头看沈子君,苏瑞宁平静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再说话,直接进了内室。沈子君说道:“子瑜先回去吧,朕明日再去看你。月妍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说完也进去了。 月妍扶住好似没有回过神来的玉贵妃,轻声说道:“娘娘,我们先回去吧。” 一直回到华清宫,玉贵妃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月妍只得劝道:“娘娘不要多想,皇上定然是有事和皇后娘娘商议才让娘娘先回来的。” 玉贵妃却觉得心酸难耐,她喃喃道:“这是他第一次留个背影给我,他从前有事都是和我商量的。”她的手轻轻抚过肚子,长长叹息一声:“我不是他的妻子,是妾啊!” 月妍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担忧道:“娘娘,您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玉贵妃忙摇头道:“不必了,从皇后宫里就传太医,不好。” 凤栖殿内殿里,苏瑞宁坐在软榻上,沈子君坐在她旁边喝着茶水,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苏瑞宁问道:“皇上对倭族怎么看?” 沈子君目光一厉,他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那些蛮夷还野心勃勃,自然除了去才是最好的。” 苏瑞宁心里颇为赞同,面上不由带出几分,沈子君不知为何,看她好似赞赏,心里很是高兴,他说道:“看来皇后很赞同朕的想法。” 苏瑞宁点点头,她轻声叹息,有些伤感的说道:“我父亲戎马一生,踏平倭族是他平生所愿,只可惜没能实现。”随后她话题一转,说道:“刚才,静贵妃说她对我们苏家枪很是仰慕,很遗憾未能见过呢。” 沈子君眼神一冷,张家这是想做什么,哼。本来看到静贵妃跪着,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一起长,但是他也不能否认,刚才看到静贵妃跪在地上,他的第一反应是静贵妃是犯了什么错,而不是皇后故意刁难静贵妃。不过说起苏家枪,他问道:“我记得父皇曾说过,苏家枪的精髓只传给苏氏子孙,而且是口口相传。” 苏瑞宁带着些回忆道:“没错,我几个哥哥的枪法都是由父亲亲自教导的。我记忆里最多的就是父亲带着哥哥们练习。”几个哥哥都是六岁习武,几人的年岁相差也不大,是以多是一起练习。她神思有些恍惚,明明清晰的不得了,却好似隔了一世的光阴,想想就心酸难耐。 沈子君见她神思不属,心里一动,好似只有提到苏家的时候,皇后的情绪才会露出来。他有些遗憾的道:“现在苏家军会的都太过粗糙了。” 苏瑞宁没有答话,她轻轻摇动手里的茶盏,说道:“顾将军是我爹带出来的,他会的即使不是全部,也有七八分,我父亲这人我了解,顾峥既然入了他的眼,定会用心教导的。” 沈子君想到顾峥,顾峥是父皇为他挑的伴读,后来更是被安排到苏将军身边,很得他信任,他难得有些感概,苏将军真正是心胸宽广之人。 沈子君走后,苏瑞宁回到暖阁里,看着已经被搀扶起来的静贵妃,嗯,脸色苍白。她走到凤座上坐下,示意静贵妃坐下。她说道:“可是想明白了?” 静贵妃听到耳边的声音依旧是平平淡淡,她攥紧右手,说道:“是妾的错,不该提起皇后娘娘的伤心事。” 苏瑞宁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想明白了,是在为难吧。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她是被当做皇后培养的,只是一直以来,张家和皇上的矛盾,她都下意识的看不到。苏瑞宁淡淡的道:“静贵妃是聪明的,当知道女子出嫁从夫的道理,你将来是要入皇陵的,享受的也是沈家子孙的香火,没有张家,只要你不犯错,你依旧是静贵妃。皇上的脾气心性,你比我要清楚。当然他的能力你也清楚的很,要站在哪一边,你可要好好的想想。好了,回去吧。” 静贵妃笑的有些讽刺道:“我是静贵妃是因为张家,张家倒了,我能落得好?娘娘当我是傻子么。”她有些激动的说道:“再说了,我父亲是先皇亲选的辅政大臣,他这一生都在为大兴操心劳力。” 苏瑞宁淡淡的说道:“求仁得仁罢了,皇上已经亲政三年了。”再说了,就是张太师他想急流勇退她也不允许,张太师害了她父亲和哥哥,她就要张氏一族陪葬。 静贵妃回到静月宫后,砸了几套瓷器后,勉强平静下来,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父亲再也不是记忆里那个父亲,皇上也不在是当年的——子君,她有些讽刺的一笑,原来这些年他们都在变化,就是她自己也变了,不再和子瑜说知心话,她们相互防备,好似几个月前,她们还在一起吃着饭说着话,她的眼睛怔怔的看着摆在小几上青色的瓷瓶,那是子瑜送的。 夏竹很是心疼,她轻声道:“娘娘的膝盖要不要紧?叫太医来看看么?” 静贵妃回过神来,说道:“不必,我穿的衣服厚实,不碍事的。” 夏竹道:“皇后娘娘今日有些……。” 静贵妃知晓她的意思,但是更让她在意的是皇上的态度,在不知道原因的时候,他也没有出言维护她一句,要说为了皇后的威信她是不信的,她在暖阁跪着,除了皇后身边的奴才,没有人知道,依着皇后的性子,即使恼了她也不会在事后传出来的。 ☆、第10章 静贵妃受罚的事并没有传出去,但是她仍然是沉寂了下来,一连几日的早上请安都有些没精神的样子,引得三个低位的妃子频频侧目,她也不是很在意的模样。不过很快后宫的仅有的几个女人都被另一件事引开了注意力。梁才人诊出喜脉,已经一个月有余,算着时间正月里有的。苏瑞宁依着旧例赏赐了一番,又派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贴身伺候着。一时间梁才人的惜琼苑热闹无比。 惜琼苑里,梁才人舒服的坐在软榻上,两个宫女给她捏着肩膀,她的眼睛微微闭着,似是睡着了一般,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嬷嬷自外面进来,梁才人听到声音,闭着眼睛问道:“嬷嬷回来了。” 那嬷嬷笑着说道:“是啊,这外头还是有些冷,主子可还好?” 第5节 梁才人摆摆手让两个宫女下去,她睁开眼睛到:“有嬷嬷帮着打点,我不知道有多好。”她眼角带着得意,这后宫里她是第二个有孕的,看王氏怎么在她跟前摆贵人的谱,哼,仗着自小伺候皇上给她使绊子,啧啧,真想去看看她现在的脸色。 杨嬷嬷眉开眼笑,更开心了,她说道:“这都是小主给老奴的体面。”她自小进宫,梁才人还是宫女的时候,就认识了,只是这造化的事情谁有能说的清呢,没想到当日的小丫头不仅成了贵人,还一跃怀上龙子,连带着她也是水涨船高。 梁才人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问道:“皇后娘娘送来的嬷嬷可是安置好了?” 杨嬷嬷忙答道:“安置好了,两位嬷嬷都是和气的,我也打听过了,都是照顾孕妇极有经验的。”她有些感慨道:“皇后娘娘可真是贤惠。小主可要敬着皇后娘娘才是。”她在后宫几乎混了半辈子,自然能看的出皇后是真贤惠,还是假慈悲。 梁才人不以为然道:“嬷嬷,皇后娘娘还没有子嗣,我们还是防着些好。” 杨嬷嬷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正色道:“小主,您要是信任老奴,就听嬷嬷一句,你好好敬着皇后娘娘定是没有错的。嬷嬷在这宫里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人都说小主是有福气的,能被选中伺候皇子,能顺利怀上龙胎,但是老奴觉得小主最大的福气是遇到皇后娘娘这样的后宫之主。” 梁才人有些疑惑道:“嬷嬷这是从何说起,皇后娘娘看到我们这些人怎么会痛快?” 杨嬷嬷叹息道:“小主进宫的时候,皇上已经登基,可是嬷嬷进宫的时候先皇还在呢,当时的皇后娘娘也是贤良大度,可是先帝为何多年没有子嗣,可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不好,多年来也不是没有宫妃怀孕,可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皇上一人。” 梁才人心里一哆嗦,奇怪道:“难道先皇不知道么?” 杨嬷嬷别有意味的说道:“谁知道呢!但是本朝继位的都是嫡长子,皇上的出身就是先皇心里的一根刺啊。小主,老奴不会害你的,人哪,只有惜福才能活的更长久。”她的语气有些伤感,当初一起进宫的那些姐妹,如今还剩下的就只有她和郑姐姐了。还有当初带着她的何姑姑,想到那个温柔微笑的女子,她就心痛不已,本以为这一生都报仇无望了,现在看来她的机会是来了啊。 梁才人若有所思,但是想到进宫以来都是杨嬷嬷在照顾她,不管怎样,她不会害了自己,她点点头道:“我会的,嬷嬷。” 杨嬷嬷心里满意,虽然不够聪明,但是能听的进去劝,这样才能活的更好。这宫里活的久的人要么就是真聪明的,要么就是知道自己不聪明但是听话的。那些自以为很聪明的大都成了白骨。 凤栖殿里,沈子君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他和苏瑞宁商量道:“梁才人怀了子嗣,给她提提位份吧!” 苏瑞宁眼睛都没离开话本,随意道:“那就一块都提提吧,等到梁才人生下孩子还能再提提。” 沈子君有些不满,他到哪个宫里,不是被殷勤伺候着,就是他最喜爱的子瑜,见了他也是温柔体贴的样子,还有骄傲如清雅,对着他也是周到无比。只有这皇后,好似他来不来都不关她的事一样,就是来了也没见她有多高兴。是以,他说道:“皇后好似不在意!” 苏瑞宁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道:“我在不在意,皇上在乎么?” 沈子君一噎,半晌,他道:“皇后知不知道方家?” 苏瑞宁放下书,拿起小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说道:“*皇后的母家?”*皇后是先帝的元后。 沈子君想到记忆里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虽然当时还小,但是本能的觉的她看着他的目光很危险,父皇虽然没有多喜欢她,但是很敬重她,有些事当时他不明白,直到他长大才想清楚,比如说皇后为何那般恨他,比如养母为何会死。他语带怅然道:“对,是方皇后的母族,方家传承久远,百年世族,虽然如今只有方家上一代的嫡次子出仕,但是那人却一直在榕城任职,实在是不可小觑。” 榕城那里气候宜人,重要的十分富庶,上一代的嫡次年龄应该也有她爹那么大,多年盘踞,恐怕那里早就是方家的天下。她沉吟了一下:“皇上想收回榕城?” 沈子君别有意味的说道:“皇叔和张太师都曾往榕城派过人,但是都没有后续。” 苏瑞宁想了想,看着他问道:“方家可有适龄的女儿?” 沈子君淡淡的说:“方家这一代的嫡次女十六岁了。不过,方家大概是不会送女儿进宫的。” 苏瑞宁嘴角微弯,语气依旧平淡的说道:“我好似听说,方皇后曾经有一个儿子?” 沈子君眼里闪过一丝晦暗,想到自己的出身,就一直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若是当年那个孩子活了下来,那么站在这里的一定不是自己。他道:“是,出生三月即夭折,方皇后伤心过度,身子一直不曾好过。”他迟疑了一下,接着道:“父皇临终前曾亲j□j代,若是他殡天后方家不倒的话,那么方家的问题就交给我解决,总之方家不能留!” 苏瑞宁有些疑惑,思索了一会,她问道:“这么说先帝临终前是算计了方家一把的。可是竟然没有成功?” 沈子君脸色一沉,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道:“父皇当初病的厉害,跟本就没有精力布置,方皇后在宫内经营多年……父皇殡天后,身边的奴才全都自缢身亡。” 苏瑞宁仔细回想一下,发觉她父亲好似从来没有提过方家的事,这不应该啊,身为天子心腹,若是先皇忌惮方家,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眼神一缩,突然就想到,父亲曾和大哥说过的,好似是方家有一样东西,必须毁了才行。之后不久,大哥离开了好长时间,回来的时候还受了重伤。她不自觉的转着茶盏,到底是什么呢? 沈子君目不转睛的看着苏瑞宁,眼神晦暗不明,此时的皇后,面无表情,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看的出是在思索什么,身上气势迫人。一个女子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气势?他出声道:“皇后在想什么?” 苏瑞宁转过头,看着他,正色道:“皇上可知道,为何先帝一定要收拾方家?” 沈子君摇摇头道:“朕记得很清楚,父皇殡天前的七日,还曾说过,方家的嫡次子才华横溢,可堪大用,但是要有足够的能力驾驭。好似突然就改了注意似得。最近几年,我也派人查探过,没有任何线索。” 苏瑞宁眸光一冷,说道:“我想办法让方家的二小姐进宫。榕城那里,皇上还是早做打算。” 在三月过去的时候,天气终于暖和了起来,御花园里的花草也都长得极好。玉贵妃的身孕已经五个月有余,梁才人也已经满了三个月,喔,现在应该是梁容华了,郑才人是郑贵人,王贵人则也是进了王容华。宫里一共五个后妃,有两个怀着身孕不能侍寝,剩下的三人,不管是为了宠爱,还是为了子嗣,都是牟足了劲想多侍寝几晚。静贵妃不必用手段,皇上也很喜欢去她那里,王容华许是有些心急了,手段用的不少,郑贵人也不遑多让。这两人最近斗的厉害,还有个不时敲边鼓的梁容华,她和两边的关系都不算好,仗着怀孕,给两人使了不少绊子。 四月初六,玉贵妃的生辰,沈子君让苏瑞宁给她专门办个生辰宴,苏瑞宁也觉的无聊了些,是以兴致勃勃的列出来节目的单子交给周嬷嬷去准备。她还专门让舞姬按着她的要求排了舞,那舞曾经是父皇特意为她做的,那之后的每一年,她的生辰都必看这这支舞。等舞排好,也差不多到她的生辰了,正好可以演出来。 见她积极的准备,沈子君满意之余,还很疑惑她的表现,苏瑞宁直接道:“过了年后第一次有喜事,自然要好好办一场,何况玉贵妃怀着身孕呢!” ☆、第11章 四月初六,玉贵妃生辰,兰亭水榭,高高的台子已经搭起来了,周围挂着灯笼,照的灯火通明,看的早来的王容华和郑贵人看的既羡慕有嫉妒,郑贵人看着邻水而建的台子,站在水榭的地方视野极好,她微微一笑,说道:“皇后娘娘就是心思巧妙,这样的注意都能想到。”说完轻声叹息一声道:“不过也就是玉贵妃娘娘得宠,不单是皇上念着,皇后娘娘也很照顾。今儿这场面肯定是热闹极了。” 王容华心里一堵,不过好在她也习惯了,皇上一直最喜欢的就是玉贵妃,想到此,她心中酸涩,别人也许不了解,她自小伺候皇上,自问还是能看懂几分的,如果不是爱极了玉贵妃怎么会肯让她在皇后前面怀上子嗣,皇上的出身不仅是先皇心里的刺,也是皇上自己心里的一根刺。可是现在却……。 郑贵人见她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道:“姐姐是在想什么?” 王容华回过神来,淡淡的说:“玉贵妃娘娘毕竟怀着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和皇后娘娘看重些是应该的,中午皇后娘娘赏下的云蝶扇可是整个大兴就两把。” 郑贵人也想到了中午看到的那些赏赐,语气泛着酸意道:“皇后娘娘向来大方。”这话倒是没错,皇后出手的东西确实没有差的。一些贡品之类的,本来她们这些低位妃嫔没资格得到的,但是现在单是她那里就有三件。 两人说话的功夫,静贵妃和梁容华也到了,梁容华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开始孕吐了。静贵妃面上看不出什么,互相见礼后,落座下来。郑贵人看着坐在王容华上位的梁容华,心里有些不舒服,本来这后宫中她们两人无论是地位还是圣宠都相差无几,只是现如今……。手不自觉的抚过腹部,她侍寝的也不少,怎么就是没有动静呢?心里盘算着找个太医好好瞧瞧。 静贵妃瞧着脸色不好的梁容华,问道:“梁容华身子可还好?太医怎么说?” 梁容华压下想要呕吐的*,轻声说:“妾还好。” 静贵妃点点头道:“那就好,若是不舒服就说一声,皇嗣为重,皇后娘娘不会说什么的。” 梁容华勉强笑道:“是,妾知晓了。” 一时间众人皆安静下来,宫里都知道,静贵妃性情高傲,不好相处。见场面有些冷,王容华硬着头皮道:“今儿玉贵妃娘娘生辰,天也好。” 静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说道:“是不错。听说皇上还特意画了一个碧玉簪的图样,命工匠打来送给玉妹妹呢!”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有些难看,不过都是掩饰情绪的高手,即使妒忌也不会带出来,是以很快气氛活络起来,郑贵人抿着嘴一笑道:“皇上对玉贵妃娘娘一向是喜爱的。” 王容华也笑着说:“皇上对静姐姐也是偏爱的。妾记得静姐姐的及笄礼上,皇上不是特意画了梅花簪的图样,送给静姐姐。” 听她这么说,静贵妃不禁有些恍惚,这才几年的功夫,现在都已经是物是人非,她心中一叹,淡淡的说道:“皇上向来是体贴的。” 玉贵妃是和苏瑞宁一起来的,她今日装扮的很是喜庆,枚红色长裙,妆容浅淡,气色极好,正眉目柔和的和苏瑞宁说着话。坐着的几人连忙站起来,几人对着苏瑞宁行礼,苏瑞宁道:“都做吧,皇上估摸着也要到了。”她看了一眼梁容华,开口道:“梁容华若是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来了是这么个意思就行,玉贵妃不会说什么的。” 玉贵妃连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是,看着梁妹妹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也许梁容华真的很难受,她勉强行礼告了罪之后,被身边的宫女搀着下去了。王容华笑着道:“还是皇后娘娘的话管用,刚才静贵妃娘娘和妾可是劝了半天,这不皇后娘娘才一开口,梁妹妹就休息去了不是。” 苏瑞宁眼中冷光一闪,慢慢道:“本宫就喜欢本分的。”她随意的坐在上座,随手拿着一块点心,是她平日里最爱的松花糕。 王容华笑容不变,她语气欢快的说道:“今儿可是过了年后,第一次这么热闹。” 郑贵人最是看不得她装模作样,她撇撇嘴道:“赶明儿王姐姐什么时候生辰,也一起热闹热闹。” 王容华笑脸一僵,心里暗狠,她的的出身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无时不刻的提醒她,就是她生下皇子,最高也不过的是妃位。想要像今日这般热闹的过生辰,若是没有意外,根本就没有可能,能让帝后费心的,除了两个贵妃,其他人想都不要想。是以她道:“妹妹这是糊涂了不成,妾哪敢和贵妃娘娘比。” 郑贵人想要开口,沈子君已经到了跟前,是以她咽下想说的话,起身行礼。看的出来,沈子君心情不错,他坐下后,看了一圈,问道:“梁容华没过来?” 苏瑞宁咽下点心,喝了一口水,道:“她孕吐的厉害,我让她先回去了。” 沈子君点点头道:“朕记得子瑜也没有如此啊,龙胎没事吧?” 苏瑞宁解释道:“个人体质不同,胎儿很健康。” 沈子君放下心来,对于孩子他还是很关心的。他转头看了看玉贵妃,眼神瞬间柔和起来,正巧玉贵妃也在看他,眼波闪闪,含情脉脉,看的沈子君的心都柔软起来,他开口道:“今儿子瑜生辰,朕特意命人做了一支碧玉簪,以贺芳辰。”说着从四喜举着的托盘上,拿着碧玉簪走到玉贵妃身边,亲手给她簪好。两人柔情对望,仿佛其他人都成了背景。 静贵妃手蓦地攥紧,王容华眼中暗光一闪而过,自心里涌起一股酸涩。郑贵人则是忙转头去看皇后的反应,一时有些发怔,苏瑞宁端坐在座位上,慢慢吃着果子,丝毫不受影响,偶尔扫过去的目光也是平和淡然的。 见两人如此,终是静贵妃笑出声来,她说道:“皇上和玉妹妹的感情这般要好,妾可是要吃醋了。” 两人回过神来,玉贵妃脸色涨的通红,仿佛染了一层上好的胭脂,艳丽非常,她忙去看皇后的反应,看到苏瑞宁好似没有在意,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怀着身孕,皇后对她颇有照顾,她不想惹她不快。 沈子君则是有些尴尬,忙走回去坐好。清咳了一声道:“今儿个皇后费心不少,有什么节目,那就开始吧。” 苏瑞宁戏谑的看他一眼,然后对卉珍点点头,卉珍下去打个手势,又走回苏瑞宁身边,看着菜一盘盘的端上来,她时不时的吃上两口,台上是现如今最有名的戏班,她用手撑着头,仔细的看着,这戏也好多年没看过了,一边看着,一边不自觉的跟着哼几句。不愧是最有名的,台上的人身姿优美,一举一动都能如画,嗓音圆润,唱腔优美,风华绝代。不觉的入了迷。 沈子君此时却在看着苏瑞宁,她此时安静专注的看着台上,仿佛与这一切都隔离了开来。神色少见的带着些痴迷的意味。称的那眉目都生动了起来,美的真实。他转头看着台上的人,有些挑剔的想着,也不怎么样啊。想到什么,神色有些不明了起来。 一直到唱完,苏瑞宁还有些意犹未尽,想了想,她道:“卉珍,你去把香凝带过来!”香凝是刚才的旦角。 此话一出,沈子君眉头皱了下,他道:“不过是戏子,你叫过来做什么?” 苏瑞宁说:“我很喜欢,难得听到这么干净纯粹的唱腔,自然要好好打赏一番。” 玉贵妃也有些迟疑的道:“娘娘若是喜欢,可以命人打赏,毕竟虽然香凝唱的是旦角,但是却是个男人,带到这里不太好吧。” 苏瑞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对着沈子君说道:“在我眼里,她就是香凝,能把戏唱到极致,这人堪称大家,这戏也就不仅是戏了,是艺术。当然也许会成为一种传承,千年之后,会成为一个民族的精粹。” 她说的郑重,虽然众人不大理解其中的意思,但是都能听出其中的坦荡,比起来,玉贵妃的话到好似别有用心了。 沈子君若有所思,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戏子而已,他道:“既然皇后要看,那就看看。说来皇后到是很少这么称赞一个人。” 听出他的敷衍,苏瑞宁难得继续道:“皇上可是觉的戏子地位低下?不同意我的话?” 沈子君道:“就算是传承下去,又怎么会成为民族的精粹。” 苏瑞宁靠近他一些,声音有些压低,她道:“皇上,这世上的事都是说不准的,就像是时代的变迁,朝代的更迭,这些都是大势所趋,人总是在进步的,而一个国家的痕迹会慢慢的变浅,就像是皇上千年之后,也不过是史书上的一句话而已,但是会有许多文化都流传下去,不止是诗词歌赋,而戏曲也会,但在这个过程中,也许有些东西会遗失,但是最终留下的那些,都会成为后人的财富,他们会透过那些,推测我们的生活。” 沈子君刚刚在她靠近的时候只觉的有一种很舒服的味道,比起玉贵妃身上的熏香,皇后身上的味道很浅,很干净,那味道是阳光的味道。 ☆、第12章 苏瑞宁说完,就看到旁边的人在走神,她奇怪道:“皇上?” 沈子君回过神来,他想了想苏瑞宁刚才说的话,他问:“那皇后的意思是也许千年之后,这些戏曲就能成为见证我们存在的东西?” 苏瑞宁听他如此问,目光不由变的悠远,她想到现代的那些五光十色的生活,以及许多再也找不回的古代的文明。轻声一叹,她道:“谁知道呢?千年之后,我们的文化又能传承多少?” 沈子君淡淡一笑,道:“皇后的说法倒是新奇!只要大兴存在,你所谓的那些文化自然不会遗失?” 苏瑞宁突然就想笑,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子君,问道:“皇上不会忘了大兴的江山是怎么来的吧?” 沈子君有些恼怒道:“自然是当初昏君当道,太祖为大势所趋,救万民于水火。” 苏瑞宁看着眼前的人,眉目俊朗,眼神坚定,虽然有些郁气,但是掩盖不住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她嘴角弧度不变,反问道:“皇上你信么?”不等他开口继续道:“或是皇上觉得大兴就能永世长存?” 沈子君脸色微沉,他道:“我大兴的皇帝可不会向前朝那般荒唐。” 苏瑞宁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她淡淡的说道:“没有任何王朝是能够永远存在的,纵观历史,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是大势。”她话音一转,说道:“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琢磨的,皇上饱读诗书,又贵为万民之主,必定会比我想的多些。” 听到她说纵观历史,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大势所趋,沈子君心里一震,一瞬间脑海里仿佛充盈了什么,又仿佛一片空白,因为若有所思,他不免有些发怔。从玉贵妃的位置看来,就是帝后二人靠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最后皇上有些怔住。她心里疑惑,皇后和皇上说了什么?她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四喜,垂下眼眸。 此时卉珍带着凝香过来了,苏瑞宁心里微颤,眼眸微微一闪,连忙喝了一口水,晃晃茶盏,才放下来。卸了妆的凝香,面容俊美,重要的是太像一个她记忆里的人,那人曾经陪着她长大,一直站在身后支持她,最后因为她不得善终。她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平静无波。 沈子君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开口道:“抬起头来。” 凝香微微抬头,沈子君仔细打量一番,相貌俊美,气度从容,他眼神一闪,转头看向皇后,此时苏瑞宁也在打量着那人,眉眼真像啊,不过不是他,没有那人身上的贵气。她笑着对沈子君说:“皇上觉的他的戏如何?” 沈子君道:“很不错,最难得的是皇后很少这般夸赞一个人,起来吧。” 第6节 见人起身,沈子君对四喜一招手,四喜会意的让小太监们捧着一些赏赐上来了,沈子君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出声,声音低沉道:“草民林因。” 苏瑞宁出声道:“林大家真是把戏唱到了灵魂里,本宫甚是喜欢,只是这戏未免太过单一,都是听熟了的,若是以后能听到林大家的新戏,就再好不过了。” 此言一出,不止是林因,就是沈子君也有些惊讶,他看了苏瑞宁一眼,说道:“朕也等着。” 虽然极力抑制,但是微颤的嗓音,还是露出一丝狂喜,他道:“谢皇上、皇后娘娘,草民定不会让皇上和娘娘失望的。” 林因回去的时候,看似从容的步伐,只有他自己知道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不至于失态,他不由深深吸气,这些年他历尽艰辛才成了乐云班的台柱,不仅是因为他喜欢唱戏,还因为,只有如此,如他这般样貌才能不入地狱,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能独善其身,可是今日之后,他再也不是浮萍,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人动他。 生辰宴还在继续,只是玉贵妃毕竟怀着身孕,不能太过劳累,是以早早就散了场,沈子君跟着她回来华清宫。 苏瑞宁回到凤栖殿,周嬷嬷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热水,泡了澡后,很快睡着了。不知何时起,她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坐在王座上紫衣女子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金銮殿下站着百官,两方好似在争论着什么,她走近来一步步走上王座,看着年幼的帝王说服了群臣,南疆要战那变站,最后是帝王意气风发离开的身影。 苏瑞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紫衣女子,步步紧跟,眸子里是数不尽的悲伤。她想说,你太心急了点,你会害死程子墨的。可是她听不见,苏瑞宁看着她和程子墨两人讨论出兵的问题。大军出发的前两日,程子墨身死。对南疆和谈,帝王惨败,看着程子墨死相凄惨,鲜血淋漓,苏瑞宁猛的坐起来,喘着气。半晌,她走到桌前,坐下来,喝了口温热的茶水。 好久没做这个梦了呢,记得前世程子墨死后的两年,她几乎日日都能梦到他身死时的场景。那是第一次身边的人为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让她彻底明白,她的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程子墨是她嫡亲的表兄,是父皇为她培养的将领。他死后,舅舅亲自来宫里见她,看她的目光依旧慈爱,他说:“从你表兄入宫的那一刻,我就把儿子命交给了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舅舅叫她的名字:“宁宁,你身后站着的不是你自己,是支持你的人,是大宁的百姓。所以,你要真正成长为帝王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而你后退一步就是死。” 想到那个曾经说过,要为她平定南疆的男子,她心里一痛,他死在最好的年华,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她远去。又喝了一口水,试图压下不断上涌的酸楚与心痛。上一世,她自问对的起父皇,对的起大宁的百姓,对的起永安帝,对的起她的儿子,唯一亏欠的就是程子墨。 也因为程子墨的死,她下了狠心练兵,甚至不惜动用皇家的底牌,龙安卫。第二年,她御驾亲征大败南疆,亲手带着程子墨的衣冠在南疆立了衣冠冢。回京后,就是清算珍妃一党,不论男女老少全都被她杀了个干净,最后活葬了珍妃。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窗外明亮的月光,看来今夜注定无眠了。起身走到床边,夜里的风带着沁骨的凉意,她微微打了个哆嗦,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宁啊,她回不起了啊!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卉珍见她站在床边问道:“主子怎么了这是?可是睡不着?” 苏瑞宁淡淡的道:“是啊,睡不着。” 卉珍见她衣服单薄,忙取来披风给她围上。嘴上说道:“主子睡不着,要不要找本书来看?” 苏瑞宁刚要回答,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不一会周嬷嬷就走了进来,说道:“主子,玉贵妃娘娘的胎不好,传了太医。” 苏瑞宁眉头微皱,说道:“走吧,去瞧瞧。” 一行人到了华清宫,果然见灯火通明。苏瑞宁无视一路请安的人直接进了内宫。看到正着急的走来走去的沈子君。见她来了,沈子君说道:“皇后来了!” 苏瑞宁点点头问道:“怎么回事?晚宴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问道沈子君身上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 沈子君面色黑沉,说道:“睡前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夜里突然就肚子疼的厉害。太医还在里面。” 听着里面的j□j,苏瑞宁眸光一冷,看来她的警告没有用啊,就是不知是哪一个了。正想着,静贵妃、王容华和郑贵人一起进来了。最后是脸色明显不好的梁容华。 苏瑞宁看着梁容华道:“你身上的胎儿要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杨嬷嬷,赶紧的扶你们主子回去。” 沈子君先在已经顾不上别的,满心都是里面的玉贵妃,是以梁容华见此,感激的看了苏瑞宁一眼,被杨嬷嬷扶着走了。不过贴身的宫女到是留在外头了。 终于太医出来了,沈子君上前一步,问道:“孩子怎么样?贵妃还好么?” 苏瑞宁听到他的问话顺序,看了他一眼,太医忙答道:“孩子和贵妃娘娘都没事,只是胎儿有些不稳,以后要卧床保胎。” 沈子君好似送了一口气,然后黑着一张脸问道:“贵妃是怎么动的胎气?” 那太医低着头道:“脉象上看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不等沈子君说什么,苏瑞宁淡淡的问道:“陈太医是吧?可是确定?”她微微一顿,继续道:“可要想好了再说!” 陈太医身子一僵,但还是说道:“臣不敢欺瞒皇上,确实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沈子君对四喜使了一个眼色,四喜会意。太医走后,沈子君问道:“皇后怎么看?” 苏瑞宁道:“我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看?” ☆、第13章 沈子君冷冷道:“皇后就不怕朕怀疑这事与你有关?要知道子瑜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朕的长子!” 苏瑞宁嘴角微弯,眼中笑意盈盈,别有意味的看了沈子君一眼,说道:“你的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何况,我向来品性高洁,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沈子君此时自胸中涌起一股怒气,他自然知道不是皇后做的手脚,她什么时候在意过他。可是她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说出来,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么!嘲讽道:“只怕别人不这么想,今天这事若是成了,最得益的可就是你和梁荣华了!” 苏瑞宁不在意道:“不管是谁?挑战的可是你的权威,动的也是子嗣,只希望最后不要不了了之才好!” 看着沈子君铁青的脸,苏瑞宁心里好受多了,果然要是看着有人比你还憋屈,总能找些优越感,这叫有对比才有安慰。找完优越感,气也顺了不少,她道:“玉贵妃今日一定是吓坏了,皇上还是好好去安慰一下,太医说母亲的情绪也会影响到胎儿的。”接着冷冷道:“至于今日的事,我会好好的查查的!看看是哪个这么大的能耐,往我身上泼脏水!” 见皇后回了凤栖殿,沈子君思索了一会,皇后的能力他清楚,这次的事是谁动的手,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是不知道这宫里还有谁在推波助澜。走进内室,看着玉贵妃苍白的脸色,他心里一叹,今儿他第一次发现,这些年来变的不止是他,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也变了,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脸色晦暗不明,还是说徐家……。起身出去交代了月妍好好照顾玉贵妃,自己则带着人回了交泰殿。 玉贵妃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想到什么,忙伸手摸向腹部,月妍见此,忙给她拿了个靠枕,扶她坐起来,嘴上说道:“主子放心吧,小皇子好好,主子可是不知道,今儿可是把皇上吓坏了,奴婢从来没见过皇上的脸色那么难看过。” 玉贵妃松了一口气,心里不觉一阵后怕,眼神一闪,问道:“皇上呢?” 月妍道:“看着主子睡得安稳后,才回去了,应该是查主子的事了!”打量玉贵妃的脸色,看着还好,继续道:“主子昏迷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有那几位也都过来了。” 玉贵妃冷冷道:“哼,都巴不得看我倒霉呢。” 月妍低下头,这话她不能接,含糊道:“皇后娘娘说了会查清楚。” 玉贵妃轻声道:“皇后肯出手,那最好不过了。我们的人查的如何了?” 月妍道:“太医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奴婢让人细细的查了,宴会上的东西都是皇后娘娘拟定的,没有什么忌讳的东西。而娘娘吃进嘴里的,除了玲珑果,别的都是没有问题的。” 玉贵妃冷笑道:“还真是巧了,单单是皇后赐的玲珑果出了问题。不是刘太医过来的?” 月妍点点头道:“是陈太医过来的,刘太医今儿并不当值。”她有些迟疑道:“主子,玲珑果……。” 玉贵妃右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喃喃道:“是我大意了,而且这次也心急了点。”她看着月妍轻声说道:“那些痕迹都扫干净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纰漏。” 月妍身体微微一颤,忙道:“主子放心吧,奴婢亲自处理的。” 交泰殿里,沈子君坐在小书房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四喜战战兢兢的陪在一旁,主子心情不好,做奴才的也担惊受怕。此时,沈子君也觉得莫名的疲累,想到玉贵妃肚子疼起来时说的那些话,有了孩子心也大了啊。虽然句句都是宽慰的话,但是句句都指向皇后。若是苏瑞宁不是那样一个性子,而他也派人盯着她了,依他对子瑜的信任,皇后即使不背这个黑锅,他也会彻底厌了皇后。 想到玉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沈子君的神色更加晦暗不明,当初答应让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是想要扶她上后位的。就在昨天,他还想着,若是孩子是皇子,就晋封她为皇贵妃,位同副后,这样那孩子也算是嫡子,可是如今看来,还是冷冷吧。徐家是他的母族不假,可这天下,毕竟是他们沈家的,现在就开始谋算下一任帝王,实在是不知本分。 苏瑞宁回到凤栖殿后,交代了周嬷嬷几句,就睡下了,她睡下后。周嬷嬷安排人去查今天的事。卉珍也自去安排不提。总之第二日一早,苏瑞宁就收到了消息,昨夜发生那样的事,她已经告诉各个宫殿今日不必过来请安。 周嬷嬷面色有些不好,显然是没有休息好,不过精神不错,她言语清楚的把查到的结果告诉苏瑞宁:“主子,宴席上的吃食都是老奴亲自安排的,开席前还特意让底下的嬷嬷检验了一遍,是以要动手脚除非是上菜的路上,那盘玲玲果,是一个叫瑞珠的宫女负责上的,据她说,走到半路上肚子突然就疼了起来,娘娘应该还记得,这玲珑果本来应该在青荣糕前面上的,但是因为瑞珠的关系,负责上菜的女官就做主让青荣糕先上去,而玲珑果就找了一个叫绿蓝的宫女上了。” 苏瑞宁面上看不出喜怒,问道:“那瑞珠为何会肚子疼可是问清楚了?” 周嬷嬷回道:“吃坏了肚子,她不当值的时候一共见了两个个人,都是平日里交好的。一个是梁容华宫里的二等宫女叫紫鹃的,一个是郑贵人宫里的紫烟。紫鹃和紫烟是同一个地方来的。” 苏瑞宁问道:“这几个都是谁的人可查到了?” 周嬷嬷道:“紫鹃和紫烟是王容华的人,瑞珠是郑贵人的人,绿蓝明面上靠的是静贵妃但暗地里是梁容华的人。” 所以最后干净的就只剩下静贵妃?苏瑞宁嘲讽道!然后又饶有兴致的问道:“竟然没有攀扯到本宫身上?” 周嬷嬷微微低头道:“瑞珠暗地里是我们的人!” 苏瑞宁微微一笑,道:“嬷嬷好好的查一下,看来这后宫要好好整顿整顿,不过这手笔还真是大啊,一下子舍了这么多暗棋。” 周嬷嬷走后,卉珍也带着一份结果过来了,苏瑞宁问道:“怎么样?” 卉珍道:“王容华动的手,不过玉贵妃娘娘察觉到了,不过不知道她为何会拿孩子冒险!”说完又道:“应该是没有想到后招在皇上身上,没有防备,这才真的中了招。” 苏瑞宁眼神瞬间变冷,本来她觉的徐子瑜为人不错,聪明不失善良,只是这才多久,就变的厉害了,果然有了子嗣就是不同了么?她嘴角微微弯起,道:“把玉贵妃察觉的那一段去掉,就去交泰殿吧!对了,把你查到的给周嬷嬷一份,另外你手里的人手也可以交一部分给她了。”卉珍去了。苏瑞宁带着卉珠去交泰殿。 这个时间沈子君刚刚下朝,这是苏瑞宁第一次来交泰殿,虽然这后宫里只有她能来。沈子君的面色不好,眼下有显眼的青黑。见到她过来,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看来是有结果了!” 苏瑞宁点点头,将结果给他,沈子君看完脸色更加忙黑沉。他猛的把那几页纸摔在桌案上,恨恨道:“他这是仗着朕不敢对他怎么样!手都伸到朕的身上了。” 苏瑞宁道:“正好借此好好的整整后宫。” 沈子君点点头道:“就交给皇后了。” 看着苏瑞宁走了,沈子君脸色平静无比,丝毫看不出刚刚的震怒,他手触到暗卫查到的那份资料,没想到子瑜竟然会拿孩子冒险。还有那个自小一直伺候他长大的女子,那是他的生母留给他唯一的人,是他奶嬷嬷的女儿。 回到凤栖殿,苏瑞宁即刻命人把除了玉贵妃和梁容华剩下的三人传来凤栖殿。最先到的是静贵妃,王容华和郑贵人也先后到了。几人都知道这是处置昨日的事,苏瑞宁正要开口,卉珍过来道:“娘娘,玉贵妃娘娘来了!” 苏瑞宁脸色一沉,淡淡的道:“让她回去!” 静贵妃几人俱不作声,郑贵人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勉强压下情绪,皇后在她们面前很少会有生气这种情绪,但是一旦出现了,那她们就不好过了。心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这次玉贵妃是弄巧成拙了,皇后最看重的是她肚子里的子嗣,她倒好明知胎不稳,竟然还巴巴的跑来为孩子讨公道。 卉珍出去后,苏瑞宁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你们怎么争宠,本宫不会过问,唯独不能把注意动到子嗣头上,看来是有人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啊,你说是不是王容华!” 王容华心里一惊,忙跪下来,道:“妾惶恐!”手不由有些哆嗦。 苏瑞宁道:“你惶恐?你怎么会惶恐?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胆子不小!” 王容华不住的磕头嘴里喊着:“妾冤枉啊,虽然妾身份卑贱,但是妾的娘亲是陛下的奶娘,是自小看着陛下长大的,妾又怎么会害皇上的子嗣,定是有人陷害妾。” ☆、第14章 苏瑞宁平静的看着她表演,等她说完了,才道:“先不要急着喊冤枉,本宫向来只看证据。卉珍把人带上来让王容华认认!” 王容华心里一个咯噔,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是保持着平静,待看到被带上来的两个人,她微微低下头。紫鹃和紫烟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苏瑞宁问道:“这两人你们可都认识?” 静贵妃眼神一闪道:“妾认不得!” 郑贵人自从看到紫烟神色就不大好,她开口道:“左边的那个好似是妾宫里的。” 王容华此时镇定道:“妾好似见过,左边的那个确实是在郑妹妹宫里见的,右边的应该是在梁妹妹那里,记得有一次,我们三人一起赏花的时候,这个宫女上过茶水,当初因为那茶泡的极合妾的口味,是以就多问了几句。” 苏瑞宁点点头,又问那两个宫女道:“你们两个昨日可是见过瑞珠?” 紫烟身体颤抖,声音倒是还算镇定,言辞清楚的道:“昨日因为瑞珠姐姐下午不当值,奴婢就带了花样子请姐姐帮着看看。” 紫鹃苍白着一张脸,眼睛好似有些红肿,她道:“奴婢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瑞珠姐姐送紫烟妹妹出来,因为当值的时间就要到了,是以奴婢只是和瑞珠姐姐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苏瑞宁正要接着问,卉禾匆匆的走过来给周嬷嬷说了句什么,周嬷嬷脸色一变,给卉珍使了个眼色,看着卉珍出去,苏瑞宁道:“你们可是知道昨日瑞珠负责的玲珑果出了问题,偏偏她中途的时候肚子疼了起来,而在这之前,她见过的人只有你们俩。” 紫烟忙道:“娘娘,奴婢真的只是研究花样子,在瑞珠姐姐那里是喝了茶水,但是奴婢什么事情也没有啊。” 紫鹃也道:“奴婢去的时候,用的茶水和点心都是和瑞珠姐姐一起用的,奴婢也并没有什么事情。” 此时卉珍脸色有些凝重的走进来,趴在苏瑞宁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她眼神一冷,当下不耐烦再问,她道:“周嬷嬷去把证据给她们看。” 周嬷嬷走过去,将映蓉花的花粉递给两人,然后道:“两位可是认得这个东西。”顿了顿道:“当然若是不认识也没关系,映蓉蜂总是认得的。” 看着面若死灰的两人,苏瑞宁淡淡的道:“说吧,是谁指使的,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谋害皇嗣可是诛九族的打嘴。” 紫鹃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决绝道:“皆是奴婢一人所为,我与瑞珠有仇,是以想要报复她,没有人指使。” 看着她就要冲向一旁的柱子,苏瑞宁道:“拦住她。” 好在一旁的宫女反应极快,是以紫鹃只是受点轻伤,苏瑞宁看着跪在一旁的紫烟,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你也是这么想的?” 紫烟咬牙道:“没错,是奴婢一人所为。” 第7节 苏瑞宁也不恼怒,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就杖毙吧。” 看着两人被拖出去,王容华低着头不出声,苏瑞宁道:“王容华倒是好手段,御下有方。” 王容华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义正言辞道:“妾虽然比不上皇后娘娘尊贵,但是也是记了名的妃嫔,皇后娘娘若是欲加之罪,妾就是死也要求皇上给个公道。” 苏瑞宁站起身,慢慢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道:“王氏,你觉的你配的上本宫污蔑你么?本宫是念在你母亲的份上,给你留几分脸面,只是如今看来,你不但自己要往死路上走,还要拉上你母亲啊!” 王容华心里止不住恐惧了起来,虽然苏瑞宁语气仍旧平平淡淡的,但是此时站在她跟前,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狠狠的攥着掌心,指甲刺进肉里也没有察觉,她此时需要痛楚才能保持理智清醒。 郑贵人此时心里有些幸灾乐祸,不过想到她自己的做的事,一时又有些发憷,想到那颗暗棋,眼神一冷。静贵妃到是不悲不喜的样子,很是冷静,这事与她无关,这火也烧不到她身上。 王容华深吸了一口气道:“请娘娘示下!” 苏瑞宁心里叹息,她若是此时认了,那么她母亲的命就能保下了,真是可惜,她坐回去淡淡的吩咐:“周嬷嬷,把找到的东西给王容华看看吧。” 周嬷嬷拿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走到王容华跟前,她道:“老奴在没伺候皇后娘娘前也是在宫里的,虽然与古嬷嬷没什么往来,但是她的绣品老奴还是能认出来的,巧合的是这东西是从那两个丫鬟那里搜出来的,更巧的是,前些日子,古嬷嬷因为想念皇上所以进宫了一趟。” 王容华眼神一缩,她道:“妾的母亲进宫只是为了看望皇上,并没有见过别人。” 周嬷嬷怜悯的看着她,继续道:“小主难道以为映蓉花粉很好弄到吗?名字叫映蓉花粉只是因为这种药留下的气味只有映蓉蜂才能察觉的到。这药用了之后不仅能使人腹痛还能不知不觉的留在身体内,只要连用三次,就会要人性命,脉象却看不出不对。这药在前朝被列为禁药。古嬷嬷手里的药也是偶然得到的。” 王容华只觉的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她全身僵硬着说不出话来。苏瑞宁问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王容华神色有些疯狂道:“若不是她给我下药,怎么会在我前面怀上孩子。” 苏瑞宁冷声道:“所以你就去谋害皇上的子嗣?” 王容华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她道:“妾没有皇后娘娘的胸襟,她要怀孕,可以,可是她太过霸道了些,难道皇上第一个孩子非要从她的肚子里出来?为此,竟然给我们下药。凭什么,我要忍着看她得意,最可恨的是,若是避子药就罢了,可是当初妾已经身怀有孕,却被那药给打掉了,甚至很久以后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苏瑞宁恍惚记得,是有一个月,王容华的换洗延长了不少时间。心思一转,就想到是怎么回事。她淡淡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容华嘲讽道:“我身边的宫女偶然听到一个嬷嬷说起来的,后来太医也证实了,只是痕迹扫得太干净了,妾只得求太医咽下这事!” 苏瑞宁心里发狠,真是好的很啊,太医院都能安□去人,她道:“是哪个太医?” 王容华道:“是陈太医。”有些迟疑道:“还有个和我母亲相熟的于嬷嬷也看过了。” 周嬷嬷适时道:“于嬷嬷对妇科方面极有心得,现在在华清宫当差,是皇上指过去的。” 苏瑞宁有些复杂的看了静贵妃一眼,看着她神色坦然的样子,这是不知道?她对着王氏道:“赐死。” 静贵妃没心微蹙,皇后刚才看她是什么意思?对于王氏被赐死,她不意外,但是王氏说的落胎之事,她是不信的,一来玉贵妃没有那么恨的心,二来皇后管着后宫岂会让妃嫔被下了药。三来就是皇上不是拿子嗣开玩笑的人。可是到底是谁算计了王氏了呢?梁容华没这个脑子,她瞥了眼郑贵人,不对,她没有这样的人脉,心里蓦然一惊,能做着个局的只有皇后,她自己,还有玉贵妃,她脸色瞬时不好了起来,算起来,这事无论成败得利的都是她。她微微有些不安。 王氏道:“这一切都是妾所为,与妾的母亲无关,求皇后娘娘开恩,饶我母亲一命。” 苏瑞宁似笑非笑道:“只怕不成!” 王氏却不以为意道:“娘娘到底是不了解皇上!妾的母亲是慈恩太后送到皇上身边的,娘娘还是问过皇上最好。” 苏瑞宁微微一笑,她道:“带下去吧。” 看着郑贵人发白的脸色,苏瑞宁道:“玉贵妃胎像不稳,还是抄些经书以求天佑为好,静贵妃有恙在身,要安心养病,梁容华又怀着身孕,这抄经的事就交给郑贵人吧。玉贵妃的孩子生下来之前,郑贵人就安心抄经吧。” 郑贵人不由瑟缩一下,老老实实道:“妾知晓了。” 静贵妃心里一堵,她刚知道自己身体有恙,这是变相的禁她的足?不过她没说什么,想到刚才的推测,看来要往家里传个消息了。 处理了完了这件事,苏瑞宁换了衣服,喝着卉珍端上来的茶,想到刚才玉贵妃传来话,问道:“她还在外面。” 卉珍道:“是,奴婢做主传了太医,贵妃娘娘那里没有什么大碍。” 苏瑞宁问道:“皇上呢?”想了想,吩咐道:“去把这事告诉皇上!” 很快,就听到外面请安的声音,苏瑞宁带着人出去就看到,沈子君声音温和的问着玉贵妃什么,不过神色不怎么好。 她走过去道:“皇上回来了,玉贵妃怀着身孕,现在坐了也有一会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沈子君道:“皇后说的对,月妍照顾好你家主子。” ☆、第15章 看着玉贵妃回去了,沈子君才和苏瑞宁一起进了内殿,他的脸色不太好,见两人坐下来,卉珍连忙沏了两杯茶放下后,带着几个宫女出去了。 沈子君道:“你身边的宫女倒是懂事!” 苏瑞宁道:“我向来喜欢本分的。”话音一转,她道:“古嬷嬷的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沈子君不由心烦,古嬷嬷自小陪着她长大,情分不能说不深厚,可是如今竟然这般算计他的子嗣,虽说逃不了有心人的算计,但是终究是心里动了妄念,才中了别人的计谋。这是他的生母放在他身边的唯一的人啊。眼神一冷,他道:“谋害皇嗣,自然是死罪。” 苏瑞宁并不意外他的处置,也许王氏对沈子君有几分了解,只是她定然不了解正和帝,一个帝王最容不得的就是背叛。何况现在这种时候,一个皇子的降生,可以极大的稳固帝位。她道:“静贵妃旧疾犯了,需要精心养病,皇上最近也不要去打搅她。”想了想又说道:“梁荣华不错,是个本分的,皇上不妨多去看看,对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沈子君心情有些复杂,怪不得人说家有贤妻夫祸少,不管他对皇后怎么防备,但是不得不说,他现在最能信任也只有她,有时候他也会想,她不过和他一般年纪,怎么会那般的聪慧通透,就想现在这种情况下,静贵妃没有半点把柄,就是他也无法随意就处置了她,现如今皇后禁了她的足,也能警告张氏一系。他道:“皇后辛苦了,梁容华那里朕会多去看看的。”他顿了顿,道:“玉贵妃这次动了胎气,恐怕生产时会辛苦几分,这么一来,等孩子生下来就送到静贵妃那里养着。” 苏瑞宁心里一动,看着沈子君神色冷淡,这是要给徐家一个警告?看来这次对玉贵妃的所作所为,很是不满啊!这样也不错,她禁了静贵妃的足,总要给点补偿,只是这个补偿么,倒未必是张氏想要的!心思百转,面色不变道:“这样也好,玉贵妃身子是弱了些。” 沈子君看她神色了然,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窗外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仿佛都有些朦胧,眉眼柔和,语音潺潺像小溪一样润在心里,使得他整个人都舒展了许多,一瞬间那些个压力都离他远去了许多。不自觉的语气柔和下来,他道:“听说皇后的武艺不错?” 苏瑞宁眼神带着淡淡的不解,这是抽风了?她掩饰的拿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回答道:“是的,我自小就不喜欢针凿女红之类的,倒是喜欢舞枪弄剑的,父亲宠爱我,也就随了我的意,这些年来倒是也习惯每日练练。” 这些他是知道的,皇后每日都会练两个时辰的武艺,因为他的私心,没有多说什么,好在皇后手腕过人,除了自己,别人都不知道,想到此不知为何?一时有些欣喜,一时又有些怅然,两人都心知肚明,自皇后进宫以来,两人先是试探各自的底线,后来都还满意,虽未明说,但是也合作的还愉快。脑袋不可控制的想,若是当初没有为了玉贵妃去为难皇后,那会不会……,这念头一起,就萦绕于心,半晌,才被他压下去。 苏瑞宁见他不出声,又说道:“这次的事也能看出,张太师地势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我是不信,古嬷嬷真能那么容易弄到映蓉花粉,还有那紫烟,和那边也有些联系,我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的把后宫清理一下!皇上觉得怎么样?” 说到正事,沈子君沉吟了一下道:“我让四喜给你送一份名单,你比较一下,没有用处的就都清理出去吧。这后宫多年没有女主人,都快成了钉子窝了。” 接下来几日,苏瑞宁就着手处理这件事,不仅是确定是钉子的,还有一些牵扯太多的,都被她清理出去了,好在虽然后宫多年无主,但是这些进宫的宫女都是有专人甄选。一些有资历的宫女嬷嬷也趁着这个机会提了上来。 静月宫里,静贵妃有些无聊的摆弄着花草,这是夏竹从御花园里采来的,她不能出去,身边的宫女倒是可以,是以皇后最近的动作,她知道的很清楚。想到折损的那些人,现在已经确定,玉贵妃的事定是和她父亲脱不了关系,否则她也不会被禁足。想起一事,她问道:“夏竹,玉贵妃那里最近如何?” 夏竹道:“皇上依旧每日里都会去看她,就是从来没有留宿过。最近皇上对梁容华也是看的勤,皇后娘娘好似也对她很满意,赏赐不断。” 静贵妃美目一闪,悠悠道:“皇上也是心狠的,这些日子不来看我。说到底还是不喜欢我父亲。可是我为人家女儿,又能怎么样呢?” 夏竹劝慰道:“娘娘多心了可不是,皇上最近忙着呢,就是皇后娘娘那里也是去的不多,前日不是还给娘娘送了一盏琉璃灯。” 静贵妃长叹一声,目光转向窗外,淡淡的道:“只希望张氏一族不要葬送在父亲手里。” 夏竹心里一跳,微微低下头,这话她不敢接,想到前些日子,夏菊的异常,她迟疑了一会,终是开口道:“小姐,前些日子,夏菊她好似见过被杖毙的那个紫烟。” 静贵妃脸色一沉,呼吸有些急促,只觉的心口发疼,她爹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真要篡位不成,现在皇上都容不下他了,居然还做这些无谓的事,这是怕死的不够快么?难道还当皇上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不成?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她到是忠心。”只不过忠心地不是她罢了。 夏竹心下一颤,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她道:“夏菊她只是一时糊涂,……”她的声音底下来,不管如何,夏菊这种行为就能算的上背主。 静贵妃稍一思索,仔细量了一下现在的局势,苏家虽然算是倒了,但现在的顾将军是苏老将军的弟子,定会站在皇上身后,还有成王……,想到成王,她眼眸微闪,这人她看不透,要说他全力辅佐皇上,她不信,但是好似皇上要做什么他也不会反对!定了定心,她对夏竹说道:“这次不是有许多到了年龄的宫女被放出去婚配的么,你把夏菊报给皇后娘娘。” 夏竹一惊,她以为主子最多不过敲打夏菊几句,没想到竟然要送出宫去。她急道:“小姐,夏菊她只是一时糊涂了,求小姐给她一个机会!” 静贵妃打断她,淡淡道:“夏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夏菊跟了我这么些年,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打算给她指门婚事,不会让她回张家的。” 夏竹放下心来,只要不被赶回府里就好,这样也好,省的小姐心里有疙瘩。 张太师府 张太师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前厅里,张夫人在一旁有些不安的道:“老爷,这静儿无缘无故的病了,我总觉的不大放心。可怜我的女儿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苦。” 张太师年龄已经将要五十岁,面相上要年轻许多,气质儒雅,不像位高权重的权臣。此时他眉头微蹙,张清雅是他唯一的女儿,自小聪慧,又和皇上年纪相当,他本以为是不二的皇后人选,可是如今女儿不仅要屈居人下,现在还要被迁怒,他为大兴劳碌一生,先如今皇上却要过河拆桥。他道:“不要担心,静儿好的很,只要老夫在一日,皇上就不会拿静儿怎么样的!” 张夫人微微的送了一口气,但还是担忧道:“若是能见静儿一面就好了。” 张太师心中一动,道:“这么长时间没见女儿,是该见见,我明日去向皇上请旨,你好好的准备一下。” 张夫人有些迟疑道:“这样好么,皇上如今正是忌惮我们家的时候……。” 张太师眼神一厉,冷声道:“老夫乃是先皇亲定的辅臣,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张夫人道:“既然如此,那我少不得先去皇后娘娘的凤栖殿。这些日子看来,皇后的手腕不低,也不知是个怎样的人。” 提起皇后,张太师眼中的阴郁一闪而过,想都最近后宫的动作,可真是不能小瞧了她,他在后宫的人手折损近八成。心里呕的吐血,还不能多说什么。他灵光一闪,对张夫人道:“这次进宫你交代好静儿,叫她不要任性。” 张夫人道:“静儿是个骄傲的脾性,一般人看不进眼里,不知道会不会犯了皇后娘娘的忌讳。只希望她的日子能好过些。” 张太师看着夫人担心的样子,心里一叹,他的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最重规矩,心地也善良,所以有些事,他也不能和她直说。 第二日下朝后,张太师求见皇上。沈子君在文熙阁里处理政事,听到四喜传话,道:“宣太师进来吧!” 张太师进来行了大礼,嘴上道:“给皇上请安!” 沈子君温和道:“太师不必多礼。”转头对着四喜说道:“给太师泡杯茶,就太师喜欢的普洱吧。” 张太师一脸感动,声音有些颤抖道:“皇上日理万机,竟然还记得这些小事,臣惶恐。” 沈子君个更加温和的说道:“在朕心里,太师就如同长辈一般,应该的。” 两人寒暄着,一时气氛大好。张太师有些惭愧的道:“老臣此次求见皇上,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听闻静贵妃娘娘病了,她娘实在是忧心不已。皇上也是知道的,妇道人家就是喜欢瞎操心,老臣想着能不能让那愚妇进宫见见贵妃娘娘。” 沈子君心思一转,道:“这不是什么大事,母亲思念女儿是天性,想来静瑜能见到夫人也能好的快些。” ☆、第16章 总之,张太师出去的时候神色颇为不错,还是被四喜亲自送出来的,张太师道:“公公请留步!” 四喜依言站住道:“太师慢走!” 张太师微微笑道:“老夫这就回去了,皇上勤政爱民是好事,只是龙体更为重要,这还要多多仰仗公公。” 四喜尖着嗓子道:“大人放心,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看着张太师走远,四喜才回去文熙阁,此时沈子君早已没有了与张太师说话时的和颜悦色。面容平静,见四喜回来,问道:“回去了!” 四喜恭敬道:“回去了!交代奴才要注意皇上的身体。” 沈子君目露嘲讽,淡淡的道:“太师对朕一向是极为关心的。”关心的不止抓着权力不放手,还想控制他的子嗣。他略一沉吟,吩咐道:“去给皇后交代一声,就说明日张夫人要来探望静贵妃。” 四喜应声出去了,到凤栖殿的时候,苏瑞宁正在小书房练字,一时沉浸其中,卉珍也不好打搅,好在也没差几个字,卉珠几个也忙活了起来。四喜喝着茶水,心道这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的就是得力,就连茶水泡的都好上许多,这今春的新茶,交泰殿里也每日里泡,能在交泰殿泡茶的手上功夫自然也是顶尖的,他身为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自然也喝了不少,只是这味道就是比卉禾泡的差些。 想到每次来皇后这里用过茶水,回到交泰殿皇上喝茶时脸色总是不太好,他心里打了个哆嗦,不过好似自从上次喝过皇后娘娘泡的茶就不会如此了。说起来,皇后娘娘身边的几个宫女都是聪明漂亮又能干的,就是新提上来的几个,别的不说,单论容色都是顶尖的。至少要比其他几个宫高出不少。想到此,他不免泛起嘀咕,要说能进宫伺候主子的,长相自然是不差的,当然也不乏容色特别出色的,不过这一类的一般都不太讨后宫的娘娘们喜欢。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只是皇后娘娘并没有这样的忌讳,就像是刚才进来时给他端茶的宫女,他记得以前是叫红雯的,从前在玉贵妃娘娘宫里的时候,从来就没出过茶水房。就这样,还少不得被排挤,也是,一个伺候人的长得和主子不相上下,也难怪不被主子喜欢,这次趁着皇后娘娘整顿后宫的功夫,华清宫把她送了出来,走了运被皇后娘娘挑过来了,如今都能进殿内伺候了。再想想凤栖殿一水的美人,不由嘀咕,难道是有意如此? 苏瑞宁放下笔,看向卉珍问道:“有事?” 卉珍麻利的给她净手,嘴上说道:“四喜公公来了,在前殿呢!” 苏瑞宁点点头道:“那我们去看看吧!” 到了前殿,苏瑞宁坐下,问道:“可是皇上有什么交代?” 四喜行礼后,恭敬的答道:“今日张太师来求见皇上说是太师夫人思女心切,想进宫来看看静贵妃娘娘,皇上准了。” 苏瑞宁略一沉吟,问道:“本宫知道了。”说完,她微微一笑,对四喜道:“公公可曾见过太师夫人?” 第8节 四喜闻言知意,他道:“太师夫人出身书香门第,育有三子一女。奴才虽然从未见过,但是也知道,太师夫人善良温厚,极得太师敬重。” 苏瑞宁点点头,和她收集到的消息一样,只是不知道,是表里如一,还是城府极深呢?四喜走了之后,苏瑞宁带着人去了静月宫。后宫这些日子很是安静,也是,不多的几个宫妃不是在禁足,就是在怀孕。 这还是苏瑞宁第一次踏足静月宫,比起华清宫这里个宫殿显得更有活力,花草繁盛,看的出打理的人很是用心,不过距离交泰殿比华清宫要远些。苏瑞宁进去不久,静贵妃就带着人迎过来了,她屈膝行礼,规规矩矩的问安,声音也极为平静的道:“不知道娘娘来了,妾未能及时迎接,请娘娘恕罪。”按规矩,皇后到来,她要在宫门口迎接才是。 苏瑞宁见她妆容不入以往精致,心知是急匆匆出来的,她淡淡一笑,说道:“是本宫临时起意,不关贵妃的事,贵妃身子还未大好,我们进去说话吧,说来这还是本宫第一次来静月宫,布置的到是不错。” 两人往里走,静贵妃微微落后半步,听到皇后夸赞她的院子,嘴角微微弯起,她道:“妾因为太喜欢那颗松树,所以就求了皇上做妾的寝宫。”她指着一颗了两人环抱的松树继续道:“娘娘且看,就在那里,青青翠翠的绿色,看着就让人高兴。” 苏瑞宁打量着那颗松树,目光微闪,放下念头,赞道:“是不错。” 走近内殿,和静贵妃的人一样,布置的很是华丽,整个寝殿都透着一股子雍容的味道。落座后,苏瑞宁说道:“今日你父亲求了皇上,说是明日你母亲会进宫来看你。” 静贵妃听闻,先是一惊,但是想到能见到母亲,又是一喜,看着坐在上首的皇后,又有些担忧,她道:“妾自进宫还未见过母亲,多谢皇上和娘娘的恩典。” 苏瑞宁注意到她脸色变幻,慢慢道:“张太师也快要五十岁了吧?” 静贵妃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说道:“家父今年四十有七了!” 苏瑞宁仿佛看出她的不解,别有意味道:“皇上今年刚刚十九岁!” 静贵妃心里一颤,脸色有些苍白了起来,皇后这是提醒她,可是如今的境地,已经不是三年前了。她道:“是啊,皇上还年轻,可是我父亲已经老了,到底是历经两朝。” 苏瑞宁心里冷哼,历经两朝?这不算理由!想到她收集的到的那些把柄,好事没见做多少,揽权的事到是没少干,真当天下是他张家的了。她微微一笑,轻声道:“静贵妃是个聪明的,有些事情局内人是看不清的。所以人说,入了局,就是入了迷障。” 静贵妃勉强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第二日一早,苏瑞宁用过早膳,正看着书,就见卉珍来禀报道:“主子,张夫人已经到了。” 苏瑞宁看看外头,来的到是够早的,她漫不经心道:“去暖阁吧。” 张夫人此时有些忐忑的坐在暖阁里,旁边站着一个面容极美的宫女,正是红雯。她给张夫人添满茶水,语气轻柔道:“夫人先喝些茶水。” 说完退到一边,张夫人忙道:“劳烦姑娘了。”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放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神思有些恍惚,这宫里的宫殿,若是论华美,自然要属交泰殿和凤栖殿,帝后的居所,自然是大气又庄重。只是这暖阁布置的却极为……,嗯简单,她稍稍打量了一番,是了,不够柔美。不过,不能否认,也极为舒适。 苏瑞宁进来后稍稍打量了坐着的妇人,和静贵妃长得很像,但是气质柔和了许多。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行礼,苏瑞宁落座后,淡淡的道:“夫人起来吧。” 张夫人依言起身,她道:“妾能来探望静贵妃娘娘,还要多谢皇上和娘娘恩典。” 苏瑞宁轻笑一声,道:“皇上对静贵妃甚是喜爱,她病了这些日子,想来见到夫人也能好些。”她华音一转,说道:“听说上个月,夫人又得了一个嫡孙?” 说到孙子,张夫人好似心情很好,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她道:“是啊,妾的二儿子是前年成的婚。” 苏瑞宁道:“夫人好福气,静贵妃身子不好,夫人多宽慰她,身子好了,才能有子嗣。” 张夫人恭敬道:“皇后娘娘说的是,静贵妃娘娘自幼被宠坏了,有时候难免会有些任性,只盼着娘娘能多多担待。” 苏瑞宁眉眼含笑,好似很开心的道:“她的性子好,本宫和皇上都喜欢的紧。看着夫人就是个会□人的。”她像是突然想起,说道:“说起来,本宫倒是想起一事,未出阁的时候,听人说过,孕妇若是多接触活泼可爱的孩子,那么将来生下的孩子也多半活泼可爱。夫人可以常带着孩子进宫看看,也让玉贵妃沾沾张家的喜气,能生个活泼可爱的皇子。” 张夫人听完这话,却是心里一颤,皇后这意思,还有沾沾张家的喜气,这是?她忙道:“玉贵妃娘娘怀的是龙子,哪里是臣妇的孙子比得上的。再说了皇上和娘娘能让妾进宫看看静贵妃娘娘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苏瑞宁也没有追着不放,她道:“本宫倒是一时没想到,夫人果然是知道本分的。想来静贵妃那里也等急了,本宫这就使人送夫人过去。”说着她对红雯说道:“红雯,你送夫人到静月宫吧。” 张夫人跟着红雯出去,被风一吹,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刚才见到的女子,她心里一阵叹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静儿确实比不上她。那般容貌气度,好似天生就是处在高位。还有最后说的那些话,是在敲打张家?看着旁边的宫女,张夫人道:“倒是又劳烦姑娘一回。” 红雯笑意盈盈道:“夫人这是说哪里的话,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 张夫人看着她,容貌美丽,眼神清亮,此时笑意满满的样子,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心里一动,怎么皇后放了这么一个宫女在身边,若单论容色,简直能和静儿和子瑜那丫头相比。她道:“到底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这如花似玉的小模样真是让人喜爱。” 红雯笑容浅了一些,不过很快又道:“能伺候皇后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她说的是真心话,自从进宫因为长相,她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费心掩饰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除了固宠也没有哪个主子会用她这样的奴才,可是想想她娘的下场,她又实在不愿意走那条路。都说玉贵妃是个宽厚的,她使了法子进了华清宫,玉贵妃娘娘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次更是被调了出来,不过好在她的运气不错,被皇后娘娘看中。 到了静月宫,静贵妃身边的夏竹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张夫人有些激动的道:“夫人,您来了。娘娘在等着呢。” 张夫人也有些激动,见此,红雯忙说道:“既然夏竹姐姐出来,那奴婢就回去了。” 张夫人道:“多谢红雯姑娘了。” 夏竹对着红雯点点头,扶着张夫人进去了。静贵妃见到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站起来道:“娘!” 两人抱在一起,张夫人不住的抚摸着静贵妃的后背,说道:“好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她不由掉眼泪,说道:“我的静儿可是受了欺负?” 静贵妃也止不住的流泪,听到张夫人的话,她忙道:“娘说哪里的话,你女儿的性子哪会让人欺负了去。要是欺负也是我欺负别人。” 张夫人看她故作凶狠的样子,知道女儿是在逗她开心,心里一酸,她道:“是娘糊涂了。来让娘好好看看。” 静贵妃抬起头来,任由张夫人打量,半晌,张夫人道:“静儿长大了。”这个一直挂在心里的小女儿也长大了,虽然还是骄傲,但是眼神却是平和了许多,她心里一痛,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才修炼到此。 静贵妃眉眼含笑,说道:“是不是更美了?” 张夫人轻轻点下她的额头道:“更美了。”她又说:“听说你病了,娘担心的不得了,不过现在看来,气色还好。” 静贵妃想到她被禁足的原因,脸色微沉,很快又恢复平静道:“前些日子是不太好,但是调养了这些日子已经是好的差不多了。” 张夫人没有错过女儿眼中一闪而逝的冷光,问道:“你可不要敷衍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7章 静贵妃掩饰道:“娘您不要担心,女儿的本事您是知道的,那些事也都过去了。”不是她不愿意和母亲说,而是母亲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知道。 张夫人见女儿不愿意说,只好劝道:“静儿啊,你的性子太过骄傲了些,娘从前以为你会是……,可是如今你只是贵妃。”她说的有些含糊,女儿自小被当着皇后教养长大,手段自然不必说,只是她怕这孩子太过要强了。 静贵妃也知晓她在担心什么,想到自进宫到现在发生的这些事,微微一叹,轻声说道:“娘,你放心好了。我知晓分寸的。”她莫名的有些伤感,喃喃道:“也许,这样的性格做个贵妃更好……” 张夫人想到张太师的交代,拍拍静贵妃的手背,说道:“你爹嘴上不说,但是他心里也是想念你的,我这次进宫他还要我告诉你,不要太任性了,已经嫁了人,天家又不比别处。” 静贵妃听闻,心里一堵,前面一句是她爹说的,她相信,后面的只怕是她娘加上的吧。想到父亲做的那些事。她垂下头,怕母亲看出什么来。 张夫人见她垂着头,心软了起来,她揽过静贵妃道:“静儿啊,你不要嫌娘啰嗦,娘这都是为了你好。本来我还怕皇后娘娘为难你,毕竟你爹他位极人臣,你又和皇上一起长大,皇后娘娘难免会心里不舒服,可是今日见了皇后娘娘,娘就放心多了,就算是为娘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子生来就该站在高位上。你得敬着她,一来她是正宫皇后,她为尊。二来她的手段只怕也不是你能比得上的。” 静贵妃靠在张夫人怀里,有些不服气道:“娘你只见过皇后娘娘一次就知道了?” 张夫人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轻声道:“娘自认为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你见过皇后娘娘身边那个叫红雯的宫女没有?” 静贵妃想了想,抬起头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是以卉字开头的啊?”她微微一顿,说道:“许是前段时间刚进去的,不过能这么短的时间入的皇后的眼,想来是个伶俐的。” 张夫人来静月宫的路上笑的真心的宫女,慢慢道:“确实伶俐,不过娘要说的不是这个。若是单论容貌,红雯和你不相上下!” 静贵妃心里一惊,第一反应是,难道皇后这是要找人固宠,随后立刻觉得不会,她仔细想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道:“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凤栖殿的宫女长相好似都很漂亮,无论是皇后娘娘自己带进宫的,还是后来选进来的,都是如此。” 张夫人有些感慨的说:“这女人啊,对于容貌的在意那是天生的,无论是什么位置的女人对于容貌比自己好的总是有种天生的敌意。可是我看的出,那个叫红雯的丫头是真的过的不错,这虽然是件小事,可是能看的出,皇后娘娘是个能容人的,只要你恪守本分,她是不会多为难你的。” 静贵妃心道,这话倒是不错,等闲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计较过,这次也因为子嗣才禁了自己的足,但是终究也没有刻意为难过。可是父亲让母亲传的这话,可不是要她恪守本分。她抿嘴一笑,说道:“娘,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夫人见她答应下下来,心里满意,似是想到什么,她问道:“玉贵妃娘娘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前些日子动了胎气可是好了?” 提到玉贵妃静贵妃脸色不太好,她道:“能有什么事?皇上对她这么宝贝!娘你不要瞎操心,我们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以前了!” 张夫人倒是没有意外,她轻声一叹说道:“你们俩本就立场不同,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那丫头比你更有心思。”说完瞄了一眼女儿的肚子,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调养好身体,趁机生下皇子,这女人啊,最终依靠的还是孩子。” 静贵妃也有些心烦,太医也说过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皇上来的也不少,可是就是没有动静,她又能怎么样,她小声道:“娘,我也想早日怀上龙子。” 张夫人想了想,道:“我回去打听一下有什么生子的方子,回头叫人给你递进宫里。你若是能生下个皇子,也算在这后宫里有个依靠。”说完她又道:“皇后娘娘那里也还没有动静?” 静贵妃点点头道:“是啊,不过我看着皇后娘娘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张夫人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这皇上平日里对皇后娘娘怎么样?” 静贵妃道:“自皇后娘娘进宫后,除了第一个月里在皇后娘娘那里有十七日,往后的日子都是□日的样子。不过我冷眼瞧着,皇上对皇后娘娘很信任。”想到那次她被罚跪,皇上的反应,还有这次玉贵妃动了胎气,这其中有些事,不是单凭皇后的能量就能办到的,还有古嬷嬷的下场,这些都说明,皇上对皇后即使没有爱意,也是敬重信任的。 张夫人有些疑惑道:“既然对皇后娘娘满意,那么皇上怎么会让玉贵妃抢先怀孕。若是皇子,那就是皇长子……”她看着静贵妃的眼睛,没有说下去。 静贵妃会意,她含糊道:“我对皇上还算有几分了解,只怕,若是玉贵妃生下长子,皇上应该会给她提位份。” 张夫人很是惊讶道:“这?皇上这么做岂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面么?”皇贵妃的位子特殊,位同副后。皇长子就是嫡长子了。皇上对徐家可真是信任。有些担忧道:“皇上对你可还好?” 静贵妃忙道:“皇上对我也是极好的,虽然和玉贵妃不能比,但是心里到底是顾念旧情的。”不然这次,她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的了。她心里闪过一丝担忧,只是不知道皇上还能容忍多久。 张夫人稍微放下些心,嘱咐道:“静儿啊,男人啊都喜欢柔顺的女人,你也改改你的脾气。不要吃了亏。至于玉贵妃,虽然你们不像以前那么要好,但是也没有必要与她为敌,那个孩子也算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她的心思更加细腻些,而且重要的是,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要比你重。” 静贵妃心里一酸,这世上唯有娘亲一人真心为她打算,她忍住涌出的泪意,浅笑着说道:“娘您就放心好了。我和玉贵妃也不是相处了一日两日,这么多年,彼此的性情都是了解的,再说皇上一直比较喜欢她,我也习惯了,不会做多余的事的。” 母女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张夫人更是恨不得把她知道的都教给女儿,一直呆到用过午膳才出宫。苏瑞宁并没再见张夫人,只让红雯送了送。她此时刚刚午睡起来,卉珍在给她梳理头发,木梳不轻不重的刮过头皮,很是舒适。沈子君进到内殿就看到这般情景,坐在妆台边的女子青丝如瀑的垂下,素面朝天,面颊还带着刚醒来的嫣红,美的动人,他好整以暇的坐下来,对着要行礼的卉珍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道:“张夫人回去了?” 苏瑞宁依旧闭着眼睛,轻声道:“嗯,刚走没多久。”她脸上的表情安然闲适,声音似是有种慵懒的感觉,沈子君只觉的心里酥酥麻麻的。目光更是专注的看着她,问道:“皇后觉的张夫人如何?” 卉珍手脚利索给她绾上发,斜插着一个白玉簪,更衬得乌发如墨。苏瑞宁起身喝下温热的开水,开口道:“眼神清正平和,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和张太师的行事到是不像。” 此时沈子君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他看着干净的妆台,皇后好似就没有用过那些华丽的头饰,就是耳坠戴着的也都是极简单的样式。转头看向皇后,简单的坐在那里,就有掩不住的风华,他盯着苏瑞宁的眼睛说道:“张夫人的风评一向是不错的,子瑜也曾说过,清雅的母亲善良宽厚。” 苏瑞宁没有丝毫不适,赞同道:“确实如此。”和她一直以来的调查也相符。 沈子君眼神一暗,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想了想,他道:“子瑜的产期在七月份,这几个月皇后还要多费些心思。” 说到那个孩子,苏瑞宁道:“玉贵妃那里我会注意的。等她生下孩子,给她再提提位分吧。还有梁容华那里生了孩子,无论男女都给她提到嫔位,也好让她自己养孩子。” 沈子君意味不明道:“你倒是大度,玉贵妃就不必提位分了,朕打算给她再加上一个字的封号。梁容华那里就依着皇后的意思。” 苏瑞宁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提了位分可以刺激一下张家,不提于她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低头喝了一口茶,道:“皇上对七月的选秀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我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沈子君虽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本能觉的不该如此,他压下这种感觉,说道:“我把要进宫的那家给你,其她的你看着就行。” 苏瑞宁心里思索能不能趁这次选秀谋划些什么,她垂下眼眸,掩住厉色,张太师活的这么滋润她看的实在是不爽。不过她依稀记得,原来的小说中说是有外敌入侵,也是这次,因为玉贵妃表现出色,而原文中的皇后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起来。只是具体是什么时间她忘记了。推断了一下,嗯青城没事,那就是江城或是池坊城了。看来要传信让管家注意了 ☆、第18章 京城将军府里,苏管家刚接到宫里的消息,手无意识的敲着桌案。小姐说要注意江城和池坊城的动静,也就是南疆和西宜有动静。沉吟半晌,终究是派出了青衣卫。青衣卫是他能调出的最大的力量。想了想他去了后面的一个小侧院,那是已经过世的苏夫人的奶嬷嬷住的地方,老人家年岁不小,身体还硬朗,前些年为了小姐回来京城梳理京城的人手,一直住在这里。 院子不算太大,不过很是精致,花花草草都被照顾的很好,看着一片生机。苏管家不由微笑起来,他知道这些花草都是程嬷嬷在亲自照料着。院子里的小丫鬟看到他,飞快的往屋里跑,这般□岁的丫头现下正是活泼的年纪,程嬷嬷难得对这些孩子有些纵容。果然听到里头虽然中气十足看似严厉的教训,却透着十足的耐心。 程嬷嬷带着刚才的小丫头出来,见到苏管家不由一笑,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慈爱说道:“是小安啊!” 苏管家一时间有些恍惚,曾经将军和夫人都在的时候,程嬷嬷也是叫他小安。一晃都这么些年了啊,他上前一步扶住程嬷嬷的手,说道:“嬷嬷怎的出来了,我又不是什么外人。” 程嬷嬷笑的更加开心,她的儿子夭折的早,这一生除了逝去的小姐和进宫的小小姐,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面前这个了。她拍拍苏管家的手背问道:“可是小姐递了消息?” 苏管家扶着她坐下,说道:“是,刚刚收到。还特意问了嬷嬷的身体。” 程嬷嬷心里一暖,那孩子她自小看到大,心地最是柔软不过,想到此说道:“我的身体好着呢。就是担心小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苏管家知道她是说宫里玉贵妃的事情,宽慰道:“嬷嬷放心吧,小姐心里定是有数的,不然玉贵妃的胎也不会这么稳。” 程嬷嬷盘算了一下宫里的人手,确实像苏管家说的那样,不过想到玉贵妃的身孕,心里还是膈应的不行,她道:“哼,还是皇上母族家的姑娘,一点规矩都不懂,皇后都还没有身孕,她一个妾倒是先有了。” 苏管家有些无奈,不过他也十分不喜玉贵妃,心里对皇上也颇有微词,苏家为国尽忠,现如今却是这么打苏家的脸面。只能道:“就算是生下皇子也只是庶子而已。” 程嬷嬷心里却是难过,天家的事哪有什么准的,算了这都是命啊,她眼神闪过一丝厉色,不过最好那些人都安安分分的,不然她们苏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她道:“我前些日子把荣娘送了出去!” 苏管家眼神一闪,问道:“就是嬷嬷□了好些年的丫头?” 第9节 程嬷嬷点点头道:“榕城那边不能没有我们的人,那丫头聪敏伶俐,许是能派上大用,你派的那些人若是能渗透进去,那丫头也能帮衬着。” 苏管家想到榕城的情况,脸色微沉,方家经营数年,根基稳固,多年来,自从老爷在时就往那边派人手,只是能落地的寥寥无几,若是在方府能有个内线也许能好些。 此时苏瑞宁却悠悠闲闲的在逛着御花园,春光明媚,御花园正是最美的时候,连空气里都仿佛溢满春天的味道。她今日难得穿了件天青色的儒裙,整个人看起来端雅明丽,气质柔和了不少。她极有兴致的慢慢走动,卉珍先一步去了前方的亭子里布置点心茶水。卉珠走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眉眼偷着愉悦,神彩飞扬,心里一动,说道:“主子就该出来多走走,整日里窝在凤栖殿实在是没趣的很!” 苏瑞宁嘴角含笑,赞同道:“是该如此,特别是这样的天气,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她想了想,说道:“我好似听谁说了一句,红雯擅琴。” 红雯虽然来凤栖殿伺候的时日不久,但是因为苏瑞宁的另眼相看,日子过的着实不错,连性子都开朗了不少,此时闻言,她有些怀念道:“奴婢也有好些年没弹过了,不知道还剩下几分技艺。” 人调来凤栖殿,周嬷嬷自然派人查过她的底细,红雯出身也算是不错,父亲是一个正七品的小官,只是生母出身卑微,是个舞姬,不过手段不错,临终前,硬是将红雯送进了宫。否则,依着那家主母的性子,还不一定会如何。苏瑞宁说道:“技艺这东西都是练出来的。” 她吩咐道:“难得今日天气如此好,弹琴听曲也算是雅事一桩。去把我库房里的琴取出来,今儿我们就听听红雯的曲子。” 红雯也不扭捏,说道:“那奴婢就在主子跟前献丑了。” 一群人来到亭子里,苏瑞宁扫了一眼,赞赏的看了卉珍一眼,果然布置的极得她的心意,不大的桌案上摆着几样她平日里喜爱的点心。不远处煮茶的小炉子已经烧起了火。两个小宫女正在整理她那套青花色的茶盏。软榻邻水而放,小几上还放着一些鱼食。她坐下来,说道:“卉珍真是越开越周到了。要是离了你我可怎么办?” 卉珍笑着说:“主子又来打趣奴婢,奴婢自然是跟着主子一辈子的。” 苏瑞宁笑笑没说话,几人中比较活泼的卉苗眨眨眼睛,打趣道:“卉珍姐姐要是有了如意郎君可不是要我们这些愚笨的顶上来。” 卉珍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红,走过去拧着卉苗的耳朵,道:“主子还没说什么,你就跟着起哄了。” 大家看着卉苗的讨饶声,俱都笑成一团。卉禾带着红雯过来的时候,看到气氛很是热烈,苏瑞宁也是眉眼弯弯的看着心情十分好,她会心一笑,好似从前老爷和少爷们还在的时候,小姐也京城这样笑,心里一叹,后来啊,小姐的情绪再也让人捉摸不透了,就像是一夜之间突然收敛掉了,她们这些自小伺候到大的丫鬟也是好长时间才重新适应。 苏瑞宁看到红雯抱着的琴,觉的眼熟,看了卉禾一眼问道:“这把琴我瞧着这么眼熟呢?” 卉禾把琴接过来,放到她跟前,说道:“主子以前用过的。库里多少好琴,红雯偏偏看上了这一把。可见是有缘分。” 红雯抿嘴一笑,她本就长的美,这般温柔的笑着,像是一朵花似得,声音柔和悦耳,让人心都跟着愉悦了几分。她道:“奴婢不知这是主子用过的,不过一眼就看中了,我娘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乐器和人也是讲究眼缘的。这样奏出来的曲子才更有味道。” 苏瑞宁点头道:“你娘也是个妙人,你先弹个熟悉的吧!” 红雯行了礼,抱着琴坐下来,开始弹奏。听的出,有些生疏。不过很快,音曲就流畅了起来,苏瑞宁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随即却有些怔住,她看看手里的点心,海棠糕啊,眼神有些恍惚,这是前一世她最爱的点心,犹记得,父皇为了这道点心专程派遣人到芜湖把厨师带进了宫。那时候她才几岁大,犹犹豫豫的问父皇,为了一道点心,会不会太过劳民伤财了。 父皇当初是怎么说的呢,是了,那个伟岸的男人说:“我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这天下将来都是我儿的,一道点心而已。”从此后,她就爱上了这种味道,一直吃了二十几年。世事变幻,光阴流转,她在这另一个时空想起曾经的一切还仿佛就如昨日发生的一般,从来不曾忘记过。原来,兜兜转转这些年,大宁王朝的一切都刻到了她的骨子里,一块点心,一片风景都能勾起她的回忆。 随即心里涌上无尽的怅然,那个她曾经倾心守护过的地方,可还安宁?她的子民可还记得——他们曾经的帝王。 突然就想要醉上一场,她笑容满面,语带愉悦的说道:“良辰美景,怎么能没有酒呢!卉珍去把我珍藏的那坛桂花酿拿过来,我要喝上一杯。” 卉珍和卉禾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的无奈,老爷在世的时候曾说过,小姐一定不能在外面喝酒。卉禾想要说什么,卉珍忙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走出凉亭。 卉禾急道:“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么,小姐怎么能喝酒,要是皇上来了,小姐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卉珍苦笑一下,说道:“我自然知道,可是小姐的情绪不对。”她顿了顿,接着道:“小姐自从来到宫里受了多少委屈,我看着心疼。”又埋怨道:“你说小姐的库房里这么多琴,你怎么就偏偏选了那把,小姐定是想到从前了。” 卉禾摇摇头,迟疑道:“不是因为那琴。”她有些苦恼道:“可是怎么就突然伤怀了起来呢。” 卉珍叹了一口气道:“今儿皇上应该会去玉贵妃那里,小姐想喝酒就喝吧,我们多看着点就好了。” 两人取了桂花酿,回到亭子里,苏瑞宁还是她们走时候的姿势,斜倚在软榻上,微微闭着眼睛,手指随着旋律轻轻的移动。 ☆、第19章 听到脚步声,苏瑞宁睁开眼,笑道:“拿来了!” 卉禾将酒杯放下来,卉珍把酒满上,苏瑞宁拿起酒盏,喝了一口,香醇无比,这酒是父亲在世的时候酿的,剩下的三坛全都被她带来了京城,其中两坛留在了将军府,一坛被带进了宫里,这还是第一次喝。 那边红雯弹完一曲,停了下来。乐曲一停,苏瑞宁突然就觉得四周太过安静了点,她道:“你的琴技果然不错,这么久不弹还能如此,看来是颇有天分,虽然我自己是不爱弹琴,不过倒是喜欢听的,以后你就多练练。”她转头对卉珍道:“以后不要再给红雯分配活计了,让她专心练琴。” 红雯一听很是欣喜,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从前她只是希望能活的轻松点,现下竟然还能有机会练琴,从前母亲教她的时候就曾说过,她天分极高,重要的是她喜欢弹琴。想到此,她跪下行礼道:“多谢主子栽培,奴婢定会用心练习的。” 苏瑞宁点点头道:“再弹一曲吧。” 乐曲响起,苏瑞宁吃着点心,喝着酒,偶尔撒点鱼食在水里,看着锦鲤纷纷浮出水面抢着吃。脑袋里却不受控制般出现一幅幅画面,小女孩对着小男孩说将军是要懂兵法的,从此后男孩爱上了看兵法,那些个快乐的伤心的回忆一遍遍的徘徊,她的子墨啊!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说起来的她完全没有酒量这种东西,喝了就醉,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亭子里就只剩下卉珍卉禾,还有弹琴的红雯。 苏瑞宁觉得有些迷糊,她这是在哪里呢?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全身都是软绵绵的。卉珍和卉禾对视一眼,说道:“你去将主子的凤撵叫过来,我在这守着。”顿了一下,叮嘱道:“告诉周嬷嬷清理一下内殿。” 看到卉禾走了,卉珍轻声问苏瑞宁道:“主子口渴么?要不要喝杯水。” 苏瑞宁口齿清晰道:“再给我倒杯酒!” 卉珍无奈,不过了解她的脾气,想到多年前的那次醉酒,顺从的说道:“是,奴婢再给主子斟酒。”她倒上一杯白水,递给苏瑞宁。 苏瑞宁接过来一口喝掉,喃喃道:“怎么味道变了呢?” 卉珍有些着急的看着亭外,还没有凤撵的影子,她心里埋怨卉禾动作太慢,嘴上劝道:“许是主子喝的有些多了。” 苏瑞宁此时却站起身来,眼神清亮的看着卉珍,笑着说道:“卉珍,子墨在哪里,你让子墨过来,陪我喝酒。” 卉珍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名字从前那次醉酒,小姐也才曾经念叨过,但是醒来之后,完全不记得,老爷当初还特地去查了这个名字,虽然没有查到什么,但是那次之后,老爷就再也不允许小姐随意出去了。 苏瑞宁却在催促她道:“快去啊,子墨现在这个时候定是在练武场。” 卉珍急的都要团团转了,那次老爷只知道小姐醉酒后找这个叫子墨的人,可是当时跟在身边伺候的她和卉珠都知道,小姐还说了父皇什么的,这事她们一直烂在心里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她不由有些后悔,实在是不该由着小姐的性子让她喝酒。现下只能说道:“主子,我们还是先回凤栖殿吧!” 苏瑞宁笑着说道:“卉珍你糊涂了不成,怎么会去凤栖殿,是去乾宁宫才对。” 此时,华清宫玉贵妃听着月妍的话,一脸异色,沈子君奇怪道:“怎么了?” 玉贵妃好似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掩饰的一笑,轻声说道:“妾听说皇后娘娘在御花园里呢,一时有些吃惊,娘娘她向来喜欢安静,不怎么爱出来。” 沈子君好似并不在意的说道:“皇后许是怕冷,今儿天气不错,出去走走是不错。”他眼神柔和的看着玉贵妃道:“子瑜可想出去,太医说过这些日子的休养,胎儿已经稳固,出去走走有利于生产。” 玉贵妃脸色微红,温柔道:“只要时间不是太久,就没有关系,妾也许久没有去御花园了,这时候那些花花草草应该都开了。” 一群人准备好,沈子君轻轻搀着玉贵妃,两人并肩而行。玉贵妃显然心情极好,像以往一样,转过头来,微微靠在沈子君的怀里,小声的说道:“妾其实早就觉的闷的慌了,可是这小东西太过淘气。” 沈子君看着她满脸慈爱的轻抚着肚子,分明是抱怨的话,却不难听出其中的甘之如饴。眼神一闪,突然就觉的兴致大减,不过他还是神色不变的说道:“这么淘气等他出来,朕定会好好的教训他。” 玉贵妃笑的一脸甜蜜,娇嗔道:“皇上这是说的什么的话,妾会心疼的。”然后她眨眨眼睛,轻声道:“不过是要好好教导,毕竟是皇上的长子,这样以后才能帮着带弟弟妹妹。”娇花一般的脸上笑意盈盈,轻轻挑起的尾音配上她的表情,说不出的清丽可人,让人心都恨不得再柔软几分。 只是听在沈子君的耳朵里,只觉的讽刺,他的子瑜何时开始这般算计了,想到太医说是皇子的时候,她毫不掩饰的欣喜,甚至得意。还是说她一直如此,只是他没有发现。皇长子么?心里冷哼。 玉贵妃半晌没有听到声音,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沈子君,轻声道:“皇上?” 沈子君回过神来,笑容不变,说道:“那是自然,我们的孩子定是聪慧可爱的。” 玉贵妃压下升起的不安,继续小声的说着别的话,远远看去,相携的两人犹如交颈的鸳鸯,说不出的亲密和谐。玉贵妃稍稍慢了下脚步,说道:“皇上,我们去前满的小亭子里歇一歇吧,妾有些累了。” 沈子君自然并无不可,他远远的就听到弹琴的声音,虽然技巧稍有不足,但是意境极美。想到玉贵妃说的话,难道是皇后在弹琴,心里闪过一丝怀疑,若是的话,难道,他瞥了一眼,玉贵妃,这琴音自然比不上她。心里一沉,这是想打压皇后?眼中闪过晦暗,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走。 走近了才看到宫人远远的站着,亭子里只有卉珍,不知道和皇后说着什么,弹琴的是一个做宫女的打扮的女子,很是美貌。玉贵妃看到弹琴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没等一群人入内,卉珍已经看到了,她心里一惊,看着貌似清醒无比的苏瑞宁,心里一横,给已经停止弹琴的红雯使了个眼色。看到红雯了然的点点头,走到沈子君面前,行礼。沈子君见她一人出来,弹琴的宫女已经走到苏瑞宁身边了。他疑惑道:“皇后身边的人呢?”说着要往里走。 卉珍没有移动的意思,玉贵妃见她如此,眼神闪了闪,说道:“卉珍姑娘这是做什么?” 卉珍又行了个礼,言语清晰的解释道:“回皇上和贵妃娘娘的话,奴婢的主子身体有些不适,已经去传凤撵了,皇上身份贵重,贵妃娘娘更是怀着龙嗣,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沈子君一时有些恼怒,道:“这个就不必你操心了,朕去看看皇后。”说着绕过卉珍直接进了亭子。一眼看到斜倚在软榻上的苏瑞宁,眼神清明的看着他,瞳孔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脸颊上一层胭脂色,更显的动人。他的心不受控制的飞速跳了起来。 苏瑞宁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觉的有些熟悉,开口道:“你是何人,看着倒是眼熟?子墨呢?” 沈子君听到话后,只觉的回身都被泼了冷水,心都冷却下来,眼神阴冷,听到卉珍拦着玉贵妃的声音,走出去,脸色不好的交代道:“出来的时候不短了,子瑜先回去吧。”说完没管玉贵妃有些苍白的脸色,径直走回苏瑞宁身边。一伸手把苏瑞宁从软榻上拉起来。眼神阴冷的问道:“子墨是谁?” 红雯听到他阴沉的声音,身体一缩,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去掰沈子君的手腕,嘴上说道:“皇上你抓疼娘娘了。” 沈子君满身的火气都有了喷发的出口,他大力一推,红雯就被摔在地上。卉珍立刻上前说道:“皇上,娘娘她喝醉了。” 此时苏瑞宁却狠狠甩开他的手,怒道:“放肆!”一时间气势全开,冷淡的注视着沈子君。卉珍只觉的心神聚裂,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飞快的跑到小桌边,倒上一杯桂花酿,走到苏瑞宁跟前道:“主子喝水。” 苏瑞宁一饮而尽,卉珍紧张的盯着她,沈子君此时才发觉了不对,冷声道:“你这奴才欺上瞒下做的倒好。” 苏瑞宁此时听到声音,却是轻声道:“子墨,是子墨么?”她走的有些不稳,见她要摔倒,沈子君下意识的伸手一扶。苏瑞宁却是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将头靠在沈子君的肩上说道:“子墨,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是恼了我么?” 沈子君正想说什么,却身体一僵,不敢置信的,扶起她,果然是一张带着泪水的脸,大脑轰的一声,说不出的滋味自心中升起,自他们见面,她是美丽的骄傲的,任何时候都是心有成竹的样子,何时这般的脆弱无助过。那个子墨到底是谁,能让她如此?是她的——心上人?念头一起,只觉的心里尖锐的疼痛使他呼吸都觉的困难。 ☆、第20章 苏瑞宁此时却喃喃道:“子墨你知道么?我很想你!”沈子君却觉的全身的血液都充到了脑袋里,完全无法思考,他的妻子说想别的男人。卉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捂住苏瑞宁的嘴。看着沈子君赤红的双眼,卉珍只觉的全身发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完了。 卉禾带着凤撵过来,就看到主子靠在皇上的肩上,卉珍脸色苍白中带着惊慌。她心里一惊,快走几步跪下请安道:“给皇上请安!” 卉珍的表情仍是紧张无比,死死的盯着远看像是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此时沈子君面沉如水,一个用力抱起苏瑞宁,吩咐道:“回交泰殿。” 卉珍和卉禾对视一眼,忙跟上去。红雯想了想,一个人回了凤栖殿,今儿的事处处蹊跷,怎么就那么巧,皇上突然就来了御花园,还是挑着娘娘喝醉的时候。还没到凤栖殿,就遇上了找来的卉珠。她来不及行礼,四处张望了下,快步走到卉珠跟前,说道:“卉珠姐姐,主子被皇上带回了交泰殿。”她顿了顿,继续道:“主子醉酒,当着皇上的面叫出了子墨这个名字。” 卉珠心里一凛,眼神冰冷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柔和了下来,说道:“主子果然是没看错你,今儿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 红雯却平静的道:“红雯记住了。皇后娘娘是红雯的主子。” 卉珠点点头,道:“我们先回凤栖殿,回去后,你告诉周嬷嬷,主子醉酒被皇上带回交泰殿,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说。” 那边,沈子君带着苏瑞宁一起回了交泰殿,是乘的沈子君的龙撵。苏瑞宁眼神清澈的看着沈子君道:“子墨,你的武艺练得如何了?” 沈子君没有说话,待到龙撵停下,一路抱着苏瑞宁进了寝殿,把苏瑞宁放在那张龙床上。声音平静的问道:“看看我是谁?” 苏瑞宁睁着眼睛,显得迷茫而又无辜道:“是谁?” 沈子君见她神情乖巧的样子,眼神阴郁,声音轻柔的问道:“子墨是谁?” 苏瑞宁直直的看着他,好一会才道:“是我哥啊!”眼睛里的悲伤仿佛能溢出来,她无助道:“你知道么?他不见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沈子君愣了半晌,不可置信道:“子墨是你哥?你说谎,你哥没有叫子墨的。” 即使是没有办法思考,可是意识里子墨这两个字也是她不能触碰的伤口,她猛的推开坐在身边的沈子君,厉声道:“你放肆,他是我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他。” 沈子君一僵,继而脸上青白交加,好的很,他恶狠狠的道:“他不在了,他死了。” 苏瑞宁心里蓦然一痛,神思不属,喃喃道:“是啊,他死了,他不在了……” 只觉的头痛欲裂,双手捂着脑袋,泪水不断的往下流,轻声呢喃:“是我害死了他,他是因为我而死的。为什么?为什么?” 沈子君看她的突然激动起来,呼吸都急促了很多,心里一软,虽然还有些违和,但还是上前安抚道:“不是你的错,他战死沙场,是大兴的功臣。”他把她的双手禁锢住,然后将整个人圈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 苏瑞宁却听不进去任何话,嘴上不断的重复着:“不是的,是我的错。那是我的错。你没看到,他全身都是血。他怎么能死的这么惨?怎么能?” 沈子君无奈,只能安慰道:“你总有一天能为他报仇的!”手里拿着帕子,仔细给苏瑞宁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也许是累了,苏瑞宁渐渐的睡了过去。沈子君看着她的睡颜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轻轻触碰即使在睡梦中仍旧紧紧皱着的眉头。良久,他走出寝宫,对着站在一旁的四喜吩咐道:“去仔细查查皇后的几个哥哥。记住了,详细点。” 凤栖殿里,周嬷嬷脸色不好的听完红雯的话,立刻去查今天的事。看着华清宫的方向,她幽幽的对着赵嬷嬷说道:“没想到在皇宫里一辈子,我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初我认为她适合当皇后,不仅是因为她气度过人,更是因为她本分,先皇啊最欣赏这样的女子。这才多久,太沉不住气了。” 赵嬷嬷却是说道:“您没有看走眼,只是人心不足,徐家也……。”她没有再说下去。 华清宫里,玉贵妃脸色极为不好,她冷声道:“是回到了交泰殿?坐着龙撵?” 第10节 回话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道:“回娘娘的话,确实如此。”下了龙撵后,皇上还亲自抱着皇后娘娘进来内殿,她在心里加上这句话。 玉贵妃只觉的心中发冷,握紧的右手,指甲刺进肉里都没有发觉,想到那人曾说过,子瑜你是我的妻子,子瑜,我最喜欢你了,子瑜,你是唯一能与我比肩的人……。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如今他带着另一个女人进了交泰殿。肚子里一股尖锐的疼痛使她回过神来,用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月妍惊慌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 玉贵妃轻轻呼气,右手想要安抚一下孩子,月妍却是看到手中的伤口,更是骇了一跳,她劝道:“主子何至于此,您还怀着小皇子呢!”她迟疑道:“皇上最是喜欢主子,对皇后娘娘不过是面上情。别人不清楚,主子还不清楚么?” 玉贵妃努力想要平静下来,闻言,勉强一笑,苍白虚弱,轻声道:“这些日子我就发现了,他会时不时的出神,提到皇后不自觉温柔下来的神情,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的哪个神情我不了解。” 月妍觉的主子心思太过敏感了,皇上待主子那真是没话说,不过现在主子认定了,她只好说道:“主子放宽心,有了小皇子,皇上的心难道还不容易拉回来吗。” 张太医诊了脉后,嘱咐了要好好养胎,万不能再动胎气,开了药方后,细细的给月妍说了一遍。玉贵妃道:“都是本宫不好,硬要和皇上出去。” 张太医很快反应过来说道:“适当的运动是好的,只是今日娘娘走的有些远了,才动了胎气。” 玉贵妃满意的点点头道:“今日劳烦张太医了。” 看到张太医的身影不见了,月妍才道:“主子,这张太医可是皇上的人!” 玉贵妃微微一笑,说道:“他是皇上的人不错,可是他也犯不着得罪本宫,毕竟本宫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以后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说到底这事不大,就是皇上知道了,也没什么。”提到沈子君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怅然道:“月妍,他说会一辈子对我好。难道是我贪心了么?我不在意他有别的女人,因为我知道,他放在心里的只有我一个人,就是清雅姐姐,也不过是一起长大的情分罢了。” 看到玉贵妃已经闭上的眼睛,月妍的手一顿,劝道:“主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小皇子。一切等小主子落地再做计较。”轻轻给玉贵妃盖上薄毯,拿起绣绷,绣了起来。 华清宫传太医的事,四喜不敢耽搁,直接报给了沈子君,他低垂着头,不敢看主子的脸色。淡淡的声音传来“没事就好。皇后今儿就歇在这里,你去凤栖殿说一声。”顿了一下,说道:“让皇后的那两个宫女先回去吧。派人盯着凤栖殿的动静。” 四喜应声出去了,沈子君一个人坐着,脸上不辨喜怒。皇后不在意他,他知道,可是他也从没想过,她会在意别的男人。还有今日想到皇后心里有别人,心里做不得假的疼痛和嫉妒。他心烦意乱。这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可是他真心爱着的,分明是子瑜啊。那个女子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几乎成长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影子,甚至是被当做妻子的存在。不过不管他对苏瑞宁是什么感情,她绝对不能想着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内殿的方向,她只能是他的。 卉珍和卉禾一起回去后,卉珠和卉苗立刻就出来了。四人对视一眼,卉珍和卉禾去周嬷嬷那里说了交泰殿的事,周嬷嬷本就不太担心,毕竟醉酒也算不上什么。等到几人单独相处时,卉珍才问道:“你们可做了什么动作?” 卉珠忙说道:“并没有,从前老爷早有安排,只要一查探就知道。” 卉珍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皇上定会派人盯着这里的。我觉的我们还是告诉主子这事,否则主子一直以为自己喝酒后就睡觉。” 卉珠也心有余悸,她真是怕主子再说出别的什么。点点头,轻声说道:“华清宫传了太医,说是因为今日太过劳累,有些动胎气。” 卉珍眼神一冷,说道:“去的是哪个太医?” 卉珠别有意味的说道:“是张太医。这位是皇上比较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安排他给玉贵妃看诊。” 卉珍点点头道:“我们明日一早就去接主子回来。吩咐下边的人,盯紧那几个宫。” ☆、第21章 夜里,苏瑞宁醒来的时候,一时有些迷茫,这不是凤栖殿,察觉到旁边还有一人,坐起身,看到熟悉的脸,有些疑惑,她怎么会歇在了交泰殿?身边的动静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沈子君,看看天色,还很黑,声音带着刚醒来的黯哑,说道:“醒来了。” 苏瑞宁穿上鞋子,披上外衣,走到小桌前坐下,倒了杯水,试试温度,正合适,喝下一杯,才说:“醒了,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沈子君彻底清醒过来,他坐起来道:“你不记得了?” 苏瑞宁不在意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喝了酒只会乖乖睡觉。”不仅因为此,对于她的丫鬟,她还是有自信的,不然她也不会放心喝酒。 沈子君打量苏瑞宁的神色,夜明珠的光芒颇为柔和,她侧身坐在凳子上,右手撑着下巴,左手拿着水杯,头微微调转,温声和他说话,宁静的夜晚里,沈子君只觉的她的每个动作都清晰无比。心里有不容错认的暖意,这交泰殿从来都是清冷的,可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自睡梦中醒来,能有一个人以这样平等的姿态和你说说话,感觉真是不错。 见他良久不说话,奇怪道:“怎么了?” 沈子君回神,也起身走下床,在她旁边坐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子墨是谁?” 苏瑞宁拿着水杯的手一顿,面色冷淡下来,反问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我喝醉了说的?”心里已经确定了,是她大意了,前世的时候父皇曾叮嘱她不要沾酒。今生那次醉酒后,父亲也曾问过她是否认识一个子墨的人,只是当时她没有记忆,自然是不认识的。父亲也只告诉她,喝醉后,她会乖乖睡觉,现在看来,酒竟然是她的弱点。 沈子君被她的态度气的不轻,冷声道:“怎么?朕难道是问不得你?” 无论何时,子墨都是她的逆鳞,是以,她毫不犹豫的说道:“是,这事确实你问不得我。”说完转身回到床上躺下继续睡。 沈子君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回去,态度嚣张,行为放肆,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怒道:“苏瑞宁,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瑞宁不理她,拉过薄被,盖上头,不再说话。只是这大半夜的,他也不能把人都喊起来,只能气冲冲的回到床上在另一边躺下。睡着前,想着,他得想个法子杀杀这女人的威风,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清晨,苏瑞宁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子君已经去上早朝了,卉珍也带着几个小宫女带着她的衣服过来。等到收拾好,她没做停留,坐着凤撵回到了凤栖殿。 用过早膳,周嬷嬷就说了她查到的事,苏瑞宁听完问道:“这么说,玉贵妃只是临时起意?” 周嬷嬷道:“从老奴得到的消息看,确实如此。昨日里皇上先是在梁小主那里。后来才去的华清宫。” 苏瑞宁了然,沈子君的习惯,看望孕妇是一人一日。既然如此,她道:“那就罢了,等她生产完再说。”说完,淡淡的加了句:“若是皇上身边她都能伸到手,那只能说她手段高超。”还有一句话没说,也能说明沈子君太没用。 周嬷嬷出去后,苏瑞宁看着卉珍道:“我醉酒后,会乱说话?” 卉珍几人跪下来,说道:“请主子责罚,是奴婢的不是!” 苏瑞宁了然,淡淡的道:“那就罚你们三个月的月例。”她一时忘记了,父亲问起过子墨的事。又道:“都出去吧。”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程子墨已经成了她的心魔。即使是记忆全失的时候,潜意识的也记得他。右手捂住胸口,惨然一笑,她的子墨啊! 沈子君下了早朝后,先去了华清宫看玉贵妃。已经喝过药的玉贵妃气色看上去还不错。他制止住要起身请安的玉贵妃说道:“可是好些了,昨日真不该让你逛了那么久。” 玉贵妃笑着说道:“太医说了没事,皇上不必担心。是妾太不小心了。”她手拂过肚子,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沈子君目光柔和的看着她,说道:“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给朕生下皇子。”他握住玉贵妃的手,嘱咐着。 玉贵妃反握住他的手,肯定的说:“一定会的,妾会好好的陪在皇上身边,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然后似是不经意的道:“皇后娘娘没事吧?” 沈子君神色不变,说道:“昨日皇后喝醉了酒,朕就让她在交泰殿留了一晚上。” 玉贵妃有些酸涩的说道:“皇后娘娘那般人物,皇上喜欢是应该的,只是皇上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妾。”说完,不安的看着沈子君。 沈子君心下一软,子瑜是在不安么,他道:“朕说过会对你好的,不要胡思乱想,这宫里没有人能比的上你在朕心里的地位。” 玉贵妃却是心里冰凉一片,之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已经游离于身体之外,冷眼看着她和沈子君说话,最后毫不失态的把沈子君送走,甚至还能叮嘱他去皇后那里看看。月妍扶着玉贵妃的手,只觉的她的手很凉,再看她虽然脸上在笑,但是眼睛虽然迷茫,但是却有不容错认的悲伤。 她出声道:“主子?” 玉贵妃无意识的被她扶着坐下,眼中闪过无数情绪,猛的抬头道:“月妍,他承认了,他承认了对皇后有情。”她语气悲伤:“这些年,我陪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不是皇后没关系,只要他心里只有我一个。皇后进宫才多久,他就变心了。呵呵,男人啊……” 月妍担心的看着她隆起的肚子,忙劝慰道:“主子万不能这般伤心,您肚子里可是还有小主子呢!奴婢说去不中听的话,就是皇上喜欢上皇后娘娘又能怎么样?这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子嗣。更何况,皇上现在才多大,现在有皇后娘娘,以后还会有许多别的女人,娘娘总不能一直伤心吧。再说了,再多的人也越不过娘娘去,您何必计较这许多。” 玉贵妃苦笑道:“你当我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皇后不一样,那样的女子,一旦动了心,就是一辈子……”她忽然顿住,若是皇后没有动心呢,似是被这个想法诱惑,她站起身来,心口微微发热,慢慢走动。皇后冷静理智,不会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再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皇后曾说过“皇后之位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觊觎。” 当时这话,她只以为是在敲打她,现在想来却并非如此,自皇后进宫以来,向来是言出必行。这么说,当初皇后也是在说真的。可是她到底有什么倚仗,说的这么笃定。难道是有心上人,不对,她立刻否认,如果真有这么个人,以皇后的性子跟本就不会进宫。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总归得利的是她,也许她还能在什么时候帮帮皇后。定下心来,她问道:“凤栖殿可有我们的人?” 月妍道:“有,不过进不去内殿,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玉贵妃道:“不必提供什么消息,让她好好经营,也不用在见她,若是能进内殿最好。另外找几个机灵的多注意皇后那边的动静。” 月妍心里一惊,难道主子这是要冒险,她迟疑道:“主子,论理奴婢不该多嘴,可是主子皇后娘娘只怕不是好对付的。” 玉贵妃一笑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对皇后娘娘不利。放心吧,这段日子是我急躁了,以后不会了。” 月妍听她这么说,松了一口气,自从主子有孕,行事确实有些急躁了,还好现在主子终究是明白过来了。 凤栖殿,苏瑞宁呆在小书房练字,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她抄的是往生咒。那些从梦里惊醒的日日夜夜,都是如此度过。说起来讽刺,穿越两世,她还是不信神佛,可是子墨却是信的。他曾经神采飞扬的和她论过佛理,曾经虔诚的说过“她的业他会一并承担。”当初她是怎么答得呢?是了她感动,但是依然坚定的说:“我的因果罪孽,自然会一力承担,子墨你只要长命百岁的守好边疆就好了。” 可是佛祖也许只听到了信它的人说的话,所以终究是子墨承担了她的业果,死的那般凄惨。只希望来生子墨能一生安康喜乐。 沈子君进来并没有让人通报,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抄经,神色平淡。苏瑞宁也不搭理他,下笔不停。半晌,沈子君径直走到书架前,拿了一本书,走到另一边坐下来,看了起来。两人各不相干的做自己的事。 外面卉珍神色不好的看着书房,一边的四喜心里暗暗叫苦,皇上这是干什么呦,虽然这皇宫没有您不去的地方,可是皇后娘娘她不是一般人啊。说起来,这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就是彪悍,若不是他拉住了卉珍几人,皇上还真不一定能进的去。 想了想,对卉珍说道:“卉珍姑娘呦,知道你忠心,可是皇上和娘娘那是夫妻,我们做奴才的哪能置喙。” 卉珍似笑非笑的说道:“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自然要比我懂规矩。”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等到苏瑞宁放下笔,已经到了要用午膳的时候,看着正在看书的沈子君道:“皇上今儿倒是清闲的很!” 沈子君从书中抬起头,神色复杂难辨,淡淡的说了句:“朕到是从来不知道,皇后才华不输男子!”这本书满满的注释,见解独到,很多观点他第一次见到,但是细细想来却是字字珠玑。 苏瑞宁看着他展颜一笑,差点晃花了沈子君的眼,她嘴唇轻启,问道:“哦,是么?说起来,这些都不重要,皇上知不知道又如何,无碍大局,不过我倒是听说,男子向来不喜欢女子太过聪明,可是如此?” 沈子君合上书本,目光专注的看着坐在桌案前的女子,心思流转,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女子颠覆了他以往对女子的所有认知,她的世界太过宽广,而她的心也从未被这皇宫困住过,他的心里蓦地升起一股豪情,若是能被这样的女子放在心上,单是想想,就觉得心驰神往。站起身,把书放回书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出去用午膳吧。” 苏瑞宁也不在意,神色自然的叫卉珍过来收拾一下桌案。自己则随着沈子君出去,周嬷嬷见到帝后一起出来,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她已经带着小宫女们布好了菜,满满一桌子共二十四道菜品。沈子君目光微闪,他的分例自然比这多一倍,突然间想起,好似苏瑞宁这边从未照着分例用过。这般想着,开口说道:“皇后倒是节俭。” 苏瑞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个人的习惯罢了。”这是实话,她有自己的厨房,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她也不是肯在这方面委屈自己的人。 两人用过膳,苏瑞宁见沈子君没有走的意思,有些疑惑道:“皇上今儿没有政事?” 沈子君点点头道:“难得清闲一天。皇后还要抄经?” 苏瑞宁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说道:“不抄了,玉贵妃昨儿动了胎气,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沈子君没有反对,坐了一会,就去了华清宫。他走后,苏瑞宁想了想对卉珍说道:“去静月宫传话,天气好了,静贵妃多出来走动走动,病才能好的快些!” 静月宫,夏竹送走了来传话的卉珍,快步回到内宫里,静贵妃气色不错,正看着一幅刚作好的画。见夏竹回来说道:“快过来看看这画如何?” 夏竹嘴角含笑的说道:“主子的画越发的好了,皇上不是说过,若是论画,主子少有人能及!” 静贵妃显然是心情不错,她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她吩咐道:“将这画收起来吧!” 两个小宫女闻言仔细的将画收好。夏竹则服侍静贵妃净了手,她道:“今儿皇上定会来看主子的。” 静贵妃沉默了一下,问道:“可是打听了昨儿发生了什么事?皇后怎么会留宿在交泰殿?” 夏竹点点头,说道:“奴婢使人打听过了,说是皇后娘娘醉酒,皇上才把人留在了交泰殿。”顿了下,继续道:“不过,奴婢倒是觉的皇上对皇后娘娘确实有心,交泰殿是什么地方,留在那里是多大的体面。” 静贵妃忽然就笑了,她长叹一声:“夏竹,你瞧着吧,皇上这是动心了。”她有些不怀好意的说道:“不过皇后娘娘却是……”声音渐渐低下来。不过夏竹也没有深究。转而说道:“昨日皇上去御花园的时候是带着玉贵妃娘娘一起去的。” 静贵妃若有所思,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整日里一副清高不争的样子,这下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皇后娘娘这个时候解了我的禁足……。” 夏竹给她捏捏肩膀,说道:“不管是为了什么对主子而言是好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龙嗣。” 说到孩子,静贵妃下意识的问道:“玉贵妃的产期是在七月低吧?” 夏竹心里一动,说道:“可不是,这选秀可是也在七月份呢。” 静贵妃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道:“希望我能在这之前怀上孩子。” 沈子君接到皇后给静贵妃解禁的消息,已经在交泰殿了。稍稍思索了一下,对四喜说道:“今晚就去静月宫吧。” 华灯初上的时候,沈子君到了静贵妃的静月宫,一眼望去,就看到宫门口一个华服女子提着盏灯笼静静的站着,朦胧的光芒映着女子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看到他的身影,急急地往前走几步,沈子君握住她的手,说道:“怎么出来了?” 静贵妃笑着说道:“有些想念陛下了,这么就不来看妾,真是心狠!” 沈子君牵着她的手走进去,嘴上说道:“这不是来了,身子可是好些了?这些日子不能出去,可是闷坏了吧!” 静贵妃仰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妾与皇上自小一起长大,只希望皇上不要忘记了妾,妾就心满意足了。”她眼眶微红,眼神真挚,声音压得有些低,有些酸涩语气,配着强笑的表情,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心软了下来。果然,沈子君声音柔和了几分,说道:“清雅不要想太多,朕心里有数。” 第11节 静贵妃心里一沉,皇上这态度可是……,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皇上,我爹他……。” 沈子君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清雅,朝堂上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对了若是觉的无聊可以去陪着皇后说说话。”说完,又加了一句“子瑜的胎有些不稳,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去她那里了。” 静贵妃只觉的全身都发冷,这态度根本就没有任何余地,只是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听到后来,她只能安静的点头应是。不着痕迹的抚着肚子,若是她能怀上孩子,总能有几分希望。是以更加打起精神了,她本就了解沈子君,不一会,两人的气氛就好了起来。 第二日,静贵妃送走沈子君,稍做打扮,就带着人去了凤栖殿。苏瑞宁也是刚起身没有多久,听到禀报有些意外她来的这般早。一段时日不变,静贵妃依旧是华丽的打扮,明艳不可方物。她规规矩矩的请安。苏瑞宁笑着让她起来,说道:“静贵妃今日来的倒是早。” 静贵妃抿嘴一笑,说道:“有些日子没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自然要早些才好。娘娘昨日休息的可好?” 苏瑞宁打量她眼下有些乌青,心道这是累到了,嘴上说道:“还不错。”她华音一转说道:“静贵妃也知道,七月份就是秀女大选了,本宫又要管着这宫务,实在是有些精力不济,还要静贵帮衬着才好。” 静贵妃有些意外,皇后这意思是要她插手秀女的选拔,论理她位尊贵妃,择选秀女她能参与,但是也仅仅是能参与罢了,要说选择权什么的,她能插手的很好,是以她道:“妾也是没经过这些事,怕是给皇后娘娘丢脸。”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贵妃不必过谦,你的本事,本宫心里有数。放心吧,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到时候你按皇上的意思做就是了。” 静贵妃只能应下来,她说道:“妾知道了。” 惜琼苑里,梁容华用过早膳,正在消食,似是想到什么,她急急道:“去把镜子拿来我看看!” 杨嬷嬷见她紧张的样子,有些想笑,说道:“小主这是做什么?”她是孕妇,三个月过后,饭量显见的涨了起来,与之而来的就是飞速增长的体重。 梁容华闷闷不乐道:“嬷嬷。你说着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这玉贵妃娘娘有了身孕更漂亮了,除了肚子,别的地方还是从前那样,哪里像我,全身都胖的不成样子了。”她本就不太得宠,等到她生完孩子,那时候也进了新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杨嬷嬷拍拍她的手道:“这个人体质不同,贵妃娘娘有她的福气,小主您也有自己的福气,不必羡慕别人,小主也不要想别的,等生下孩子一切都会好的,您这福气呀,都在后面呢。” 见杨嬷嬷这样说,她一下就放下心来,自从听了杨嬷嬷的话,没有动什么歪心思,果然不仅她的孩子好好的,皇上也会经常来看她了,就皇后也是赏赐不断的,是以她道:“我听嬷嬷的。” 杨嬷嬷目光微闪,心里想着刚接到的消息,不禁有些激动,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要动手了,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狠厉,姑姑啊,您的仇就要报了。 梁容华没有注意杨嬷嬷的失神,她问道:“嬷嬷,您说今年的选秀,会选进多少进来?” 杨嬷嬷回过神来,轻声道:“这要看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小主不必担心,无论进多少新人,您只要敬着皇后娘娘就好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看着梁容华睡熟了,杨嬷嬷小声的吩咐几个宫女好好照看,就出了惜琼苑。一路上虽然是有意的避着人走,但还是零零散散的碰上几个宫女太监。不过,在皇宫几乎一辈子,即使心里有些激动,但是步履丝毫不乱,就是神态也是从容的。她绕过一个小花圃,看到等在那里的人,脚步快了几分。她轻声道:“郑姐姐可是等的久了?” 那位郑嬷嬷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刚才到。”她打量了一下郑嬷嬷,面色红润,显然过的不错,有些感慨道:“阿英,你是有福气的!” 杨嬷嬷有些心酸,当初一起进宫的人如今剩下的还有几个呢?她叹息一声道:“是啊,我向来是惜福的。可惜姑姑她……” 郑嬷嬷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也有些伤感,这么些年了,阿英始终没有变过,还是和从前一样,知恩惜福,也好,这样她也能放心不少。慢慢劝道:“阿英,姑姑她定然不愿意你如此!” 杨嬷嬷擦了下眼角,说道:“我知道,姑姑说过,我不聪明,想太多会活的太累,这么些年,我也一直按着姑姑的说的去做的,只是郑姐姐,唯有这件事,我不能置身事外,在我心里,何姑姑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她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活着而不去为她讨个公道。” 郑嬷嬷神色有些难看,她艰难道:“阿英,不是我不愿意你参与,实在是这件事牵扯太大,你不适合!”她顿了顿,继续道:“在宫里日子久了人心也变硬了,你的能力我也清楚,可是我不愿意你搀和进来,我们这些人,总要有一个能得到善终吧,你放心,何姑姑的仇我会报的。你只要安安心心的跟着梁容华就好了。” 杨嬷嬷情绪立时激动了起来,她压低声音,脸上的表情虽然勉力维持不变,但是还是能看出有些僵硬,手拉过郑嬷嬷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何姑姑的死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啊,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没有何姑姑怎么会有今日的我?” 郑嬷嬷见她眼神坚定,无奈道:“我明白了,只希望你不要后悔!”她含糊了一句:“这事关系到皇室的隐秘,你不必知道太多,动手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杨嬷嬷点点头,她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说起来,能在皇宫活下来的哪里有傻子呢,就是郑嬷嬷不说,她也能猜到几分,毕竟当初何姑姑可是在那位跟前伺候……。不过她不会深究,只要能报仇,何至于问的那般清楚。 郑嬷嬷叮嘱道:“你和我不同,梁小主那里还需要你伺候呢,回去吧!” 杨嬷嬷郑重的说道:“阿英先谢过郑姐姐了。”说完转身走了。 郑嬷嬷有些伤感的看着她的背影,姑姑,阿英她这样的脾气,我拦不住她啊,不过你放心吧,我会尽力保住她的。她眼神阴沉下来,还有方家,都等着吧。 交泰殿 沈子君面色不虞的听着陈宏的调查结果,耐着性子听完,问道:“这么说来,皇后的二哥字子墨?” 陈宏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肯定的说道:“回主子的话,确实如此!” 沈子君站起身来,手背在身后,来回走动一圈,站住问道:“皇后的几个兄长可是都有字?” 陈宏恭敬道:“都有字!” 沈子君脑海里出现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他第一次见到苏瑞安的时候才十三四岁吧,那人大他几岁,虽然是武将,但是气质儒雅文采非凡,仔细回想,就是长相也是和皇后极像的。他松了一口气,好在是嫡亲的兄长。目光微闪,问道:“可还打探到什么消息?” 陈宏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奴才偶尔听到一件事,苏老将军除了顾峥这个嫡传弟子,还有一个没有师徒之名但是却有师徒之实的弟子,名字叫林之恒,和皇后娘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说完就低下头。 沈子君眼里闪过一丝阴沉,既然陈宏特意提了,想来两人关系很不一般,他问道:“他是什么出身?” 陈宏道:“是苏老将军曾经的下属的儿子,父亲战死,母亲难产,自小一直长在苏家,听说苏老将军爱若亲子一样。” 沈子君笑了一下,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他道:“现在这位在哪里?” 陈宏道:“现在跟在顾将军身边。” 沈子君思量半晌,最后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看着陈宏的身影消失,他走回桌案前,提笔写了个墨字,然后放下笔看了一会,猛地揉成团扔了。叫到:“四喜!” 四喜闻声推门进来,就听到沈子君问道:“皇后现在可是在凤栖殿?” 四喜忙道:“回主子的话,皇后娘娘一直在凤栖殿。” 沈子君起身道:“走吧,我们去凤栖殿看看。” 边疆青城 林之恒不发一言的擦着长枪,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没有抬头仍旧专心的擦拭着,来人脸色虽然焦急,但是并没有打搅他,直到林之恒放下长枪,才着急道:“林护卫,顾将军有些不对,您快去看看吧!” 林之恒脸色微变,说道:“大夫不是说只要醒来就没事了么?” 那人道:“昨夜林护卫您走后,将军就又睡了过去,直到刚刚才醒来。可是……”好似不知道怎么表述,只是道:“林护卫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林之恒飞快骑上马去了将军府,他到了之后,顾管家仿佛是看到了救星,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林少爷,你快去看看我们家少爷吧!我可怎么么像老爷夫人交代呦……。” 林之恒心里疑惑,这位老管家可不是一般人,否则也不会被顾峥带到这里来,如今竟然露出这般神情,顾峥这是做了什么了?脚步不停的向里走去,老管家跟在后面,等到了顾峥的院子前,老管家顿住了脚,叮嘱道:“林少爷,你可要多劝劝我们家少爷。自从醒来就不喝药,也不用饭,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老奴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事,您就叫一声!” 林之恒走进去,往日里虽然也很安静,但是却不似此时的一丝声响也无,伺候的小厮也一个不在,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走进内室,一片凌乱,唯有穿着白色中衣的人醒目的站着,长发披散着让人看不清神色。见他进来,声音有些嘶哑道:“滚出去。” 林之恒一怔,他和顾峥自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非同一般,又因为苏老将军的关系,两人算的上是师兄弟,顾峥对他从来都是像对待弟弟一样的,像现在这样恶劣的语气那是从未有过的。他道:“阿峥,你怎么了?” 似是听到这个称呼,顾峥咬着牙道:“不要叫阿峥。” 林之恒也不在意他的语气,上前一步,仔细的打量他头上的伤口,看着已经没有什么事,想到是伤在脑袋上,指不定有什么内伤,他道:“阿峥,你怎么了,伤口可还疼。”这么说着,手就要去检查,不料顾峥有些暴躁道:“说了,不要叫我阿峥。” 林之恒越发奇怪了,问道:“我一直都这么叫你的。还有我听顾管家说,你不愿意喝药也不愿意用饭,这么下去,你的身子可受不住。” 顾峥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他,说道:“这不要你管,你出去!” 林之恒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就住了嘴,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熟悉的眉眼上此时满是怒气,眼神不仅是盛怒、悲伤。还有一丝彷徨和不甘。他的心突然就跳的飞快,这不是顾峥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又合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嘴上不受控制的说道:“阿峥,这几日我先不打扰你,你好好的养伤。对了我的长枪在你府里呢,你把它给我吧!”说完紧紧盯着他的神色。 顾峥却不耐的道:“让管家给你找。”说完也不看他,径直回到床上躺下来。 林之恒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去的,勉强应付了极为担忧的顾管家,就骑着马慢慢往回走,心思恍惚,不住的想着曾经苏瑞宁讲过的故事,借尸还魂,这四个字不断的在他脑海里徘徊,顾峥了解他一如他了解顾峥,他的长枪从来不会放在别处,可是这个顾峥却好似完全不知晓一样。现在姓朱的态度不明,还有一个京城的太师之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一甩马鞭,飞快的跑了起来。 顾峥听到人终于走了,手脚无力的摊在床上。看着四周的一切,不,这不是他的家,没有他的亲人,没有他的朋友,更没有他爱的人。疲累不已的闭上眼睛,身上仿佛残留着被鞭打的疼痛,抬起手抚过脸,是光滑的,心烦的移开手,无比的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完好的四肢,右手狠狠的锤在床上。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二少爷啊,您到底是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 顾峥却是心里一片悲凉,他不是顾家的二少爷,他是程家的嫡长子,康平女帝的嫡亲表兄,他是——程子墨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连着三日,林之恒虽然日日询问顾峥的状况,只是却再也未曾去看他。即便如此,传来的消息也让他心烦不已。他细细思量顾峥出事前后,那日他们朱太守之约去狩猎,可是偏偏顾峥的马出了问题,接着照顾马的马夫死了。先不说顾峥的骑术,就是单论幕后之人能在将军的马上做手脚,这般能量可真是不小,想着查到的结果,林之恒眼神不由晦暗了起来。 半晌,还是命人牵了马过来,去了顾峥的将军府。到了府门口正遇到前来探望的赵路,他眯了眯眼,这人和京城那边有些联系。下马后,那人走过来道:“林大人也是来探望将军的?” 林之恒点点头道:“赵兄一个人来的?” 赵路目光微闪,这是试探?微笑着道:“下官听闻朱大人已经来过了,只是将军身体虚弱,未能相见。” 林之恒仿佛没有听出话外之意,赞同道:“将军身体确实不便见客,前日里我来探望,都被他赶了出去。” 赵路心里一动,他们安排的眼线确实是说,当日林之恒进去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看来顾峥重伤应该是属实,不过,他眼珠子一转,说道“朱大人对将军的伤甚是忧心,下官也是来的巧了,正好和大人一起进去看看将军。” 林之恒脸色不变,说道:“将军知道朱大人的心意。”他话题一转赞同道:“不过想来亲眼看看才能放心,对了,看到赵大人我倒是想起来了,这谋害将军的凶手可是查到了?” 赵路灿灿一笑,说道:“这事情还没有定论,林大人可不能认定就是谋害!” 林之恒脸色立刻沉下来,嘲讽道:“不是谋害?难道是巧合不成?” 赵路心里不悦,论年龄他比林之恒大了十几岁,论出身,他赵家虽然不是名门世家可也算是有些根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毛头小子而已,也敢在他面前放肆,哼,是以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谁知道呢,这都要等朱大人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才行。林大人啊,还是太年轻了些,看事情就是武断。” 林之恒打量他的脸色,心里冷笑,径直去了顾峥的院子,赵路紧紧跟在一边。院门口正遇上从里面出来的顾管家。带路的小厮不着痕迹的给管家使了个眼色,顾管家会意,请安后说道:“两位大人来的可真是不巧,二公子刚刚睡下了。” 林之恒还未说什么,赵路抢着说:“将军的精神如何?不如我和林大人进去看看,这一来朱大人也十分关心大人的伤势,二来毕竟我们都是将军的同僚,青城可是离不开将军啊。” 顾管家面露难色,迟疑道:“既然如此,两位跟我来吧。”进了顾峥的房间,林之恒仔细打量了一番,杂乱的东西,都已经重新布置好,顾峥躺在床上,走近来,林之恒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短短几日瘦了一大圈,眼底有显眼的青黑色,面色像是久病一样的苍白憔悴。叹了口气,和明显很吃惊的赵路一起出去。 走到院子里,赵路道:“林大人可是和下官一起回去?” 林之恒摇摇头道:“现在将军这般,我如何放心的下,打算在这里住几日!林大人若是有事就先回去吧,等到将军醒来,我定会告知大人来过了。” 赵路显然也急着回去,是以从善如流道:“大人和将军的感情果然是非常好,今日某还有些公事,就不久呆了。改日会再来看望将军的。” 林之恒面色不定的看着赵路的背影,顾管家从另一边出来,说道:“林少爷,我们少爷的事还要您多多费心。” 林之恒神色一顿,问道:“顾叔,在您面前我就直说了,将军这次受伤是阴谋无疑,只是并不能确定是哪一方动的手。这个赵路只是其中一方而已,可能往后几日还会有人来探望。我会派人盯着那些人的。”他迟疑一会,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将军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说到这个,顾管家面色沉重道:“将军还是不肯理人,也不让任何人靠近。药是喝下去了,可是饭还是用的极少,老奴……”他说的有些艰难,“老奴实在是想不明白,少爷究竟是为什么轻生。”是的,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少爷刚醒过来的那些话,什么表妹之类的,后来只因为听他叫了声二少爷,就又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就谁也不让靠近,眼睛里更是一片死寂。 林之恒面色一变,他道:“您是说,顾峥他要轻生?”那日试探他,因为心存怀疑,所以这几日也只是注意他的言行,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轻生的念头。只觉的一股怒气直升上来,他猛的转头,回到顾峥房里,也不管那人睡着,直接把人提起来,嘴上喊道:“顾峥,你给我起来,起来啊你!” 程子墨被他摇醒,睁开双眼,一时有些迷茫,待听到他叫顾峥的声音,才恍然间记起他已经不是程子墨了。想抬起手推开他,只是几日没有用饭,实在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林之恒怒吼一声,猛的一拳砸在顾峥的脸上,恶狠狠的说:“我不管你是不是顾峥,你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你忘了师傅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么?” 程子墨听他这话,震惊,难过,心酸一众情绪闪过最后归于平静,他出声道:“放开我。” 林之恒听到他平静的话语,依言放手,又听到他说:“我不是顾峥!”听到这句话,林之恒只觉的全身冰凉,嘶哑着声音问:“你是谁?我师兄呢?你把他怎么了?” 程子墨此时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是还是站了起来,想到脑中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说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至于你师兄,谁知道呢?” 林之恒深吸一口气,努力的冷静下来,说道:“在我找到师兄回来的方法前,你不许轻生,并且好好的做好顾将军。” 程子墨讽刺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凭什么?我就是我,永远不会是别人!”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做顾峥,他是程子墨,是要为苏宁守护大宁的程子墨,那里才是他的家乡。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他也不屑于要。 林之恒突然就有种荒唐的感觉,正常的人不是该前方百计的隐瞒身份,一个孤魂野鬼竟然这般有底气,但是抬起头看着面前人的双眼,他突然就明白了,因为无欲所以无畏。这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他眼里。心思百转,最终一声长叹,他道:“就算你不在意别的,可是这身体总是我师兄的吧,你就是不喜欢也不能糟蹋啊!” 程子墨刚想继续讽刺,脑中突然闪现一个少女清澈的声音,她说我们应该尊重生命。心里一痛,闭上眼睛,也没有了说话的兴趣,说道:“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听到人出去,他无力的倒回床上,第一次放任自己想那个人,她又聪明又漂亮,明明善良又心软,偏偏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厮杀,若是没有他护着,她要怎么办?还有他的死定然会被她揽在自己身上。他攥紧拳头,一想到他的宁宁独自面对那些恨不得将她吞进肚子里的人,他就心疼的难受。 第12节 林之恒出去后,想了想,对守在院子前的顾管家说道:“顾叔,阿峥他需要静一静,这几日您就不要让人打搅他了,当然若是有人探望,能挡着就挡着,若是不能,就让他们进去。” 顾管家无奈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我家少爷最是亲近您了,若是得空您就来陪着少爷说说话,这样兴许会好一些。” 林之恒点点头回了自己府里,拿起长枪练了一通,直到满身大汗才停下来。从前的时候他们也曾这般练武,那时候师傅的几个儿子,还有顾师兄,每日里过的多快活,可是现如今,师傅父子四人皆战死沙场,宁宁入宫为后。顾峥生死不明,而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猛的将手里的长枪一掷,身体后仰倒在地上,右手盖住双眼。不,他不能失了冷静,这青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他和顾峥的把柄。 第二日,林之恒的小厮安年嘴皮子利索的给他说着查到的事情,听完后,挑挑眉道:“朱太守那里又派了人去了将军府?” 安年不屑说道:“他除了会在暗处耍阴招,还能怎么着,不过听我们的眼线说,这赵路好似和姓朱的有些龌龊。” 林之恒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说道:“他们之间只是合作,有龌龊并不奇怪,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分歧才对,毕竟将军的身体只是虚弱了些。” 安年也有些疑惑道:“少爷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赵路昨日除了去将军府,还曾去了杜府!” 林之恒眼神一缩,有些阴沉道:“这张太师的手伸的也够长的。可要盯紧了他了,对了,那日的事可查清楚了。”哼,师傅刚过世,就有多少人盯着这青城,真是不之所谓,不说顾峥的能力,就是师傅留下的人脉也远远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想到顾峥出事,心里恨极,吩咐道:“安年,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捋一捋师傅留下的那些人,看看都有什么牛鬼神蛇的蹦跶出来。” 安年应下来,有些迟疑道:“少爷觉的安义能请来玄清大师?” 林之恒目光却有些茫然道:“谁知道呢?总得试试才能死心。”他怎么能看着顾峥的身体里住着别人。 安年没问少爷执意要请玄清大师的缘由,只是纯粹的担心大师肯不肯来这里,毕竟整个大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称为高僧的人,不说他行踪不定,就是运气好能见到,也不知能不能有这个运气得大师指点。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苏瑞宁和沈子君先后接到顾峥受伤的消息,不过距离那日已经过了十日。苏瑞宁有些担心,顾峥的骑术他很清楚,而一个大将军的马自然是有专人照顾,再来退一步说,顾峥的才华不单是武上,可以说能算计的了他的人本身就不可小觑。见她沉思,卉珍不敢打扰她,默默地给她添上茶水。 她分析了一下,背后人若是想要顾峥的命,那么为的就是青城的兵权。顾峥死了,有资格领兵的就是她大嫂的父亲柳承岩,还有一个就是沈子君的伴读万鸿楠的父亲万迟。顾峥若是没死只是受伤,那么青城的水势必也浑了起来。可惜幕后人不知道,顾峥是沈子君的人。这么一出,沈子君必然会彻查。不知为何,她总觉的这幕后人的目标不简单。 沈子君在朝堂上发了一通脾气后,命万鸿楠亲至青城去彻查此事。下了朝后,径直去了凤栖殿。四喜有些战战兢兢的跟在后头,他发现沈子君的情绪不好,明明刚刚在朝堂上,虽然他表现的很震怒,但是四喜却没有这会这么不安。仔细回忆了一会,发觉没有什么异常的,只能丢开,这皇上的心思果然是越来越难猜了。 苏瑞宁刚刚吩咐了,先把顾峥的事情丢开,倾力去查方家的事,毕竟她还打算把方家的那个女孩弄进宫里来呢。接到沈子君过来的消息,有些奇怪,虽然这些日子他来的勤了些,可是这个时间应该是刚下早朝吧。果然看见沈子君穿着龙袍走进来,面色不太好。苏瑞宁打量了一下跟在后面的四喜,嗯,低着头,看不清。一通行礼。沈子君道:“皇后可知道顾将军受伤的消息?”说完仿佛不经意的扫着苏瑞宁的神色。 苏瑞宁一怔,随即平静的问道:“顾将军是一军统帅,最近也没有什么战事,怎么会受伤?”心里冷笑,这是试探她来了! 果然沈子君面色稍好,随即又阴沉道:“是啊,有些人啊,就把朕当成死的。”皇后的意思他自然明白,他特意提起,自然不是普通的受伤,而边疆的统帅竟然能被人算计至此,可不是当他是死的。 苏瑞宁冷笑道:“既然人家都把你当成是死的了,那就把他们全都变成死的,免得整日里跳出来膈应人。” 沈子君一噎,道:“朕已经派人去了青城。”万鸿楠是他的伴读,万家的根基也深厚,派他去青城最好不过。随即话音一转,问道:“皇后觉的顾峥怎么样?” 苏瑞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觉的皇上应该我清楚才是。” 沈子君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是朕的人,只是相处的时间却及不上你。自然要论了解,还是你更胜一筹。” 苏瑞宁正色道:“他是天生的将领,若你足够信任他,那么他就能为你开疆拓土。最难得是他是真心的忠于你。”有才华的人很多,但是不一定忠于你。 沈子君此时心里却五味陈杂,顾峥的本事他清楚,不说父皇看人的眼光,单论他个人的了解,何尝不知道顾峥是人才,可是这人重情,跟着苏将军十几年,对苏家的感情也不同一般。想到此,不禁起了个念头,若是让皇后生下孩子,那么于江山的稳固也有好处。不说苏家的盛名,最妙的是苏氏一族只剩下皇后一人,这么想来,他几乎是立刻心动了起来。 苏瑞宁打量他不断变换的神色,心里一阵失望,曾经为帝王,她如何不知道他想什么,若是苏家还在,他自然要防备顾峥,可是如今苏家只剩下她一人,他也没准备让她生孩子,还这般防备,这就不是多疑能解释的了。想到父亲临终前的交代,叹了一口气,终是开口道:“皇上,这话许是有些逾越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即使顾将军对苏家有再深的感情,这与他效忠皇上并将没有冲突。” 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不说我苏家忠于君主,就是单说顾将军本人,他一直不曾忘记他要效忠的是谁。皇上既然把青城交给他,那就完全的信任他。” 苏瑞宁是不知道原小说里,这个时候玉贵妃因缘际会知道了苏家追风骑的存在,而身为皇后的原主本来就不得沈子君喜欢,是以连同顾峥最后都被拉了下来,郁郁而终。 此时沈子君听她说的认真,不由说道:“朕心里有数。”这个女子实在是聪明的可怕,这般洞察人心。他只问了一句,她就知道他对顾峥心里有芥蒂。他也知道,若是论才华,万鸿楠终是比不上顾峥。 苏瑞宁也识趣的没有再说这事,只是问道:“江城那里皇上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沈子君脸色有些凝重,他道:“说起来,那边最近动作很大,好似在酝酿着什么,朕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暗卫多方查探,只查出来,那边有个很大的秘密,可是具体是什么却没有查出来。反而折损了不少暗卫。”对于江城,他实在是如鲠在喉,一个方家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实在是……。 苏瑞宁眸光微闪,想到前几日卉珍偶尔查到的消息,没想到这宫里竟然还有人深恨方家。做的真是够隐秘,要不是巧合,卉珍顺藤摸瓜的查下去,还不知道宫里竟然还有一股不小的势力。她道:“我们可以慢慢来,皇上当初年幼,他们都没有什么异动,现如今皇上一步步掌权,却有了动作,想来他们比我们要急的多。” 青城 安义有些激动的对身边的人说道:“大师,这就到了青城了。”虽然离开几日,但是他心里实在是惦念少爷,顾将军遭此大难,这里里外外的全靠着少爷一人,是以他忙道:“大师,我们现在去将军府么?” 旁边站着的人点点头,因为带着斗笠让人看不清样貌,声音也是温和的说道:“老衲为将军而来,自然先去将军府。” 安义心里高兴,脚步都快了几分,说起来,他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少爷吩咐他要隐秘的去京城找到玄清大师,没想到他的运气颇好,半路上就遇上了,要来此的玄清大师。一路到了将军府。门房里见安义风尘仆仆的样子,并没有多问,直接放了人进去。还提醒道:“林少爷也在里头呢。” 安义道:“多谢大哥了,我家公子让我找的大夫,给将军看看,怕落下后遗症。” 进去后,正见着要出来的安年,安义忙问道:“少爷呢?” 安年看看安义旁边的人,心里一惊,忙带人进去,一路走到正院,正和顾管家说着什么的林之恒听到安义的声音道:“少爷,我回来了,这是玄清大师。” 玄清此时已经摘下斗笠,双手合十,说道:“阿弥托福,老衲今日为顾将军而来。” 不管面色极为震惊的顾管家,林之恒忙说道:“多谢大师。”说完带着玄清进了屋里。此时,顾峥已经收拾好,并不似前几日的颓废,虽然眼中依然不见光彩,但是也不在绝食。仪容也整理好了。安静的坐在桌案前看着一本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着来人是林之恒,刚想要低下头,发觉旁边还有一人。应该说是个和尚,他是信佛的,是以站起来,恭敬道:“大师。” 玄清点点头回了个礼,对林之恒和顾管家说道:“可否请施主们回避一下,老衲想单独和将军说几句话。” 林之恒说道:“大师请便。”说着眼神复杂的看了顾峥一眼,和顾管家一起出去了。一出门,顾管家就担忧道:“林少爷,我家少爷不会有事吧?玄清大师非有缘人不见啊。” 林之恒脚步一顿,说道:“顾叔放心,玄清大师乃是高僧,这也是阿峥的缘法。”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玄清大师一向不会轻易见人,听大师的意思,就是专程来看阿峥。是以他跟本没有机会开口说顾峥的事。 房间内,玄清大师声音平和的说道:“半月前老衲卜了一卦,大兴国运有所变化却隐隐和三年前的一卦相合。是以,老衲按着卦象上所示来了青城。今日一见将军,却看到虽然还是天生将领,可是运势老衲却看不清楚了。” 程子墨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直说道:“大师,佛前不打诳语,我并非顾峥。”说完坦然的看着玄清大师继续道:“子墨无意侵占他人的人生,大师可有办法?” 玄清大师转着佛珠的手微微顿了下,摇摇头道:“施主的话错了,您焉知您不是顾峥?” 程子墨疑惑道:“大师是何意?子墨愚钝,请大师解惑!”他心里微沉,又想到他有顾峥所有的记忆。刚醒来时,有一段时间他确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玄清大师说道:“施主就是顾峥无疑。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依然是。”顿了一下,继续道:“施主需知,凡事不能太强求。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现在施主念着的都是执念罢了。” 程子墨眼里都是迷茫,他记得程子墨的人生,但是也不能否认他有顾峥的记忆,那他到底是谁?来这里又是为什么?还是说,他是顾峥,只是想起了前生的记忆。手不觉的拂过脸,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玄清大师见他沉默,说道:“老衲最后送施主一言,放下许是为了得到。”说完自顾的出去了。守在外面的林之恒忙迎过来,问道:“大师,阿峥他到底是怎么了?” 玄清大师顿住脚步说道:“那位施主一切还要靠他自己。” 林之恒听到这话,迟疑半晌,终是问道:“他可是阿峥?” 玄清大师脚步从容的往外走去,不过声音飘到林之恒的耳边,他说:“自然是。” 林之恒只觉得心下一松,走进去看到目露迷茫的顾峥,像是在思索什么,见此,他又退了出去。 青城太守府,朱太守神色不好的问回话的手下道:“可是确定了?” 那人低垂着头,说道:“确定了,赵大人又去了杜府!” 朱太守脸色阴沉,眼神露出一丝毒辣,不过转瞬而逝,他摆摆手道:“下去吧!”那人下去后,自屏风后面出来一个人,看着这人,朱太守面色稍霁,问道:“刘先生怎么看?”这人算是他的幕僚,极得他信任,是以这些事也并不避讳他。 那赵先生神色平静道:“大人放心就是,赵大人折腾不出什么,张太师是什么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搭上关系的,再说了……”他手指了指天上,继续道:“那位盯着呢!这个时候若是行差就错虽然无碍大局,但是终究少不了麻烦。” 朱太守狠狠道:“那件事查的可有眉目了,皇上已经派了万家的那小子过来,他是皇上的伴读,关系亲近,可不要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说完咬牙切齿道:“若是让我查到是谁在背后这般算计我,哼。”顾峥被伤,他少不得担责任,毕竟去围猎都是他的提议,当天带的人手,也多是他的人。 赵先生眼神闪烁,很快说道:“这事还要仔细查证,毕竟这些证据可都是指向太师。处理不好,可是要惹一身骚。” 朱太守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傻,相反他不仅聪明还很有直觉,这件事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太师动的手,说不出原因,但是他却相信。不说这直觉救了他好多次,就是单论这件事,就算是顾峥死了,太师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是以他道:“我会再派人细细的查,这事没有这么简单,我总觉的和太师不一定有关系。” 他没注意到,这话一落,赵先生的眼里飞快的闪过晦暗,掩饰般的喝了口水道:“大人还是和从前一样谨慎。” 日子过的飞快,等到万鸿楠来到了青城,顾峥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此时他有些懒散的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双手枕在脑后,微微闭上眼睛。听到脚步声,也不起身,漫不经心道:“林少爷可真是清闲啊。” 林之恒早就习惯了他如今的性子,也不在意走到另一张凳子上坐下,说道:“你休息了这些日子也够了吧。” 程子墨淡淡的道:“我已经写好奏折,辞去大将军职位,请皇上另选贤能。” 林之恒仿佛没有听清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程子墨又重复了一遍,道:“我已经写好奏折,辞去大将军职位,请皇上另选贤能。” 林之恒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道:“你又发什么神经,这大将军的位子是说辞就辞的么?你忘了你答应过师傅要好好的守卫边疆。” 程子墨沉默半晌道:“可是现在我不想了,再说了皇上也不是那么信任我。”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虽然平静,可是林之恒却从中听出无尽的怅然之意,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阿峥,青城也算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地方,这地方也是师傅一直守到最后的地方,你是师傅唯一的弟子,又……。”顿了顿,又道“师傅临终前,你答应要照顾皇后娘娘,虽然你们顾家也是名门,可是你毕竟是次子,她在宫里的处境也不太好,你拿什么护着她?” 皇后娘娘,程子墨脑袋里闪现一个身影,心里莫名一疼,他迟疑的捂住心口的位置,不一样的脸……。压下这种感觉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再劝,再说了师傅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弟子,有你在也是一样的,不过你放心,这次有人害我,我定会查清楚的。” 万鸿楠把落脚地点定在了将军府,一来他是受害者,二来他们也算是熟悉。程子墨和林之恒听到禀报对视了一眼,一起去了客厅。 万鸿楠打量着客厅的摆设,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茶,他提前了几日到,也好看看这里的水。听到脚步声,连忙站起来,望向门口,两个青年并肩而立,他一眼认出左边的事顾峥,心里微微惊讶,几年不见,顾峥和他记忆里的形象相差甚远。 他的记忆里顾峥是温文内敛的人,可此时的顾峥身上却有难以忽视的张扬之气,好像本该如此一样,丝毫没有违和感,满身的清贵,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说道:“阿楠来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万鸿楠掩去心思,微笑着说:“看来阿峥的伤已经没事了!皇上很是担心呢。”确实如此,虽然还是瘦削,但是精神看着不错,面色也红润。 顾峥也在打量这位幼时的玩伴,记忆里两人年纪相当,比正和帝沈子君要大上四岁。这位一眼看去就是武将之家出来的孩子,长相阳刚俊朗,眉眼间透着无形的坚毅之色。他道:“让皇上这般惦念,实在是臣的不是。”说完有些感慨道:“我们也有多年没见了吧!伯父伯母一向可好?” 万鸿楠心想,不但是气韵,性子也变化了不少,这般寒暄适的说话,从前的顾峥哪里会如此,嘴上丝毫不慢的回道:“都还好,倒是你受伤的消息传回京城,顾家叔伯们都很是担心呢,峻哥还特意让我给你带了些补身子的药材。” 顾峥脸上闪过愧疚,感激道:“多谢阿楠了。我……哥他还好吧!” 万鸿楠没有在意他的停顿,说道:“峻哥挺好的,在皇上面前也是颇为得脸面的。”他微微停顿了下,继续道:“说起来,这次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峥,你的骑术我是清楚的,怎么会从马上摔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这般的算计于你。皇上对此事颇为震怒,来之前还特意交代我,要你好好养身体,这青城的兵防还等着你呢!”对于这点,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从前皇上对顾峥的心思,他能猜的出来,虽然还算信任,但是终究有些防备。现在看来又并非如此。 顾峥一脸感激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实在是有负皇上所托。”说完正色道:“说起来这次的事,朱大人提议围猎,那日的护卫也是朱大人带着的,我和之恒也只是带了几个亲信。”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自苏老将军故去,这青城啊就有些咯眼,好些人都盯着呢!” 万鸿楠努力压下心里的违和感,他明明记得三年前,他见顾峥的时候,他还是惜字如金的模样,可是如今这玲珑的做派……,表情语气,还有语言模糊的解释,实在是很到位。试探道:“几年不见,阿峥的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顾峥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疲倦,保证能被万鸿楠注意道,带着淡淡的无奈说道:“阿楠,我时时自勉,生怕有负陛下所托,今日你所见,都只是无奈罢了。” 万鸿楠不由有些同情,顾峥的性子,他不敢说完全了解,但是七八分总是有的,他有多讨厌应酬他是知道的。现在这般,虽然是位高权重,但是终究也承担了不少压力。不过这也算有所失亦有所得罢了,何况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能由着性子来,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自然也要回馈家族。他道:“阿峥,也三年多没有回京城了吧?若是顾家伯父能看到你如此,相必也能放心很多。” 顾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说起来,顾峥的记忆里,和家人的相处总是有说不出地怪异感,看正喝着茶的万鸿楠,他收起思绪,说道:“阿楠,一路奔波,想必是劳累的很了,我已经吩咐了管家准备了屋子,今日你就好好休息一下。” 万鸿楠确实有些累,他连日赶路,就是为了早点到青城,既然已经到了,左右不急在这一时,是以顺从道:“那我就去休息了。” 直到万鸿楠出去了,顾峥才又恢复懒洋洋的姿态,而从顾峥变脸就一直处于目瞪口呆状的林之恒终于回过神来,说道:“阿峥,你和万鸿楠很熟?” 顾峥神色不变,淡淡的道:“见过几次,万家和顾家也算的上是世交。”心思有些飘远,从记忆中看,他和家里人的关系也只能说是陌生,父母对他的态度也颇为奇怪。右手摸摸额头,罢了,这些事左右也于他关系不大。大家淡淡的相处就很好。再说了,等辞去大将军的职位后,他打算四处游历。 从前啊,宁宁曾多次说起,等到江山稳定,她就好好的看看大宁的江山,说这话的时候,两人都知道这只是愿望罢了,还是几乎不能达成的愿望,如今他孑然一身,总算可以四处看看,也算是圆了他们的心愿吧。 林之恒打量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的顾峥,无奈的叹息,他道:“阿峥,辞官的事,你多想想,我……先回去了。”望着没有反应的顾峥,林之恒连叹息都不愿了,出去了。 顾峥自顾的出神了半天,微微眯了眼睛,细细的回想记忆里那日受伤的事,只是过程发生的太快,那马也是突然就发狂,之前更是没有半点征兆。猛然见他坐起来,眼神一缩,那个方向……,连忙起身就去追林之恒,出了院子正遇上顾管家,他问道:“顾叔,之恒可是走了?” 顾管家见他出了院子有些高兴,听他这么问,忙说道:“之恒少爷刚刚骑着马回府了,少爷找他有事?要不要老奴派人去追。” 顾峥摆摆手,说道:“我也很久没有出去了,我骑马去就行了,对了,若是晚上没回来,也不用让人去叫我。”说完从马棚里牵出一匹纯白的马。利落的上了马背,一溜烟的朝着林之恒的宅子去了。一出大门,他有些恍惚,青城的建筑不同于大宁京城的大气厚重,这里处处透着粗犷。深吸一口气,不再胡思乱想。 第13节 几乎是前后脚,林之恒刚刚坐下喝了口水,就听说顾峥跟过来了,连忙迎上去,疑惑道:“有事?” 顾峥点点头,有些凝重道:“我仔细想了一下那天的事,你有没有觉的我们围猎的路线好戏被牵引的一般。” 林之恒皱着眉头思量半晌,说道:“虽说改了线路,但是出发前,我们都是一起看过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顾峥别有意味道:“你想想那个大方向。” 林之恒经他一提醒,脸色有些苍白的说道:“你是说……倭族?” 顾峥不置可否道:“也许是刻意引导我们这么想呢,虽说这次的事不可能是朱太守做的,但是保不齐他就被人利用了呢,还是好好的查查朱太守府上的人。” 林之恒想了想道:“我马上派人去查。” 顾峥把事情交给了林之恒,每日里过的悠闲自在,倒是万鸿楠除了第一日,每日里好似都忙的不可开交,偶尔见了也都是打个招呼就各自走开了。 七日后,顾峥辞官的折子递到了正和帝手中,看完顾峥的密折,沈子君气得不清,四喜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恨不得一点存在感没有。沈子君猛的起身,正看见四喜哆嗦了一下身子,怒道:“杵在那里做什么呢,还不跟上。” 手里拿着密折,一路向着凤栖殿走去。四喜急匆匆的跟上。心里擦了一把汗,这主子的脾气越发难以琢磨了。到了凤栖殿,正看到苏瑞宁悠悠闲闲的一边听琴,还一边用手打着节拍,间或的喝茶吃点心,不由怒气更盛。他阴沉着脸道:“皇后倒是好兴致!” 苏瑞宁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冷气,是以摆摆手叫红雯下去,说了句:“这曲子还是没有弹着精髓,你再好好练练。”看着红雯抱着琴下去了,才转头冷声道:“要是想撒气出门右转。” 沈子君越发恼怒,转头看了一圈,发现除了四喜,伺候的人都被卉珍带走了,怒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出去。” 四喜急匆匆的出去了,就听苏瑞宁嘲讽道:“我这地方小,皇上要是想教训奴才还请回自己的宫里去。” 沈子君语气莫名的说道:“皇后不是说顾峥对朕最是忠心不过么,他确实忠心的很,这不朕还没怎么着呢,他先撂挑子不干了。”说完脸色依旧不大好的看着苏瑞宁。 苏瑞宁眉头微皱,心道这不可能啊,顾峥那人他了解,重情重恩,先皇对他有知遇之恩,他父亲对他悉心教导十几年为的就是青城,他怎么会撂挑子不干,心里有些担忧,他辞去大将军的职位职能说明发生了极大的事。他不得不如此,这么想着,嘴上继续嘲讽道:“怎么着,伤了自尊心了?出了问题先在别人身上找原因,也许你多方猜忌伤了忠臣的心呢!” 沈子君被她气的手直哆嗦,注意到手里的奏折,猛的甩到苏瑞宁的面前,说:“你好好看看吧,他写的都是什么!” 苏瑞宁拿起折子,看了一遍,大体意思就是臣有负皇上所托,没能做好这个大将军,现在辞去这个职位,请皇上另择贤能,还十分体贴的列出有能力接任的人,都是沈子君一系的人。她眼神一缩,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手几乎是有些颤抖的摸上末尾的落款,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几乎就无法做任何思考。 沈子君见他神色不对,叫道:“皇后!皇后!”发现皇后没有反应,心里有些怀疑,走近一步,拉住苏瑞宁的胳膊道:“皇后这是怎么了?可是这奏折有什么不对。” 苏瑞宁回过神来,脑子飞快的转着,勉强压下情绪,仔细听的话,声音犹有些颤抖道:“皇上,我父亲曾对我说过,顾峥重情也重恩,您是他忠于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如此的!所以我猜,他出事了!” 沈子君虽然对她的态度有些芥蒂,但是显然也认同这个说法,他想了想道:“朕宣他进京。” 等到沈子君回去了,苏瑞宁才恍恍惚惚的倒在床上,那个落款,那样的字体,分明就是——子墨。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只是这么一想,就觉的全身都抑制不住的想要发抖,这念头实在是太过诱人了。不行她要冷静一下,不然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声音有些颤抖道:“卉珍!” 卉珍从外面进来,见她脸色苍白,好像是极力抑制着什么,心里一惊,好似自从老爷身故,小姐就从未失态过,忙道:“主子这是怎么了?可是皇上说什么了?” 苏瑞宁深吸一口气,勉强道:“我没事,扶我去书房。”说完腿脚有些发软的站起来,卉珍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到了书房,提起笔,半晌却没有落下,慢慢的坐下来,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心里乱成一团,脑子里不断的闪现着程子墨的一切,开心的,伤感的,坚强的,脆弱的,最后凝成一张执着的脸,他说只要他在一日,就会护她一日,他说为她守卫边疆,心里钝钝的疼痛使她冷静了下来,终究笔落在纸上,只有四个字“怀瑜长乐”。写完后,长舒一口气,仔细的封起来。唤道:“卉珍!” 卉珍很快走进来,打量了一下苏瑞宁的脸色,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是神色已经平静下来,耳边传来苏瑞宁的声音,道:“卉珍,这封信送出宫交给苏叔,请他亲自去一趟青城,务必在圣旨到达之前送到顾将军手上。” 卉珍虽然心里疑惑,但是什么都没问径直出去安排了。看到人出去,苏瑞宁有些怔怔的坐在桌案前,对着摆在上头的佛经发着呆。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经文,眼睛有些发涩,子墨啊,你可是到了这里?有没有不知所措?那般骄傲的性子,怎么容许自己以另一个人身份活着。 顾峥估摸着辞官的奏折已经到了御前,才含含糊糊的给万鸿楠说了。看着对方目瞪口呆的样子,笑容不变的说道:“阿楠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了。” 万鸿楠回过神来心里五味陈杂,说心里话,他对顾峥的感觉也是极为复杂的,他们几乎是一般的年纪,两家的关系也不错,自然免不了被放在一起比较。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顾峥确实比他更胜一筹,而且顾峥对青城的感情,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可是如今却要抛下一切,这是……,他问道:“阿峥,你是什么时候起的这个想法?顾家伯父可是知道?俊哥可知道?” 顾峥淡淡的道:“这次受伤之后决定的,不过已经考虑很久了。至于我……父亲那里,你知道他一向不会多过问我的事。” 万鸿楠一噎,不过想想顾家的态度,他心里也很是疑惑,好似对顾家伯父对顾峥的态度也很怪异,不能说不关心,只是不像是父亲对儿子的关心。放开这个念头,沉默半晌,终究还是说道:“阿峥,皇上他不会轻易同意的。” 顾峥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悠远的看着远方,轻叹道:“皇上会同意的。”不同意又怎么样,他的心已经不再这里,这里也再也没有他要效忠的人,这里不是他的大宁。 万鸿楠略一思索,说道:“阿峥,这事我觉的你还是和顾家商量一下。”像顾峥这种职位,几乎关系到整个家族。 顾峥收回目光,说道:“我会的。对了,你那里可有进展?” 万鸿楠脸色瞬间有些阴沉,他别有意味的说道:“这事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什么牛鬼蛇神的都出来了,可真是不枉皇上把我派过来。” 顾峥没再开口,他已经有了线索,不过万鸿楠这边不是他能插手的,谁知道皇上对他是个什么打算呢! 万鸿楠出去不久,林之恒就来了,他的脸色不太好,脚步也是急匆匆的,待看到顾峥又懒洋洋的半躺在竹椅上,顿时有些不平,他遇上的这都是什么事啊,他累死累活的周旋,正主倒是悠闲的躺在这里诸事不理。没好气的道:“你可真是悠闲啊!” 顾峥漫不经心的问道:“可是查到什么了?” 林之恒坐下,喝了口水,才有些凝重的说道:“这事查到了方家的影子。” 顾峥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方家是先帝皇后的母家。说道:“方家的势力应该是在榕城吧?” 林之恒点点头,解释道:“确实如此,方家盘踞蓉城几代,根基着实不浅,就是皇上要动也会先思量思量,可是方家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染指青城的兵权不成?”说着他猛然想起一事,说道:“阿峥,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还小,大师兄曾经失踪过一个月,对外只说被师傅关了起来,回来的时候却受了很重的伤。” 顾峥的记忆有些模糊,问道:“好像有这回事,我记得当初我不在青城,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大师兄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林之恒注意一下四周,见没有动静,仍是压低了声音才说道:“阿峥,宁宁曾经对我说过,大师兄失踪的日子是去了榕城。” 听到林之恒说宁宁,顾峥心里很是不悦,不过还是将注意里转移到苏瑞宇失踪是去了江城这件事上,是以他问道:“你觉的这两件事有联系?” 林之恒点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 顾峥想了一会,淡淡的说道:“你不要再接着往下查,让人不着痕迹的给万鸿楠透个消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说道:“也许皇上对这个结果会满意呢!”不觉的心里有些鄙视这个皇帝,真是没用的很,这都亲政多久了,竟然能容许一个国中国的存在,还真是大度。还有朝里太师也蹦跶的很是欢畅,再加上一个态度不明的成王,还真是有意思,只是不知道最后赢得是谁了! 他的宁宁登基的时候可要比这位艰难多了,年幼登基,外敌环绕,朝堂不稳,却能在短短五年的时间练兵对敌,掌握一部分朝堂,甚至天下百姓吾不知晓皇帝德才兼备是命定的天子,那才是天生的帝王。 五日后,苏管家风尘仆仆的到了青城,直接奔着将军府去了,看着熟悉的府邸,苏管家真是感概万分,这才多久就已经是物是人非。顾峥听说苏管家来了,一时还没想起是谁,还是顾管家提醒道:“是苏将军的旧部,这次有事路过青城回来看看,顺便也见见少爷。” 顾峥想起来,忙说道:“快请进来,我真是糊涂了,实在是没想到苏叔竟然来了!” 那边顾峥身边的小厮已经领着苏管家进来了,顾峥忙道:“苏叔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您。” 苏管家不在意道:“哪里用那么麻烦,我也是一时兴起,阿峥你的伤可是好了?”他神色都是关切,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将军已经走了,唯一的弟子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虽然对现在的顾峥来说,这是第一次见到苏管家,可是就是觉的很亲近,是以他面上露出微笑是,说道:“苏叔这不是看到了,我好好的坐在这里呢。” 苏管家细细的打量他,却是心里有些奇怪,青年坐在那里,眉眼平和,嘴角含笑,随意的姿态带着慵懒的优雅,阿峥何时会有这种姿态,从来都是坐的端端正正的。不过想到这次来的目的说道:“这次来,皇后娘娘让我给你带了封信。” 顾峥一怔,皇后娘娘就是他师傅的唯一的女儿,此时他自然已经明白,苏叔只怕是专门来这里给他送信的,忙道:“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 苏管家见他神色着急不似作伪,有些欣慰,将信递给他,说道:“阿峥放心,皇后娘娘没事,至于这信,我也不知是为何?不过娘娘既然让我亲自来了,自然有她的道理。” 顾峥也不避讳,直接打开信,抽出里面的信,打开来,看清楚后,眼神猛的一缩,站起身来,手微微有些哆嗦,这是,这是?他只觉的百感交集,难道他死了之后宁宁也出事了?心却仿佛一瞬间安定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抓住苏管家的衣襟有些语无伦次的问道:“这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 苏管家心里一惊,皇后娘娘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让面前的青年失态至此。想到娘娘交代话,说道:“是真的,皇后娘娘还让我给你带了句话,说是皇上不日会有圣旨传来。” 听苏管家说皇后娘娘,顾峥像是猛的被浇了一盆冷水,怔怔道:“皇后娘娘?”手无意识的攥紧,信顿时皱成一团。勉强自己平静下来,说道:“苏叔你好好休息一下。” 苏管家欲言又止,终究顺了顾峥的意思,出去了。顾峥却拿着信有些出神,坐下来,仔细回想苏瑞宁的一切,他发现小时候见面的次数多,长大后却见得甚少,她的性格也和宁宁不同,难道是那次昏迷才过来的。心微微的疼了起来,以为这一生都没法再见的人,却突然被告知他们原来就在这么近的距离。有些颤抖的把信拿起来,死死的盯着那上面的四个字。极尽温柔的抚摸着,长乐是先皇为宁宁取的小字,怀瑜是他自己的字,这世上没有人知道。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良久才珍重的将信纸放到书房里,一个人独自呆到晚上,还是顾管家见他久久不出来,书房更是昏暗一片,有些担心的敲了敲门,叫了声:“二少爷?” 听到喊声,顾峥才注意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心情也算是平静下来,可以冷静的思考了。是以说了句:“顾叔,我马上就出去,摆饭吧,把苏叔请来和我一起用吧。” 顾管家有些迟疑,苏管家是苏将军旧部,看着少爷长大,也罢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顺从道:“是,少爷,老奴这就去请苏管家。” 客房里,顾管家说明了来意,苏管家笑的回绝道:“少爷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规矩就是规矩,我在这用就行了。”他说的诚恳。顾管家自然听的出来,思及苏老将军的为人,不由心里感慨,这苏家终究是可惜了。 顾峥听了顾管家的汇报,并未勉强,只是挥挥手让他先回去了,自己一个人用了饭,之后,又命人点了小书房的灯,他要仔细想想如今的处境才行,先前这世上他孑然一身,无所牵挂,自然怎么着都好,可是现在不同,苏宁也在这里,还入宫做了皇后,自然要好好打算一下。 脑中思绪不由飘远,犹记得接到先帝旨意的时候,父亲复杂的脸,更是在进宫前交代他,此后他的一生都要系在公主身上,要他定要谨慎小心。五岁的小男孩,正是贪玩的年纪,听说是给个小姑娘做伴读,心里是万般不愿的。所以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当然他很没面子的打输了。嘴角不由微微一笑,那段先帝还在的时光的,是他们活的最开心的日子。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起长大,与他而言,宁宁是妹妹,是主子,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手指渐渐并拢,眼神有些冷,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嫁给别人。不过没关系,左右……。 三日后有圣旨到,宣大将军顾峥进京。青城众人反应不同,浅薄的已经开始围着万鸿楠转了,不过不管众人如何,顾峥接到圣旨后,就派人去了林之恒府上将他找了来。顾管家心事重重的收拾着上京的行礼,想了想,还是来到顾峥的院子,说了他要跟着去的意思。 顾峥心里一暖,无论是这些天来的相处,还是在他的记忆力,顾管家一直照顾着他,除了自小跟在身边的常叔,就数顾管家与他的感情深厚。这次进京他想着计划已经变了,很多事还要见着苏宁再作打算,甚至少不得还要回到这里,是以并没有打算让顾管家跟着。现在听他一说也就点点头道:“我还想着离开顾叔的照顾要很不习惯呢,现在您跟着,我这心都放宽了很多。” 顾管家看他眼睛里都是笑意,说的也是煞有介事,心里一松,不禁感慨,少爷真是变了许多,从前绷得太紧,像这样带着亲近的玩笑话,根本就不会说出口,醒来后,虽然性格上总算放开了些,可是总觉的太过无欲无求了些,少了年轻人的朝气。慈爱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现在总算是好了,眼神明亮,神采飞扬,心里酸甜难辨,他苦命的少爷啊,不过也好,常大哥总算是能放心了。 顾峥见他沉默不语,只是眼神慈爱的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找个话题说道:“顾叔,给家里带着的礼物可是打点好了,我想着,我先一步进京,顾叔您就带着礼物慢慢走,这样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顾管家本想着跟在顾峥身边,可是又不太放心底下人,这次回京,少不得要住在家里,老爷夫人那里都要打点妥当,是以应道:“少爷放心,老奴一定打点的妥妥当当的,不会让少爷失礼的。”说着像是突然想起来,接着道:“上次老爷来信,说是大少爷的嫡次子已经出生了,这次进京,少爷的亲事,夫人也应该准备起来了。” 顾峥想到苏宁,忙说道:“我不急,而且,我在青城,哪家姑娘愿意跟过来吃苦。” 顾管家张嘴想说什么,又想到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少爷的婚事一点都不上心,大少爷才比少爷大了一岁,现在嫡长子都三岁了,叹了一口气,若是论出息大少爷岂能比得上二少爷!,可是这些事却不是他一个管家能说嘴的。 顾峥看着顾管家的脸色,心里也有些疑惑,记忆里父亲甚至母亲从未提过他的婚事,这显然有些不正常,不过不得不说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说不错。他开口道:“顾叔先回去收拾吧,我明日就要出发了。” 见顾管家不见了身影,顾峥去了书房,没一会,林之恒就到了,看到顾峥在写着什么,也没有出声打扰,径直走到一旁坐下来,好一会,顾峥放下笔,把写好的东西递给林之恒说道:“方家那里,你多费些心思,师傅手里的人手,宁宁进京的时候交给了我一部分,这是名单,我总觉的方家不简单,否则以师傅的性子,不会去榕城发展人手。” 林之恒接过来,沉吟一会,说道:“如今你要去京城,这里水正是要混起来的时候,不如我亲自去一趟榕城。” 顾峥想了想,还是反对道:“不妥,你的身份虽然没有公开,但是该知道的都知道,盯着你的也不少。”说完他语气转冷道:“就看看这青城还有多少人想要作乱,现在看来万鸿楠在我回来之前是不会回京了。必要的时候,和他适当的合作也是可行的。” 林之恒点头同意,仔细的看过名单,然后拿起火折子点了,看着化为灰烬,才有些惆怅的说道:“这次皇上宣你进京,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宁……皇后娘娘。”眼眸中有着掩不住的想念。 顾峥看着不爽,不过他心知,比起他来,师傅曾经更加属意林之恒做宁宁的夫君。林之恒心里也是清楚的,只可惜阴差阳错罢了。他道:“我会想办法见见皇后娘娘的。”迟疑了一会,劝道:“之恒,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就成亲吧。” 林之恒淡淡一笑,说道:“我知道,倒是你,我总觉的你父母对你的态度很奇怪,就是平常人家也没有哪家父母对儿子的婚事半点不过问的吧!”他曾经陪着顾峥去过顾家,回来后还和师傅说过,记得师傅当时也只是叹息。 顾峥眼神一闪,说道:“我都习惯了。”习惯了顾峥的身份,自然也习惯顾家对他的态度。 林之恒见他没放在心上,皱着眉头道:“阿峥,到了京城,多多小心,那里才是漩涡的中心。” 顾峥心里想到,那里是漩涡的中心没错,可是他最重要的人也在那里,这般想着,眉眼仿佛都柔和下来,他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啊,之恒。” 第二日,顾峥出发去了京城,半月后抵京,吞了事前准备好的药丸后直接进了宫。直到站在了宁泰殿中,顾峥才回过神来,两份记忆交错出现,宫殿虽然一样的威严华丽,可是却明显的看出这不是一样的时空。微微看着前面明黄的身影,跪下行了大礼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沈子君坐着摆摆手道:“顾爱卿请起。”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眼前的人,面容俊朗的青年垂眸站立,说不出的清贵优雅,嘴角微微弯起,丝毫看不出煞气。他道:“爱卿一路赶来,可是累了?” 顾峥心里有些乱,面上倒是丝毫不显,声音晴朗的说道:“微臣多谢皇上体恤,臣并不劳累。” 沈子君也微笑道:“爱卿的折子,朕看过了,现下倭族虽然不必理会,可是他们和我大兴迟早都有一站,你是苏老将军亲自培养的,朕实在是离不开你。” 顾峥立刻有些受宠若惊道:“微臣惭愧,有负皇上所托。只是……。”他顿了半晌,微微红了眼眶说道:“臣受先皇恩典辅佐皇上,可是终究是离京多年,现在皇上的处境,微臣也能猜得一二,所以臣本意是等皇上真正执掌大权,再说这事,可是前月,臣受伤昏迷,损伤了根基,实在是怕……” 沈子君心里一惊,顾峥受伤的奏折是青城太守朱太守递上来的,可是却并未提及此事,他眼里冷光一闪而过,看着站在眼前的顾峥关切道:“竟然损伤了根基?朕马上宣御医给你瞧瞧。” 顾峥感激道:“多谢皇上。” 当着沈子君的面,御医给顾峥仔细的把脉,然后问了顾峥几个问题,回话道:“皇上,顾将军损了根基,身子比寻常人要弱上一些,但,若是以天山雪莲入药,可以痊愈。” 第14节 沈子君一时有些发愣,宫里曾经是有一棵天山雪莲,可是被他父皇赏赐给了当时的皇贵妃,现在应该只有皇后的嫁妆里有。沉吟一会,说道:“爱卿放心,朕会去寻这药,这大兴需要你。况且,你算是苏老将军的传人,朕这就使人给皇后说一声。” 四喜无比机灵的吩咐他的徒弟去了,见顾峥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珠一转,果然看到皇上说:“朕听说,皇后未出阁时和爱卿的关系不错?” 顾峥心里一跳,有些怀念的说道:“是啊,我们七人算是一起长大的,想不到当初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了。”仿佛有些伤感又有些瑟然的说:“若是师傅和她哥哥们看着定会高兴的。” 沈子君忙说道:“皇后她……嗯,贤良淑德,甚得朕心,想来苏老将军泉下有知,也算是有个安慰。”心里却想着昨天还给他甩脸子的皇后,朝中无不称赞其贤良淑德,雍容大度,说到后来,嘴角都可疑的抽了抽。 此时四喜的徒弟抱着个匣子回来了,四喜忙下去接过来,放在沈子君的桌案上,小豆子跪下来,恭敬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说,她与顾将军几年不见,甚是想念,请将军面圣后去一趟凤栖殿。” 沈子君心里不悦,不过还是道:“既然如此,爱卿就过去一趟,皇后也是很担心。” 顾峥郑重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情,臣铭记于心。” 顾峥跟在沈子君身后一起去凤栖殿的路上,遇到了华清宫的月妍,说是玉贵妃身子有些不舒服,太医已经去了。沈子君沉默一会,终究还是去了华清宫,顾峥神色不明的看着他的背影对着四喜说道:“劳烦公公了。” 四喜忙道:“这是奴才的本分。” 到了凤栖殿,四喜被红雯带着去喝茶,顾峥慢慢的走了进去,看似沉稳的脚步,他却只觉的每一步都走到了心尖上。 苏瑞宁今日穿了她曾经最爱的广袖长裙,是大宁最尊贵的颜色,华贵的紫色。坐在软榻上眼睛有些迷离的看着门的地方,那人慢慢走过来,带着她熟悉的味道,那是独属于子墨的味道。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随着人渐渐走近,苏瑞宁只觉得心跳如鼓,几乎是抑制不住的酸涩和疼痛就那么在心里散开来,右手轻轻捂住心口,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走来的人泪如雨下。这人她想了太久,久到成了她的执念和心魔。 顾峥屏住呼吸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熟悉的衣饰,给他一种时空交错的错觉,仿佛眼前坐着的还是大宁的康宁女帝,一样的美丽雍容,虽然不似他记忆里的容颜,但是那样的气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是她。他微微一笑,声音轻柔的叫道:“宁宁!” 苏瑞宁站起身来,泪眼含笑,应了声:“是。”顿了一下,像是从前一样,轻声道:“子墨这次来晚了呢!” 顾峥叹息道:“是呢,来晚了。”顿了一下,坚定道:“不过,不管我来的多晚,宁宁你得记着,你是我的人!” 苏瑞宁心里一跳,沉默了下来,她与子墨自小一起长大,情分深厚,若是这话是在大宁女帝的跟前说,苏瑞宁连犹豫都不会,因为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可是阴差阳错,程子墨在最好的年华凄惨的死去,不单单让她痛彻心扉,更无时不刻的提醒着,他是因为她而死,在日日夜夜的愧疚也好,想念也罢的磋磨下,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时至今日,她不能否认听到他似是宣誓的话,心里那份不能忽视的悸动。 顾峥见她不语,心里一痛,声音有些颤抖道:“宁宁你不愿意吗?你知道么,自从知道你也在这里,我就想着,这是上天都在帮我,本以为已经是个死局,可是谁能想到我们一起又活在这个年代呢?我不怕你已经是皇后,不怕你已经嫁为人妇,唯独只怕你心里对我感情还停留在亲情上,不愿意跟我走。” 苏瑞宁像从前一样,拍拍他的手背安抚他的情绪,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我愿意。”说完这句话,苏瑞宁只觉的自己的心仿佛都安定下来,眼睛里不自觉的布满笑意。 顾峥却觉恍恍惚惚的,脑袋几乎没法思考,本能的问道:“真的么?宁宁你是我的?” 苏瑞宁叹息一声,回到榻上坐下,右手支着下巴,眼睛一闪一闪的,懒洋洋的说道:“是啊,我愿意。”也许多年的心魔得以去除,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似乎骨头缝里都透着股无力的味道。 顾峥只觉的耳边的声音犹如天籁一般,自心里升起的狂喜让他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到此时,好像什么都无法表达,只能眼神柔和的看着苏瑞宁,说了句:“宁宁,我觉的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日。” 苏瑞宁也笑,说道:“先不要高兴的这么早,我还是这大兴的皇后呢,要想脱身,实在是麻烦的很啊。” 顾峥眉眼含笑,笃定道:“只要宁宁愿意,一切都不是问题。当年那般艰难,几乎就要国破家亡了,我们都能联手定乾坤,如今又算的了什么。” 苏瑞宁看着眼前的人,眉目舒朗,带着无法忽视的张扬和自信,觉的心都柔软了几分,曾经啊子墨也是这般的模样。她叹息一声,开口道:“对不起。”对不起没有听的你的意见,对不起害你那样死去,对不起即使是现在也没有放你离开。 顾峥瞬时沉默下来,可以忽略心里的疼痛,他可以想象当初他的死带给她多大的打击。淡淡的说道:“宁宁,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苏瑞宁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欠你的岂是一句对不起能说清的,所以,今生我会尽全力让你幸福,这样我也会幸福。 顾峥想到这次进宫的原因,说道:“这次调理身体大概会在京城一段时日,不过也没有机会见你了,好好照顾自己。这次我受伤查到了江城方家的影子,只是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苏瑞宁眼神微冷说道:“方家藏着一个大秘密,也许这秘密能关系到皇位也说不定,牟朝篡位,方家还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实力,只是我想不透,先皇的皇嗣只有皇上一人,到底是什么秘密……”她突然间停了下来,和正好看过来的顾峥对视一眼,两人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能动摇皇位的秘密,只能是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苏瑞宁也翻过前朝的事,先皇算的上是个明君,何况大兴自开国就是嫡子继位,若是方皇后有嫡子没道理先帝不让嫡子继位。她轻声道:“既然找到了方向就好说了。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只是些闲话,但是气氛却是很好,顾峥不宜多留,出去的时候,四喜走在后侧,看着前面的身影,总觉的这位将军有些不一样,好似卸下什么沉重的负担,整个人都生机勃勃,摇摇头,甩掉脑中的想法。看着顾峥出了宫,才去了华清宫,沈子君正小声的读着论语,玉贵妃神色温柔的轻抚着肚腹,气氛温馨而融洽。 直到沈子君停下来,四喜才上前说道:“回皇上,顾将军已经出宫了。” 沈子君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顿,问道:“皇后怎么样?” 玉贵妃眼中幽光一闪而过,微微垂下头,听到四喜含糊的说道:“看着皇后娘娘的心情极好。” 玉贵妃似是不经意的说道:“顾将军与皇后娘娘一起长大,这多年不见,乍然见到,自是高兴的。” 沈子君微微一笑,说道:“子瑜说的是,说来顾将军也是苏老将军唯一的弟子,皇后高兴也是应该的。” 四喜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又听到玉贵妃问道:“再过两个月就要选秀了,皇上可不要有了新人就忘了妾了。”她声音轻柔,语气含娇带嗔,细细听来仿佛含着无尽的情意。 果然沈子君眼神有柔和了几分,安抚的说道:“不管有多少人,都比不得一个你。” ☆、第30章 第三十章 玉贵妃听到这话,却觉得有些酸涩,都比不上我……,可惜,有些事终究无法回到从前了,从前她何曾这般算计过,唇角不由浮现一丝苦笑。很快隐去,轻声说道:“母亲说妾是个有福气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沈子君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想到宁泰殿还有些奏折没看完,是以嘱咐道:“你的月份也大了,要是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身边要是有不听话的奴才,直接打发了就是。朕还有些公务没有忙完,就先回宁泰殿了。晚上再过来陪你用饭。” 玉贵妃柔柔一笑,说道:“皇上的正事要紧,妾自己会小心的。” 看着沈子君走远,玉贵妃收起脸上的笑容,淡淡的问道:“仔细打听一下,皇后娘娘见顾将军是谁伺候着。” 月妍疑惑道:“娘娘,难道顾将军有问题?” 玉贵妃别有意味的说道:“谁知道呢,重要的是皇上认为有没有问题。”两人一起长大,这其中的事谁能说清的。 沈子君回到宁泰殿,念论语念的口有些干,接过四喜递过来的水,喝了一杯,放下杯子,才问道:“皇后和顾将军都说了些什么?” 四喜不解道:“奴才并未在场!”这不是明显的事么,要是在别的妃子那里,他自然不会回避,可是皇后娘娘的脾气可不一样,甭管是见什么人,谁敢跟上去。 沈子君也猜到这个结果,那个无法无天的女人不高兴了连他的面子都下,何况是四喜。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膈应,试问他在谁面前这么憋屈过?想了想说道:“去给皇后说,朕晚上去她那里用饭。” 四喜提醒道:“皇上答应了玉贵妃娘娘晚上要去华清宫。” 沈子君的手一顿,说道:“那就用过饭再去!” 四喜应了,将小豆子叫到身边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去凤栖殿传话。自己则又回到书房伺候着沈子君批阅奏折。看着摞的高高的奏折,四喜不由同情了主子一把,果然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会,沈子君一直到天已经将黑的时候才忙完。 沈子君揉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脑袋,休息了一会,才起身去凤栖殿。苏瑞宁心情不错,几乎是抄了一日的佛经。卉珍正在轻轻的给她按着肩膀。苏瑞宁随口问道:“玉贵妃那里最近可还好?” 卉珍手下不停,嘴上说道:“贵妃娘娘心情不错,前些日子还去了一趟静月宫,胎儿也好,太医说了,到了日子定能生下健康的小皇子。” 苏瑞宁点点头,想到月份比玉贵妃小的梁容华,问道:“梁容华那里也是个皇子,虽说她的胎一向安稳,但是也要多注意一下,还有她宫里的那个杨嬷嬷看着倒是对她不错。最近可是还和郑嬷嬷有联系?” 卉珍回道:“梁容华那里周嬷嬷注意着呢,至于她宫里的杨嬷嬷是个谨慎的,倒是没有再联系。奴婢细细查了一下杨嬷嬷的底细,自进宫以来,似乎一直运气不错,呆的地方也是简单的没有多少勾心斗角,唯一亲近是一个已经故去的姓何的姑姑,而这位何姑姑曾经伺候过先皇的皇后方皇后。因为时间有些远了,奴婢还没有查出更多!” 苏瑞宁想了想,伺候过先皇的皇后方皇后,从史书上看,方皇后贤良淑德,虽然孕育的一子一女皆年幼夭折,可是一生都受先皇敬重,就连那位看似风光的皇贵妃只怕在先皇心里也比不过皇后,而从她的行事看,谋略心机皆是上乘,就连前朝的事也都有她插手的影子,实在是一个不能小看的女人,可以想象能养出这样女儿的方家有多难对付。 卉珍见苏瑞宁没有说话,又道:“至于那位郑嬷嬷,似乎在那股势力里算的上的能说的上话的,她的底细也算的上清白,先后伺候的主子有两个,一个是先帝的一个不甚得宠的才人,另一个就是那为皇贵妃。她很小心,至今奴婢也只是发现了几个不是太紧要的人,不过奇怪的是,那些人多数都分到了一些空着的宫殿中。” 苏瑞宁心里一动:“你拟个单子给我看。”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沈子君带着四喜进来了。 苏瑞宁站起来打招呼道:“皇上批了一天的奏折可是累了?不如现在就传膳吧!” 沈子君微微一笑,显然心情也不错,说道:“皇后体贴的时候倒是少见,不过甚的朕心,传膳吧!” 四喜极为伶俐的和卉珍一起下去传膳,沈子君坐到苏瑞宁旁边,看着她,一如既往的优雅,表情也是完美的微笑,他问道:“今儿见了顾将军可高兴?” 苏瑞宁嘴角弧度大了些,挑着眉毛,反问道:“皇上见了顾将军可高兴?” 沈子君眼神微闪,说道:“顾将军是国之栋梁,朕听御医说他的身体能恢复,自然是非常高兴。” 苏瑞宁眼里也都是笑意,点点头,赞同道:“我也高兴,父亲费心培养一个人,就这么容易陨落实在是有些不好呢!” 沈子君不在纠缠这个问题,华音一转,说起选秀的事:“选秀的日子也近了,方家的那位姑娘就交给皇后了。”然后有些讽刺的说道:“朕派人查了,这位小姐听说颇有其姑母之风。” 苏瑞宁沉吟一会,按说这个当口,方家应该不会传出这种话才是,是以她问道:“榕城人都知道了?” 沈子君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随口应道:“没错,不过源头朕也查过了,确实是从方家传出来的,不过不管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总归是省了不少事。” 苏瑞宁轻笑出声道:“听闻当年的方皇后不但容貌艳冠京华,品德也是极为出众,一手古琴更是弹得出神入化。不知这位方小姐能有她姑姑几分,不过先恭喜陛下了,定是个不错的美人。” 沈子君讽刺一笑,冷冷道:“可不是艳冠京华,也就是皇贵妃能比得上!可惜脑子比不上,差了一筹,就是输了性命。哼,她的品德真是出众的很呢。”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苏瑞宁淡淡道:“方皇后不似一般女子,皇贵妃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终究看的不够远。所以丢了性命。”皇贵妃的眼光只在后宫,所以当她的家族覆灭,她也跟着没了性命。 沈子君虽然知道皇后说的是事实,但是心里仍旧不舒服,心里不禁想,若是子瑜听到这些话,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评价,因为他的生母可不就是失败者。子瑜不会犯他的忌讳。现在他算是也摸清楚了,皇后才不会因为他的喜恶做什么。不过好似这些事请,他却越来越少在子瑜面前说了。这么一想,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苏瑞宁。 苏瑞宁一打量他的脸色,稍一思索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心里一叹,隐晦道:“不过大多数的女子能做到皇贵妃那般已经不错了,方皇后那种女人还是不多的。”沈子君的生母也许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想到生母,沈子君的情绪有些低落,那个女人他完全没有印象,先皇从来没有在他跟前提到过她,就是长相,他也有七分像了先皇。不过很快他就放开了,正因为没有印象所以也没有什么感情。他道:“在朕看来,方皇后不及皇后!” 苏瑞宁一听,怔了一下,很快大笑着说:“皇上这是夸赞?”她很少笑的这般放纵,乍然一听,笑声里有着别样的豪迈。 沈子君目瞪口呆,皇后虽然平日里就不拘小节了点,但是像现在这般还真是没有过,正想着,就听苏瑞宁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方皇后谋划的是你们沈家的江山,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 她眼波流转,表情和语气完全是两个极端,仍是浅笑着的脸上留露出似是嘲讽似是不屑的神色,沈子君的心不受控制的快速的跳起来,直到苏瑞宁又说了句:“饭摆好了,还是先用膳吧!”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沉默的用了饭,沈子君去了华清宫,苏瑞宁则是早早的歇下了。 顾峥回到府里,先去了外书房顾老爷那里,顾士风手里拿着本书,见他进来,放下来,和颜悦色道:“回来了!” 顾峥淡淡到:“是的,父亲。” 顾士风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问道:“可是见过皇上了?” 顾峥会意,说道:“御医说我的伤仔细调养,不会有什么影响,是以皇上吩咐,让我调养好身体再回青城。” 顾士风点点头,交代道:“这几年没有进京,你娘也对你甚是想念,去看看她吧,还有你大哥也对你十分惦念。” 顾峥神色不动,顺从道:“孩儿不孝。累的父母牵挂。还有一事,御医说孩儿的身体需要静养。” 顾士风神色复杂看着顾峥,终究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说道:“我们家在京郊有个温泉庄子,景色也好,不如就去那里调养好了。” 顾峥仿佛没有注意到顾士风的神色,说道:“多谢父亲,那孩儿就去母亲那里了。”说完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看着顾峥的身影走远,想到父亲临终时说的话,心里一叹,只希望这些年的养育带来的不是祸患,想到前些日子成王隐晦的试探。难不成峥儿的身世跟成王有关?可惜父亲去世的时候,一直跟着顾峥的老管家也悄无声息的死了,而现在的顾管家想来对那些内情并不知晓。 顾峥依着记忆一路走到母亲于氏的院子,于氏正逗着三岁的长孙玩,听道丫头的禀报,忙站起身来,待看到顾峥进来,不等顾峥跪下来,就上前一步扶着他的手,嘴上说道:“瘦了瘦了。” 顾峥就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胳膊,送至榻上坐下,说道:“儿子没事,御医说了只要好好调养就能补回来。” 于氏坐下来仔细打量着他,见他虽然有些疲惫,但是精神看着倒好,是以点点头道:“这次能在家里住多久?” 第15节 顾峥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说直到我身体调养好。” 于氏也笑着说道:“那就好,这么多年,你少有在家的时候,你的院子母亲一直让人给你打扫着呢,丫鬟就先从我院子里拨你个过去,对了,瞧我这记性,从宫里回来,还没有用饭吧!母亲这就让人上菜!” 顾峥笑着说道:“儿子倒是真有些饿了,大哥呢?” 提到长子,于氏眼神又柔和了几分,说道:“你大哥今儿当值,不过昨日就念叨说你要回来,今晚定会早些回来,说来你们兄弟俩也多年没见了,不要生疏了才是。” 顾峥看着自他进屋就一直盯着他看的小男孩,说道:“母亲多虑了,我和大哥嫡亲兄弟,怎么会生疏呢,这是大哥的长子旭哥儿吧?” 于氏笑着抱过小孙子,递给顾峥,说道:“可不是,都三岁多了,你这个当叔叔的才见着,是不是啊,旭哥儿?” 旭哥儿很乖,被顾峥抱着也不认生,奶声奶气道:“你是当大将军的叔叔对不对?” 顾峥笑容真心了许多,逗他道:“是啊,旭哥儿也知道,叔叔这次回来还给旭哥儿带回来一匹小马,旭哥儿想不想要?” 旭哥儿看看于氏,见于氏点有问道:“那有没有阳哥儿的马漂亮?” 于氏点了点旭哥儿的鼻子说:“你这个小淘气鬼,还惦记着阳哥儿的马呢?”说完转头对顾峥说道:“前些日子在他外婆家见到阳哥儿的小白马现在还记着呢!” 顾峥用手轻轻捏捏旭哥儿笑脸问道:“那旭哥儿是想要好看的还是跑的快的?”嗯,手感过然很好,怪不得小的时候宁宁特别喜欢这么做。 旭哥儿好似有些苦恼,想了一会,问道:“小叔难道没有又漂亮跑的又快的么?” 顾峥和于氏对视一眼,俱是满眼笑意,顾峥也不再逗他,说道:“那就给旭哥儿一匹又漂亮跑的又快的。” 旭哥儿显得极为高兴,:“谢谢小叔。” 正闹着,于氏身边的于嬷嬷进来说:“饭都摆好了,夫人和二少爷过去用吧!” 于氏一听,把旭哥儿交给于嬷嬷,催促顾峥道:“连日里赶路,用过饭后就去休息吧。晚上还有家宴。” 顾峥笑着说道:“是,母亲,那儿子就去了。” 看着顾峥出去了,于氏回头看到于嬷嬷看着门外发呆,心下一叹,说道:“一转眼峥哥儿都这般大了?” 于嬷嬷感激道:“这都是夫人心善,老奴心里都记着呢。” 于氏抓着她的手,说道:“我们之间哪需要说这个,当年娘娘对我有恩,而且我能做的也不多,甚至连个媳妇也不能替他张罗,成王那里还盯着呢。” 于嬷嬷心里一酸,她的少爷本来是金尊玉贵的人,却落到现在这般下场。她哽咽道:“夫人做的够多的了,就是娘娘也说不出什么。” 于氏想到当年那个宠冠后宫的皇贵妃,唉,当年那般光景,却落得个红颜早逝的下场,甚至唯一的子嗣都不能冠上那个姓氏,因果循环谁又能说的清呢。只是宽慰道:“舒云你来到我身边也这么些年了,阿峥的身份知道的人如今也只有我们两个了,好在现在皇上大了,成王也不会一直盯着,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于嬷嬷勉强一笑,说道:“老奴知道,现在就想着能看到少爷完婚就再好不过了。娘娘也说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少爷能长大成人,顾家还有夫人的大恩,老奴不敢忘了。” 于氏温柔一笑,说道:“这也是老太爷的魄力,先皇这一滴血脉总要保全才好。” 于嬷嬷又陪着于氏说了会话,就回了房间,她拿着没做完的衣服做了起来,缝好最后几针,拿起来看看,很是满意,手轻柔的抚摸着修在上面的暗纹,右下的衣角出绣着个何字。少爷比三年前好像开朗了许多。娘娘要是能看到不知道得有多高兴。若不是方氏,大兴最尊贵的皇子如何会像现在如此,可恨,那毒妇生前尽得先皇信任死后也尊荣不减,可怜她的娘娘却下场凄凉。 顾峥只在家里住了三日,就以静养为名搬到了京郊的别院。于嬷嬷也跟着去了,她先去收拾了住了地方随后又张罗厨房的事,倒是顾峥清闲的很,极有兴致的逛了逛温泉庄子。他记得从前的时候宁宁最是喜欢泡温泉,每年冬日都要磨着出去几次。顾家的这个庄子收拾的很好,景色秀美不说,范围也大,就是最近的庄子也要骑马半个时辰才能到,倒是像顾老爷说的很清静。 逛了一圈,回去后,于嬷嬷已经在等他了,看到他上前几步,说道:“少爷身体还没好呢,不要累着了,这庄子以后有的是机会逛呢,少爷可饿了?” 顾峥看于嬷嬷的神色难掩关心,说道:“嬷嬷放心,我的身子我知道,太医也说多走走好,不过嬷嬷这一说,我倒是真觉得饿了。” 于嬷嬷一听显得很是高兴,催促道:“那少爷快去用饭。” ☆、第32章 三十二章 顾峥在别院的日子过的很是滋润,每日里读书写字,外加被于嬷嬷当成猪来养,顾管家晚他几日到了后,听说顾峥来了别院,也没有多停留就带着人也过来了。于嬷嬷见到他也极为高兴,自从老管家身故后,就一直是顾管家跟在少爷身边,嘴上不说,她心里也是很感激的,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保不齐被人认出来,不能四处跟着少爷。 顾管家一路风尘,还带着顾夫人于氏给顾峥收拾的东西,见到夫人身边的于嬷嬷心里也是满意,夫人到底还是念着少爷的,他神色好了不少,笑着对于嬷嬷说:“少爷可是多亏了有嬷嬷在,我瞧着脸色都好了不少,到底是夫人身边就是会照顾人。” 提到顾峥的身体,于嬷嬷有些担心的问道:“我看着少爷现在已经开始练武了,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妨碍。” 顾管家心里自然有数,对于嬷嬷说道:“嬷嬷不必担心,少爷开始恢复了才能练武,身体也会渐渐好起来。从前在青城的时候,少爷可是一日不断呢。” 于嬷嬷好似有些感慨道:“可怜少爷自小离家,多亏了苏老将军才能有今日,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极为担忧的,少爷又是个冷淡的性子,夫人也不敢多问,现下老奴代替夫人照顾少爷这一段日子,顾管家可要多给我的讲讲少爷的事,我也好在夫人面前凑个趣。” 顾管家听于嬷嬷这么说自然只有高兴的份,一时间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顾峥的事。不出几日两人就熟悉了起来。 这些顾峥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正等着苏府的消息,按日子算,苏叔应该是回来了才对。若是从前,宁宁是大宁的皇帝,许多责任无法推拒,可是如今大兴已经不需要宁宁如此,他们只要好好的想出一条退路,然后像宁宁从前说起的那样,四处走走,看着这世界到底有多广阔,是不是一如宁宁说的那般,海洋的另一边还生活着许多外表与他们不同的人。 苏管家比顾峥想的还要的回来的晚些,不过他回到京城没有几日就接到了苏瑞宁的消息,虽然心下诧异小姐突然对顾将军的看重,但是这不妨碍他按苏瑞宁说的去做,想了想苏管家向后院走去,进了小侧院,一眼看到程嬷嬷在绣着什么东西,身边站着个小丫鬟。程嬷嬷虽说是年岁不小,但是耳聪目明,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是他来了,忙放下针线,吩咐站着的小丫鬟去重新泡一壶水。 苏管家走近了带着笑意说道:“嬷嬷怎么又做针线了,小丫鬟们也不知道劝着些。” 程嬷嬷仔细看了眼做的针线,笑着说道:“你就是爱操心,我闲着也没事,这次去青城怎么样?将军府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漂亮?” 苏管家听她语气里带着怀念,心里一酸,说道:“漂亮呢,特别是小姐从前住的院子,动都没动一点。顾将军啊是个有心的,老爷从前的院子也是原样没有动,顾将军住了西侧的一个院子。” 程嬷嬷有些伤感又有些叹息,道:“虽然从前是在京城长大,可是最重要的那些年都是在青城,一转眼回来了,却只当青城是故乡了。可惜,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去那里了。也不知道小姐和姑爷在那里会不会寂寞。”她嘴里的小姐自然是苏瑞宁的生母程氏,程氏自幼在京城长大,嫁人后却再也没有回过京城,程嬷嬷自然一路陪着她,只是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苏管家忙劝道:“嬷嬷若是想回去看看,随时都可以。” 程嬷嬷打断他的话,说道:“现在小姐在京城,我怎么放心离开,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问到来意,苏管家将苏瑞宁的交代说了,程嬷嬷沉默良久,迟疑的问道:“小安啊,我不记得小姐和顾将军有多要好啊?到是和之恒的关心还要更好些,当初说起来,老爷最属意的就是之恒了,可惜了,要是……,小姐那还需要受今天这个罪。” 苏管家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想着,小姐这么交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我打算明日就派人去一趟顾家的庄子。”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想着小姐若是能尽快有子嗣才能站稳脚跟。” 程嬷嬷颇为赞同道:“是啊,这女人啊最终靠的还是孩子,上次我送进去的方子,也不知道用了没有,我再打听打听,说起来,大少奶奶也好久没进宫了。我估摸着小姐最近也该有旨意了,这次我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不然我不放心。” 苏管家笑着说道:“大少奶奶可不舍得您受累!” 说到柳氏,程嬷嬷眼神都慈爱了许多,感慨道:“大少奶奶是个贤惠的,不说对小姐,就是对我们这些奴才也都是极好的。”说完声音就低落了下来,半晌没再开口。 苏管家知道她是想起了去了的少爷,心里也难过,勉强转移话题道:“嬷嬷这针线是给大少奶奶做的?” 程嬷嬷摸着快要完工的衣服,说道:“是啊,少奶奶年纪小,整日里穿的那般素净像什么话,虽说情况特殊,但是总归小姐也说过,最重要的是少奶奶高兴,穿了鲜亮颜色,心情也会好起来。还有小姐的生辰也快到了,我打算再给小姐做件,小姐从小就爱穿我做的衣服。可惜,我现在做的慢了。” 苏管家笑着说道:“嬷嬷总是闲不住。不过可不要累着自己,不然小姐可是要担心的。” 程嬷嬷点点头说道:“我心里有数呢,对了荣娘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管家想到榕城传来的消息,隐晦道:“听说还不错,老爷也早有准备,之恒少爷好像也搀和进来了。” 程嬷嬷手顿了一下,慢慢道:“算了,这些个孩子啊左右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分寸还是有的,我估摸着之恒插手这事,是顾将军的注意。” 苏管家并未再多说,又陪着程嬷嬷说了会闲话就回去了。回到前院,一时想起榕城传来的消息,荣娘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已经顺利进入方府内院,虽然暂时还用不到,但是总归撬开了个口子。 第二日苏管家正要去顾峥那里,却接到了池坊城和江城的消息,一刻不停的去了书房看完后,扔进火盆里,看着燃尽了,才眉头紧锁的提起笔,将情况写了下来,放在身上,现下没办法往宫里传递消息,只能等大少奶奶进宫的机会,好在皇后千秋马上就要到了,宫里的旨意应该快到了。收拾好笔墨,才出了门直奔着京郊去了。 顾家的庄子里京城算是不近了,苏管家到的时候,顾峥正在练武,顾管家见到他极为热情,说道:“少爷正在练武,苏管家先去小花厅喝茶吧。”说完就带着苏管家往里走去。安置好苏管家,顾管家又一刻不停的去了顾峥的院子,等着顾峥收起长枪,才上前说道:“少爷,苏管家来了,现下在小花厅呢。” 顾峥仿佛不在意道:“苏叔这些年身体倒是还好。” 顾管家赞同道:“是啊,像是老奴从青城到京城走的这大半月,都累的不行,苏管家的年纪应该比老奴还大些。不过这次来,苏管家带来一些药材,说是给少爷补身体,听说是苏老将军还在世的时候收集的,都是上好的。” 顾峥换下衣服就去了小花厅,打量一下正在喝茶的人,笑着说道:“苏叔的起色倒是还好!” 苏管家也笑着说道:“到底是不比年轻的时候,倒是阿峥你不要觉的年轻就不在意,老爷在世的时候收集了不少上好的药材,我这次都带来了,你好好按着太医的方子调养,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开口,毕竟你也是老爷唯一的弟子。”说完别有意味的看着顾峥。 顾峥会意,苏管家这是说,宁宁要交给他的东西都在里面,顺便提醒他不要忘了身份,他不仅是顾家的子孙,还是师傅的弟子,不要辜负了皇后的信任,是以顾峥郑重的说道:“师傅的期望顾峥时刻不敢忘了。” 苏管家知道苏将军临终前曾交代顾峥好好看护苏瑞宁,现在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想到刚接到的消息,隐晦道:“将军一直希望守卫青城,驱除倭族,能由阿峥你实现,将军在天有灵也定会欣慰的。说起来我们大兴的边疆,青城有阿峥你,池坊城是曾将军在守着,只是老将军到底年岁大了。” 顾峥心里一动,说道:“曾将军比师傅的年岁还要大些,不过听说曾家的二公子有大将之风。苏叔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家父倒是和曾将军有些交情。” 苏管家见顾峥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转了话题,说了一会的闲话,苏管家就告辞回去了,顾峥亲自送到门口,被苏管家催着才回去了。 ☆、第33章 三十三章 顾峥回到书房提笔给林之恒写了封信,然后交给顾管家命人送到青城。思量了一会,虽说他现在算是在养伤,但是皇上的意思显然是希望他能尽快回到青城。回来这些日子,他父亲也是和他说了一些现在京城的格局,张太师的作态实在是有些过了,顾峥私下里以为这张太师也是不够聪明,像是他们大宁朝的珍妃,她的母族那才是真正的权臣,面对着皇族那叫一个谦逊,否则怎么会终永兴一朝,先皇都没抓到把柄。 这般想着,眼神晦暗下来,正因为如此,他程子墨也折损在那些人手里,那才是真嚣张,那般深入骨髓的痛楚,他终究是忍下来了,记得死前唯一的念头就是珍妃一系这么做虽然是重重的打击到宁宁,但是自身终究也留下了一个足以伤筋动骨的把柄。以宁宁的聪慧还有那般脾性,他猜那个家族的下场不会好。 心里一叹,只可惜这些他不能亲自参与,他的宁宁也不知道独自面对了多少,而在他空白的那些年里,宁宁终究长成了他曾经无数次想象的模样,雍容内敛,威严日重!她的经历他问不出口,不过好在,以后他们可以继续相伴。第一次,他有些庆幸作为顾峥的那些记忆,因为若只是十六岁的程子墨,他怕跟不上苏瑞宁的脚步。 仔细回想作为顾峥的这些年,好像他的世界竟然出人意料的单纯,也是,作为顾家的次子,许多事情都轮不到他出头。而之前的那些年,皇帝年幼,朝中内外也算的上是平静,也就是近几年,皇帝渐渐长大,不在甘心权利都不在手中,争斗才真正开始多了起来。他不在京城,是以这些事虽然他知道,但是并不十分清楚,而从大哥的信中偶尔透出的意思,也能察觉到京里气氛紧张。 他眉微微一皱,想起来,大哥信中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成王,从前他不会多想,因为顾家的立场从来都没有变过,是站在皇上这边的,但是如今仔细琢磨,总觉的有些违和感,先不说成王身份尊贵,顾家虽然算的上是世族,但是自从祖父那一代才身居高位,是以若说论底蕴,顾家甚至比不上万家。成王是唯一的皇族辅臣,眼界自然不必说,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顾家示好,偏偏怎么看成王于大位也没有什么意思。 有些头疼轻轻起身,走到窗户边,目光放远,现在春天已经要过去,经过春天的生长,草木都繁盛了起来,顾家的这个庄子打理的极为用心,景色很美,风吹过去,整个庄子都能闻到花香的味道,颇有写岁月静好的味道。他微微一笑,心情瞬时平静了下来。 此时于嬷嬷却在厨房里指挥着众人做药膳,她始终觉的顾峥太瘦了些,这些日子虽然看起来好了些,她还是觉的不太满意。正给厨娘交代着做法,庄子里田六家的过来了。这田六就是庄子里的管事,是以他的妻子王氏在这庄子也是有些脸面的。此时王氏满脸笑容的说道:“嬷嬷忙着呢!不愧是夫人身边的,就是会照顾人,少爷比刚来的时候这脸色啊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这话于嬷嬷极爱听,笑着道:“这都是做奴婢的本分而已。怎么田家的这是有事?” 王氏抿嘴一笑,说道:“嬷嬷前些日子,不是想寻个机灵的小丫头来帮厨么?我儿媳娘家的妹妹的是个手脚的勤快的,我这不是带给嬷嬷看看,这丫头啊,自小就喜欢厨房的事,知道嬷嬷缺人手,这不非要磨着我涨涨见识。” 于嬷嬷脸色不变,依旧满脸笑容的说道:“你儿媳妇我见过,一看就是个伶俐的,是她亲妹妹?” 王氏心里一动,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说道:“两人从小一处长大,虽然是表姐妹,但是和嫡亲的也没有两样。这姑娘今年十五了,手脚利索,要不然也不敢带到嬷嬷跟前。” 于嬷嬷含笑听完,说道:“能让田家的这么夸奖,想来是个懂事的,让她进来我瞧瞧。” 王氏立刻眉开眼笑,出去领着个小姑娘进来了,于嬷嬷打量了一下那姑娘,微微垂着头,很懂规矩的样子,心里有些满意,上前一步,拉过小姑娘的手,问道:“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姑娘仿佛有些好奇的抬起头,口齿伶俐道:“回嬷嬷的话,我叫小翠,今年十五了。”说完也没有多余的话,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这一抬头,于嬷嬷看清楚了模样,倒是长了一张讨喜的脸,眼睛水汪汪的,此时一眨一眨的,倒是让人心软,于嬷嬷笑道:“你就跟着张嫂子打些下手就好了。” 小翠的眼睛霎时弯了起来,行了个礼道:“谢谢嬷嬷,小翠会好好给张婶子打下手的。” 看她行礼,于嬷嬷心里一动,脸上神色不变,说道:“你这孩子看着就是个讨喜的,刺绣怎么样?少爷身边得用的都在青城呢。” 小翠笑容更甜美了,嘴上丝毫不慢的说道:“那小翠改日给嬷嬷绣个帕子,还希望嬷嬷不要嫌弃小翠手艺粗陋。” 于嬷嬷笑着应了,然后带着田家的出去了,王氏看着事情成了,心情也很好,感激道:“嬷嬷心善,这孩子嬷嬷就好好□着。” 于嬷嬷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你儿媳妇就是这庄子上的?” 王氏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下里村的。”当初能结上这门亲还是因为田管家求了恩典,让他们儿子脱了奴籍才成的。 于嬷嬷笑笑没在出声,王氏也极有眼色的退下了,看着王氏的背影,于嬷嬷神色不明,让人看不出喜怒,又向厨房看了几眼,才回头走了。一路沉思,直到进了屋子,小丫头杏儿扶着她坐下才回过神来吩咐道:“去打听打听顾管家在哪里,这些年不在少爷身边,也不知道少爷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我赶着给做几件称心的。” 小丫头出去了,于嬷嬷却有些神思恍惚,她还记得当初那小小的一团,哭声有力,今日都长成了男子汉了,那个美丽的女子曾经那样的期待着他的出生,可是天意弄人,只见了一面啊,不舍又怎么样,总归知道他活着,娘娘就心满意足了。眼神蓦然有些发冷,所以谁要是想伤害少爷就是想要她的命啊。 杏儿回来的时候,于嬷嬷已经平静下来了,手里拿着针线,不时的绣上几针,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问道:“可打听到了?” 杏儿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带着股欢快的味道,说道:“顾管家出去了,要明日一早才能回来,听说是将军吩咐的。” 于嬷嬷点点头,吩咐道:“杏儿啊,小厨房那里新来一个帮厨的叫小翠,和你年龄相当,要是觉的这庄子上闷,没事的时候可以和她一起玩玩。” 第16节 杏儿眼珠子一转,应道:“我会的嬷嬷,交给我的吧!” 于嬷笑骂道:“你个小机灵鬼,不要掉以轻心,那丫头不是个简单的。” 杏儿一怔,于嬷嬷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要不然她娘也不会把她送到于嬷嬷身边,可是现在于嬷嬷说那个小翠不简单,想来是有几分本事,一时间有些斗志昂扬,说道:“嬷嬷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丢了嬷嬷的脸面的。” 第二日一早,于嬷嬷和顾管家说了一阵子话,就如往常一般去厨房给顾峥准备早饭,她是怎么精细怎么来,倒是小翠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真如王氏所说的,是个手脚麻利的。看着顾峥用完早饭,于嬷嬷才回屋做绣活。 顾峥的姿态做的也足,一直没有出去过,真是静养身体,好在一些各怀心思的人也不会不识趣的跑到京郊来。他也趁机借着苏家的势力得来许多京城的消息,于京城的格局有了更加分明的认识。 苏瑞宁这几日过的也不错,除了关心两个孕妇,就是准备选秀的事,相较来说,她更加注意前一件事,玉贵妃都这般小心了,有几次都差点中招,有些人还真是不死心啊,后宫到底是无主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清理不干净。不过收获也算不错,她敢肯定,宫里现在的钉子还有不到两成。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总归还有一个难关要过,生产的时候才是重中之重,她已经秘密命徐家准备产婆了。 卉珍见她微微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手指还随着红雯弹奏的曲子轻轻移动,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拿着做了一半的针线又回来了,坐在软榻旁边的小凳子上,慢慢做起活来,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苏瑞宁。听着红雯的曲子,不禁感叹,主子就是慧眼,这曲子弹得越来越好了,也不怪主子爱听。 主仆几人颇为和谐的相处,被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打断了,红雯的琴并没有停,卉珍放下针线,快步走了出去,一个小宫女有些气息不稳的走过来,说道:“卉珍姐姐,卉珠姐姐让您去一趟茶水房。” 卉珍皱了下眉头,训斥道:“画眉,你的规矩呢,这么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画眉闻言脸色一白,有些惊慌的低下头,认错道:“我知道错了。” 卉珍见她缩成一团,心里一软,没再说什么,吩咐她下去,自己去了茶水房。 ☆、第34章 三十四章 到了茶水房,看到卉珠和茶水房管事太监喜公公在说着什么,她走近了问道:“卉珠,什么事啊?” 卉珠头都没抬,拿着手里的茶叶说道:“这茶有些问题!多亏了喜公公提醒,若不时对茶叶极为了解,根本就注意不到。” 卉珍脸色一沉,问道:“有多少有问题的?可是今年的新茶?”这些新进的茶叶,送来的时候都是层层验过的,能逃了这么多人的眼,可真是手段高明啊。 卉珠别有意味的说道:“可不是今年的新茶。” 卉珍不由有些庆幸,娘娘偶然一次喝过喜公公的泡的茶,一下就喜欢上了,还说是高手,开口提拔了他做茶水房的管事太监,喜公公年岁大了,平日里只管着娘娘的茶水。今日倒是多亏了他。是以感激道:“这还是多亏着公公心细。” 喜公公笑着说道:“娘娘信任奴才,才将这茶水房交给奴才打理,着实当不得姑娘这般。”这是真话,在宫里一辈子,万事不出头,才落个平安,皇后娘娘既然敢用他,他自然会尽心,再说了,这茶水房是宫里难得清静的地方,实在是养老的好地方。 卉珠拿着茶叶,给喜公公行了一礼,说道:“这都是公公见识多,以后卉珠还指望着能学得公公泡茶的本事呢。” 喜公公忙避开她的礼,说道:“哪里用的如此,老奴这几分本事也就姑娘看的上,若是姑娘愿意,老奴随时候着呢。” 喜公公看着卉珍和卉珠带着茶叶出去了,叹了一口气,坐下来,这宫里真是越来越不平静了,不过好在皇后娘娘这里是个避风的地方。 卉珍和卉珠带着茶叶去了周嬷嬷处,见两人一起来了,疑惑道:“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我记得卉珍今儿个可是当值呢!娘娘那里是谁伺候着?” 卉珍解释道:“嬷嬷,娘娘那里,红雯和卉禾在呢!”看着卉珠将茶叶放在桌上,又说道:“嬷嬷请看,这是今年的新茶,茶水房的喜公公看出来,这茶叶有问题!” 卉禾补充道:“喜公公说,这茶叶在采摘之前用特殊的药物浸泡过,这法子不仅隐秘难以发现,重要的是若是长期饮用会不能生育。” 卉珍眼睛微微一缩,这真是狠毒的法子,娘娘虽然是正宫主位,可是有子嗣才是根本,此时周嬷嬷也极为震惊,仔细看了看茶叶,咬牙切齿道:“这真是了不得了,居然算计到娘娘头上来了,我倒是要看看这是哪个动的手?” 很快周嬷嬷冷静下来说道:“卉珍去请御医过来,卉禾你去将之前娘娘之前赏下来的茶叶都收回来,我这就去娘娘那里禀报此事。” 三人分头行动,苏瑞宁听完周嬷嬷的话,心里一沉,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消停些呢!好好的心情都被败坏个干净,挥挥手让红雯下去,冷声吩咐道:“细细的查查,这些茶都经了谁的手?” 周嬷嬷点点头,说道:“娘娘,这人也许不止是针对您,卉珠拿来的那些茶叶,除了娘娘爱喝的那种,玉贵妃爱喝的乌龙茶也有问题。” 苏瑞宁淡淡的道:“总归逃不开那几个人!”御医来的很快,苏瑞宁带着人出去,见到老太医已经在候着了,她道:“御医看看这茶可有问题?” 老御医心里打鼓,不会是碰上后宫争斗了吧?仔细的看看了那些茶叶,又闻了闻味道,小心的说道:“是有些问题,臣曾经听闻过一种法子是在采茶之前,用秘法炮制后,就是这种情况。”他用手指着苏瑞宁平日里爱喝的那盒说:“若是长期饮用于子嗣不利。”又指了指旁边的那一种说道:“这个于胎儿不利。”说完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苏瑞宁点点头道:“劳烦御医了。玉贵妃和梁容华那里还请御医仔细看看。”看着卉珍送御医走了,转头对周嬷嬷说:“查查这批茶进宫都经了谁的手?” 不一会,卉珠也带着一溜的小宫女从各个宫里回来了,这么大动静,沈子君自然知道了,他处理完奏折就去了凤栖殿,四喜跟在后面,心里战战兢兢的,苏瑞宁自然已经派人给他说了情况,想到听完他的话,皇上那阴沉的脸色。不由更加谨慎了几分。到了凤栖殿,沈子君也没让人通报,直奔着苏瑞宁白日里休息的东暖阁去了。 苏瑞宁见他过来起身道:“皇上来了。”说完递了杯茶给他。沈子君接过来,问道:“其他宫里的怎么样?” 苏瑞宁淡淡的说:“除了我和玉贵妃那里都没事!”顿了下,又说道:“梁容华因为不喜欢喝茶,是以我就给了她别的东西。” 沈子君神色莫名的说了句:“她倒是好运气。这事你先放放吧,朕会给你个交代的,谋害国母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瑞宁自然同意,这事想来牵涉到前朝,沈子君查起来更加方便些。她道:“我知道了。” 沈子君见她神色并没有怎么在意的样子,心里一叹,说道:“皇后的生辰要到了吧?”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还记着呢?我也有多日没有见大嫂了,打算宣她进来说说话,毕竟我嫂子也着实是孤单了些!” 沈子君大方道:“皇后嫡亲的嫂子自然不同旁人,而且苏夫人品性高洁,是大兴女子之典范,皇后可以多宣她进宫说说话。今年是皇后进宫以来的第一次生辰,朕的意思是大办一场。” 苏瑞宁没有逆着他的意思,正好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见见各家的小姐,心里也能有个底,虽然主要的那个还没进京,不过应该也在路上了,说起来,沈子君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方家竟然主动送了女儿进京。她笑着说道:“那就先谢过皇上了,正好这次我也想见见各家的小姐,算着时间到时候方家的女儿应该也进京了才是。” 沈子君听她提起方家女儿,心里有些不舒服,淡淡的道:“不必太过在意她,总归是一个女子,朕也没有指望她左右大局。” 这意思是,不用太给方家面子,苏瑞宁眉心微蹙,说道:“皇上还是三思而后行,我总觉的方家没那么简单,能让先皇在临终前摆了一道,竟然还能屹立不倒,这可不是一般的本事。” 沈子君眼里闪过一丝晦暗,说道:“朕晓得。”意味不明的一笑,说道:“自然不是一般的本事,榕城都快成了国中之国了。” 苏瑞宁没有接话,转而说起别的,突然想到玉贵妃,说道:“皇上不去看看去玉贵妃,也不知道那茶她用了没有?” 沈子君神色平静道:“你不是吩咐御医去看了,她自有孕,茶几乎就没用过,皇后不必担心。朕晚上去看看她。” 苏瑞宁有些疑惑,这是徐家又有什么问题了,不由有些同情沈子君了,不单是外人找麻烦,现下母族都开始找麻烦了。不过她还是要幸灾乐祸一下的,毕竟这*啊都是纵出来的,若不是玉贵妃怀的皇长子想来徐家也不会这般。 华清宫里,月妍送走了御医,卉珍也告退道:“既然玉贵妃娘娘没事,那我就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了。” 月妍屈膝行礼,温声说道:“姐姐慢走。”目送卉珍走远,才回到宫殿内。玉贵妃正半躺着看书,见她回来,问道:“都走了?” 月妍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回答道:“都回去了,好在自从娘娘有孕后,一直非常小心,脂粉茶叶之类的都没再用过。” 玉贵妃放下书,小口喝着水,目光有些恍惚,说道:“皇上还是没来?定是恼了父亲了!” 月妍忙安慰道:“主子不要胡思乱想,这事不小,皇上自然是要过问的,得空了肯定会来看主子的。” 玉贵妃放下水,轻声说道:“这次的事不怪他生气,是父亲过了。”手轻轻摸着肚子,静静的感受胎动,心里一片柔软,父亲想让她的位分再进一步,可是终究是心急了些,最近她也想明白了,孩子还小,她现在还要靠的是皇上。微微闭上眼睛,她要静静心才好。 月妍没有接话,这皇贵妃可不是随便就能立的,不过这些事不需要她一个宫女考虑。想起御医的话,开口道:“主子这月份已经大了,御医也说了,每日只要在这宫殿内动动就行了,孩子也健康,等主子诞下小皇子,再想别的事也是不迟的。” 提到孩子,玉贵妃眼神更温柔了些,说道:“这个小淘气鬼,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倒是个性子活泼的呢。” 月妍见她转了心思,连忙凑趣道:“活泼些才好,将来定是个壮实的。” 两人又说了会孩子的事情,一直到用过晚饭,沈子君才过来,不过玉贵妃很是高兴,稍微收拾了一下,被月妍扶着出去了,沈子君看到她站在外头,心里一软,说道:“身子都这么重了,怎么出来了?” 玉贵妃眼眶微红,说道:“皇上不生妾的气了?” 沈子君有些心疼,给她擦擦眼睛,柔声说道:“太医不是说了,不要忧思过重,朕又不会真正恼了你,只是舅舅他有些过了!” 玉贵妃心里一松,笑着说道:“妾担心皇上会生气,而皇上也确实两天没有过来了。”说完她语气微微低沉了些,继续道:“至于父亲那里,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用了我字,沈子君本来也只是敲打一下徐家,并没有迁怒的意思,是以他感慨似的说道:“你自进宫以来极少自称我了。” 沈子君这么一说,玉贵妃也一瞬间想到了从前的亲密无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回过神来,说道:“是呢。”这宫里能自称是我的只有皇后啊。 沈子君也没有再说什么,问道:“孩子乖不乖?” 玉贵妃温柔的说道:“很乖,不过性子看来是个活泼的,动弹的厉害。” 沈子君微微一笑说道:“活泼点好。以后我们在生个文静的女儿。” 玉贵妃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嗔道:“皇上说什么呢,尽会打趣妾。”莹白的皮肤上一层胭脂色,配上柔和的表情,实在是美丽至极。 沈子君神色更加舒缓,笑着打量她。玉贵妃被她看的脸色更加发热,小声问道:“皇上看什么呢?” 沈子君一本正经道:“子瑜真是越来越美了呢。” ☆、第35章 三十五章 静月宫静贵妃正百无聊赖的修着指甲,保养良好的手上,涂着丹蔻,漫不经心的和夏竹说着话,听到沈子君留宿华清宫的消息,也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示意修指甲的小宫女下去,才低喃道:“皇上到底是心软的。” 夏竹给她沏了一杯蜂蜜水,说道:“娘娘喝点蜂蜜水吧,太医说对身体极好。” 静贵妃接过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说道:“这茶叶的事,倒是有些蹊跷,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想?”皇后和玉贵妃宫里的茶叶出了问题,两个地位的妃嫔就不说了,偏偏她宫里的也什么事没有,岁说根子也许是不在这宫里,可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只希望皇上能信任她。 夏竹知道她的担心,想了想,说道:“奴婢倒是觉的娘娘不必担心,茶叶的手脚做的太过高明,若不然也不能通过层层检验到了宫里,一来,这种法子根本就极少有人知道,二来,娘娘您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皇上心里也必是明白的。” 静贵妃本就聪明,夏竹一提醒,马上就想到前朝,心里一凛,总觉的有些不踏实,若只是后宫争斗,这事情还好说,可若是针对的是皇上这事可就大了,像是想到什么,猛然一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忙深吸一口气,看着夏竹说道:“你说这事有没有可能是我爹做的?” 夏竹的手一抖,脸色一下白了起来,仔细想了想,说道:“奴婢觉的不会是老爷,事情不出自然没有什么,但是幕后之人一定会想到若是出了事会怎么样,现在很明显,出了事,自然怀疑的就是您和老爷了。” 静贵妃放下水杯,吩咐道:“吩咐下面的人最近都安分些,明天起,我们也减少出去的次数,等皇上的结果出来再说。” 主仆两人刚说完话要睡下,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夏竹说道:“娘娘先歇下,奴婢出去看看。”见静贵妃点头,夏竹快速走出去,外面的声音不大,显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只能模模糊糊的听到惜琼院什么的,惜琼院是梁荣华住的地方,难道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正沉思着,夏竹从外头进来了,神色有些苍白道:“娘娘,梁小主出事了,皇后娘娘已经去了惜琼院。” 静贵妃坐起来,说道:“我们也快点过去吧。”她张开手任由夏竹给她穿衣服。收拾好后,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轿撵去了惜琼院。 她到的时候,苏瑞宁已经到了,面色平静的坐在外面,里面似乎能听到梁荣华的j□j声,住的近的郑才人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站在苏瑞宁旁边,本能的,静贵妃也觉出气氛的紧张,她行礼低声道:“皇后娘娘。” 苏瑞宁淡淡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静贵妃心里一紧,也没有坐下,自觉的站在她另一边。 郑才人仿佛哆嗦了下,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苏瑞宁现下心情十分不好,知道的这是皇宫内院,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后院呢,谁都能往里伸手。梁荣华的肚子里是个皇子,虽说出身低了些,但是皇家的孩子自然都是金贵的,特别是先帝仅有当今一子的情况下。正思索着可能动手的人,沈子君沉着脸进来了,也没有管请安的人,走到苏瑞宁跟前坐下,问道:“梁荣华怎么样了?” 苏瑞宁淡淡的道:“太医正在里头。” 沈子君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暖阁内安静的让人心慌。没多久,太医出来了,沈子君问道:“怎么样?” 太医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道:“胎儿暂时保住了,只是……,”他心里一横,说道:“伤了根本,生下来会体弱。” 沈子君半晌没说话,心里窜出一股怒火,闭上眼睛,再睁开后已经是一片平静,淡淡的吩咐道:“好好给梁荣华安胎。” 苏瑞宁出声问道:“冲撞梁荣华的宫女呢?” 杨嬷嬷上前一步,她的眼圈还有些发红,神色也极为疲惫,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吩咐人看着呢!”今儿个梁荣华出事的时候,她就在身边,虽然接住了梁荣华,可是终究伤了肚子里的小皇子。 苏瑞宁点点头道:“好好照顾你们家主子,等能移动了,就先让她先住到凤栖殿偏殿,等生下孩子再迁宫。” 杨嬷嬷心里一喜,忙说道:“谢皇后娘娘恩典。”心里庆幸,皇后娘娘肯让主子住到凤栖殿实在是再好不过,安全不说,就是小皇子生下来,皇上也会高看一眼。 苏瑞宁觉的有些累了,对静贵妃和郑才人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又转过头对沈子君说:“玉贵妃那里皇上好好安抚一下,我就先回去了。” 沈子君没接她的话,对跟在一边的月妍吩咐道:“回去跟你主子说,朕明日再去看她,今晚就不过去了。”说完率先起身,对苏瑞宁说:“走吧皇后!”这是要去凤栖殿了,苏瑞宁只好跟上。静贵妃看着帝后离开的背影暖扶着夏竹的手坐上轿撵回去了。郑才人则是回头看了良久,长叹一声,对身边的宫女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那宫女见她语带怅然,也感慨道:“梁小主真是好福气。”能被接到凤栖殿待产,虽然皇子身体弱,但是只要能养大就是个依靠,左右皇家又不缺药材。 郑才人淡淡的道:“谁说不是呢,说起来,皇后娘娘真是个大度的。” 沈子君和苏瑞宁回到凤栖殿,各自安静的歇下了。第二日沈子君去上早朝后没多久,苏瑞宁也起身了,练了一会武,回来又舒服的泡了个澡,觉的精神总算好了,才让人传早膳。正用着,看见周嬷嬷进来了,顿时没有了食欲,让人将早膳撤下去,问周嬷嬷道:“问出什么了?” 第17节 周嬷嬷简单道:“一口咬定是不小心,身份奴婢也查清楚了,是郑才人宫里的洒扫宫女,不过这宫女认了一个嬷嬷做干娘,是静月宫小厨房的厨娘。而出事的前一日,那宫女和那嬷嬷一起说话时,有人听到什么梁荣华之类的!最让人惊讶的是,那嬷嬷说是她指使小宫女干的!” 苏瑞宁有些玩味道:“这么说来,那嬷嬷倒是得静贵妃信任了?”小厨房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除了心腹,不会有别人。想了一下,吩咐道:“那宫女不用再审了,杖毙。另外把那嬷嬷的事给静贵妃说一声。” 周嬷嬷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多问,一刻不停的去传话了,苏瑞宁却是在沉思,不管这事与静贵妃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了,接下来就要看看沈子君那里布置的怎么样了!果然下朝后,沈子君看了供词,勃然大怒。次日朝堂上,沈子君雷厉风行的处置了几个官员,其中最让人唏嘘的是张太师的侄儿张保,以多项罪名被问斩。出人意料的是张太师一直沉默,随后更是因病没法来上朝。 静月宫,静贵妃脸色苍白憔悴,短短几日的功夫就瘦了不少,眼神更是空洞茫然,夏竹提心吊胆的,也不敢和她说宫外的消息,只能小心的宽慰她道:“主子,您不能就那么消沉下去,再说了皇上也并没说是您动的手啊?” 静贵妃却声音萧瑟道:“我本以为我们之间就算是没有爱情,也是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的吧,我都忘了,他早就不是沈子君了,他是正和帝,一个张静雅怎么能比的上江山,怎么能比得上权势在手。” 夏竹心里一疼,哽咽道:“娘娘何必如此,都怪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人,否则娘娘怎么会被连累?” 静贵妃摇摇头,说道:“夏竹,你不懂。罢了,以后我只过我自己的日子,别的我也指望不了。只希望皇上能顾念从前的情分,不要对我爹赶尽杀绝。” 只是这还只是开始,朝堂并未平静下来,参奏张太师的折子纷纷送到御前,罪名数不胜数,其中最让人惊叹的是,三年前,对倭族的战争中,张太师故意拖延了请求援兵的奏折,致使苏老将军和其四子全都战死沙场,苏氏一门仅剩皇后娘娘一人。此事一出,天下哗然,张家的声望瞬间跌至谷底。沈子君痛心疾首之下,忍痛下令将张太师满门下狱,交由刑部审理。 这事情太大,夏竹不敢隐瞒,只能吞吞吐吐的告诉了静贵妃,只是半晌没有听到动静,夏竹抬起头,小声道:“主子?” 静贵妃仿佛是没有挺清楚,茫然道:“夏竹,你说什么?” 夏竹忍着眼泪,说道:“娘娘,张家一门全都被下狱了。” 静贵妃身体晃了晃,夏竹忙上前一步,扶着她道:“娘娘您可不能有事,老爷和夫人可都指望着小姐您呢!” 静贵妃深吸了口气,语无伦次道:“对,还指望着我呢,我去见皇后娘娘,走我们现在就去。” ☆、第36章 三十六章 静贵妃跌跌撞撞的来到凤栖殿,苏瑞宁正看着一本新出的话本,依旧是青竹写的。听到静贵妃来了,放下话本,淡淡的说道:“让她进来吧。” 看着神色仓皇的静贵妃,苏瑞宁很是平静,她吩咐道:“都下去吧本宫单独和静贵妃说说话。”卉珍带着小宫女们出去了,夏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几眼,跪在地上的静贵妃,终究还是出去了。 静贵妃看着顿时安静下来的暖阁,磕了一个头,说道:“妾求娘娘救命。” 苏瑞宁喝了一口茶,神色冷淡的道:“凭什么?现在本宫能不落井下石就是大度了,怎么你还指望我能让你见到皇上?” 静贵妃脸色越加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撑不住,她声音嘶哑道:“娘娘,我爹他虽然爱权了一点,但却是真心为大兴着想,他不会做那样的事!” 苏瑞宁讽刺道:“你确定?可惜本宫已经查明,确实是你爹动的手,才使得我爹和哥哥们全都身死,虽然这事你爹只是个棋子,但是本宫照样不会放过。”这事她从进京就开始查探,发现除了张太师还有人动手,幕后之人虽然没有确定,但是如今她已经有些想法了。 话落,静贵妃倒在地上,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她猛的站起来,挺直脊背说道:“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说,那妾就去交泰殿等着皇上。”说完她脚步有些凌乱的出了凤栖殿。 静贵妃在交泰殿外跪了两日,沈子君没有见她,直到受不住晕了过去,才被送回静月宫。沈子君看到四喜回来,淡淡的问了句:“送回去了?” 四喜回道:“回皇上的话,已经送回去了,太医也在呢。” 沈子君点点头,低声道:“四喜,你说朕是不是绝情了点,静雅和朕自小一起长大,进宫也陪了朕三年了。” 四喜低垂着头,说道:“皇上也是没有办法。” 沈子君揉揉脑袋,有些自嘲道:“没有办法?呵呵……,多好笑,好像自朕登基以来,感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小时候年龄小,对朝政他没有办法,长大了要娶妻,看不上皇后,他还是没有办法,现如今看上皇后了,他依然没有办法,路都被他自己堵死了,有人暗害他的孩子,这幕后之人他也没有办法。 苏瑞宁听到消息只是淡淡一笑,无论如何,沈子君也不会现在就见静贵妃的。放下这件事,苏瑞宁正等着柳华音进宫,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果然,不一会,卉珍就带着柳华音进来了,后面跟着程嬷嬷。苏瑞宁站起身道:“嬷嬷怎么也来了?”程嬷嬷慈爱的看着她道:“嬷嬷来看看小主子过的好不好?” 柳华音笑着说道:“嬷嬷担心你呢。”她笑容真挚,语气亲昵,像是从前一样。 苏瑞宁仔细打量着她,气色虽然还好,但是终究是少了些活力,心里一酸,笑着说道:“大嫂。” 卉珍扶着柳华音坐下,她见着苏瑞宁也很高兴,笑容真心道:“娘娘的气色倒是不错,我和程嬷嬷还担心你受委屈呢。” 苏瑞宁摇摇头道:“我能受什么委屈,大嫂不必担心,嬷嬷身体可还好?” 程嬷嬷走到她跟前,手轻轻摸摸她的手背,说道:“我好着呢,就是放心不下你。”苏瑞宁攥着她的手拿起来蹭蹭自己的脸,说道:“嬷嬷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是肯吃亏的。” 程嬷嬷却是眼角微湿,低声道:“这宫里的日子,哪里是好过的,就是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惜嬷嬷年纪大了,也帮不到你什么。” 苏瑞宁眉眼柔和,笑容温暖,轻声说道:“嬷嬷已经帮了我许多了。” 程嬷嬷擦擦眼睛,小心的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卉珍,说道:“娘娘这是我打听到生子方子,听说很有效,我也找大夫看过了,说是极为适合女子服用,娘娘让太医再看看,照着方子吃上一段时间,定能怀上子嗣,虽说娘娘现在还年轻,可是这皇家的事情哪能说的准,如今玉贵妃娘娘怀着皇上的长子,这要是年岁相差太大,总归是不好……” 说到后面有些含糊,苏瑞宁心里一暖,只是这些恐怕她是用不到了,叹息一声,说道:“嬷嬷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柳华音闻言,轻声说道:“娘娘记在心上才好。”顿了一下,又有些伤感道:“娘娘若是能诞下孩儿,苏家的血脉也总归是个延续。”她最后悔就是没能早日嫁给苏瑞宇,若是能有个他的孩子,她如何会像今日这般了无生趣。 苏瑞宁看着她眼睛里的落寞与灰暗,心里一疼,说道:“大嫂,我不会让苏家的血脉断绝的,以后我若是有了孩子,就过继一个到你和大哥名下。”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从前她不赞成柳华音为苏瑞宇守着,一生那么漫长,该有多辛苦,守着过去的回忆过日子,太艰难。可是她说服不了柳华音,这个女子太倔强,只能看着她在最美的年华里还没有绽放就已经枯萎。若是有个孩子会好一些吧。 柳华音一怔,良久喃喃道:“宁宁你嫁的是皇家,怎么能这般?”她娘曾经让她从柳家过继个孩子,可是没有瑞宇的血脉怎么能算是她的孩子,可是苏家唯一的女孩嫁的却是皇家,她也就死了心,虽然这提议很令她心动,可是她心里也知道,这事情苏瑞宁说的不算。 苏瑞宁看她的神色,知道她的想法,现在也不能解释太多,说道:“嫂子放心,我有办法的。” 程嬷嬷在旁边听着,虽然也觉的不大可能,可是若能成,最好不过,突然想到苏管家交给她的东西,出声道:“娘娘,老奴前些日子,找到了一个簪子,是您母亲的,这次进宫带了来。”说着她把小丫鬟抱在身上的锦盒拿过来放到小几上,打开来,是一根金色的簪子,雕成兰花的模样,她手摩挲了几下,在兰花的根部停留了一会,有些感慨道:“这还是夫人未出嫁是戴的簪子,一转眼就这么些年了呢。” 苏瑞宁眼神微闪,说道:“母亲的东西,我那里也带着几件呢,不过听说都是父亲送给母亲的。”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的话,苏瑞宁又留人用了午膳才出宫。见到卉珍回来,苏瑞宁道:“去书房吧。”顿住脚步,看了看簪子,说道:“给我戴上吧!” 卉珍仔细的给她戴上,苏瑞宁用手摸了摸说:“不要让人打扰我。”说完向小书房走去。卉珍没有跟进去,她站在门外和卉禾小声说着话。 苏瑞宁取下头上的簪子,仔细看了一会,将前面的兰花拿下来,取出里头的东西,打开仔细看了看,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看来原来的文里,出问题的是池坊城,好像也是在这次战争里,顾峥不仅受了重伤,还被免了职。玉贵妃则又升了一级成了皇贵妃,她认真回想,可惜时日实在是太久了,有些细节实在是记不起来了。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该怎么给沈子君透个信呢。 一直到天渐渐暗下来,苏瑞宁才从书房出来,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吩咐卉珍道:“让人给皇上说一声,就说我等他用饭,有事商量。” 卉禾给她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重新绾上头发,才有些懒散的半躺在软榻上,继续看青竹最新的话本,卉禾则站在一旁,不时给她递上泡好的茶水。 沈子君批阅完奏折又安排了张家的事,本想去看一看玉贵妃,没想到皇后竟然主动请他过去,虽然不合时宜但是实在是觉的有些——受宠若惊。一路来到凤栖殿,看到苏瑞宁正安静的看着话本,心仿佛都舒展了几分,他道:“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苏瑞宁闻言放下话本,起身说道:“夜明珠的光挺亮堂的,左右也是一会的功夫,皇上可是饿了?” 沈子君想了想说道:“摆饭吧!” 卉珍应声下去,和周嬷嬷一起去张罗膳食,今儿的膳食要丰富一些,因为程嬷嬷不仅带来了补身子的方子,还带来几个药膳方子,周嬷嬷问过太医后就用上了,她自然也是希望苏瑞宁早日怀上子嗣的。 苏瑞宁看了那几道菜,若有所思,倒是沈子君多问了几句,周嬷嬷说的有些含糊,不过他听明白了,有些欣喜,不过看到苏瑞宁神色冷淡,心里叹息一声,等皇后生辰再说吧。两人安静的用过饭。坐着说话,沈子君问道:“皇后有什么事?” 苏瑞宁道:“是选秀的事,我好似记得曾家也有适龄的女孩?皇上为何?” 沈子君了然,他解释道:“曾老将军年岁到了,已经上了告老的折子,他的长孙女是定了人家的,剩下的都是庶出的。” 苏瑞宁微微皱了眉头,说道:“皇上体恤老臣,不过池坊城虽说安静了这些年,但是总归要注意一些,我恍惚记得父亲曾说过,曾家的几个孩子没有曾老将军的才华,虽说目前都在军中任职,但是能有威望继任将军之位的好像没有。我记着,皇上的意思是万大人从青城回来就去池坊城的罢?” 沈子君点点头道:“是的,这意思朕已经透给曾老将军了……”他突然就顿住了,曾老将军上折子并未说他的孙女是何时定的亲!眼神一凛,匆匆说了句:“朕想起还有些事,皇后早些休息!” ☆、第37章 三十七章 苏瑞宁看着沈子君出去了,心里一叹,这皇帝做的真是没有一日舒心的,曾经她也是如此。现如今她已经脱离苦海,看着沈子君这般心里总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感,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这么倒霉的遇上内忧外患,不过私心里觉的,他比她的情况要好的多,毕竟虽然皇权有些不稳,但是暂时没有灭国的危险。 走回寝殿,周嬷嬷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看到苏瑞宁独自一人回来了,上前说道:“热水准备好了,娘娘可要现在沐浴?” 苏瑞宁点点头道:“嬷嬷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周嬷嬷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出去了,皇后娘娘哪里都好,就是对皇上的心思太过淡了,不过她也看清楚了,皇后娘娘看着好说话,实际上最是不容忍质疑她的决定,只希望过些年能好些,毕竟这嫡子的作用可不只是对皇后娘娘至关重要。 第二日沈子君下了早朝,回交泰殿换下衣服,就去了凤栖殿。苏瑞宁正在用早膳,今日她起的有些晚了,练过武又沐浴一遍,就到了这个时候,见沈子君过来,起身问道:“皇上要不要再用些饭?” 沈子君摇摇头道:“皇后用吧,朕在书房等着你。”说完带着人去了苏瑞宁的小书房。苏瑞宁也没有心思再用饭,稍微用了些,就让人撤下去了。到了小书房,看着站在外头的四喜,苏瑞宁问道:“今儿早朝可是有什么事?” 四喜恭敬道:“几位大人在商议张太师的处置!”想到早朝时,他就心里一阵发冷,平日里和张太师走的近的,现下竟然没有人为他说一句话,几乎就是一边倒的认为张太师有负皇恩,罪不可恕。还有人提议静贵妃身为罪臣之女不堪贵妃之位应该打入冷宫。这些人果然是够狠,皇上现在要念着旧情只怕也不行了。那些人哪容得张家有翻身的机会。 苏瑞宁皱了下眉头,稍一思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怕那些人不会放着张家的女儿在皇上身边,点了点头推开门进去了,一眼看到沈子君神色平静的看着本书,许是听到她进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她一眼,淡淡的说:“皇后来了!” 苏瑞宁没有出声,走到一边坐下来问道:“皇上这是有事与我商量?” 沈子君放下书,右手轻轻敲着桌子,歪着头问道:“皇后对张家怎么看?”张家的事可以说他是布置良久,现在这个结果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皇后也插了一脚,他底下人的斤两他自然清楚,有些罪证显然不是他们能拿到的,可是偏偏这些不可能出现的罪证纷纷出现在他的桌案上。使人稍稍一查,发现是苏家动的手脚。 苏瑞宁做的动作没有刻意隐瞒,沈子君能发现也在意料之中,是以她道:“自然是罪有应得!”语气仿佛是在说今儿天气很好一样平淡。 沈子君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一直以来皇后表现的都堪称完美,对他对他的后妃以及对他未出生的孩子都是宽容大度,做了一个主母所能做到的极限,所以他一直觉的她是宽厚善良,至少从不随意处置奴婢,可是没想到在张家的问题上,会这么的……恩,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是张氏一族性命。甚至平日里对着静贵妃丝毫不漏,各种待遇更是一视同仁。这要如何的心机城府才能这般?一个女人美丽聪慧,还能隐忍,找到机会一击必杀,下手毫不留情,实在是太过可怕了些。 苏瑞宁见他的神色,嘲讽道:“怎么皇上以为我是圣人么?我自认为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也从来不是好人!” 沈子君心里忌惮,嘴上却是闲聊般问道:“朕听说,那日里静贵妃来找你了?”他听四喜提到过,静贵妃是先来了皇后这里,才去的交泰殿。 苏瑞宁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说道:“我父兄因张太师而死,许多的无辜的将士也因为张太师的私心命丧沙场,血债血偿因果循环而已。怎么张太师的命是命,我父兄就是活该不成?还是说皇上也觉的功高震主,张太师作为正和您的心意?” 沈子君听此,心里升起一股恼怒,阴沉道:“皇后倒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他不能否认有这个想法,虽然父皇有交代,但是这世上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 苏瑞宁讽刺道:“怎么,我说的不对?我父亲戎马一生,落得那般下场,我要报仇有什么不对么?再说那些罪名可没有冤枉了他。他张太师是劳苦功高,但是我苏家也是几代忠良,种下因,自然要想到果。至于静贵妃我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要如何处置她,全凭皇上一念之间!” 沈子君平静下来,郑重说道:“虽然我不高兴你插手这事,但是至少结果是我想要的,所以,这次的事我就当是不知道,至于静贵妃,她终究是跟着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保留尊位不做处置吧。”顿了顿,他道:“朝政的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苏瑞宁看着他,青年的身躯高大挺拔,面目俊朗,只是神色有遮不住的疲惫,突然就想到了上一世的那个孩子,她的儿子啊,才那么小,也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一时有些伤感,淡淡的道:“皇上放心。” 榕城,方家,一个隐秘的小院里,脸色苍白的青年有些疲惫的揉揉额头,问道:“青棋这会应该到京城了吧?” 黑衣男子恭敬道:“大小姐已经住进了京城方家的宅子。” 那男子微微一笑,清雅温柔,语气有些伤感道:“她真是太傻了,方进那边怎么样了?”他有些心不在焉,这些年来,他在这一方天地里,实在是有些厌倦了。方进就是榕城的太守,方青棋是他的嫡长女。 黑衣人语气不带任何起伏的说道:“和那边已经联系上了,曾家现在正乱着呢,估计发现不了。” 男子点点头道:“京城那边可有消息,那孩子可有动静?”他嘴上的孩子是沈子君,对他他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至今未能相见,有些自嘲的一笑,对他来说,没有自己才是最好吧。可惜这些年了,虽然病怏怏的,终归是活下来了,说起来这也多亏了方家呢。 黑衣人平静道:“曾家的小姐定亲了。” 男子沉吟一会,吩咐道:“小心点给他透个信。”想到方家近来的动作,他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哼,想利用他也不看他们够不够资格,真是愚蠢至极。想到上次遇到的小丫头,问道:“那小丫头的来历没有查出来?” 说到那个叫荣儿的丫头,他也是很糟心,他对手下的能力向来自信,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明知道有问题却查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他道:“那丫头很谨慎,一直没有外出过,也没有再传递什么消息。” 男子仿佛很感兴趣,说道:“这样才好玩,不然事事都在掌握中,实在是无趣的紧啊。” 黑衣人嘴角可疑的抽了抽,没有答话,不过私心里觉的他家主子确实是多智近妖的人物,能在方家眼皮子子底下发展自己的势力,对自己的身世查的一清二楚,比皇位上的那个实在是强太多了,不过可惜他家主子好像对皇位没什么兴趣。 方家主宅,放进坐在一侧,主位上坐着一个明显看起来更加年长的男子,颇具威严,一看就知道是久居高位。他是方进的兄长,也是方家现任的家主,方达。此时方达脸色有些不好看,似是勉强压抑着怒气,说道:“你确定他什么都不知道?” 方进神色倒是平静许多,说道:“大哥放心,这件事不单是娘娘的苦心,也是我们方家的希望,自然是小心再小心,他不可能知道。再说,这些年他一直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那么说也许只是不满青棋那丫头进京,说到底他们感情越深,岂不是对我们更加有利。” 方达仔细想想,那人也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微微放下心来,但还是吩咐道:“这边的宅子再梳理一遍,我们筹谋的事大,一不小心,就是抄家灭门的下场。” 放进应道:“大哥放心,弟弟心里有数,也不知道这次青棋能做到什么程度,只希望那孩子的命能好些。”自从接到选秀的旨意,青棋那丫头算是废了,毕竟是嫡亲的女儿,若是将来……,只希望那丫头能有个好结果。 说起侄女,方达也有些不是滋味,若论资质,几个男孩都比不上青棋,那孩子实在是像极了她的姑姑,他们方家的女孩子啊。 方进想了想问道:“大哥对皇后怎么看?” 方达想起前几次的动手,虽然说鞭长莫及,但是宫里的人脉却是方皇后当初留下的,可是现如今剩下的不到一成而已,这次又折损了不少,他道:“不愧是苏家的女儿,是个人物。” 第18节 放进却有些担心,说道:“也不知道青棋能不能斗得过她。” ☆、第38章 三十八章 方达倒是一点不担心,他道:“二弟不必担心,青棋的本事你还不清楚么。不过你还是让人提醒一下青棋,小心着些。” 方进点点头,想起青棋和那人的感情,有些担心道:“青棋自小与殿下亲近,只盼着她自己能转过弯来才好,不然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兄长说青棋与姐姐像,他不这么觉的,方皇后最爱权利,可是青棋却并非如此。 方达没有再说这事,话音一转,隐晦的问道:“顾家那边准备的如何了?”那小子的身份是个把柄,也是个好机会。 放进淡淡的说道:“那边毕竟不必榕城,我们的人手也不足,不过顾峥也不是个好欺负的,成王的盘算只怕不能成,我们只要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的一下。” 方达微微一笑,说道:“必要的时候也要帮着顾峥些,毕竟我们还需要他作为证据呢。可惜顾家现任的家主没有老爷子的魄力,想来老爷子也是知道这一点,是以顾家不知道顾峥的身份。” 方进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也算是到了紧要的时候,这榕城还要劳烦大哥多费心,毕竟那些人需要我亲自走一趟才行。”他必须要去一趟池坊城才行,虽然和那些人合作,但是双方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宫里这几日都忙了起来,不同于上次的贵妃生辰,这次是皇后千秋,自然要大办一场,而且为了热闹,皇后还特地下旨请了许多世家的小姐,是以宫里上上下下准备的都很用心。苏瑞宁只是仔细核对了邀请的那些世家小姐,剩下的事自然会有人安排好。 凤栖殿里,苏瑞宁正看着那些小姐的资料,周嬷嬷进来了,苏瑞宁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嬷嬷这是有事?”身为凤栖殿的管事嬷嬷,周嬷嬷每天少有清闲的时候。 周嬷嬷有些为难道:“主子,静贵妃娘娘那里如何?”皇上已经下旨保留静贵妃的尊位,皇后的生辰宴她自然要出席,可是有那样的娘家位置自然就尴尬了许多,再有静贵妃只怕没有这样的心情。 苏瑞宁的手顿了下,说道:“让她随意吧。” 周嬷嬷应下了,就听苏瑞宁又吩咐道:“玉贵妃的产期也就在这个月底了,多注意着些。徐家的接生嬷嬷可是送来了?” 周嬷嬷忙答道:“昨日刚进了宫,老奴也查过了,这两人俱是徐家的家生子,听说是专门培养的手艺很好,想来贵妃娘娘定会平安诞下小皇子。” 苏瑞宁点点头道:“那就好,另外我们准备的产婆也一并给送过去,还有梁容华现如今在我这宫里住着,你平日里就多多费心,这次的生辰宴,去一下是个意思也就是了,不必全程参加。” 周嬷嬷感慨道:“主子就是心善。”一个低位的妃嫔有孕,亲自照顾不说,还这般体恤,记得先帝的皇后过生辰,陛下的生母拖着八个月的身孕还不是从头到尾的都陪着。当然方皇后照应的也很用心就是了,生辰宴一过,哪个不赞叹方皇后贤良淑德。 苏瑞宁眼睛看了看桌案上的资料,并排在一起的两份是成王的嫡次女淑仪郡主,还有一个是方家这一代的嫡长女方青棋。嘴角微微弯起,笑意盈盈的说道:“这淑仪郡主本宫进宫这么久了倒是从未见过呢,王叔藏的可真是严实,说起来王叔只有两个女儿,子嗣到底是单薄了些呢。” 周嬷嬷有些疑惑,没太明白苏瑞宁的意思,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王爷和王妃琴瑟相合,侍妾极少,除了王妃生下的两个女儿,其他的侍妾并没有生育的。” 苏瑞宁嘴角弧度更大,手指轻轻抚着淑仪郡主的资料,嗯宝贝的女儿,内向腼腆,还真是有意思呢……。淡淡的道:“左右这些女孩都是要选秀的,来参加的这几个就不必参加初选了。” 周嬷嬷心里微惊,眼睛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桌案上那些纸,娘娘这是刚决定的,垂下眼眸,恭敬应了。又说了几句宴会的事,苏瑞宁有些心不在焉,周嬷嬷退下后,卉珍看着她的脸色说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苏瑞宁回过神来,微微笑着说道:“你觉的成王是个怎样的人?” 卉珍摇摇头道:“奴婢只见过一次,不好下评论。” 苏瑞宁眼神微闪,没有嫡子,甚至连庶子都没有,难道这就是先帝放心的理由,成王妃自出嫁前身子就不好,不过也拖了这些年。不对,先帝病逝的时候,成王还年轻,谁又能保证他一直没有子嗣,可是又拿什么来解释先帝将宗室完全交给他。她眼神一缩,要是先帝早就知道成王无子呢?这么一来,就能解释的通了,可是成王的态度不对……,闭上眼睛,算了,不管他打什么主意,总不会威胁大兴的江山。 七月初三,苏瑞宁生辰,一早就起来,任由卉珍几个折腾,基本上没穿过的皇后朝服也被翻了出来,苏瑞宁看了看那繁复的花纹,有些眼晕,连忙制止了几个侍女的动作,说道:“按平日里的穿戴就行了,不用穿的那么隆重。” 卉珍几个有些不乐意,不过都知晓她的性子,几人商量了一会,选了那件特制的广袖长裙,只在见顾峥的那日穿了一次。看着那衣服有些出神,紫色啊,那是大宁最尊贵的颜色呢。几人没有注意她的失神,手脚麻利给她穿好,扶她在铜镜前坐下,卉禾给她梳头,最后插上早就准备好的凤簪。几个小宫女拿着铜镜给她照着,卉珍问道:“主子看着样可好?” 苏瑞宁看着镜子里的身影,突然就有了熟悉的样子,两张不同的脸渐渐的重叠起来,轻声一叹,笑着说:“自然满意,好了,今天高兴,都有赏。” 看着几个小宫女喜形于色的脸,一时好笑,真是年轻啊,放下那些感概,终究人是要往前看的,回忆着那些找不回的过往也只是徒增伤感罢了。收回思绪,面带微笑,走了出去,看到已经坐在暖阁里的沈子君有些惊讶,这是要与她一起去宴上,笑容更深了些,她道:“皇上的正事忙完了?” 沈子君却有些痴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笑意莹莹,一袭紫衣的映衬下,使得整个人都显得高贵神秘,只觉的心跳的有些快,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苏瑞宁看到他的神色,心下一动,自然想到那种神色代表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复杂了起来,自己本身的容貌她自己心里有数,只希望他是对美好事物的一时迷惑,而不是动心才好。看来以后相处要注意一下了,暂时放下心思,再次开口道:“皇上怎么不说话?” 沈子君回过神来,打量到苏瑞宁眼睛里的冷漠疏离,心里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瞬时间冷却下来,有些苦涩的笑道:“今日皇后生辰,请了这么些世家贵女,朕送皇后过去吧。” 苏瑞宁浅浅一笑,说道:“劳烦皇上了,各家的女孩应该都过来,不要让她们久等了,我们过去吧。” 华清宫,月妍为难的看着盛装的玉贵妃,劝道:“娘娘,您月份大了,皇后娘娘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就好了,您何必凑这个热闹?” 玉贵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衣服虽然穿的宽松,但是遮不住天生丽质,亮丽的玫红色,衬得脸如朝霞,她温柔的一笑,说道:“我的产期是在月底的时候,皇后娘娘进宫以来第一次过生辰,我不去不太好!再说了太医也说了,我的身体没有问题,孩子也很乖,你就不要担心,我们去露一面就回来。” 宴席设在百草园玉带河旁边,这里不仅清凉,也极为美丽,花草都是精心照顾的,处处都充满了精致的味道,六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子有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说话,也有独自一个人坐着的,宫女们忙忙碌碌的不时照应着这群贵女。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安静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一个女孩子,容貌娇美,气度过人,葱白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茶盏,颇有些自得其乐的味道。但是奇怪的偏偏第一眼让人注意到的就是她。 方青棋有些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水,心思飘远,这就是姑姑葬送了一生了地方啊,果然美丽的让人心悸呢,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想要留在这里,想到此,神色不免露出些嘲讽,忙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一张俊雅的脸蓦地出现在脑海里,心里一疼,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惯有的清冷又回来了。小心的调整好表情,直到嘴角到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才抬起头继续喝水。突然觉的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神色自若的放下水杯,眼神一扫,看到一个八人抬的轿撵过来了,眼神一闪,八人抬应该是贵妃,就是不知是哪一位了。 轿撵很快来到了,在不远处停下了,玉贵妃被月妍小心点的扶着手下来了,她面带微笑,小心的扶着肚子,脚步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几个贵女很快起身,等到她走近,俱都低头请安。 玉贵妃声音很是柔和,轻声说道:“都起来吧,看到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本宫都觉的年轻了不少呢,今儿皇后娘娘生辰,大家自在些。”说完,走到她的位置坐下来,不经意的打量几个小姑娘。 ☆、第39章 三十九章 她一眼就看到已经回到座位上的方青棋,稍一思索就想到她是谁,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少女五官清雅明丽,肌肤盈润,身姿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柔,神色淡然,气质非但不柔和反而有着别样的清冷。她一直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就是与她不相上下的静贵妃,她私下里觉的静贵妃美的太过有侵略性,她这样的长相才是世家里最看好的。现在这个方青棋却比她更胜一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轻柔的开口道:“你是方家的姑娘?” 方青棋早就意识到她在打量自己,现在听到她问,不紧不慢的起身,行了个礼,轻声道:“家父正是方进。”不同于京城的口音,可以听得出榕城那边特有的软糯,一下子就冲淡了她气质上的清冷,整个人似乎都柔和了不少。 玉贵妃笑容明媚,看着她说道:“长得真是好,不愧是母后娘家的姑娘。”她说的母后自然是方皇后,沈子君的生母她嫡亲的姑姑并未能封后,是以她的爷爷和父亲才这般跟耿于怀,她们是皇帝的母族,但是方家才是皇帝名正言顺的舅家。 方青棋似是羞怯的低下头,垂下的眼眸却是平静无波的,小声道:“不敢当娘娘夸奖。”心里冷笑,这就是宠冠后宫的玉贵妃,还真是迫不及待,不用看,就知道那家的贵女是个什么脸色。就是不知道父亲让她要格外小心的皇后是什么摸样。 玉贵妃并没有再对她说什么,转而对垂着头的淑仪郡主说道:“郡主倒是有些日子没出来了,皇婶的身体有没有好些?” 淑仪郡主身体有些单薄,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眼神清澈,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听到玉贵妃的问话,声音细细的说道:“母妃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她不常出来,玉贵妃她见过,倒是皇后还一次没有见过。 玉贵妃有些忧虑道:“只盼着皇婶能早日好起来。”说完又有些感慨,“这日子过的可真是快啊,好似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呢,现如今都到了能嫁人的年纪了。看着你们这群小姑娘本宫都觉的自己老了呢。” 淑仪郡主有些不自在的羞红了脸,坐在她下首的穿着水绿色的裙子的小姑娘笑着:“娘娘这话说的可不对,您不止一点也不老,还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呢!”她笑容开朗,声音带着一股子活泼轻快。显然是个开朗大方的性子。 玉贵妃笑容更深了些,她道:“是定宁候家的吧?本宫从前在闺中的时候和你姐姐也是要好的,可惜进了宫里就没见过了,她可还好?” 定宁候安家的嫡长女已经出嫁,说话的是嫡次女安修荷,她声音清脆的答道:“姐姐她极好,我的小外甥已经三岁了呢,可爱的紧。” 坐在她对面的忠勇候府的嫡长女冯启欣眼神含笑,悠悠然然的接话道:“修荷妹妹还是这么活泼,我娘常说我的性子到底沉闷了些,我就说我要是有个姐姐保准也这般活泼。”说完她调皮的眨眨眼睛,似是抱怨,却带着亲近的意味。 安修荷的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笑着说:“欣姐姐就笑话我吧,京城谁不知道,忠勇侯家的姑娘个个都是温柔娴雅。”两人年纪相当,同是侯府嫡女,可惜安修荷是嫡次女,冯启欣却是嫡长女,身份上终究有些差距,不过安家的庶女年纪还小,而冯家的庶女却和冯启欣只差了两岁而已。 几人你来我往,玉贵妃注意到有一个小姑娘没有答过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们说话,眼神微闪,那是威远侯的嫡长女魏蘅,长相甜美,笑容乖巧,玉贵妃喝了口水,说道:“威远侯府的姑娘倒是个安静的性子。” 魏蘅笑容不变,声音轻柔的说道:“魏蘅是个嘴笨的,不太会说话,怕扰了贵妃娘娘和姐姐们的雅兴。” 众人说着话,气氛倒是不错,很快,管事姑姑走过来,行了个礼,说道:“贵妃娘娘众位小姐,皇上和皇后娘娘过来了。” 玉贵妃扶着月妍的手站起身,回头看了看,果然已经能看到明黄的仪仗,沈子君和苏瑞宁下了轿撵就看到挺着大肚子的玉贵妃带着几个小姑娘站在一旁迎接,沈子君皱了皱眉头说道:“都起吧。”说完对着玉贵妃说道:“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的。”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不一,沈子君的口气里虽然有着责备的意味,但是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亲近,安修荷微微一笑,玉贵妃果然和姐姐说的一样受宠。方青棋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玉贵妃声音温柔的说道:“太医说了没事,这毕竟是皇后娘娘进宫过的第一个生辰,妾如何能不来。”也是几个宫妃,静贵妃没心情,梁容华养胎,郑荣华被禁足。唯一的玉贵妃在不到是有些不好。 沈子君这么一想,没再说话,苏瑞宁有些懒洋洋的开口道:“好了,都坐下吧,今儿本宫生辰都不必拘束。玉贵妃要是累了就先回去。”说完率先走到座位上坐下。 方青棋听着这略带着懒散的声音,心里有些玩味,这皇后娘娘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压根没有把玉贵妃放在眼里。直到随着众人坐下来,才抬头打量一下皇后,瞬时有些怔住,并没有穿凤袍。一袭紫衣的女子随意的坐在上座上,坐在皇上身边没有一丝被压制,面带笑容,此时右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意识到此,她罕见的紧张了起来,心跳的飞快,耳边传来似是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说道:“方家的青棋果然是名不虚传。” 方青棋勉强镇静下来,声音平静的说道:“青棋不才,不敢当娘娘如此夸奖。”话一出口,她攥紧了右手,既然连平日里伪装都没办法,这个情景她应该是有些羞涩的,才符合她表现的形象。 ☆、第40章 四十章 苏瑞宁低低的笑出声来,眉眼瞬时鲜活了起来,花开一般漂亮,几个小姑娘都看直了眼,不是没见过美人,只是没见过皇后这般笑声中都带着潇洒的美人,笑不漏齿,自小的教养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只听苏瑞宁道:“青棋不必这么拘束,随意些就好,本宫今日生辰,难得你们这些小姑娘肯陪我。” 方青棋此时已经定下心来,深深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神色虽然清冷依旧,但是眼睛无比清亮,她道:“能陪皇后娘娘庆生,是我等姐妹的荣幸。” 苏瑞宁心里赞叹,不错,真不愧是方家的女儿,转头看着沈子君说道:“皇上若是有事,就先回去,还是正事要紧。” 沈子君不动声色的观察过方青棋,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仍是看到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方皇后,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有些冷,难怪人说,方青棋像极了方皇后,果然是一样让人讨厌。听到皇后的话,回过神来,说道:“那你就玩的高兴点,朕在这里你们也放不开。”说完朝着玉贵妃点点头,就回去了,众人恭送后,苏瑞宁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玉贵妃说道:“贵妃身子重了,不宜太过劳累,也回去吧,月妍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玉贵妃脸上露出些疲惫,轻轻摸着肚子说道:“那妾就先回去了。”说完站起身,郑重的行了个礼,说道:“妾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延。” 苏瑞宁点点头,叮嘱道:“回去后好好休息,最近这些日子都不要出来了,眼看着产期近了,本宫又要忙着选秀的事,你自己多注意些。” 玉贵妃恭敬的应了,被月妍扶着上了轿撵离开了,看着她走了,苏瑞宁回头看着从刚才就一直好奇的盯着她的小姑娘,笑着问道:“我倒是还没见过淑仪,你母妃身子可好些了?” 小姑娘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扑扑的,小声说道:“母妃很好,让我好好和皇嫂相处。”她很不好意思,刚才一直偷偷看苏瑞宁来着,来的时候母妃交代她不要和玉贵妃走的太近,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她向来听母妃的话。 苏瑞宁眼神柔和了不少,是个单纯的,她向来喜欢心思单纯的人,是以她道:“淑仪没事可以常进宫走动,皇嫂这里随时欢迎。” 淑仪郡主一下子开心起来,笑容满面,眼神亮晶晶的,甜甜道:“谢谢皇嫂,我回去就和母妃说。我在府里也没意思透了。” 苏瑞宁点点头,然后问卉珍道:“准备的如何了?” 卉珍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通知周嬷嬷可以开始了。” 苏瑞宁看着几个小姑娘说道:“宫里的节目也就那么些,不过还是不错的,有几个舞蹈想是你们小姑娘家感兴趣的。” 话音一落,众人就看到玉带河边搭起的戏台上,已经上去穿着漂亮舞衣的女子,明显不是大兴惯有的着装方式,众人都有些新奇,安修荷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皇后的着装,一直以来她的穿衣打扮一直是各家贵女争相模仿的,今儿皇后的衣服样式从未见到过,不过真是好看。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忙转头一看,是冯启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也睁大了眼睛,中间跳舞的那个女子竟然像是飞了起来。 苏瑞宁看着这熟悉的舞有些伤感,这是父皇亲自给她遍的舞,前世这舞她几乎是看了一辈子,那个宠她到心尖的男人不知道会不会对她失望,毕竟虽然还是大宁,可是早已经不是她苏家的大宁,是她亲手葬送了江山。一瞬间呼吸有些困难,每当想到此,她就心痛难当,可是从未后悔,那是最好的选择。罢了,不能想,不能想。 方青棋一直用余光注意着皇后,此时她敏感的察觉到皇后心情不好,看着那舞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是追忆,似是怀念,甚至有些伤感,她眼神一闪,仔细的看了看那舞,又转头看了眼皇后。 一舞完了之后,又有一个美人抱着琴上台了,真是美人,五官精致,神色柔和,身姿纤细,苏瑞宁微微一笑,对卉珍说道:“红雯的琴越发的进步了。” 她并没有控制音量,是以小姑娘们都听到她的话了,性子活泼的安修荷首先问道:“那个弹琴的姐姐是娘娘宫里的?”她眼睛看着苏瑞宁,脸上是明晃晃的好奇之色。 苏瑞宁看她一眼,说道:“是我身边的宫女,琴弹的极好。” 安修荷被苏瑞宁看的心里一凛,神色也跟着一僵,唏嘘道:“长得也真好看。” 苏瑞宁扫了一圈,除了淑仪懵懵懂懂,方青棋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其余几个脸色都有了变化,苏瑞宁开心道:“我向来喜欢美人,特别喜欢会打扮自己的美人,像是安小姐的这身打扮配饰,都是极好的。” 安修荷脸色蓦地一红,手指并拢,捏着裙子,说道:“不敢当娘娘夸奖,娘娘的衣服才好看。”她说的是心里话,她自己一向敢于尝试任何颜色,但是这紫色她从不敢穿,不止因为她年纪还小,而是她的气质压不住这颜色。可是穿在皇后娘娘身上更添高贵。 冯启欣笑呵呵的说道:“娘娘慧眼,修荷妹妹的穿衣打扮向来是京城贵女的模仿对象。” 苏瑞宁心里起了一丝兴趣,不免多看了安修荷几眼,小姑娘长相不说极美,但是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心里赞叹,都不愧是名门世家j□j出来的贵女,各有千秋,虽然不及方青棋出色,不过也都在水准之上,暗叹一声沈子君的艳福不浅。 这一说笑,苏瑞宁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吃着瓜果,看着节目,极为悠闲。等到红雯一曲弹完,淑仪郡主起身说道:“今天皇嫂生辰,淑仪准备了薄礼,望皇嫂不要嫌弃。” 苏瑞宁笑着说:“我们淑仪有心了,只要是淑仪准备的皇嫂都喜欢。” 淑仪郡主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忐忑之色立刻不见了,笑的极为甜美的说道:“嬷嬷说我的针线做的好,我就给皇嫂做了个手帕。” 苏瑞宁打来一看,虽然是简单的手帕,但是看的出做的很用心,而且绣工确实很好,是以她说:“淑仪的绣工真好,说起来,我自小就很少拿针,向来羡慕别人心灵手巧。” 淑仪郡主开了个头,自然几个贵女也都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了上来,苏瑞宁这几天收的已经不少,都被卉珍收起来了。笑着道:“都有心了。” 宴会结束的时候,苏瑞宁已经觉的很累了,倒是几个小姑娘神色都有些兴奋,这些歌舞都是苏瑞宁闲暇的时候写的,看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等到众人都散了场,苏瑞宁回头对方青棋说道:“青棋要不要先住进宫里来?” 听闻此言,众人神色各异,倒是方青棋神色平淡的说道:“多谢娘娘厚爱,只是青棋不敢坏了规矩。” 苏瑞宁也没有强求,坐上凤撵走了。 第19节 京郊顾家的庄子,顾峥正吹着笛子,曾经每逢苏瑞宁的生辰,他都会给她吹一曲。一曲吹完,他看着皇城的方向有些发怔,良久,放下笛子,去用饭。 小厨房里,小翠忙忙碌碌的,不时的和众人说几句,看的出,她已经混的极熟了,将做好的饭菜放进食盒里,回头对着厨娘说道:“大娘,我给公子送去了。” 那厨娘头也没有回的说道:“你这丫头是个勤快的,快去吧,别误了时辰,于嬷嬷要骂你了。” 小翠面带笑容道:“嬷嬷再好不过了,不会骂我的。”说完提着食盒走了出去,等到再也听不到众人的声音,她才回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食盒,一路向着正院去了。 于嬷嬷见她过来,亲热道:“是小翠来了,饭菜做好了,可是按着我说的做的。” 小翠甜甜道:“自然是按着嬷嬷说的做的,这院里谁不知道,嬷嬷最知道公子的口味。”她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把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摆放好。 于嬷嬷笑容满面,说道:“你这丫头就是嘴甜,你的绣活嬷嬷看了,是个精细的,过几日你就去公子院子里伺候吧。” 小翠惊喜道:“真的忙,那太谢谢嬷嬷了。”说完又眨眨眼问道:“那月钱会涨吧?” 于嬷嬷拍了她一下,笑骂道:“你这个小财迷,自然是涨的。” 小翠又说了几句好话,才提着食盒出去了,于嬷嬷的笑容淡下来,眼神晦暗的盯着小翠的背影。哼,也亏的那些人舍得,这么好的苗子也舍得送过来,再过几年,就是她也不一定能看出破绽来了。可惜现在还嫩了点。 ☆、第41章 (捉虫) 第四十一章 于嬷嬷估摸了一下时辰,有些担忧的看向书房的方向,她直觉她家少爷今儿心情不算好,看了看摆好的饭菜,心一横,迈着步子就往书房走去,好在半路上就遇到少爷,她立刻眉开眼笑,说道:“老奴还怕少爷忘了时辰呢。今儿做了少爷爱吃的菜,少爷可要多用些。” 顾峥看着于嬷嬷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没法掩饰的慈爱,心里温暖又有些奇怪,毕竟顾夫人虽然也对他很好,可是总少了些什么,想到前世母亲看他的眼神,记忆里顾夫人从未那样看过他,倒是于嬷嬷的眼光很是相似。是以,他道:“嬷嬷费心了,我觉得自己最近都胖了。” 于嬷嬷反驳道:“哪里胖了,我看还瘦的很,再说少爷前些时候受的伤虽然看着好了,但是多仔细总是没错的,不要仗着年青不当回事,不然的话到老了可有受的了,少爷就听嬷嬷的话,这段日子就好好的养身子,嬷嬷总不会害你不是。” 眼见着于嬷嬷又要唠叨下去,无奈的打断她说道:“嬷嬷,我只是感慨一下,我保证会按着嬷嬷的意思好好的调养身体,直到嬷嬷满意为止。” 于嬷嬷笑意更浓,就知道她家少爷最怕人唠叨,真是个好孩子,不由有些心酸,上天不公啊,她的少爷这么好,合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可是如今,还要时不时的提防着被人害去性命。顾峥没有错过于嬷嬷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伤感。心里越发奇怪了,面上不动笑道:“嬷嬷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都闻到香味了。” 于嬷嬷听到这话,走的更快了几步,说道:“小厨房专门做的,味道还好,少爷要是吃着好,嬷嬷下次再让人给你做。” 顾峥在于嬷嬷殷切的目光下,吃过了饭,咽下最后一口汤,他松了口气,他严重的怀疑,再这么补下去,等回到青城,他那些属下会不会还认识他。想到上次于嬷嬷提起的丫鬟,问道:“嬷嬷上次说有问题的那个丫鬟可有什么动作?” 提到这事,于嬷嬷摇摇头说道:“那丫头不仅伶俐还很沉得住气,现在这小院子里的事她都基本摸清了,这庄子上上下下也都挺喜欢她的。”说起来,她是不赞成留这么个祸害在这里的,只是少爷说的也有道理,只有有动作才能有破绽,再说了这个清出去了,要是对方再派个更隐秘的人来,实在是不好防范。 顾峥皱了皱眉头,他预计这么些日子了,这丫头倒是谨慎,不过也好,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几次三番的要他的命。他道:“嬷嬷不妨给她制造个机会,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于嬷嬷沉吟一会,应道:“这事我再和顾管家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引她上钩。我总觉的有些不踏实,这丫头的底细太过干净了,我们查不出任何问题,只怕幕后之人能量不小。”她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郁,她心里有个怀疑的人选,只是不好对公子言明。毕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要说那人要对付公子实在是没道理。 顾峥点点头,补充道:“我过几日会回府里一趟,到时候,好好盯着她,若是有动作最好,若是没有,那等我回来就推她一把。” 苏瑞宁回到凤栖殿,换下衣服,又泡了个澡才去了书房,进去前,对卉珍说:“先回去吧,不必守在这里,我一个人呆一会。” 卉珍有些担忧的看来她一眼,心里清楚她心情不太好,劝道:“主子凡事都往好处想,老爷夫人泉下有知定是希望小姐能过的开心些的。” 苏瑞宁点点头,淡淡的道:“不用担心。”说完转身进了书房,关上门。卉珍怔怔的站在门边许久,直到卉禾带着两个小宫女找过来,才回过神来,卉禾见她独自站在门口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压的低低的,苏瑞宁向来不喜有人在书房大声说话的,是以身边的人只要是在书房周围,都自动的压低声音。 卉珍眼神复杂的转头看了看书房,才低声对卉禾说:“主子的情绪不太对,我们先回去吧。”说完转头对卉禾身后的那两个小宫女说道:“你们仔细注意这边的动静,若是娘娘出来了,就来通知我们。” 看着小宫女远远地站着了,卉珍才和卉禾一起回去了,苏瑞宁坐在桌案前,拿出佛经,磨好墨,静静的抄写起来,有些烦乱的心绪也渐渐的平静下来,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长舒一口气,放下笔,静静的看着写好的佛经。“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身子放松往后倚着,双手枕在脑后,思绪不受控制的闪现从前的事,痛苦的悲伤的绝望的,在那些年她独自支撑着大宁的那些年里,她都一一的偿了个遍,有时候也再想,她这般轮回又是为了什么,若是她没有想起从前的一切,那她会不会好好的做这大兴的国母,闭上眼睛,可是没有若是,她是苏宁,这皇宫内院她有的是办法出去,只是父亲可会怪她? 算了不能想这些,还是想想方家的事吧,方青棋的容貌果然极美,看的出城府也是极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皇后的野心了。若是有的话,她自然有办法收拾她连带着收拾方家,可若是没有,那就有些麻烦了,眼神一闪,嘴角浮出一丝笑意,野心这东西,实在是太好滋生了。不过方青棋的资料还是太过简单了些,这也能从侧面表现出方家的实力,这般打听,也只能打听到一些表面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性情,一点不知道。 正沉思着,耳朵微微一动,是脚步声,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来的,自然是沈子君了,睁开眼睛,坐好,果然看到沈子君进来,看她一眼,说道:“怎么还在书房?心情不好?” 苏瑞宁淡淡的说道:“有些累了,皇上这是忙完了?” 沈子君走到一边坐下来,说道:“忙完了,皇后觉的这些女孩子怎么样?” 苏瑞宁想想说道:“安修荷性子活泼开朗,还不错,冯启欣心思有些重,魏蘅是个本分的,至于方青棋,我只能说不愧是*婚后的侄女。除了刚开始有些失态,其余时候无论姿态还是表情堪称完美。” 沈子君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问道:“皇后对她的评价倒是高?” 苏瑞宁瞥见他眼里的厌恶,脸色一沉,淡淡的道:“皇上看来极为不喜欢方青棋,若是这样也不用勉强自己,她就不必进宫了。” 沈子君有些错愕,这是对他不喜欢方皇后的侄女不满,他道:“不是商量好让她进宫的么?” 苏瑞宁心里鄙视,讽刺道:“怎么,你又想利用人家搬倒别人的家族,还觉的自己受了委屈?” 听到这话,他突然就想起新婚的那一夜,苏瑞宁的话,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又觉心烦,难道她不是该欣喜她不喜欢方青棋么,自嘲的笑了笑,她不在乎他。算了,他解释道:“她确实长得很像方皇后。” 苏瑞宁沉默半晌,看着他说道:“女子这一生不容易,即使是利用她,我觉的至少也要善待她,左右只是一个女孩,若是她不做什么多余的事,好好的过完这一生,总是可以的。” 沈子君看了她半晌,点点头道:“所以,这也是你放过玉贵妃的理由?” 苏瑞宁淡淡的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心慈,玉贵妃的性子我清楚,我不做什么她也活不好,有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沈子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皇后可想要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苏瑞宁听此,愣了一下,平静道:“不想。” 虽然早有准备,沈子君的心还是渐渐沉下去,他脸色也是相当平静,淡淡的问:“为什么?你们女人不是都想要个孩子么?” 苏瑞宁一时恍惚,想到那个极少见到的孩子,那是那人算计来的,心里一痛,她尽她所能的保护他,教导他,可是最后也在那孩子心里捅了一刀,看到她脸上不自觉露出的悲伤,沈子君心里一冷,皇后心思深沉,情绪向来让人捉摸不透,可是能让她不自觉的失态的到底是什么,是以他提高了些声音问道:“皇后?” 苏瑞宁回神看着他,那孩子会不会恨她,会不会像他这般艰难,转过头,轻声说道:“皇上已经有了长子,不需再有嫡子了。” 沈子君直觉这不是实话,别有意味的道:“这是皇后的真心话?” 苏瑞宁不看他,声音有些飘忽,道:“养孩子,不是给他吃饱穿暖就是对他好,我的孩子我希望他能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以拥有父母的疼爱,可以自由的生活,而目前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索性不要,也就不必担那份责任。” 沈子君怔住,世间最好的一切?他道:“他是我们的嫡子,自然会有最好的一切。” 苏瑞宁目光深沉的看着他说道:“你做不动,五指尚有长短,何况人心本就是偏的。” 沈子君只觉的怒气溢满心里,说了这么多,只是因为她不愿意给他生孩子罢了,是,他是做的不对,可是他都这般低声下气了,还要他怎么做,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苏瑞宁平静的看着沈子君出去,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出去,推开门正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卉珍,见她出来,连忙快走几步,小声说道:“主子先回去吧,皇上交代说,他晚些时候再过来。”刚看着皇上怒气勃发的样子,她心里也是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是不知主子惹着皇上了,没想到皇上只是这么交代了她一句就带着四喜等人走了。 苏瑞宁脚步顿了一下,毫无异色的点点头道:“去书房拿本论语,待会让梁容华到我的寝殿,我给孩子做会胎教。”这段日子,没事的时候,她就会这么做,看着卉珍欲言又止,她也没有解释什么。 卉珍和卉禾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卉珍给卉禾使了个眼色,自己回头去拿论语了,卉禾则跟在苏瑞宁身后向寝宫走去。已经是夏日的夜里很是凉爽,想了想,说道:“把我寝宫偏殿的冰撤下去吧。” 卉禾应声道:“是,主子可觉着热?”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这夜里的温度本就比白日里要低上许多,再说放了那么长时间的冰,凉气不会散这么快的。” 卉禾心知,主子是顾忌着梁小主的身孕,心里暗暗叹息,主子就是太过宽厚了些,不然静贵妃现下也不会家族倒了,又不得皇上的心意,冰什么的还是紧着供应,半点没有克扣。她道:“主子,奴婢去泡壶茶过来。” 苏瑞宁点点头道:“去吧,若是看到周嬷嬷,就让她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要交代她!”秀女们马上就要进宫,那几个内定的还是早些安排宫殿为好。 卉禾行了一礼,走开了,苏瑞宁走到偏殿坐下来看前日里没看完的话本,两个小宫女安静的站在一旁,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不一会,杨嬷嬷扶着梁荣华来了,看到皇后正在看话本,也没有打扰,轻车熟路的走到一旁坐下,杨嬷嬷低着头站到一边。苏瑞宁抬起头道:“梁荣华来了,孩子怎么样?乖不乖?” 梁荣华脸色红润,因为有孕,胖了不少,她自从搬到凤栖殿一直过的不错,前几个月,除了周嬷嬷和卉珍偶尔会过来看看她,皇后没有见过她,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偶尔会宣她过来,对着她的肚子读三字经、论语之类的,她也就不像以前一样对着皇后很是惶恐了,是以现在听到问话,很是高兴,道:“他很乖,妾中午的时候还多用了一碗饭呢。”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你老实的按着太医说的做,孩子体弱些没关系,只要好好长大就好。好了,现在开始了,我接着上次的读。” 梁荣华点点头,看着旁边摆好的点心,她觉的又有些饿了,只是太医也说了,让她少用点心,皇后嗓音清澈,读的不快不慢,她自己不懂这些,只是觉的很好听,不过杨嬷嬷说了,这是皇后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这么做的,让她乖乖听话就好。放松身体,轻轻摸着肚子,感觉孩子比平时更加活跃,眼睛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 卉禾带着六个小宫女,分别捧着煮茶的用具,她自己手里也拿着主子最喜爱的那套茶具,脚步轻轻的进来了,周嬷嬷走在最前头,径直走到苏瑞宁跟前,拿着放在一旁的罗扇,轻轻给她扇着风。读过一段,卉禾将沏好的茶水递到苏瑞宁手上,放下书,苏瑞宁轻轻喝了一口,咽下去,回味一下唇齿留香,说道:“卉禾这泡茶的功夫真是越加的好了。” 卉禾笑着说道:“不敢当主子夸赞。卉珠姐姐泡的茶水那才叫好喝呢。” 周嬷嬷看着她笑道:“这句话倒是说对了,卉珠那丫头是个爱茶成痴的,这会差不多把喜公公那点底子都快掏光了。” 苏瑞宁抬起头看着周嬷嬷,说道:“她们都还小着呢,这泡茶最是费工夫,只怕比不上这宫里的老人。” 周嬷嬷察觉到苏瑞宁的目光,眼神微闪,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苏瑞宁轻轻一笑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梁荣华笑着道:“娘娘身边都是能干的,卉珍姑娘泡的茶水也是极好的。” 苏瑞宁笑着道:“说到茶水,我倒是想起来,好似是安定候府送给我的一种茶,说是孕妇喝了极好,周嬷嬷去找出来些,给梁荣华留着喝。再有嬷嬷也忙了一天了,就不必来我这里伺候了。” 周嬷嬷面带笑容的应下了,近来梁荣华也摸清了一些苏瑞宁的脾气,是以她没有推辞只是说道:“哪里再劳烦嬷嬷跑一趟,让杨嬷嬷跟着嬷嬷去拿就是,倒是谢娘娘一直记挂着妾。” 杨嬷嬷恭敬的行了个礼,没有多言,跟着周嬷嬷出去了。周嬷嬷走的不快,杨嬷嬷稍微落后一步,谁都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杨嬷嬷心下有些忐忑,看了周嬷嬷一眼,笑着说道:“我们主子是个有福气的,能遇到皇后娘娘这样的主母。” 周嬷嬷听到这话,严肃的神色稍缓,淡淡一笑说道:“娘娘心慈,不过也是梁小主本分,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这般抬举她。” 杨嬷嬷忙道:“这是自然,小主前些日子还和我说过呢,皇后娘娘的大恩她都记在心里呢,虽说娘娘身份尊贵,她也没有什么能报答的,但是但凡能让她尽些微末之力,她也能心里好受些。” 周嬷嬷嘴角微弯,心里对杨嬷嬷的回答很是满意,娘娘虽然是不在意这些,但是后宫马上就要进新人了,有时候为了平衡格局,有些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现在梁容华住在凤栖殿待产,自然是被算作的皇后娘娘的人,能多些忠心总归能省事些。心里一叹,玉贵妃那边的皇长子已经快要出生了,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那就不一样了。若是娘娘能早日怀胎就好了,收回心思,想到娘娘的交代,仿佛是不经意的问道:“杨嬷嬷也进宫有二十几年了吧?” 杨嬷嬷心里一惊,谨慎道:“是啊,有二十五年了都,进宫的时候只有十岁,现如今都老了呢。”说完不着痕迹的打量周嬷嬷的神色,可惜周嬷嬷比她进宫还要久些,自然没让她看出什么。 周嬷嬷似是有些感概,说道:“谁说不是啊,记得当初进宫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真是多亏了带我陆姑姑肯照应我,后来还悉心的培养我,也才有了我的今日,可惜啊,姑姑死在了成盛十一年里。”因为陆姑姑的培养,她才入了先皇的眼,而那一年里,因为方皇后,因为皇贵妃死了很多人。 杨嬷嬷心惊肉跳,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杨嬷嬷提起这件事是为什么,对上周嬷嬷看过来的眼睛,只听对方继续道:“说起来,我好似记得当初对你的不错的一个姑姑好似也没了?是姓何吧?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何姑姑是伺候皇贵妃的吧?” 杨嬷嬷克制住想要发抖的手,勉强一笑,说道:“周嬷嬷真是好记性,是啊,何姑姑确实是伺候皇贵妃的,最后也殉主而死。”她只能勉强维持住平静,周嬷嬷为何会提起何姑姑,她可不认为对方是真的记得,难道对方知道了什么,所以来试探,稳定心绪,继续道:“不过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若是何姑姑还活着,这会应该已经出宫了。” 周嬷嬷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脸色,点点头道:“那倒是,不过前些日子,我在玉贵妃娘娘那里见到一个很眼熟的人呢,一问起来,才知道原来是曾经一起当过差的,当初我虚长几岁,正巧带过她一段时日,对了,她姓郑,你可认得?” 杨嬷嬷只觉的从脚底下冒出的凉气,只跑到她的四肢百骸,静静思量了一会,虽然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但是现下想要隐瞒应该是不可能了,是以她抬起头,平静的说道:“是,我和郑嬷嬷曾经都跟着何姑姑做过活,是以熟悉些,不过这都是从前的事了,奴婢手脚笨些,直到被郑小主挑中一直都不受主子看重。” 周嬷嬷静静的看她一眼,别有意味的说道:“能在宫里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人,瞧我人老了就是爱回忆从前的事,只希望你不要嫌我唠叨。我虽然伺候娘娘时日不长,不过娘娘的性子,我自认为还是知道几分的,虽然心胸宽广,不会轻易和人计较,但是最容不得人在这后宫里弄鬼,所以啊,我们当奴婢的还是多体谅主子才是,你说是么?” 杨嬷嬷心里冰凉一片,闻言接话道:“那是自然,何姑姑当初也这么说过,奴婢一直牢记在心。” 周嬷嬷笑意盈盈的又接了句:“陆姑姑也这般告诉过我呢。”她又转头说道:“若是平日里有空可以来找我说说话,这宫里当初的老人也不算多了投缘的就更少了。”叹了口气,带着些怀念的接着道:“姑姑死的时候,花开的正好,正是皇贵妃娘娘临盆那日,可惜了那位和小皇子,记得我说给先皇听的时候,先皇心痛了许久。”后面的声音低了下来,刚好杨嬷嬷能听到。 杨嬷嬷猛的转头,怔怔的看着周嬷嬷,想要开口问些什么,不过周嬷嬷没给她机会,她快走几步对正在忙碌的卉珠说道:“快些找出定宁侯家送的茶叶,娘娘说梁小主喝着正好。” 卉珠满脸笑容,说道:“那杨嬷嬷您稍等,我这就去取来。”说完就往茶水房里去了。 杨嬷嬷好似还没回过神来,也没有说什么,神色复杂的看了周嬷嬷几眼,直到卉珠将茶取来递给她,才魂不守舍的走了。回去的路上,很是安静,杨嬷嬷不受控制的想到周嬷嬷最后说的话,当年何姑姑死后,任是她如何打听,都没有打听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后来,她仔细回想当初的一切,才串联起部分的真相,可以肯定,和方皇后有关,现如今周嬷嬷的意思分明就是对当时的事是之情的,也许还是在场的,她是先皇的人。不行,她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分析现在的情况,无缘无故的周嬷嬷不会透这么多底给她。 ☆、第43章 四十三章 周嬷嬷看着杨嬷嬷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卉珠见此问道:“可是杨嬷嬷有什么不对?”刚才她就发现,杨嬷嬷的神色有异。 周嬷嬷摇摇头道:“她没有大问题,有问题的是另一个……”郑嬷嬷才是关键,那个可不如杨嬷嬷好糊弄,只希望,杨嬷嬷能把她知道的说出来,得想个法子,让郑嬷嬷上钩才行,想到主子的交代,眼神一冷,作为后宫之主,娘娘已经够宽厚了,有些人啊,就是不知足呢。 卉珠眼神一闪,,没有再多问,只是笑着说道:“那嬷嬷,我先去一趟茶水房,喜公公说今儿要教我泡茶呢。”今天她不当值,喜公公白日里就使人给她传了话,不过今儿实在是太忙,一直到现在才闲下来。 第20节 周嬷嬷摆摆手道:“去吧,娘娘还要过些时候才回来,你快去吧。” 看着卉珠走了,想了想,对站在一边的小宫女挥挥手,小宫女年岁不大,只有十三四岁样子,很是机灵,快走几步过来,行了个礼说道:“嬷嬷。”说完微微垂着头站着,很是懂规矩的站着不说话。 周嬷嬷打量了几眼,记起来,这是和红雯一起选进来的宫女,她记得是叫杏儿的,是跟在卉禾身边的,她问道:“知道你红雯姐姐在哪里么?” 杏儿甜甜一笑,脆生生的说道:“回嬷嬷的话,奴婢刚才看到红雯姐姐在练琴呢。”她双眼生的极好,水汪汪的,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看的出是个美人胚子。 周嬷嬷看着她的脸,嘴角可疑的抽了一下,娘娘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美人了,这凤栖殿里,就没有长相一般的,随便找出来一个,都是美人。清咳一声,说道:“好好当差吧。”说完就向着红雯练琴的地方去了。 杏儿行了一礼,回去站在原来的地方,另一个小宫女朝她眨眨眼,问道:“杏儿,周嬷嬷好吓人啊,我都不敢和她说话,你胆子真大。”这个小宫女和杏儿年龄相当,两人是一起进的凤栖殿,相处的也好。 杏儿仿佛是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说道:“兰儿,你又取笑我,我现在心还噗通的跳个不停呢。不过嬷嬷看着吓人,除了严厉了些,倒是没怎么罚过我们。我们过的也算不错了,不不知道,和我一起的进宫的同乡,被分在了华清宫那里,她说带她们的嬷嬷很凶呢,给我看她的手臂都是青的。她还羡慕我好福气呢。” 兰儿听她这么说,张了张嘴,迟疑道:“杏儿,我们一起进了凤栖殿,相处的也好,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还是少和你那个同乡来往的好。当然你要是觉的我的话没道理,那你就当我的话没说过。” 杏儿笑了笑说道:“我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么,说起来,她和我不算要好,放心吧,我不会犯傻的。”想到什么,又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她和做撒扫的二妞比较好。” 周嬷嬷听到断断续续的弹琴声,走了进去,红雯听到声音,见是周嬷嬷连忙站起身,问道:“嬷嬷怎么亲自来了?” 周嬷嬷也不和她客气,直接坐下来,说道:“有点事要交代你,你来凤栖殿前是在华清宫的茶水房做活是吧?那宫里有个郑嬷嬷可知道?” 红雯脑海子闪过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道:“郑嬷嬷很会照顾花草,虽然是算是华清宫的人,但是和那宫里的人倒是不太亲近,除了照应玉贵妃娘娘的花草,平日里也会出去指点小宫女们打理花园。” 周嬷嬷已经查过,红雯说的这些她自然是知道的,是以她道:“现在正是花草长得好的时候,你平日里没事去园子里看看若是有好看的花草,折下下插在娘娘的寝宫里,娘娘不爱用熏香,有些花香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红雯眼神一闪,立刻明白周嬷嬷的意思,应道:“我晓得了嬷嬷。明日我就去。” 周嬷嬷点点头,心里很满意,不止长的美,还很聪明,怪不得娘娘喜欢。 沈子君有些踟蹰的站在凤栖殿前,有些恍惚的看着里面,仿佛能看到里头的人,四喜低着头跟在后头,良久,沈子君终是迈步往里走,脸上看不出喜怒,右手紧握,爆出根根青筋,显然不像表面的那般平静。四喜更是小心了些。沈子君顿住脚,问道:“皇后还在书房?” 四喜恭敬道:“皇后娘娘已经回寝殿了。”眼看着沈子君的神色像是满意了些,赶忙又加了一句,说道:“梁小主也在!”顶着立刻下将的温度,四喜缩缩脑袋,坚持说完道:“娘娘在给小皇子做胎教。” 沈子君自然知道之前苏瑞宁为何给孩子做胎教,嘴角浮现一丝嘲讽,今日这一出为什么,他也清楚,既然你拒绝,那我们就耗着,看看能耗到哪一日。心里不痛快,声音显得越加阴沉,说道:“走吧,皇后这个嫡母对皇儿都这般关心,我这个做父皇自然也要做些表率。” 走到偏殿门口就能听到苏瑞宁读书的声音,不管是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目的,皇后的作为实在是做了一个后宫之主能做到的极限。叹了口气走进去,摆摆手让请安的都起来,看着苏瑞宁也停下来,站起身,梁荣华也扶着肚子起身,他道:“都坐下吧,朕来看看。” 苏瑞宁浅笑着说:“既然皇上来了,那我就不读了,皇上也该给孩子做些胎教,这样孩子生下来也能和皇上亲近些。” 沈子君直直的看了她一眼,别有意味道:“那朕就先练习一下,等到皇后有孕,朕就知道该怎么做才最好了。” 苏瑞宁不置可否,淡淡的道:“皇上陪着梁容华坐一会吧,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朝着梁容华点点头带着卉珍卉禾回了寝宫。 梁容华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沈子君道:“身子怎么样?孩子可闹腾?” 梁容华嘴角微弯,说道:“谢皇上关心,妾的身体已经调养的很不错了孩子也好,太医说了,虽然会比寻常的孩子身子弱些,但是只要仔细些,会好好长大的。” 沈子君听到她说孩子将会体弱,眼中晦暗一闪而过,声音却依旧平静的说道:“那你好好养着。”说完拿起苏瑞宁放在小桌上的论语,开始读起来。 梁容华听着读书声,却有些心不在焉,她能看的出来,皇后是特意叫她过来的,不过为什么呢,虽然皇后如今是正宫,可是终究玉贵妃的肚子里有皇上的长子,今儿是皇后娘娘生辰,皇上定会留宿凤栖殿,难道皇后娘娘不是应该和皇上好好培养感情么?怎么偏偏把她叫来了,不过杨嬷嬷说了,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听话,皇后娘娘就不会忘了她的。是以她放下心思,不在胡思乱想。 回到寝宫,周嬷嬷已经安排好了水,苏瑞宁沐浴后,果然觉的舒服了许多,卉珍仔细的给她绞着头发,嘴里还念叨着:“主子这头发真是好,浓密不说,又黑又亮。” 苏瑞宁懒散的半倚在榻上,说道:“好好保养总能养出来。” 卉珍不赞同道:“主子的特别好。” 苏瑞宁没有接话,她是她的人,自然觉的她处处都好,想到沈子君刚刚的话,蹙了蹙眉,算了,总归不会强迫她,摇摇头,皇家有皇家的骄傲的。眼神放空看着散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生辰啊,也不知道顾峥在做什么。正发着呆,周嬷嬷进来了,对着苏瑞宁点点头,苏瑞宁会意,吩咐道:“若是她不愿意说,就算了,左右她知道的也不多,妨碍不了大局,郑嬷嬷地位倒是不低,只是想必心思也够深,秀女入宫来,好好的盯着她,我总觉的她们的谋划和秀女有关。” 周嬷嬷细细想了想才回道:“据我们查到的,郑嬷嬷在方皇后的宫里伺候过。” 苏瑞宁淡淡的道:“这宫里的事谁说的清楚呢,方皇后那样的女人,就算是死了也必定是留了后手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罢了。左右方青棋就要进宫了,倒时候盯着她就是了。对了她的宫殿准备好了么?”可以看的出,方皇后追求权力,这样的人,想要的无非是太后,可是偏偏儿子死了,自己身子也垮了,那么后手就应该是留给家族的才是。 周嬷嬷恭敬道:“已经准备好了,按娘娘说的,是这批新人里最好的,离着皇上的交泰殿也近,人手已经安排进去了,除了现有的,老奴又安排进去四个。” 苏瑞宁点点头道:“那就好。” 七月十五,秀女入宫,也是正和帝第一次充裕后宫。虽说是自愿,不过来参选的倒是不少,苏瑞宁这些天也忙碌了起来,每日里听那些秀女动向,初选后被送出宫的就不少,当然也有名声极显的,比如她听卉珍说秀女中最美的竟然不是方青棋,而是另一个叫林子怡的秀女。只是家世不显,是陵城的一个小户女儿。被陵城的太守认作了干女儿才进了宫。听卉珍的意思这女孩没少因此被嘲讽。 ☆、第44章 四十四章 这些事苏瑞宁听听也就过了,卉珍倒是很认真的分析这些女孩的性情,力图从中挑些本分知礼的,苏瑞宁清楚她的打算,不过这些能被送进宫的女孩子哪里就是那么简单的,表现出来的未必就是真性情,而心机手段这些都是可以磨练的,经历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通过了初选的秀女如今都住在储秀宫内,这些日子一直在跟着嬷嬷们学些简单的规矩,苏瑞宁安排到储秀宫的嬷嬷除了刘嬷嬷,还有一个姓苏的嬷嬷,也是自从她入了凤栖殿一直伺候在身边的,只是平日里都是周嬷嬷和刘嬷嬷近身服侍,这次苏瑞宁派她去了储秀宫,想来她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因为秀女入宫,苏瑞宁已经有两日没出去了,看着外面的太阳,对卉珍道:“这天真是越发的热了,这会正好阳光落下去了,我们也去御花园走走吧,回来正好用晚膳。” 卉珍笑着说道:“难得主子有这样的心情,刚刚卉禾还说外面有风,吹的人心都平静了不少,不过这个时候那些秀女应该也在御花园呢,她们刚进宫,正是好奇的时候。” 苏瑞宁点点头,道:“也不知道那个美人去了没有,我还真是好奇第一美女到底美成什么样呢?”果然女人凑在一起就容易生是非,这才进宫今日的功夫,林子怡第一美女的名声这宫内都传遍了,若不是她及时压了下去,现在都传到宫外去了。想到这,苏瑞宁脸色有些不好。两人慢慢走着,后面一群人远远的跟着。 卉珍注意到她的脸色,小心道:“那为林姑娘确实极美,不过到底是小地方来的,气度上要差了许多。” 苏瑞宁道:“气度都是养出来的,先天条件却是无法改变的。不过虽然没见过,但是能让玉贵妃做个推手,想来也是个聪明的。”她实在是对玉贵妃的行为很是无语,这都快生了,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事情,莫说那个林子怡是那样的出身,就是出身再高些,难道在她心里沈子君就是贪花好色的人不成。未雨绸缪的也太早了些吧。 卉珍想了想,其实她也很不明白自己主子的想法,明明玉贵妃的做法才是很正常的,那般颜色,就是如她这般见惯美女,第一次见林子怡都看呆了,她道:“奴婢倒是能了解贵妃娘娘的做法,毕竟林子怡才十五六岁,又长成那样,皇上还年轻,难免不会被迷住。” 苏瑞宁心里倒是有些感慨,她对沈子君没有情,所以不在意他有什么样的女人,可是玉贵妃是爱着沈子君的吧,凭心而论,玉贵妃漂亮聪明,知道进退,这样的女人到哪里都是讨人喜欢的,可惜遇上了皇帝,不,也许应该说是遇上了她,是感觉到沈子君有些摇摆的心了吧,所以不安。果然啊,感情是最容不得猜忌。不能说是猜忌,毕竟沈子君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们从来都不是两个人。慢慢的走着,微风拂面,傍晚的御花园,充满的着安静迷离的味道,这般缓缓而行,仿佛心都随风飘扬了起来。 突然听到有乐曲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歌,苏瑞宁玩味的一笑,问卉珍道:“皇上这几日可来过御花园?” 卉珍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说道:“皇上前日里来过一次,不过很快就回去了,当时正在进行初选。主子,要不要奴婢使个人去打听打听。” 苏瑞宁说道:“不用了,我们亲眼去看看,是谁拔了头筹。”说心里话,她还没见过,想要爬床的女人现场版呢,上一世父皇身体不好,对她也极为宝贝,除了皇后,从来不让那些妃子出现在她面前。后来当上女帝,虽然被勾引过,但是到底是男子,做的还是挺隐晦的。再后来成了皇后,她与永宁帝的妃子们从未见过面。 一行人向着歌声的方向走去,卉珍看着苏瑞宁的脸色很是平静,但是她就是莫名的感觉到,主子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好像是去看热闹。摇摇头,把想法甩出去,紧跟着苏瑞宁的脚步。她们走的不算快,是以走到跟前的时候,曲已经唱完了,听曲的人兴趣也被挑起来了。 沈子君看着低着头露出细白脖的少女,曲子唱的极好听,嗓音也是悦耳无比,现在这么低头似是耳朵脖子上都起了红晕。心里平静无波,却像是很感兴趣般的放柔了声音问道:“刚才是你在唱曲?” 少女声音如黄莺啼叫一般,小声说道:“是臣女在唱。” 沈子君似是赞叹道:“唱的极好,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 少女仿佛有些紧张的捏着裙子,不过很有分寸的么有捏皱,抬头看了沈子君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去,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小鹿一般,惹人怜爱,怯怯的说道:“臣女宁馨,家父是平城太守。” 沈子君眼眸一闪,平城离着榕城很近,点点头道:“你父亲倒是养了个好女儿。”看着少女越发低垂的头,心里突然就有些厌烦,刚想让人回去,就听到一个凉凉的声音说道:“皇上真是好艳福,逛个御花园都能得遇佳人。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除了花花草草的,一个美人没见着?” 苏瑞宁站的位置有些隐蔽,花丛的阻挡,若不是她出声,自然发现不了她,不过她现在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对着蹲在花丛中的人说:“怎么着还不出来,还要本宫请你不成?” 那人显然是蹲了许久,猛的起来,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低垂着头,跪下道:“臣女黄君柔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对面的宁馨仿佛惊醒一般,跪下来,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瑞宁淡淡道:“起来吧,说说为什么躲在花丛里。” 黄君柔脸色苍白,不过还是言辞清楚的说道:“臣女本是和林家姐姐一起来逛御花园,但是半路上遇到了冯小姐她们,林姐姐就先回去,是以臣女就打算一个人走走,谁知就遇到了宁小姐在唱歌,臣女本想着退下,但是刚好皇上来了,想提醒宁小姐但是又怕冲撞了圣颜只好躲起来。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 苏瑞宁仔细看着,这个黄君柔面容虽然不是顶美,但是很温柔,看到她就让人想到温柔如水这个词,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应对,实在是个人才,看了沈子君一眼,说道:“本宫念在你是初犯,禁足三日好好跟着教养嬷嬷学学规矩。” 宁馨此时却有些发抖,她骨架颇为娇小,一看就是江南那边的女子,此时瑟瑟发抖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她道:“臣女不知道皇上在此,冲撞了圣颜,请皇上责罚。”说完低垂着头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沈子君虽然觉的没什么但是被皇后看到总有些尴尬,是以他道:“你们俩就一起学规矩吧。” 苏瑞宁看了他一眼,说道:“皇上先逛着,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走了。卉珍连忙对着沈子君行了个礼飞快的跟了上去。 沈子君也没有再看两个秀女,也带着四喜走了,两个秀女低垂着头留在原地,待人都走远了,黄君柔抬起头说道:“真是恭喜宁姐姐了,此番入了皇上的眼。” 宁馨看着皇后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淡淡的说道:“黄小姐不要乱说,揣测圣心可是大罪。” 黄君柔脸色平静的说道:“谢过宁小姐提醒了。”两人一起往回走,直到到了宁馨的住处才分开。看着黄君柔离开,宁馨的脸色瞬时阴沉下来,她仔细的回想今天的计划,皇上现如今已经注意到她,虽说后来罚了她,但是看得出来,没有当真的意思,倒是皇后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 垂着头坐在床上,自小她就知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母亲早逝,父亲心里只有继母和弟弟,为了不被随意许出去,她只有留在这里,那人帮她虽然是有条件的,但是那有怎么样,各取所需罢了,轻轻卷着头发,今儿皇上去御花园,看的出是临时起意的,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将消息传过来。不过从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个黄君柔,平日里一副没有心机的样子,现在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一上来就在皇后面前给她上了个眼药。不过,她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弧度,谁要是挡了她的路,她就……。 苏瑞宁回到凤栖殿,用过晚膳,苏嬷嬷匆匆过来了,见此,苏瑞宁回了寝殿,问道:“如何了?” 苏嬷嬷恭敬道:“回娘娘的话,那个黄君柔确实是和林子怡一起出去的,半路上遇到了忠勇侯府的冯小姐,双方争执了几句,林小姐就回去了。至于宁馨小姐是一个人去的御花园,平日里要好的一位王小姐还在她出门之后找过她。” 苏瑞宁点点头道:“盯着点那个宁馨,黄君柔和林子怡关系很好?” 苏嬷嬷解释道:“确实如此,那位林小姐因为姿容甚美,是以是非多些,这位黄小姐比较热心,每次都护着林小姐,两人关系很好。” 苏瑞宁想了想,说道:“你看着林子怡性情如何?” 苏嬷嬷沉默了一会,说道:“娘娘将秀女交给老奴,老奴很是感激,这位林小姐,老奴看着没有一处不好,长相好,性子也好,难得心胸宽广,等闲的事都不放在心上。很是难得。” 虽然说的含糊,但是苏瑞宁明白她的意思,这位林小姐长得美,性子好,还很宽容,若是真性情,皇上会很喜欢,若是装的,那更是麻烦,言外之意,还是不要让她进宫了。想了想,苏瑞宁问道:“你瞧着她的规矩如何?” 苏嬷嬷道:“聪明又肯努力,在众秀女中也算是上等。不过老奴瞧着平日里还要更好些。” ☆、第45章 四十五章 苏瑞宁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知道了,辛苦嬷嬷了。方家的小姐如何了?”这个林子怡不是大事,重点还是在方青棋身上。 苏嬷嬷说的很细致,她道:“这位小姐看着有些孤僻没有特别要好的,性子也很安静,一次都没有出去过,平日里众人一起学规矩也是很用心的,不过看的出,她底子很是不错,应该是自小就学着的。” 这个苏瑞宁并不奇怪,想到什么问道:“那能看的出,她自小学的可是宫廷礼仪?” 苏嬷嬷脸色微变,显然是想到什么,有些凝重的说道:“娘娘这么一问,老奴倒是想起来,那为方小姐学的确实是宫廷礼仪。”教养嬷嬷京城有点底蕴的人家都会请,但是一般的规矩不会向宫里这般复杂,除非确定要进宫,否则不会学的很细致,那位方小姐却不是如此,很显然她的规矩学的很细致。 苏瑞宁站起身,走到窗边,脑子里飞快的分析,自小学礼仪,说明方家是有意让方青棋进宫的,可是之前的那些态度,都说明方家是无意的,若不是沈子君主动出手,方家不会送她进宫,先皇的临终算计,父亲大哥一次次深入调查,那么方家到底有什么倚仗,亦或是皇家的把柄?心里一跳,猛然见想到什么,可是这太过匪夷所思了,回过头来,对着苏嬷嬷说道:“嬷嬷做的很好,方青棋那里嬷嬷就多注意些。不管怎么样,她是一定要进宫的。” 等到苏嬷嬷走了,苏瑞宁立刻让卉珍将周嬷嬷找来,周嬷嬷进来后见她脸色虽然平静,但是显然情绪有些不好,心下有些奇怪,依着娘娘的心性,不会因为秀女动怒,放下心思,恭敬道:“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瑞宁没有做声,沉思了一会,说道:“嬷嬷曾经在这宫里多年,想必许多事情都瞒不过嬷嬷的眼睛,本宫想问问,对于方皇后嬷嬷怎么看?” 周嬷嬷想了想,说道:“方皇后处事周全,宽容大度,当初先帝的后宫嫔妃们都赞叹遇到了个好主子,可惜红颜早逝,因为三皇子的夭折,耗尽心力,硬撑了几年终究还是跟着去了,是以先帝非常怜惜。”顿了顿仔细说道:“先帝共有四子一女,只有陛下一人活到六岁,大皇子出生就夭折,二皇子比三皇子只大一个月,是皇贵妃所出,当时正赶上皇贵妃娘家落难,孕中就没有调理好,堪堪撑到二皇子出生,只是二皇子夭折后,皇贵妃娘娘就跟着去了,当初先皇发作了很多人,几乎整个宫伺候的人都死了。” 苏瑞宁皱了下眉头,这意思怎么也不像是迁怒,倒像是封口了,抑或两者都有,还没思量完,就听到周嬷嬷继续道:“因为这件事,先皇还曾经冷落了皇后娘娘一阵子,就是三皇子出生也没有好多少,直到一次三皇子生病才彻底和好。四皇子就是陛下。公主的年纪和三皇子一般大,三皇子夭折不久,公主不慎感染上了天花。没有熬过去。” 苏瑞宁听完,有些感慨,先帝身体本就不好,还接二连三的丧子,怪不得沈子君才那么小,就驾崩了。不过这么明显的问题,先帝都没有怀疑过么,还是说,本就是父亲身体不好,所以孩子就体弱。不对,沈子君的身体很好。正想着,周嬷嬷忽然感慨说道:“先帝他对皇后娘娘很有感情,也很信任,可是说句逾越的话,虽然方皇后漂亮聪慧,可是她配不上先皇。不然皇上如今怎么会这般艰难。整个宫中只有皇上一个皇嗣,可是有一次,老奴见到方皇后看着皇上的眼神是带着恨意的。”说着她有些激动,“不,不只是恨意,很疯狂,当时奴婢就心惊肉跳的,可是后来,也没有对皇上怎么样,老奴也就把这事也放在了心里。” 苏瑞宁能想象的出,千般算计,成了一场空,对方皇后那样的女人来说,比自己死了还难受。她问道:“从前方皇后的身体如何?” 周嬷嬷道:“身体不算好,但是很注意保养。就是夏日里用冰都很克制。生了三皇子后,身体损耗的太过,很是调养了一阵了,但是三皇子过世就再也撑不住了。”这些事情当初并不是秘密,方皇后是早产儿,身体一直就不大好,否则怎么会一直没有身孕,十六岁就嫁给先皇,一生只怀过一次孕。 苏瑞宁让她退下了,自己对着棋子发呆,半晌落下一子,起身休息了,第二日起来的时候,依着往常的习惯练武,用膳,处理公务,时间过的很快,直到正午时分,沈子君过来用膳,才闲下来,苏瑞宁见他脸色有些不好,问道:“怎么了?” 沈子君淡淡的说道:“曾家的女儿是才定下的亲事。”想着暗卫传来的消息,沈子君脸色越加的阴沉,曾家女儿不进宫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敌方最近的一动却很平凡,他简直不能想象,如果没有让暗卫亲自走一趟,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苏瑞宁平静的问道:“池坊城的守卫如何,若是外敌入侵可能挡得住?” 沈子君摇摇头,说道:“虽然没有证据说曾家通敌,可是若说毫无干系,朕是不信的,这么多年的经营,近来那些异动曾家一点不知道,根本就不可能。”他已经派了徐家的嫡长子过去了,之前布置在那里的人手,到底还剩下几分还不好说,否则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果然是离着太久,忘记谁才是主子了么,这么一想,眼里掠过一丝杀意。 苏瑞宁没再多说,知道情况,事前应对,这些就不该是她关心的了,想到昨日的事,她换了个话题,问道:“玉贵妃就要生产,我想着秀女初初进宫,等她生下孩子,还是给她升升位分吧,也好安她的心。” 沈子君摇摇头道:“这件事,皇后就不要管了,朕会亲自给她解释的,还有孩子的事,还是按着之前商量好的,交给静贵妃抚养。” 第21节 苏瑞宁蹙了蹙眉头,说道:“我见见她再说吧,这些日子她一直病者,心里只怕也不大舒坦,虽然说你是好意,可是也要考虑孩子的心情。”心道,还是太天真了些,如今她满门都被灭了,你还指望她像从前一样待你么?这孩子,只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皇长子非比寻常,若是长歪了,可就好看了。 沈子君显然也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朕去看看吧。”虽然知道她过的不会很好,仍然没想过去看她,不止是因为安那些朝臣的心,还因为他太了解她的脾气,现在只怕恨死他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第二日沈子君特地赶在用午膳的时候去了静月宫,看着静月宫熟悉的景色,一时有些感慨,花草依然繁盛,只是这里主人的心情定是不一样了吧。四喜看着这宫殿丝毫没见荒凉的样子,心里嘀咕,自己是知道皇上的心思,所以暗中吩咐人照应了一下,可是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心下复杂,自小跟着皇上,他的师傅曾经是先皇身边的总管,见惯了后宫的起伏,能做到像是皇后娘娘这般简直就是绝无仅有。 这般想着,不由看了眼有些怅然的主子,果然如师傅所说的,比先皇要有福气的多,可惜主子他……,冷眼旁观,皇后娘娘可不是会回头的性子,摇摇头,放下心思,只希望主子能想到办法。 沈子君走进宫内,一股子药味扑鼻而来,微微皱了下眉头,虽然知道玉贵妃一直病着,可是如今闻着这么浓郁的药味,显然是病的不轻,他看了一眼四喜,四喜心惊胆战的低下头,他也很委屈啊,太医说了玉贵妃这是心病。 沈子君显然也想到了,脚步不停的向着里头走,迎面的夏竹急匆匆的走过来,显然是接到了沈子君过来的消息,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此时看到人,眼眶微微红了,略带颤抖的说道:“奴婢给皇上请安,请皇上恕罪,娘娘生着病,没能起来迎接圣驾。” 沈子君没有做声,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影,几步走近,床上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看见他显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淡淡的说道:“难为皇上还想的起妾。” 她形销骨立,面色苍白,眼神不复从前的明亮,像一朵枯萎的花一样没有了往日的生机,眼睛里甚至没有情绪,仿佛从前的爱恨都离她远去了,沈子君心里一痛,明知是这样的结局可仍是毫不犹豫的做了,轻声一叹,说道:“清雅恨我么?” 静贵妃听到他说我,恨么?怎么能不恨,父亲纵使对不起天下人,可是从没有对不起过她,可是眼前这个从小就被她视为夫婿的男人,怎么就狠心至此,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等待中慢慢绝望,那些蚀心刺骨的疼痛让她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却不得不清醒的看着她的亲人一个个走进地狱。轻轻一笑,轻声道:“自然是恨的,恨不得从没有认识过你。” 沈子君的手轻轻摸索着她的脸,入手的肌肤不似从前的温润,反而有些冰冷,柔声说道:“那就好好活着恨我吧,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张氏一门如今只有你这一滴血脉,你父亲也是盼着你能活着的吧。” 静贵妃笑起来,渐渐的笑出声,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道:“这话真是太好笑了”止住笑声,心里的悲戚仿佛要溢出来一般,冷冷的道:“皇上不必可怜我。” 沈子君看着她微闭的眼睛,手上的动作一顿,说道:“清雅,我总是希望你能活着的。” 静贵妃平静道:“心如死灰,如何能苟延残喘,每日里闭上眼睛就是我爹娘带着血的脸。”这些日子,没有一日她能睡的好觉,但是现下她还不能死,她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 沈子君给她往上拉拉被子,轻声道:“清雅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对夏竹说道:“好好伺候你家主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皇后说。” 夏竹低声应下来,直到人走远,才站起身走到静贵妃面前说道:“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皇上他心里终究是有你的。” 静贵妃没有答话,眼睛黑沉一片,她全身都冷的彻骨,早就不是活着的人了,那个她这辈子爱过的唯一的男人是她的仇人,她早就没有未来了,看着眼前自小伴着她长大的丫头,她不能幸福了,总要有人能幸福才好,该放过的放过,该报仇的就报仇吧! 夏竹看着静贵妃如此,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心里一痛,她的小姐,正值青春妙龄,却沦落至此,抑住眼中的湿意,起身去给她熬药了。 两日后,殿选开始,决定秀女的命运的时刻来了,苏瑞宁一早起来,用过早膳,练了会字,直到卉珍来报已经准备好了,沈子君也已经起身去了青光殿,她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换了身衣服,坐上凤辇也去了。 青光殿的冰是早就摆上的,因此还算是凉爽,虽是如此,苏瑞宁还是特别想念避暑山庄,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堪回首,坐下来,慢慢的喝了杯水,沈子君也到了,眼看着时辰到了,她对着刚坐下的人说道:“时辰已经到了,可以开始了。” 沈子君点点头看着四喜一眼,四喜往下走几步,大声道:“吉时已到!”接着就有负责点人的宫女们去请已经等待着的秀女进殿来,一组分了六人,看着进来的六人,苏瑞宁微微一笑,方青棋和安修荷都在这组,今日方青棋穿着的也算是华丽,一袭天青色,更是在这七月里给人舒爽的感觉,娇美的五官柔和的神色,整个人都像是雨后的新荷那般清新又明丽。 待到众人请过安,苏瑞宁开口道:“皇上真是好福气,这些小姑娘真是漂亮的紧呢。”说完笑容满面的看着沈子君。 沈子君看着她的神色,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漫不经心的说道:“皇后看着哪个喜欢留下就是。”说完拿起放在桌前的茶盏,轻轻喝上一口,还看了一眼放在皇后跟前的酸梅汁。 四喜会意的给站在皇后身边的卉珍使了个眼色,卉珍点点头,小宫女立刻也给沈子君上了酸梅汁。苏瑞宁嘴角一抽,说道:“皇上是知道的,我最是喜爱美人,既然皇上让我选,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看向秀女说道:“右数第二人是哪家的?” 方青棋面上带着微笑上前一步,行了一个礼,动作若行云流水一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出自榕城方家。” 苏瑞宁赞道:“方家的女儿果然是名不虚传,平日在家喜欢做些什么?” 方青棋有些羞涩的半低着头,说道:“不敢当娘娘夸赞,臣女在家喜欢弹琴。” 苏瑞宁看着其余几个秀女的表情,有些玩味的说道:“那今日我和皇上可是有了耳福了。”转过头对沈子君说道:“说起来,这后宫里头都说玉贵妃最擅长弹琴,我还一次没听过呢,不如皇上今儿也看看玉贵妃和方家的小姐哪个弹的更好些?” 沈子君看了眼站在中间的方青棋,美人如画,淡淡的道:“自然是好的,皇后这会好好听,待到有机会,也评判一下。”这话,一出,众人心思各异,方青棋快速分析了一下沈子君话里的意思,心下诧异,没想到皇后竟然在皇上心里地位不低。看来她的计划也要变一下。 安修荷则是看了眼方青棋,皇后拿她和玉贵妃比,这是在说她的地位以后不会比玉贵妃低么,可是贵妃位已满,既然皇上没有废掉静贵妃的尊位,那么难道是,她心里一跳,若是玉贵妃产下皇子,提了皇贵妃,那皇子可就是嫡长子了。 说话的功夫小宫女已经把琴摆好,方青棋行了一礼,坐下来,先试了几个音,随后才开始弹曲子,她一开始,苏瑞宁就怔了下,果然擅琴,是一首没听过的曲子,曲风大气磅礴,又带着悠然之意,仿佛天高海阔,让人心都宽广了起来。她转头看着沈子君,果然他也有些呆愣,虽然不知道玉贵妃水平如何,但是这方青棋却是名不虚传,听说已逝的方皇后也极擅琴。 待到弹完一曲,方青棋安静的退下,苏瑞宁还在回味刚才的曲子,见她如此,问道:“这曲子是何人所做?”她没有问是不是她自己做的,这曲子意境太高,方青棋这般技艺表现出来的只有三分而已。 方青棋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了,声音平稳的答道:“并不知是何人所作,臣女偶然从街上买到的。” 苏瑞宁没有深究,说道:“方家的姑娘果然是才貌双全,赐玉钗。”这是进宫的意思。 方青棋半低着头,任由宫女给她插上玉钗,她的人生啊,尘埃落定了,想起那双明净的似天空的眸子,心里一痛,有些麻木的谢恩,慢慢的退了出去。 苏瑞宁眼神一闪,对沈子君说道:“左右以后都是要伺候皇上的,皇上看看喜欢哪个,我和后宫的各位可都不是爱拈酸吃醋的人。” 沈子君心道,你自然不是吃醋的人,开口道:“左边的第一个是哪家的?” 安修荷上前一步,脸色蒙上了一层胭脂色,说道:“回皇上的话,臣女出自定宁侯安家。”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对于未来要陪伴的人,还是有所期待的,那人样貌自然是好的,看着也温柔,她——也算是有福气吧。 沈子君点点头道:“看你父亲就知道你是懂规矩的,平日在家做什么消遣。” 安修荷似是不好意思,说道:“比不得方家姐姐出众,臣女在家,多是练字。”她的字先生都夸过的,年龄虽小,风骨已成,父亲也是颇为喜爱的,本来她是打算弹琴的,可是方青棋珠玉在前,她只好写字。 沈子君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写上几个字吧。” 趁着安修荷写字的功夫,沈子君又象征性的问过剩下的几人,就兴致缺缺的喝起酸梅汁来。 ☆、第47章 四十七章 苏瑞宁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底下的几个女子,这一组的家世都算是上好,只是除了方青棋和安修荷另外几家并没有送女儿进宫的打算,先前已经在她这里递了话了,她心里也明白,这些女孩之所以来参加选秀是为了嫁人增加些筹码,毕竟能到殿选这一关的女孩都是极好的。 思索的功夫,安修荷的字已经写完了,两个小宫女扯着字走近沈子君和苏瑞宁,果然安修荷的字写的很不错,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风骨初成,若是勤加练习,以后定能成为大家,沈子君笑着说道:“这字写的不错,赐玉钗吧。” 安修荷红着脸,小声道:“臣女谢过皇上和皇后娘娘。”说完跟在引路宫女身后出去了,待到她出去,这一组的人,沈子君飞快的说了句,就让她们下去了。之后的两组,沈子君没有看上的,倒是苏瑞宁做主,留下了一个,那女孩是庶女出身,看样子是极为想要留下,苏瑞宁看着长相挺好,就遂了她的意。 忠勇侯府的冯启欣和威远侯府的魏蘅都在第四组里,有意思的是,这一组里,给苏瑞宁递过话的安逸侯府杨家的小姐极力表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仔细观察,杨家的这位小姐,面容柔和,身材纤细,说话也是细声细语,苏瑞宁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白莲花,转头看看沈子君,见他虽然看着被挑起兴趣,眸子里却是平静无波。他道:“没想到杨家的女儿有这般才艺,画的真是不错。” 看着那杨小姐有些欣喜,又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声音柔和的说道:“谢皇上称赞,臣女只是微末小技而已,不值得一提。” 沈子君看着她问道:“朕看着你的画风倒有些你祖父的神韵!可是跟着你祖父学的画?”杨小姐的祖父也就是现如今的安逸侯府的主人,极擅丹青,现在已经很少会作画,而他的一副画的价格也越加的高了起来。 苏瑞宁淡淡的道:“杨家倒是好家教。不过本宫看着,这画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些,意境上差了些。”杨夫人亲自递过来的话,现在这个杨小姐竟然给她搞这么一出,真以为皇宫就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杨小姐闻言,脸色瞬间有些苍白,母亲的意思她是知道的,可是她实在不愿意嫁给那个人,凭她的家世什么人配不上,可是母亲却要她嫁给一个穷书生。她不甘心,没想到如今皇后却对她不满了,眼圈一红,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沈子君,低下头说道:“臣女会勤加练习的。” 沈子君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何对杨家的这个不满,当然他也不可能自作多情的以为是皇后在吃醋,看来这女孩有问题啊,眼神有些锐利的打量了一圈站在下方,身体已经微微颤抖的女孩,看着倒很是惹人怜惜,心里转了一圈,说道:“既然皇后不喜欢,那就算了吧,下一组吧。” 苏瑞宁看了沈子君一眼,没有说话,杨家的小姐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人失魂落魄的出去了,接下来的这组一上场,苏瑞宁就觉的眼前一亮,站在正中的女子,垂着眼眸站着,五官完美,真真是美人如斯,现在她能理解玉贵妃为何会急着对付她了,这长相就是一副女性公敌的模样啊。转头看了一眼沈子君,嗯果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清咳了一声,问道:“左边第三个是哪家的?” 林子怡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姓林义父是陵城太守。”她说话不快不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让人不自觉的就仔细的听着她说话。 沈子君此时回过神来,眼里的惊艳还没有褪去,说道:“抬起头来。”林子怡的名声他自然知道,四喜也说过此女确实很美,可是没想到竟然能比得上静瑜,这念头一起,心里立即升起一抹怪异,他好似下意识的避开了与皇后相比,这么一想,有些情绪不受控制的蔓延到心里,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汹涌而出的酸楚,仔细打量抬起头的林子怡。站在下方的女子,很守规矩,一眼都没有看他,眼睛始终盯着自己鼻子的高度,容颜娇美的不似真人。 苏瑞宁也眼带着欣赏,这个女孩子是她三世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不是娇媚的美,美的纯净又自然,几乎能让人忽略性别,轻声一叹,她问道:“擅长什么?”也许是出身小户,这林氏的针线功夫极好。 果然林子怡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的秀活做的熟练些。”脸色有些微红,只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眼中一片平静,没有丝毫的惶恐。 苏瑞宁笑着说道:“那你绣吧。”她的目光转到站着没有动的几个秀女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显得有些娇小的女孩子身上,是那日在御花园碰到的宁馨。略一沉吟,说道:“右边的第二个是哪家的?” 宁馨心里一喜,看来皇后没有恼了她,忙上前一步,行礼后,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家父是平城太守。” 苏瑞宁笑着说道:“瞧这嗓子,真是好听,你的才艺本宫已经见识过了,直接赐玉钗好了。” 宁馨闻言,又是欣喜,又是有些担忧,那日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过转头看了偏殿里正在刺绣的林子怡,又放下心来,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不是最显眼的。不过皇后到底是不在意呢,还是真大度呢,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下宫里的情况,定了下心神,现在第一步她已经走出来了,来日里方长。 沈子君显然对宁馨还有印象,见苏瑞宁给她赐了玉钗,也开口道:“确实是生了副好嗓子。”最重要的是,平城和榕城相邻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宁馨在家中地位如何,平城的太守,名字是宁远奇,这人也算是他的人,他的女儿自然要抬举几分。 宁馨退下后,沈子君显然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思,意思性的的问了几句,就赐了玉佩后,让人下去了,苏瑞宁则是仔细看着递上来的绣品,果然是精致,蝴蝶像是要飞出来似得,她淡淡一笑说道:“果然是心灵手巧,赐下玉钗吧。” 看完秀女,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苏瑞宁有些累了,这么些人,沈子君看了一半,就回去了,左右重要的那几个都已经露了面了,自林子怡之后,苏瑞宁又挑了几个出来,都是看着样貌性子极好的,当然最重要的都是特别想进宫的。 回到凤栖殿,用完午膳,周嬷嬷已经把整理好的留下来的秀女名单交给卉珍了,苏瑞宁打量这张单子,一共留下了九个,想了想,苏瑞宁带着人去了小书房,在另一张纸上眷抄了一份,然后在后面注明位分,除了方青棋在嫔位上,林子怡在贵人位上,侯府出来的几个都拟的是婕妤,其余几人的位分苏瑞宁写了容华。写好后,感慨一声,这些小姑娘以后都要拘在在这宫里了。 苏瑞宁道:“将这个单子送去给皇上过目,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看着卉珍出去,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话本,看了起来。不知不觉的沉浸下去,入了迷,突然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吵闹声,苏瑞宁放下话本,皱着眉头道:“怎么了这是?吵什么呢?” 卉禾走进来,听的出脚步匆忙,嘴上飞快的说道:“主子,玉贵妃那里发动了!”刚才吵闹的是玉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说是用过午膳,没一会玉贵妃就说肚子疼。 苏瑞宁站起身,说道:“我们去看看,来报信的人呢?走了没有?”听到她的话,一个有些眼熟的宫女走进来,清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儿早上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说,主子还要过几日才生产,可是中午用过膳后,主子就说肚子疼的厉害,稳婆说是要临产,月妍姐姐已经使人寻了太医,奴婢就过来和娘娘禀明情况。” 苏瑞宁也没心思说话,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卉禾已经安排好轿撵,苏瑞宁上了轿撵直奔着华清宫去了,她到的时候稳婆都已经进去了,坐在外间还能听到玉贵妃不时的痛呼声,苏瑞宁忽略掉这些声音,思绪转个不停,早上太医请的平安脉还不到生产的时候,过午就要生产了,难道是有人动了手脚,还是说吃食有问题,她摇摇头,这些日子玉贵妃这边,周嬷嬷一直注意着,并没有什么异常,她的饭菜都是一个厨娘做的,月妍很仔细不会假以人手。 刺鼻的血腥味不断的刺激着苏瑞宁的神经,她面沉如水,忍住心里的烦躁,不时的让人问一下里面的情况。正揉着额头,产房里面传来吵闹声,苏瑞宁对卉禾说:“看看里头在闹什么?” 话音刚落,月妍扭着一个稳婆出来了,跪下说道:“娘娘,这个稳婆身上带了药。”她脸色很是苍白声音也有些沙哑,看着稳婆的眼光恨不得吃了她。 苏瑞宁点点头说道:“你去看着玉贵妃,就说本宫说的,若大皇子和玉贵妃有什么事,在场的哪个都躲不过。” 月妍急匆匆的进去了,苏瑞宁平静的打量着跪在地上一脸灰白的稳婆,什么话都没说,这个稳婆是徐家送进来的,给卉禾使了个眼色,继续注意着产房的动静。沈子君进来就看到被压着的稳婆,静静的打量了一下,走到苏瑞宁跟前坐下问道:“那是徐家送进来的?” 苏瑞宁点点头道:“是,身上带着药,被看出来了。玉贵妃那里还好,胎儿已经足月,早些出来也不碍着什么。” 沈子君听着里面的凄惨的叫声,脸色也有些发白,看着端出来的血水,更是心都沉了,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迈进了鬼门关,他的生母可不就是这么去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常更新!! ☆、第48章 四十八章 产房里,玉贵妃面色苍白如纸,甚至连气息都微弱了下来,不时的尖叫声更是让月妍心惊胆战,心里恨毒了做手脚的稳婆,两个稳婆对视一眼,各自点点头,其中一个说道:“月妍姑娘,娘娘现在体力有所欠缺,刚才备好的参汤拿过来吧。” 月妍心里一惊,飞快的走到产房外做了吩咐,又脚步不停的回来,焦急的问道:“娘娘怎么样?小皇子可还好?” 稳婆手下不停,给玉贵妃按着腹部,嘴上说道:“姑娘不必担心,刚才那贱人并没有得手,现下因为是第一胎,所以才有些艰难,我看着娘娘这胎定会没有问题的。” 想想太医的话,又打量一下几个产婆的神色,心稍稍放下来,定了定神,拿着帕子给玉贵妃擦擦留下的汗,此时玉贵妃却只觉得声音什么的都离她远去了,只余着无尽的疼痛蔓延在她身上。她有些心慌道:“月妍,月妍……” 月妍听到,忙说道:“娘娘,奴婢在呢,太医说了,娘娘定会母子平安的。”旁边的稳婆也说道:“娘娘放松点,这头胎都是这般的,娘娘只要按着奴婢们说的做,定会没事的。” 玉贵妃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皇上?皇上?” 月妍明白她的意思,说道:“娘娘,皇上就在外头等着小皇子出生呢!” 玉贵妃听到了,心里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开始仔细听稳婆的话,外面,苏瑞宁看着天色,已经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了,里面的痛呼声不时的传过来,到了后来,越来越虚弱,沈子君更是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直到月妍出来吩咐小宫女端参汤,苏瑞宁让卉禾去问问情况,实在是沈子君转的她眼晕。 卉禾面带笑容走回来说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月妍说里面情况还好,稳婆说了,小皇子出生应该是在傍晚。” 沈子君定住身子猛地看向外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这个时辰离着傍晚实在是还早,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曾经他心心念念的他和子瑜的孩子,他几乎投入了所有的精力,第一次胎动时的兴奋,他念论语时的安静,听到琴声时的手舞足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想到每次听到琴声,玉贵妃的肚子就动静大的不得了。 苏瑞宁看他那样子,实在眼晕的很,只好说道:“皇上要是实在紧张,就出去透透气再回来,也放松下心情。”她心下有些复杂,相比这个孩子,沈子君对梁荣华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还算关心,但是终究比不了,出生后也会如此吧,放下心思,这皇家啊从来就没有公平。 转过心思,她总觉的忽略了什么事,是什么呢,仔细想想,还是没有头绪,沈子君听到她的话,说道:“那朕先出去转转,这里就辛苦皇后了。” 看着沈子君出去,苏瑞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紧张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产房里面的人进进出出,接近傍晚的时候,苏瑞宁觉的疲乏的很,她揉着有些酸胀的额头,卉禾惊呼道:“娘娘,快看!” 第22节 苏瑞宁疑惑的看她一眼,顺着她的眼光往外头看,待到看清楚,猛地起身,向外走几步,她想起来忘记什么了,那本小说里,玉贵妃的长子出生时身带吉兆,现在已经能看到正在聚拢的红云。有些惆怅的看着外面,轻声说道:“看来这孩子来历不凡呢!”已经回来的沈子君此时也看着外面,神色莫名,似是高兴,似是怅然。 卉禾则目带担忧的看着她,玉贵妃生下带着吉兆的皇子,娘娘的立场可就尴尬了,这次看来玉贵妃又要升位了。一会的功夫红霞已经聚拢的差不多了,果然产房里传出来嘹亮的哭声,沈子君面色一喜,大步向着产房走去,稳婆笑容满面的抱着包好的孩子出来,说道:“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玉贵妃母子均安,这是小皇子。” 沈子君有些手足无措的接过孩子,只觉的看一眼心就软的不行,语无伦次的说道:“皇后快看,怎么长的跟个小猴子似得。” 苏瑞宁看一眼外面没有消散的红霞,又看着小小的婴儿,真心一笑说道:“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的,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的,长几天就好了。”轻轻抚摸一下孩子的脸,软的不得了,她的儿子出生的时候她都没有见过呢,这么个小家伙,会一日日的长大,会叫母后,会跑会跳,会安慰她。心里一酸,笑容满面的继续说道:“这孩子是个有福的,生带着吉兆,于皇上也是极好的。给他取个名字吧。” 沈子君按耐住亢奋的心情,转头看了一眼皇后,一时呆住,她神色专注,满脸的慈爱,发自内心的笑靥如花,眼神似怀念,似是伤感,不知为何,这一刻,他觉的有些东西离他越来越远,心里一痛,知道她又说话,才回神过来,说道:“皇长子取名沈晔。”又对月妍道:“子瑜现在怎么样?身子可还好?” 月妍笑着说道:“主子疲累过度,睡着了。”主子终于熬出来了,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小皇子身带吉兆,福气还在后头呢。 沈子君说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和小皇子,朕等她醒来再去看她。”说完将手里的孩子交给准备好的乳母。转身对苏瑞宁说道:“皇后也累了半日,回去休息吧,梁荣华那里还要你照顾呢。” 苏瑞宁笑着说道:“那我就回去了。”说完行了礼,带着卉禾走了。坐在轿撵上,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红霞还没有褪尽的天空,想起她唯一的孩子,在那个深宫里,他可是活下来,可是顺利的登上了皇位,可——恨她? 心里钝钝的疼痛让她无比的清醒,她不敢想象,那孩子知道她的死会是什么反应,他那么乖巧,那么体贴,那么的依赖她,可是到头来,不管是为了什么,终究是她先抛下了他。闭上眼睛,忍住心疼。回到凤栖殿,周嬷嬷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道:“娘娘不必担心,皇上他不是个宠妾灭妻的,大皇子毕竟是个庶子,娘娘的孩子才是嫡子。”她说这话,心里也是没底的,毕竟众人皆知,大兴的开国皇帝也是在傍晚出生的时候红霞漫天。 苏瑞宁淡淡的道:“嬷嬷放心吧,我只是有点疲累罢了,现在都觉的一身的血腥味。”她这么一说,周嬷嬷连忙给她准备沐浴的东西。 卉珍走过来,瞧着她的脸色实在是不好,担忧道:“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苏瑞宁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好着呢。”说完去沐浴。 京郊,顾家的庄子上,顾峥看着刚刚的异象,仔细一想,好似徐家的那个女儿产期就是这几日,还真是好运气。不过听说,当年宁宁出生的时候,是正值清晨第一束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五彩的霞光映满整个皇宫的上方,自那后,边关捷报连连。 于嬷嬷走近沉思的顾峥,看着自家少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看来是宫里的贵妃娘娘生了,这个小皇子生带吉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皇后娘娘可就尴尬了。”说完,她自语道:“瞧瞧我,我来时和公子说,那丫头动手了,公子可要小心点。” 顾峥点点头道:“嬷嬷放心,一切按着我们的计策来。事后看住那丫头,注意不要被她发现了。我总觉的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并不只是让我死这么简单,好像连同顾管家那里也不放过似得。” 于嬷嬷点点头,心里的猜测更重了些,可是这话,她不能喝顾峥说,只能暗地里联系当年娘娘留下的人,嘴上说道:“公子,前日里我们收到的那份警告怎么处理?” 顾峥想到提醒他的人,分析道:“是两方势力的人,而且还能算的上是敌对的势力,一个想要我的命,一个来提醒,不过提醒的未必就是安了好心,不然的话,就不会做的这么明显了。” 消息传的飞快,玉贵妃诞下皇子,身带吉兆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京城,各家反应不一,徐家自然是欣喜若狂,这意味着未来徐家只要不犯大错,地位定然会很是稳固。刚把女儿送进宫的几个侯府心情就有些复杂了,女儿刚进宫,玉贵妃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不过自家教养的女儿,各个府还是心里有数的。 第二日一早,早朝十分热闹,众人围着刚出生的皇长子赞个不停,沈子君也非常高兴,飞快的议完政事,就迫不及待的去看新出生的小皇子了。玉贵妃经过一夜的休息,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是精神极好,眉眼都带着柔和的笑意,不时的逗弄着小皇子,低着头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月妍,昨日皇后娘娘可说了什么?” 月妍手上的动作一顿,轻声道:“皇后娘娘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奴婢瞧着,看着小皇子的眼光很是慈爱,和主子您的眼神一般。” 玉贵妃沉默半晌,叹息一声,说道:“我从前不明白,为何皇后就能不妒忌,甚至尽心尽力的为我保住这个孩子,身为女人就是再宽容大度,也不会毫无芥蒂的对着丈夫的——小妾,这般劳心劳力,可是现在我突然就明白了,皇后娘娘她不爱皇上,她没有把他当成是丈夫,所以可以慈爱的看着我和子君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恩,明天正常更新,大概在晚上九点左右。 ☆、第49章 四十九章 这话月妍听的心惊肉跳的,小声说道:“娘娘,这话您在奴婢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可是不得了。”虽然她是觉的皇后娘娘太过贤惠了些,但是要说完全不在乎皇上不太可能,这世上哪个女子会对自己的丈夫无动于衷 。 玉贵妃笑了笑,不是平日里温柔的笑,有种颇为苍凉的味道,她说:“她那般聪明,骄傲的人如何会喜欢上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男人?”她的眼圈有些泛红,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不过是笑话吧。 月妍见她的情绪波动的太厉害,忙劝道:“主子可不要这样了,还在月子里呢,流泪对眼睛不好,太医不是说了,此次虽然母子平安,可是终究是亏了身子,要仔细调养一番。” 顿了顿,她又道:“奴婢说句逾矩的话,这宫里生存,依靠的不就是皇上的宠爱还有子嗣么?主子现如今两样可不是全都占了,而且大皇子又是带着祥瑞的而来,将来的前程更是不可限量,主子的福气啊,还在后头呢,就是现在皇后娘娘是正宫又能如何,没有子嗣就是硬伤。” 玉贵妃深吸一口气,说道:“是啊,你说的对,是我太贪心了……”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若喃喃自语一般。 皇长子的洗三礼办的很盛大,风头直接盖过了还未曾进宫就被封至嫔位的方青棋,选中的秀女们在接下来半个月内陆续都会进宫,到时候皇长子的满月宴会更加热闹。苏瑞宁尽职的做足贤后的样子,前来贺喜的命妇们脸上都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不时的夸赞那个才三天的小婴儿几句,好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众人正热闹着,卉禾走到苏瑞宁跟前小声说了几句话,苏瑞宁平静的点点头,说道:“快请皇婶进来。” 有离得近的夫人听到这话,无不有些惊讶,成王妃的身子不好和成王的痴情一样有名,嫁入王府多年,得成王专宠不说,即使无子也被成王捧在手心里,这样的运气,在座的贵妇们鲜少有不羡慕的。成王妃鲜少出来走动,这次竟然撑着病体来参加皇长子的洗三礼,一时间众人看皇后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苏瑞宁没有在意那些眼光,她看到一个孱弱的女子被搀着走进来,站起身来,拉住要行礼的成王妃,说道:“皇婶不必多礼,您身子不好,还来参加晔儿的洗三礼,要是累着皇婶,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成王妃脸色是病态的苍白,长得很是秀美,闻言笑着说道:“你这孩子还是那么客气,这毕竟是皇上的长子,我也觉着身子好了些,当然要来看看。没误了吉时吧?” 苏瑞宁看着她坐好,也坐了回去,说道:“吉时还没到呢,皇婶没带着淑仪来?” 提到淑仪,成王妃眼神慈爱了许多,她道:“那丫头说过几日要单独来看弟弟,今儿人多她不愿意跟着。” 苏瑞宁点点头,两人说了几句闲话,还要不时的和那些命妇们搭话,正觉的有些不耐烦,沈子君到了,一圈人见了礼,沈子君看到坐着的成王妃说道:“皇婶也来了,身子可好些了,要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跟朕说。” 苏瑞宁有些疑惑的注意着成王妃,看的出极力抑制,但是手还是有些颤抖,情绪倒是看着平静,可是眼睛里似是有泪光闪过,她柔声回到:“皇上政事繁忙,还记着妾身,实在是罪过。不过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当年皇上只有那么一点点,现如今长子都有了。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沈子君眼神也柔和了不少,他道:“皇婶没事的时候多进宫走走,散散心,皇后贤良淑德,和皇婶定能说到一起去。”这个皇婶一直对他很照顾,特别是父皇走的那几年,衣服没少给他做。虽然他不缺这些,可是自小失母的他,从未有人亲手给他做过衣服,他能看的出成王妃对他是真心疼爱。 成王妃拿手绢擦擦眼睛,转向苏瑞宁说道:“皇后娘娘贤良是皇上的福气。”似是审视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很快转为慈爱,但是苏瑞宁却看的分明。 吉时到了,洗三礼开是,孩子被抱了出来,苏瑞宁注意到,成王妃的情绪越加的奇怪了,心酸,喜悦慈爱,懊悔,心思转了转,越加迷糊了,成王妃的态度很不对。直到洗三礼结束,成王妃的状态就一直如此。 想了想,看着奶娘要抱小皇子回去,苏瑞宁问道:“大皇子可吃了奶?” 那奶娘恭敬的行了个礼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大皇子才刚吃了奶。” 苏瑞宁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把他抱来本宫这里,让本宫看看长大些没有。”眼角果然注意到成王妃眼神急切。 那奶娘将孩子抱过来,苏瑞宁接过去,抱着,她从前抱过孩子,是以虽然开始有些手生,但是很快就调整好,颇为熟练的对着孩子笑笑,转头跟沈子君说道:“小孩子长得就是快呢,这才三日,就长开不好,看着倒是像皇上多些,” 奶娘本来还有担心,皇后不会抱孩子,现下看她姿势极为熟练,心里还有同情,想来,皇后娘娘对子嗣应该也是很着急的。 沈子君笑着说道:“子瑜也说,这孩子长得更像我一些。”说完他还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脸。苏瑞宁一把打下他的手说道:“小孩子皮肤嫩着呢,哪里经得住你这没轻没重的。”她态度随意自然,看的人精似得贵妇们都若有所思。倒是一直注意着的成王妃先是不悦后又有些满意的态度让她更是摸不着头脑。 果然下一刻成王妃道:“皇后娘娘说的对呢,皇上这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得。”她语气轻柔,带着些纵容与喜爱。 沈子君有些灿灿的,摸了摸鼻子,说道:“男孩子,粗养就行,又不是女儿需要娇养着。不过朕在这里,你们都拘束着,就先回去了。”说完对着苏瑞宁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成王妃起身走了,众人又是一通行礼,苏瑞宁发现成王妃的目光一直跟在沈子君身上,直到连背影都看不到才回过神来。 也许是意识到苏瑞宁的目光,成王妃解释道:“我身子不好,也多时不见皇上了,说起来,先皇刚去的那些日子,一直是我在照料的,说句逾越的话,在我心里他就跟我的儿子一样的。”说完她又笑着道:“瞧我,人老了,就是喜欢唠叨。” 苏瑞宁笑着说道:“皇婶要抱抱孩子么,刚出生的时候皇婶是没见到,皇上还说像是小猴子呢。” 成王妃一听,笑道:“我的孩子都大了,多少年都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了,来让我抱抱。”说完伸出手,苏瑞宁将孩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奶娘,奶娘接过来后,小心的放到成王妃的怀里。 成王妃低着头专注的看着睡着的婴儿,小声道:“可真是乖巧啊,一直睡也不哭。”她手臂微微晃动,让婴儿睡的更舒服。她低着头,苏瑞宁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从动作以及下意识放清的声音也能看的出,她真是很喜爱大皇子。 苏瑞宁正看着,还以为她会多抱一会,没想到,她马上就把孩子交给奶娘,嘴上说道:“毕竟是刚出生的孩子,我身上带着药味呢,闻着不舒服,大皇子出来时间也不短了,毕竟还太小了。” 苏瑞宁点点头道:“皇婶说的是,是我疏忽了,把孩子送回去吧。”后一句是对着那奶娘说的,转头又对月妍点点头,月妍恭敬的行了个礼,和奶娘一起回去了。主角一走,这礼都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她太操心了,是以她对成王妃说道:“皇婶要不要去凤栖殿坐坐。” 成王妃摇摇头道:“不了,礼已经观过了,我这就回去了,身子不争取到哪里都不能久待,王爷这会应该也从皇上那里离开了。”今天她已经出来太久了。 苏瑞宁笑着道:“皇叔是个不爱应酬的,那我就不多留皇婶了。”她和成王妃前后离开,那些贵妇人也被引到宴上。回到凤栖殿,苏瑞宁使人找到周嬷嬷,自己一个人站在窗前沉思,成王妃的表现,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放。 周嬷嬷走进来,看到皇后背对着她看着窗外,有些疑惑,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招待那些贵夫人么?她出声道:“娘娘找老奴?” 苏瑞宁回过头,坐下来,问道:“嬷嬷,可了解成王妃?” 周嬷嬷想了想,说道:“老奴知道的不多,成王妃鲜少出现在人前,身子一直不好,先皇去世后,有一段时日,是她在照顾皇上。不过后来皇上大了,当然她的身子也实在是不行,才渐渐的见皇上少了,不过年年都要亲手做些衣物送进来的,皇上对她也颇为尊敬。” 苏瑞宁忽然问道:“王叔只有两个女儿,就没有男孩?”这简直就是奇葩,若是不能生罢了,成王的身体可不像如此。难道真是对成王妃情深意重,想到成王妃有些憔悴的脸,虽然有病着的原因,可是眼神骗不来人,那不是一个幸福的女人该有的眼神。 周嬷嬷说道:“成王妃曾经生了一个儿子,可是没有满月就夭折了,后来才有了淑仪郡主,这是成王府的忌讳,听说是因为争宠才夭折的,是以这些年里都没人敢提这事,成王殿下对王妃也算是情深意重了,这么多年都只有她一人。甚至连子嗣都不计较了。” 苏瑞宁忽略掉后面的话,问道:“那孩子是哪一年生的?” 周嬷嬷回答的很快说道:“和皇上是同年生的,生日也差不多,当初成王的儿子夭折的时后,先皇还难过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晚上九点!! ☆、第50章 五十章 苏瑞宁只觉的心里一跳,和沈子君差不多生辰,今天成王妃看皇上的眼神,可是怎么看,虽然先皇身体不好,可是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作为帝王无可指摘。她心烦意乱,走来走去,此时卉珍进来说道:“主子,那边宴席快开场了,您该换衣服了。” 苏瑞宁放下心事,由着卉珍伺候着换了件衣服,再次坐上轿撵去了宴席处,一路无话,这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不应该说是荒谬,第一世的时候,是有狸猫换太子的事,可是身处这个时代才发现,这种几率几乎就没有,可是成王妃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疑惑了,也许别人不会多想,可是苏瑞宁前世的处境太过艰难,下意识的会观察周围的心思表情。 摇摇头,这事只能慢慢查探,牵扯太多,皱了皱眉头,不管是不是,这大兴的皇帝只能是沈子君,打定主意,她说道:“卉珍,梁容华那里你多注意些,她的日子也要到了,只希望到时候一切顺利!” 卉珍点点头,说道:“主子放心就是,梁小主这些日子精神很不错,有杨嬷嬷陪着实在是省了不少心。”万事有杨嬷嬷提醒,难得梁小主也是能听的进去话的,不然要是遇上个瞎折腾的,那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华清宫内,玉贵妃听到外面的热闹的声音,说道:“今儿可真是热闹,难得晔儿没闹腾一直乖乖的。对了你说成王妃也来了?” 月妍说道:“可不是,成王妃娘娘还抱了小皇子呢,小皇子也一直乖乖的,奴婢瞧着,王妃娘娘对小皇子可是很喜爱呢。” 玉贵妃摇摇头说道:“未必,我可是记得,比起我来,她更喜欢静姐姐。”当初两人一起去王府,明显对张清雅更为热络,当然对她也不差,但不知是为什么,总有一种审视在里头,让她不舒服,好在她们见的也不多。 月妍没在意,说道:“娘娘生的是长子自然是不一样的。”她知道玉贵妃指的是什么,当初她也跟着去过王府,对王妃的态度一清二楚,可是又不是正经婆婆,她管的也太宽了些,一副挑儿媳妇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膈应,不过她只能在心里想想,主子们的事,不是她一个丫鬟能搀和的,说起来,皇上对她倒是真敬着。 玉贵妃也没继续这个话题,问道:“我娘怎么样?”她还没有见到进宫的徐夫人,毕竟进宫的时间都是差不离的,她不好太特殊。大兴的等级也算是分明,若是皇后的母族,洗三礼时自然可以提前进宫,她娘只有到满月礼的时候可以。这也是给诞下皇嗣的宫妃的恩典。 月妍说道:“主子放心,夫人她很好,想来宴会过后,就能来看看娘娘了。”徐夫人现在的地位非同一般,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给添堵。 玉贵妃点点头,又想到那日的稳婆,想想就觉的一身冷汗,偏偏那是她娘家送过来的,眼神一冷,问道:“现在那贱人可是招了。”因为小皇子刚出生,不能见血,只是让人关起来审问了,沈子君没有在她跟前提,可是想要害她们母子的人,她自然不能问。哼,也不知道是哪个手眼通天了都,不仅害的她差点一尸两命,还打了她徐家的脸面。 月妍迟疑了一下,说道:“奴婢去打听了,可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皇上已经不打算问了,等今日一过,就赐死。”那人骨头太硬了,进了那种地方都撬不开她的嘴。说来也是,若不是是隐藏的够深,怎么会被徐家自己送进来。皇上没问徐家的罪就已经很好了。 玉贵妃想了想,说道:“你多注意着,等母亲那边散了,你去接一下。” 月妍应了下来,大皇子的乳母是皇上送过来的,这几日看着也是个心细负责的,昨夜里,她还特意起身了看了一会,这会看她正喂着奶,就起身出去了。 宴席结束后,苏瑞宁直接回了凤栖殿,看着徐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说道:“夫人去看看玉贵妃吧,你们母女也许久没见了,说完话再出宫就是。” 徐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皇后发话了,她自然可以多待一会,恭敬的谢过,随着来接她的月妍去了华清宫。此时玉贵妃刚刚醒来,见到徐夫人连忙就要起身,徐夫人连忙快走几步,按住她,说道:“你这孩子都当了娘了,怎么还这么毛躁,你这会坐着月子呢,可不要乱动。” 玉贵妃想起进宫以来的种种,再看看即使埋怨也带着慈爱与纵容的母亲,眼睛一酸,就要掉眼泪,她道:“母亲,我好想你。”将头微微枕在徐夫人的肩膀上,小声说道。 徐夫人仔细看闺女的脸色,虽然已经三日,可还是有些苍白,再想到生产时发生的事,恨恨的说道:“若不是那个贱人,我儿怎么会受这么大的罪。都怪娘识人不清,差点就害了你和小皇子了。” 说起这事,玉贵妃疑惑道:“母亲,她是我们家的家生子,怎么会做这种事?”送进来两个稳婆都是她们徐家的家生子,曾经她的大嫂生产的时候,也是这两人接的生,要说被买通了,可是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人不顾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徐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说道:“你爹和你哥哥已经查了,皇后娘娘示意让我们自家送稳婆进来,这事情我们自然不会宣扬,知道的人极少,而那两人进宫的前两月都是呆在府里没有出去过,后来你爹查出来,我们府上的二管家是别人家的探子,可是前日我们刚接到稳婆害你的消息,二管家就死了。” 玉贵妃心里一跳,他们徐家不说是百年望族,可也不是小门小户,能做到二管家的定然都是知根知底的,可是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她忙问道:“可查出了他背后之人是谁?” 徐夫人摇摇头,说道:“瑜儿你记不记得,当初你和静贵妃娘娘争夺后位,差点就把你出生的时候,方正大师给你的批得命格传出去。还好娘及时发现,给压了下来。” 玉贵妃立刻想到当初的凶险,若不是娘心细,她就危险了,脸色阴沉的问道:“可是二管家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徐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这幕后之人不是我们徐家能对付的了的,不仅意图左右后位的归属,还要谋害皇嗣,你爹会如实和皇上说的,一来请罪,二来,这幕后的人一定是皇家的敌人。” 玉贵妃点点头,没有做声,徐夫人见此,转移话题到:“我瞧着皇后娘娘的脸色还好,她没压制你吧?” 玉贵妃眼神复杂,说道:“皇后娘娘不会的,娘你放心好了,还有你告诉爹爹不要再提给我晋位的事,这次的事,因为我们家的不慎,差点害了晔儿,皇上不恼我就是好的了,再说了,我的位分已经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何必在争个皇贵妃的名分?” 徐夫人不赞同,心里有些奇怪,虽然女儿不是个爱掐尖的,可是对皇上的心为娘的自然是知道的很,皇贵妃意味着平妻啊。是以她道:“瑜儿啊,你可知道请的不是皇贵妃的位分,而是大皇子嫡子的身份,还有你妻子的名分。” 玉贵妃轻声一叹,淡淡的说道:“娘,这名分我不要了,平妻又怎么样?还是妾啊,这世上能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她苏瑞宁,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也不能否认,若是没有她的保护,这个孩子我生不下来,再来就是晔儿成了嫡长子,可是只要她苏瑞宁愿意生孩子,我就争不过她。所以娘,你告诉爹,只要我们徐家安安分分的,百年富贵是少不了的。” 徐夫人一怔,仔细打量神色淡然的女儿,问道:“瑜儿,你甘心?还有你出生时,方正大师就说过,你会母仪天下。” 第23节 玉贵妃转过头,对母亲,说:“母亲,方正大师已经圆寂了,而且他没有见过皇后娘娘,不管我甘不甘心,她都是主母,我是妾室,如今她对我有恩,对晔儿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就这样吧,她是个能容人的,皇上心里也有我,我知足了。” 徐夫人直到出宫还是恍惚着,她的女儿从来都是聪慧的,看的清楚形势,知道进退,如今却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又想到那个仿佛万事都看不到眼里的女子,心里百味陈杂,一直以来,女儿都是被当做的皇后培养的,可是如今却要放手么? 京郊顾家别院,此刻人仰马翻,在此休养的顾将军,生命垂危,顾管家一面命人去找最近的大夫,一面让人拿着帖子去请太医,于嬷嬷一边掉着眼泪照应着顾峥,一边思维极清楚的问跪在地上的小翠,道:“公子怎么会如此?” 小翠摸着眼泪,抽噎道:“奴婢不知道啊,这饭菜都是奴婢亲手做的,并未假以人手,送来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的顿住,抬起头来,说道:“嬷嬷,奴婢送饭的途中遇见了香芝姐姐,她拦着奴婢说了一阵子话,还看了饭菜。” 于嬷嬷擦擦眼泪,冷声道:“少爷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就等着陪葬吧!去把香芝带来,另外派人去她的房里给我仔细的搜搜。” 正说着,负责搜查小翠屋子的人回来了,那人说道:“嬷嬷,小翠房里并没有什么刻意的东西。” 于嬷嬷点点头,看了一眼低着头抽噎的小翠,眼神晦暗一闪而过。不一会香芝被带了过来,她哆嗦着跪下,喊道:“嬷嬷,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一个家生子怎么会害少爷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更新,依旧是九点左右…… ☆、第51章 五十一章 于嬷嬷冷笑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家生子,没事你看少爷的饭菜做什么?怎么就偏偏那么巧,小翠的送饭的时候就碰到了你?” 香芝一噎,顿了一下,继续道:“嬷嬷,您可不能轻易就信了这翠儿的话啊,奴婢看饭菜的时候翠儿可是一眼都没错开,再说了害了少爷对奴婢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于嬷嬷有些怀疑道:“这饭菜可只有你们俩碰过。”仔细观察两人的神色,注意到香芝的身体微微颤抖,而翠儿虽然哭着,但是手脚舒展,看着要可信许多,心里又是气恨,又是赞赏,还真是人才。 此时翠儿小声道:“嬷嬷,少爷他不会有事吧?”紧紧盯着于嬷嬷,不错过她丝毫的表情,虽然她的任务成功了,可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到底是哪里她自己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细细的思索,痕迹她已经扫掉了,主子也说了,事后他会有安排,说实话,今日能遇到香芝也是意外,这饭菜也是她诱导着看的,饭菜也是她看着少爷吃下去的,于嬷嬷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不,不对……心脏飞快的跳了起来,手指收紧,攥的有些发白。 于嬷嬷本就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这会看到她的动作,心里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恨恨的说道:“先把她们关起来,我去照顾少爷。”说完摸着眼泪,走了进去。 小翠仍是攥紧手指,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说道:“嬷嬷,奴婢只求少爷能好起来,情愿折寿十年。”说完就和香芝一起被带了出去。 于嬷嬷见没有动静了,才有些担忧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顾峥,虽然知道没事,但是还有些担忧,刚才小翠那小蹄子分明是起了疑心,是她大意了,这种时候,她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少爷才正常,好在她的补救的也算是及时。 宫里接到这个消息,沈子君立刻派了御医前去,同时,大将军顾峥性命垂危,京城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顾家主母几乎晕倒,立刻就要出发去京郊,被赶来的顾家家主顾士风拦下了,他道:“夫人,现在家里正是乱的时候,我去就行了,夫人只需打起精神顾好家里就是帮了忙了。”这事太过蹊跷,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顾家内外,若是出了一丝差错,只怕他们顾家几代经营就完了。 顾夫人勉强站稳,有些心神不宁的道:“家里就交给妾身,只是峥哥儿那里还需要老爷费心,不管是不是我们亲生的,终究是叫了我们这么些年爹娘,顾家是养了他没错,可是他也给顾家带了辉煌。” 顾士风对顾夫人的交代不以为然,他只觉的到底是女人心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他不知道顾峥是个什么身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猜测,现在有人要他的命,这背后的信号自然让人深思,一不小心顾家满门都要遭殃。不过这些不用和夫人说,他安慰了顾夫人几句就带着随从就往京郊去了。 顾士风和太医前后脚赶到,顾管家见到顾士风也没有多说什么,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顾峥的院子,太医正在诊治,顾士风久经官场虽然太医的神色变化的很是细微,但是他仍旧能看的出情况大概是有些棘手。半晌,太医放下顾峥的手,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顾大人,我们出去说吧!” 于嬷嬷低着头站在一旁,她心里十分紧张,少爷说太医看不出什么,可是这药物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又看了一眼走出去人的背影,这位刘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也是数得着的,看来是没有发觉什么,又有些疑惑,这种药,少爷是怎么知道的。又想到少爷离家多年,青城靠近蛮夷居住的地方,不定是偶然得到的。遂放下心思,专心思索下一步该怎么走。 顾士风跟着刘太医出来,问道:“敢问太医,犬子的身体到底如何?” 刘太医摸摸胡须,叹息一声说道:“从脉象上看,是引发了之前的旧病,老朽学艺不精,只能断定将军身上的生机正在流失,若是想不出办法阻止只怕将军……”虽然他没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士风半晌才回过神来,言辞恳切道:“刘太医,不管怎么样,还请救小儿一命,大恩大德,顾家记在心里。”说完弯下腰去。 刘太医反应过来,连忙扶起他说道:“顾大人,您这是做什么,不说老朽本就身负皇命,就说医者本心也会尽力而为。倒是顾大人要有心里准备,上次老朽为将军扶脉的时候,身体只要将养就会好的,按说不会如此,最近这几日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对?” 顾士风连忙叫来于嬷嬷问道:“这些日子都是嬷嬷照小儿,太医尽管问?” 于嬷嬷行了个礼,恭敬的站在一旁,刘太医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现将军昏迷的?之前可有征兆?” 于嬷嬷语气低沉,疲惫的说道:“少爷身子一直很好,都是按着太医留的方子吃的药,今儿用过饭突然就这样了!”说到后来她语气哽咽,一副强忍着悲伤的样子。 刘太医思索一会,这脉象并不像是中毒啊,他开口问道:“那将军的饭菜可有剩下的?”这实在是蹊跷,他从未听说过有毒能一点点的吞噬人体内的生机,就算是能救回来,只怕也会元气大伤,下药的人实在是阴损。 于嬷嬷擦擦眼泪,说道:“有,老奴去拿过来。”说着,去把那些饭菜都端了过来,刘太医正要看,里头突然传出杏儿惊慌失措的声音,“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 刘太医忙放下饭菜,冲到屋里,一眼就看到顾峥的身体正在无意识的抽搐,上前一步按住他,对身后的顾管家和顾士风说道:“快帮忙摁住他!”两人忙上前合力摁住顾峥,刘太医则取出针飞快的在顾峥的身上扎了几针。 好容易顾峥平静下来,刘太医又号了脉,脸色一瞬间有些煞白,手有颤抖的换了一只手,勉强自己集中精力,冷汗不住的溢出来,颓然的将顾峥的手放回去,压下心里惊恐,说道:“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顾士风的心思都在顾峥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刘太医的神色,于嬷嬷却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诧异,面上却是丝毫不漏,她不信任顾士风,再说了少爷的话,她信。等到刘太医开了方子,于嬷嬷交代杏儿注意几人的动静,自尽去熬药了。 刘太医强忍住心神不宁仔细查看了饭菜,仿佛是不经意的用帕子擦掉被菜汤沾到的手,又将帕子放回怀里,一一用银针试过,并没有什么不对,是以他似是疲累道:“将军只能先用汤药稍稍延缓体内的生机流失,这饭菜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毒。现下,老朽要回去和众位太医商量一下,待有了结果,再回来,这期间每隔两个时辰,给将军喂些药。” 直到出了顾家的庄子,上了马车,刘太医才满目仓皇的,将怀里的帕子取出来,手止不住的颤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师傅说的这种毒,可是这顾峥怎么会中了针对沈家血脉的毒,若不是被另一种药压制着,顾峥早就是死人了。细细想了顾峥的年龄,还有师傅死前的似是欣慰似是解脱,那顾峥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想到那个淡然通透,一生痴迷医术却最后不得善终的男人,刘太医老泪纵横,怪不得师傅会死的那般突然,怪不得方皇后提议要厚葬。怪不得师傅死前的一日对他说,世间一切都有因果。手里的帕子掉落下去,刘太医忍住悲痛,哆哆嗦嗦的捡起来,看了半晌,闭上眼睛。细细思量,说起这种药,还是沈家祖上招惹了一个南疆女子,其中恩怨情仇不说,这种毒,便是那女子以沈家的血为引练出来的,当时的帝王怎么会容许这种药出现,几乎手段用尽,才连同药方一起毁了,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神通广大。 不说刘太医如何与太医院的人商量,苏瑞宁也做足了关心的样子,她对顾峥这么冒险有些不满,虽然那药方是她们苏氏皇族的圣药,可是谁知道,对方会下什么毒。这会已经定了五日后就要进宫的方青棋也接到了消息,不过她没在意,顾峥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婢女说起的时候,她也只是听听就过了,没有看到另一个婢女有些奇异的神色。 第二日,清晨,榕城方府上方飞来一只雪白的信鸽,似是疲累的飞到主人手里,放进神色郑重的取出纸条,看过后脸色大变,烧掉之后,急忙找人去把兄长方达请过来。 方达来的很快,一进门就看到放进神色不定,问道:“怎么了,可是京城有消息?” 放进定定的看着方达,说道:“大将军顾峥生命垂危。”他自然相信这消息,只是总觉的不太对劲,不说他将消息透给顾峥,就说顾峥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暗算的,不管如何,若是顾峥死了,那他们的计划就麻烦了。 果然方达眼神一缩,说道:“我们在京城的手有多少?包括宫里的?” 即使喜怒不形于色如放进此时听到他的话也有些呼吸急促,许是意识自己太过激动,他稳稳心神才说道:“毕竟是天子脚下,只能把水搅浑。大哥的意思是提前动手?” 方达点点头道:“对,你派人给殿下说一声,就说情况有变,那个赝品已经做皇位太久了,是正统继位的时候了。” 他不知道的是,住在小院里的病弱男子已经接到了京城的消息,对顾峥的身份已经起了疑心。待听到来人说皇位上的赝品时候,眼里冷光一闪而过,一脸平静的让来传话的人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啊今天,明天会早些更新!! ☆、第52章 五十二章 见到人出去了,他敲了敲桌子,黑衣人立刻出现了,声音低哑的说道:“池坊城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属下已经让人透漏给京城那边了。”因为这件事,还惹来了那边的怀疑,好在他们痕迹扫的干净,查不出什么。 男子低低的笑出声,说道:“你说,这方家是不是把我们沈家人都当成傻子了,一个有些小聪明却野心勃勃的女人也想左右皇位更迭,简直就是不知所谓,哼,嫁给父皇,也不知道是她的不幸,还是父皇的不幸。” 黑衣人低着头,默不作声,他知道主子并不需要他回答,耳边听到咳嗽的声音,忙抬起头,担忧的看着坐着的人,察觉到他的目光,他自嘲到:“说起来的我这样的身体也不知道能撑到哪一天?” 黑衣人轻声道:“主子洪福齐天,定会长命百岁的。等这里的事情完了,主子不是说要好好看看这天下么。” 男子好似心情愉悦了许多,声音轻快道:“生死有命,早晚而已,希望有那么一天。”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本就身体孱弱,若是静心养着,许是能寿终正寝,可是这些年用尽心力谋划,早就耗尽了生机。 黑衣人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主子的情况,只是不愿意深想罢了,主子聪明绝顶,追随多年自然了解他的脾气,怕是主子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在乎过生死吧。正沉思,就听到男子继续说道:“既然方家已经决定开始,那我们就顺势而为吧,去吩咐我们的人手,务必保证他们开始顺遂。”说完声音有些变冷,道:“这样才能让他们的胃口大些,也好暴漏方家还有什么底牌。” 黑衣人恭敬的行了个礼,正要下去,又听到主子说道:“去仔细查查顾峥的底细,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通知我,我总觉的方家提前动手与他有关。”看着黑衣人走了,男子站起来,走到小院子里,眼神望着外面的天地,自出生以来,他出去的时候极少,第一次出去找到了一个好帮手,第二次出去就碰到了他父皇的人,也许这就是天意吧,那次他没有目的只是无意识的想要出去走走,正遇到不得其门而入的那个人。 刘太医已经回到京郊顾家的别院,寸步不离的守着顾峥,时刻注意他身体的变化,他已经知道给顾峥送饭菜的那个丫头死了,柴房里昨天夜里走了水,火扑灭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副烧的不成人形的尸体。没有在意顾家对此有什么安排,只一心为顾峥解毒,这种毒他师傅曾经研制过解法,只是未曾成功便以身死,如今被他遇上了,自然要倾尽全力,何况这人曾是师傅用命换来的。 于嬷嬷已经察觉到事情隐隐脱离了控制,想到主子之前的交代,压下心里的不安,决定若是主子再不醒来,她就要进宫一趟了。顾管家还没有回来,只希望能顺着昨晚的痕迹查到些有用的东西,也不枉主子以身犯险。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少爷,看到刘太医在给少爷把脉,上前几步,连呼吸都放轻许多,生怕惊扰到了眼前的人,待到刘太医收回手,于嬷嬷问道:“敢问太医,我家少爷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刘太医手一顿,随即说道:“将军的身体已经在好转,但这只是暂时的,若是找不到法子,情况只会越加的糟糕。”他看的出,这个嬷嬷是真心关心顾峥,只是她表现的有些奇怪,说担心却有莫名的信心,确认顾峥会没事一般,他可是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这样的话,是以便出言试探了一番,说完仔细观察于嬷嬷的表情。 可惜于嬷嬷并非寻常仆妇,她的表情很是正常,眼泪又掉了下来,说道:“可怜我家少爷,还这么年轻,若是按着太医所说,就算是醒来也会伤及根本,这往后要怎么办?”她并没有表现的这般镇定,心里这会也是七上八下的,因为昨日里看到刘太医神色不对,这会下意识的一半做戏,一半是真的担忧。 刘太医别有意味道:“你伺候你家少爷,可发现在病发前,少爷服的药可是如往常一般,不是我质疑嬷嬷的话,实在是少爷体内有一股药性,压制了生机的流失,也给了我寻找法子医治的时间。” 于嬷嬷恰到好处的疑惑,说道:“说起来,少爷的药都是老奴亲自熬的,从未假以人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药方也给您看过了。” 刘太医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能压制秘药的毒性,定然不是一般的方子,于嬷嬷再得用也只是个下人,主子的事自然不会事事知道。只能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再想办法。” 于嬷嬷感激道:“劳烦太医了,有什么需要老奴做的,您尽管吩咐。” 刘太医点点头出去了,于嬷嬷静静的看了躺在床上主子半晌,交代杏儿要仔细看护,也出去了,她估摸着这会顾管家应该回来了。果然,一身疲惫的顾管家已经换了衣裳,正要来看顾峥,见到于嬷嬷,两人对视一眼,于嬷嬷说道:“太医说情况还好,那边怎么样?” 顾管家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查到的情况心又悬了起来,他道:“是成王。”他实在是想不通,他家少爷怎么会惹上成王,还让成王下这样的狠手,第一时间他下意识的决定不告诉家主,如今于嬷嬷问起,想到少爷对她的态度,就对她说了。少爷如今昏迷不醒,还有一个他无法忽视的敌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这些日子,他也察觉于嬷嬷很不简单,小翠也是于嬷嬷第一时间发现的不对,当时他还有些不信,怎么看小翠也只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乡下女子,还是于嬷嬷解释,小翠行礼的动作太过标准严谨,是宫里的礼仪。 于嬷嬷身体一震,重复道:“顾管家说是谁?”成王,成王,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成王定是知道了主子的身世。 顾管家叹口气道:“我和将军带来的人连夜追查,又加上从前的蛛丝马迹,可以肯定是成王动的手。” 于嬷嬷回身瘫软的跌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吸口气,脑子转的飞快,极度的震惊下,反而冷静下来,沉吟半晌,说道:“顾管家,少爷他就拜托你了,我必须回一趟京里,可是现在各方都在盯着这里,顾管家可有办法不惊动任何人,送我回京。” 顾管家见她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由听到这个要求,皱了皱眉头,有些复杂的看了于嬷嬷几眼,现在他已经能肯定她定然是知道些什么,要悄悄的进京自然不是回顾府,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问出口,他突然就想到自小照顾少爷的老管家曾经对他说过,若是少爷实在是不好,可以请于嬷嬷帮衬。是以,他道:“嬷嬷准备准备,我来安排。” 说完起身离开了,于嬷嬷打定了主意已经恢复到平时的镇定,再次起身时,就连步履也恢复到平时的从容,把照看顾峥的杏儿打发出去,怔怔的看着顾峥,手有些颤抖的拂过顾峥的眉眼,神色似悲似喜,这长相有六分像先皇,四分像极了皇贵妃,当年她冒着风险偷出来的婴儿如今都这么大了,即使此时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里,都看的出不凡的风采,这孩子终究是长成了娘娘希望的样子。也许,她这一去,就不能再回来了,孩子啊,嬷嬷只能陪着你走到这里。站起身,擦干眼泪,坚定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神色如常的嘱咐杏儿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还没等着顾管家安排好,被苏瑞宁吩咐要特别注意着边的消息的苏管家来了,急匆匆的迎出去,不说自家少爷对他的尊敬信任,就但凭着皇后娘娘,他也要做足姿态,苏管家见到他也没有寒暄直接问道:“阿峥现下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顾管家说道:“少爷的情况不太好,太医说只能不让继续恶化,但是也完全治好,不太容易。” 苏管家担忧道:“快带我去见见阿峥。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先是坠马,现在又突然昏迷。 顾管家一路带着苏管家去了顾峥的房间,看了之后,苏管家问道:“阿峥就一次都没有醒来过?”不应该啊,明明主子信里不是这么说的。 顾管家点点头,正要说什么,于嬷嬷进来了,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更加利索,她道:“听说苏管家来了,老奴顾不得失礼,就过来了,恳请苏管家一事,老奴回京有要事要办,还请苏管家行个方便。”说完对着苏管家跪了下来。 苏管家连忙扶起她道:“我记得你是在阿峥身边伺候的?这边能离得开?”上次他来的时候,也是见过于嬷嬷的。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守在主子身边才对,却要悄悄入京。是以看于嬷嬷的眼神就有些怀疑。 于嬷嬷顺势起来,像是没有注意到苏管家目光,说道:“老奴路上给苏管家解释。”她目光清正,自有一股子坚持在里面。 苏管家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说完对顾管家点点头,带着于嬷嬷出去了,马车进了院子,让人卸了里头的药材,就出了别院,一路回京城了,此时一个和于嬷嬷身形相差无几的婆子进出了几回。 马车里,看着镇静的于嬷嬷,苏管家眼神微冷说道:“不知道嬷嬷要去哪里?” 于嬷嬷没有说话,拿出一块令牌,举到苏管家面前,苏管家心里一震,这是苏家追风骑的令牌,怎么会在于嬷嬷手里,应该说是怎么会在顾峥手里,这应给他家小姐手里才对,正震惊着,就听到于嬷嬷说道:“主子交代老奴,若是事情超出控制,就拿着这块令牌去苏府,苏管家会安排老奴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没早多少,明天会努力早更新的…… ☆、第53章 五十三章 苏管家回过神来,说道:“我会安排的。”说完闭上眼睛,不再开口说话,苏家的追风骑共有十八人组成,一旦出动必然是要见血的,这些人只听从家主号令,在老爷身死前,将追风令交给了小姐。如今出现在于嬷嬷手里,那就是说,这令牌是小姐交给顾峥的。可是为什么,要说一起长大,从前小姐和之恒还要更要好些,再说了小姐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啊。 于嬷嬷心里一松,放下了一半的心,若是能成功见到皇后娘娘,要怎么让她相信她的话,还得细细思量,毕竟少爷虽然是苏老将军唯一的弟子,但是皇上更是她的丈夫,但凡是有一点办法她也不会说出少爷的身世,谁又能想到想要少爷死的偏偏是成王。一时间,车上的两人各有思量,静默的吓人。 一路无事的回到苏府,苏管家立刻去安排进宫的事,他刚从京郊回来,势必也有人盯着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少夫人递牌子进宫,于嬷嬷跟着。瞧着于嬷嬷的神色,事情定然不小,小姐将追风令都给了顾峥那小子,如今自然是不可能撒手不管。这样想着,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去了程嬷嬷的院子,程嬷嬷正和小丫头们说着话,看着气氛正好,程嬷嬷虽然年岁大了,眼神不错,远远的看见他,就让小丫头们下去了。 走到跟前,程嬷嬷笑着说道:“不是去看顾家的少爷了么?怎么样了?可是醒过来了?”说起来,顾峥也算是他们苏家的人,毕竟是苏老将军唯一的弟子。 苏管家担忧道:“那孩子有些不好。”顿了一下,又道:“小姐将追风令交给了那孩子,如今他身边的嬷嬷带着追风令说要进宫见小姐。” 程嬷嬷略一思索,就想到事情恐怕不简单,看着苏管家纯粹担忧的脸,她想的要更多些,男人到底心思不够细腻,追风令可以说是苏家的底牌,她要不是忠心耿耿三十几年,单凭着苏夫人陪嫁的身份,还不定能知道这种事了,小姐是个有成算的,追风令给了顾峥,可不可以说是对他——有情,这么一想,程嬷嬷只觉得心慌意乱。看着无知无觉的苏管家,平静下来,说道:“我去一趟大夫人的院子。” 柳华音听完程嬷嬷的话,疑惑道:“我记着瑞宇从前说过,宁宁和之恒比较要好些,这追风令怎么会给了顾峥……,”话未说完,猛然间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程嬷嬷,待看到对方也是一脸担忧的神色。 程嬷嬷劝道:“小姐自小就聪慧,不会把家族秘事随意说出去,就算是……,只怕顾将军并不知道这令牌的作用。” 而柳华音并没有被安慰到,她想到了几次见面,苏瑞宁对待皇帝的态度,她本就不相信以宁宁的手段会让玉贵妃抢先生下长子,这么说来,她是根本就没打算生孩子,所以长子是谁生的她并不在意。可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程嬷嬷看柳华音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模样,她道:“夫人,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论如何,顾将军也是老爷唯一的嫡子,他有难,不能不忙,若是我们知道是什么事,也许不必牵扯皇后娘娘,可是我听着苏管家的意思,于嬷嬷并不打算说出来,只怕事情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 第24节 柳华音转回心思说道:“我明日一早就带着于嬷嬷进宫。”今天已经是这个时辰了,就算以她的身份有什么事情也要明日再说了。 于嬷嬷听到准信,感激道:“苏家的恩德,我们少爷不会忘记的。”虽然她想立刻就进宫,可是那里的规矩她太清楚了,也知道今儿是不可能了。 此时顾管家正焦急的看着刘太医施针,在于嬷嬷走后不久,又出现了一次全身痉挛的现象,这次的时间比上次发作还要长些,刘太医额上已经布满冷汗,待到顾峥终于平静下来,他也差点瘫倒。杏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嘴甜道:“刘大人,您快歇歇吧。”说完扶着刘太医在一旁坐下。 顾管家走近看着顾峥苍白的脸,心里越加担忧,问道:“太医,我家少爷的病可是又恶化了?” 刘太医摇摇头道:“少爷的身体老朽还能勉强拖住,只是若是再找不到法子,就麻烦了。”他心里对顾峥体内的另一种药性更加好奇了,生机虽然看似在流失,但是实际却是不然,刚诊脉时他已经发现这顾将军的身体比昨日要好些了。 顾管家松了口气,正要再仔细问问,一个小厮走进来禀报说顾士风带着顾夫人过来了,顾不得多说,像刘太医告了罪,就出去迎接了。顾夫人一见他,就问道:“二少爷到底是怎么样了?怎么我听说刚刚又发病了?” 顾管家恭敬道:“回夫人的话,少爷他刚才又发病了一次,太医已经施针止住了,只是,”他哽咽道:“太医说,若是再找不到医治的法子,那么性命堪忧。” 顾夫人身体一晃,身边的丫鬟手脚麻利的扶住她,顾不得再问别的,加快脚步像里走,待看到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顾峥,眼泪一下流出来了,眼眶红道:“这可怎么办是好?”顾士风此时说道:“夫人先别急着伤心,峥儿他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太医会想到法子的。” 顾夫人语无伦次道:“对,对,阿峥一定会没事的,他还这么年轻,还没娶媳妇,等他好了,我就张罗起来,他这么好,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一个青年,那人说道:“父亲,母亲,二弟可有好转?”他自从顾峥出事,就一直在调查,昨夜走水后,更是连夜追查,可惜线索像是被人提前抹去了,他慢了一步,这会正疲惫着,听说顾峥刚又发了一次病,急急地就赶过来了。 顾管家眼神一闪,昨夜出门前,于嬷嬷特意交代他要阻止大少爷查出来,他虽然奇怪,但是比起顾家他还是更相信于嬷嬷的话,或是说顾峥的话,毕竟少爷要防备顾家,相信肯定是有什么理由。 顾夫人擦擦眼泪,说道:“太医刚来看过,对了,于嬷嬷呢?还有杏儿那丫头?怎么留着二少爷一个人在此?” 顾管家忙上前答道:“于嬷嬷一直照顾着少爷,刚刚去休息了,杏儿那丫头去送刘太医了,刚刚施针费刘太医看着甚是疲惫。” 顾夫人一听,点点头,又道:“不行,伺候的人还是太少了!春桃,你留下和杏儿一起伺候少爷,还有春梅你也留下。春柳你去看看于嬷嬷,这些日子她替我照顾二少爷,着实是辛苦了。若是还没醒来,就不要惊动她了。” 两个看起来颇为稳重的丫鬟出来应是,另一个看起来年岁大些的,行了个礼,出去了。春柳刚刚出门就遇到一个看着像是粗使的小丫鬟在探头探脑,问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小丫鬟一点也不害怕,小声道:“春柳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夫人有什么吩咐?”她跟在春柳后面,春柳骂道:“你这小蹄子,都多大了,还一副长不大的性子,夫人吩咐我去看看于嬷嬷呢。说起来,我们夫人对于嬷嬷可真是亲厚。” 小丫鬟眼神一闪,说道:“这不有姐姐们护着我么,再说了,机灵着呢。”这般说着,脚步不停的跟在春柳身边,稍稍落后半个身子。 春柳笑道:“好了,哪有这么夸自己的。我记着上次和夫人一起来别院,于嬷嬷就是住在这里的。”说着她停下了,两个眼生的丫鬟看着她们问道:“两位姐姐是?” 春柳笑着说道:“我是夫人身边的,嬷嬷这些日子照顾少爷也累了,是以夫人特意吩咐我来看看嬷嬷。”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姐姐进来吧,嬷嬷睡着呢,我这就去叫醒她。”说完就要往里头走。 春柳忙拦住她说道:“哪用得着吵醒嬷嬷,我去看一眼就行。”说完就着那丫鬟推开的门进去了。进去后,果然看到于嬷嬷侧躺在床上,很是规矩的睡姿,脚步放轻的出去了。她走在前头,跟着来的小丫鬟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一闪也跟着出去了。 等到听不到人声,躺在床上的人起身来,松了一口气,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心里只盼望着于嬷嬷能快些回来,她也是在顾府伺候的,于嬷嬷来照顾少爷就带了她来,不过于嬷嬷对她有恩,她本就是为了于嬷嬷才进的府。 顾夫人一直待到天快要变暗的时候才回去,顾管家看着新来的春桃和春梅两个都是会照顾人的,杏儿和她们俩也相处的很好,又交代了几句就回去了。回到顾府,天差不多都黑了,春柳是明早当值,是以回府后她和另一个丫鬟换了班,自己回了房间,她是一等丫鬟,住的地方离着顾夫人很近,正要进门,却看到一个人影像外走,没有多想,问道:“这么晚了干嘛去?” 是跟着她去看于嬷嬷的小丫鬟,听到她问话,说道:“春柳姐姐我比先到院子,想要去厨房一趟,你知道我饿的快,得找点吃的留着。” 春柳点点头,她是有这个习惯,小丫鬟人小,性子活泼,和谁都处的来,人缘意外的好,嘱咐道:“快着些,天黑了,不要乱走动。” 小丫鬟笑嘻嘻的,说道:“我知道了,春柳姐姐。”说完跑开了。 ☆、第54章 五十四章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柳华音就换了衣服带着于嬷嬷上了马车,苏家住的地方离着皇宫算是近的,是以她们出门的时间算不上早,马车走的很稳,大丫鬟秋红小心的泡好茶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柳华音看着有些不安的于嬷嬷问道:“顾将军一直由嬷嬷伺候着?” 于嬷嬷回过神来,二十几年了,少爷都大了,她也要在一次踏进皇宫,情绪复杂难辨,轻声道:“回夫人的话,少爷这次从青城回来就是老奴跟在身边照顾的。” 柳华音眉头微皱,试探道:“想来嬷嬷伺候的很是尽心,顾将军可不是容易信任别人的呢!”她本以为这于嬷嬷是自小照顾着顾峥的,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于嬷嬷察觉到她的意思,忙道:“这都是老奴的本分。”当年她出宫后是想直接到少爷身边伺候的,可是当时的管家拒绝了,她在皇贵妃娘娘跟前虽然地位不是最高的,但也是得用的,要不也不会被先一步送出来,宫外见过她的人也不是没有,是以,这些年她一直小心的呆在顾家内宅,从来没有见过外人。 柳华音点点头,正要再说点什么马车一阵晃动,接着就听到车夫的惊呼,秋红一惊,问道:“赵大叔,这是怎么了?”外面没有声音,马车的速度却骤然加快了,柳华音被晃得有些身形不稳,于嬷嬷勉力稳住身形。扶住柳华音,秋红飞快的撩开帘子,看到车夫正极力在安抚像是受惊的马儿。时间还算是早,这路上行人不多,但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大声道:“赵大叔,没事吧?” 赶车的车夫也是行伍出身,是以并不慌张,冷静道:“扶好少夫人,没事的。”说罢手更是用力的拽住缰绳,果然马车渐渐慢下来,秋红眼尖的看到赵大叔手上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担忧道:“赵大叔,手还好么?” 柳华音脸色很是不好,她考虑的更多些,问道:“伤的可是严重?”眼神闪烁不定,能留在苏家的都是些老仆了,赶车的赵大叔,是在战场上受了伤,一直留在苏家照顾马,赶车。以前是为苏老爷,现在是为柳华音,技术自然不必说。 赵大叔目光阴沉,停下马车,仔细检查马匹,那马有些暴躁,待看到马后背上的伤口,神色更差,对下车来的秋红说道:“有人袭击马匹,后背受了伤,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不对,闪了一下,击中的应该是马眼睛。”顿了一下,他道:“和夫人仔细说一声,必须换马。” 秋红回到马车上,道:“夫人,是有人故意伤马。赵大叔说要换马才行。” 柳华音点点头,看了于嬷嬷一眼,说道:“多亏了苏管家谨慎,我们下车换一辆马车吧。” 说完扶着秋红的手下了车。于嬷嬷没有说话,跟着下来了。 不远处果然另一辆马车不急不缓的过来了,几人重新上车后,车速加快了不少,她们赶到的时候,宫门已经开了,接下来倒是一路顺畅的到了凤栖殿。 苏瑞宁才用过早膳,在书房里练字就听卉珍说柳华音进宫了,放下笔,就出来了,这么早来,定然是有事,稍微一思索,就想到是顾峥那里出了事,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几分,扶住要行礼的柳华,看着卉珍安置她坐下,苏瑞宁问道:“嫂子怎么这么早就进宫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华音忙安抚她道:“娘娘不要胡思乱想,是有些事,娘娘可要见她?”她说的有些含糊,不是不相信苏瑞宁的能力,只是这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苏瑞宁心里一惊,她把追风令交给了顾峥,告诉她紧急的时候可以拿着令牌去苏家求助,是以她看了卉珍一眼,说道:“让人进来吧。” 卉珍行了个礼,卉禾则带着一众的小宫女下去了,殿内只剩下,姑嫂两个,于嬷嬷恍惚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宫殿,直到卉珍出来,见衣着知道是大宫女,看来是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卉珍有些诧异,不动声色的说道:“嬷嬷不必行次大礼,娘娘宣您进去。”声音轻柔,话语平和,没有一丝骄矜。 于嬷嬷眼神一闪,曾几何时,这里伺候的奴才们仿佛都要高人一等呢。 又行了个礼,说道:“劳烦姑娘。”她的神色也自若,坦然的紧。跟着卉珍进了大殿,一眼看见坐在凤座上女子,跪下行了大礼,嘴上说着:“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瑞宁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起来吧。顾峥派你来的?” 于嬷嬷依言起来,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老奴是少爷派来的,有要紧的事要和娘娘说!”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苏瑞宁的眼睛。卉珍看的分明,很是不悦。 苏瑞宁淡淡的看过去,半晌,说道:“跟我来,卉珍你在这里陪着嫂子。”说完转身向着里面走去,于嬷嬷已经低下头。 走到软榻边坐下来,说道:“说吧,什么事?”她声音不大,也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可是于嬷嬷却是冷汗淋漓,她郑重的跪下来,又行了个大礼,说道:“奴婢何氏,曾经在先皇贵妃身边伺候!” 苏瑞宁眼神一闪,她记着好似杨嬷嬷口中有个何姑姑就是曾在先帝的皇贵妃身边伺候过,她问道:“这个本宫并不在意,能得他信任的人,本宫自然也是相信的。” 于嬷嬷,不,应该说是何嬷嬷声音颤抖却是坚定的说道:“娘娘,在宫里奴婢已经是死人了,二十四年前,皇贵妃娘娘身怀有孕,十月后诞下了二皇子,后被已经故去的顾家家主带回家中抚养,也就是现在顾家的二子——顾峥。” 苏瑞宁一下站起来,平静的说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二皇子出生就夭折了。” 一时间,何嬷嬷仿佛喘不过气一样,但还是苍白着脸色说道:“皇贵妃娘娘和当时的皇后方氏是死敌,她不会让二皇子活下来的,只有将他送出去才能保全一命。这个秘密老奴本想着带进棺材里,可是如今成王殿下却是要他的命啊,实在是没有办法,老奴才铤而走险,来求娘娘,请娘娘看在他是您父亲唯一的弟子,看在先皇的份上,救救他吧。” 苏瑞宁来回走动,脑子飞速的转了起来,就算顾峥是皇子,成王为甚么要对付他,一时间又想到成王妃的眼神,难道真是她想的那样,突然她猛然想到,顾峥是先皇亲自送到她父亲身边的。顿住脚步,她问道:“顾家有谁知道这件事?” 何姑姑飞快的答道:“顾夫人知道。”其余知道的都已经去世了,在顾家上一任家主死的时候,一手带大顾峥的管家就跟着去了。 苏瑞宁眼神锐利的看着她道:“是先皇贵妃安排的?”顾家现任的家主不知道,顾夫人竟然知道,看来顾夫人和先皇贵妃倒是颇有渊源。 何姑姑身形有些不稳的点点头道:“皇贵妃娘娘于顾夫人有恩,顾夫人是个知恩图报的,是以娘娘就将二皇子托付给她。” 苏瑞宁收回视线,说道:“顾峥昏迷不醒,现在倒是动手的好时机,本宫马上安排人手就近保护他。你就先留在这里。”说完匆匆出去了,这事情牵扯太大,必须早作安排,若是真如她猜想的那样,成王必定还会动手的。 卉珍见她出来,迎过来,苏瑞宁说道:“大嫂,你先回府,这几日都不要出来了,给苏叔说一声,加强警戒。另外请他派人去保护顾峥。” 柳华音一怔,答应道:“我知道了,宁宁你万事小心,不要让父亲和你哥哥们不安心。”说完担忧的看来她一眼,跟着卉珍出去了。卉禾则是跟在苏瑞宁身后去了小书房,掩上门,苏瑞宁开口道:“追一,出来吧。” 全身灰衣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来,跪在地上并没有说话,苏瑞宁拿着追风令淡淡的道:“带成王妃和小郡主进宫,阻拦者杀无赦。” 灰衣人起身行礼,悄无声息的出去了,苏瑞宁眼神一冷,对卉禾说道:“去清皇上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商议。”听到脚步声远去,苏瑞宁出了书房。回到内殿,杨嬷嬷神思不属的看着寝宫的方向。 榕城方家小院里,男子剧烈的咳嗽声贯穿人的耳膜,好容易止住,他问道:“你确定,方进让人散播的是这个消息。” 黑衣人担忧给他拍拍背,说道:“自然,我们的人已经确认过了。”皇子都是大白菜么,一个两个的都出来了。 男子脸色极为不好,冷冷的道:“方家果然是好样的,这般的隐秘都能知道,真是好样的,怪不得父皇容不得了呢。”顿了一下又道:“顾峥情况如何,我那位好王叔必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真是自以为聪明的蠢货。” 黑衣人没有接话,问道:“主子,我们要提前去京城么?方家这边也都布置的差不多了,属下已经安排我们的人开始行动了。” 男子又是一阵咳嗽,脸色越加的惨白,说道:“提前去,那孩子处事还不够成熟,我怕他会吃亏,还有顾峥,既然是我们沈家的子孙,自然容不得别人作践。”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他的身体太过孱弱,也许撑不了太久,孤独这么多年,被困在这方小院里,总要看看他的家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突然接到通知去学习,今天才回来。有点匆忙,没有检查,若是有错误,大家指出来啊…… 对了,这文要入v了,明天要存稿,周一三更,哎,不知道会留下多少人,嗯,依然谢谢大家陪着我走到现在。 ☆、第55章 五十五章 沈子君处理完政事,正要去华清宫用午膳,四喜小心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说有事和您商议,请您去凤栖殿一趟!”说完低垂着头,很是老实的样子,不怪他如此,实在是这几日帝后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的奇怪,皇上也好似刻意回避什么似得。 果然听到四喜的话,沈子君点点头说道:“派人去华清宫说一声,朕晚上过去看大皇子。”说完坐上御撵去了凤栖殿。四喜连忙给徒弟小豆子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很快的跟上去。 苏瑞宁安排完一切,就安心在书房里练字,直到周嬷嬷过来说午膳备好了,才起身出去,她心里知道,顾峥的身份是个很大的麻烦,皇贵妃之子位比嫡子,出身在沈子君之上,若是传出去,不仅是朝中人心浮动,偏偏顾峥还掌握着边疆的兵力。 正沉思着,就听到沈子君的声音道:“皇后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今天一早皇后娘家嫂子进宫的事情,他听四喜说过了,当时还奇怪,这么早就来了,现在看来,能让皇后皱了眉头的,想来不是小事啊。 苏瑞宁回过神来,看了周嬷嬷一眼,周嬷嬷低下头,看来是刚到,她道:“是有一件想不明白的事,先用膳吧,忙碌了一早上,想来皇上也是饿了的。”说完她走到座位上坐下了。 沈子君没再追问,安静的用过饭,两人一起去了书房,苏瑞宁仔细的打量沈子君的相貌,嗯平时倒是没有注意,和顾峥的某些轮廓倒真是极为相似的,她道:“我听人说,外甥多像舅,皇上这长相和徐大人可是相像?” 沈子君见苏瑞宁盯着他看,眼神很是奇怪,又听到她这么问,说道:“皇后今儿这是怎么了,听先帝说,我长的不像母亲,也不像父皇,倒是有五分像皇爷爷。三分像皇祖母。” 苏瑞宁心里一动,沈子君的皇祖母自然不是成王的生母,她道:“没什么,就是一时好奇,我想着你和玉贵妃是嫡亲的表妹,长相倒是没有相似的地方。对了,王婶不是来参加晔儿的洗三礼了么,我想着满月自然也要来,才热闹喜庆,是以让人去接了王婶还有淑仪,让她们在宫里多住上几日,淑仪的年纪也不小了性子还是腼腆了些,在宫里我也能照应几分。” 沈子君眼神一闪,苏瑞宁是什么性子,他自认为还是能摸清楚几分,让王婶进宫的理由怕不是她说的那样,是以他淡淡一笑说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只要王婶愿意,想住多久都行,朕听说,你娘家嫂子来了?” 苏瑞宁心道,由不得她不来,知道他没有相信她的理由,不过没关系,要成王妃进宫是要成王行事有些顾忌,沈子君知道了就行,听到他的话,随意道:“是啊,大嫂听说,洗三那日我精神不大好,来看看我,程嬷嬷给我做的衣裳也一起带来了。” 沈子君听她说程嬷嬷,想了一会,才想到是她母亲的乳母,一手带大了苏瑞宁,想到她的年纪,感慨道:“程嬷嬷的年岁也不小了吧,还专程给你做衣裳呢。” 苏瑞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嬷嬷闲不住,每年都给我做呢,对了,我好似记得你和我说过,王叔这几日告病了?”好像自从开始选秀以来,成王上朝的时候就不多,沈子君说的时候很是满意的,不管是为什么,成王离开朝堂,也利于他收拢手里的权利。苏瑞宁听着也以为是张家倒了,成王这是在避嫌,可是如今看来,竟然是腾出手来对付顾峥才是真的。 沈子君点点头道:“是啊,王叔待我虽然不能说尽心尽力,总算也是不错了。”他感慨了一句,父皇临终前曾说过,王叔不可以全信。这么些年,不管他有什么心思在,总归是站在他这边的。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成王爷身为沈氏族人想来也是知道要以大局为重,再怎么说,他也是父皇唯一活下来的弟弟。” 沈子君听到她这么说,脸色却有些奇怪,不过并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时间不早,他道:“既然没事了,朕先回去了。” 苏瑞宁目的已经达到,说道:“自然是皇上的政事要紧。”说完站起身送他出去。不久,卉珍就来禀报说是成王妃和淑仪郡主到了,苏瑞宁没有马上离开,说道:“你先去招待一下王婶,我马上就过去。”、 话音一落,追一出现了,苏瑞宁淡淡的道:“成王可知道了?” 好似长久不说话,灰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道:“知道了,死了两个丫鬟。” 苏瑞宁点点头,转身出去了,灰衣人身形一闪,书房空了下来,走到偏殿,卉珍道:“王妃娘娘路上睡下了,这会还没有醒来,淑仪郡主说要去看看大皇子,奴婢让卉禾带她去了。” 苏瑞宁看着成王妃似是睡熟的脸,说道:“这里的冰少用些,王婶的身子可是不太好,若是着凉就不好了。”顿了一下继续道:“挑几个机灵的过来伺候,王妃若是醒来立刻通知我。”说完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寝殿,苏瑞宁似是漫不经心的对卉珍说道:“看紧凤栖殿的人,不许任何人往外递消息,若是成王妃吵闹,不必理会,对了,给淑仪另外安排住处,她一个人在宫里也孤单,成王妃的母家不是有个年纪相当的,传进来,给淑仪也做个伴。” 卉珍心里一动,恭敬的应下,去作安排了,卉珠见她神色有些疲惫,劝道:“主子累了吧,要不要睡一会?”往日的这个时辰,苏瑞宁都是要睡一会的,不过显然今日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苏瑞宁想了想,道:“那我就睡一会,若是成王妃醒来要见我,就让她等着,不要让她乱走动。”说完走到床上睡下了,卉珠对站在一边的小丫头们招招手,自己去了茶水间,准备泡些茶水等主子起来喝。 两个小丫鬟静静的在一旁打着扇,苏瑞宁不一会就睡熟了,卉珠去了茶水房,挑好了茶叶,准备去库房把前几日刚得到的茶具取出来,那茶盏很得苏瑞宁喜欢,早几日就说要用上的。迎面周嬷嬷见她拿着茶叶,问道:“这是给主子准备的?” 卉珠点点头道:“主子现在睡下了,成王妃那里就劳烦嬷嬷了。听娘娘那意思,这王妃娘娘进宫好似不那么一般。” 周嬷嬷若有所思道:“你卉珍姐姐已经和我说了,这几日我会注意的,梁容华那里,你仔细着点。卉苗那丫头也不要整日里想着练武,这正是多事的时候,不能老宠着她。” 第25节 卉珠笑着道:“嬷嬷放心吧,卉苗心里清楚着呢。我会和她说的,嬷嬷要是有事尽管吩咐。”她心里知道,周嬷嬷虽然是这么抱怨,但是她们几个,只怕她最喜欢的就是卉苗了。否则,卉苗也不会那般清闲。 又交代了卉珠几句,周嬷嬷去了成王妃住的偏殿,仔细看了看,几个小宫女守在那里,见她过来纷纷行礼,周嬷嬷摆摆手,看看躺在床上的成王妃,小声交代了几句,小宫女们连连点头,周嬷嬷满意点头,去了凤栖殿。 苏瑞宁醒来的时候,周嬷嬷在旁边守着,手上做着绣活,见她醒来,忙道:“主子醒来了,成王妃娘娘也醒来了,想要见娘娘。” 苏瑞宁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周嬷嬷拿起一旁的水杯递给她,说道:“娘娘睡了一个时辰了。”她心里很是担忧,瞧着成王妃的样子,定然不是自愿来了,虽然不知道娘娘使了个什么法子,可是成王可不是好惹的,娘娘心里也必然是清楚的,可还是这样做了,不知怎么了,她突然就想起了今早娘娘单独见的那个嬷嬷。 苏瑞宁接过水杯,喝完了,说道:“给我收拾一下,待会王婶过来后,嬷嬷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周嬷嬷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今早来的那位?”不知为何,她总觉的那个人有些眼熟,可是她确实不认识啊。 苏瑞宁顿了一下,淡淡的道:“只让卉苗去看着她,不要让任何人见她。记住了是任何人。”如今何嬷嬷被她安排了静室里。是保护也是监视,皇贵妃留下的势力可只有她一个。 卉珍,卉禾几人围着她收拾好,卉珠则是去请成王妃了,坐在软榻上,慢慢的喝着茶水,待到成王妃进来,周嬷嬷带着所有的宫女一起出去了。成王妃好似极为愤怒,说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苏瑞宁放下茶水,似笑非笑的看着成王妃说道:“自然是为了大皇子满月能热闹些。王婶何必这么生气呢?” 成王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狠狠道:“皇后娘娘一声不响的派人去王府撒野,不知道皇上可知道?你们苏家可真是好样的!” 苏瑞宁脸色不变,笑着说道:“王婶也是好样的,见着死人也还能这般镇定,真不愧是王叔捧在手心里的人啊。” 成王妃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无比,她想起那血红色,禁不住全身哆哆嗦嗦的,抖着声音道:“苏瑞宁,你可真嚣张啊,那是成王府,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无子的皇后,擅闯王府劫人不说,还罔顾人命,你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苏瑞宁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翻来覆去的摆弄着一个玉佩,声音平静的说道:“苏瑞宁也是你叫的。”说完话音一转,说道:“我总觉的王婶啊,对本宫好似不满意呢,知道的你是本宫的王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本宫的婆婆呢。”说完歪着头,看着她道:“你说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求支持!! ☆、第56章 五十六章 成王妃脸色剧变,几乎说不出话来,仔细看着苏瑞宁的脸色,试图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苏瑞宁的脸色平静,眼神里甚至都是笑意,她心里一寒,攥紧右手,深吸一口气,静静的问道:“妾身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皇上他自幼丧母,我也是个没儿子的,先皇去了之后,我又抚养他多年,身为长辈关心他,并没有什么错吧,倒是皇后娘娘口口声声说,我对你不满,我是给你使脸子了,还是拿长辈的款折腾你了,妾身嫁到皇家二十几年,虽然身份不及你尊贵,但是也不是任你作践的。今天皇后娘娘若是不给个交代,妾身就是拼着老命也要请皇上做主。” 言辞振振,表情凛然,说出的话也极为有理,苏瑞宁笑笑说道:“王婶这么激动做什么,本宫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说起来,虽然王婶您也算是皇上唯一的长辈了,他对您自然是尊重的,不过邀请皇婶来宫里做客,本宫已经是和皇上说过了,陛下也很是赞同呢。” 成王妃眼神晦暗的盯着苏瑞宁,突然一笑,说道:“从前我冷眼瞧着,你也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倒是看错了,你真当我们成王府是好欺负的不成,皇上还说你最是贤良淑德,现在看来,真是蠢的可以。” 苏瑞宁并不在意她的话,淡淡的说道:“王婶就暂时住在宫里吧,淑仪本宫也安顿好了,怕她寂寞特意找了一个您娘家的女孩子陪着,所以王婶这几日就安心休养吧。”说完没有任何情绪的看来她一眼。 成王妃只觉的连骨头缝里都冷飕飕的,她在警告她安心的待着,否则后果只怕不是她能承受的,想到来之前,莫名死去的两个丫鬟,心里一阵阵发冷,她真的敢,努力平复一下情绪,冷声说道:“那就麻烦皇后娘娘了。”说完转身出去了。 回到暂住的偏殿,成王妃把伺候的人都赶出去,疲累的倒在床上,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苏瑞宁的话,只觉的全身晕眩的不得了,闭上眼睛,想起十九年了,那孩子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她都没有抱过他,就离开了她身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天天的长大,后来终于能见到了,却只能以婶娘的身份看顾他,那明明是她的儿子啊。当年的事,她本来就是不同意的,可是拗不过王爷,他说他的孩子就该拥有最好的一切,他说以后这天下是他们儿子的,所以她信了。她以为总有一日,他的孩子会叫她一声娘亲的。可是现在皇后分明是知道了什么。 成王府,成王脸色阴沉的看着屋内的血迹,砰的一声,花瓶碎了一个,拿出帕子,仔细的擦着染着血迹的手,仿佛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挑起眉头,似笑非笑的对着屋内的另一人说:“先生对这件事怎么看?能在层层守卫之下,入得王府,悄无声息的取走了两条性命。倒是没听说过,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人是成王的幕僚,颇得信任,名讳是凌均然,他道:“说起来,皇后娘娘请王妃进宫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她这么做主要是警告王爷,看来顾将军的事,皇后娘娘定然知道是王爷动的手了。” 成王冷哼一声:“苏家的底子本王找人查过了,今日动手的不是本王查到的任何一股势力,看来苏宏远到底是留了一手。出手这般狠辣利落,一定是特殊训练的。” 凌均然停下摇扇子的手,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会不会告诉皇上。”若是皇上对成王起来疑心,那可就不好办了。 成王阴沉道:“不管怎么样,顾峥必须死,于松应该要回来了吧?”于松是他身边的另一个幕僚,两人一起在成王身边多年。这次于松是去处理顾峥的事了。 凌均然眼神一闪,说道:“算着时间应该会等些时候,他向来谨慎,今夜动手的可能性大些。”顿了一下,他又道:“王爷,属下不明白,您为何一定要顾峥死?” 成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他自然有非死不可的理由。先生可还记得,你初到本王府里的时候说过什么?” 凌均然心里一凛,他道:“自然记得,属下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初他进来的时候,如今已经是二十几年了。 成王笑着说道:“本王一直信任先生,先生也从未让我失望过,你和于松都是本王离不得的人。” 凌均然垂下头说道:“属下明白王爷的意思了。”他和于松前后入府,比起他来,先到一步的于松更得信任,不过他并不在意,成王也算是个好主子了,这些年也并没有亏待过他。 成王打量他的神色,心里满意,想了想,说道:“派人手去接应一下于松,这次若是失手,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听出成王话里的冷意,凌均然恭敬道:“属下遵命。”说完行了一礼,出去安排了。于松带出去的人手按说已经是够了,斟酌了一番,又加派了一倍的人手。只希望今夜能一切顺利。夜半时分,京郊顾家的庄子上,顾管家和刘太医一起守着顾峥。都没有说话,杏儿这段日子瘦了一圈不止。她小心的给顾峥擦着汗。放下湿巾,又拿起扇子不时的摇几下,忽然外面响起声音,仔细听,好像是在说:“走水了。” 顾管家神色不变,对刘太医说道:“我出去看看,太医和杏儿呆在这里守着少爷,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去。” 刘太医面上惊讶,实则心里一片平静,点点头道:“顾管家去吧,老朽和杏儿姑娘会照顾好顾峥的。” 顾管家出去的时候火势已经起来了,好在他早有准备,无论如何少爷的院子暂时还是安全的,他有条不紊的吩咐众人救火,就在此时,一群黑衣人朝着主院靠近,不动声色的沿着另一个方向向着主院奔去。顾府的护卫已经和黑衣人动起了手来。护卫们明显敌不过训练有素的黑衣人,眼见一个个的都倒了下去,杏儿脸色苍白的听着外头的打斗声,还有明显的血腥味传来,想了想,她飞快的拿出一粒药丸,化在水里,喂给顾峥,这是于嬷嬷走的时候留下的,说是紧要的时候给少爷服下去。 刘太医一心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色苍白起来,想了想,他道:“杏儿待会若有人闯进来,你顾好少爷就行了。”手里拿着一包配好的药粉。微微有些哆嗦,但是眼神却是坚定无比。一个率先突围的黑衣人,已经到了近前,正要进来,另一个黑衣人,手脚利索的杀了那人,然后把尸体踢到一边,默不作声的堵在房门口。刘太医紧张的不得了,看来是两方的人马。 陆续进来的黑衣人都被等在一边的黑衣人杀死,尸体落到一旁,堆积起来,冲天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唯有始终站在门外的黑衣人站姿似乎都没有变化过。好一会再也没有人进来,顾管家气喘嘘嘘的进来,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尸体,又看过唯一站着的黑衣人,感激道:“多些搁下相助。”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理会,他也没在意,这是苏府派来的人,周围应该还有苏府的人手,他脸色十分的不好,顾家果然没有另外派遣人手来。走进去,看到杏儿苍白的脸色,想到小丫头这么小的年纪真是难为她了,说道:“杏儿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少爷我会照看着的。” 杏儿摇摇头,勉强笑笑说道:“顾管家您哪里会伺候人,我没事的。”强忍住想要晕倒的*,心里不断的给自己鼓劲。 刘太医放下药粉,说道:“我给顾将军把脉。”说完拿起顾峥的手,放好,手扶上去。半晌,神情一动,换了另一只手,神色颇为奇怪,看了眼紧张的看着他的杏儿,将顾峥的手放回去,说道:“奇怪将军的病好似被压制了。”说完仔细注意着杏儿的神色,她没有于嬷嬷的城府,是以听到这话,脸上的庆幸和高兴都浮现了出来。 刘太医又道:“不应该啊,两个时辰前,我把脉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情况,杏儿,你可是给将军喂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事关将军的性命,若是知道是什么起了作用,那将军的病就能全好了。” 果然杏儿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奴婢都是按着太医的吩咐做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完微微低下头,于嬷嬷特意交代过,药的事情谁也不能说。比起刘太医她自然更信任于嬷嬷。 刘太医没再追问,天下居然真有能解这种毒的解药,生机已经在回笼,先前担心的损伤根基只怕也不会发生了,这么一来,他对药方更好奇了,想到不知道去哪里的于嬷嬷,心里突然就是一惊,难道于嬷嬷果然是知道顾峥的身份么,可是她是顾夫人身边的啊。 顾管家是纯粹的喜悦,这些日子,少爷昏迷不醒,他是身心俱疲,乍然一放松,几乎要倒下去,倒是杏儿手脚利索的扶住他,担忧道:“顾叔,这是累着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 正要说话,只听到外面又有了动静,顾管家心里一京,难道还有人,恍然间,黑衣人已经到了近前,被解决掉之后,陆续又来了不少,这场斗法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凌均然眼看着带过来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心里已经知道不好,于松脸色阴沉的说道:“看来是失手了,我带来的人全军覆没。” 凌均然脸色也极为难看,说道:“这么多死士,王爷那里还不知道要如何交代,尾巴可扫干净了?” 于松冷声道:“查不到我们头上,只怕庄子里的人并非是顾家的人手,一群废物,竟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保护。” ☆、第57章 五十七章 第二日一早,苏瑞宁就得到了顾峥好转的消息,同时,沈子君也接到昨日夜里,顾峥受到刺杀的消息,并且去的人都是死士。当即十分震怒,命人彻查此事。 成王府,成王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面色阴沉,强忍着怒气,问道:“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去保护顾峥的是什么人?” 于松战战兢兢道:“是,王爷,属下派人探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此人的踪迹。”动手前,他派人去查了三遍,除了顾家的护卫,傍晚的时候又来了一批人,可是那人却并非这其中的人手,甚至傍晚的这批人都没有动手。 凌均然沉思半晌,小心翼翼道:“王爷,属下觉的那也是苏家的人手,也许和来接娘娘的人是一批。” 成王猛的一砸桌子,轻声道:“真是好的很。”此时他脸色平静的有些诡异,声音听到两人耳朵里只觉的毛骨悚然。半晌,他道:“痕迹可扫掉了?” 于松极力忽略背上的冷汗,说道:“已经扫掉了。”昨夜两人联手又把尾巴扫了几遍,料想即使查也查不到成王府的头上。 成王深吸一口气,忍住怒火,说道:“辛苦两位先生了,停止一切动作,让我们的人也都收手。好了,两位先生下去安排吧。” 两人对视一眼,恭敬的行了个礼,退出去了,成王想了想,喊道:“林立。”林立自小跟在他身边,现在管着外院的事。 林立推门进来,恭敬道:“王爷有何吩咐?”他自小伺候成王,自然看的出,成王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成王道:“准备一下,本王进宫一趟。” 沈子君脸色平静的去了凤栖殿,苏瑞宁起身迎接,淡淡道:“皇上来了?”她喝着茶水,自从接到顾峥的消息,她就知道沈子君定然会察觉什么。 沈子君看了她半晌,开口道:“朕突然想起,父皇曾经跟朕说过,苏家根基颇深,也许现在没有记得,但是当年的追风十八骑可是威名赫赫,昨也顾峥被死士所袭,去的人几乎全部折损,果真是不负威名。” 苏瑞宁神色不变,说道:“皇上好见识,可见先皇对苏家也是知之甚深。皇上可知道我父兄为何会战死沙场?” 沈子君确实有些疑惑,父皇曾经说起这股力量的时候,说到追风骑几乎百年间都未曾出世过了,还是初代帝王传下来的消息,因为初代苏大将军就是凭此立下不世之功,王朝建立之后,初代帝王阻止了当时的苏大将军解散此力量。而后,虽然时有战争,但是追风骑却再没有出现在世人前。死士的训练极为不易,昨夜却都死在顾峥的别院,可以想象追风骑的实力,他道:“确实,有追风骑在苏老将军最起码性命是无碍。” 苏瑞宁语气冷淡,笑着说道:“因为追风骑当时不在青城,皇上你年幼失怙,先皇临终前,曾让追风骑护你十年。” 沈子君呼吸一滞,怪不得父皇说,他唯一能信任的就是苏将军,看着眉眼都透着冷意的皇后,说道:“你是在怪朕?” 苏瑞宁转过头,看着窗外,声音有些飘忽道:“当初初代帝王虽然下令不必解散追风骑,但是训练的时候却做了改变,不得于沈氏皇族为敌。若不然,你以为先皇会提这个要求。”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我有必须救顾峥的理由,皇上,我觉的你此刻应该更关心的是谁动的手才对,这得多大的胆子,才敢公然刺杀朝廷亲封的大将军,显然是没将你放在眼里。今天能行刺顾峥,说不得哪一日就进宫了也不好说。” 沈子君看了她一眼,说道:“朕回去了,皇后歇着吧。秀女们也要进宫了,想来皇后也忙,朕这几日就不过来了,王婶就一起劳烦皇后了,实在不行,就换个太医看看,这么病着也不是个办法。” 苏瑞宁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看着沈子君走了,苏瑞宁带着卉珍去了成王妃住的偏殿,对她的愤恨视而不见,悠悠的说道:“王妃的身体可好些了,皇上可很是担心呢!” 成王妃嘲讽道:“现下在皇后娘娘手下讨生活,如何敢不好。” 苏瑞宁也不在意,说道:“那王妃就安心住着,本宫会换个太医来悄悄的。”说完对着成王妃点点头走了。 成王妃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阴沉,没等当朝大将军遇刺事件查出个所以然,边疆池坊城传来消息,外敌入侵,好在沈子君早有准备不至于太过被动。众人的眼光也都被战事所吸引,此时一个消息快速的传遍京城,说是当今圣上不是先皇亲子,而是成王之子。大将军顾峥才是先帝的二皇子。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苏瑞宁心里一凛,直觉不对,但是流言实在是太过迅速,几乎是一夜传遍了京城。本来,即使当今真是成王之子,可是先帝无子,那他的皇位也是稳当的,可是如今却是传出顾峥是先帝的二皇子,众人又联系到顾峥前日里遇刺。一时间,京城的气氛平静的有些诡异。 保和殿,沈子君脸色阴沉,看着跪在下面的顾家众人,还有刚醒过来,看的出极为虚弱的顾峥,淡淡的道:“顾爱卿,现在给朕解释一下,你们家儿子何时成了朕的兄长?” 顾士风一身冷汗,脑袋几乎是空白一片,他猜测过顾峥的身份,可是从未想过他是皇子,私下养育皇子,不管是不是真的,顾家都完了,权衡一番,他道:“臣的二子顾峥,是家父带回来了,当初正逢着臣的儿子夭折,就把他养在了夫人的名下,顶替了臣二子的身份。”这也是他对顾峥有心结的原因,他的儿子,死后却要被一个不知名的人顶替,甚至连死讯都不能公开。他如何能不迁怒。是以向来他对顾峥都是客气疏离的。 沈子君淡淡的道:“这么说,你们家顾老爷子,并没有说明孩子的身份了?”他心里震怒非常,流言一夜传遍京城,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就是打压也来不及了。 顾士风磕个头,说道:“家父并没有提起过,只说是受人之脱。” 沈子君正要再问,四喜轻声说了句什么,沈子君眉头微皱,说道:“让他在偏殿等着。”王叔这是怎么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他儿子不成。 此时,顾峥脸色很是平静,仿佛众人说的不是他一样,心里却是复杂难辨,没想到引蛇出洞,引出这样的麻烦事,他现在就是一脚踏上了黄泉路。 沈子君看了一眼顾峥平静的脸色,问道:“顾峥,你怎么看?” 顾峥淡淡道:“顾峥曾是先皇亲点送到皇上身边的。一切但凭皇上处置!” 沈子君仔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此刻确实觉的顾峥很像记忆中的父皇,他道:“那就等行刺的事查出来,再说吧。”不管是不是真的,顾峥都得死。 顾峥明白他的意思,行刺案还有流言只怕会查出来,都是他自己放出去的幌子,他这是要自己死了。正要说什么,旁边一直沉默的刘太医,上前一步,说道:“禀皇上,老臣该死,顾将军之前并非是病,而是中了毒。” 沈子君眼神锐利的看向跪着的刘太医,问道:“那太医先前为什么不说,偏要等到这个时候?” 刘太医道:“老臣死罪,只因顾将军中的毒,名为钟情。乃是针对沈氏嫡系血脉的蛊毒,老臣不敢妄言。” 沈子君心里一震,钟情在皇室的典籍中有记载,确实如刘太医所说,他目光深沉的看向刘太医问道:“刘太医可是确定?” 刘太医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老臣确定,现在顾将军体内余毒未清,把脉仍然能看出来。” 沈子君冷声道:“传御医。”四喜低垂着头脚步利索的出去传话,擦擦冷汗,给小豆子使了个眼色,又回去沈子君身侧站好。 不一会,御医过来了,看着这阵仗,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跪下请安后,只听道淡淡的声音传来说道:“好好给顾将军把下脉。看看到底是病还是毒?” 御医按在顾峥伸出的手上,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半晌,擦擦汗,颤抖道:“是中毒,只是老臣才疏学浅,看不出是什么毒?” 沈子君平静道:“朕倒是从来不知道,刘太医的医术比御医还好,平日里倒是委屈你了。”这话说的诛心。 刘太医却坚定道:“臣死罪,但是这毒,确定是钟情无疑。” 旁边的御医几乎要给他跪下了,平日里看着这刘太医的脑子也是好使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这是找死呢吧。 第26节 沈子君淡淡的道:“此事不宜宣扬,刘太医这般肯定,据朕所知,钟情被圣祖帝下令全部销毁掉了,你给朕说说,你是怎么确定,顾峥中的毒就是钟情?” 刘太医又磕了个头,说道:“臣的师傅,曾也在太医院任职,师傅一生痴迷医术,对钟情有所研究,是以,臣对钟情的脉象十分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求支持!! ☆、第58章 五十八章 刘太医话一出,众人心思各异之余,只觉的周身又冷了一些,沈子君只觉的怒气一阵阵的往心上窜,再看刘太医一副万分笃定的神情,更是气极反笑,冷冷道:“朕到是不知道,刘太医如此博学多才呢。不过,既然你如此确信,朕会下令彻查顾峥的身份,好了,都跪安吧,顾峥留下!” 顾士风面色惨白,若顾峥真是皇子,他们顾家尚能有一线生机,最起码族人的性命无虞,可是若不是,那么……。沈子君直直的看着顾峥,说道:“你怎么看?” 顾峥依旧是平静着一张脸,说道:“臣,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么看?怎么想?左右先皇已逝,沈氏宗族掌握在成王殿下手里。”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他就仔细回忆了当初与先皇仅有的几次见面,虽然那人的脸已经淡去,但是不能否认,先皇待他确实是不同的。 沈子君嘲讽道:“沈氏宗族自然不是只掌握在王叔手上,还有一个更为名正言顺的老族长在世,此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你若真是我沈家血脉,那么……”他没有说下去,这事现在人尽皆知,想压都压不住。无论顾峥是不是皇子,皇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顾峥仍是淡淡的样子,说道:“那皇上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让臣自我了断不成?”若是让他知道是谁造的谣言,哼……。 沈子君目光有些迷茫,声音也有些飘忽,说道:“按说,你死了最好,可是我好像有些下不了手呢,父皇的心结就是我并非嫡子,说起来,你是皇贵妃之子,身份可以算的上是嫡子。” 顾峥心里一跳,问道:“这么说,你是确定我是二皇子?”他也换了称呼。 沈子君回过神来,看着他脸色复杂说道:“自然,皇家有记录,钟情的毒,只对沈氏嫡系子孙有作用,朕也确定刘太医和散播流言的人没有关系。” 顾峥跪下来,行了大礼,郑重说道:“臣是顾峥,是先皇为陛下您选的人,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微臣等陛下的决断。”为今之计,他只能先表明自己对皇位没有心思。 沈子君看着他,眼中情绪莫测,半晌,说道:“你先留下吧,左右刚醒来,身子也需要调理,朕会吩咐太医来给你诊脉的!四喜,带顾将军下去吧。”看着人出去,沈子君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睛。想到前日里,皇后的话,叹了一口气,起身去了凤栖殿。 苏瑞宁已经知道顾峥被召进宫的消息,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并没有做什么动作,只是把外头传的话,告诉了成王妃。沈子君来的时候,她刚回到寝宫,看着他面沉如水的进来,对她道:“皇后那日突然问起朕的长相,是知道这件事了?” 苏瑞宁点点头道:“顾峥的身份是他身边的嬷嬷说的,至于您,成王妃的态度太过奇怪,我只是怀疑而已。” 沈子君直直的看着她道:“你知道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没想着和朕说?这么说王婶并不是自愿进的宫,你倒是好手段,成王府都能来去自如,怪不得当日王叔见朕时,说的话这么奇怪呢。”说这话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心炖炖的疼痛,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这么大的事情从未想过要先给他通个气。 苏瑞宁垂下眼眸,静静的说道:“皇上,无论顾峥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成王到底是什么心思。至于成王妃,顾峥毕竟是我父亲唯一的弟子,我不能看着他死。”说完她抬眸,浅浅一笑,说道:“说起来,此事牵扯甚广,我不能肯定那嬷嬷说的就是真的。” 沈子君嘲讽道:“皇后的理由总是很充分的,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池坊城不安稳,朕总觉的这是一个局,天下都被牵扯进来了,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气魄?对了,昨晚接到榕城那边的消息,说是,方达启程进京了。” 苏瑞宁想了想,说道:“是为顾峥的事来的?”方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进京,难道是知道什么? 沈子君摇摇头道:“那流言的源头,朕让人查了,还没有结果,王婶呢?朕去看看她?” 苏瑞宁看他一脸复杂,问道:“怎么?难不成你真觉的你是成王的儿子?”她瞧着成王妃的态度,起码她认为沈子君就是她的儿子。 沈子君淡淡的说道:“朕的身世没有什么可说的,却是父皇的亲子,至于王叔和王婶是怎么认为的,朕就不清楚了。”他只是觉的,原来如此,王婶待他的态度确实很蹊跷,从前未多想过,只是觉的自己和她夭折的儿子年纪相仿,是以待他亲近而已。 苏瑞宁点点头道:“我和皇上一起去吧。”两人一起去了偏殿,成王妃半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杯水,一眼看到沈子君,她好似有些紧张,不过仍然镇定下来。站起身做足礼数。 沈子君态度和往日没有不同,他道:“王婶不必多礼,身体可是好些了?” 成王妃笑容柔和,轻声说道:“我的身体一直如此,不碍事的,倒是皇上,可要保重龙体,最近这是是非非的太多,有什么为难的,问问你王叔,他定会帮你的。” 沈子君也笑了笑说道:“朕会的,皇后虽然做事冲动了些,但是本意也是好的,还望王婶不要怪罪她。” 成王妃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苏瑞宁一直平静淡然的脸,心里蓦然就升起一股怒气,烧的她连呼吸都觉的灼热无比,凭什么,这是她的儿子,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让她退让,极度的恼怒下,脱口而出道:“皇上她对我不敬,强行把我掳来,不说我亲王妃的身份,就是……,她如何能担得起国母之责。” 沈子君脸色一沉,淡淡的道:“她贵为皇后,自然有权利接王婶进宫,王婶是糊涂了不成,说什么强掳来。” 成王妃一噎,皇后刚刚已经把流言告诉了她,她又是害怕,又不可抑制的有些兴奋,几乎二十年了,她没有一日不想儿子,不知道的时候,她盼着他知道,盼着他能叫她一声母亲,知道了,却又害怕给他带来麻烦,她和王爷商议过,这事等皇上地位稳固之后,再找个机会告诉他,这样即使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叫她母亲她也心满意足了,可是如今,再刚刚得知儿子可能会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毫不留情的训斥自己,她眼圈一红,恨声道:“你怎么能这么给我说话?你可知道?我是……”她用帕子捂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来。 沈子君见她如此,心里一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总是关心了他十几年,是以他缓和了声音说道:“王婶,刚才话,莫要再说,皇后是朕的妻子,她的性情朕是知道的,定然不会亏待了王婶,今儿王婶定是累了,朕和皇后就先回去了。” 成王妃强忍住脱口而出的话,阴沉盯着苏瑞宁,然后闭上眼睛平静的说道:“那就劳烦皇后照顾了。” 沈子君命人彻查顾峥的身世,还没有查处结果,流言的源头的也有了消息,陈宏木着一张脸,恭敬的说道:“流言先是从顾府传出来的,那人死了。这消息是有人故意透漏给属下的,与方家有关。”他心里很是恼怒,身为暗卫统领,许多消息都要经过他的手,可是竟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流言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沈子君喃喃道:“方家,方家。”为什么呢 ,这对方家有什么好处?突然间想起一事,心里一跳,问道:“池坊城那边的证据可拿到了?” 陈宏道:“已经拿到了,正在往京城赶。”徐家的大少爷手段了得,若没有他的相助恐怕不会这么顺利的拿到方家的把柄。 沈子君眼神一冷说道:“给方达找点麻烦,让他晚点进京,我们拿到的把柄还伤不到方家的筋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传来男子低低的咳嗽声,像是极力压抑的结果,黑衣人沉默的递过去一杯水,男子接过来,说道:“这些年倒是多亏了你。” 黑衣人没有接他话,说道:“属下已经把消息传过去了,他应该接到了,皇室的暗卫也不是摆着好看的,虽然晚了一步,总算不至于步步失了先机。” 男子微微一笑,说道:“这样也好,最起码,我们摸清楚了方家在京城的势力?这事情早晚要闹出来,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区别。对了,我睡着之前,恍惚听到你说,成王妃并不是自愿进的宫,是皇后派人做的?为的是保护顾峥?” 黑衣人点点头道:“是这样,若不是我们在成王府的钉子地位极高,还打听不到这个消息呢,皇后倒是有些意思!” 男子沉默了一会说道:“她是个聪明人,若不是方家突然发难,成王妃在宫里头,成王总能顾忌着些,不过她胆子也算是大了,但凡传出去一点风声,她的处境可就要不妙了。”话未说完,就又咳嗽了起来。 黑衣人拿出药丸,喂给他,看着他喝着水送了下去,再看着青年脸上苍白的肤色,眼底下青黑,担忧道:“主子可要再睡会?” ☆、第59章 五十九章 男子摇摇头说道:“才睡醒,躺着也不舒服,左右再有两日也到京城了,到时候再好好歇歇。对了,方达这次进京是带了暗处的人手了,让我们的人小心着些,只怕我会被盯得很紧。”说完有些疲累的揉揉胀痛的额头。 黑衣人看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忙用手给他按按,说道:“主子这头疼的毛病最近发作的频繁了些,属下还是把阿成召回来吧,他最是了解主子的身体,左右池坊城那里朝廷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徐家那位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男子在黑衣人不太熟练的按摩中,稍稍放松了些,不在意的说道:“不必了,我这是老毛病了,许是最近赶路累了些,才发作的这般频繁。池坊城虽然暂时是稳住了,但是曾家老爷子病重,正因为有他坐镇,军中才这么安静,徐家的那位才能这么顺利,只怕老爷子一去,曾家几个小辈只怕会乱起来的,阿成的医术高明,有他在,曾家老爷子也能多活几日。” 黑衣人无奈,只能道:“等我们到了京城,主子的身体不能再拖下去了,总要好好的调养一番才行。” 男子温文一笑,说道:“会的,才刚刚出来,自然不能就这么死了,这大好河山,我总要亲眼看看才甘心。”两人心里都清楚,阿成医术高明,他的身体损耗太过,寿数无几,静心调养也活不了几年。 沈子君回到交泰殿,四喜迟疑的告诉他成王正在等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不过还是平静的道:“王叔想来等久了,让他进来吧。” 成王神色也不太好,见了沈子君也没有如往日一般行礼,而是复杂的看着坐在上座的沈子君,沈子君没有理会他的视线,继续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水,终究,成王叹息一声道:“这么多年了,这件事终究还是被翻了出来。虽然不是好时机,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顾峥放着也是个麻烦。” 沈子君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案上,冷哼道:“王叔这是糊涂了不成,顾峥是什么身份,怎么王叔好像比朕还清楚。” 成王神色不变,淡淡的道:“无论你认还是不认,本王都是你的生父,要怪就怪你不会投胎,没有投成皇兄的孩子,如果不是本王费心筹谋,你以为你会有今日?” 沈子君怒极反笑,嘲讽道:“朕倒是从来不知道,王叔的心思如此深沉,削想的竟然是皇位,可惜,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成王静静的看着他,忽然就叹了口气,眼神悲伤,有些伤感的说道:“当年皇兄为嫡子,我为庶子,他身体不好,经常生病,论才华,伦谋略,本王自认不输他分毫,只——除了出身。因为出身你皇爷爷不顾他身子不好,立他为太子,为他铺路,直至继位。可是那有如何?”他似是陷入了回忆里,眼神带着疯狂,笑道:“他还是早早就走了,本王的儿子继承了皇位,不知道你皇爷爷知道了会不会开心。” 沈子君仍是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也许皇祖父不选你,并非是因为你是庶子,才华谋略,沈家从来都不缺有这些条件的人,他不选你,是因为你没有父皇的心胸与魄力。明知道你的野心,仍然将宗族交给你,命你做辅政大臣,易地而处,你敢么?” 成王脸色蓦然一沉,冷声道:“那是他愚蠢,最终他唯一的儿子流落在外,而身为我儿子的你坐上了这皇位。” 沈子君站起身来,走到成王身边,淡淡的一笑,带着青年人明朗,仿佛一瞬间,成王恍惚觉曾经那个人也是这么笑着看他,云淡风轻,似是知道他所有的心思,带着漫不经心与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他心里不可抑制的恼怒起来,他最讨厌他这样笑着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一样。耳边传来,青年清朗的声音,他道:“王叔凡事不能太过自信了。” 成王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问道:“你好似很是笃定你的身份?”确实如此,按说就算听到流言觉的荒谬,但是听到他亲口承认,怎么会这么平静的样子。 沈子君没有答话,淡淡的道:“今日朕累了,王叔跪安吧。”说完走回去,重新坐下,闭上眼睛,四喜极为有眼色的上前给他按摩。 成王又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总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会帮着你的。”说完转身回去了。 沈子君睁开眼睛,对四喜挥挥手,四喜退到一旁,听到喃喃的声音道:“也不知道池坊城那边情况如何了,曾家的家主还能活多久,若是他死了,可就麻烦了。好在青城那里,万鸿楠和林之恒都在,不会出乱子。” 成王神色平静的坐上轿子,起轿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沈子君笃定的态度让他有些不安,按说当年的安排不会有人知道才对,参与的人早就作古了,猛然间他想起一个人——方皇后,这次的流言是方家的手笔。匆匆回到王府,立刻着人去把于松请过来。 于松知道成王刚从宫里回来,想来是商议皇上的身世问题,眼神一闪,瞬间恢复平静,从容的给成王行礼后,在他的示意下,坐下来,成王道:“先生觉的,当年那件事,方皇后会不会知道?” 于松心里一动,细细思量了一会,谨慎道:“属下记得,徐妃生产的时候,皇后那段时日身体不好,掌握着宫务的是兰妃,兰妃是皇后一系,就算有些风声,也只是猜测而已,她们并没与什么证据,毕竟皇宫里的密道就是王爷不是也偶然才知晓的么?” 成王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倒是,若不是有密道,我也不会想打这个办法,这也是天意,徐妃新挪的宫殿偏偏就是密道所在。可是今日皇上的态度好似对自己的身世很是笃定?” 于松底下头喝口茶水,垂下眼眸,迟疑道:“王爷,属下觉的,皇上的反应才正常,一来,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二来,这才是对他自己最有利的反应。若真如王爷所说,陛下的处境堪忧。” 成王摇摇头道:“不对,他才多大,这样的事一出,不可能一丝情绪都不露,若是再过几年,他有这样的心机城府我不奇怪,可是现在太过从容,不是他该有的反应。” 于松似是思索了一会,小心道:“那王爷觉的呢?” 成王站起身,面沉如水,望向窗外,突然回过头说道:“若是皇兄根本就知道此事,而且当年我也并没有成功呢?” 于松手一颤,茶水洒了出来,意识到成王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若无其事道:“属下觉的不可能,若是先皇早就知道,怎么会一直隐忍不发,毕竟王爷有这样的心思就是……” 他们明说,但是两人都清楚,这个罪名足够要了成王的命。 成王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赞同道:“确实如此,这个把柄足够让本王不能翻身,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先生觉的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现下的情形对我们很是不利。” 于松已经平静下来,他道:“流言传遍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按说出了这样的事情,王爷不便在搀和进去,属下觉的,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等,散播流言的人所图甚大,必然还有后手,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成王微微一笑说道:“这么多年了,多亏了先生一直留在我身边,今儿本王也累了,先生回去吧。” 于松恭敬的行个礼,然后退了出去,成王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莫名,出声道:“影七。”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半跪着没有说话。 成王道:“派人查查于松的,仔细点。”顿了一下,道:“凌均然那里也派人盯着,小心点,不要漏了痕迹。” 黑衣人恭敬道:“是,主子。” 似是想起什么,他问道:“上次于松带出去的那批人,回来的那几个,好好的问问。”黑衣人走后,成王拿出手帕,细细的擦拭着手指,现在想起当年的事来,太过巧合了些,徐妃本来住的不是那个宫殿,偏偏因为争斗搬了,后来他偶然得知密道的消息还偏偏就在徐妃的寝宫。于松从他是皇子时候就跟着他,背景自然是清楚的,可是这么多年了,他自问对这位幕僚还是了解的,他刚刚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若真是……,他没有往下想去。 于松回到住处,有些焦急的来回慢慢走动,刚刚成王定是起了疑心了,要怎么办才好,若是他猜测的不错,这会定是派人盯住他了,眼神一闪,对了,还有凌均然,既然起了疑心,他也逃不掉,微微放下心,步子止住,又调整了下表情,淡定的叫人进来,给他准别水。这天啊,真是越发的热了起来,动一动就是一身的汗。 凤栖殿,苏瑞宁坐在书房里,静静的练字,罕见的有些浮躁,放下笔,叫道:“卉珍。” 卉珍应声进来,给她净了手,又小心的收起,那些墨迹未干的纸,苏瑞宁问道:“方青棋进宫后,你让周嬷嬷注意着。” ☆、第60章 六十章 苏瑞宁起身,走到窗边,眼神放空,声音有些飘忽道:“要起风了……”从前顾峥是大将军,现在竟然成了流落在外的皇子,大兴开国以来,一直是嫡子继位,偏偏现今在位的是庶出,流落在外的是嫡出。还有个成王在死命的拖后腿,不管沈子君是不是成王之子,这朝堂都要动荡一番。 第二日,方青棋进宫,她带着两个丫鬟,跟着引路太监进了流云宫,客气的送走了两人,方青棋脸色有些凝重,这批秀女她第一个入宫不说,还被皇后安排进了流云宫,大兴朝妃嫔住的宫殿也是有讲究的,嫔位以下住的是苑,自嫔位之上至妃位以下住的是阁,妃位以上住的才是宫,帝后住所皆以殿为名。住进流云宫摆明就是说她以后至少就是妃位。 身边的两个丫鬟是从小培养的,显然也发现了不妥,红茜皱了下眉头,说道:“主子,要不要先见见宫里的人。” 方青棋点点头,说道:“我初初进宫,这宫里不比家里,行错一步就是我也救不了你们,以后万要仔细着点。”说着又有些伤感道:“你们和我一起长大,我已经出不去了,总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出去嫁人生子,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红茜、红琴两人对视一眼,红琴说道:“主子这是哪里的话,我和红茜姐姐自然是要陪着主子的。” 方青棋不以为意,自己进宫是无奈之举,她没的选择,总不希望她的丫鬟也和她一般,何况现下的情形,她总觉的父亲和大伯已经开始动手了,否则大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京,脑中闪现一张苍白的脸,心里一疼,连忙摇摇头,如今她们已经再没有可能了。嘴角浮现一丝嘲讽,也罢,总归她是方家的女儿,为了方家死了也是应该的。 红茜知道她的心事,心疼的看着她,叹了口气,去把宫里的人都叫到跟前,方青棋略说了几句话,众人也表了一番忠心,就让人下去了,见人都下去了,红茜问道:“主子以后有何打算?现在皇后娘娘管着后宫,玉贵妃娘娘育有皇长子,要生产的梁容华现下还住在皇后娘娘那里。” 方青棋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你主子我用处大着呢,不会有人这个时候来触霉头的。”再怎么样,她不仅是方家的女儿,还是*皇后的嫡亲侄女,就算是风光如玉贵妃也会和她好好相处的。 红琴说道:“主子,我去带人收拾收拾,顺便看看有没有得用的人。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连说句话,都战战兢兢的。” 第27节 方青棋点点头道:“那你去吧,人手的事不急,好好观察再说。”她微微低着头,像是漫不经心的交代,这宫里有方家的人手,她父亲已经把名单交给了她,现在还不急着联系那些人。 红茜看着宫内摆的冰盆,说道:“看着这冰像是早就摆上的,看来皇后娘娘对主子很是尽心呢!” 方青棋眼神一闪,想到皇后,淡淡的评价道:“皇后娘娘自然是贤良大度的,自然不会落人话柄。说起来,苏家只剩下皇后娘娘一人,而如今玉贵妃娘娘的家族倒是蒸蒸日上呢,徐家的大少爷被派往池坊城,明显皇上是要提携母族。” 红茜点点头,说道:“主子,是要用过饭再去拜见皇后娘娘吗?”宫妃进宫第一日是要去凤栖殿请安的。 方青棋道:“自然,这个时间,皇后娘娘定然是不得闲的。”仔细盘算了下,今年选进来的那几个秀女马上也都要陆续进宫了,只是这个时候实在是太过不巧,正是流言起来,皇上的正统遭到质疑,想来近来皇上都不会有心思流连后宫的。 用过午膳,休息了一会,方青棋在红茜和瑞秋的陪同下一起去凤栖殿,瑞秋是分到流云宫的宫女。苏瑞宁午睡起来,就听说方青棋已经等着拜见她了,换了衣服,带着卉珍走到正殿,方青棋连忙起来行礼,苏瑞宁笑着说道:“方嫔不必多礼,本宫有午睡的习惯倒是怠慢了你。” 方青棋起来,浅笑着说道:“是青棋打搅娘娘了,只是有一事,青棋心里惶恐,蒙皇上和娘娘恩宠,青棋初入宫就得嫔位,已经是天恩,可是如今再入住流云宫,青棋怎当得起这般抬举?” 苏瑞宁轻轻一笑,安抚道:“方嫔不必如此,左右不过是个住处罢了,皇上觉的你当的起,你自然就是当的起的,你嫡亲的姑姑,是皇上的嫡母,初封嫔位已经是委屈了你,安心住下就是,本宫打理后宫总会有些疏漏的地方,若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告诉周嬷嬷就是,万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方青棋面带感激的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照应,说起来,这是妾第一次来京城,心里着实是有些慌乱的,现在娘娘一说,妾倒是放下不少的心。” 苏瑞宁微微歪着头,右手撑着头,漫不经心的说道:“本宫也没有去过榕城,都说榕城最是美丽,文人才子也多数出在那里,不知道是多么好的山水才孕育出一代代灵秀的人来。”说完对着方青棋眨眨眼睛道:“不过看方嫔就知道榕城是个好地方。” 方青棋似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姿态随意的皇后,更不要说这种闲话家常的态度,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榕城虽然好,但是自然比不上天子脚下繁华大气,不过许是自小长在那里,这才出来没有多久,就开始想念了呢。”这么一说,想着风景如画的碧波湖,一时间真的伤感了起来,这一辈子,她再也无法回去了吧。 苏瑞宁见她眼里流露出来的伤感,心里一动,转移话题道:“瞧我,说这个做什么。方嫔不必难过,宫里的日子虽然无聊了些,但是总归也算是舒适,闲来没事,可以去御花园走走,那里的景色极美。”顿了顿,她说道:“皇上性子不错,很好相处,只要你不犯大错,总归能过的安顺。” 方青棋心里奇怪,皇后这话,像真是为她着想一般,后面更是提点她,虽然皇上不一定喜欢她,但是只要她守着本分,她定会过的不错的,至于本分的含义,自然是要按皇上的意思了,垂下眼眸,不管皇后是为什么对她说这样话,总归也是帮了她,是以她笑容真心了些,说道:“妾定会守着本分的,女子出嫁从夫,妾身定会谨记。多谢娘娘提点。” 苏瑞宁笑笑,真是聪明的,因为方皇后,沈子君也不会喜欢她,想来她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稍微一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清正平和,至少不是个野心勃勃的。不错,沈子君也算是福气了,只是方家那里真是狠心了些,这样的女儿也舍得做弃子。 两人心照不宣的转了话题,开始说起琴棋书画之类的,说的很是投机,后来更是说起了山川河流之类,时间过的飞快,直到天色将暗的时候,方青棋才回去了。回到流云宫,红琴正有些焦急的走来走去,见她们回来,忙迎上来,说道:“主子,先坐下喝口水吧。”说完和红茜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的神色,放下心来。 瑞秋很是识趣的退了出去,留下主仆三人,红琴问道:“主子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可是皇后娘娘有训示?” 红茜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丫头都进宫了,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主子没事。” 方青棋笑着说道:“红琴也是担心我,不过你这脾性是该改改了,你在这宫内打转,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呢。” 红琴撇撇嘴说道:“奴婢下次不会了,还不是你们一去不回,没个消息传来,我这不是担心么?” 方青棋放下手中的茶水,淡淡的说道:“皇后娘娘性子不错,我的日子不会难过的,现在可以放心了吧。”虽然见过两次,但是没想到皇后是真的贤良大度,这是好词汇,她的姑姑也曾被人这般称赞过,可是那人还不是被禁锢在方府里,这就是先帝信任的发妻皇后,居然将皇嗣放在娘家。真不知她是真聪明还是真蠢。偏偏不知道,她给父亲和大伯吃了什么药,对她言听计从的,将整个家族都带进去。 接下来半月,秀女们陆陆续续的进宫了,沈子君如今忙着调查顾峥的身世,还要稳定朝臣的心,自然是没有精力去后宫,就连大皇子都有几日没去看了,交泰殿里,沈子君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折子,手上青筋毕露,半晌说道:“真是好的很,朕倒要看看这朝中还有多少鬼魅。”近来折子像雪片一样都飞到他的桌案上了,要杀了顾峥的,要查身世的,质疑成王的。 陈宏突兀的出现在书房,沈子君见是他,问道:“怎么了?”作为暗卫统领,他也是忙的很,这个时间来,定是有大事了。 陈宏行了礼,说道:“属下得到一个消息,主子请看。”说完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四喜,四喜接过来放在书案上,沈子君瞬时脸上的血色褪尽,喃喃道:“虽然早就猜到,可是没想到他真是皇贵妃之子。” 陈宏恭敬的说道:“主子,那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沈子君点点头道:“那就见见吧,说起来,王叔身边的那个于松朕也是见过的,没想到他竟然是父皇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才回到家,更新晚了,明天会继续更新。 ☆、第61章 六十一章 于松面色平静的被带到交泰殿,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想来是提前做了安排,成王对他起了疑心,许是查到了什么,对他的监视不仅更严密了些,重点是他察觉到成王已经对他起了杀心,这么多年,他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只是现在他还不能死,先皇对他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情,甚至临终前还为他们这些追随他的人留下了后路,他怎么能看着先皇的子嗣遇难。想来成王这会也已经发现了吧。 沈子君静静的看着跪在下方的人,看的出来年岁不小,但是那一身儒雅的气韵情不自禁的能让人忽略他的年龄,他道:“你是于松?” 于松磕了个头,说道:“回皇上的话,草民于松。”对于沈子君他远远的见过几次,只是当年还小,此时却已长大了呢。 沈子君沉默了一会,说道:“说起来,朕记得曾经是见过你的,跟在王叔身边时日不短了吧?” 于松微微一笑,神色平淡的说道:“是啊,先皇去后,成王殿下对皇上也算尽心尽力。这是当年先皇赐下的,皇上请看。”说着他自怀里拿出一块令牌,四喜连忙走下来,接到手里,递给沈子君。 沈子君仔细一看,脸色一变,这确实是父皇心腹才有的东西,翻过来,背面果然有个于字,放下令牌,沈子君说道:“先生请起来吧,这么说,先生是故意露了破绽,才让陈宏控制住?” 于松站起身,平静的说道:“没错,成王对草民起了疑心,草民死不足惜,但是不能看着先皇的血脉被人诬陷。顾峥却是先皇亲子,也是陛下您的二皇兄!” 沈子君脸色蓦然一白,淡淡的说道:“也就是说,二皇兄的身份,父皇早就知道。”那么当初顾峥被送到他身边,也并非是因为顾家。 于松点点头道:“自然,若非如此,就是皇贵妃娘娘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将二皇子殿下平安送出去,还顶替了顾家嫡孙的位置。” 沈子君沉默半晌,问道:“父皇为甚么要这么做?二皇兄是先皇贵妃之子,位同嫡子,退一步说,就是皇贵妃家族覆灭,在宫里处境不好,也不应该任由皇家血脉流落在外。”当年到底是为什么,就算皇贵妃身死,一个皇子,还是父皇子嗣如此稀少的情况下,怎么就会想到要把孩子送出去,再说了,难道她就能保证在宫外会活的好。 说起这个,于松几乎忍不住心里的郁气,嘲讽道:“还不是方后不贤,皇贵妃身死,二皇子殿下没有亲娘护着,如何能活的下来,当年先皇的身体已经是不行了,若不是放心不下您和二皇子,根本就拖不到陛下您六岁。”先皇那般人物,若不是身体太差,如今怎么会是这般光景。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以于松的身份来说,是越矩了,只是这会,沈子君没有心思想这些,又问道:“那成王怎么会以为朕是他的儿子?”成王能这么多年统领宗族,心机手段自然不小,为何偏偏对着一点好似深信不疑的样子。 于松迟疑了一下,说道:“成王殿下有这个心思,先皇就顺水推舟了一下。”这件事他参与了的,当初密道的事,成王还是在他的引导下,才知道的,当然这也是先皇的意思。 他说的含糊,沈子君前后一想就知道父皇是什么意思了,难怪这些年了,成王对他也算的上是尽心尽力,若不是他的压制,张家也不会倒的这么快。猛然想起,父皇曾说起的密道的事情,母妃当年的寝宫并非是秋惜宫,有孕四月后才搬过去的。那么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知道王叔的心思就开始布局了。他道:“王叔的儿子,你可知道在哪里?” 于松摇摇头道:“草民并不知晓。”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及时止住了,先皇的安排都是有他的考量的,不是他能揣度的,后来也就放下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禀报:“成王殿下求见!” 四喜看了看沈子君的脸色,见他点头,四喜道:“宣成王进殿。” 成王面色还算平静,进来后并未行礼,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着眼的于松,又仔细打量了一会沈子君,开口说道:“我果然是棋差一招,皇兄好算计。” 沈子君没有在意他的语气,淡淡的说道:“王叔现在可知道差在哪里了?” 成王突然有些癫狂的大笑起来,良久止住,冷声说道:“论谋算人心,本王自然不是皇兄的对手,他可真是物尽其用,死了还算计着让我辅佐了他的儿子十几年,现在王叔只问你一句,我儿子在哪里?或者还是要问于先生?”嘲讽的盯着于松说道。 于松眉眼丝毫不动,静静的站着,沈子君淡淡的道:“怎么着也是王叔唯一的儿子,他自然很好,王叔不用担心,等此间事了,定会让你们相见。” 成王却是狠狠的说道:“那臣就先谢过皇上了。不过容臣提醒皇上一句,宗族里面,本王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你王婶和淑仪在宫里住的也够久的了。是时候回王府了。”说完一甩袖子就要出去,走到门前又顿住脚,没有回头,问道:“于松,背主之人想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于松淡淡的说道:“草民多年前就已经料到今日,于松从来没有背主过,至于下场如何,于松不在意!” 听到这样的话,成王心里陡然怒气升起,呵呵,真是好的很,从来没有背主,他不是他的主子,自然从来没有背过主。于松可真是个了不得人才,不说他这些年的重用,他的事,他知道的要超过一半,刚查到些线索,他就能察觉到甩掉监视的人进了宫来,若不是这样,他还想不到他在这里。 沈子君看着于松,说道:“四喜带着先生下去吧。”他现在心不静。对于顾峥更是心下复杂,虽然多年过去,许多东西都无迹可寻,但是就查到的来说,已经差不多有七分确定,今日于松更是确定了另外三分。 四喜回来后,说道:“皇上,奴才已经安排好了于先生的住处。” 沈子君点点头道:“朕要去一趟凤栖殿。” 苏瑞宁放下手中笔,卉珍给她净了手后,就退了出去,重新做好,苏瑞宁看着沈子君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沈子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顾峥确实是朕的二皇兄无疑——先皇贵妃之子。而王叔之所以认为朕是他的儿子,也是父皇算计的结果。”说完仔细盯着她的表情没有离开,他看到苏瑞宁翻着书的手微微一顿,平静的说道:“我知道,何嬷嬷曾经是先皇贵妃身边的人,她说的话,我也信了有八分。”不过,先皇的心机城府真是深不可测,不知道当年是何种风采,一个人死了,还能算计着有不臣之心的弟弟为自己的儿子卖命,这是一场豪赌。 沈子君也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问道:“皇后觉的朕该怎么对顾峥?”父皇知道他的身份,是不是说明父皇放弃了他。 苏瑞宁浅浅一笑,反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做?我若是猜的不错,先皇是知道顾峥身份的吧?”当年亲选了顾峥作为沈子君的伴读,亲自吩咐她父亲教导顾峥,从前她以为先皇是在为沈子君培养班底,现在看来,许是为了顾峥的安稳。若是有朝一日,身份揭穿,最差的结果会是兄弟相残,但是以她爹的为人,到时候定会明白先皇的意思,从而保下顾峥的性命。只是终究漏算了一点,她爹没活到真相大白的这一日。 沈子君迷茫道:“是啊,父皇知道,他安排顾峥到苏将军身边,临终前交代我,这世上他能信任的人除了他自己就是苏将军。所以,他要求我也如此,信任苏将军,那么苏将军若是活着,定会保住顾峥的吧?父皇也会吧?” 苏瑞宁眼神有些冷,淡淡的问道:“皇上觉的如何?”先皇费心铺路,这么些年为帝,若是为了一个嫡子的名分就要杀掉兄弟,只能说太没用。 沈子君想到当年父皇微笑着的脸,眼神坚定了起来,说道:“父皇子嗣极少,虽然顾峥没有长在跟前,但是想来疼爱之心是一分不少,只要他没有不臣之心,朕容得下他。改日朕会将顾峥的身份公布,祭过太庙之后,封二皇子沈子良为秦王。” 苏瑞宁看着他道:“我觉的皇上还是先和顾峥商量一下,问问他的意见,毕竟,这不是小事,顾家养育他这么多年,不管从前如何,一个处理不好,只怕……” 沈子君皱了皱眉头,说道:“顾家明面上私自养育皇子是大罪,算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心了,功过相抵。只有顾,不,是二皇兄,朕还没有去见他。” 沈子君走后,苏瑞宁坐着看书,半晌没有翻页,前世的时候,父皇常说,若是她有个兄弟,就不会过的那样辛苦了,后来她真的有了一个弟弟,还是一样的辛苦,几乎是费尽心力才保住那孩子,和父皇曾经期待的一样,尊敬她体贴她,心疼她,虽然很少见面,但是感情极好,有时候她也想,若是那孩子能早生几年,她是不是就不会背上这千斤重担,在她无奈嫁人的时候,那孩子曾流着眼泪,说若是阿姐不愿意,他就带着她走,真是个傻孩子呀。也不知道,她死后,那孩子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第62章 六十二章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汹涌的思绪,叫道:“卉珍。”卉珍自门外进来,看她脸色不好,担忧道:“主子可是累了?周嬷嬷那里应是准备好了浴汤,回去泡泡,许是会好些!” 苏瑞宁点点头道:“回去吧,何嬷嬷那里如何?可有人接近她?”她让人将何嬷嬷的消息放出去,现在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 卉珍扶着她,说道:“梁容华身边的杨嬷嬷已经试探过奴婢几次了,还有比较隐蔽的打探她的消息的,周嬷嬷那里都记着呢。” 回到寝宫,沐浴后,拿起青竹公子最新的话本看了起来,卉珍和卉禾两人站在旁边给她顺着头发,不一会周嬷嬷走进来,见此,会心一笑,走近来,接过卉珍手里的巾帕,不轻不重的擦着半干的长发,那边卉禾用梳子小心的顺下来,周嬷嬷轻声道:“娘娘这头发真是好,乌黑浓密的。” 苏瑞宁头也不抬的说道:“世家贵女头发自小养着,哪个不是如此,说起来,那林子怡才真是天生丽质。”说完抬起头来,感叹道:“这般美人当真的得天眷顾。”随即自言自语道:“她最后一个进宫的,不过也快了。” 周嬷嬷和卉珍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娘娘这喜爱美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清咳一声,周嬷嬷道:“娘娘,皇贵妃娘娘留下的人手,藏的很深,平日里也不多联系,奴婢布置流云宫的时候,冒出来了两人,奴婢都照着娘娘的意思安排进去了,也找人看着注意着那两人了。” 说到正事,苏瑞宁沉吟了一下,说道:“,冒出来的应该不止是皇贵妃的人手,不过看来还是方皇后留下的人手沉得住气些,盯着方青棋的人都小心着些,不过我估摸着,以她的聪明不会联系那些人。” 周嬷嬷看着手中的发丝差不多干了,将手上的巾帕递给旁边的小宫女,从卉禾手里拿过梳子,极为灵活的把她的头发松松的绾上去,末了插上一根莹润的玉簪子,才退到一旁说道:“先皇后娘娘确实是手段过人,她调教出来的人自然都不错,奴婢看着这位方嫔娘娘和她姑姑倒是有些不同。”似是有些迟疑,说道:“宫里分过去的人手,她并没有动的意思。” 苏瑞宁翻书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翻过去一页,淡淡的说道:“既然她这般识趣,平日里能帮的就帮着些,先皇贵妃那边的人手,若是要对她不利,就换掉。等秀女们全都进宫后,就劳烦嬷嬷您检查一下各人的住处,省有人出些幺蛾子。” 周嬷嬷嘴角微微弯起,笑言:“遇上娘娘这样的主母,是她们修来的福气。”这是她的真心话,城府心机都够深沉,难得的是风光霁月,若是能诞下皇子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想到此不禁皱了皱眉头,皇上来的不少,娘娘的身子也健康,怎么肚子就是没动静呢,难道真如皇后娘娘说的缘分没到。心下觉定,在去打听一下生子的方子,嫡子出生,才是正途。 苏瑞宁不知道周嬷嬷的想法,就是知道也不以为意,至于为什么骗过这么些人,还要感谢前世,少妇举止自然和少女不同,本来她的姿态就不同于女子,平日里再稍微注意一下,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又翻过一页,她看的眉开眼笑的,青竹公子还真让人好奇呢,话本写的如此的引人入胜紧,从故事里就能看出是个极为通透的人。不过这人隐藏的也够深,硬是没有半点消息露出来。 沈子君则是出了凤栖殿本来是要去见顾峥的,只是陈宏又有了消息传过来,他只好折回交泰殿,陈宏见他回来,上前一步,行礼,沈子君问道:“是方家的消息?” 陈宏恭敬道:“方达明日就能到京城!”许是知道有人阻止他进京,改了另一条路线,全力阻挠也只拖到昨日。 沈子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盯紧他。榕城那里,这么些年,虽然也渗透了一些势力进去,但是终究比不得方家盘踞多年,根基深厚,此次方达进京恐怕没这么简单。”方青棋已然进宫,安插进去的人说她很是老实,很少出去一直待在寝宫,更别说和什么人联系。 陈宏应下来,退了出去,沈子君看看外头的天色,对四喜说道:“这几日一直忙着,有几日没去看大皇子了,去华清宫用晚膳吧。” 华清宫,玉贵妃坐着月子,大皇子被放在她身边,仔细看着孩子小小的脸,小孩子长得极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白白嫩嫩的样子别提有多可爱,玉贵妃看着只觉的心都软成了水。旁边站着奶娘,月妍不时的注意着主子的动向,玉贵妃不经意的问道:“皇上几日没过来吧。” 月妍心里一惊,看玉贵妃并未抬头,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大皇子,松了一口气,平淡的回道:“许是流言的事还没查清楚,顾将军一直在宫里呢。” 玉贵妃笑着看着孩子无意识咂嘴,甚至还吐了泡泡出来,说道:“晔儿的相貌长开了,更像他父皇了呢。” 月妍也笑道:“是啊,长大了也定然是个美男子呢。” 主仆之间说着话,气氛很是温馨,沈子君进来后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半躺着的女子眼神柔和的看着熟睡的婴儿,心里一暖,脸上也无意识的笑起来,轻声道:“晔儿还睡着呢?” 玉贵妃抬起头,看到他眼中尽是惊喜,笑着责备道:“皇上怎么进来了,妾还在坐月子呢!这不合规矩!”虽然这么说,但是看得出她很是高兴。 沈子君看到她眼中的喜悦,心里一软,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子瑜不是也马上出月子了么,再说朕几日没见晔儿实在是想念的紧啊。”说完走近来坐下,看着小婴儿,手轻轻的戳了戳,看到孩子皱了皱眉,正要在下手,却被玉贵妃拦下了,嗔了他一眼,笑道:“皇上这是做什么,我们晔儿虽然脾气好,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再说了小孩子皮肤嫩着呢。” 沈子君灿灿的收回手,清咳了一声问道:“晔儿可乖?” 玉贵妃抿嘴一笑,说道:“很乖呢,看的出是个好脾气的,和陛下一般。对了,皇后娘娘说晔儿的满月要大办,皇上的意思呢?” 沈子君知道她的意思,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池坊城那里战况虽然还好,但是总归还是在打仗,这边京城的氛围又有些安静的太过了,实在不是个好兆头。他冷冷一笑,说道:“自然要大办一场,朕的长子无需受任何的委屈。” 玉贵妃从善如流的应下,没有再提这些事,转而说起了,大皇子日常的小事,果然气氛再次热烈起来,看的出沈子君的情绪也好了不少,一直呆到睡觉的时辰才回交泰殿。这个季节夜晚难得的有些凉爽的意思,心情不觉的放松了许多,空气里似有花的香味,沈子君突然就有些莫名的惆怅,今晚他竟然没有跟玉贵妃提顾峥的事,曾几何时,他们之间也是相携无间,默契无比。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朝中的事,回过神来,漆黑的夜色里,仿佛只有他一人独自行走在这天地间。长舒一口气,压下莫名的心思,加快了脚步。 第二日清晨,京城已经热闹起来,一辆精致的马车进了城,方达神色疲倦的赶到方家老宅,年过半百的老管家激动的不能自已,他三年前被派到京城守着宅子,一次也没有见过大老爷和二老爷了。看的出方达精神不济,连忙将人引到主院,安置人休息后,才急急地去准备午饭。 沈子君下了早朝后就接到这个消息,想了想,打算去看顾峥,带着人到了顾峥暂住的地方,他的身体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好了许多,虽然面色还是苍白,但是总归没有那么瘦削了,见沈子君过来,顾峥从躺椅上起来,他正在一棵榕树下休息,要跪下的时候,沈子君扶起来他,说道:“二皇兄不必多礼!” 第28节 顾峥动作一僵,随即淡淡的道:“臣只是顾峥而已。”他从前是程子墨,现在是顾峥,以后也是,二皇子对他来说,是个负担。 沈子君看了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说道:“我们进去说吧。”挥手让四喜带着伺候的人退下了。 两人走近内殿,坐下后,沈子君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兄弟,曾经也见过多次,朕本来想昨日来的,可是突然就有些怯了,朕自懂事以来就是独子,不知道别人家的兄弟都是如何的相处,更不知道皇家的兄弟是如何相处的。对了,父皇早就知晓你的他的儿子,从前,我一直觉的你是他留给我的辅臣,现在才明白他也是在为你打算。”说完他简单地解释了当年的事。 顾峥一直没有做声,静静的听完,眼神空茫,程子墨的父母自然是对他无微不至,顾峥的父母对他客气有礼,可是没想到先皇即使放弃了顾峥也还是尽力保全他,从前对顾峥记忆里的先皇只是个影子,现在突然就有了血肉一般,而一些从前顾峥不明白的事,前后一想,也都明白了过来。为何苏家枪全都传给了他,为何顾家是那样的态度,还有他坠马到来,当时查到是有方家的影子,是不是说,方家是清楚这件事的呢? 沈子君见他不做声,也沉默了下来,直到听顾峥的疑问,他道:“万鸿楠查的消息并不十分明确,毕竟榕城那里实在是不好伸手,如今方达已经进京,朕总觉的这次进京他所图实在是不小。” 顾峥皱了皱眉头,说道:“池坊城那里现在怎么样?青城有万鸿楠和之恒倒是不必担心。”顿了顿,说道:“之恒的谋略武艺都不逊于我,若是万鸿楠皇上另有用处的话,青城那里不妨考虑一下他。” ☆、第63章 六十三章 沈子君听他这么说,皱了皱眉头,说道:“林之恒此人,朕不太了解,阿楠虽然有天赋,但是终究没有经过战争,要历练出来,还要几年才行,而且朕最担心的是,他太年轻又不像你自小跟在苏老将军身边长大的。他只怕压不住阵。” 顾峥心里一惊,迟疑道:“皇上的意思是?难道青城那边有异动?” 沈子君看他一眼,点点头道:“朕虽然已经传令让阿楠加强警戒,方家的那两个老匹夫不是轻举妄动的人,方达身为方家的家主,这个时候离开榕城,再加上之前阿楠查到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朕怀疑,他要有大动作,以如今的局势看来,池坊城虽然现在还稳定,但是曾家老太爷身体已经一日日衰败下去,只怕拖不了多久,此时若是倭族进犯,朕势必会焦头烂额,因着先前的流言,以常理论,朕势必不会让你回青城,此时方家想做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顾峥眼神微冷,宁宁也好似对方家多有怀疑,依着沈子君的推断,方家的筹谋到底是什么呢?他道:“臣记得师傅在世的时候,好像也十分在意方家,许是先皇的交代也说不准!” 沈子君突然就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若是父皇还活着,定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吧?” 顾峥也一时恍惚,这位先帝确实是谋略过人,回过神来,笑着说道:“陛下也是不差的!”转头看看外头的天色,说道:“这天倒是越发的热了起来,大皇子马上就要满月看吧?” 说起孩子,沈子君眼神柔和了不少,声音带着笑意说道:“是啊,你还没见过吧,晔儿长的很像我呢。”突然间想到顾峥比他还要大上四岁,却并未娶妻,不禁说道:“朕听着顾家说,皇兄一直未娶妻有王叔的意思在里头,现如今已经不必再理会他,若是皇兄看上了哪家姑娘,朕给你们赐婚。” 顾峥笑容一僵,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已经是这大兴的皇后了,不经意的说道:“算了吧,我现在还不想成亲,师傅他说过,若是娶了一个女子,那么一定要对她好,所以就算不能娶深爱的,也要娶个喜欢的,等遇上了再说吧!” 沈子君倒是不在意,说道:“皇兄身份高贵,娶妻娶个贤良的,等到遇上喜欢的,纳了就是!再说子嗣可是大事,像皇兄这个年纪的,哪个不都是有两三个孩子了。” 顾峥想到苏瑞宁浅笑的脸,郑重的说道:“我师傅一生只有师娘一人,若是有一天我娶了妻,那么那个女子一定是我爱的,我是要像师傅一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沈子君想要笑,看到顾峥眼里的郑重,不知为什么,就笑不出来了,轻声一叹,说道:“一生一世一双人,皇兄的想法真是独特,不过若是哪个女子被皇兄爱上,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顾峥眉眼含笑,神色温柔,声音轻飘飘的,他道:“不,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才能在今生找到所爱,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这世上最幸运的事就是,我爱你,哦,原来你也爱我。”他还记着苏瑞宁说这话的时候,抬眸浅笑,花一般的美丽,当时是怎么说起这个话题的,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心跳如擂鼓。 沈子君看着他的神色,莫名就觉的顾峥的心里定是有个心爱的女子的,那是谁呢,他为何不说出来,是以他问:“那皇兄可是遇上了?” 顾峥摇摇头,并未作答,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成王殿下竟然知道的我的身世?”按说先帝出手,应该不会走漏了消息才对。 沈子君脸色微沉,他道:“朕猜测是通过方皇后知道的,这些日子朕也细细的查了当年的事情,于松那里也交代了这事是方皇后透漏给王叔的。” 顾峥眼神一闪,方皇后方家,他道:“既然方皇后知道,那说明方家也知道,我记得,我中毒之前有一方人马提醒我,那人好似很清楚,是谁要对我不利,不过当时我并未放在心里,现在说来,应该是方家的势力。” 沈子君眉心一跳,仔细的想了想,这样一来,就能对上了,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这么说,方皇后也许还以为朕是王叔的儿子呢。”说完和顾峥对视一眼。 顾峥说道:“皇上政事要紧。”说完站起身,沈子君笑着说道:“皇兄好好调养身体,朕改日再来看你。”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交泰殿换了衣裳,去了凤栖殿,苏瑞宁正跟梁容华说话,她的月份越发的大了,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求见,看了看她旁边的杨嬷嬷,是为了她?喝着茶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梁容华心里没底,小心翼翼的说道:“妾听杨嬷嬷说,娘娘这儿新来了一个嬷嬷?” 苏瑞宁看她一眼,说道:“是呢,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梁容华有些不安,嗫嚅道:“偶然听到的。”旁边的杨嬷嬷倒是跪下来,说道:“娘娘恕罪,都是老奴在小主跟前说起的。老奴犯了宫规,请娘娘责罚。” 苏瑞宁淡淡的道:“难得还知道你主子是谁,本宫不希望有下次,起来吧。”看着杨嬷嬷白着一张脸站起身,又道:“本宫这里确实来了一个嬷嬷,是在先皇贵妃身边伺候的,姓何。” 杨嬷嬷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深吸一口气,紧紧攥住右手,姑姑她竟然没死么?梁容华担忧的看她一眼,终究还是开口道:“娘娘,杨嬷嬷在宫中多年,曾对妾说起过,有一位极为照顾她的姑姑也是姓何的,可否能让嬷嬷见一面,也能了却一桩心愿。”她本来是不该开这个口的,受皇后娘娘恩惠,住在凤栖殿养胎,冒然问这事,只怕会惹了娘娘厌烦,只是许是怀了身孕,心软了不少,杨嬷嬷一直对她尽心尽力,甚至自她进宫就受到她的照顾,见她整日里魂不守舍的,自己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苏瑞宁笑了笑说道:“难得你们主仆情深,待会让周嬷嬷带着杨嬷嬷去见就是。你的月份大了,就不要出来走动了,安心待产吧。至于生产之后,你住的宫殿本宫也给你挑好了。只等着皇子满月,你带着孩子搬进去就好。” 梁容华心里一喜,说道:“多谢娘娘为妾打算。”皇后娘娘这意思,生过孩子后,会给她提位分,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养孩子了,小心的抚摸着肚子,眼神柔和,太医说,她伤了根本,孩子难免会身体孱弱,自己养着也能放心些。 沈子君进来后,见到梁容华,还有些诧异,见她凸起的肚腹,关心了一句,说道:“月份都这么大了,就不要出来了,有什么事,让身边的奴才给皇后说一声。” 梁容华被杨嬷嬷扶着行了个礼,说道:“多谢皇上关心,妾先告退了。”说完又朝着苏瑞宁的方向微微福了福身,扶着杨嬷嬷的手出去了。 苏瑞宁站起身,说道:“皇上来了,要在这用午膳么?” 沈子君笑着说道:“皇后坐吧,这个时辰了,朕自然是在用饭的。瞧着梁容华的气色倒是不错,皇后费心了。”不知为何,说这话时候,他莫名有些心虚。 苏瑞宁倒是坦然的紧,说道:“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多说句话罢了,她是个懂事的。”又有些感概道:“这宫里知足的人,才能活的舒坦。” 沈子君想到来这里的目的,问道:“方氏怎么样?朕听说皇后挺喜欢她的?” 苏瑞宁奇怪的看他一眼,人都接进宫里了,自己去看就是,她喜不喜欢和他有关系么?遂她道:“我确实挺喜欢她的,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清楚自己的位置。” 沈子君右手不经意的敲着桌面,声音极有节奏,嘴上说道:“朕看着也是个安分的,只可惜方家不太安分,说起来方达不是进京了,方氏离家多时,定然对家里极为挂念,皇后不妨让方氏见见家里人。虽然不太合礼数,但是方达年岁大了,又是*皇后的兄长,这恩典也是应该的。” 苏瑞宁心思一转,点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方氏自小生在榕城,初到京城定是不习惯,见到家人也能好受些,我下懿旨的。” 沈子君见此,目露赞赏,说道:“二皇兄如今身体也日渐好了起来,朕打算让他尽快回青城,毕竟那里他熟悉。也不枉苏老将军栽培一场。” 苏瑞宁脸色不变,低头喝了口水,才说道:“皇上这般心胸是大兴的福气。”这她倒是没想到,沈子君居然还愿意让顾峥掌握青城的兵权。 离京城最近的安华县,客栈里,男子咳嗽的极为厉害,黑衣人端着熬好的药,轻声说道:“主子,该喝药了。” 床上的男子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子,京城那边也不知道如何了?算着时间,方达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黑衣人止住他的话,说道:“主子的身体最重要,药凉了就不好。”说完扶起男子,将药碗送至男子嘴边,看着他喝完,才放下碗,又拿着巾帕给他擦了擦嘴,叮嘱道:“主子再喝几服药就好了,耽搁了时间也不是没有好处,他毕竟是皇上,总不能主子什么都替他做了。”再说了人家还不一定领情,在心里默默加上这句话。 ☆、第64章 六十四章 男子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们的人不是传来消息,顾峥进宫一直都没出来,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我是怕那孩子一时犯了糊涂,做下错事。以父皇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顾峥是皇子,怎么会没有留下后手,只是苏将军早逝,顾峥总领青城的兵权,更是官至大将军,流言一起,怎么会不遭到他的忌惮。” 黑衣人倒是不以为然,主子就是操心太过,身体才会这般模样,顾峥的位置不是轻易能撼动的,苏将军自小就带着他,亲自传授苏家枪,更是十几岁就开始领兵抗战,接替大将军的职位几乎是众望所归,莫说是一个不起眼的流言,就是真的正是顾峥就是二皇子,那位也不会轻易动他的。他道:“顾将军不会有事,主子您是关心则乱了,皇上不是没有手段的人,退一步讲,顾将军也不是吃素的。” 男子又咳嗽几声,右手捂住胸口,说道:“大夫怎么说,我的身体何时能赶路。”他已经病了三日了,今日感觉已经好上不少。 黑衣人似是无奈道:“明日吧,主子放心,属下都安排好了。”知晓他的脾气,再停留下去,只怕赶路时会加快速度,虽然离京城很近了,但是马车毕竟太过颠簸了,主子的身体很难负荷的了。 看着男子睡着了也是紧紧皱着的眉头,担忧的看了一阵,转身出去了。这样下去不行,到了京城后必须把阿成召回来,别的他不管,在他心里,主子的身体才最重要,曾老爷子的死活,还有池坊城会不会乱,这些都是皇帝操心的事。 京城,方府,天色将晚的时候,宫里传来了皇后的懿旨,宫里的方嫔想念家人,让方达明日进宫,以慰方嫔的思乡之苦。接到旨意,笑容满面的送走传旨的太监,回到正堂脸色才阴沉下来。 看过方管家手里的消息,他才发现,京城的气氛虽然不好,但是也没有他想象的剑拔弩张,各府里还在观望中,已经确定要进宫的秀女,也按时进了宫,并没有哪家出了幺蛾子的。这个时候,他刚到京城,宫里就知道了,这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安啊。嘲讽一笑,这么多年的准备,就此一击了,心里升起一股颤栗的兴奋感。谁也不能阻止方家的脚步。 第二日,方达估摸着时间,进了宫,先去见了沈子君,也是先皇去后,第一次见到如今的正和帝,青年比他想象的要能沉得住气许多,威严中带着淡淡的压迫感,虽然比不得先皇,但是如今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可惜了,是个赝品。 沈子君打量着跪在下面的人,比之实际年龄要稍显年轻一些,慈眉善目的样子,看似恭敬,眼中却偶尔飘过一丝不屑,沈子君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说了几句套话,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一般,说道:“朕好似记得,母后曾说过,大舅舅才华过人,若是为官定然是宏股之臣,可惜当年方家做了后族。” 方达面色不变,感慨道:“承蒙先帝恩德,方家女为后,臣也是感激不尽呢。”顿了一下,他道:“老臣的侄女青棋,因为是这一代唯一的女孩,在家里多有娇惯,若是青棋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多多教诲她,别的老臣不敢说,青棋最是乖巧听话的。虽然不比*皇后娘娘聪慧宽厚,但也是个温柔孝顺的。” 沈子君眼神一闪,笑着说道:“舅舅多虑了,朕和皇后都对青棋极为喜爱,怎么着也不会委屈了表妹的。说起来,表妹的相貌和母后很是相像呢,朕还记得,母后做的栗子糕的味道呢,可惜了,这么多年了,再也吃不到那种味道了。”配上他伤感的语气,怀念的眼神,四喜都忍不住相信,皇上对方皇后极为惦念呢。 果然方达眼角微微湿润,有些哽咽道:“皇上这般孝顺懂事,*皇后娘娘定会欣慰的,终究是她没有福气,看不到皇上如今长大成人,还是这般出色的模样,大皇子也快满月了吧?若是娘娘能看到今日,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沈子君被他又是欣慰,又是感伤的模样,膈应到不行,若是*皇后还活着,看他连儿子都有了,还不得气死,面上劝慰道:“舅舅不必感伤,青棋离家多时,对舅舅极为想念,舅舅去看看她吧。说起来,位份上是有些委屈青棋了,不过等她生下孩子,朕就会升她做贵妃。” 方达一副感激状,谢恩道:“老臣谢过皇上大恩。皇上多注意龙体,臣就告退了。” 沈子君道:“舅舅慢走,朕让四喜送你过去。” 方达拱手行礼,说道:“那就谢过四喜公公了。”说完转身出去了。四喜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出去后,方达笑着说道:“公公辛苦了,陪着老夫走一趟。” 四喜恭敬道:“不敢当,大人请,方嫔娘娘极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喜爱,住在流云宫呢,那里的环境也好,离着交泰殿也近。” 方达笑容更深了些,说道:“皇后娘娘贤良大度,听说性子极好,青棋年纪还小,老夫只盼着青棋能尽心伺候皇上和娘娘就好了。” 小豆子则是战战兢兢的看着自从方家那位出去,脸色就无比阴沉的皇上,心里叫苦,若是他去送就好了,正小心着,就听道沈子君淡淡的声音“还真是不愧为方家人呢。怪不得方后曾经称赞她的哥哥最是才华横溢。” 小豆子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又听道沈子君道:“陈宏?” 陈宏出现在面前,半跪着,沈子君道:“好好盯着,就算知道朕是故意宣他进宫,这老狐狸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借此机会好好看看当初方后留下的势力都在哪里?” 陈宏恭敬的行了个礼退下了,沈子君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远处,半晌,淡淡道:“走吧,小豆子,朕今儿去华清宫用午膳,晔儿最是喜欢朕在身边了。” 方青棋有些不安的来回走动,红茜笑意盈盈的,安慰道:“主子不必如此,这个时辰,估摸着大老爷已经进宫了。” 方青棋停住脚步,坐下来,说道:“大伯定会先去面圣,给我泡杯茶来。” 红琴将早已泡好的茶水递给她说道:“主子离家也有多时了,可惜来的不是老爷!” 方青棋没有做声,喝着查水表,心思却一点点的飘远,今儿这事没这么简单,就算她是*皇后的侄女,也没有让外臣来见她的道理,可是偏偏破例了,这应该不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难道皇上是想探查姑姑留下的那部分势力,大伯心思深沉不会想不到这个,正胡思乱想着,四喜已经是率先进来了,他行了个礼,说道:“方嫔娘娘,皇上吩咐奴才带着方大人前来,如今正在殿外。” 方青棋站起来,急道:“伯父已经来了么?快请进来!” 四喜道:“奴才在外头等着,娘娘安心和大人说话就是!”说完转身出去了。方达进来后一丝不苟的行了大礼,不过还没跪下去,就被方青棋给扶了起来,嘴上说道:“伯父不必多礼。您这样侄女心里不安。” 方达微微一笑,说道:“这是规矩,自然要遵从,看着你的起色还好,我和父亲也能稍微放心一些。在京城可还习惯?服侍的人可尽心?” 方青棋抿嘴一笑,知道他的意思,说道:“伯父放心,侄女很好,京城繁华,宫里过的也舒服,伺候的人都是皇后娘娘用心挑选的,万事都以侄女为主,没有淘气的,皇后娘娘生怕我受了委屈,还说若是有不和心意的地方,让我尽管说呢。” 方达微微一笑,心里有数,周围竟然都是皇后的人,少不得还有皇上的人,看来侄女在宫里的处境并不太好,他道:“那就好,你只要安心伺候皇上和娘娘,我和你父亲就放心了,对了,红琴和红茜二人自小陪着你长大,对你也最是了解,多听听她们的意见。特别是身体的事,红茜擅长做药膳,好好保重,不要像你姑姑那样,伤透了我和你父亲的心!” 方青棋笑容不变,说道:“伯父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伯父和父亲年岁渐长也要多保重身体,说起来,从前不觉的榕城有多好,可是出来才知道,还是那里好,山好,水好,人也好。” 方达听她带着怅然,不知道她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嘱咐道:“我们会的,能到皇上身边伺候,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方府的福气,有红茜的手艺在,你只要好好养着,才能长长久久的伺候皇上和娘娘。” 方青棋一阵心慌,还是带着笑容柔声说道:“我晓得了,伯父。伯父这次来京城打算呆多久?” 方达不在意道:“我也多年没来京城了,估计要呆上一个月吧。” 方青棋勉强一笑,说道:“可惜,我也见不到伯父了,伯父若是呆的烦了,就早日回去,侄女觉的榕城的气候比起京城适合养身体。”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家常话,方达才告辞出去,四喜笑眯眯的等着,一点没有不耐烦,见他出来,也是眉开眼笑的模样。 ☆、第65章 六十五章 方达也像是很高兴,他道:“公公久等,实在是青棋自小没离开过,我和她父亲跟前,乍然一见,难免要嘱咐几句。” 四喜客气道:“您这是说哪里的话,这是奴才分内的事情,至于方嫔娘娘,您尽管放心就是,皇上对娘娘很是喜爱,就是皇后娘娘也对方嫔娘娘多有照顾呢。” 一路送走了方达,估摸着这个时辰,沈子君应该是去了华清宫,想了想,他还是先回了交泰殿,左右用过午膳,皇上总是要回到交泰殿的。 华清宫,沈子君极有兴致的逗着难得醒来的小皇子,果然像是玉贵妃说的那般是个好脾气的,碰他也不会哭,奶娘倒是战战兢兢的看着,唯恐小皇子突然哭起来。小豆子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时的注意着沈子君的动静,按着师傅说的哪个动作是要喝水,哪个动作是热了要摇扇子,皱了眉头是什么原因,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好在他很是用心,是以这些他都牢牢的记着。 玉贵妃在里头听到声响,眼睛里尽是温柔的笑意,月妍见此也很是高兴,小声说道:“皇上很是喜爱大皇子殿下呢。” 第29节 玉贵妃柔和的看着外面,说道:“晔儿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总是要特殊些的。”说完又喃喃的道:“往后孩子会越来越多的,说起来方嫔的家世不差,就是可惜了,出身方家。”别人不知道皇上对方家有心结,她是清楚的。是以她不担心方嫔会得宠。 月妍知道今日是方嫔见方家家主的日子,生怕主子心里不舒服,转移话题道:“主子,大皇子眼看就满月了,夫人见到主子和小皇子定是极为高兴的。可惜,大爷在池坊城怕是不能见到了。” 玉贵妃果然顺着她话道:“母亲这会不知道有多担心大哥呢,看看晔儿也能心情好些。只希望池坊城那里快些平静下来。对了,准备些实用的药材衣料,等晔儿满月那日让母亲和大嫂带回去。” 沈子君进来看她气色极好,笑着说道:“子瑜生了晔儿以后,仿佛更美了几分呢。”原来产后有些丰腴的身子,这会也瘦了下来,肌肤白皙莹润,眸光较之从前更是添了几分柔和,整个人都有一种温暖的气场。 玉贵妃闻言一笑,嗔道:“皇上倒是越发的会讨人欢心了,妾都要当真了呢。刚才还在和月妍念叨,等晔儿满月,哥哥还在池坊城呢,要见见外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沈子君不以为意,知道她是想问池坊城的状况,是以他道:“那边情况还好,曾家老爷子病也好转了许多,放心吧,朕相信你哥哥的能力。对了,你好好的养着,朕要回交泰殿了,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人给皇后说。”说完拍拍她的手出去了。 回到交泰殿,四喜忙伺候着他换了身衣服,又恭敬的将方达和方嫔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沈子君听完说道:“没在说别的?” 四喜摇摇头道:“奴才已经确认过了,方嫔在方大人走后,好似有些心神不宁。”只怕方大人和方嫔都对他留在那里的原因心知肚明,再说方嫔是个聪明的不会不清楚流云宫有这边的探子,有些话,自然不会这般大喇喇的说出来, 沈子君将那些话,仔细琢磨一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吩咐我们的人盯着点那个叫红茜的丫头。” 四喜恭敬的应下来,给小豆子使了个眼色,看他退下了,才小心的说道:“皇上,奴才送方大人出去的时候并未遇见什么人。” 沈子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方嫔是聪明的,吩咐那些人都用些心思。” 流云宫,方青棋脸色难看的盯着红茜,红琴胆战心惊的打量着外面站着的人,接到方青棋的眼色,她只好行了一礼,出去后,笑着对在外殿伺候的两个领头宫女说道:“主子要休息会,带着她们下去吧。”看着两人出去了,才松了一口气,走回内殿,看到红茜跪在地上,主子则是沉着脸不说话。 良久,方青棋冷冷道:“我虽然知道你是我爹放在我身边的,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主子。若不是今日伯父一再提醒,我竟然不知道你会做药膳。”这话说的诛心。 红茜连忙叩头,静静的说道:“奴婢的主子只有小姐您一人而已,进宫前,老爷给奴婢下了命令,容不得奴婢不答应下来,不过奴婢从未想过要隐瞒主子独自行动。” 方青棋勉强压下满腔的怒气,哼,大伯父和父亲都魔怔了,竟然要在这个时候搀和一手,一时又想起那则流言,早该想到大伯父进京不会这么简单,真是好狠的心,丝毫不顾她在宫里,心里一阵发冷,若是流言也是方家放出来,那么目的就是……,她不敢多想,那人身体孱弱,就算是成功了,也只会更加损耗,何况,真当沈家人都是白痴,任由他们愚弄。想到那人任何时候都不会失态的脸。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红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说的话,心里一横,说道:“请主子相信奴婢,不管怎么样,红茜做什么都是以主为先。” 红琴见她额头的红痕,心里不忍,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平日里红茜也是一心为着主子的,可是偏偏这么大的事情,一丝话风都没有透漏过,实在是太让人怀疑了,她小声道:“主子,奴婢也觉着红茜不会做对不起主子的事。” 方青棋轻叹一声,睁开眼睛,望向两人,说道:“我自然知道你们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可是你们难道到现在都认为,方家的利益与我本身并不冲突么?” 红琴和红茜对视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小姐出身方家,自然是方家越好,小姐的位置也就会越稳固,红琴心里一跳,突然就想到了方家主宅内的神秘男子,唯一一次,她陪着小姐一起去见他。事后,小姐警告过她,一定要忘了那件事,此后她自然也从未提起过,可是细细一想,小姐每月都会回主宅住些日子,有的时候,小姐是不用她和红茜陪着的。 没指望两人能明白,自顾的说道:“你们只要记住,自我进宫以后,我就已经是方家的弃子了,所以,对方家有利的事情,很可能对我来说却是致命的。”顿了一下,说道:“方家生我养我,所以我的命运我接受,可是若是要求我做更多,只怕不行了。此后方家若是辉煌于我无关,若是落魄,我定然会陪着,所以,我不搀和这些事,你们是我身边的人,以父亲和大伯的城府也不会把事情压在你们身上。” 站起身,走到窗边,怔怔的看着池塘里的荷花,声音几不可闻的说:“所以,我以后的路都已经是注定了。” 红琴只觉的主子此时的背影都是莫名苍凉凄清的味道,连忙打破沉默说道:“主子,奴婢们以后自然陪着主子的。”说完给红茜使了个眼色。 红茜轻声说道:“奴婢不会自作主张的,请主子放心。”说完又磕了个头。 方青棋回过头来说道:“你们都是我亲近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安排好你们的去处的,出宫也好,嫁人也罢,总比现如今要好上许多。好了,起来吧,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去一趟凤栖殿。” 收拾好,坐上轿子,一行人去了凤栖殿,苏瑞宁此时正在书房,听到她来了,放下笔,出去了,回到偏殿,见方青棋正坐着喝茶,见她来了,连忙放下茶盏,站起身,笑着行礼,嘴上柔柔的说道:“妾可是打搅到皇后娘娘了?” 苏瑞宁坐下来,说道:“没有,我也是写的烦了,正要出来呢,可巧你就来了,怎么样,今儿见了家里人,有没有好过些。” 方青棋眼眶微红,感激道:“妾正要谢过皇后娘娘了,这么大的恩典,妾实在是受之有愧。”说完转向苏瑞宁,郑重道:“以后若是娘娘有什么为难的事,虽然这么说有些轻狂了,但是但凡娘娘开口,妾都会尽力的,也许帮不上娘娘的忙,但是为娘娘解闷也是好的。”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方嫔这话说的外道了,本宫早就听说你聪慧知礼,你有这个心真是再好不过了,说起来,本宫真是觉的和你是极为能谈的来的。” 方青棋似是松了一口气,说道:“都是皇后娘娘抬举,对了大皇子满月礼就要到了,众位姐妹也都陆续进了宫。到时候又是一番热闹。” 苏瑞宁笑着说道:“是呢,大皇子长得很是可爱,脾气也好,真是极有福气的。”提到大皇子,她眉眼间都是笑意,带着不易察觉的怀念与伤感,曾经她的孩儿也是漂亮的不得了,那时候她就想啊,怎么会有这么可人疼的孩子,只可惜自出生起,他就没在她身边呆过,一直都是那人亲自带着的,见她的时候也是极少的,后来她又用那样的方式决绝的离开。心蓦地一疼,脸色也有些苍白,拿起茶盏喝口水,压下那些无谓的思绪。 方青棋似是没有注意皇后的失态,她只是很奇怪,看着这情形,皇后好似并不讨厌大皇子。低垂着头喝下茶水,眸光一闪,皇长子啊。 ☆、第66章 六十六章 想了想,笑着说道:“小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听说陛下也是每日里去看呢,到底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玉贵妃娘娘真是好福气。”说完不经意的打量苏瑞宁的神色。 苏瑞宁的神色不变,似是而非的说道:“是啊,第一个总是特别的。”像是不愿意再说这话题,她又道:“说起来,榕城那里的山水极美,可惜本宫没有机会能去见识一番。” 说起榕城,方青棋的话也多了起来,她道:“榕城的景色确实很美,妾还记得,小的时候不愿意被每日里拘在府里,凑着学画的机会,跟父亲说要和先生要出去采景,那段时日,妾几乎跑遍了榕城,碧波湖很美,映着青山隐隐像是一首诗似得。”她说的有些忘形,似是回到了那段无忧的岁月,神采飞扬。 苏瑞宁轻轻的笑,说道:“我小的时候,整日里跟着哥哥骑马射箭,冬日里还会出去打猎,还会不时的去军营转转,哥哥们轮流陪着我,有时候还会瞒着爹爹,带着我和阿恒还有顾峥一起出去打猎呢。每到这个时候,哥哥们都会被罚,爹爹舍不得对我怎么样,只能把我关在府里。只可惜后来越来越大,战事也越加频繁,出去的也就少了,不过我还是喜欢那里。” 方青棋看着苏瑞宁那张似是发着光华的脸,不自觉跟着微笑的问道:“为什么,我听父亲说,青城的气候不好,冬天冷的很。” 苏瑞宁笑容清透,眸中似有光华闪过,感概道:“那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就是空气里都尽是自由的味道呢。” 方青棋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很难过,女人啊,要多好的运道,才能遇上能让心自由的人,她由衷的笑着说道:“可惜妾没有去过,琴棋书画妾都是学过的,就是骑马射箭就不行了,围猎的时候,就等一堵皇后娘娘的风姿了。” 苏瑞宁笑容不变,突然开口问道:“方嫔刚说的碧波湖,我好似几年前一首诗传遍大兴,写的就是碧波湖,可惜遍寻不见写诗人,方嫔可曾听说过?” 方青棋心里一惊,面色不变,问道:“娘娘,可是说的山水行,那个时候妾也听说了,只可惜,那人留诗后就走了。”这诗是那人在五年前作的。 苏瑞宁像是随意问起的一样,说道:“真是好才华,可惜了。从诗中也能看出榕城的山水是怎样迷人的美景。” 方青棋心下一松,暗笑自己一遇到关于那人的事,就关心则乱,皇后娘娘就是一说,幸好她没有露出痕迹。 两人又说了一阵的话,方青棋走后,卉珍说道:“看来,方嫔娘娘是想要与主子交好了。”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算不上交好,摆个姿态出来罢了,让皇上也能稍微放心些,不过她也真是聪明,知道从我这里下手。就不知是皇上是怎么想的了?”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呵呵,写山水行的人,竟然出现了,只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了。方青棋的态度虽然还算正常,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的有些违和。 想到山水行,卉珍疑惑道:“主子怀疑方家知道写山水行的人?”这是苏家传来的消息,说是在榕城的人偶然发现的。 苏瑞宁笑笑,说道:“谁知道呢,不过我猜测是那人自己露出来的消息,既然人一直在榕城,方家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方嫔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了。” 周嬷嬷从偏殿进来,上前行了个礼,说道:“娘娘,大皇子殿下的满月礼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娘娘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苏瑞宁放下手中的茶水,接过周嬷嬷递来的单子,仔细看了看说道:“准备的不错,有嬷嬷看着我是放心的,新进宫的那几个怎么样,可还安分?” 周嬷嬷恭敬道:“宁小主好似和林小主特别要好些。”两人住的地方也算是临近,走动的勤了些。 苏瑞宁淡淡的道:“大皇子满月后,这些新人就要开始各显本事了,看来林贵人还是被人看好的,也是那般美人,就是我看了都喜欢的紧,更别提皇上了?” 周嬷嬷低着头,没说话,又听到苏瑞宁说道:“杨嬷嬷那里怎么样了?”自从见完了何嬷嬷也一直没有动静。 周嬷嬷皱了下眉头,说道:“看着倒是心情不错,想来是真的和何嬷嬷很是要好,不过就她说的情况来看,和我们查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苏瑞宁轻轻抚着茶盏,轻声道:“也就是说内里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清楚,既然如此,那就让她给那些人透漏些消息吧,梁容华生产完后,就要搬宫殿了不是,就让杨嬷嬷带着人先去收拾一番,近身伺候着,才更知道主子的心思。” 周嬷嬷应下来,就去安排了,苏瑞宁见人走远,对卉珍说道:“何嬷嬷那里仔细着点,消息透出去了,就要看哪边的人手先沉不住气了。”眸光带着些冷意,笑意却是温柔无比。 卉珍只觉的自脚尖升起一股子寒意,知道苏瑞宁这是要动手了。记得上次主子这么笑的时候,张氏一族全死了,收起心思,续上茶水,退后一步,恭谨的回到苏瑞宁身后。 次日,杨嬷嬷奉命去收拾梁容华的寝宫,带着一众的小宫女去了飞雪轩,一路上,杨嬷嬷一直是笑意盈盈的,不时的和小宫女说几句,飞雪轩的位置不错,里面还有一处竹林,极是风雅,不过许是久未有主子入住,到底是不够精致,小院里的花草也只是寻常的品种,杨嬷嬷照着梁容华的喜好,风风火火的指挥着众人将寝殿布置了一番,正忙活着,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走进来,说道:“嬷嬷快去看看吧,花草房那里送来了许多花,让嬷嬷去挑选呢。” 杨嬷嬷笑容不变,又交代了众人几句,才出去了,果然看到郑嬷嬷正指挥着小太监们将带过来的花草小心的放下来。见她出来,郑嬷嬷快步走近,说道:“听闻梁小主要收拾寝殿,因为不知道梁小主喜爱哪一种,就带了几种主子们喜爱的,嬷嬷来挑挑吧。”说完又对着那几个小太监说道:“你们先退下吧,等杨嬷嬷挑好了再说。” 杨嬷嬷忙道:“殿里正乱着呢,还请几位小公公先去喝口水。” 见人都退下了,两人走到花草跟前,郑嬷嬷指着放在最前面的花道:“听说凤栖殿新来的那位嬷嬷是何姑姑,你可见过了?” 杨嬷嬷微微弯下腰,仔细打量着花枝,说道:“我见到了,郑姐姐,姑姑她果然还活着呢,看起来精神也不错。” 郑嬷嬷走到另一株花前,感慨道:“姑姑她是个有造化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既然她一直在宫外呆着,怎么会又突然回到这宫里呢?” 杨嬷嬷笑容微滞,淡淡的说道:“姑姑她只说,是不得已。当年因为皇贵妃娘娘的事,隐姓埋名这么些年,如果不是不得已的理由,姑姑是不会回来的。” 郑嬷嬷听出言外之意,轻轻的说道:“看来是大事了,你说会不会是二皇子的事……”像是不经意的呢喃,却让杨嬷嬷心惊肉跳的。 她道:“郑姐姐你这是说什么呢?魔怔了不成?这宫里所有的老人都知晓,二皇子出生即夭折了。不说这么些年过去了,就是当年的事有隐情那又能怎么样,人和事都已经成了黄土一抔。” 郑嬷嬷心里一惊,脸色有些惨白,她道:“你见何姑姑的事,皇后娘娘可知道?” 杨嬷嬷道:“自然是知道的,是梁小主帮忙求的情,皇后娘娘就允了的。”看到旁边的郑嬷嬷身形不稳,忙扶住她关心道:“郑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郑嬷嬷站直了身子,蹲下来,摘下一个枯萎的花枝,勉强说道:“记住了,你回去之后,直到梁小主生产,都不要出来了,记住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出来了。”说完她顾不得再多说什么,招呼小太监们就回去了,留下杨嬷嬷一脸惊诧,细细一想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走过来,轻声说道:“嬷嬷脸色不太好,可是天气太热了,嬷嬷还是到殿里休息一下吧。”说完来扶杨嬷嬷。 杨嬷嬷见她一副伶俐的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就在飞雪轩伺候么?” 小宫女声音清清脆脆的,答道:“奴婢名叫含冬,是临时调过来帮忙的,说若是这次做的好,就留在这里伺候梁小主。” 杨嬷嬷笑着说道:“是个伶俐的。进宫几年了?” 含冬好似很高兴,说道:“回嬷嬷的话,奴婢进宫有六年了呢。只是宫里主子少,奴婢一直在做帮厨。若是能有幸伺候梁小主,那真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杨嬷嬷笑了一下,说道:“那你是擅长做菜了?” 含冬摇摇头,眨眨眼睛说道:“嬷嬷可是猜错了,奴婢最擅长的是做药膳呢。” ☆、第67章 六十七章 杨嬷嬷笑容更深了些,她道:“我回去会和梁小主好好说说的,若是小主喜欢,定会留下你在身边伺候的。” 含冬眉开眼笑,行了个礼说道:“那奴婢就先谢过嬷嬷了,对了,嬷嬷,左右收拾完了这寝殿,奴婢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不如就做些适合孕妇吃的药膳给小主送过去吧,现在小主正是紧要的时候,若是小主吃着好,药膳滋补,生产时也能顺利些。” 杨嬷嬷拍拍她的肩膀,说道:“那敢情好,小主的身子,太医虽然说是没有问题,但是因为之前动了胎气,生产的时候会更费力些的,不过,小主现在住在凤栖殿,要先见过皇后娘娘,才能给小主用上。” 含冬眼神一闪,忙道:“那是自然,嬷嬷放心,不是奴婢自夸,奴婢的本事可都是一点点的练出来的。当初玉贵妃娘娘临产的时候,奴婢还去帮过一阵子呢。”有怀疑才正常,若是这么容易就进去了,她还不放心呢,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接下来,她也要拿出本事来才行。 飞雪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杨嬷嬷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不仅不慢的仔细收拾好,毕竟这是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主子住的地方。一直到下晌的时候才堪堪收拾了一遍,具体的摆饰还要主子亲自布置。带着人回到凤栖殿,先去换了身衣服,才去正殿给苏瑞宁请安。 苏瑞宁手里翻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样?飞雪轩位置不错,也精致,还有一片竹林,想来梁容华会喜欢的。可收拾好了?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和周嬷嬷说一声,她会安排好的。” 杨嬷嬷感激道:“小主她很是喜欢那片竹林,还想着要谢谢娘娘呢,好歹被奴婢劝住了,奴婢想着娘娘此时最希望的就是小主平安诞下子嗣。今儿收拾一天,已经差不多了,都是按着小主的喜好弄的,剩下的一些布置等到小主搬过去也是来得及的。” 苏瑞宁自书里抬起头,笑着对杨嬷嬷道:“你是个本分的,知道规劝主子,等小皇子出生了,可要好好的赏赐嬷嬷一番,你家主子毕竟年幼,许多时候都要有个老人全心为她着想,从何嬷嬷那里看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在宫里多年,也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杨嬷嬷心里一紧,坐在软榻上的女子,嘴角虽然带着笑意,但是语气却是淡淡的,让她不自觉的觉的压抑,仔细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开口道:“这都是为人奴婢的本分,说起来,本来只是件小事,不该到娘娘这里嚼舌根子,只是毕竟梁小主住在娘娘这里,奴婢今儿收拾飞雪轩的时候,遇上一个帮忙的丫头,说是很会做药膳,玉贵妃临产的时候她帮着做了几次,进宫以来,一直都在膳房里,想到小主这里伺候,奴婢想着小主身子弱,若是能有作用那是再好不过了。就说要先带来给娘娘看看。” 苏瑞宁翻书的手一顿,说道:“这样啊,倒是好事,带来给本宫看看,药膳也做一份出来,让太医看看可与胎儿相冲。” 杨嬷嬷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道:“奴婢先告退了,待会就领着那丫头来给娘娘看看。”见苏瑞宁点头,才小心的退出去。 苏瑞宁抬起头,神色淡然的对卉珍几个道:“就是不道那个含冬是不是方皇后留下的人手了,不过既然敢派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过来,看来定是个机灵的。待会杨嬷嬷带人来的时候,让何嬷嬷过来陪着我说话。” 卉珍走近一步,将她合上的书收起来,卉禾招来端着水盆的小丫头,给她净手,卉珠拿着干的巾帕擦干净,卉苗递上泡好的热茶,苏瑞宁身子微微后移,拿着茶盏并未动作,说道:“周嬷嬷可回来了?” 卉珍往外头看了一眼,说道:“这个时辰应该是快回来了?要奴婢去迎一下么?” 苏瑞宁喝了口水,道:“不必了,左右也要回来了,对了皇上今儿可去看方嫔了?”这些新人要侍寝,要等到大皇子的满月礼之后,不过是可以先去培养感情,是以她这么一问,方家现在态度不明,就是要做个样子,也是必要的,想来进宫的高门贵女们是清楚的,就是不知道几个出身低的清不清楚了。 卉珍说道:“说是要去流云宫,不过这个时辰,皇上应该还没到。”虽然皇上和主子对方嫔并没有多谈,可是能感觉,皇上并不喜欢方嫔,今儿陪她用完膳,想来也是做给方家看的。 交泰殿 此时,沈子君放下笔,站起身问道:“可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揉揉有些酸疼的肩膀。朝臣如今不大安分,事也多,也好,正好看看有多少人是忠于他的。 第30节 四喜连忙上前给他按摩肩膀,嘴上回道:“马上就到时辰了,流云宫虽然离这里不远,但是这个时辰也差不过了!” 沈子君挥挥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想起皇后的话,好似对方青棋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不过自她进宫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相处。虽然印象模糊,还是记得对方和记忆中的方皇后的模样是有几分相像的。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容,只希望这个没有方皇后那般的野心。 流云宫,自接到方青棋伴驾的消息,伺候的人就始终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中,仿佛连干活都尽力了几分,几个宫女更是自午后就开始商议主子晚上要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饰,甚至连妆容都争论了许久,最后方青棋实在是被吵的不行,说夏日里,脂粉什么的就不要用了,几个宫女都是一副不赞同的模样,毕竟第一次和皇上独自相处,虽然不是侍寝,但是若是留下个好印象,将来也能受宠些,这样日子才能更好过,只是方青棋态度很是坚决,众人只好遂了她的意。 沈子君还未走近,就能看到站在殿门前提着灯笼的女子,因着天黑有些模糊,走近了,看到方青棋一袭碧绿的长裙,腰间系着长长的飘带,素着一张脸,眉眼柔和,嘴角含笑,专注的看着走近的人。 沈子君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出来了,在殿内等着就是?”说完牵起佳人的手向里走去,方青棋的身子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下,很快就放松下来,柔声说道:“这是妾的本分,皇上第一次到妾这里来。”说着微微低下头,小声说道:“妾很是紧张,生怕做的不好,皇上不喜欢。”说完似是不好意思的想要把手抽出来。 沈子君松开她的手,笑着说道:“爱妃年纪还小,不必拘束,朕不是喜怒无常的人,皇后也是个宽厚的,你随意些就好。” 方青棋似是很开心,扬起脸说道:“妾知道了,前日里,去皇后娘娘那里,娘娘还说,要妾没事的话就去凤栖殿玩。” 沈子君看着歪着头,十五岁的少女面容还带着稚气,眼神清澈,似是无比信赖的盯着他看,笑容更深了些,说道:“嗯,皇后眼光极高,等闲人不会看在眼里,这都开口让你没事去凤栖殿,想来对你极是喜爱了,这样也好,宫里先前人少,皇后能说的上的话人几乎没有,你闲着的话,就去陪她说说话。” 方青棋手无意识的抓着腰带,眨眨眼睛说道:“所以,能得皇后娘娘相邀,妾觉的很是荣幸呢,所以一定要在娘娘烦了妾之前多去几次。” 沈子君拉着她坐下来,见她这般调皮的模样,用手指点了下她的鼻子说道:“朕到是没想到放进那般严肃的性子,能教养出青棋这般活泼的女儿。” 方青棋挨着沈子君坐着,不自在的动了□子,脸色渐渐红了起来,莹白的肌肤上似是染上了一层胭脂色,很是美丽,她小声说道:“父亲说女儿家这样的性子才让人喜欢,母亲也是这样说的。” 沈子君笑容不变,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半晌没说话,方青棋心里一紧,面上却是更红了些,似是羞怯的又带着好奇的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的脸,无疑沈子君有一张俊朗的脸,此时带着笑意,眼神专注,更添几分压力,方青棋此时却是心里平静下来,果然是兄弟么,长相上真的有些相似呢,特别是眼睛,仿佛都是干净清澈的,心里彻骨的悲伤,几乎让她失态,好在沈子君放开她走向餐桌。 深吸一口气,笑容再度绽放在脸上,走到沈子君身边给他布菜,不过沈子君说道:“青棋坐下一起用吧。” 凤栖殿,杨嬷嬷带着提着食盒的含冬一路向着正殿走去,含冬紧紧跟着,并未四处张望,看上去很懂规矩。苏瑞宁正和何嬷嬷闲话家常,见到两人过来,说道:“这就那个会做药膳的宫女,嬷嬷也是个懂药膳的,正好也帮着本宫掌掌眼。” 两人走到近前,恭敬的行礼,含冬手用力的握着有些笨重的食盒,半低着头跪下来,嘴上说着:“奴婢含冬给皇后娘娘请安。”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叫她起来。仍旧是半垂着头站起身也不说话。只等着杨嬷嬷开口。 杨嬷嬷笑着说道:“娘娘,这就是会做药膳的宫女含冬,今年十五了,是个机灵的,带来给娘娘过过眼。” 苏瑞宁打量了一下,说道:“太医说梁容华的身子生产时会艰难些,本宫很是担心,只是她的月份渐渐大了,不好再用药,若是能以药膳滋补身子,实在是再好不过。若是你做的好,就留着你去梁容华身边,不过对药膳本宫也不懂,好在何嬷嬷是个懂的,就让何嬷嬷看看吧。” ☆、第68章 六十八章 含冬此时微微抬头,才发现皇后的跟前站着一个嬷嬷,看穿着不像是宫里当值的,心里一动,笑着说道:“含冬年纪还小,请嬷嬷多多指教。”说完打开食盒,将做好的药膳拿了出来,热气腾腾的,带着淡淡的药味。 何嬷嬷上前一步,细细看了,然后用勺子舀着送到嘴里,品了一会,才笑着说道:“在娘娘身边,老奴可算是涨了见识了,这孩子才多大,就能做出这么好的药膳,功效也是对孕妇极好,非常适合梁小主的情况。” 苏瑞宁点点头,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说道:“既然何嬷嬷都这么说了,想来是做的极好了,这么小的年纪,真是难得,平日里也定是下了苦功夫的。是进宫以后才学的么?” 含冬此时三分激动,七分高兴的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从前还未进宫的时候,就随着娘亲学过做药膳,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进了宫,可巧地奴婢被分到了膳房里,许是觉的奴婢的底子还不错,膳房里的胡师傅就教了奴婢做这些,先前玉贵妃娘娘临产之前,奴婢也是帮着做过的。” 苏瑞宁笑道:“既然如此,待会让太医在瞧瞧可有相冲的地方。梁容华不是苛刻的性子,只要你用点心思,定然会看重于你的。”说完转头对杨嬷嬷道:“将这丫头带给你主子看看吧,若是喜欢就留下。” 杨嬷嬷恭敬的行了个礼说道:“是,奴婢谢过皇后娘娘。” 含冬也跟着行礼道:“奴婢定然会用心伺候小主的。” 见两人出去,苏瑞宁对何嬷嬷说道:“嬷嬷这些日子在宫里呆的可习惯?”自从进宫何嬷嬷一直呆在凤栖殿里没出去过,后来更是只有模糊的消息传出去,众人皆知凤栖殿新来个嬷嬷,就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不过看起来,何嬷嬷的脸色倒是不错,也很听话。 何嬷嬷笑了一下,平静道:“奴婢没有什么不好的,自从进宫的那日就知道,也许这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何况现在这种情形,已经比奴婢预想的要好上许多了,不管怎么样,老奴都感激娘娘呢。” 苏瑞宁有些感慨道:“有你这样的忠仆,想来当年的先皇贵妃也定然是个蕙质兰心的人物,如今陛下虽然还未公开说明顾峥的身份,但是已经亲口确认了他就是先皇的亲子,如此,先皇贵妃也算是心愿达成了。” 何嬷嬷有些激动,猛的抬起头,手颤抖着,眼圈泛红,跪下来,郑重的行了大礼,说道:“娘娘大恩,奴婢万死不能报答,若是先皇贵妃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会无比欣慰的,当年将二皇子送出去,也是无奈之举,奴婢知道娘娘也许不在乎皇室的出身,可是却在乎二皇子殿下能被他的父亲所承认。这些年,奴婢看着殿下长大,也看着他曾经失落于不被顾大人看重。现在心结终于能解开了。” 苏瑞宁给卉珍使了个眼色,卉珍连忙上前一步,扶起何嬷嬷,见她抹着眼睛站好,才又说道:“嬷嬷,父皇他一直都知道顾峥是他的儿子,若非如此,先皇贵妃娘娘怎么会这般顺利的送他出宫,还让已经逝去的顾老爷子亲自发话,顶替了嫡孙的位置。后来更是让他做了皇上的伴读,这都是一个父亲在为儿子做最好的打算。” 何嬷嬷一惊,喃喃道:“先皇竟然知道……”突然她想起一事,她是诈死出宫,跟着膳房的车子出去的,那日里好像盘查特别的松散,当时她觉的是她运气好,现在看来,定是先帝做了手脚。 苏瑞宁喝下一口水,见她神色恍惚,说道:“嬷嬷先回去休息吧。顾峥好好的在宫里呢,嬷嬷安心就是,他不仅有二皇子的身份,还是我父亲一手教导出来的青城的大将军。” 何嬷嬷似是回过神来,勉强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老奴就告退了。”回到暂住的小屋子,自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出神良久。 周嬷嬷自外头进来,接过卉珍手上的扇子给苏瑞宁摇着,嘴上说道:“娘娘,那个含冬奴婢已经查过了,自进宫就被分到了御膳房,后来被会做药膳的胡太监看中,一直跟着学,不过很奇怪的是,这含冬做的药膳比胡太监要好的多。当初玉贵妃娘娘月份大的时候,就从御膳房挑了含冬去帮忙。” 苏瑞宁问道:“御膳房的丫头怎么会跑去飞雪轩帮忙?”虽然梁容华地位不低,可是新进来的这一批,有许多家世不错的,要是想出头,也不算难。 周嬷嬷道:“她拖了兰嬷嬷的关系。” 苏瑞宁别有意味道:“既然如此,兰嬷嬷虽然在你手底下,也要多注意些,这个含冬多看着点,小心着些,我瞧着是个谨慎的,刚才见到何嬷嬷的时候明显是感兴趣的,却在后来能忍住,一眼都没有多看。” 周嬷嬷恭敬道:“是,奴婢会让人盯住她的。” 梁容华有些焦躁的靠在床上,一个小宫女半蹲着给她按摩浮肿的双腿,杨嬷嬷进来见她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担忧道:“小主还是不舒服么?要不奴婢再去让太医过来一趟?”说着走到近前,拿起扇子给她扇着。 梁容华摇摇头睁开眼睛,说道:“不必了嬷嬷,我这是月份大了,天气又热,才显得格外的辛苦些,太医来了也没用!”说完看着她身后规矩站着的的生面孔,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杨嬷嬷说起的那个会做药膳的宫女。 见到梁容华打量她,含冬忙跪下行了礼,杨嬷嬷笑着道:“小主,这就是老奴说的含冬,皇后娘娘说以后就让她跟在小主身边伺候。” 梁容华笑道:“既然如此,嬷嬷就给含冬说说我身边的规矩,我怀着身孕多有不便,不过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是个好性子的,只要你本分知礼,虽然我位分不高,但是身边的人也总不会受了委屈。” 含冬忙道:“主子言重了,能来伺候小主,是奴婢的福分,小主放心吧,奴婢定会安安分分的不会给小主惹麻烦的。” 梁容华点点头,说道:“今儿这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杨嬷嬷已经给你安排好住的地方了,现下住在凤栖殿里,皇后娘娘规矩大,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杨嬷嬷一听,对着一边的小宫女招招手道:“送含冬回去吧。”小宫女行了个礼,带着含冬出去了,见她们走远,对梁容华说道:“主子看着怎么样?” 梁容华疲惫的闭上眼睛,淡淡的道:“是个机灵的,不过与我们没有关系,左右按着皇后娘娘说的做就好。说起来,她的年岁也不大,真是看不出来呢,这本事可真不小。” 杨嬷嬷递了一杯水到梁容华的手里,说道:“主子这样想最好不过,若不是有本事也不会被送到这凤栖殿里。” 梁容华慢慢的喝着水,说道:“嬷嬷觉的何姑姑死而复生又进了宫,会牵扯着什么事?” 杨嬷嬷手上动作一顿,才小心道:“小主,当年蒙何姑姑的照应才有奴婢的今日,说起来,对于姑姑的事情奴婢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事关前朝机密,当年伺候皇贵妃的人几乎全都死了,所以老奴只能说何姑姑回来这事不是可以揣测的,否则只会惹事上身。” 梁容华放下茶水,说道:“是我想差了,嬷嬷从前就说过,在宫里生存首先就不能有好奇心。对了,嬷嬷,我好似记着你说过,那个含冬照顾过临产的玉贵妃娘娘,当初贵妃娘娘生大皇子的时候,可是危险的紧……” 杨嬷嬷拍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小主只管放心,皇后娘娘自有她的用意,不会让小主涉险的,就是大皇子奴婢冷眼瞧着,娘娘也很是喜欢,不是装出来的喜爱,是真的喜欢,更何况是我们二皇子呢。” 梁容华笑着说道:“嬷嬷说到哪里去了,住在凤栖殿这么久,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觉的她的本事也厉害了些,要说没有后台谁信呢,我也是从宫女做过来的,玉贵妃娘娘那般谨慎的人,她都能进去,这个时候又进了我这里,要说没有人操纵我可不信。” 杨嬷嬷轻叹一声,走出去看了两眼,然后挥手让站在外殿的小宫女出去守着,才说道:“小主月份大了,本来老奴想着不宜多费神是以没有多说,现下既然小主提到了,老奴就仔细给小主说说,当然这都是老奴的猜测,何姑姑是先皇贵妃的人,今儿老奴带着含冬去见皇后娘娘的时候,何姑姑也在,要说,在宫里何姑姑可是个已经死去的人了,按说皇后娘娘应该死死的捂住才是,可是今儿却这么出来了,说是精通药膳,这是事实没错,可是精通药膳虽然不多,但是依着皇后娘娘的身份,什么样的找不到,而当年,皇贵妃娘娘一向和*皇后不合……” 杨嬷嬷没有再说下去,梁容华却听明白了,略一思索,看了眼杨嬷嬷,说道:“听说当年,*皇后最得先皇敬重。想来也是极有手段的吧。” 杨嬷嬷眼神迷离,说道:“可不是,从前见到*皇后的时候,老奴就想啊,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子,美丽的容貌,聪明的头脑,厉害的手段,最尊贵的地位,甚至是丈夫的敬重,这要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使得今生这么圆满。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皇后娘娘全都有,那是让人看一眼都会觉的自惭形秽的女子,可是后来一年年过去,宫妃们怀孕流产,最后只剩下皇上一个。” 听杨嬷嬷这么说,她道:“嬷嬷,如今皇后娘娘也是如此,*皇后长相有皇后娘娘美么?” 杨嬷嬷回过神来,说道:“单说长相,自然是不及如今的皇后娘娘的,其实奴婢一直都不明白,*皇后拥有的那么多,为何最后还落的个早逝的下场,直到见了皇后娘娘,奴婢才想明白,原来人若是拥有的太多,相对的野心也就大了,*皇后娘娘最不及皇后娘娘的是没有那样的心胸,更没有那样的自信。” 梁容华笑着说道:“我现在懂得了,为何嬷嬷曾经说,我最大的运气,是遇上皇后娘娘这般后宫之主是何意了。”顿了一下,接着道:“是我的福气,也是孩子的福气。” 第二日开始,含冬就开始做起了药膳,太医把禁忌都说了,杨嬷嬷一眼不错的在旁边看着,笑着道:“小主可是捡到宝了,这手脚可真是麻利,做菜想来也不差吧?” 含冬笑着说道:“嬷嬷可别再夸我了,都不好意思呢,菜也是学过的,只是做的不够好,若是得了闲,做给嬷嬷尝尝。” 杨嬷嬷见她将熬好的粥装好,连忙上前一步说道:“你去洗洗吧,我去给小主带回去,趁热喝了。” 含冬自然应下了,回到住处,才将笑容隐去,打好热水,泡进去,舒了一口气,放松身体,闭上眼睛,细细的想着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杨嬷嬷的态度很正常,是个好开始。接下来三日,都是如此,到第四日,含冬一人在厨房忙活,将食盒送到梁容华处,才去洗漱。 这三日,沈子君都是每晚去方嫔处用晚膳,随后去看大皇子,有一日去了郑贵人处过夜。只是沈子君的情绪却不好,朝堂的氛围的有些诡异,好似在酝酿着什么,方达回府后,一直在拜访故交,忙的很,对此沈子君未置一词,只是冷笑几声。很快,大皇子的满月礼到了,毫无意外的很是盛大,众人都记得当日的吉兆。 玉贵妃早早起来,泡了五遍澡才觉的自己活过来了,换上浅蓝色的长裙,月妍欲言又止的看着那条枚红色的新裙子,最后没忍住道:“主子,今儿是大皇子的好日子,您该穿的喜庆些。” 玉贵妃看着放在一边接近正红的颜色,笑着说道:“浅蓝色也挺好的,大热天的这颜色清爽,以后玫红色衣服就都收起来吧,都不穿了。” 月妍放下梳子,顿了一下才道:“主子,皇后娘娘不会在意这些的!”说完轻轻抚着样式华丽的裙子轻声叹气。 玉贵妃见她的神色,笑容不变,声音却有飘忽道:“娘娘大度不在意,我却不能不守本分。”说完收回眼神,仔细对着镜子看看梳好的头发。 ☆、第69章 六十九章 镜子里的人很美,脸色红润,容色照人,转过头对月妍道:“倒是都恢复过来,衣服尺寸虽然是大了些,但是想来过些日子也能完全守下来。” 月妍放下心思,笑着说道:“可不是,主子可是奴婢见过身材恢复最快的呢。”说着她对旁边的小宫女招招手,两人各自捧着一面镜子,让玉贵妃看的更仔细些。 玉贵妃来回打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对月妍道:“去看看晔儿醒来没有?今儿是他的满月礼,可要精神些才好。” 月妍笑着说道:“奴婢刚才已经去看过一次了,已经醒了一次,不过吃了奶后又睡下了。” 正说着奶娘已经把大皇子抱过来了,玉贵妃笑着迎上前去,不等着奶娘行礼就将大皇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心里软成一团,笑着说道:“可真是个小懒猪。” 奶娘笑着说道:“小孩子睡的多才能长的快呢。” 玉贵妃抱着孩子坐下来,对月妍说道:“估摸着这个时辰皇上已经到了凤栖殿了,我们也过去吧。”满月礼是在皇后的凤栖殿举行。这是很少见的,一般庶出的皇子都是在母妃的住所举行洗三礼和满月礼,抓周礼则是在皇子专用的金安殿举行。 坐着轿子一路赶到凤栖殿,苏瑞宁和沈子君正坐着说话,话题却并不轻松,听到禀报说是玉贵妃带着小皇子来了,苏瑞宁看了沈子君一眼说道:“我去看看她们,皇上放心就是,虽然不能说一定就对你有所帮助,但是总不会拖了后腿。后宫放心交给我就是。” 沈子君站起身,对苏瑞宁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放心吧,我不会失败的。”他若是失败了,也意味着他的妻子孩子都没有好下场。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过去吧,朝臣们这会也差不多都到了。”说完行了个礼,转身去了侧殿,玉贵妃见她过来,连忙抱着小皇子站起身,恭敬地行礼,苏瑞宁见她一身浅蓝色的长裙,笑着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怎么不穿的喜庆点,来晔儿让母后抱抱。” 玉贵妃连忙将孩子递给她,苏瑞宁见他睁得圆溜溜的眼睛,似是能看的到她,笑着道:“哎呀,原来我们晔儿醒着呢,瞧瞧这精神的。” 玉贵妃在一旁看着苏瑞宁满脸笑容,眼睛里也都是笑意,显然对小皇子极是喜欢,开口说道:“这才刚刚醒着呢。” 苏瑞宁抱着孩子坐下来,也示意玉贵妃坐下来,将孩子交给奶娘,才又说道:“待会开始的时候,一步也不要让晔儿离开你身边。”这话是对玉贵妃说的。 玉贵妃闻言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郑重道:“妾记住了。”然后看着皇后隐晦道:“可有需要妾帮忙的地方?” 苏瑞宁叹了口气,说道:“你带好晔儿,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照应一下新晋宫的妃嫔,不要让她们乱起来就行了。” 玉贵妃道:“妾记住了。” 两人静默了一阵子,周嬷嬷走进来,先是给二人行了礼,才开口道:“娘娘,静贵妃娘娘那里已经是安排好了,不会有事的。” 玉贵妃一时有些恍惚,好似很久都没见过静贵妃了,自从张家出事,她怀着身孕,并没去看过她,只是吩咐人私底下照应她。又听到苏瑞宁道:“那就好,仔细着点,不要疏漏了什么,今儿虽然热闹,梁容华的月份却是大了,使人告诉她,今儿就不要出来了。” 周嬷嬷应下来,自是去安排了。说话间,卉珍进来说道:“主子,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去了。” 苏瑞宁看了玉贵妃一眼,带着卉珍几人出去了,命妇们已经按着位置坐好,听到唱报,连忙都站起来,苏瑞宁走到凤坐上坐下来,看着下方跪着行礼的人,淡淡的说道:“平身吧。” 众人起身,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是笑意盈盈的,离她的位置最近的是今年新进宫的秀女们,打量一下几人的脸色,苏瑞宁说道:“今儿小皇子满月,都不要拘束了。” 成王妃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果真是贤惠人,我可是没有想到,大皇子的满月礼能在凤栖殿举行,不过也是,大皇子生来带着吉兆,是个来历不凡的,只有这里才能配得上那孩子的身份。” 众人皆沉默了一下,成王妃虽然不怎么出来,但是对人也是公认的宽和有礼,可是这话说的怎么就带着刺呢,皇后没有嫡子,大皇子来历再是不凡也改不了庶出的身份,这不是在皇后心口上插一刀么,在座的都是聪明的,没有打算接这话。 不过徐夫人却是脸色极为不好,她开口道:“王妃娘娘说的是,这孩子虽然是庶出的皇子,但是却是皇上第一个孩子,是以皇上和娘娘多宠爱些,也是能理解的,不过,大皇子有皇上和皇后娘娘教导,以后定会是知道本分的,这最配这凤栖殿身份的,自然会是将来皇后娘娘的嫡子。” 成王妃似是不在意道:“徐夫人就是知礼本分,不怪能教的出玉贵妃那样懂事的女儿,不过说起来,皇后娘娘进宫也这么久了,这肚子还没有动静,也该上点心思才是,早日为皇上生下嫡子才是正经。” 第31节 苏瑞宁脸色不变,静静的说道:“成王妃这话说的可是逾越了呢,知道的你是本宫的王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本宫的婆婆呢,本宫看成王妃病的不清,瞧这脑子都开始犯糊涂了,今儿是大皇子的好日子,实在是不宜宣太医过来诊治,成王妃还是先退下吧,本宫稍后就让太医去成王府诊治。” 成王妃脸色青青白白变换不定,冷笑道:“皇后娘娘糊涂了不成,本王妃可是你的长辈,难道这就是我们大兴皇后对长辈的态度。”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静默无声,苏瑞宁淡淡的道:“成王妃容本宫提醒你,本宫是大兴的国母,你一个亲王妃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是打量本宫好性还是怎么着?来人,请成王妃回去。” 两个嬷嬷上来,将成王妃请了出去,众人没想到,苏瑞宁竟然丝毫不给成王妃留脸面,一时心思各异,苏瑞宁没管这些,淡淡的看着众人道:“今儿是喜庆日子,本宫就喜欢听开心的事。” 方嫔笑着说道:“可不只是娘娘喜欢听,我们也喜欢听呢,妾可是听皇上提到了,梁容华肚子里可是个小皇子呢!这可不是喜庆事。” 新进宫的几个妃嫔听闻这话,俱是心里一酸,虽然按着规矩,等到大皇子满月才开始侍寝,可是谁不想多和皇上相处一下,留个好印象,也能一举得宠,冯容华酸溜溜的道:“皇上果然很是喜欢方姐姐呢,可是一连几日都陪着方姐姐用晚膳呢。” 方嫔笑容不变,笑着说道:“皇上对众位妹妹们也是极喜欢的。”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唯有一个特最为年长的命妇不说话,苏瑞宁冷眼瞧着,看穿戴是超品的诰命,心思一转,看来这位就是先皇心腹,靖国公府的老封君了,倒是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这靖国公乔家自开国太祖以来得封,世袭罔替,地位超然,乔家如今赋闲在家的家主曾经是先帝伴读,深的先帝信任,只是沈子君继位后,乔家出仕的人就少了,职位也都不重要。 眼看着时辰到了,苏瑞宁笑着道:“吉时到了,将小皇子带出来吧。” 玉贵妃面带笑容抱着小皇子走出来,徐夫人打量女儿,见她美貌不减,就是身材也没怎么变化,更是放心了不少,众人又是一番见礼后,才各自坐下来,苏瑞宁接过小皇子,说道:“瞧瞧这精神的。” 玉贵妃笑着说道:“这孩子是个淘气的,娘娘可不知道,刚才任凭妾怎么哄都不肯睁眼,倒是一到娘娘怀里,就精神了。小没良心的,枉妾平日里这么疼爱她。” 苏瑞宁心知玉贵妃这是在对众人表态,也笑着说道:“好了,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还跟我们晔儿置气呢,来晔儿是不是最喜欢母妃了。” 一时间命妇们又有了新的思量,看来皇后和玉贵妃的关系倒是没想象中的那么差呢,此时安宁候夫人说道:“娘娘,可得让臣妇们看看大皇子殿下,怎么着也得沾沾福气才是。” 苏瑞宁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将手中的孩子交到玉贵妃怀里,看着众人纷纷起身围着玉贵妃和小皇子不住的说着吉利话,见此,苏瑞宁看了卉珍一眼,果然,不一会,卉苗就不着痕迹的走到了玉贵妃跟前。 ☆、第70章 七十章 玉贵妃一直笑着面对众人的夸赞,心里虽然高兴,但是也耐不住,把大皇子说的跟神仙下凡似得,这么点点,就是她偏心的来看,也看不出什么聪明无比,将来定然有经天纬地之才,而怀里的大皇子则是又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嘴里偶尔还吐个泡泡出来,玉贵妃一面应着众人的寒暄,一面眼带笑意的看着儿子的睡容。 看着卉苗站在她旁边,认出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心里一动,对于皇后身边的四个大宫女,宫里的人自然是很清楚,几人各有所长,而这卉苗擅武!眼中眸光一闪,不着痕迹的将大皇子像怀里拢了拢。苏瑞宁一直面带笑容,对于众人都围着玉贵妃没有丝毫不适,此时一直留在座位上的靖国公府老夫人在她媳妇的搀扶下也走近了玉贵妃,众人自觉的给她让出一条路来,玉贵妃见此,笑容更是深了些,说道:“老夫人还是这般硬朗。” 靖国公老夫人也微微一笑,说道:“托陛下的福,老身的身体一向还不错,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转眼先帝连孙儿都有了。”她眼角湿润,似是感慨,似是伤感。 玉贵妃不敢怠慢,忙说道:“先帝若是泉下知晓皇上得子,心里也定是高兴的。老夫人快不要这般伤感了。” 靖国公老夫人忙用手绢擦擦眼角,似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笑着说道:“瞧我,这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从前。” 玉贵妃低头看了眼孩子才说道:“老夫人言重了,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是有福气的。”见她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座位上,面容虽然苍老,但是精神不错,此时正一脸慈祥的看着小皇子。 靖国公老夫人却突然间脸色剧变,颤巍巍的站起身,走近一步,盯着玉贵妃怀里的小皇子一脸震惊。众人见她如此神色,俱都眼神闪烁着,这靖国公府安分了这些年,实力虽然比不上先皇在世时候,但是自开国到现在的底蕴不是那些最近百年才发达起来的新贵能比拟的。玉贵妃却是心头一跳,笑着说道:“老夫人可是累着了,本宫让月妍带老夫人去休息下吧。”说完给月妍使了个眼色。 靖国公老夫人却是淡淡的看了玉贵妃一眼说道:“劳娘娘关心,不过休息就不必了。”她转身,拒绝了要搀扶她的靖国公夫人,独自走到苏瑞宁面前跪下来,声音颤抖却坚定的说道:“皇后娘娘,臣妇乔邓氏,乃先帝钦赐的超品诰命,今日在此敢问皇后娘娘一句,我们陛下可是卷发?” 此话一出,众人都转头去看小皇子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却能看的出卷曲的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的发色好像也浅了些,不是乌黑的颜色。苏瑞宁淡淡的道:“皇上并非是卷发!” 乔老夫人颤抖道:“那臣妇想问一句,前段时日的那则流言,皇上可是查清楚了?臣妇很清楚的记得成王殿下的母妃出身异族,那位娘娘的头发就是卷发!” 苏瑞宁神色安宁,极为放松的坐在凤坐上,右手放在扶手上,葱白的手指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般,此时轻轻的敲击着扶手,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本宫是后宫之主,前朝的事不在本宫的责任范围内,自然也没有关心过,不过看起来靖国公府倒是对此很有看法,瞧瞧连高祖的妃子都抬出来了?” 乔老夫人心里一凛,皇后果然不是好对付的,这是明着说靖国公府居心叵测,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若不是当初……,她又怎么会在此冒险,可是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她一旦身故,靖国公府只会慢慢的淡出京城的贵族圈子。是以,她定了定神,似是无法承受道:“皇后娘娘,靖国公府自我大兴开国以来就追随沈氏皇族,数代忠良,我儿更是曾经和先帝爷一同长大,所以不管怎样,靖国公府只认同先帝的骨血坐在大位上。” 苏瑞宁没有做声,只是深深的看着跪在下方的乔老夫人,整个凤栖殿如今俱都静默下来,透着诡异的安静,乔老夫人接到苏瑞宁的目光,目光毫不退缩的迎上去,待触及到那似是嘲讽,又似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冷汗渐渐的从后背渗出来,心剧烈的跳了起来,当年在她为儿子求先帝原谅的时候,先帝的目光也是如此,如此的让人压抑,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与唯我独尊。脸色瞬时惨白,咬紧牙关开口道:“先帝一代明君,不该落的如此,继承皇位的应该是他的血脉。” 在场的的众人恨不得将耳朵捂住,这靖国公府的老夫人难不成老糊涂了,皇家的秘事,要质疑也应该在朝堂上质疑,老夫人这般强出头,是怕靖国公太过安稳不成,愣怔间,现任的靖国公夫人于氏扑通跪下来,语无伦次道:“求皇后娘娘开恩,臣妇的婆母年事已高,精神有些不大好,求皇后娘娘准许臣妇带母亲回去。” 苏瑞宁却是笑了笑,嘲讽的说道:“精神不好?怪不得呢,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的出口,不过本宫倒是觉的老夫人这心里清楚的很呢。瞧瞧,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任谁听了都得赞一句,不过,刚刚老夫人说,靖国公府只认同先帝的血脉坐在皇位上,这话的意思就是老夫人能代表整个靖国公府,甚至已经认定皇上不是先帝血脉,老夫人,本宫没有理解错吧?” 乔老夫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声音有力道:“臣妇不能代表靖国公府,但是臣妇蒙先帝恩德,就是死……,就是死也要知道实情。”说完艰难的起身,老泪纵横道:“臣妇死不足惜,但是事关江山正统,如今臣妇只求能死个明白。”说完自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拔开盖子就往嘴里送,她的动作很快,旁边跪着的乔夫人尖叫一声叫道:“母亲,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苏瑞宁眼神一冷说道:“传太医。” 看着药瓶自靖国公老夫人手中滑落下来,人却慢慢跪下来,说道:“皇后娘娘,臣妇一介女流,不懂大道理,可是我大兴每代都是嫡子继位,众人都知道,皇上能得即大统,是因为先帝只有一个儿子,可是如今却……”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缓了缓情绪,接着道:“他不是先帝的儿子啊。你是苏家的女儿,是苏老将军的独女,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装作看不到这些啊。” 卉珍将药瓶拿起来看清上面的字眼,脸色一变,说道:“是长空。”长空是毒药,乔老夫人年纪这么大了几乎是必死无疑。、 此时各家的贵妇们脸色都沉重了起来,忠勇侯府的冯夫人眼神闪烁的和几个站在一起的夫人对视了几眼,乔老夫人此时已经支撑不住,痛苦的j□j起来,手用力的捂住腹部。 苏瑞宁站起身,慢慢走到乔氏身边,说道:“乔老夫人,本宫称呼你一声乔老夫人,莫不是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靖国公是父皇的伴读没错,你靖国公府是开国功臣也没错,可是我沈氏皇族也并没有亏待与乔氏,这么些年位极人臣,当年靖国公为何会突然隐退,别人不清楚,怎么你乔老夫人难道也不清楚?妄想凭着些功劳左右储位,看来当年父皇实在是太过仁慈了,才纵的你们乔家不知天高地厚了起来。”说完抬起头,扫过战战兢兢的各家贵妇。 乔老夫人强忍住疼痛,不,她还不能晕过去,这还不到时机,不管皇后怎么说,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只要她一死,皇上的身份就不能遮掩,这流言自然会明着查,到时候就看着谁能笑到最后吧,她的儿子啊,让她操心了一辈子,如今她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想到此,她脸上诡异的浮起一丝笑意,缓慢的说道:“不管娘娘如何说,老身觉的这公道自在人心。” 突然成王妃的声音出现在殿外,她大声道:“皇上他是我的儿子,是我和王爷的亲生儿子,你们都放开我,我是皇上生母,你们这些贱人都等着,我定要皇上治你们的罪。” 苏瑞宁皱着眉头吩咐道:“玉贵妃带着众位夫人先下去吧,太医待会要给乔老夫人施针,人多了不太好。”说完扫视了一圈,看到众人皆行礼退下,收回目光对卉珍说道:“去带成王妃进来,顺便看看太医到了没有?” 卉珍忙带着四个小宫女出去了,卉禾扶着苏瑞宁坐回凤座,看着靖国公夫人扶着婆婆满目凄惶,今儿这事她是丁点不知,这么大的事情,婆婆和丈夫竟然瞒着她,心里痛楚,她嫁进国公府这么多年,儿女生了三个,也算是圆满,可是丈夫和婆婆为什么就不能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呢,那流言京城谁都知道,即使心有怀疑,也都在观望中,顾峥就算是大将军,是嫡子,可是这不足以世家将宝压在他身上,如今这局面,无论是成败,她们靖国公府命运已定。闭上眼睛,不行她的孙儿才五岁,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定要保住他。目露嘲讽的看着呼吸沉重的婆婆。哼,这就是号称精明了一辈的老夫人,真以为那一纸凭证是免死金牌不成? 靖国公夫人的神色,苏瑞宁看的清楚,喝下一口茶水,出声道:“本宫好似听父亲提过,当年太祖皇帝亲自写了一份免罪折子,想来乔家定然是保存的好好的了?” 靖国公夫人心里一惊,仍是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罪妇听说过。” 听说过,这意思是并没有见过了,不过这折子当初写了三个,如今也只剩下靖国公府里的那份还没用过,不过若是想以那份折子当退路,恐怕他们打错了算盘,怪不得当初被罢免了,由今日所为,就看得出,这靖国公也不是个聪明的。 成王妃被带进来,嘴里不断的说着,“我是皇上的生母,皇上是我和王爷的孩子。”她的脸色有一种不正常的嫣红,眼神也是疯狂的,看上去,嗯,很不正常。 苏瑞宁道:“刚刚是谁在照顾着成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有一位长辈去世,所以断了这几天。唉,世事无常啊,最无奈的就是死亡了吧,不过好在我的那位长辈是寿终正寝,百岁了呢,算是喜丧吧。 算了,不说了,这章码的不太顺,我明天在修改一下。 ☆、第71章 七十一章 卉珍带着太医进来,听到苏瑞宁的问话,忙答道:“是成王妃娘娘带过来的宫女在照顾着,奴婢也拨了两个小宫女跟着帮忙。”成王妃身份特殊,今儿日子也特殊,苏瑞宁身为皇后可以让她先去“休息”,却不能让她出宫,怎么着,皇家的脸面不能不顾。 苏瑞宁点点头,对跟在她身后的太医说道:“太医给靖国公府的乔老夫人看看吧,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 太医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说道:“谨遵娘娘吩咐,臣这就为老夫人诊治。”说完走到乔老夫人身边,把起了脉,良久,才神色沉重的说道:“老夫人已经是高龄,本来就不能劳累,如今却又思虑过重,是以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他半低着头,试探着说道,勉强压住狂乱的心跳。 苏瑞宁点点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为老夫人开药吧,来参加大皇子的满月宴本来是喜庆事,若是老夫人在宫里发了旧疾,那就不好了!” 太医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没有领会错皇后娘娘的意思,忙答道:“是,臣这就开药,煎服下去后,四个时辰后在服第二次。” 苏瑞宁满意的道:“太医辛苦了,卉珍拿着单子去抓来药,给老夫人服了。还有乔夫人也起来吧,地上凉,恐怕乔老夫人身子受不住。” 乔夫人满脸苍白的在卉禾的帮助下扶起已经意识不清的乔老夫人,跟着红雯来到小侧殿,将乔老夫人安置在床上。红雯恭敬的说道:“奴婢就在外面,夫人若是有事,叫一声就是!” 乔夫人回过神来,说道:“多谢姑娘了。”见红雯行了一礼后,带着小宫女下去了,屋子里瞬时安静了下来,乔夫人淡淡的看着床上的人,眼神阴霾,她的儿子孙子何其无辜,如今却要落的那般下场,现在只希望嫁出去的女儿能够不受连累。 玉贵妃抱着睡着的大皇子安静的坐着,各家的贵妇们此时却没有说话的心思,瞧着皇后的娘娘的意思,这事完了之前,她们都要呆在宫里了,新进宫的妃嫔也都忐忑不安,方嫔有些心神不宁的盯着殿外。没心思注意周围,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午膳的时辰已经过去了,终于忠勇侯府的冯夫人开口道:“贵妃娘娘,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妾为一府主母,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 玉贵妃猛然回神,她一直的担心皇上那边的动静,如今命妇这边已经闹的这么厉害,外面只怕更厉害,正心烦着,听到冯夫人开口,笑容满面道:“怎么冯夫人这是不耐烦陪着本宫了?” 忠勇侯夫人神色一僵,眼神微微一闪,说道:“娘娘这是说哪里的话,妾求之不得呢,只是实在是现在时辰不早,我那孙儿还小,妾只是放心不下啊。” 她这话一落,立时有几个命妇一起附和,纷纷说是天色已经晚了,不好在留在宫里,徐夫人面色倒是平静,她开口道:“冯夫人爱孙心切,娘娘自然理解,只是若要出宫,只怕贵妃娘娘做不得这个主,皇后娘娘可是说了,让贵妃娘娘好好招待我们。” 冯夫人说道:“娘娘,若是为难,妾自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皇后娘娘善解人意,定会体谅妾的。” 安宁侯府的安夫人闻言,嗤笑道:“冯夫人说话,可不要捎上我们,妾虽然也想念孙儿,可是家里媳妇在看着呢,妾啊放心的紧呢,巴不得多陪陪贵妃娘娘和大皇子殿下呢。” 安修荷如今的安容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冯启欣冯荣华说道:“冯姐姐不劝劝冯夫人,刚刚我们可是都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吩咐了。” 冯启欣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家族的事情她管不着,可是如今这态度,是要放弃她了?怪不得一向爱跟她争个长短的庶妹这次什么也没表示,本以为是她是觉的比不过自己放弃了,没想到是家族有了别的打算,忍住心酸,淡淡的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已经进了宫,冯家的事我自然是管不着的!” 玉贵妃皱了下眉头,怀里的小皇子撇撇小嘴,像是要被吵醒,她不悦道:“好了,都别说了,冯夫人还是坐会吧,估摸着皇后娘娘马上就要来了。”说完低着头,轻轻晃晃小皇子,见他又睡的安稳了,才放下心来。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又道:“月妍去看看皇后娘娘那边怎么样了?” 苏瑞宁正在问太医话,长空是毒药,可是只要救治及时,也是能救回来的,只是这乔老夫人年岁大了,身体自然不比年轻人,她道:“太医看这乔老夫人可还有救?” 太医恭敬道:“臣开的药可以去除一部分药性,只是乔老夫人年岁实在是大了,就算是救了回来,也没有几日的寿命了。” 苏瑞宁看了看一旁勉强被控制住的成王妃,说道:“给成王妃看看!” 太医顺从的去给成王妃把脉,又仔细的看了看成王妃的脸色,才说道:“皇后娘娘,王妃娘娘这是服用了药物,致使精神有些错乱,药量不算很重,服下一贴药就好了。” 苏瑞宁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太医就给成王妃开药吧。”看着太医退下,苏瑞宁沉下脸来,看到卉珍回来了,问道:“服下了?” 卉珍点点头道:“乔夫人伺候着喝了药了。” 苏瑞宁站起身,看看外面的天色,问道:“周嬷嬷还没回来?” 卉珍迟疑道:“要不要奴婢先去打听一下?”周嬷嬷被派到皇上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显然是刻意封锁了。 苏瑞宁摇摇头,不行,想了想,她交代道:“去给玉贵妃说一声,让她安抚好命妇们,我要去一趟皇上那里。” 还没起身,就见小豆子飞快的跑过来,跪下气喘吁吁道:“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让您带着成王妃和去靖国公老夫人。传旨的马上就要过来了,师傅让奴才先给您说一声。” 苏瑞宁问道:“那边情况如何?” 小豆子口齿伶俐,说道:“方大人质疑皇上的血脉,成王殿下沉默不语,顾将军已经过去了,后来乔公爷听闻乔老夫人出事了非常着急,忠勇侯冯大人提议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此事又牵扯到内眷,是以请娘娘过去,皇上允了。” 苏瑞宁脑袋转的飞快,对那边的情况也有了了解。给卉珍使了个眼色,待到旨意传来,苏瑞宁换了明黄色的凤袍,坐上凤撵,一路去了交泰殿。殿内气氛正紧张着,苏瑞宁扶着卉禾的手,一步步的走近,就着让开的路,给沈子君行了礼,请安。 沈子君很是平静道:“皇后不必多礼,坐吧。” 苏瑞宁坐到沈子君旁边,对着给她行礼的众人道:“各位不必多礼。”扫了一圈留下的这几人,看来位高权重的都在此了。 靖国公首先跪下说道:“微臣听闻臣的母亲身体有些不好?敢问皇后娘娘,母亲她可还好?” 苏瑞宁笑意盈盈,说道:“乔老夫人年岁大了,身体容易疲累,本宫已经宣了太医诊治过了,现在喝了药睡下了,乔夫人守着呢。” 靖国公十分担忧道:“母亲平日里精神还不错啊,若不然,臣也不会放心让母亲进宫的。” 苏瑞宁笑容不变,慢慢道:“太医说还好,若是靖国公不放心,可以派人将你夫人请过来问问就是了。”说完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似是没料到她说的这般直白,靖国公眼神一闪说道:“那倒是不必了,臣不敢质疑皇后娘娘的话。” 方达跪下来,沉声说道:“皇上,现在都到了,臣认为可以继续了。” 沈子君仍然是十分平静的对苏瑞宁道:“皇后许是不知道,刚刚方大人又提起了前一阵子说朕是王叔亲子的那则流言,嗯,顾峥也过来了。” 苏瑞宁笑着道:“这么说,方大人是相信了这般荒谬的事了?一直听闻方家的家主皆是栋梁之才,今日一见,这明辨是非上可是差了不止一筹。” 方达听到这般侮辱,神色还是自然无比,他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老臣自然不会相信区区流言,可是证据确凿,容不得老臣不信。” 苏瑞宁问道:“证据确凿?难不成方大人专门去查证了?按说方家家主并非是朝廷命官,说起来皇上对你礼遇有加也不过是看在先皇后*皇后的面上,怎么着方大人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倒是越发的不知进退了呢?” 方达义正言辞道:“事关江山社稷,老臣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何况既然自称为臣,就是代表了榕城太守来说这事。皇上是成王殿下亲子之事是老臣亲耳所闻,也是殿下亲口所认下的,是以老臣觉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滴血认亲。” 苏瑞宁猛的将手里的茶盏摔出去,清脆的声音震的在场的众人一怔,就听道冷冷的声音道:“滴血认亲?亏你想的出来,要说质疑血脉,也是我沈氏皇族的家事,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你们今日此举,眼里可还有皇上?” 第32节 ☆、第72章 七十二章 慢慢起身,走到方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讽刺道:“本宫倒是想知道,你方家此举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倚仗?” 忠勇侯此时脸上的异色一闪而过,方家虽然是先帝爷的妻族,可是却并非皇上的嫡亲舅家,所以比起徐家可以说在皇上心中差的不止一点半点。这些年忠勇侯府也是一直与方家有些联系的,想起方达之前说的那个消息,心里一阵激动,方皇后真不愧是女中豪杰,这后手留的可真是深啊。 方达闻言,低垂的头猛的抬起来,朗声道:“皇后娘娘,为人臣子,自然是要忠君爱国,方家深受先帝恩泽,自然不能任由先帝血脉流落在外,何况,顾将军若算起来,就是先帝的嫡子。至于证据老臣已经呈给皇上看过了。皇上说是不是?” 沈子君自从收到方达的证据就一直是这般平静的表情,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掩饰了?方达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不屑,说起来,比起先皇来,正和帝起止是差了一筹,当初*皇后也是三年无子,可是先皇还不是硬生生的又抗下了半年,才停了后宫诸人的避子汤,他倒好,竟然大婚一年就弄出个庶长子来,若皇后不是苏家女,退一步讲若皇后不是这般精明,能够拉拢过来苏家的助力,那他们的胜算会更大。 沈子君意味不明的说道:“父皇在世的时候对方家多有提携,更是对*皇后敬重有加,甚至为了保证中宫皇后的地位,三年没有让妃嫔怀孕,此等深情朕比不上父皇,但是朕理解方家对父皇的忠心,所以方大人尽管放心,若朕并非是父皇亲子,朕自然会退位让贤。”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万家家主跪下道:“臣恳请皇上三思,皇上乃是先帝亲定的继承人,必是先帝血脉无疑,皇上大可不必理会那些个小人。”他的儿子万鸿楠乃是皇上的伴读,万家自然是皇帝的嫡系。 靖宁侯正色道:“臣以为,方大人所言有礼,不能任凭先帝血脉流落在外,至于皇上的身份,臣不敢妄言,只是当年先帝对皇上的疼爱教导有目共睹,先帝雄才大略,臣不认为他会弄错自己的孩子。” 方达眼中闪过一丝晦暗,怪不得被冷落多年,扶不起的东西,想要权利,偏偏还念着当初那点感情,优柔寡断不堪大用。 沈子君淡淡道:“众卿家不必再多言,朕意已决。至于顾峥的身份……”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看在一旁没有做声的顾峥。 顾峥走上前,跪下来,行了大礼,说道:“臣沈子佑给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子君眼神柔和了不少,他笑着说道:“二皇兄免礼吧,父皇当年无奈送你出宫,一直很是愧疚,所幸,如今也算了了父皇的一桩心愿。”说完转向方达,笑意不减的说道:“当年父皇圣明,为君有德,瞧瞧这么多年,还是有这么老臣顾念父皇的恩德,不忍皇家血脉流落在外,不过诸位实在是多虑了,二皇兄当年未出生时,玄青大师曾说过,不宜长在宫里,只有养在大臣家里才能平安长大,是以父皇忍痛将二皇兄送到了正好夭折了嫡孙的顾老大人家里养育。宫中的玉蝶中一直都有二皇兄。” 方达心里咯噔一声,略一沉吟,怀疑道:“这么说,皇上也是一直都知晓的?”细细一想,二皇子出生的那段时间,先皇对皇后还是十分信任的,若说这么大的事瞒着她,不大可能,可是自从皇后送回那个女人,一直到病逝,都没有提过任何关于二皇子的事。 沈子君静静道:“不只是朕知道,梁王也是知道的,父皇曾经说过,若是二皇兄身份一直没有暴漏,那么就请梁王多照应着。”梁王就是沈氏一族辈分最大的皇亲,先帝确实交代让他对顾峥照看着点。他初初听说,惊讶又佩服,这要多深的心思才能面面都算到,随之而来的,他也带着些心酸,他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若是当初父皇的身体好一些,还会不会选择他做继承人? 方达心猛然沉下去,显然也想到了,若是先帝一开始就知道,在敬着皇后的时候,都把这消息瞒的滴水不漏的,那么那个女人的事,先皇是不是也知道?努力平静下来,这是他们最大的筹码,他不能先自乱阵脚。 靖国公率先反应过来,他喜悦又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喃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被一个女人迷的团团转,就知道你不会对儿子没有安排,他看向龙椅上的沈子君,又讽刺的看了眼一直面无表情的成王,现在他十分确定,沈子君定然是先帝的亲子无疑,也对,比心智比谋略甚至是胸怀,成王怎么及得上先帝十之一二。 方达快速思索一下,然后说道:“先帝圣明。”他知道沈子君的话不全是实话,但是至少顾峥的身份是毫无疑问的。 沈子君扫了一圈,或站着低头,或是跪着的臣子,说道:“至于朕的身份,想来王叔最是清楚!毕竟王叔的亲子也是一直在外休养,虽然身体孱弱了些,但是也一直健健康康的活着呢。” 成王看向沈子君,仍是沉着脸道:“皇上说的是,我儿好好的活着呢,那孩子喜静,是以鲜少出现在人前,今日既然各位大人好奇,那就让我那不成器的孩子来见见众位!”他之所以,任由方达借着他的名义上蹿下跳的,就是想逼着沈子君交出他的儿子,说来讽刺,忙活了几乎半辈子,唯一的儿子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过着不知怎样的生活。有没有受委屈?会不会——恨着他! 沈子君淡淡道:“那就传成王世子沈子惜。” 成王咀嚼着这个名字,是叫沈子惜么?是皇兄取得名字吧,混着愤怒与酸楚的一口浊气,几乎让他不能自已。呵呵皇兄这是从未将他视作对手吧?在知道他有那样的心思还能留着他儿子的命,他是该感激呢,还是该悲哀呢。眼神却不受控制的飘像大殿门口。一个着青衫的青年缓缓走来,慢慢的走近,待看清样貌后,心更是跳的飞快,没错,是他的儿子,有五分像他的母亲,眼睛像他。 青年眉眼柔和,身形瘦削,却难掩尊贵儒雅,一举一动都带着难言的洒脱之感,他先跪下给沈子君行礼问安,待起身后,又走到成王跟前,浅笑着说了句:“父王!” 成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说道:“子惜来了!”手有些僵硬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方达的脸色自从成王开口就阴沉着,哼,怪不得沈子君一直这般平静呢,这般情形,结合皇后给他说的,自然很容易想到前因后果,真是没用,当年换子不仅没有成功还被算计了这么些年,不过不管怎么样,沈子君必须是成王的儿子。他道:“皇上老臣恳请公开审理此案,当年成王换子,不管有没有成功,都必须给个交代。” 沈子君很痛快的说道:“朕正有此意。方爱卿果然深知朕心。” 方达心里怀疑,沈子君竟然就这么容易就同意了,难道有什么后手,不过这次他不会像今日这么大意了,说起来,他是心急了些,等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浮躁了,也好,这京城的人手看来要好好梳理一下了,毕竟这些年一直离的太远,消息难免滞后了些。 大皇子的满月宴被搅合了干净,来的大臣,除了几位手握重权的,其他的都被莫名的拘在一起喝茶,显然出了大事,不过能来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没有人不识趣的问起来,当然回去后,怎么互通消息就各凭本事了。这不难打听,但是能听到几分真话,就不是个人能控制的了,至少,众人都知道,成王意图偷龙转凤,谋取大位被公开审理。再想到前些时候的流言,自然就知道了这前后的联系,京城的氛围更是压抑了几分。 直到命妇们都走了,苏瑞宁才让人送了玉贵妃和小皇子回宫,周嬷嬷见没有了外人,才来到苏瑞宁跟前说道:“娘娘,成王妃身上的药是含冬那丫头下的,是奴婢安排不周,才让她钻了空子。”说完她跪下来,低着头。 苏瑞宁揉揉额头,说道:“嬷嬷尽力了,不过有错自然要罚,待会去领就行了,先说说,她是怎么在成王妃贴身宫女的眼皮子底下下的药?” 周嬷嬷起身,解释道:“给成王妃泡茶的宫女中途走开了一会,才给她钻了空子。” 苏瑞宁问道:“她给外面联系了?” 周嬷嬷点点头道:“是,如今奴婢已经肯定了是哪个,那丫头也是个烈性的,知道会被查出来,想要自杀,已经被控制住了。” 苏瑞宁眼神一冷,说道:“将她送到慎行司,就说这丫头想要谋害梁容华的小皇子。看看这幕后的人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周嬷嬷应下来,突然想到靖国公老夫人乔氏,有些忧心道:“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靖国公府的老夫人?她的身份太过特殊,算起来,她是先帝的远房姨母,在凤栖殿出事,不说与大皇子名声有碍,就是对娘娘也不好!” 苏瑞宁冷笑一声道:“放心吧,这人啊,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73章 七十三章 周嬷嬷见苏瑞宁这么说,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她还是提醒道:“娘娘,太医说乔老夫人年纪大了,只怕抗不过去长空的药性,就算是勉强活着也只是拖日子罢了,再来,她辈分太高,今日她说的话,命妇们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怀疑的。” 苏瑞宁意有所指道:“无论她死不死,她的目的都达到了,不过后续按不按着她想的发展,那就不知道了。说起来,这为靖国公老夫人也是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唉,窝在内宅里还真是委屈了她的雄才大略。” 周嬷嬷听到她的话,赞同道:“可不是,这位夫人可是要强了一辈了,老靖国公去世太早了些,她一个人独自支撑着靖国公府这么年,和先帝又有那么一层关系,先帝难免就多照应了几分,谁能想到,她今日能这般来算计皇上和娘娘呢!” 苏瑞宁不以为然,乔氏这样的选择也是能理解的,没培养出能延续靖国公府荣光的继承人,只怕要不了几年,靖国公府就会淡出京城的权贵圈子,她这么奋力一搏,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单凭她为先帝的血脉而死,皇位的上的人就不能拿靖国公如何,当然这要有个前提,那就是皇上确实不是先帝血脉,至于她是如何断定这一点的,只怕是方家拿出了什么筹码。 含冬被送到慎行司的事并没有刻意遮掩,自然后宫都知道了,不过不愧是专门训练过的,是个硬气的,到底没有吐口,当然也不是慎行司的人太没用,而是苏瑞宁吩咐过不用太过分用手段,她还等着看到底是哪个在兴风作浪呢。 第二日一早,玉贵妃就带着大皇子来了凤栖殿,正赶上苏瑞宁练过武,她穿着月白色的练功服,头发半绾着,这个天气即使是早上温度也是较高的,是以她练功服被汗渍浸透贴在身上,更显的身姿玲珑,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见到玉贵妃这么早来有些奇怪道:“有事?这么一大早的,用过早膳了没有?” 玉贵妃笑着说道:“晔儿今日醒来的早了些,是以妾就和他一起用了,只想着过来坐坐,倒是忘了这时间还早,打搅了娘娘。” 苏瑞宁脚步不停,说道:“我去换件衣服,你带着大皇子先去暖阁里玩一会吧。” 玉贵妃并未多言,行了个礼就带着大皇子去了暖阁,卉禾跟着伺候,回到寝殿里,沐浴后,又换了衣裳,觉的浑身上下都舒服了,才起身去了暖阁,大皇子似是又睡下了,被安置在床上,玉贵妃在边上看护着,见苏瑞宁进来,她连忙起身走出去,苏瑞宁说道:“晔儿还小,你还是少带他出来。” 玉贵妃往里面看了一眼,眼神柔和,她道:“谢娘娘关心,妾晓得的。”说完似是感慨道:“做了母亲才知道,儿女都是债啊,没出生的时候,怕他不能顺利出生,出生了又担忧他不能平安长大,长大了还得忧心他能不能娶个好妻子。”说完转过头来,郑重的说道:“娘娘,您还是早日生下嫡子吧!” 苏瑞宁看着她,别有意味道:“玉贵妃难道不知道,嫡子在我大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虽然还没做母亲,但是也知道做母亲的啊都想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孩子,而在宫里最好的就是那个位子了。你不想么?或是徐家难道能同意?” 玉贵妃轻轻咽下一口水,眼神迷蒙的说道:“若说从没想过,那不可能!但是,我也知道,我怀着身孕,甚至是生产的时候,若没有娘娘相护,只怕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最重要的,我终于愿意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易地而处我做不到如你一般。” 苏瑞宁听她说完,淡淡的说道:“所以,你劝我生下嫡子,一来和大皇子年纪相差不大,免得他起不该有的心思,二来,现在皇上需要嫡子,特别是有苏家血脉的嫡子。” 玉贵妃坦然一笑,说道:“没错,我与皇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同的是他小的时候当我是妹妹,而我却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就知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所以,不管他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变了,我总是希望他好的。前些日子,我哥哥传来消息,说是曾家那边出问题,最先发现的是皇后娘娘,我那时候就想,都说我聪明,可是我终究太过狭隘了。” 苏瑞宁一怔,问道:“你哥哥说的?”这事按说应该徐家不会知道的,毕竟在知道沈子君派人去之后,她就让人撤了回来,来回一思量,瞬时明白,只怕是沈子君知道了,毕竟当初苏管家派出去的人手不算少,漏了痕迹也是应该的,而她也在徐家的嫡子去后,让人将她查到的东西想法子递到了他手里。 玉贵妃以为她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她插手朝堂上的事,解释道:“娘娘且放心,我哥哥也只是和我父亲提了一句罢了。”上次她娘进宫,对她说的事,徐家自然是不同意的,毕竟如今的形式怎么看也是她这贵妃占了优势,再说世家为何愿意送女儿进宫,争得自然不止是眼下。她们徐家因为是皇上母族,就是许多根基深厚的世家也会给几分脸面。这么大的诱惑,念头自然不是这么容易打消的,好在哥哥在外历练一番终究是成熟了,看的也清楚了,虽然还未完全放弃,但是总不会那么激进惹的皇上厌烦。 苏瑞宁想着沈子君的问题,听到她这么说,才回过神来道:“大皇子出生就有吉兆,当然撇开那个不谈,你好生教导着,将来必是个出息的。” 玉贵妃有些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不信她的话,忙道:“皇后娘娘,妾今日说的话,是真的出自真心,若是娘娘不信,妾可以发誓的。” 苏瑞宁摇摇头,站起身,眼睛看着熟睡的大皇子的方向,目光似是落在沈晔身上,又似透过他看别的什么,就连声音都有些飘忽,她道:“如果不是不得已,永远不要不说一声,就对孩子的人生做决定,等他长大了,问问他的意见,若是他想要那个位置,你就为他争,若是不想要,更好办。”从前对着那孩子的时候,她从来都是如此做的,尊重那孩子的意见,唯一一次她自作主张,就是天人永隔的下场。闭上眼睛,在睁开时,已经平静了下来。 玉贵妃只觉的皇后的侧脸虽然平静,但是却满是悲伤的意味,她不敢再多说,是以转移话题道:“娘娘,乔老夫人那里可是有什么安排?若是有需要妾的地方,娘娘只管开口就是!” 苏瑞宁重新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说道:“她是当众服毒,怎么回事众人心里都清楚,何况后头的事才是重点,只要皇上地位稳固,她出什么幺蛾子都没有用,不过我瞧着,靖国公的态度倒是不太明朗,依常理论,身为一家之主,乔老夫人的谋算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的表现却又像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他对先皇的态度也十分奇怪。”可以说非常复杂,特别是一提到先皇,他的表情实在是十分精彩。怀念,伤感,怅然,若不是当时气氛太沉重,苏瑞宁几乎要脑补,靖国公与先皇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了。 玉贵妃想了想,才慢慢说道:“这陈年旧事,妾知道的不大清楚,靖国公失了宠信的原因本来就像是忌讳般,听我父亲说,好像是一夜之间,先帝就突然不待见他了,随后就是回府荣养。”顿了一下,她迟疑道:“虽然议论的很少,但是几种猜测里,最接近的一种,应该是和先皇的三皇子有关。因为三皇子夭折没多久,他就被先皇去了官职。” 苏瑞宁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如此,若当真有关,不会是这个结局,关系再是亲近,怎么比得上自己的亲子,以先帝对子嗣的重视,怎么会态度不明的就算了,何况说的是回府荣养,这看起来更像是保护,看的出来,那位靖国公才干有限,当时那个局势,显然不是这位靖国公能搀和的。”难道真让她猜对了,是因为搀和了储位之争。这也有可能,两人的关系,他自然能察觉到先帝身体不好,再加上个有野心的老娘在一旁撺掇着。 玉贵妃想到先帝对顾峥的安排,点点头道:“这倒是。”突然想到一事,她道:“娘娘知道,我哥哥去池坊城的时候,是带着太医去的,曾家的老爷子身子不好,皇上也是知道的,可是据哥哥说,如今给曾老爷子看诊的大夫并非是太医,而是另一个很是神秘的男子,医术在太医之上。” 苏瑞宁眼神一闪,说道:“高手在民间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玉贵妃继续道:“哥哥从来没见过他,那人脾气很是古怪,除了曾家老爷子,别人谁都不见,自称是早年受了曾老爷子的恩德。” 京城一个隐秘的小院里,病弱的男子气色还算不错,坐在轮椅上,写着什么,黑衣男子照例在旁边照看着,良久,男子才放下笔,说道:“方达这动作倒是够快,他可有怀疑你?” 黑衣男子道:“试探了一番,不过倒是交代了要好好主意主子的身体。” 男子咳嗽两声,嘲讽道:“那是自然,我是他手里最大的筹码,若是死了可就没有作用了,说来他也算是费心了,自小到大,就说我这病就不知灌进去多少好药。若不是悉心调养,我怕是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黑衣男子恨意一闪而过,他道:“若不是他们方家,若不是那个疯女人,主子本就是金尊玉贵的皇子,何至于现在这般被困多年。” 男子笑着说道:“好了,不说这个,那孩子看来长进不少,盯紧点方达,以他的谨慎那股隐秘的势力近期不会动用,到时候看情况推他一把。” 黑衣男子道:“属下明白,不过阿成在外头也够久了,不如就召他回来吧,徐家那位这会也能掌握个差不多了,主子的身体必须要仔细的调养一番才好。” 男子皱了下眉头,黑衣男子忙道:“就是阿成留在那里也没有大作用,毕竟曾老爷子能拖这么久,已经到头了。” 男子想了想,终究是点了头说道:“那就让他回来了,只怕再过些日子,我不说,他也会自己回来的。”阿成心里最重要的自然他的身体,能让他离开这么久已经是极限,若不是怕他生气,只怕早就回来了。 ☆、第74章 七十四章 京城的夏日里热气蒸腾,即使是坐着不动都能出了一身汗,方达出来的算是很早,看看身后,他知道后头跟着几条尾巴,不过今日他的行踪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一路疾驰,来到里皇宫最近的康宁街,靖国公府就是坐落于此,宽宅大院,这么好的位置,可以想象当年靖国公府的荣光。 下了马车,由着长随递上拜帖,看着看门的人一边飞快的进去报信,一边请他们进去,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没有仔细观察,这一路走来,景色优美,处处透着大气古朴,仆从们井然有序,神色恭敬,不由心中感叹,就算是败落了,果然也不是那些个暴发户能比得上的。这样的根基底蕴,怪不得那位乔氏夫人敢于那般搏上一把。 靖国公乔纪然神色疲惫的打开拜帖看了看,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烦,又被强行压下去,带着人出去迎接方达,若单论年纪,靖国公还要小上一些,见到方达,淡淡道:“方大人!”他心里对方达不怎么喜欢,不,可以说是不喜欢方家,究其原因,自然和先帝有关。别人不知道,他一直知道,先帝虽然一直敬重方皇后,但对方家却一直是不喜的。 方达笑容满面,说道:“国公爷!听说老夫人身子不大好,特地来看看。”内情到底怎么样,他心里很清楚,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乔老夫人是狠人,可惜被救了回来,若是药在烈些,当着众人的面的死了,那么不只是皇后,就是沈子君也要觉的棘手。 靖国公眼中晦暗一闪而过,他道:“家母毕竟年岁大了,是以身子容易疲累,倒是劳烦方大人特地来一趟。” 方达担忧道:“老夫人可是醒着?”有些话还是要和老夫人才说的清楚,靖国公府真是可惜了,没有个好的继承人,如今这般情形,只怕注定是要败落下去了。 靖国公点点头道:“母亲刚刚醒着,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了。”客厅离着老夫人的院子并不近,两人慢慢走着过去。 方达试探道:“皇上的事,国公爷怎么看?” 靖国公脚步一顿,淡淡的道:“方大人可还记得先皇?瞧我这话问的,方大人是*皇后的兄长自然是记得先皇的,不说他对方家提携有加,就说他一生敬重*皇后,方大人也应该记得。虽然不知道流言从何而起,但是我始终相信,让先皇费尽心思为之铺路,甚至舍下更名正言顺的嫡子而让他继位,这其中虽然有些时运在里面,但是我始终相信,至少皇上一定是先皇的子嗣。”说完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方达,别有意味道:“方大人难道觉的那流言是真的,那天大家可都是看到了,成王世子。” 方达眼神一闪,似笑非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先皇的,当然也相信先皇雄才大略,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成王若是有心算计,难保先皇他不会中招。”心里一阵鄙视,还真是个扶不起的,怪不得乔老夫人拼了命也要闯一闯。 靖国公突然就笑了,他摇摇头道:“方大人是个谨慎人,有些事自然想的要比我清楚,说起来,我还记得,放进也是极有才华之人,做了榕城太守这么多年,先皇还亲口赞过,方家二子都是大才,不像是我,天生就是愚钝人。” 方达脸色却有些阴沉,靖国公曾是先皇伴读,论起亲密,论起信任,他们兄弟自然都比不上他,压下心思,平静的说道:“先帝大恩,我方家自然是记得秦楚的,所以更不能让成王得逞,何况论起来看,我也是皇上的舅舅,自然希望先皇寄予厚望的孩子就是他的子嗣。” 老夫人住的院子,此刻很是安静,丫鬟们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自从参加大皇子的满月宴后,老夫人的身子就是时好时坏的,靖国公还偏偏发了老大的脾气,夫人也是哭哭啼啼的,是以伺候的人更是小心了几分,看到靖国公带着人过来,忙带着人进去,乔老夫人身边的乔嬷嬷迎出来,行了礼说道:“老爷,太夫人刚刚好了些!” 靖国公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就好,母亲心情怎么样?可还好?方大人特意来探望她老人家呢。” 乔嬷嬷又对着方达的方向行了礼,说道:“奴婢这就去给太夫人说一声。”说完转身进了屋。床上的乔老人虽然是醒着的,但是很是憔悴,脸色也是蜡黄的,间或的咳嗽几声,见乔嬷嬷进来,问道:“纪然过来了?” 乔嬷嬷走近些,说道:“太夫人,老爷带着方大人一起来的!” 乔老夫人猛的转头,说道:“你是说方大人和老爷一起来的?” 乔嬷嬷说道:“没错,老爷说,方大人是知道太夫人您身子不好,才过来探望,太夫人可要见见?” 乔老夫人思量一下,说道:“请进来吧。” 方达进来后不意外看到乔老夫人脸色灰白的厉害,看的出十分不好,忙关切道:“老夫人觉的怎么样?可用了药了?” 第33节 乔老夫人慢慢的说道:“多谢方大人还记挂着老身,只是这人老了一身都是病,吃着药呢!大人且放心。” 方达眼神一闪,这是要和他划清楚界限,可惜已经迟了呢,他道:“晚辈倒是瞧着老夫人不像是病呢,说起来,上次见到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可很是红润的呢,这才几日的功夫,在宫里听到老夫人身子不好,国公爷可是非常担忧呢,后来皇后娘娘信誓旦旦的说是累着了,国公爷才放下心来呢。” 乔老夫人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靖国公忙道:“母亲,母亲,您还好么?”说着用手给她顺着胸口,见她的脸色越加不好,怒道:“都是死人吗?快去请太医过来!” 总算缓过劲来,乔老夫人拍拍儿子的手,说道:“纪然你先出去,老身单独和方大人说几句话。”见儿子不赞同的眼神,心里一叹,知道这是不放心自己,安抚道:“就说几句话,出去吧。” 靖国公道:“好的,母亲若是觉的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说完淡淡的看了方达一眼,才出去了。 方达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只对着乔老夫人说道:“国公爷是个孝顺的,老夫人真是好福气。”真不知道,老夫人这般强势的性格是怎么养出那样的儿子的。 乔老夫人淡淡的道:“儿子自然是自家的好,方大人老身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余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老身这样的身体怕是帮不上什么的。” ☆、第75章 七十五章 乔老夫人的话说的明白,只是方达却不置可否,他道:“老夫人,现在这种情况下,皇后娘娘就是再贤良大度也会对靖国公府心有芥蒂,再来晚辈可是听说,老夫人亲口说过,玉贵妃的大皇子不似先皇。现在再来撇清关系,似乎已经没什么作用,想来睿智如老夫人自是知晓,如今靖国公府面临的境况。” 乔老夫人垂下眼眸,淡淡的道:“方大人真是好算计,老身记得,那日你来的时候说过,先皇的嫡子还在就应该是嫡子继位,那么不知道方大人所说的嫡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还是先皇贵妃所出的嫡子顾峥,老身可是听既然说了,顾将军与皇上可是兄弟情深呢。” 方达心下一凛,果然是精明了半辈子,一手撑起靖国公府的老夫人,竟然能往这上头想,眼中晦暗一闪而过,他道:“老夫人说笑了,三皇子已经夭折了,自然是身为嫡子的二皇子才是正统。” 乔老夫人面上露出一丝讽刺,这方家人还真是都一样的,一样的会装模做样,明明是为了一己私欲,偏偏说的好似这天下就他们一家忠臣义士似得,哼,说方家支持二皇子,还不如说方家兄弟想要篡位还更可信些,真当她老糊涂了。是以她道:“方家真是忠君爱国的典范,老身自愧不如啊。” 方达并不在意她的讽刺,语气诚恳的道:“老夫人,家父曾经说过,自开朝至今靖国公一直都朝廷的弘股之臣,虽然不是为人臣子该说的话,可是晚辈仍是要说一句,先皇,先皇实在是太过不念旧情了些。说句逾越的话,靖国公如今的年岁不小,就算他自己念着先皇,不愿意违背他的心意再入仕,可是靖国公世子难道要像他父亲那般一直蹉跎下去么?”果然此话一出,乔老夫人脸色一变,直到说中了她心里的隐忧,继续道:“当然就算如此,世子一世荣华富贵少不得,可是少年人知少年事,男子立于世上自然要建功立业才能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果然乔老夫人脸色更是难看了些,沉默半晌,像是是试探道:“青城那里的兵马可是都在顾将军的手上,曾家那里曾老爷子可还在呢!” 方达忙道:“老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曾家的老爷子不过是托日子罢了。”顿了一下,扔出一个炸弹说道:“而且,青城那边可不太安稳,苏老将军虽然打赢了那场仗,可是倭族人同样是知道的,苏家四子全都战死沙场,顾将军虽然自小参战,可是号召力毕竟比不上苏老将军,是以倭族有些想法也是应当的。” 乔老夫人脸色不好的看着方达,但是很快平静下来,慢慢道:“方大人的意思老身明白了,老身还病者,就不多留方大人了。” 方达担忧道:“老夫人这身子还是要好好调养,晚辈就不多打搅了。”说完退出去,又和脸色不好的靖国公说了几句话,才起身离开,他心里有八分把握靖国公府会参与,虽然已经没落但是那些个底蕴绝对不能小看。 靖国公耐着性子送走了方达,回到乔老夫人的院子,看到她一脸倦容,心里一痛,嘴上说道:“母亲何必操这么多的心,好好养病才是正经,要不要再让太医看看?” 乔老夫人摇摇头道:“不必了,长空的毒虽然解的及时,但是终究是坏了身子,母亲啊,恐怕拖不了多久了。”叹了一口气,手抚上儿子的脸,回忆道:“纪然都有皱纹了,母亲的岁数也到了。”收回眼光,慈爱的看着儿子,说道:“母亲这一辈,荣华富贵都享尽了,当然所有的苦也都受尽了,强势了一辈子,即使是将你父亲越推越远,母亲都从未后悔过,可是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不该撺掇着你搀和先帝立储的事。” 看着乔老夫人眼中的泪光,心里一疼,再想到太医的话,终究还是说道:“母亲不必如此,其实当年我并未按着母亲的意思做,先帝说他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我根本就没那个能力搀和之后的事,所以才让我回府荣养,他说这样靖国公府才能安稳。” 乔老夫人全身一颤,语气颤抖的说道:“你是说,先帝是为了让你置身事外才罢免了你,甚至慢慢的乔氏一族都极少出仕也是先帝事先就算好的?”是了,她的儿子一根筋的脑袋,向来以先帝的意思为先,怎么会按着她的意思做。 乔纪然点点头道:“对,先帝说,我只要老老实实的在家呆着,靖国公府就能屹立不倒,对了,他还说若是我的儿子会读书的话,可以考科举。所以我才督促萧儿读书的。” 乔老夫人看着儿子虽然成熟但是却依旧坚定的眼,突然就想起老靖国公的话,丈夫说,阿然虽然不聪明,但是有福气,而靖国公府的继承人有福去比聪明还要难得,心猛然间静下来,笑着说道:“先帝果然是顾念你的,不枉你对他言听计从。”没想到到头来,她终究是枉做了小人,不过还好,还能补救。咽下胸口的疼痛,说道:“纪然,等我去后,你就将开国太祖写的那份免罪折子递给皇上,皇上会明白的。” 乔纪然忙道:“母亲会没事的,思柔太过绵软,还需要母亲时时提点呢。” 乔老夫人笑着说道:“你媳妇是好的,我虽然嫌弃她太过优柔,但是她这样的性子和你也配,到底是先皇了解你,若是当年顺了我的意娶了你表妹,不定会怎么样,往后好好对她。”说了这些话有些喘息,休息了一会,才道:“方家狼子野心,想要拖靖国公府下水,你以后只要不理会他就行了。” 当夜靖国公府太夫人去世,消息传到宫里,苏瑞宁只是皱了下眉头,她有些奇怪,太医明明说还能拖些日子的,后来又传来消息,靖国公带着太祖亲笔所书的免罪折子在沈子君面前请罪,沈子君当场收回折子,并对乔老夫人赞道:“巾帼不让须眉。” 乔老夫人风光大葬,此后,靖国公为乔老夫人守孝甚少出门,只是一次在公开场合对方达恨极道:“靖国公府与方家势不两立。” 众人一番猜测,最后终于有人说出乔老夫人临终前,见的最后的一人就是方达,并且说话的时候,隐隐的有争吵传出去。再结合靖国公的态度,众人纷纷揣测,是不是因为动怒才加剧了病情。一时间,方达不得不面对众人奇怪的眼光。 苏瑞宁此时却看着那份开国太祖的免罪折子一脸震惊,沈子君以为她是在意那内容,说道:“很难相信吧,太祖竟然会写这么一份折子,但论起心胸都难有人及。” 苏瑞宁心思却烦乱,闻言心不在焉道:“那倒是,说起来纵横古今,太祖惊采绝艳少有人能及。” 沈子君说:“是啊,不单是为帝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并且终身只有一位早逝的皇后。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太祖也是一头卷发,说来奇怪,这么些年来,竟然没有一位能和晔儿一样遗传了太祖的卷发。”说完意识到不对,忙说道:“朕不会不顾祖宗规矩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好难受啊! ☆、第76章 七十六章 苏瑞宁疑惑他的话,转念一想,笑着说道:“晔儿出生时带着异象,就算是皇上想要培养他也是应当的。”说完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关于太祖的事,好似民间少有流传?”确实非常奇怪,从前她未曾多想,但是每个朝代的开国皇帝的事迹大多会流传极广,但是本朝的开国太祖只除了名字,再多的竟然都没有了。 沈子君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刚才的话,而是回答道:“这在皇室中也算是个隐秘,大兴历代继承人都是嫡子这规矩是太祖爷亲口说的,但是众人皆知,开国太祖只有一个早逝的皇后,并未有子嗣,而事实是,太祖从未有过皇后。”虽然时日已久,当初的事情早就没有人记得,亦或是追究,只是皇室却好好保留着太祖的生平。 苏瑞宁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好奇道:“这么说,太祖死后,继承皇位的圣祖并非是嫡子了?”大兴开国至今不过五代皇帝,依着太祖的心思,怎么着都要给圣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怎么就偏偏至死都没有这么做呢? 沈子君解释道:“太祖只有圣祖爷一个儿子,圣祖爷的母妃也是后宫位置最高的,位及贵妃,剩下的那些个不仅都是低位妃嫔,更是都没有子嗣。你今天怎么对太祖的事这般感兴趣?对了,晔儿如今渐渐大了,你多看着点!” 苏瑞宁放下心思,顺着他的话道:“我知道了,只是毕竟玉贵妃这个正经的母亲在跟前,我不好过问太多,不过皇上放心好了,大皇子那里的东西我都是安排最好的送过去,还有梁荣华眼看就这几日生产了,二皇子不比大皇子健康,母妃位份也低,到时候陛下还是多去看看。” 沈子君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拂了她的意,何况他自己对注定要体弱的二皇子也多有怜惜,毕竟当初胎教也不是白做的,这段日子,他宠着的都是新进宫的嫔妃,虽说如此,相比较以前,他流连后宫的日子也是大大减少,多事之秋,他也没那么多精力,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住在交泰殿的。是以他道:“朕心里有数,对了,朕已经打算让二皇兄回青城了,时间久了怕方家会对那边起心思,万家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些。对了,朕也好久没歇在凤栖殿了,今儿就留在这里吧。” 苏瑞宁身体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淡淡道:“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地方,想留在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完转身进了寝殿。 沈子君有些悲伤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他道:“皇后这话说的极对,整个大兴都是朕的,就没有朕去不得的地方。” 苏瑞宁闻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再说什么,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之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么?耳边又传来沈子君叹息似的话语,他道:“宁宁,你是朕的妻子……” 苏瑞宁没有回头,只是反问道:“皇上可还记得,我们大婚之日,您亲口说过,只有徐子瑜才是你认定的妻子!”说完不等他说什么,加快了脚步。 夜里,难得温度也降下不少,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却都有些心情不好,苏瑞宁是脑子里不住想着太祖的事,而沈子君是恼怒于苏瑞宁的态度。不管开始时如何,她都已经嫁给了他了,就算当初他不该说那话伤了她的心,可是她难道打算为此和他耗一辈子不成?烦躁的翻了个身,忍无可忍的坐起身,说道:“皇后可睡了?”说完下了床,,走到半开的窗前。有凉风吹在身上,很是舒适,烦躁的心情也平缓不少! 苏瑞宁懒洋洋的道:“皇上怎么今日这么精神,快睡吧,明天一早可还是要上早朝呢。”她睡着没动,手抬起来,顺了顺头发。 沈子君叹息一声,望着漆黑的夜里,点点繁星,也许是寂寞太久,也许是这夜太过安静,似是回忆,似是倾诉的低声说道:“我自小就知道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父皇身体不好,但是对我很是用心,他教导我宫里的生存之道,教导我如何平衡势力,教导我如何做个好皇帝,我知道他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知道的都教给我,可是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他走了,我曾在父皇临终前立誓,我一定会做个好皇帝。当时终究太过懵懂,事实和我想的不一样,什么事我都插不上手,我也知道是我年纪还小,所以我耐心的等着,等着成年。” 苏瑞宁心里叹息,这是要摊牌的意思了?坐起身,走到小桌前坐下来,喝了杯凉开水,一言不发的盯着面前的茶盏。 听到动静,沈子君知道她起身了,继续道:“子瑜和清雅一直就陪在我身边,那时候我隐隐知道意思,只是并没有排斥,因为父皇曾经说过,我的妻子定然是多方考量的结果,所以能从小就培养感情,也没什么不好的,后来我喜欢上了子瑜,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渐渐的我就已经认定了她会是我的妻子,可是当我要如愿以偿的时候,你出现了,我不得不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我愤怒,我难过,可是无济于事,我是皇帝必须如此。”他顿了顿,然后落在黑暗里的目光,转过神来,清冷的月光招进来,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以他也走回来,坐在苏瑞宁旁边。 苏瑞宁仍然没有做声,静默良久,她突然开口道:“皇上可知道,我父亲从未想过要让我嫁给皇家?他甚至已经为我选好了夫婿。” 沈子君右手握得紧紧的,有些艰难的说道:“我知道,是那个林之恒吧?”查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苏将军对他很好,几乎就是当半子养大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是默认的事。 苏瑞宁似是想到了哥哥们死命折腾林之恒的事,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说道:“是啊,父亲和哥哥们都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可是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是那般了,可是突然圣旨到来,我要做大兴的皇后了,子君,我是不愿的,”感到身边人勃发的怒气,苏瑞宁继续道:“我天生是个冷情自私的人,又一直被宠爱着长大,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应该迁就我,若非父亲临终交代,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不仅是因为我知道你有爱的人,还因为我是喜欢林之恒的。”是的,曾经他们青梅竹马的长大,她是喜欢他的,虽然随着记忆的回归,那份喜欢早就已经变了味道。 沈子君猛的将桌上的茶盏都扫在地上,瓷器落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无限的放大了起来,四喜的声音首先响起,他迟疑的道:“皇上?” 随后卉珍的声音也传进来,沈子君淡淡的道:“都滚的远远的。”听到脚步声远去,沈子君目光灼灼的盯着苏瑞宁恶狠狠的道:“苏瑞宁,你是不是觉的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苏瑞宁见他并没有用朕自称,心里满意一点,嘴上讽刺道:“怎么?只许你有两小无猜,就不许我有青梅竹马?只许你对玉贵妃情深如许,就不许我曾经年少动心?” 沈子君压抑住怒气,听她所年少动心,刺道:“你就是因为那个林之恒,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于朕?”心里升起一股杀意,哼,林之恒么? 苏瑞宁听出来了,她淡淡的道:“不是因为他,我说的喜欢他,只是纯粹的喜欢,并非涉及男女情爱,当时年纪太小,还不开窍,可是等开窍的时候我和你名分已定。” 沈子君心里飞快的算了算,他对玉贵妃动心也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当然他不知道女子向来早熟一些,玉贵妃对他动心还要更早,当然他不知道,是以苏瑞宁说的他也信了,何况以苏瑞宁的骄傲,这种事上不会撒谎,心气顺了些,他道:“现在想想我当初的心情,虽然有因为喜爱玉贵妃而恨你抢了她的位置,但是更多的大概是我的身不由己,若是当初我大权在握,那么谁也奈何不了我,也不会最后落了个多方博弈后,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 苏瑞宁冷笑道:“所以,你就把气发在我身上?” 沈子君却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声音飘忽的说道:“我后悔了,宁宁。”声音轻缓,宁宁二字缀在尾音上,带着不可言说的温柔缱绻之意。是的,他后悔了,他后悔推开了她。 苏瑞宁没有任何触动,她淡淡的道:“所以你后悔了,我就必须回头。”她话说的冰冷,刺得沈子君心里一疼。 深吸一口气,他道:“那你要如何,我们是夫妻,是大兴的帝后,你难道要一直对我这般疏远,我们要这样耗上一辈么?朕是皇帝!” 苏瑞宁听出来了,他是皇帝,所以他能对她如此,她是皇后,接受他是她的责任,他已经很是迁就她了,可惜,太晚了已经,如果子墨没出现,如果,她一直苏瑞宁,那么一起过下去也没什么,可是世事难料,她记起来了,所以她不仅仅是苏瑞宁,而历经三世她最为亏欠的子墨也来了,她不能被圈在这里。是以她道:“子君,你后悔,我信,人在成长之后,什么事都会看透彻些,我不仅代表了忠良之后,还代表了不会有外戚之祸,最重要的,苏家的追风骑在我手上,对了,你一定也查到了苏家还有一股子势力在为我所用,所以,你后悔了,所以,你不也不要用情深意重的口气说这句话,我,承受不起。” 沈子君身体一僵,心里莫名的有些伤感,他确实有这诸多考量,可是他对她有感情也是真心的,蓦然间发现,原来她不信他,平静道:“你是不信我,还是不想相信我对你有感情。” 苏瑞宁反问道:“子君,你爱徐子瑜吗?在她为你生下皇长子之后?她聪敏、漂亮,知进退,识时务,是个很优秀的女子。” 、 良久,沈子君声音沙哑道:“天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重新躺在床上的两人反而隔阂更深,沈子君闭着眼睛,子瑜啊,爱么?自然是爱的,那是他曾经发誓要捧在手心里的女子啊。 ☆、第77章 七十七章 第二日,沈子君去上早朝,苏瑞宁用过早膳,就去了藏书阁,这还是她自从进宫以来第一次进去。从前都是她要看什么书,直接吩咐卉珍去找过来就是了。有些话,她不好直接问沈子君,只能自己找当年的线索。藏书阁的守卫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都紧张的不得了,苏瑞宁想了想,让他们都散开了。留了卉珍在门前守着,苏瑞宁一个人进去了。 关了门,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藏书阁的布局,眼神扫过排排书架,目光最终落到靠着窗子的小桌上,那里突兀的放着一套桌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视线挪开。 藏书阁很大,带着岁月雕琢的陈旧,似乎空气里都弥漫着书香味,慢慢走着,边走边看,偶尔停下来翻几下,又原样的放回去,如此转上一圈,苏瑞宁停下脚步四处观察着,突然就猛的转过身,回头定定的看着裱好的宁静致远四个字。一步步走近,停在跟前,细细的观察着,手有些颤抖的轻轻抚上去,最后停在落款处,苏源澈,苏源澈,字体渐渐模糊起来,水汽溢满眼眶,推门的声音响起,苏瑞宁似是没有听到,仍是静静的对着那幅字流泪。 沈子君下了早朝,就听到四喜说,苏瑞宁亲自去了藏书阁,下意识的他就觉的于太祖有关,想起父皇对他说起的太祖的事,不知为何,心里一慌,带着人就来了藏书阁,看到藏书阁的护卫都站的有些远,就连卉珍都在门口守着,制止了要通报的卉珍,径直开门走进去,一眼看到那个穿着淡紫色长裙的女子怔怔的对着藏书阁唯一一幅字流泪。 心剧烈的跳了起来,难道那话竟然是真的么?脑子里不断的闪现,苏将军死后,苏瑞宁前后的变化,处处都是痕迹,处处都是破绽,他就那么站着不错眼睛的看着苏瑞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太祖最爱的那个女子喜欢穿紫衣,因此当初后宫不许任何人着紫色,是啊,他怎么忘了,生辰那日她一身紫色的广袖长裙分明和画像上的女子一般无二。 停在身上的目光犹如实质,她转过身,淡淡的问:“皇上怎么到这里来了?”满脸的泪水,偏偏声音冷静无比。 沈子君一言不发的拉过她的手,一路回到了交泰殿,两人沉默一路,苏瑞宁是心伤过后的疲惫,沈子君则是沉着一张脸,下了轿子,看了四喜一眼,四喜战战兢兢的让跟着的众人都退下去,自己也离得远远的。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苏瑞宁已经被带到一个密室里,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沈子君沉声问道:“是该叫你苏宁呢?还是该叫你苏瑞宁?我的皇后娘娘!” 苏瑞宁身体一僵,似是一霎那,她身上气势一变,走到旁边坐下来,眼神沉静的看着沈子君,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淡淡的道:“有区别么?” 沈子君却是眼神一缩,万种情绪充斥在胸口,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似是回音一样,一遍遍响起,那云淡风轻的话,“有、区、别、么、么、么……。” 苏瑞宁不管他像是魔怔一样站着一动不动,自顾的站起身来,环视着这间密室,最为醒目的是一幅紫衣女子的画像,雍容明丽,骑在马上,纵使前方是万丈悬崖,笑容却仍旧带着睥睨天下的肆意。看着这画像,苏瑞宁心下复杂,这是她前世最凶险的一次,几乎是命丧悬崖,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右手抚上心口的位置,恍惚只记得,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了吧,以身作饵,重创了入侵的强敌,淡淡的感伤萦绕心间,后来她无数次,若是她就那么死了,是不是就不必,那般委屈的活着。 沈子君此时却回过神来,见她盯着画像,神色不定,肯定道:“画像上的女子就是你。”虽然是肯定的语气,但是却紧紧的盯着苏瑞宁的脸,生怕漏了她一个神色。 苏瑞宁应道:“是我没错。” 沈子君却嘲讽道:“原来你就是太祖痴恋了一生的女子,为了你,他一生后位悬空,为了你,圣祖的母妃惜贵妃致死都是贵妃,甚至太祖陵里都留着你的位置。” 苏瑞宁却冷静的出声道:“住嘴,不要说这些让我恶心的事。”哼,又是这样,摆出这样情深意重的模样,妖姬的名声都被她担上了,慕容清风真是死了都不让她好过。 沈子君却被踩了痛脚一般,也不知道是恼怒多一些,还是怨恨更多,怒道:“苏瑞宁你真是好样的,我大兴开国皇帝为你神魂颠倒,就换来你一句恶心,你真是,你真是……”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这般不屑一顾,那他们沈氏皇族,代代帝王相传的这件事又算是什么? 苏瑞宁静静的问道:“那你觉的我该作何反应?既然你知道我是苏宁,那太祖的来历你也定然知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为甚么嫁给他的?”一步步走近沈子君,沈子君不由自主的后退,苏瑞宁依旧步步紧逼,看着他的眼睛道:“他一定没告诉你,他在我面前永远没法理直气壮,在我面前,他就是乱臣贼子!” 直到碰上了挂着画像的墙壁,沈子君有些发蒙,不自觉的说道:“不可能,太祖他本就是天定帝王,你是他的皇后。”身上骤然增加的压力,猛然意识道他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苏瑞宁嘲讽道:“天定帝王,亏他说的出口,你睁大眼睛看看着是什么?”她葱白的手指轻轻的压在画像上女子紫色衣衫上的金色龙纹上。 沈子君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然后转回来看着苏瑞宁的眼睛,听她继续道:“就在这里,我为了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而战,他却带着人走上了龙庭。” 沈子君张了张嘴,没等他说出话,就听她道:“从小就认识,长大相扶持,最后狠狠的捅了我一刀,呵,这就是你们天定的帝王慕容清风陛下。”然后她轻笑一声,淡淡道:“不过,我早就察觉到他的野心,只是在一个城池的子民的性命与被背板之间,我选了前者,所以,”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朕,愿、赌、服、输。” 退回去,微微闭上眼睛,笑着看着沈子君说道:“成王败寇,他的选择无可厚非,我能做到顾全大局,嫁给他为后已经是我心胸宽广,怎么你还指望我对他深情不悔不成?论才华,伦谋略,我皆不输他半点,我唯一比不上他的就是心狠。” 第34节 作者有话要说:一盆狗血啊…… 留言明天回复……遁走 ☆、第78章 七十八章 沈子君却是阵阵发蒙,怎么苏瑞宁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就是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呢,什么是在她面前无法理直气壮?什么在她面前是乱臣贼子?太祖明明就说过,他来这里之前就是一国之君,他唯一承认的发妻元后就是他前生的皇后,即使她不在这里,他也要为她留着位置。 冷眼看着沈子君不可置信的神色,苏瑞宁冷冷道:“所以不要把那些无谓的臆测之言说出来,那只会让人贻笑大方,我们从前是君臣,我是君,他是臣,后来是仇人,尽管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但是我从未承认过我们是夫妻”她顿了一下,掷地有声道:“从来都没有过。”说完不管沈子君是什么反应,一甩袖子就要出去。 沈子君恍然间回过神来,他一把拉住苏瑞宁的手,说道:“等一下,你说你和太祖有孩子?”他现在只觉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妻子,他的皇后,竟然前世和太祖的有过一个孩子。这,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么? 苏瑞宁心里一疼,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的可怕,淡淡的道:“自然是有孩子的。”是他用尽心机算计来的孩子,那个孩子自出世,就承载了所有人的目光,喜欢他的和恨不得他死的几乎一样多。 沈子君呼吸一滞,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去,良久,才似是想起什么似得,快走几步,转向架子上的一个盒子,他将盒子取下来,抚摸良久,终究还是原样放了回去。走到画像前怔怔的看着,他从前不爱到这里来,不止是他,想来历任帝王除了太祖就没有喜欢的,也对,谁会喜欢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占据了他们本来的曾祖母的位置,心情最为复杂的大概就是圣祖了吧,一方面,太祖亲自说要立嫡子为储君,因为她,即使他是太祖唯一的儿子,他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另一方面,任谁也不喜欢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一直压着自己的母妃一头不说,甚至因为她,太祖临终交代,不得将圣祖的母妃封为太后。那位另众人艳羡,生下太祖唯一的儿子的女人,太祖活着的时候是惜贵妃,太祖死了她只能是惜贵太妃。 这叫她如何能不觉的屈辱,苏瑞宁奇怪为何民间没有任何关于太祖的传言,殊不知,大兴开国的那些年,太祖有意使人传了许多关于他自己的传言,只为了,他口中的那位皇后若是来到此地,能通过这个找到他。惜贵妃即使说是柔顺善良,心里也定是恨极了那个女子,是以太祖死后,这后宫之中,凡是太祖特意建的宫殿,全都被改的面目全非,众人知晓了她的态度,自然不会再有人特意提起关于太祖的一切,渐渐的上行下效间太祖的事就成了迷。 若是让苏瑞宁知道太祖刻意散布流言为了找到她,定会不屑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他们自己心知肚明,苏瑞宁那是恨不得永远都不要相见的。那人擅长谋算人心,只怕是算好了惜贵妃会有此做法,而他的本意也是让苏瑞宁没法得到消息。 苏瑞宁步履从容的回到凤栖殿,对卉珍几个丫头担忧的神色视而不见,自顾去了小书房,关上了门,私密的空间,让她放松不少,走到桌案前坐下,将紧握着的手摊开,放在桌案上,细腻柔白的色泽,没有一丝瑕疵的手像是玉雕一般,左手轻轻抚摸右手的手心处,眼神悲伤,那里,曾经有一块疤。良久,触感依旧如昔,醒悟一般,叹息一声,拿出帕子,细细的将汗渍都擦去。 慢慢的磨好墨,在铺开的纸上,写下宁静致远四个字,因为早已刻在心上,是以完全没有任何滞涩的写好了,放下笔,怔怔的看着。笔迹和藏书阁挂着的那幅字一般无二,苏瑞宁有些出神,画面流转,穿着紫色裙子的小女孩笑嘻嘻的对穿着龙袍的男子说:“父皇,我以后一个人就藏书阁找书看,您让人给我放个桌案。” 苏源澈笑的一脸纵容,说道:“宁宁可以让人去取来就好,你是公主,那么多的人给你使唤,为何非要自己去?” 她是怎么说的呢,对了,当初的苏宁眨眨眼睛,说道:“父皇,藏书阁才有读书的氛围啊,再说了,我喜欢每天出去走走,藏书阁也不远啊,好不好么父皇?父皇?” 苏源澈笑容更深了些,捏了捏她的脸,笑着依着她道:“好,那宁宁可要用心读书,父皇给你写一幅字挂在那里好不好?” 苏瑞宁摸上自己的脸,那般闪闪发光的眼睛,那般明媚的笑容,好像她已经是忘了是怎么做出那样幸福的表情了。是了,在经历了父皇离世,外敌入侵,最亲近的人身死,队友背叛,刻骨铭心的痛楚后,她的手上早就染满鲜血,没有了纯粹的心,怎么还会有纯粹的快乐。放下手,拿起写好的字,点燃,看着火苗渐渐吞没了,最后只剩下灰烬。 站起身,脸上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从容的走出去,回到寝殿,舒服的泡了个澡,细细的想了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慕容清风竟然把真相传了下来,分析一下利弊,沈子君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对于灵异事件一般的态度就是烧死,而太祖就是这么来了,这条不用担心,只是麻烦的是不知道那个圣祖的娘有没有传出什么话,比如一发现她的踪影就赐死之类的,不过看起来,太祖和圣祖的父子关系不错,圣祖应该不会为了娘而不顾爹的愿望。 沈子君知道了真相,应该不会想要在要她当他的皇后了,这样她脱身的时候也能顺利些,只是她总觉的自己忽略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闭上眼睛,细细回想,很快,猛的睁开眼睛,对了既然慕容清风不惜暴漏身份也要传给后人,一定不会是寻找她这么简单,重点应该在找到后如何处置她。 微微眯了眯眼睛,出声道:“卉珍。”华音刚落,卉珍就带着人进来了,伺候着她换上衣服,又扶着她坐在妆台前,手脚利索拿着一块巾帕给她擦着头发,苏瑞宁淡淡的道:“可有进展了?” 卉珍知道她是问,含冬身后的人,恭敬道:“周嬷嬷一直盯着,有人来给含冬灭口,不过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只是没抓住人,不过嬷嬷已经在调查了,想来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苏瑞宁点点头,突然问道:“顾将军还在宫里吧?”虽然已经确认了身份,只是毕竟还没有拜过太庙,这时候又是多事之秋,沈子君留他住在宫里也是应当,想到沈子君说会让他回青城,稍微放下了心,那里毕竟才是他的根基。 卉珍手下动作不停,嘴上答道:“是,顾将军现在还未出宫。不过听太医说,身体已经是调养的差不多了,上马杀敌是没有问题的。” 沈子君是沉着脸从密室出来的,四喜小心的伺候着,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顾将军刚才使人来,问皇上可有空?” 沈子君心下一动,说道:“去把二皇兄带来吧!”他突然想到顾峥从前和苏瑞宁也算是熟悉的,就是不知道了解几分了。 顾峥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神色也极为平和,周身都带着一份高贵,眼神里更是有股飞扬的味道,见此,沈子君笑道:“看来二皇兄是完全恢复了,这样朕也放心了些。” 顾峥笑着说道:“多亏了皇上吩咐太医尽心为臣调养,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说完似叹息,又似伤感,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先……,父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子君观察他的神色,心里了然,不知何,心里就是一软,他笑着说:“父皇很好,有时候会很严格,生气了还会打人板子,可惜我记着的也不多,记忆里最多的就是父皇的叮嘱……”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几不可闻,现在细细想来,父皇当初对他是不放心的吧,不知道他能不能担起这个王朝的兴衰。 顾峥接话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他把我领到你面前,说你以后是我要效忠的人,后来我说我的愿望是做个大将军,他果然就把我送到了苏老将军的跟前。”这些记忆模糊的留在他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何,最近却越发的清楚了起来,他作为子墨的记忆也并没有消退的意思,所以,知道先帝是他这一世的父亲,心下最多只是有些复杂,记忆中最多的仍是程子墨父亲那张脸。 沈子君轻声一叹,看了顾峥一眼说道:“朕会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二皇兄祭过太庙后,就回青城吧,朕实在是担心方家会在青城那边做文章,那个林之恒的声望实在是逊色你太多!” 说到正事,顾峥想了想,说道:“方家那边应该还有底牌,不然不会这么无所顾忌,说起来,师傅在世的时候,好像先皇曾经交代过他什么,大师兄还亲自去了一趟榕城,可惜受了重伤后无功而返了。” 沈子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道:“难为他们忍了这么多年才动手,父皇临终前曾经交代过,方家不能留。朕怀疑方家还有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可惜,方达谨慎了许多。说起来看,当初方皇后过世的时候,父皇还赞过方家。” 顾峥眼神一闪,说道:“臣听闻方皇后的儿子是三皇子?”就因为二皇子和三皇子生辰太近,方皇后才容不下皇贵妃的。 沈子君脑中突然就闪过什么,他道:“三皇子,三皇子,”重复了几遍,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顾峥,开口道:“你说,方家的筹码会不会是三皇子?” 顾峥脱口而出道:“三皇子不是夭折了么?”说完立刻意识到,二皇子曾经也是“夭折”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圣诞快乐!! ☆、第79章 七十九章 两人对视一眼,顾峥道:“皇上的意思是……?”可是皇子又不是大白菜,单说就先帝就他们两人做出的这种安排,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儿子出现这种内哄。但是方家的表现又让他不确定了起来,就那日方达明确的态度,让顾峥想要忽略都不行。 沈子君心思飞转,细细的一想,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也就解释的通了,当初你中毒受伤,接着就牵扯出了王叔,方家以为父皇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正常情况下,发现你的身份,朕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你,可偏偏你身份特殊,是苏老将军唯一的弟子,再来青城那里你声望极高,到时候我们斗个两败俱伤,池坊城不稳,再加上方家在江南的影响力,稍微动点手脚,不怕大事不成!”所以若他的猜测是对的,他们应该还有一个兄弟在世上。 顾峥立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毕竟上一世他就处在漩涡中心,对大位的事更加敏锐些,他想的更多,方家若是再干脆些,养个女儿在皇子身边,自小的感情,简直可以想象,被别有目的养大的皇子会是个什么性格。他一瞬间想起了方青棋,迟疑的问道:“皇上觉的方嫔娘娘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沈子君眼神一闪,嘲讽道:“怪不得,没有打算送进宫里呢,原来做的这样的盘算,方嫔是这一代唯一的女儿,听说甚是得宠,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倒是舍得,精心培养的女儿做了弃子,方进怕是恨死朕了。” 顾峥想了想道:“祭太庙还是往后推一下吧,不管怎么样,还是眼下最重要,臣还是先回到青城最为稳妥。” 沈子君稍微一顿,点头同意了,他说道:“我们大兴皇族子嗣满十二岁都会有一名贴身暗卫,本来是该有父皇做的事,现在朕会让人挑选一个送到你身边。”想了想,又解释道:“送到皇子身边的暗卫就不在隶属暗部,所以你不用担心忠诚问题。” 顾峥倒是没有在意,左右他也没想怎么样,是以他谢恩道:“劳烦皇上费心了。”有人在他身边,对双方都好,至于忠诚问题,他只要求不背后捅刀子就行了。 很快顾峥带着一个暗卫出了宫,先是去了一趟顾家,如今顾家上下只有顾家的长子刚刚官复原职,瞧着皇上的意思,顾士风是不要指望着出仕了,不过他也算是满足了,毕竟无论怎么样,顾家都养育了顾峥,而皇上和顾峥的关系看起来也不差,长远来说,对顾家是件好事,此时他才终于明白,老父亲临终前特别交代他,让他好好的对待顾峥到底是何含义。 对着不算熟悉的府邸,顾峥轻叹一声,迈步走了进去,首先迎出来的是顾管家,老人家看起来很是激动的样子,不住的说道:“少爷回来就好。顾老爷和夫人都在呢。”事情的始末他已经是知道了,不过主子是什么身份,他不是太在意,私心里说,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不过顾夫人已经说了,他以后只是顾峥的下人了,虽然从前他的身契也是在顾峥手里的。 顾峥微微笑着说:“顾叔看着还和从前一样硬朗,正好,准备一下吧,我们马上就回青城,母……,顾夫人呢?” 顾管家刚要说话,顾士风已经带着人出来了,顾夫人眼角含泪的看着他,一家子正要跪下去,顾峥连忙上前一步,扶着顾士风说道:“父亲,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 顾士风还是从前的样子,笑着说道:“二皇子殿下慎言,今时不同往日,您已经是天潢贵胄,老臣和夫人担当不起。”看着顾峥他接着道:“你是怎么样的,我和你母亲心里清楚就行了,好了,都进去吧。” 进去后,说了一阵话,顾峥跪下道:“父亲母亲大恩,沈子佑没齿难忘。”郑重的对着二人磕下头去。 顾夫人泪流满面,一时不能自己,还是顾士风反应过来,忙扶着他起来,叹口气说道:“起来吧,这都是本分。”今天的这个局面是他没有想到的,先皇的安排,父亲半点都没和他提起过,而这些年,他对这孩子就从来都没有亲近过。看着悲伤不已的顾夫人,他道:“既然要回青城了,和你母亲好好说说话吧。她担心着你呢。” 顾士风走后,顾夫人看着站在旁边的顾峥,长身玉立,傲骨铮铮,心里酸涩难言,还隐隐透着悲伤,她当年的那个孩子啊,若是还活着,是不是也像这孩子一样,长成这样优秀的模样,拉着他的手坐下来,声音平静的说道:“阿峥,你怨我们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爷是个什么性子,我心里清楚的很,这么多年,他对你如何,我也看在眼里,孩子,你别怨他,当初我怀着身孕的时候,他那么期盼我们孩子的到来,可是到头来,那孩子连夭折了也不能宣扬出去,眼睁睁的看着你顶了我们儿子的身份,我知道他是过不去那个坎。” 顾峥任由她拉着手,静静地听着,他真挚道:“母亲,凭心而言,当初我疑惑过,也委屈过,也曾羡慕过哥哥。可是我是个有福气的,当初有我的生母拼死将我送出来,有父皇为我铺平后路,父亲对我有芥蒂的时候,有苏将军和几位师兄如父、如兄的照顾我,而如今我知道,你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的释怀了,你们对我已经尽到责任,特别是母亲您,我心里清楚,您对我虽然也有芥蒂,但对我的疼爱也是出自真心。我怕感激你们,也感激顾家。” 顾夫人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哽咽道:“不,我们不好,阿峥,你能长成今天的模样,母亲真是很开心,你不知道,你的生母先皇贵妃娘娘对我有恩,我养育你是应该的,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愧对皇贵妃娘娘。” 顾峥见她情绪激动,忙安慰道:“母亲,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这人心啊,本就是偏的,即使是我母亲有恩与您,您冒着那样的风险将我养大成人,已经是报了恩了,我若是再因为少分走你们对亲生孩子的好而怨愤,那我成什么了?所以,母亲,我感激你们呢。”他是真心话,先皇的安排,顾夫人可不知道,她还能疼惜他已经做的极好了。 顾夫人擦着眼泪,看着他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若是皇贵妃娘娘泉下有知,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对了,于嬷嬷是皇贵妃安排进来照顾你的,以后还是让她接着伺候你。毕竟那是你娘留给你的人。于嬷嬷心思细腻,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顾峥想到如今于嬷嬷还在宫里,皱了皱眉头,以他对宁宁的了解,于嬷嬷身上肯定还有别的问题,不然不会扣着人不放的。是以他道:“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对了,我这次去青城,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母亲和父亲多保重身体,还有大哥也是,我就不特意见他了。” 顾峥带着已经收拾好的顾管家出了顾家,顾夫人一直站在院子里,看着顾峥离开,看着他慢慢走出这方小院,从此后,这个叫了她二十几年母亲的孩子,再也不属于她了。一时间,泪流满面。顾士风无奈的拥着顾夫人进去,劝慰道:“总能再见到的,不要哭了。” 顾夫人靠在他的怀里,哭着说道:“老爷,再见到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是我们的儿子了,再也不是了,再也不会叫我母亲了,呜呜……我的孩子…” 顾士风也有些怅然,不过也好,那孩子也算是回到了他本来的位置,遂他道:“你应该高兴才是,他会过的比现在好的。” 沈子君在顾峥出宫后,吩咐四喜说晚上要去流云宫用膳,处理完政务,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打算走去流云宫,想到顾峥的话,突然问道:“方嫔接到旨意有什么表现?” 四喜有些摸不着头脑,后宫的女人哪儿接到这样的旨意也会兴高采烈啊,当然只是除了皇后娘娘,是以他道:“方嫔娘娘瞧着很高兴,还打赏了奴才一个荷包!”当然荷包的厚度也是很可观的。 沈子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高兴,谁知道是不是呢,宫里活着的人啊,这笑着不一定是开心,哭着自然也不一定是伤心。自嘲的一笑,加快了脚步,进了流云宫,远远的看见方嫔提着灯笼站在外头等着他,黑着的天里,暖色的灯光,总是让人心暖,走近点,沈子君笑着道:“朕不是说,让你不用出来。”说完拉着她的手进去。 方青棋笑容温软,小声说道:“妾是习惯了,皇上可是饿了吧,看看妾准备的饭菜可还合心意?”接到旨意她来不及想沈子君的用意,就开始准备了,现在这种形式,来她这里的用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她必须小心应对才行。 沈子君看着她,似是惊奇道:“爱妃还会下厨?” 方青棋跟着他走到桌前,见他做好了,才说道:“做的不好,皇上尝尝吧。”说完拿起筷子,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后换了双筷子给沈子君夹上来送到跟前。 沈子君眼神一闪,笑着说道:“那朕就尝尝。”意外倒是真不错,他早就接到消息,方青棋亲自下厨做了菜,本以为不过是个意思罢了,没想到真是特意学过的,他问道:“朕记得,如爱妃这样的大家闺秀厨艺不过是个略知罢了,怎的爱妃倒像是特意学过呢?” 方青棋脸色一僵,很快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妾喜欢钻研这些,倒是让陛下见笑了。”微微低下头,似是不好意思被知道有这样的爱好,心里则是有些不平静,她学厨艺自然是因为那个人身体不好。 沈子君对她的脸色变化看的分明,不过他不动声色道:“爱妃喜欢的话,闲来无事做做也好,倒是便宜了朕。” 作者有话要说:这天好冷啊,冻僵了都,留言明天回哈! ☆、第80章 八十章 方青棋垂眸一笑,说道,“陛下喜欢,是妾的福分。”可不是她的福分,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羡慕她呢。 两人沉默下来,用过膳后,沈子君拉着方青棋坐下来,朦胧的灯光下,美人很美,看着就觉的赏心悦目,当然他的声音也是柔和的,道,“爱妃,今天都做什么了?” 方青棋半靠在他的怀里,闻言,说道:“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后,练了一会字,下午的时候做了会绣活,后来林贵人过来小坐了一会,妾陪着她闲聊了几句。”如今这后宫,还未侍寝的就只有林子怡了,不过看着倒是个能沉得住气的,和她说话,也是半点都不漏痕迹,倒真是不像小户出身的女孩呢。 沈子君笑着道:“你和她很要好?”林贵人来,他是知道的,甚至两人聊了些什么,他也一清二楚。 方青棋抿嘴一笑,解释道:“皇上想差了,后宫的姐妹们自然都是要好的,想来林贵人觉的闷的慌,就来妾这里说说话,何况林贵人也是知道进退的,挑的时候也好,妾和她说话也觉的很有意思。” 沈子君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道:“你若是不喜欢,就打发她回去就是了,不必刻意迁就着,说起来,方家这一代就爱妃一个女孩,想来是孤单了些的,不过难为没养出来骄纵的性子。朕可是知晓的,方家对女儿都是非常宝贝的。” 方青棋笑容更是深了些,语气欢快道:“妾的父母都对妾是极为疼爱的,不过父亲从小就说过,女孩家家的,懂规矩,温柔些的才让人喜欢,是以虽然宠爱妾,却不会放纵。何况姑姑她贵为一国之后,妾怎么着也不能丢她的脸。”知道沈子君不喜欢方皇后,她还是说起来,宫里各人都有其生存法则,她的法则就是不能太过显眼,这样刚刚好,有用处,又不得皇上的眼,重要的是听话,这样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沈子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顺着她的话道:“母后的规矩自然是极好的,朕还记得,她身体还好的时候,还亲手给朕做过一个荷包呢,若不是三皇兄的事,她的身体也不会垮的这般快!”说完轻声一叹,道:“父皇曾经说过,我们几个兄弟出生的时候,他最是寄予厚望的就是三皇兄了。可惜了。” 方青棋只觉的心惊肉跳的,无缘无故的,沈子君怎么会提起三皇子,小心的打量他的神色,很平静,闲话家常一般平平淡淡的,迟疑的说道:“妾曾经听父亲说过,姑姑的身子一直都不好,三殿下在腹中的时候虽然仔细调养了,但是终究不比健康的身体孕育出来的子嗣,听说姑姑对此也是极为自责的呢。” 沈子君仿佛真是不经意的提起,很快又说起别的话题,最后直到上了床,方青棋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和沈子君相处不多,但是也能大概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脾气倒真如父亲和伯父说的那般,一般的情况下不会喜怒不定,但是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说的话都有他的用意,至于今儿提起三皇子,方青棋不信他是无心之言,定是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闭着眼睛,细细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疏忽的地方,身子又向着沈子君怀里挤挤,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沈子君待到身边人睡得熟了,才睁开眼睛,复杂的看了怀里人一眼,慢慢的移动身子,平躺好,睡了。 第二日一早,沈子君去上早朝,方青棋送走了他之后,稍微用了些饭,就早早的去了凤栖殿请安了,她带着红琴去的,面上带着微笑对红琴说道:“昨儿个皇上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红琴扶着她的手,说道:“顾将军回青城了,四喜公公来之前,顾将军刚出宫。”这些明面上的消息自然都是能打听到的,深层的消息就只能看皇上愿不愿意透漏出来了。 方青棋手上一顿,慢慢的搭在轿撵的边缘处,今儿她果然来的很早,平日里最早的郑贵人如今还没到,苏瑞宁这会还没出来,卉珍安排着她坐下,笑着上了茶水后,就退下了,方青棋静静的坐着,神色悠然的喝着茶水。慢慢的众人都到了,冯容华脸上含笑,说道:“方姐姐今儿来的可真早。” 郑贵人接话道:“方嫔娘娘伺候皇上这么辛苦,就是晚来些,皇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的。”她如今也算是受宠,只是不能和方嫔比。 林贵人半低着头坐在位置上,并不说话,闻言,打量了方青棋一眼,见对方看自己,微微一笑,方青棋心回以一笑,心里却更加奇怪了,这形式做派,虽然透着青涩,但是下意识的反应却骗不了人,若是一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小姑娘,被人抓住偷看,第一反应也应该是羞愧才是,就算她进宫以来历练的如此,也太过了。 苏瑞宁向来不会多留请安的妃嫔,今天也是如此,她稍微说了几句话,就让众人回去了,方嫔留了下来,显然是有事要说,见人都走了,苏瑞宁让人重新上了茶水,问道:“怎么了,有事要说?” 方青棋笑了笑道:“皇后娘娘每日里忙碌,妾倒是有些日子没过来坐了,昨儿皇上赞了妾的厨艺甚好,若是娘娘不嫌弃,妾也做来给娘娘尝尝新鲜。” 苏瑞宁淡淡一笑,说道:“知道你有心了,昨天林贵人去你那里了?” 方青棋点点头道:“嗯,闲聊了一会,倒是觉的有些投缘呢!娘娘也知道,妾这性子,在这宫里实在是很难找到能说话的人,林贵人倒真是让妾吃了一惊呢,真是个灵透的性子,说起来,娘娘也定然喜欢那样的。” 苏瑞宁喝下一口水,心知这就是方青棋要告诉她的,林贵人出身不好,却能和自小就惊心教养的大家闺秀说到一快去,的确有些奇怪,是以她道:“这倒是好事,她是小地方来的,冷眼瞧着,也不是个热性子,若是与你投缘,你多多提点着她些就是了!” 第35节 方青棋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情极好的道:“妾知道了,皇后娘娘定然还有事要忙,妾就不多打搅了。”说完起身行礼出去了。 苏瑞宁见人走远,问卉珍道:“昨儿个,皇上可是在顾将军出宫后,才说要到流云宫用晚膳的?” 卉珍忙道:“确实如此。” 苏瑞宁想了想道:“放出消息,就说本宫怜惜何嬷嬷一片忠心,特意将她送回顾将军身边,吩咐周嬷嬷看好了可要。”方皇后留下的人果然是不可小觑,这般沉得住气。 ☆、第81章 八十一章 听到能出宫的消息后,何嬷嬷只觉的百感交集,她以死人的身份出宫,隐姓埋名二十几年,再回来的时候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竟然还能活着再出去,一时间只觉的是在做梦似得。在宫里这些日子,她也只是不能随意走动而已,看管她的人待她也是极为客气的。郑重的行了个礼,对周嬷嬷说道,“多谢皇后娘娘,也麻烦嬷嬷跑这一趟。” 周嬷嬷复杂的看着她,说道,“出宫之后,你就永远都是于嬷嬷了,说起来,你是个有福气的,凭着你是皇贵妃娘娘的人,二皇子殿下也会高看你一眼。”这是她的心里话,能躲过去几乎是必死的劫,不是谁都能有的运气。 何嬷嬷笑容一顿,感慨道:“谁说不是呢,这都是奴婢的运气,皇后娘娘是个心善的,嬷嬷也是个好福气的,为人奴婢最幸运莫过于遇上个好主子,从前奴婢遇上了皇贵妃娘娘,后来遇上了二皇子,这都是修来的福气。奴婢记着呢。” 周嬷嬷笑着说道:“瞧我说什么呢,我们走吧,二皇子殿下已经出发了,他们一切从简,嬷嬷要追上去,只怕是要耽搁些日子了。”说率先往外走去。 何嬷嬷跟在后头,出了凤栖殿,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跟着周嬷嬷像宫外走去,这次是真的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再见了主子,奴婢终究没有辜负您的托付,如今也会继续照看在二皇子殿□边,主子——放心吧。 慎行司,昏暗的刑房里,含冬忍着痛楚,摸了摸散开的头发,有些麻木的看着外面,这些日子已经足够她认清楚,有时候就是求死都那般艰难,只希望真能如那些人所承诺的那般,她的妹妹会活的好好的,自幼进宫,唯一的牵挂就是那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了,她觉的热的发慌,强撑着摸摸额头,温度灼人,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何刑房的人一直很小心,虽然会对她用刑,但是不会真正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而她的伤口早就处理过了,按说不会发烧才对,忍着快要溃散的意识,慢慢走到门前,无力的拍拍。 两个面容严肃的嬷嬷相互对视了一下,开了门,见到她奄奄一息的摸样很是吃惊,开门的那个对另一个说道:“你看着她,我去叫人来。”说完转身出去了。 留下来的那个嬷嬷,并不温柔的扶着她起来,走到另一处屋子里,将她扔在床上,打量她两眼,皱皱眉头,她可是被特别交代过绝对不能死了,好在医女很快就出现了,试了试温度,说道:“先给她煎药,喝下之后,在用冷水给她降降温。”交代完,小心的查看她身上的伤口,见没有问题,才又说道:“怎么,这是很重要?”不怪她这么问,进了慎行司没出去,还能请医延药,必然是有用处的,或是有人不愿意让她死的。 那个嬷嬷又试了下温度,有些担心道:“自然是有用处,怎么样,陈医女,这温度可是能降下来?” 陈医女平静道:“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她是个没吃过苦的,是以娇弱了些,只能看造化了,不过看着她还不错,喝了药后,若是再不行,吴嬷嬷就去叫我!”上面既然交代了,她们这些人自然要保住她的性命。 吴嬷嬷说道:“那好,就麻烦医女了,劳烦您往这里跑。”医女身份特殊,地位比她们这些人高多了。是以她很是客气了几分。 待到陈医女走后,药还没有煎好,吴嬷嬷坐在旁边守着,忽然听见模糊的癔语声,她神色一动,走近了,耳朵靠近含冬的嘴,看着是烧的有些糊涂了,华音不清楚,只能模糊的听到,什么妹妹,之类的,吴嬷嬷自言自语道:“妹妹?这含冬不是个孤女么?怎么会说妹妹呢?” 她试探道:“含冬,你妹妹很是想你呢!”说完眼睛盯着含冬的脸色,靠近一点,果然含含糊糊的声音传过来道:“妹妹,在哪?妹妹妹妹,你们别伤害她,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吴嬷嬷眼中喜悦一闪而过,很快又平静下来,问道:“你妹妹在哪?”这次她没有听到回答,只见含冬的神色很是挣扎,后又咬住嘴唇,终于什么都没说。 吴嬷嬷心知即使是意识不清,含冬也是下意识的对她妹妹的事守口如瓶,想了想,看着她喝下药,然后将这个消息递了出去,苏瑞宁知道后,很是意外,因为之前,她吩咐人细细查了含冬的底细,确实没有家人,是个孤女。最终她吩咐将这件事告诉沈子君,他手上的人应该更清楚。 结果很快出来了,沈子君看着暗卫递上来的资料,半晌没说话,苏瑞宁的能力他清楚,没想到原以为不过是一个宫女的底细,不会有多难查,没想到竟然是十几年前布下的钉子,方家可真是好的很啊。还真是从小就培养啊,感情京城的身份都是安排的,什么家道中落,呵呵,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这宫女的妹妹倒是让人挺意外的,怪不得,上次方达来这里,会特意提起。 苏瑞宁也很意外,看来这个含冬比她想象的价值要大上很多啊,她吩咐等含冬情况好转,立刻带过来,好在医女开的药还算管用,第二日她的情况就好上许多了,丝毫不知道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带到凤栖殿还是一副颇为冷静的样子。 苏瑞宁看她的样子,夸赞道:“怪不得自小就被方家看上了,果然是好胆量。” 这话一出,含冬身体一僵,不过她很快就底下头,默不作声,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既不辩解什么,也不开口,苏瑞宁接着道:“有好多年没见到你妹妹了,说起来,也真是巧合的很,你妹妹正好也在宫里呢。” 含冬身体一哆嗦,猛的抬起头,尖声道:“你们把我妹妹怎么了?”她什么都不怕,就是死也不怕,可是唯一怕的就是她妹妹也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苏瑞宁淡淡的道:“急什么啊?本宫已经让人去请你妹妹了,多年不见,想来你们也有许多话要说!” 含冬脸色惨白,猛的磕头,她道:“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奴婢一人的错,求您放过我妹妹,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怎么会在宫里呢?她不在宫里的。”她竟然没想到方家会让她的妹妹跟着进宫,明明当初说她妹妹会在榕城活的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这么多,明天会多更点…… ☆、第82章 八十二章 苏瑞宁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别有意味的说道,“说起来,你们两姐妹也算是命运坎坷了,这么多年不见,再见的时候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彼此呢,哦,也许你们已经见过了呢,这世上的事啊,可真是说不清楚呢。” 含冬蓦然止住声音,一时恍惚了起来,她们分别的时候,妹妹还不到周岁,她不会记得她的,而她也渐渐忘记了她的模样,无数次想过她的样子,只是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的清晰过,她在自己的脑海里是模糊的,只有个轮廓而已。可是即便如此,妹妹也是她的执念,是她一想起来就觉的无比温暖的人,是她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泪水渐渐的流下来,她哽咽着道:“皇后娘娘,您必然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姐妹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奴婢做的事,她是一丁点都不知道的,只求您不要迁怒于她。”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含冬,说起来,本宫对你也算是格外优容了,所以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对大家都好,要知道,你主子不一定能保住你妹妹,但是本宫若是想保住谁,就一定能做到。你好好想想。” 含冬顿时止住了声音,心里苦笑,若是这么简单的话,她早就在皇后说出她妹妹的时候就都交代了,放过?如何放过,她们都是最低下的人,主子们稍微动动手指头,她们的命就没有了,保下她妹妹简单,可是皇后娘娘不会整日里注意着她妹妹这么一个小人物,那时候她妹妹要怎么活下去,方家根本不会放过她,除非,除非方家能……。这个念头一起,就像是烈火一般不可抑止的扩散开来。 她能年幼时候就被方家选中,资质自然是极好,心智也够坚定,这些年来,方家给她的妹妹的消息竟然是假的,若不是这次,她还以为妹妹在榕城生活的好好的呢,是,方家栽培了她,可是怕也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也对,一个奴婢而已,无关大局,她挣扎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她要冷静,不能乱,一切等见到妹妹再说。 方嫔有些疑惑的跟着周嬷嬷过来,后头跟着红茜,她道:“敢问嬷嬷,可是皇后娘娘有事?”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怎么会宣她过去。 周嬷嬷恭敬道:“娘娘放心,皇后娘娘是有些事跟您查证一下。”说完看了看她身后的红茜。单看长相只有三四分相似的地方,怪不得见面了也没有认出来呢。 方嫔顺着她的目光打量了跟在后头的红茜,眼神一顿,红茜心里一惊,待发现主子打量她的目光,更是着急,她上次已经是被主子怀疑了,可是她千真万确的什么也没做啊。 到了凤栖殿,苏瑞宁笑道:“方嫔来了,坐吧。”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红茜,这个宫女从前跟着来请安的时候,苏瑞宁自然不会多注意,这会低着头也看不清楚长相。 方青棋看了看跪在下面的宫女,心里疑惑,脸色倒是还平静道:“没有打搅到娘娘处理宫务吧。”那宫女她并不认识,只是莫名的想起那个给梁容华做药膳,后来因为给成王妃下药,被关进了慎行司的那个。不动声色的坐下来,只是不知道皇后叫她来是什么用意的。 红茜自进来,就感觉一股强烈的视线盯着她,只是这会的气氛太过古怪,她不能给主子惹,麻烦,是以一直低着头,倒是含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红茜看,心里着急、心酸、痛楚,种种感觉涌上心头,正伤感着,苏瑞宁淡淡的说道:“方嫔也看见了,这个宫女就是胆敢给成王妃下药的那个,倒是巧的很,和你身后的宫女还是亲姐妹,是以就叫你过来看看。顺便也给本宫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个情况,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你那婢女是从方家带过来的吧。” 红茜一头雾水的抬头,看向炙热的盯着她的视线,心里疑惑,她是方家的家生子,父母俱在,可是姐姐不是在榕城么?跪着的那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啊?是以她转向自家主子,摇摇头。方青棋却是心里一凛,皇后定然是弄清楚了才叫她过来说话的,显然红茜也反应过来了,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她想起来家里人对她的奇怪态度,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怔怔的看向含冬。 苏瑞宁见此,喝下一口水道:“也是,自幼就分开了,现在认不出对方也是应该的,这样吧,你们姐妹多年未见,想来有许多话要说,卉珍带她们下去说说吧,正好本宫也有些话要和方嫔说说。” 卉珍带着含冬和红茜下去了,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苏瑞宁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喝茶,方青棋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苏瑞宁开口,语气平淡,似真是闲话家常,她道:“说起来,方家传承不过百余年,在先帝时达到顶峰,勉强能算的上世家了,只是终究欠缺了些底蕴,行事不单急躁,目光也不长远,可惜了。”说完盖上茶盏的盖子,放到桌案上,清脆的声响,震得方青棋回过神来。 方青棋淡淡一笑,不似平常娇羞似的温柔,整个人都有些锐利,她道:“方家自然是比不得传承久远的苏家,比起来,苏家岂不是更加可惜!”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目前的情形,实在是不适合逆着皇后,毕竟方家已经不是她的后盾了,她能活下去的关键,皇后娘娘手中几乎有一半的处置权。只是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受这样的委屈,这样的对待,她何曾有反抗的权力,不过一句无可奈何罢了。 苏瑞宁却并没有动怒,仍然平静的说道:“苏家只要我愿意,自然能恢复往日的荣光,倒是方家,本宫觉的,定会断在当下。你是个聪明的,方家在筹划什么,定然是有所了解的,以你看,他们有多少胜算?” 多少胜算,方青棋沉着脸,冷笑一声,哼,事到如今,不过垂死挣扎罢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即使如此,她也不会靠着出卖家族换取活命的机会,方家虽然放弃了她,可是曾经那十几年的宠爱也不是假的,所以她从来都不恨家族,何况,方家胜利了她无非是一死,方家败了,她的命也堪忧,既然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也就不挣扎了。冷冷道:“方家自然没有胜算,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不会背板家族。所以,皇后娘娘还是不用在我心里费心思了。” 苏瑞宁淡淡一笑,声音清冷道:“可惜,你父兄没有你一半通透,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做下这般蠢事。本宫自然不要求你背叛家族,因为有没有你,并不影响结果,于皇上而言,无非是费点功夫罢了,而之所以叫你过来,是希望你能本宫和皇上一个留下你性命的理由,也许你觉的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但是本宫劝你想清楚,活着才有以后。” 方青棋对皇后的话没有放在心里,活着,这般的活着,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好的,不过能活着,谁也不想死,是以,她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想做什么,妾自问不算是笨,所以心里很清楚,不过为着皇后娘娘刚才那些花,妾也和娘娘交个底,姑姑留下的人手,并不在妾手上,妾自从进宫以来一举一动可以说皇上和娘娘都看在眼里。可曾见妾联系什么人?”说完有些嘲讽道:“谁会在一个弃子身上浪费时间呢?” 苏瑞宁没有在说什么,方青棋的话她是不信的,即使是弃子,方家也会留下一部分人手给她,只是她聪明的没有动用罢了,算了,既然她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勉强,就像她说的,不过费些功夫罢了,该如何,结果不会变! 方青棋见她沉默下来,自然也不会再开口,是以直到卉珍带着两个宫女进来,才算是打破了沉静,红茜一脸恍惚,泪眼朦胧,含冬则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苏瑞宁看了一眼卉珍,卉珍点点头,见此,苏瑞宁安下心道:“怎么样?可是说完了?含冬还坚持你之前的说法么?” 闻言,红茜回神过来,一脸惶恐的看了眼方嫔,又怔怔的看着安静的跪着的含冬,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听到含冬淡淡的道:“自然,都是奴婢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奴婢辜负主子恩典,唯有一死以谢主子恩惠。”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心都在滴血,她的妹妹啊,她宝贝无比的妹妹,竟然让方家这般利用,好,不愧是做主子的,真是够狠。 苏瑞宁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先带下去吧,还有方嫔可要看好了红茜,本宫觉的此事她也脱不了关系。” 看到方嫔走了,苏瑞宁问卉珍道:“可顺利?”她让两姐妹叙旧,自然是让两人知道对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卉珍道:“很顺利,奴婢瞧着,含冬已经恨极了方家。”她也有些唏嘘,这两姐妹也算命运坎坷了,含冬自幼被送到京城,后又被送进宫,而方家答应让她妹妹红茜做个良民,在榕城给她找个好人家,当初方家也是答应了的。只是没想到随便给了方家的家生子养了。最后还是进了宫。 苏瑞宁感慨道:“含冬也是聪慧无比的了,那般小的年纪,就能做最好的判断,若是方家守了信用,她妹妹一生都无碍,可惜方家到底是贪心了些。” 当晚慎行司就传来消息,有人企图灭了含冬的口,还有流云宫也有人去过,周嬷嬷的动作很快,顺着线索查下去,昔日方皇后留下的人总算是查出来了,虽然还不完全,但是也有大半,顺便将一直隐在暗处做推手的先皇贵妃的人手,也都一一浮出来了。 方青棋很是敏锐,若不是流云宫的眼线很是警觉,还真被她把消息送出去了,苏瑞宁对此像是不知道一般。 ☆、第83章 八十三章 当然苏瑞宁当作不知道,方青棋却是心里清楚,皇后只是不屑与她为难罢了,就像她说的那样,无论她怎么挣扎,后果都不是她能改变的。一时间,她有些恨着那个从未谋面,却被父亲和伯父称赞的姑姑了,是她让方家的荣耀达到顶峰没错,可是也是她亲手将方家毁的一干二净。轻叹一声,罢了,这固然有姑姑的不甘怨恨,何尝没有父亲他们太过贪心的原由呢。 苏瑞宁看到周嬷嬷递过来的名单,虽然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有些震惊,方皇后当真是个有手段的,但凡先皇软弱些,只怕这江山还不定是姓什么呢,这些个谋划算计真真是丝丝入寇,可惜了,她幸运与不幸都是遇上了先皇那样的男子。幸运之处,是显然先皇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即使如此,还是对她敬重了一辈子,不幸的地方,大概是她爱着先皇吧?沉默半晌,说道:“给皇上送一份过去,还有这些人先不要惊动了,只怕皇上还有其他的用处。” 沈子君接到名单,脸色阴沉,果然是神通广大,这交泰殿竟然还有一个她们的人,四喜换上一盏茶水,又沉默的退回去,突然听到沈子君问道:“朕记得这交泰殿的人手,都是反复查探过的吧?” 四喜心里一惊,想到皇后送来的东西,忙道:“确实如此,奴才细细查过,才给皇上过目的。”交泰殿的人手自然是经过重重审查才放心用的,没想到竟然还是有漏网之鱼。 沈子君脸色淡淡,似是而非的说了句:“方皇后果然是才智过人,只当个皇后还真是委屈了她了……”心思却飘的有些远了,他不禁想到了苏瑞宁,那是做过女帝的人啊,权利这个东西,拿起来不容易,放下自然更不容易,何况,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恨着太祖的。 四喜不着痕迹的移动一下,低着头一句话没说,又听到沈子君叹息似得说道:“皇后啊……”四喜听着心惊肉跳的,也不知道是在说谁,自那日起,帝后就一直没见过面,虽然也会传话,但是别人看不出,四喜却知道,现在皇上对皇后的态度很是微妙,具体点他也说不上来,只是,到底和从前的信任有加不同了些。 沈子君想到皇后,一时心思恍惚,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她,去对待她的皇后,抑或是太祖心心念念的女子,从前他下意识的相信她,可是如今好像,他也会下意识的防备于她,站起身,来回走了两圈,静了下心,才又开口道:“这些人先放着不动,朕还有些用处。特别是离着朕最近的这个,方家不是想要消息么,那就传给他们消息。” 四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奴才会注意看着他的动静。”这人既然能在层层的查验下留下来,想来定是个不好对付的。 沈子君轻轻说了个名字,四喜觉的不可思议,不由有些庆幸,这个叫长顺的太监进宫多年,如今管着茶水房,只是他的年纪大了,是以接替的他的那个是他们的人无疑,细细想了下长顺平日里的性格,给人的印象是爱茶成痴,当然泡茶的手艺也是极好的,猛然间他就想起来,那次玉贵妃动胎气,迟疑道:“皇上,奴才记得,当初玉贵妃娘娘动了胎气,皇后娘娘说闻到您身上有特别的味道,现在想起来,那日长顺亲手给皇上送了茶水上来。” 沈子君略一回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记得是禀报长顺琢磨了一种新泡法,想请自己尝尝,他心里明白底下人的做事方式,定然是极为有把握才敢送到他跟前,是以当日的茶水就由长顺亲自泡了送过来。淡淡的道:“隐藏的倒是深,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你多注意着点” 四喜忙应了,随后几日,交泰殿的气氛很是不好,早朝时候,沈子君又发了一通脾气,回到寝殿里,四喜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打发小豆子去准备茶水,自己则按着习惯先将功宫女们泡好的送上去,见皇上的情绪似的稳定了些,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思注意殿外了,小豆子出去有一会了。 长顺全神贯注的泡着茶,小豆子有些着急的等在旁边,总算等到长顺将水泡好,忙说道:“可是好了,皇上那里还等着呢” 长顺眼神一闪,似是不经意的道:“皇上这些日子火气有些大啊,这茶刚好有降火的功效,快端过去吧,你师傅大概等着呢。” 小豆子也不防备,说道:“可不是,皇上心情不大好,哎顾将军那里……,”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他道:“行了,小的就打搅您老了,师傅那里还等着呢。”说完一溜烟的走了。 长顺盯着他的背影良久,又若无其事的将茶叶和水都放回去,整理下茶水房,吩咐小忠仔细照看着,自己则是颤颤巍巍的回去了。 京城方家宅院,方达正笑容满面的和青衣男子说着话,伴随着不时的咳嗽声,方达关心道:“殿下这身体还是要好好调理才行。” 青衣男子淡淡的看他一眼说道:“舅舅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一直如此,总归这么些年也过来了,也不知道能撑到哪一日?”说着他又咳嗽了起来。气息也非常不稳。 方达仔细观察了一下,脸色确实苍白无比,心里一动,面上却是感伤道:“是舅舅不好,愧对了皇后娘娘的嘱咐,安儿啊,你放心好了,舅舅定会继续寻访名医,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青衣男子有些动容,眼神柔和,微微笑着说道:“好,我会好好的。”任谁都能听得出是句敷衍的话,方达自然能听出来,他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殿下打算下一步如何做?顾峥如今已经回到青城,只怕那些倭人讨不到好处,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能找些麻烦总是对我们有利的。” 青衣男子却有些疲倦道:“舅舅,有些时候我真想就这么算了,江山社稷什么的本就于我无关,我何必要劳心费力,父皇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当初母后为我取名为安,是不是只希望我平平安安的就好。” 见他心灰意冷的话,方达心里冷笑,果然是扶不起的东西,不过也好,面上却是惊怒,跪下来道:“殿下万不可说这些丧气话,殿下是天潢贵胄,是先帝嫡子,这江山社稷本就是殿下的责任。殿下难道忘了*皇后娘娘了么,还有青棋,她还等着殿下带她出来。” 青衣男子似是愧疚,似是不安道:“舅舅快起来,我知道了,不会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是了青棋她还等着我呢,我得把她带出来才行。”也许是提起了方青棋,他的眼神虽然还是犹疑的,但坚定不少。方达看的分明,他继续道:“殿下放心吧,臣定然会将这江山亲手还到殿下手里。” 两人又说了阵子的话,青衣男子才走,当然是做过伪装的,出了方家的大门,青衣男子的眼神立刻平静了下来,微微闭上眼睛,半晌才似讽刺道:“你说,这方家觉的我是傻子么?他们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 不知道何时等在马车上的黑衣人,说道:“主子这些年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太过自信了些。”自信能控制住他,真是愚蠢,主子这般人物,如何是他们那些人能把握住的。 青衣人笑着说道:“倒是肯下本钱,三皇子的小名都肯用在我身上,也难为他们了,心里不知道怎么膈应着呢,偏偏还得做出一副心疼无比的表情。”他怎么会方皇后的孩子,以为他是小孩子就不多加防备,等到他们开始表演的时候,他却已经知晓他们态度不对了,哼,真是可笑。 黑衣人冷冷道:“还妄想让主子认贼做母,真把自己当成是长辈了。”若不是主子早慧,还真让他们蒙蔽了去,想的可真是周全啊,搭上一个嫡女,可惜被终究是个废子。 青衣人轻叹一声道:“沈子安啊,父皇对他的期望最大,可惜了真是……。”他的弟弟一个子安,一个子君,唯有自己,父皇知道的时候,取名是——子辰。是怕他把握不住自己吧,好在终究是疼惜他的,取了臣的名字,又为他取了字,怀瑜。握瑾怀瑜的怀瑜。好像沈子君的字取的是之瑾吧? 很快,沈子君就接到了消息,强烈的直觉,他就是方家一直隐藏的那人,命人注意观察青衣人的住处。此时边疆也传来消息,池坊城曾老将军病逝。次日,青城也传来八百里加急,倭族进犯。沈子君一边有条不紊的发下一道道的指令,池坊城那里自然由徐家的嫡子从旁协助,青城那里,他在交泰殿迟疑良久,换了两次冷掉的茶水,才发出命令,让顾峥全权负责,万鸿楠则奉旨去了池坊城。 方达看着手上的消息良久,又琢磨了半晌,才下定决心,动用那份隐藏的势力。先去书房给榕城那里去了一封信,吩咐人快马送过去,然后才布置了一番。对于那些监视的人,方达并未多加理会,一来,那些人不会靠的太近,二来,他的表现很正常,当然他从来不会小看了任何人,即使那人如今j□j乏术,还是命人做了场戏。至于那些监视的,如何给他们的主子汇报就不是他能觉定的了。 沈子君对青衣男子的身份很是奇怪,自然不可能是三皇子,只是他们兄弟无论是夭折的,没有一个符合的,可是方达那笃定的态度,自然不会假的皇子,毕竟皇家血脉,自然有不为人知的检验方法,如同像顾峥那样在外头长大的,都会验明正身,更别提,方家的目标是让那人继承皇位。 不过他没疑惑很久,因为青衣人传信要见他,传来的东西只写了——皇长子沈子辰。这六个字,沉吟良久,他不顾四喜等人的劝阻,决定出宫一趟。 第36节 ☆、第84章 八十四章 陈宏安排好一切后,才随着沈子君一起出了宫,四喜则脸色十分不好的被留了下来,小豆子瞧着师傅的脸色,小心的后退几步,他不想被迁怒。瞥见小豆子的动作,四喜道,“注意着点,可不要露了痕迹。” 小豆子点点头道,“知道了,师傅。”说完又有些迟疑,“师傅,这皇后娘娘那里……”最近皇上都没有去过凤栖殿,态度也很让人疑惑,不过皇后娘娘到底是后宫之主,有些事做奴才的自然比不得主子名正言顺。 四喜动作微微一顿,半晌,才叹息道:“若是有事,你师傅也还能顶上一阵子,罢了,做奴才的不好逆着主子的意思,擅自做主,不过,你机灵着些,实在迫不得已,就算主子要怪罪,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对于,皇上这次出宫不知会皇后娘娘一声,他很是不能理解,虽然时间不会很久,但是天子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若是有个万一,谁还会有皇后娘娘名正言顺,他四喜就是再得脸,那也是个奴才。 沈子君一行顺利的出去了,顺着探好的路线一路不停的走到目的地,相对而言这个地方离着宫里有些远,但也不算是僻静,倒是有些大隐隐于市的感觉,顿住脚步,打量了一下这个不大的宅子,给陈宏使了个眼色,陈宏会意的上前敲门,沈子君站在一旁,神色平淡的打量着四周,恩,周围的邻居离着不算是近,眼神微微暗了一下,方家倒是尽心。 开门的人一身黑衣,陈宏打量对方,嗅到和自己一样的气息,心里一凛,退后一步,黑衣人似是了然的看了眼沈子君,一言不发的带着两人向里走,心里则是复杂,因着主子的缘故,他多少对王座上的人多少是有些愤恨的,同样是皇子,一个长在皇宫,一个却多年后才被父亲知道,一个继承皇位,一个却不得不拘在一方天地里,甚至还要为了这沈氏的江山呕心沥血,主子不在意,可是几乎和主子一起长大他实在是心里不平的。 沈子君自然不会在意一个明显是下属人的心思,他走在前头观察这个简单的小院,果然不大,走到正堂,黑衣人停下来,拦住要继续往前走的陈宏道:“我家主子就在里面。”陈宏心里恼怒,又顾忌着沈子君的情绪,毕竟里头那人的身份,他心知肚明,正要说什么,却听到沈子君的吩咐:“在外面等着就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面带着病容的青衣男子正在煮茶,神色安宁,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顺畅,沈子君半晌没动作,就那般站着打量着男子,苍白的面色一看就是久病,似乎空气里都有一股散不去的淡淡的药味,直到男子停下来,笑着转向他,说道:“来了,坐吧,尝尝我煮的茶水。” 明亮的眼睛柔和的看着他,恍惚间,记忆里也曾有一双眼睛这般温暖的看着他,心里一酸,压下这不合时宜的情绪,默默的走上前坐下去,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你的眼睛和父皇很像。”话一出口,他就察觉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是以又猛然见住了口。 青衣男子,仍然是浅笑着,柔和的看着他道:“是么,我从未见过父皇倒是不知道呢,那我和顾峥像不像?”他的面容和沈子君只有两三分相似,一时间想起那个也是长在宫外,但是却让父皇为他百般筹谋的嫡皇子,话就这般出了口,嘴角自嘲的一笑,他自诩豁达,理解父皇的选择,也知道若是早知道自己的存在,未必不会接自己回去,只是到底是时也?命也?知道他的时候,父皇的身体却不行了。自小孤独的长大,被拘在一方天地,即使以他淡然的心性,也是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怨憎的吧。 沈子君一怔,看着眼前的人,点点头道:“你和二皇兄更像些,有四五分吧。”比起顾峥的神采飞扬,眼前的人显然是孱弱儒雅更多些,似乎笑容里都是温暖的味道。 青衣男子将茶水送到他跟前,然后轻声说道:“父皇知道我的时候,已经是病体难支,他嘱咐我要帮着你,这世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自怀中掏出一方明黄色的帕子递到沈子君的面前。 沈子君接过帕子,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是父皇的字无疑,看的出写字的人已经有后继无力的味道,到了后面甚至还有味擦净的血迹。脸色有些苍白的看完,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上面不仅写明了先帝的愧疚之意,为吾之长子取名沈子辰,字怀瑜……,怀瑜,他自己的字也是甚少有人知晓,父皇亲自取的——之瑾。轻声一叹,他道:“皇兄的母亲……?”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沈子辰倒是不介意,说道:“是*皇后身边的侍女,当年怀孕在前,随后*皇后也怀了身孕,是以我母亲就被送了回来,她倒是胆大包天。这些年来,方进和方达两兄弟都告诉我,我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一直以来,我少有于外界接触,他们倒是敢说。”幼年的时候他早慧,知晓那些人态度奇怪,直到父皇派人前来,他才慢慢知晓了原委。 沈子君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淡淡的说道:“说起来,这*皇后也是聪明的紧,她与先皇贵妃前后有孕,赵嫔娘娘的存在也威胁不到她地位,甚至同出自方家,必然会站在她一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赵嫔,先帝的帕子上已经写明,封大皇子生母为嫔。 沈子辰摇摇头,不知想到什么,问道:“皇上可有喜欢的姑娘?我一直听闻你对玉贵妃娘娘情有独钟?”这孩子到底经历的少,不知道女人的妒忌心有多可怕。 沈子君诧异于他话题转换的如此突兀,是以他道:“朕确实很是喜欢玉贵妃。”虽然有些奇怪,他还是答了。 沈子辰给他添上茶水,说道:“那玉贵妃可是喜欢皇上?”不等他回答,接着道:“女子皆是由妒忌心的,她若是不喜欢你,自然就会看得透彻,可是若喜欢你,那么你宠爱别的女子,她自然心里不平,就算是聪慧如*皇后,动情之后,也是迷了心智,我母亲出身低微,却先她一步怀上龙子,她怎能不妒忌,即使心里知道,我们母子的存在会是她的助力,她也是无法容忍。” 沈子君却是愣住了,脑子里不断响起沈子辰的话,她若不喜欢你,自然会看得透彻,他的后宫之中,确实有一个看得无比透彻的女子,从不为难他宠爱的人,不介意他是不是去她宫里,尽心保护他的孩子,照顾他怀孕的妃子,不妒不嫉,甚至不止一次的提出,为怀孕生子的妃嫔提位分。一直以来,对苏瑞宁态度的违和感,这一刻有了清晰的认识,心里一痛,原来如此,她不喜欢他,所以可以心无芥蒂的喜欢不是她生的孩子,所以始终清醒的的拒绝于他。有些艰难的说道:“原来如此。”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沈子辰见他神色,心里一动,想到那个他难得有好奇心的皇后娘娘,苏家的女儿苏瑞宁,只是他不好开口提起,毕竟是弟弟的妻子,不过看着这些日子收集来的情报,弟弟的后宫倒是难得平静,究其根底,这位皇后娘娘压得住阵,就是颇得圣宠,又育有大皇子的玉贵妃也没听说出过幺蛾子。所以他难得对这位如今被赞誉有加的国母起了好奇心。想了想,他道:“这次冒险让皇上出来,一来是想告诉皇上都是方家一厢情愿。二来,也是想和皇上通个气,方家经营多年,我虽然也培植一些势力,只是终究不够,实在查不出深层次的东西,我早就猜测,方家有一股暗地里的势力,但是始终毫无线索。”他咳嗽了起来,拿出帕子捂住嘴,半晌才止住了咳意。 沈子君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收起帕子,道:“皇兄这些年一直在方家眼皮子底下,能知晓这些已经是不错了,剩下的朕会彻查的。”他心里已然明白,先前陈宏说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助他,定然主人就是眼前的人了。不由心下复杂,垂下眼眸,轻轻抿了下茶水,自幼被拘在方家,不与外面接触,常人难免会抑郁,可是眼前人,即使病弱如斯,也依然能看的出眉目舒展,气质温润。他自问易地而处,他做不到这样的豁达。何况他还建立起一股不小的势力,这不仅是聪慧这么简单了。 沈子辰立刻意识到他的心思,拍拍他的手说道:“子君,我这么叫你不见怪吧,自从我清楚了事情的始末,虽然也迷茫过,甚至纠结过对待你的态度,可是终究我还是释怀了,我这样的身体,即使好生养着,也不会活很久,那不如就帮着你吧,顺便也让害了我一生的罪魁祸首覆灭。我母亲的死,还有我身上的病,都是方家一手谋划的。说来,为了我这身体,方家也着实费了不少心思。”他说的是真话,只是最重要的,在他自厌的时候,他知道了沈子君的字,几乎是瞬间,他就不怨也不恨了,无论他是承载的怎样的阴谋来到这个世界,在他父亲的眼中,他和其他的儿子一样都是美玉。 沈子君叹息一声,安慰道:“朕会让最好的太医帮你医治的。”察觉到对方脸上的倦意,惊觉对方的身体到底差到了何种的地步。 沈子辰觉的很是疲累,他强撑着说道:“依着方达的谨慎,那股势力,不会轻易动用,还有顾峥那里,皇上也要警觉一下,毕竟若是他出事,只怕会栽在你头上。倒时候边关不稳,虽然不足以动摇大兴的根基,但是伤筋动骨是免不了的。” 沈子君道:“朕会派人去的,看着皇兄也累了,朕就先回宫了,方家那里就交给朕好了,皇兄只要好好将养身体。” 沈子辰微微一笑说道:“我会的,若是需要我帮忙,传信给我就是。不管怎样,我始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沈子君带着人走了,黑衣人担忧的看着面色越发不好的主子,说道:“主子这下总算放心了吧。”说完扶起他去卧房。 沈子辰心情不错,他道:“那孩子确实成熟了,并未全信我,只怕会谴太医过来,诊治我的身子。”似是想起什么,他道:“你细细查查皇后。” 黑衣人应下来,又扶着他躺下,见他闭上眼睛,才出去了。 ☆、第85章 八十五章 沈子君回到宫里,果然吩咐陈宏带着太医去给沈子辰看看身体到底如何,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毕竟在方家多年,谁知道方家都和他说过什么,尽管看着不像是能被方家掌控的样子。另外派了些人手根据沈子辰说的那些去细细的查证。直到晚间,陈宏带着战战兢兢的陈太医过来了,沈子君瞥见他的神色,嘲讽道,“朕可是记得,陈太医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胆色也非是常人可比。” 陈太医暗暗叫苦,上次顾峥的事皇上虽然没有惩罚他,但是心里给他记着呢,这不,又让他给一个不明人物诊治,虽然没有明说那人的身份,但也不知是不是他心里忐忑想差了,怎么就觉的那人张的和顾峥很是相像呢?这会听到沈子君的话,更是心里咯噔一声,道:“老臣惶恐。” 沈子君轻轻哼了一声,也没再为难,问道:“他身体如何?”虽然看着像是一副久病的样子,但是他心里却是疑惑,按说,方家早有盘算,那么一个健康的皇子可是比一个病秧子有价值的多,可沈子辰那样的表现和说法,根本就是活不长久的样子,方家这是有什么自信,朝臣会允许这样的皇子登基。还是说,方家和他一起演了一场戏。不对,他莫名的觉的不是这样。 陈太医心里一凛,恭敬道:“回皇上的话,那为公子,身体极为孱弱,但是却忧思过重,若不是有高手调理,只怕……”他没有说下去,病是胎里带出来的,若是不多思多想,情绪不波动过大的话,兴许会多活几年,可是如今却难说,根本就活不过三十岁,这还是在他以后不殚精竭虑的基础上。 沈子君眼神蓦然锐利了起来,淡淡的问道:“只怕什么?”心里恨极,方家这般算计,莫不是计划,先让大皇子做傀儡,自己篡位。 陈太医只好明说道:“自胎里就没有调养好,身体极为孱弱,若不费心神,或许能活到三十岁。”话音一落,立刻感觉周边温度又下降了几分,默默低着头,冷汗不断的渗出来。 沈子君砰地一声,将平日里最爱的那个茶盏摔在地上,冷声道:“你确定?”旁边的四喜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看着陈太医被崩裂的瓷片打到也不敢有丝毫移动。 沈太医深吸一口气,说道:“老臣确定,若不是有高手一直小心调理,以那为公子的底子,臣说的那个寿数只怕是达不到的。”他看了那位公子一直用着的药房,开的药很是高明,看的出对那位公子的身体极为熟悉。 沈子君脸色现在却平静下来,声音也恢复到平常的语气,说道:“那就好,你先下去吧,今日的事就忘了吧。朕会让陈宏送你出宫。” 四喜心却跳的飞快,他心知沈子君这会已经是盛怒,对方家默哀了几遍,飞快的让人将碎片都收拾干净,小心的将新的茶水摆在沈子君触手可及的位置上,又默默的退回去。 苏瑞宁接到沈子君过来的消息还有些疑惑,自从将话说开,他就没来过,这会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沉吟一下,吩咐卉珍道:“既然来了,呆会记得将人都带下去。想来是有事要与我商议。”后头的话低低的,像是自语一般。 沈子君脚步从容的走进凤栖殿,一时有些感慨,待看到优雅坐在一边的皇后之后,似乎像是从前一般,让四喜把人都带了出去,然后也坐下来,说道:“皇后近来可好?” 苏瑞宁淡淡的道:“自然很好。”她从来不担心沈子君会要了她的命,依着那人自诩情深,怎么会不留下后手确保她的安全。 沈子君噎住,气的眼皮子一跳一跳的,这嚣张的态度,想到来此的目的,压下怒气,清咳了一声,平静的说道:“朕瞧着皇后这脾气越发的大了,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苏瑞宁喝口茶水,脸色不变,依旧静静的说道:“这世上能让我放在眼里的人确实不多,巧的是陛下不在其中。”她不是要故意激怒沈子君,而是有些情绪,她控制不住。 沈子君立时间想到白日里,沈子辰说的话,因为不喜欢,所以才看的清楚,又气又怒,还有一种说出道不明的伤心在里面,他道:“今天有人和我说,女子只有在不喜欢她的丈夫的情况下,才能大度,才能从容,才能凡事都看的透彻,这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就让朕醒悟了,一直以来,朕为何会觉的你的态度很是违和,原来如此,你一直没有将朕当成你的丈夫,一直没有将朕放在心里过,是不是?” 苏瑞宁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慢慢又将茶盏放回桌案,才开口道,依旧是毫无起伏的声音,似是她说的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道:“虽然如此,但是我一直将你当成是君。” 沈子君明白她话中未尽的意思,淡淡道:“看来你对苏家的感情倒是颇深。”苏老将军自然是忠君爱国,对苏瑞宁也是颇为宠爱,这般想着他问道:“那现在呢?你还当我是君么?”依着苏瑞宁的说法,太祖夺了她的江山,这种灭国之恨,不是光阴流逝,时空转移就能放下的。 苏瑞宁沉默半晌,叹息一声,淡淡的说道:“他虽然夺了我的皇位,但是国号未变,仍是大宁。”当时的情况事后她从来不愿意想起,她在民间声望极高,最终妥协,也不过是不想便宜了虎视眈眈的外族,但是千般理由,万般无奈,都不能否认她是苏氏皇族的罪人。、 沈子君极为惊讶,这是什么做法,几乎立刻就想到,太祖用情极深,苏瑞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讽刺道:“当初我在民间声望极高,若非还有外族虎视眈眈,你以为我会同意他的条件。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无所顾忌,而我不能让大宁陷入无休止的内乱当中,多方妥协才这般。” 沈子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的解释自然合理,只是太祖对她的感情只怕也是真的,不然为何已经重新建立了王朝却始终孤独到老呢,现在显然不适合说这样的话,是以他道:“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你的意思是你依然将我当成是君。” 苏瑞宁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定然会嗤笑,孤独到老?嫔妃无数还叫孤独到老。听到沈子君的话,她道:“自然,我答应过父亲,会守护大兴。”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在她还是大兴皇后的情况下。 沈子君看她一眼,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说道:“方家的筹码朕已经知道了,当年*皇后身边的侍女先一步怀上龙子,被送回了方家,是以如今父皇实际上的长子在方家。不过他身子很不好,寿数上有碍,只怕活不过三十岁。” 苏瑞宁有些意外,不过想想方家的动作也算是能猜到一二,是以她道:“怪不得方家这般有恃无恐的,不过单是如此,只怕他们没这么多把握吧,榕城虽然富庶,也不能和整个大兴作对吧?”猛然间想到,若是沈子君对顾峥产生疑虑,那么一切就好说的多,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自然会斗上一斗,两败俱伤之下,再加上边疆不稳,实在是大有可为。 沈子君见她了然的神色,正色道:“父皇知道大皇兄存在的时候,身体已经不行了,是以临终前才吩咐朕拔掉方家。如今大皇兄处境堪忧,父皇对他愧疚颇多,是以朕想要追风骑派人去保护他,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苏瑞宁立刻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方家既然谋算着大皇子,那么暴漏出来的时候,大皇子自然不仅是筹码,一定程度上也能算是人质,追风骑去保护或是换一种说法也可以叫做监视,在一定的时机下也能把大皇子带出来。是以她道:“我明白了,皇上放心就是。” 沈子君见她答应下来,脸色好看不少,随即又想到沈子辰说的事情,皱着眉头开口道:“大皇兄说,方家有一股很隐秘的势力。不过他们藏的太深。”对于能作为底牌的力量,沈子君自然是非常忌惮的。 苏瑞宁沉吟一会,慢慢开口道:“说起来,造反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不然明知道会失败就不会有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不是,榕城本身力量不错,就算依着方家之前的算计,皇上和顾峥相争,浑水摸鱼还不足以让方家有把握让大皇子登上帝位,除非……”,她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沈子君一字一句道:“他们有兵权。” 沈子君若有所思,又细细想了想,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苏瑞宁,说道:“那皇后觉的,他们的人会在哪边?” 苏瑞宁淡淡一笑,说道:“最有利的地方自然是青城。”说完她脸色一变,当初父亲和哥哥们身死的那场仗可不是蹊跷万分。手指渐渐收紧。 沈子君看她的脸色变了,也想到了当初延误救援的事,心里震惊,方家在榕城经营多年,苏家历代守在青城,这根基自然不必说,可是能在苏家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显然不是近几年的事,换句说法,也可以说不是这几代的事。一想到,有人就在边疆虎视眈眈的,若是这会和倭族里应外合,那他……。是以他道:“朕立刻派人前去查探。” 苏瑞宁自然同意,事实上,她的第一反应是派出苏家的人手,只是现在京城也不安稳,左右对于皇帝手里的人手,她还是非常信任的。若是他查不出来,她必然也查不出来。看着沈子君说道:“皇上若是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尽管使人来说一声。” ☆、第86章 八十六章 沈子辰自从陈太医回去就有些沉默,瞧着主子这样,黑衣人有些担忧,想了想开口道,“主子可是觉的不痛快,说起来,主子一心为着他,甚至连身体都糟蹋成这般,他还这般怀疑主子实在是……。”他知道自己这话说的逾越了,只是主子这般凡事都放在心里更是不好。 沈子辰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我不是因为这个,他处在那个位置,若是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那我才要担心呢,如此这般最好。”说完,他正色道:“阿和,你自小跟着我,我知你因为觉的我受了委屈所以对他……,但是你要明白,他不仅是皇帝还是我的弟弟,所以你以后收敛点吧。”他与身边的人自小一起长大,说是相依为命都不为过,于他而言,他不们自然不仅是主仆这么简单,从前在那孩子不知道的时候,阿和肆无忌惮的也没有妨碍,可是若他猜的不错,那孩子应该不会只派个太医过来,虽然相信阿和的能力,可是不代表这世上就没有比阿和更强的人。这番言论若是被听了去,那终究有些麻烦。 黑衣人身体一僵,阿和这个名字,主子只有极为不满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是以他忙道:“主子放心,是属下一时糊涂了,以后断不会在这般。” 沈子辰神色缓了缓,笑着说道:“跟在皇上身边的那人比你如何?若是打斗起来,你觉的你有多少胜算?”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气息很强,与属下若是生死对决,胜负各一半。”他于陈宏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但是很显然都被对方惊住,论年纪差不多的年岁,他自己是因为天赋极高,又呆在主子身边不仅要时刻注意方家的动向,又要为主子的安全多培养些人手。皱了下眉头,有些迟疑的说道:“属下猜测,他应该是隶属暗卫。”而且应该是暗卫中的佼佼者。 沈子辰沉吟一会,黑衣人的本事他很清楚,少有敌手,按说,皇上出宫所带的暗卫定然也是功夫不低的,可是现在阿和并没有察觉道有人监视他们,除非皇上没有派人或是来人功夫要比阿和高上不少。从太医很快就到的情况可以看出定然是后一种。看了看黑衣人,他嘱咐道:“阿和,这些日子谨慎着些,若是察觉到有人在注意这里也不要太过在意。” 黑衣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属下明白了。”虽然他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但是大兴这么大,那人又是皇帝手下的势力,不能说没有高过他的人。主仆二人说话间,就听到外面的声响,对视了一眼,黑衣人神色平静的出去了,果然门口站着的是方达身边的长顺。 虽然来人神色淡淡的,但是长顺还是觉的一阵压抑,对于这个跟在殿□边整日里一身黑衣的人,他实在是有些忌惮的,总觉的他不像是表面上的这般简单,可惜他不知道给主子吃了什么迷药,认定他没有什么威胁。眼神晦暗的盯着前面的背影,想到主子听到的消息,试探道:“阿和,殿□子可好?” 黑衣人平静道:“按着从前的方子用了药,夜里还是咳嗽的利害。”心知,这是想试探自己,也就一本正经的答道。 长顺也不以为意,似是习惯了他的一板一眼,又说道:“老爷已经说了,等到时机成熟了,定会请太医给殿下仔细的诊治一番的。” 黑衣人眼中冷光一闪而过,面上却正经道:“多谢方大人费心,主子的身体一直这般孱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希望方大人能早些想到办法。”心里冷笑,主子的如今这样,还不是拜方家所赐。 长顺心里不以为然,就是这样的身体才好,嘴上却说道:“殿下乃天潢贵胄,福气还在后头呢,定会福寿延绵的。” 黑衣人没再说话,只是领着人到了门前,自己站住说道:“主子就在里头呢,进去吧。”长顺对他拱拱手进去了。 屋子里穿来淡淡的药味,伴着有些压抑的咳嗽声,总算让长顺的心微微放下来,走到半躺着的人面前,跪下来行了大礼,说道:“奴才给殿下请安。” 沈子辰微笑着说道:“是长顺啊,可是舅舅有事?”话毕又咳嗽了几声。有些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些。摆摆手让他起身。 这般绵软的态度,长顺却觉得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恭敬道:“主子他担心殿下的身体,是以遣了奴才过来探望。” 沈子辰却是有些伤感道:“我这般的身体,终究是拖累了舅舅。一切都还顺利吧?”他问的是方达的谋划。 长顺有些迟疑,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殿下,主子本来不许奴才打搅殿下养病,可……”他说的艰难,最后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沈子辰心里冷静看他做戏,面色悲愤,又似极力忍耐,顺着他的意思,着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咳咳……”才开了口,却有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见他如此,长顺心里一惊,忙起身给他顺气,嘴上说道:“都是奴才不好,奴才不该不听老爷的话,可是是大小姐……”见沈子辰渐渐缓过气来,又重新跪下,似是不忍心道:“如今,皇上对方家起了疑心,连带着大小姐那里也吃了挂落,被皇上冷落了下来,现在,我们竟然打听不到宫里的消息了。可怜,我们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不知道在吃着什么苦呢?” 沈子辰却是身体一僵,猛烈的咳嗽起来,长顺连忙跪着向前几步,焦急道:“殿下?殿下?”心里埋怨阿和不知道变通,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不知道进来看看自己的主子,难道真是他想错了,他根本就没有威胁。只是听着这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他渐渐的担忧起来,半蹲着给他顺气,可是没想到沈子辰不仅没有停下咳嗽,反而更是严重了起来,那仿佛将心肺都咳出来的架势,让他害怕了起来,不管他今日的行为是不是主子安排的,可是这位主子要是出了事,第一个死的就是他,顾不得别的,高声道:“阿和。阿和?” 虽然知道主子是在做戏,但是听到这般大的动静,黑衣人心里发狠,总有一日,他要把主子受的苦都还给方家,听到长顺的声音,飞快的进去,扶起沈子辰,轻轻抚着心口给他顺气,他弯着药挡住长顺的目光,惊叫出声:“主子。奴才这就去叫大夫过来。”手上动作放的很轻,将沈子辰放下,就要往外走,却被拉住衣襟,虚弱的声音传来:“没事,我没事,这个时候不宜节外生枝。” 长顺几乎蒙了,怔怔的看着沈子辰手里那块染着血的帕子,心里惊疑不定,他道:“殿下,您怎么会?怎么会……吐血?”而后又看向黑衣人道:“阿和,殿下一起以前可曾这样过?”咳血就意味着这位主子的身体已经是在数日子了,主子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不会让他来刺激他一番的。 黑衣人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道:“上次赶路的时候,有过一次,主子怕方大人担忧,不让奴才说出去。” 长顺几乎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是说这主仆俩愚钝,还是说蠢好呢,不管是怎么样,他必须把这件事立刻告诉主子,是以悲声道:“殿下您怎么能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您这样不是让主子难过么?” 沈子辰却虚弱的笑了笑,气息不稳的说道:“我这样的身子,早晚都有这一日,你说表妹在宫里不好?上次舅舅不是说,如今的皇后娘娘很是贤良,怎么会苛待于表妹呢?” 长顺心道,这话也就你信了,解释道:“大小姐一入宫就是嫔位,还蒙皇上的恩赐,住在流云宫里,以后妥妥的就是个贵妃位,皇后娘娘再是贤良,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再来,皇后娘娘虽然掌管着后宫,可是这关键还是要看皇上的态度。之前那次的清洗,几乎让*皇后娘娘留在宫里的人手折了个干净,现在又失去了皇上的宠爱,小姐可要怎么活?” 沈子辰垂下眼眸,半晌才道:“你是青棋在宫里没有人手可用?”果然是惦记着他手上这些人脉,说是*皇后留给他的,事实却是他的生母留给他的,按说一个宫女出身的奴婢手上能有多少人脉,方家自然不会看在眼里,所以这些年从未提起过,这个时候来算计,怕是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第37节 长顺叹了口气说道:“宫里是捧高踩低的地方,没有宠爱,没有人脉,自然要受些委屈。老爷很是心疼,怕您知道了担心,更是不许在您耳边嚼舌根子。可是奴才想着,您与小姐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忍不住,这才……”说完他自己打了一个嘴巴,说道:“都是奴才多嘴。” 沈子辰却没有理会他,像是想起什么,急忙道:“阿和,我记着,舅舅曾经给了一份名单,好像是宫里头的,放在哪里了,找出来给长顺带出去。” 长顺低垂着头眼神微闪,没想到这么顺利,惊讶的抬起头说道:“殿下这里有宫里的人手?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下小姐的日子总算能好过些了。” 沈子辰依旧声音柔和的说道:“舅舅说是母后留给我的,左右我留着也没有用,表妹有这些人也能好过些,我也就能放下心了。” 黑衣人拿出一份名单,递给长顺,沈子辰嘱咐道:“若是表妹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长顺忙道:“奴才记下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何况殿下您刚刚吐了血,也要多休息,奴才这就回去了。大夫随后就会到的。”说完又行了个礼,看到沈子辰对他摆手,才退了出去。 ☆、第87章 八十七章 黑衣人在沈子辰的示意下送了长顺出去,见他出来,长顺道,“阿和怎的出来了,殿下那里可是离不得人的。” 黑衣人语气平淡,说道,“主子让我送你。”表情木木的,心里不禁冷笑,怕是你还有事情没问呢吧。 果然长顺仿佛不经意道,“主子当初给殿下选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景致不错,清静,有利于殿下养病。虽然离着皇宫远了些,但总归这里一般不会有人过来,够隐秘,这样也不会泄露了殿下的行踪。” 黑衣人没说话,显然长顺也是不在意的,继续道:“这里没有人过来吧?”主子接到消息,说是有人过来,只是并非这院子,今日看来,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毕竟两人表现很是正常。不过依着主子谨慎的性子,还是问问比较好。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人来过,除了大人,就是你了。平日里送东西的人也都是认识的。没有什么生面孔。” 长顺想了想也是,这四周都是他们的人,送东西进府的也是方家安排的,不会走漏消息,至于有人来,估计也是凑巧了。是以他不在说这件事,转移话题道:“我回去就和主子说说殿下的身体,让主子想想办法,总是这样吃着从前的药也不顶事啊。你留步吧,我这就回去了。” 看着人走远,黑衣人回去后看到脸色有些苍白的主子,埋怨道:“主子何必这般卖力,不是说了,这样对您的心脏不好!”刚才那个咳嗽法,就是知道是主子装出来的,也够让人担忧的。 沈子辰却是有些讽刺道:“不这样他怎么会放心。”拿出染血的帕子扔到一边又道:“知道我病情加重,大概会更心急些,心急了,才容易出错。” 黑衣人皱了下眉头道:“这方家又打什么主意,幸好我们事前做好那份名单,这个时候要,难道是宫里果真出事了不成?”名单是知道方青棋要入宫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只是当初不知道是什么打算,方家竟然没有打名单主意。 沈子辰思索了一会,说道:“将那份名单眷抄一份交到宫里,母亲不知道多小心才弄出这么些人手,可不能便宜了方家。”手指收紧,青筋蹦出,当初临产前,打量着方家不怀好意,托了唯一能信任的人收起这份名单,最后却仍然被方家知道了,还无端连累了母亲唯一信任的那人。这事后来他才查出来的。 黑衣人应下来,见他脸色十分不好,忙扶着他躺下来,劝说道:“主子还是不要这么用心思,这病情若是万一有变,受罪的可不还是您自己。” 沈子辰顺着他的力道躺下来,叹息一声道:“大概到事情真正了了,我才能不在耗费心神,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太医不是说了么,若是好好调养,我还是有几年寿数的。” 长顺回府之后一刻不停的去了正房,方达正等在那里,见他回来,问道:“可是成了?”之所以打上沈子辰手里掌握的宫中的人手,是因为他总觉的宫里的动静不同寻常,太过安静了些,虽然最后确认被抓住的那个丫头咬死也没有松口,可是他总觉的有些不对。是以他才让长顺去试探一下沈子辰,若是他不愿意交出来,他怕就要再掂量一下了。 长顺恭敬道:“主子,殿下已经把东西交给奴才了。”说完双手递上名单。看着主子难得心情不错,一时想到那人吐出的血,还是开口道:“主子,殿下的身体只怕是又不好了,奴才告诉了他大小姐的处境,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方达拿着名单正在看,心里有一种诡异的兴奋之感,是天潢贵胄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方家掌握在手心里,听到后头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他冷声问道:“是一时受了刺激,还是病情本身开始恶化了?” 长顺战战兢兢道:“奴才问过阿和了,说是在来京城的路上,因为着急赶路,已经吐过一次了。”感到落在身上犹如实质的阴冷目光,他的身体都僵硬起来,硬着头皮说完,就小心的低下头。 方达沉吟半晌,现在大事未成,他的身体自然不能有事,可是好的大夫几乎都请遍了,他们方家惯用的大夫这次也跟了过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青棋处境不好就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看来青棋在他心里的分量着实不低。他道:“带方大夫去给他诊治一下。趁着这段时日好好的给他调养一下。” 长顺连忙应下了,看到方达对他摆手,才又躬身行了个礼,小心的退下了,出去后,有风吹过,顿时觉的身上阴冷无比,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发觉身上都被冷汗湿透了。 方达则是仔细看了这份名单,然后又取出方家自方皇后那里得到的人手,细细对比一下,心里有些感慨,当初方皇后身边的侍女都是从小就培养的,能陪着入宫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若非方皇后身子实在太差,也不至于为了子嗣让身边的侍女侍寝。而之所以选中阿秀,一是因为她颜色最好,聪明伶俐,性子却很是知恩图报。后来,方后怀孕,她被当成弃子送了回来。直到她身故许久,才从另一个奴婢那里知晓,原来她还私下里留了一些人手。 心里叹息一声,真是可惜了,她的眼光非常不错,托付的那人甚至舍了性命也要将名单交到沈子辰手上,当初怕节外生枝,就以方家的名义将名单给了沈子辰。当然那个不识好歹的贱婢也死了。如今这么一看,不得不说,这份名单比他想像的要价值大的多,表面看来都是不太显眼的位置,但是也都是容易出头的位置,这么些年下来,就算有折损的,想来剩下的那些也定然都在紧要的位置上,最妙的是,这些人不会轻易被查出来,毕竟谁会想到一个奴婢手中会有这样的人脉呢。 微微眯了眯眼,脑袋却转的飞快,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顾峥那边不知道进行的如何了,沈子君这边却是已经对他们方家动了杀心,当然当初决定走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的后果,这般豪赌一场,总比眼见着方家没落要好,何况他们手里还握着这么一手好牌呢。 凤栖殿,苏瑞宁正神色不好的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冷淡的问道:“你可是看清楚了?”小宫女年纪不大,口齿倒是颇为伶俐,是三等宫女的打扮,看着有些紧张,不过话说的倒是清清楚楚。能被周嬷嬷带到她跟前,自然是有些把握的,她这么问,不过是惯例罢了。 小宫女脸色苍白,却依旧恭敬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确实在静月宫见过她一次。”这个叫小菊的宫女心里慌张的很,她只是做洒扫的小宫女罢了,怎么就这么倒霉的撞见了这种事情呢,今天下午的时候在流云宫不远处的荷花池里发现一个死去的宫女。她因为见过这人,脸上难免就带出来些痕迹,没想到被周嬷嬷发现了。 苏瑞宁淡淡道:“本宫知道了,下去吧。”看着卉珍把人领下去。她道:“嬷嬷看着给她调个差事罢,看着倒是个机灵的。那个死去的宫女是宁婕妤宫里的?” 周嬷嬷说道:“回娘娘的话,不是重要的位置,平日里也接触不到主子。而且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失足落水。”她细细查了那宫女的底细,底子清白,平日里为人不算太聪明,所以一直都是低等的宫女,和她同住的也都说,并没有见到她和别人多有来往。只是偏偏这个叫小菊的宫女却说,她见过这人出现在静月宫里。 苏瑞宁想了想,说道:“再查一遍,看她还有什么牵扯,让人仔细问问这几月静贵妃有什么动静?”静贵妃自从出事后,一直深居简出,当初病的厉害,苏瑞宁以为她熬不过去的时候,偏偏她渐渐就好了起来。 周嬷嬷应下来,对静月宫的动静,她一直都有关注,只是并未发现什么不对,至于静贵妃仿佛当真像洗尽铅华般,着素衣,每日里写字画画,不问外事。那宫里的宫女也都是细细挑选的,忠厚老实不偷奸耍滑的。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又有敬事房的人请她用印,今日沈子君又翻了林容华的牌子,这第一美人果然自从开始侍寝,就一直很是受宠。不过苏瑞宁冷眼看来,林子怡的性子倒是个知礼谨慎的,和众人走的都是不远不近的,风评倒还不错。待人走了,周嬷嬷面色就带出些迟疑,知道娘娘对于这些宠爱看的很淡,可是现下不同以往,皇上已经许久没在凤栖殿过夜了,初一十五虽然没有招嫔妃侍寝,却也是独自宿在交泰殿。前些日子,更是有些不知死活的传些皇后失宠的消息,虽然被她及时给收拾了,但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周嬷嬷想了想还是说道:“娘娘,这林容华倒很受宠爱。”她对林容华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是难得是个本分的,对皇后娘娘也很是恭敬。 苏瑞宁明白她的意思,淡淡的说道:“皇上喜欢就好。”前阵子的风声她也听到一二,周嬷嬷处置的及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周嬷嬷试探道:“娘娘,老奴说句越矩的话,这女人这辈子靠的还是孩子。您就跟皇上服个软吧,中宫有子也能让后宫稳定下来。” 她这话说的含糊,苏瑞宁清楚她是为自己好,心里一叹,淡淡的道:“嬷嬷放心就是,本宫心里有数。” ☆、第88章 八十八章 见周嬷嬷走出去,苏瑞宁轻声叹息,招呼卉珍道:“现在风头不对,皇长子那里多放些心思。” 卉珍微微一笑,劝慰说道:“主子放心就是,不说玉贵妃娘娘本身就是聪颖的人,对着大皇子可不是当成命根子一般的,再加上皇上和主子您的看顾,安全着呢。” 此后,宫里好似彻底的平静下来,沈子君也如以往一般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好似并没有发现宫里的探子活跃的有些频繁,苏瑞宁更是除了处理宫务就是悠悠闲闲的写字画画,倒是林美人越发的得宠,侍寝的次数大有和玉贵妃持平的意思,反观前段时日很受皇上喜欢的方嫔彻底的沉寂下来。 流云宫,红茜有些恍惚的看着内室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主子,她还是那样从容,脚步不自觉的向前走几步,又突然的顿住了,驻足良久终究还是转身出去了,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她出去了,方青棋才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叹,红茜终究还是与她有了隔阂。想到她的身世,不免也有些伤感,她的家族啊。红琴瞧着主子愣神,这些日子红茜的变化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她扪心自问,若她是红茜,还能不能毫无芥蒂的对主子?摇摇头,想将这些想法摇出去,小心翼翼的出声道:“主子放心,红茜她定然能想清楚的。” 方青棋却叹息似得说道:“想不清楚的,那个含冬死了……”嫡亲姐姐因为方家死了;死前还不忘为她安排后路,红茜怎么会对她这个仇人之女一如当初,即使不会背叛她,也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事事以她为先。 红琴心里一惊,忙低着头,小声劝道:“主子不必这般,奴婢说句逾越的话,自小就陪着主子长大,红茜心里也清楚,这些事与主子并无关系。再说,主子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早知道,主子定会……”她顿住。 方青棋有些惨然的笑道,嘲讽的说道:“我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你所说,我自己尚且做不了自己的主,罢了,左右我也是想要将你们风光的嫁出去的,以后红茜她有皇后娘娘的看顾,定然能过的好,这样我心里也好过一些。” 红琴见她如此,心里难过,勉强笑道:“主子别说这样的丧气话,不管红茜如何,奴婢是决计不会离开主子身边的。” 方青棋没有再说什么,她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听我的安排就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喃喃道:“皇上好久没过来了吧?” 红琴迟疑道:“皇上这个月,除了玉贵妃娘娘那里,去的最多的就是林美人那里,而且这两个月,皇上从来没在凤栖殿留宿……” 她没有说下去,方青棋目光飘远,现在已经不加掩饰了么?看来父亲他们已经行动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皇上他到底知道几分。眉头微皱,琢磨了一下,她道:“这天也渐渐的冷了,皇后娘娘仁慈免了请安,说起来也有些日子没去了,不如我们去皇后娘娘那里坐坐吧。” 红琴自然是没有异议,她找出厚厚的披风,细细的收拾好,她到的时候,苏瑞宁正在暖阁里练字,之所以没在书房是因为她最近有些犯懒,几乎整日、整日的泡在温暖的暖阁里,听到通报,放下笔,吩咐让人进来。 褪下披风交给红琴,方青棋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多礼,你倒是有段日子没来了?” 若是别人说这话,方青棋定会在心里转上几圈,是不是别有意味,但是苏瑞宁说这话,她却不会多想,心知对方纯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对她不满,是以她也轻轻一笑,说道:“这天越发的冷了,妾就是犯懒,不愿意出来走动。” 苏瑞宁端起茶水送到嘴里,咽下去,淡淡的暖气回味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说道:“是啊,这天冷的快,边疆大概又到了不太安稳的时候了。”话说到这里,她倒是真有些担忧起子墨来,池坊城如今乱成一团,却是倭族进犯的好时机。 方青棋手上动作一顿,放下拿在手里的暖炉,附和道:“是啊,不过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忧,想来皇上对此早已有了应对。” 苏瑞宁不想再说这个,转而问她道:“林美人倒是挺喜欢你的。”这段日子,沈子君完全不到流云宫里去,后宫诸人对她都不自觉的疏远了几分,唯有林子怡时不时的就去看看她。这么一来,纵然对于她的受宠,众人仍是免不了酸话,却也对她高看了几分。 方青棋浅浅一笑,说道:“是不错,她和妾很是投缘,琴棋书画都能说到一起去。”对于林子怡的行为,她心里也有些疑惑,说来她从前交好她可以说是为了日子能好过些,现在情况反了过来,她的态度还是一如当初,还真是有些宠辱不惊的意思。 苏瑞宁眼神一闪,笑着道:“这般看来,品性倒是不错。”当然这句话,坐着的两人都是不信的,表现的太过完美的人,一般都是城府极深的人。如林子怡这般女子,出身不好,到如今几乎是宠冠后宫,要说单单靠着那张美丽的脸,谁信呢? 方青棋赞同道:“是呢,妾也觉的林美人聪明善良,是皇上喜欢的样子,难得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就是妾都没注意过,皇上对兰花情有独钟。”这是真话,她和后宫诸人一样,都以为皇上最爱的就是莲花,是以,宫里莲花池也是众人都爱去的地方。 苏瑞宁不置可否,倒真是个心细的,就是不知道沈子君知道几分,她道:“要论起才艺,这后宫顶尖的可要算的上静贵妃,不过她身子不好,一直静养着,你若是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寻她说说话。” 方青棋闻言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里不免泛起嘀咕,这张家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静贵妃虽然从前受到皇上喜欢,可是现如今静月宫可是和冷宫差不多,皇后这意思分明是让她与静贵妃多来往些,勉强放下心思,笑着说道:“自从妾进宫以来,好似静贵妃娘娘就一直病着,一直以来也不好去拜会,生怕打扰到贵妃娘娘静养。不过妾在闺中的时候,就听过张家的女儿才华无双,若能得贵妃娘娘指点一二那也是妾的福气了。” 苏瑞宁很满意她的态度,像是不经意的说道:“方家最近动作不少,不过皇上对你还算是满意的。”流云宫几乎处于与世隔绝状况,是以今日方青棋来,也是想要知道些方家的消息。 果然方青棋笑容更深了些,道谢道:“多谢娘娘提点。” 带着红琴慢慢往回走,笑容依旧,只是眼神却是冷静无比,回到流云宫,静静的坐了半晌,轻叹一声,说道:“曾经我何曾想过有一日会过着这样的日子。” 这话说的悲凉,红琴心里难过,小姐自小受宠,金尊玉贵的长大了,到底没能有一个好结局。如今更是形同软禁一般,嘴上劝慰道:“主子何必这么悲观,总会好的。不过皇后娘娘要主子去静月宫是个什么意思?” 方青棋沉吟了半晌,疑惑道:“我也没有想明白,张家倒了,静贵妃也算是废了,说起来也奇怪,竟然没有被废去尊位,想来皇上还是念着些旧情的。” 红琴将泡好的茶水递过去,说道:“从前奴婢可是听说过,静贵妃娘娘得宠的时候可不是个脾性好的,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想要……”话说到这里,她心里一惊,这皇后娘娘不会是想借着她家主子的手除掉眼中钉吧。 方青棋轻笑一声,说道:“你这丫头想到哪里去了?皇后娘娘不会这么做,静月宫这般情况单是皇上能照应的了几分,大半还是皇后娘娘在照料着。若是想要那位的命,根本就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那位的性子,我也听闻几分,是个骄傲的性子,只要皇后娘娘露出一丝想为难的意思,自然有的人会上赶着为主子分忧呢,她如何能容的人作践,也不会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了。” 红琴放下心来,说道:“皇后娘娘是个心慈的。” 方青棋却有些恍惚,心慈,谁知道呢,左右她也闲来无事,会会这位曾经和玉贵妃一般被皇上放在心里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静月宫,张清雅穿着素雅,低头漫不经心的抚着琴弦,夏竹手里拿着针线在做,不时注意着静贵妃的动静。良久,似是有些厌倦了,站起身,说道:“今年是不是特别的冷啊?” 夏竹手上一顿,若无其事的放下针线,站起身,泡好茶水递给她,说道:“奴婢也觉的冷,想来不久就会下雪吧?” 静贵妃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就回过神来,道:“我记着,在家里的时候,每到冬日里,哥哥都会带着我烤肉。” 夏竹心里一酸,不忍的说道:“是啊,小姐的手艺都练出来,等过个几日,雪下了,奴婢就准备烤具,小姐也别丢了这好手艺。” ☆、第89章 八十九章 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后宫里,就算平日里闲不住的几位也全都窝在寝宫里,这样以来,宫里就越发的显得安静了下来,在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方青棋带着红琴去了静月宫,曾经美艳的静贵妃娘娘容颜依旧,只是周身却多了份清冷,待看到对方不善的眼神,她心里暗暗叫苦,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用意,但是总归不能在她这里砸掉了。 是以,她温温柔柔的笑,似是不好意思道:“妾知晓不该打搅娘娘静养,只是早就听闻娘娘的画是为一绝。”她微微低头,声音也低了下来,继续道:“妾对画也有几分研究,若是娘娘肯指教一二,青棋感激不尽。” 静贵妃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半句都不相信她的话,她静养多时,偏偏现在才来讨教,骗谁呢?不由嘲讽道:“果然不愧是方家出来的,真是个雅致人,踏雪寻画,日后兴许还能传为美谈呢!”她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就像*皇后一般。” 方青棋脸色一僵,垂下眼眸,淡淡的说道:“娘娘说笑了。”抬起头看着静贵妃继续道:“现下妾才看出来些当年荣宠一时的静贵妃娘娘的风采,这么久了,难得娘娘的脾气一点没变。”当年还是太子的先皇在榕城碧水湖畔,与*皇后相遇,众人都赞姻缘天成。至先皇登基,特意在凤栖殿为*皇后种下满池荷花。 对于被刺了回来,静贵妃并不惊讶,她如今失势,人家这种态度才正常,若是隐忍过去才不对,只不过这个方嫔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微微一笑,说道:“都说方嫔娘娘温柔娴雅,本宫倒是从来不知道你还如此伶牙俐齿。” 方嫔依旧笑容柔和,说道:“娘娘不要计较,是妾逾越了,说起来,娘娘怕是不知道,这平日里能与妾说上几句话的也就只有林美人了,只是最近她正得宠,妾也不愿意多打搅她,这才冒昧的来娘娘这里。”说罢她轻声一叹,有些伤感道:“这日子啊,终究还是要有个人陪着才不那么难熬。” 静贵妃眼神微微一闪,说道:“你倒是有心了。”虽然仍旧是不耐烦,但是口气已经好了很多,不管这方青棋有什么目的,她也不好把人往外赶。 这日两人一起品茶论画,氛围虽然不算热烈,但是话说的也算是投机,是以,待到方嫔告辞,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月妍看着人走远,回转到寝宫内,看着蹙着眉头的静贵妃说道:“娘娘说,这方嫔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自从张家出事,静月宫还是第一次有访客。依着现在方家的势头,方嫔会来,实在是让人生疑。 静贵妃嗤笑一声:“不管她是什么意思,本宫这里也没有她能图谋的。说是世家贵女,到底是有些浅薄了!” 月妍微微一笑,知道主子向来不太能看的上方家,她道:“奴婢瞧着,这方嫔娘娘的才学极为不错。”不然依着主子的性子,也不可能招待了她一下午。 静贵妃目露赞赏,说道:“这倒是真的,看来方家对她的培养也算是废了些心思的。真是有些可惜了……”可惜进了这个牢笼。轻声叹了一口气,脸色淡下来,自嘲道:“不过我已经落到了如今这地步,也没心思替别人惋惜什么。” 月妍见她说的伤感,安慰道:“主子不必妄自菲薄,虽说现在这日子清静了些,奴婢反倒安心许多。”从前的时候,事事小心,唯恐行事不够周全招来祸端,如今却是安然自在许多。 静贵妃眼神迷茫,说道:“月妍,我心里也清楚如今这般境况,已经是皇上念着旧情了,可是我恨啊……。父亲母亲待我如珠似宝,他们落得那般下场,叫我如何安心活着。” 月妍看到静贵妃眼中的阴沉和戾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主子心里的苦她何尝不明白,罢了罢了,左右她死不足惜,只盼着主子能有个好结果,若是主子有个孩子就好了,念头一起,顿时她的心狂跳起来。微微垂下头,小心道:“老爷和夫人他们都盼着主子好呢。” 第38节 静贵妃摇摇头,没再出声,她自然知道父母都希望她能好好活着,甚至为了保全她不让那些消息传进宫里,想到此,她的心尖锐的疼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眼神悲伤,父亲母亲啊,只怕女儿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她实在不想一个人这般麻木的活着。所以,只能……。慢慢松开握的发白的手指,平静的问道:“林贵人那里可有动静?” 月妍蹙着眉头道:“许是天冷的缘故,最近都没有出来。” 静贵妃冷笑道:“那就慢慢等,左右本宫有的是时间。” 凤栖殿,苏瑞宁有些懒散的斜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听着周嬷嬷说话,思绪却是有些飘远,天气变得快,边关那里不知如何了?卉珍从外头进来,熏的暖暖活活的寝殿顿时散进来一股凉气,苏瑞宁回过神来,说道:“先去换下衣服吧。” 卉珍笑道:“奴婢身体好着呢,主子不必担心。再说了,雪还没化,身上也没湿。” 周嬷嬷闻言,笑着说道:“主子那是体恤你这丫头,女孩子的身子可是受不得凉。”说着又回头道:“近来后宫难得平静,主子也好松快松快。” 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本宫身边有你们帮着,才会这么轻快,年关近了,嬷嬷仔细看着点,喜庆的日子,本宫可不想看到什么糟心事。” 周嬷嬷心里一凛,说道:“主子放心,老奴明白。” 待到周嬷嬷出去,苏瑞宁慢慢站起身,问道:“可打听到了?” 卉珍说道:“打听到了,近来下雪,看守的内监在用过晚膳后会去屋内烤火,若是主子进去时间不长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苏瑞宁沉思一会说道:“你好好安排一下,明晚我们过去。” 卉珍点点头,有些迟疑道:“周嬷嬷可是和主子说了静月宫的事?”那宫里的事她一直注意着,自然十分清楚静贵妃的变化,若说是伤痛渐渐淡去重新精神起来了,也能解释,可是本能的她觉的不太像。 苏瑞宁看她一眼,惆怅道:“说了。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次日,雪下了一日,到了傍晚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苏瑞宁扶着卉珍的手慢慢的走着。伸手接住飘落而下的雪花,带着凉意的触感,卉珍忙道:“主子,小心冻着了。”看着苏瑞宁收回手,忙拿出帕子,细细的给她擦干,嘴上小声念叨着:“奴婢记着,小的时候,每逢下雪,主子都会带着奴婢们出来玩雪……”,话没有说完,猛地顿住,小心的看一眼苏瑞宁的脸色,见她神色没变,心下松了一口气,不禁埋怨自己说话不过脑袋。 苏瑞宁没说话,心思却飘远,她记得,那一年也是这样大的雪,父皇的身体已经很是不好了,这样的天里,又病着,她心里担忧害怕却不得不作出平静的模样。珍太妃拦着不让她去见父皇,那一日她独自站在窗前,直到全身冰凉。现在想来,就是那一日让她蓦然间明白了,原来她所能依靠的人唯有她自己而已。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气体吸进肺里,压下那股几乎抑制不住的激烈情绪。 这个时候,藏书阁的守卫们都在屋里,卉珍快走几步,脆声叫了几句,里头的人忙走出来,客气道:“姑姑怎的这个时候来了?”说着扫了一眼低着头站在卉珍身后做宫女打扮的苏瑞宁一眼。 卉珍笑道:“麻烦赵公公了,皇后娘娘差遣奴婢把上次借出来的书还回来,顺便再带回去几本。”说完拿出书单递过去。 赵公公低头扫了一眼,说道:“都是可以出借的,姑姑随我来吧。”说着唤来几个小太监,将门打开,叮嘱道:“姑姑挑吧,挑好了叫我老赵一声。”又转头对几个小太监说道:“你们帮着姑姑点。” 小太监们应声,卉珍忙说道:“公公不必如此,书也不是笨重的东西,这天冷着呢,您带着小公公们去隔壁暖和着,我这里很快就好。” 赵公公见她说的真诚,笑道:“那姑姑您挑着。”说完带着人出去了。 见人都出去了,苏瑞宁抬起头,说道:“你去找书吧,动作快着些。”说完走到那幅唯一的字边上,脱掉鞋子,踩上书桌,伸手取下那幅画,轻轻敲了敲卷轴手细细的抚摸,果然有一处小小的凸起,轻轻摁下去,卷轴的边沿上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一把钥匙,轻叹一口气,拿出来后,将字恢复原样重新挂好。 自桌上下来,神色复杂的看着那幅字,轻声叹息,卉珍挑好书后,见苏瑞宁对着字发呆,忙出声道:“主子可还有别的事?” 苏瑞宁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说道:“回去吧。” 依旧是低着头跟在卉珍身后,听着她与守卫告别,一路无话的回到凤栖殿,见宫人都战战兢兢的,卉禾更是脸色苍白的在外头走来走去,苏瑞宁心里了然,对着卉珍摆摆手,说道:“带着人下去吧。” 走进内殿,果然沈子君沉着脸坐着,四喜安静的站在身后,见苏瑞宁一副宫女的打扮,脸色更是铁青,看了四喜一眼,四喜身子一缩,心提起来,对着苏瑞宁行了个礼带着人出去了。 ☆、第90章 第九十章 苏瑞宁去藏书阁并没有特意瞒着沈子君,是以现下这种情况她也预料的到,沈子君沉声问道:“皇后这是去哪了?”他在凤栖殿的眼线也只是说皇后穿着宫女的衣服出去了,并未打听出去了哪里! 苏瑞宁神色不变,平静道:“去了一趟藏书阁!” 沈子君脸色沉了沉,讽刺道:“怎么?朕可从未说过禁了皇后足,这般模样可不像是皇后平日里的处事!” 苏瑞宁笑意盈盈,随意道:“皇上倒是了解我,不过是在凤栖殿呆的有些烦了,才一时兴起想要出去转转。” 沈子君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怒道:“但愿皇后能一直有这般好的兴致。”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四喜小心的跟在身后,心里叫苦,主子心里不痛快,做奴才的被迁怒的几率可是大的很啊。回到寝殿,沈子君脸色依旧不好,苏瑞宁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藏书阁,那里面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到上次她说的话,心沉了沉,吩咐道:“去问问皇后最近看了什么书?”在四喜应声后却又改了主意,轻叹一声,微微闭上眼睛,淡淡道:“算了吧。”挥挥手让四喜带着人退下去。 安静的坐了片刻,起身去了密室,对着画像上的女子怔怔的出神,手无意识的抚摸着那个紫颤木的盒子,明明是不同的容貌,明明是……不同的人……,眼神飘到金色的龙纹上,女帝啊……。 待到四喜再次听到传唤,沈子君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华清宫那里可来人了?”近来前朝不安稳,他甚少流连后宫,大皇子那里也有几日没见着了。 四喜心里松了一口气,“回主子的话,月妍姑娘刚回去,说是娘娘等着陛下用膳呢。”顿了下,小心的接着道:“一个时辰前,二皇子殿下那里请了太医。” 沈子君看他一眼“既然如此,去华清宫那里说一声,朕用过晚膳再去看晔儿。” 苏瑞宁得到消息后有些奇怪,问到:“太医怎么说?”梁嫔向来安分守己,二皇子的身体自出生一直都不好,见天的叫太医,也没听到报到沈子君那里去,今儿这是怎么了? 卉珍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道:“奴婢已经问过太医了,二皇子殿下那里没有大碍,细心调养些时日,待到天气暖和些,就会好起来的。” 苏瑞宁听她如此说,不再多问,放下此事。仔细打量手中的钥匙,思绪有些飘远,兰花簪样的钥匙,通体碧绿做成发簪的模样,雕工精细,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慕容清风啊慕容清风,你这是告诉我,终究还是你技高一筹?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这和曾经她留给儿子的那把钥匙几乎一模一样。将钥匙递给卉珍“收起来吧,做的倒是精巧。” 卉珍接过来放到她的首饰匣子里,迟疑道:“主子,可要换个地方?” 苏瑞宁解释道“无碍的,不过是件首饰罢了。自然是放在首饰匣子里才好。”从沈子君的表现看来并不知晓那画的秘密,只是这锁到底在哪里呢?她从来不愿意想儿子在她死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是如今拿到了钥匙,刻意压抑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喷涌而出,激烈的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想知道儿子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平安长大?捂住作痛的心口,缓缓吸气。 卉珍见她脸色苍白,呼吸沉重,急道:“主子,可是不舒服,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苏瑞宁松开手,拉住她道:“没事,去给我拿点热水过来。”喝了水躺下来,当夜,时睡时醒,睡着的时候,不停的梦到旧事,待到卉珍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发起了高热,昏迷不醒。周嬷嬷也是心惊肉跳的,皇后娘娘身体一向是极好的,平日里就算是有个不舒服,也是一帖药下去就好了,可如今脸色惨白意识全无,好在太医来的很快,诊脉后,写好药方交给周嬷嬷叮嘱道:“药熬好之后立刻给娘娘用上。” 沈子君和玉贵妃一起匆忙赶到,见到苏瑞宁虚弱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被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收回手冷声道:“都是怎么伺候的?看来皇后平日里是太过宠你们了,主子发了高热都不知道?” 周嬷嬷忙带着几人跪下来,战战兢兢道:“老奴知罪。” 玉贵妃忙劝道:“这都是皇后娘娘用惯得的人,最是得用的,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娘娘的身体。” 沈子君有些烦躁的让几人退到一边,问太医道:“皇后的身子可有大碍?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热?” 太医似是迟疑了一下,被沈子君冷眼一扫,才小心道:“回皇上的话,从娘娘的脉象上看,乃是伤心过度,心思郁结之故,加之又受了些寒凉才引起的。臣已经开好了药方,给娘娘服下后,三个时辰后会退热。” 沈子君脸色瞬时又难看了几分,像是强忍着情绪,好在药很快熬好了,看着人服下药,让周嬷嬷带着几个宫女出去。又对玉贵妃说道:“子瑜先回去吧,晔儿还小,你身子也弱。” 玉贵妃平静道:“那妾就明日一早再来,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免得皇后娘娘担忧。”说完行了一礼带着人回去了。 沈子君却怔怔的对着苏瑞宁的脸出神,心思郁结?伤心过度?到底是为着什么心思郁结?又是为了谁伤心过度?卉珍几个都在寝殿旁边的小暖阁里候着,生怕苏瑞宁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好在太医的药很见效,天亮的时候就已经退了烧。 昨夜凤栖殿动静不小,后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是以一早有位份的除了静贵妃都早早来了。苏瑞宁刚刚醒来,只觉得全身无力,难受的紧,叫周嬷嬷将人打发了,只留下了玉贵妃。 玉贵妃进来的时候,苏瑞宁刚喝了药,半躺在床上,不等她行礼,直接说道:“做吧,我这病着,后宫的事怕是没有心力照管,宫务你就多费些心思吧。” 玉贵妃显然没想到皇后留下她是把宫务交给她,难道是试探她,忙推辞道:“太医不是说了娘娘的病没有大碍,妾是个愚笨的,担不起大责。” 苏瑞宁又喝了几口水,声音仍是有些沙哑,说道:“我的病要静养,现如今年关将近,事情繁杂,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安心接着就是。” 玉贵妃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那妾就接下了,只是年关是大事,有了疏漏就不好了,不如请娘娘派个人来帮帮妾!” 苏瑞宁看她一眼,“也好,周嬷嬷是个得用的,这些日子就让她先跟着你。”安排好这件事,就让玉贵妃回去了。 平日里不生病的人,一旦病了就不容易好起来,苏瑞宁的病断断续续直到沈子君封笔了才算有了起色。除夕夜的晚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玉贵妃从前就管过宫务,这些也算是做熟了的,苏瑞宁并不操心,她比较操心的是京城最近的气氛比较紧张,不过看沈子君的样子像是胸有成竹。 苏瑞宁看着明黄色的凤袍有些恍惚,还是卉珍开口道:“主子,现在时辰不早了,奴婢为您更衣吧。” 苏瑞宁微微一笑“换上吧。静贵妃那里已经通知了吧。” 卉珍和卉苗手脚麻利的给她换衣服,换好后,卉禾给她梳了个凡夫又华丽的发髻,坐上凤撵去了金和殿。她一进殿坐在最前头的玉贵妃和静贵妃带领众人给她行礼请安,苏瑞宁坐下后说道:“都坐下吧,今儿是个好日子,随意些。” 玉贵妃笑着说道:“娘娘虽然清减了许多,气色却是极好。” 静贵妃今日穿着华丽,盛装打扮下似是从前骄傲的张清雅又回来了,她冷声道:“这些日子不见,怎么玉贵妃妹妹倒是嘴巴甜了许多,到底是皇后娘娘会调教人。 玉贵妃脸上笑容一僵,微微垂眸:“静姐姐说笑了。” 不等静贵妃再开口,苏瑞宁道:“好了,马上又是一年要开始了,说些开心的事,静贵妃身子想来是好的差不多了,等天气暖和了多出来走走,不要整日闷在静月宫里。”又对着玉贵妃和梁嫔说道:“好些日子没见大皇子和二皇子了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静贵妃轻声哼了一句没再说话,伺候皇子的嬷嬷忙将皇子抱过来,苏瑞宁接过大皇子,笑着道:“我们晔儿倒是长大不少。”穿着一身大红色,极为喜庆,眼睛滴溜溜的转透着股机灵劲。 玉贵妃笑容慈爱,“小孩子长的快,晔儿是个淘气的性子,不及二皇子乖巧。” 梁嫔忙道:“大皇子殿下活泼讨喜,妾倒是希望二皇子能沾沾大皇子的福气少生些病。” 苏瑞宁将大皇子交给嬷嬷,接过二皇子,虽然仅仅小了两个月,但是身量要小上许多,看着就是个病弱的,不过经过仔细的调养,也白嫩可爱,轻轻拍拍他的小脸“我们二皇子自然是个有福气的。”她说的真话,身体孱弱,无缘大位,自然能安稳富贵一生。 贵人此时柔柔的说道:“生在皇家,自然是福分,妾也盼着能早日有个孩子承欢膝下。”她容颜秀美,柔和的灯火照耀更显肤质如玉一般,当真对得起绝色两个字。 苏瑞宁看了她一眼,别有意味的说:“林贵人的福分还在后头呢。”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林贵人心头一跳,面上依旧笑的温柔甜美“妾最大的福气就是有皇上和娘娘您这样的主子。”她细细观察皇后的脸色,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像刚刚的话,真是因为她受宠才特意提拔她一样。 苏瑞宁笑而不语,倒是静贵妃嘲讽道:“瞧瞧,果然不愧是皇上的新宠,看着就是个伶俐的,这嘴甜的。” 玉贵妃神色复杂的看了静贵妃一眼,随后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再没开口。一时间殿中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好在沈子君很快就到了,众人再次落座后,苏瑞宁微微一笑“皇上近来是政务繁忙了些可也要保重龙体才是!”自从那日沈子君守着她半夜离去后就再没进凤栖殿,半个多月的时间瘦了一大圈,倒像是他也病了一场。 沈子君看她一眼,平静道:“临近年关,政事也多了些,朕身体没事,倒是皇后病了些日子,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保养。” 苏瑞宁敏锐的发觉沈子君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心思一转,看来对于太医说她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才病的厉害起了疑,心里轻叹一声,慢慢道:“多谢皇上关心。” 沈子君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静贵妃身上,面色较之上次见面要好上许多,只是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光彩,似是酝酿的一股压抑不住的疯狂,想到接到的消息,眼神冷了下来,淡淡了说了句:“既然身子好了,就多出来走走。” 静贵妃心里蓦然刺痛了一下,平静道:“妾谢皇上关心。”微微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站在后头的夏竹脸色苍白了些许,深吸一口气给静贵妃添了些热水。 众人见气氛有些僵硬,再瞅瞅皇后没有开口的意思,玉贵妃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说的是呢,等到开春暖和了些,这园子里的花都开了,静姐姐作画也不必窝在屋子里头。” 静贵妃轻轻一笑,美丽雍容,她道:“好,到时候子瑜弹琴我作画,方不负大好时光。”说出来这话,心里仿佛涌上无尽的酸楚,曾经他们每年春日里都会选上一日,子瑜弹琴,她作画,沈子君吹箫,只怕是到时候春光依旧,而他们早就……物是人非……。 玉贵妃笑容依旧,眼神多了几分温暖,对着静贵妃道:“是啊,到时候,我带上晔儿,也让晔儿能沾沾姐姐的才气。” 坐在下首的几位妃嫔,心里不禁腹诽,到底是老对头,这个时候玉贵妃还不忘往静贵妃心里捅刀子,只是静贵妃却没有她们想的一般发作起来,而是真心一笑,举起酒杯,“你我姐妹多年,从前若是有让妹妹不痛快的地方,别跟我计较,我敬妹妹一杯。”她明白玉贵妃的意思,只是做不到而已。 苏瑞宁转眼看着沈子君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这守岁的第一杯酒自然该是由沈子君开始,现下这静贵妃是豁出去了?她只好轻声咳了一下,说道:“静贵妃还是急性子,今儿家宴,陛下不说点什么?” 沈子君微微一笑,举起酒杯:“皇后说的是,今儿家宴,不讲规矩,爱妃们不要拘束。”说完喝下了酒。众人一起举杯,放下后,气氛明显回暖许多,开始说说笑笑起来。林贵人向来得宠,是以她站起身“妾敬皇上一杯,愿我大兴太平盛世,圣上福寿绵延。” 沈子君像是很高兴“爱妃有心了。”说完一口喝下。苏瑞宁放下手上的茶水,这林贵人还真是沉不住气。果然玉贵妃和梁嫔脸上笑意淡了些许。看着林贵人笑靥如花的脸,苏瑞宁微微皱眉,不对,自选秀开始,这林贵人就是一副极聪明的做派,虽然得宠的晚,但是自从得宠就一直没失宠过,今儿这番连连的表现,显然不符合常理。轻轻转动手上的杯子,心思流转,眸光转向沈子君,难道要动手了? 沈子君感觉到苏瑞宁的目光,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瑞宁意有所指“今儿静贵妃情绪不大对头,林贵人也活跃的不似平常。”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皇上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沈子君知晓她向来敏锐,淡淡道:“皇后照管好后宫就是!至于别的朕会处理好的。晔儿和曦儿还小,你多看顾下。” 苏瑞宁举起酒杯,道:“两个皇子就交给我。”说完喝下杯中酒,自从醉酒后,她就戒了酒,这杯子里是自己酿的梨花酒,度数低,味道却极好。见她空了杯子,卉珍给她添满,清浅的液体顺着碧玉瓶中缓缓流出落入配套的碧玉杯中很是好看。沈子君见此问“这就是皇后酿的梨花酒,给朕也倒上一杯。” 苏瑞宁端起梨花酒有些怀念,这是前世父皇找来的方子,命人修改了后酿给她喝,这般想着,脸上浮起真切的笑意,眉眼弯弯,轻声道:“这酒的度数低,只怕皇上喝着不习惯。” 沈子君见她笑容惆怅却带着难言的温暖,目光有些恍惚,他突然间就发现,苏瑞宁从来没有对着他这样笑过,真实而又美丽。帝后二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与众人仿佛隔开了空间和距离,咫尺天涯……,方青棋目光清冷,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高台上的两人,又嘲讽的看了眼笑容僵硬的玉贵妃,天家又如何,皇长子又如何,能与天子同桌而坐,并肩而行的人永远只有——皇后。 当爆竹声响起,昭示着新的一年来临,沈子君和苏瑞宁并肩站在泰和殿外,披着厚厚的大氅,依旧能感觉到阵阵凉意,烟花飘落,年轻的妃嫔笑声清脆,终于迎来了正和十四年。 第39节 清晨天未大亮时,苏瑞宁就起身了,卉珍见她有些疲惫,劝道:“时辰还早,主子还是再睡会。”平日里也就罢了,可苏瑞宁刚刚大病初愈,实在是不能不小心着些。 苏瑞宁轻叹一声“约束好宫人,另外去通知玉贵妃和梁嫔将大皇子和二皇子先送过来。”看着外面还有些昏暗的天色加了一句:“孩子现下应该还没醒,让伺候的人都小心着些。” 见人都退了出去,苏瑞宁走到墙边,伸手拿下澜羽弓,轻轻抚摸,这把弓是她在皇家的兵器库找到的,和当初陪着她征战沙场的那把弓模样相似,用着也很合手。微微一笑,想来今日过后这把弓就能真正成为她的澜羽了。脚步声响起,苏瑞宁走出内室,见卉珍已经带着两个皇子进来了,笑着道:“孩子没闹腾吧?” 两个奶娘对视一眼,皆看向卉珍,“两位嬷嬷很是尽心,皇子乖巧着呢,主子放心就是。”卉珍答道。见两人松了一口气,苏瑞宁不紧不慢道:“今儿是个喜庆日子,皇子年幼,两位当好好尽心。” “奴婢遵命。”两人齐声答应,苏瑞宁点点头示意卉珍带着人下去安置。天将大亮之时,苏瑞宁换上凤袍,望着铜镜里华丽繁复的妆容,微微一笑,道:“卉禾这妆上的倒是越发好了。” 卉禾笑容甜美正要回话,就见周嬷嬷匆匆进来,行了个礼,说道:“主子,福寿宫那颗榕树枯死了,流言已经传开,天子无德,上天示警。”福寿宫本应是太后寝宫,可惜一直没有人能成功入住。那宫里榕树树龄已经过了五百年,历任君王都小心照料,全因开国太祖定天下之时,本已经枯死的老树一夜之间焕发生机。是天下皆知的天授吉兆。 苏瑞宁面容平静“看来她这是一心求死,也罢,本宫就成全她。让人都进来吧。”命妇们都候着呢。 而此时,方进带着更加消瘦的沈子安站在朝臣当中等着沈子君的接见。众人都心照不宣的既没有对沈子安的身份好奇,也没有觉的方进突然进京有什么不对,只是泾渭分明的站成两拨互不干扰。 凤栖殿内,苏瑞宁见人都到了,看着盛装打扮的静贵妃,笑着道:“静贵妃大病初愈,这正是天寒的时候,本宫怕呆久了受不住,就先回去休息吧。” 静贵妃笑容张扬:“到底是我们的皇后娘娘体贴大度,只是妾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明白,好着呢,倒是娘娘才真是大病初愈。可不要太过劳累才是。” 苏瑞宁懒得跟她再说什么,给卉珍使了个脸色,众人只看到静贵妃被两个粗壮的嬷嬷捂住嘴带了下去,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见玉贵妃想要开口,最终又沉默了下来,遂也都不再做声,依旧若无其事的继续刚刚的话题,唯有林贵人脸色不太好看,似是有心事。接见命妇也是个力气活,好在今儿能进宫的都是聪明人,即使血腥味弥漫,也都顶着苍白的脸色极力装作若无其事。是以一直都很顺利。直到周嬷嬷过来给苏瑞宁上了茶,心知事情已经办妥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对这些命妇来说是监视也是保护。 被周嬷嬷服侍着换上轻盈的骑马装,一路向着庆西宫奔去,周嬷嬷显然有些气喘,她在宫里几十年,这种阵仗还是第一次经历,不提凤栖殿内被就地格杀的人,但就那一拨拨的被拦在外头的人,血染了一地。深吸一口气,看着没有丝毫变色的皇后娘娘,心里波动不已,这位眼神都没动一下,仿佛那不是人血一般。 沈子君那里正到激烈的时候,方进进京给众人带来了边疆的消息,青城几乎失守,大将军顾铮下落不明。池坊城那里曾家已经与反贼勾结,国之不稳。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沈子君面色阴沉,语气平静“当年父皇曾说方家百年世家,人才辈出,方卿乃其中佼佼者,如今百年清名尽皆葬送于你手,但愿卿不会后悔。” 方进神色不动“陛下所言,微臣惭愧,先皇知遇之恩,臣一直铭记于心。如今宫中圣树一夜枯萎,天罚已降,江山不稳,老臣自将拼死捍卫沈氏江山。” 他话音未落,当世大儒张文远怒道:“好你个方进,老夫倒是从不知道你有如此野心,陛下的江山倒是需要你拼死捍卫,你无召入京,在这大殿上大放厥词,你眼里可还有王法,可还有陛下?”他历经三朝,寒门出身却高中状元,如今已到古稀之年,告老多年,若不是陛下托付,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也实在是没想到这方家的手会伸得这么长。 方进垂下眼,淡淡的说道:“当年之事,大人比我清楚,*皇后为何早逝?我自问我方家忠心耿耿,如今此举也是实属无奈,况且先皇嫡子尚在人世,我等自然要维护正统。” 张文远被他气的直哆嗦,心里却是一沉,先皇只有一个早逝的嫡子,难道?“方进,你莫不是糊涂了吧,先皇嫡子早逝,你要维护什么正统?” “当年*皇后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是以嫡长子被提前送了出来。臣一直谨尊娘娘遗愿,惟愿皇子能平安富贵一生,可没想到,皇上如此狠心绝情,竟然想谋害嫡亲兄长,老臣如今所为都是被逼无奈,等大局定下,定然以死赎罪。”方进大义凛然道。 张文远冷笑“莫不是方进你觉得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不说皇子是真是假,就算他真是先皇嫡子,*皇后竟然胆大包天,将皇子送出宫外,怪不得,你方家这是早有不臣之心。” 苏瑞宁带着人走进来,不看众人,径直走向沈子君“皇上,妾带人去一趟神武门。”她已经接到消息,方氏的人会从神武门进来。 沈子君有些奇怪,虽然她性子霸道,但是从来没插手过政事,就算和方家有仇也不至于如此,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方家勾结倭族欲颠覆我大兴江山,而且那倭族我认识,名为扎木齐乃是倭族皇子,我长兄死于他手,这仇,我必须亲自去报。” 方进眼神阴霾,没想到皇后竟然认识扎木齐。苏瑞宁猛的转身看向那道阴冷的视线,正对上方进的目光,厌恶道:“皇上还是快点收网吧,小心玩脱了。”说完转身就走。 沈子君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收回目光,看着目瞪口呆的大臣,显然是被皇后嚣张的态度刺激到了。与站在方进身边的男子对视一眼,点点头,冷声道:“方氏意图不轨,勾结外族,以叛国罪论处,诛九族!给我拿下。” 他话音一落,一个黑衣男子,立刻带着方进身边的病弱男子转到沈子君身边。方进反应也不慢,飞快的从袖中射出黑箭,好在被暗卫及时拦下。不过没等人将他拿下,方进却倒在地上,口中吐出黑血,显然是服毒自尽。 病弱男子皱眉道:“这人是个替身,真人看来还在城中。”他本来有些奇怪,以身犯险显然不是方进的作风,如此一来,倒是在情理之中了。说着对黑衣男子道:“去检查一下。” 很快,黑衣人道:“确实不是本人。” 沈子君带着病弱男子走到内殿重新做了些布置,才道:“皇兄这些年来受苦了。” 沈子辰微微一笑,洒脱中带着释然:“皇上言重了,是我命中有次劫数。何况,我这样的身体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沈子君却莫名有些难过,想到查出这人生平,被囚禁,被欺骗,要怎样惊才绝艳,才在一片绝境中杀出生路,还能如此豁达,他自问自己做不到。看着眼前有些苍白却又熟悉的脸,他忽然道:“想不到,我们三兄弟,最像父皇的却是皇兄。” 沈子辰想到先帝的生平,笑言“可惜我没见过他。” 看着他带着笑容的脸恍惚又看到那个明明虚弱却让他觉得高大的人又回到身边,他回忆道:“父皇长得和你很像,性情宽厚,若是他见到你定然会很开心的,我沈氏皇族子嗣凋零,这一辈,算上成王世子也不过四人而已。”两人流落在外,一人隐姓埋名,说来真是造化弄人。 苏瑞宁到达神武门的时候,方氏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被就地格杀,扎木齐也已经被活捉,京城内部的混乱也很快被平复,之后几日,沈子君借耪獯位崆逑戳顺茫迷谒急赋浞郑戮墒屏善轿取7郊页嗽谔拥姆浇溆嗳硕家丫还亟卫铩h爻悄潜呱蜃泳丫沙鲂母梗肜词屏Φ氖章r彩浅僭绲氖虑椤 转眼过了月余,积雪还未融化,苏瑞宁在难得的好天气里,早早去见沈子君,扎木齐是倭族的皇子,他的命留着还有些用处。再次走进交泰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映着沈子君的面庞似乎都陌生了起来,这个曾经的少年终究在极短的时间内成长了起来,如今威严日重。看着他复杂的眼,再想想凤栖殿的异动,有些怅惘,又有些欣慰,果然想要她的命才是帝王应该有的态度。自嘲的一笑,她轻声道:“皇上不是很好奇,我之前为何去藏书阁,为了这个!”她摊开手,莹白的手上赫然是一般钥匙。 沈子君神色一变,问道:“皇后这是何意?” 苏瑞宁笑容依旧,她说“这把钥匙,是慕容清风留给我的,若我没猜错,无论多久,若是我也来到这里,只要你沈氏皇族不灭,他就有办法让我自投罗网,还是那句话,我终究不够狠心。”钥匙的背面刻着一个光字,他们的儿子小字齐光。 沈子君默不作声的走进密室,将那紫檀木的盒子取出来,然后拿出另一把钥匙,两把钥匙同时插进去,机关瞬时打开,里面是一幅画,一个令牌,和两封信。 苏瑞宁看着宁宁亲启的字样,当着沈子君的面打开,她的手微微颤抖,隔着时光,她好像又回到那个曾经守护一生的国家,她的孩子啊。快速的看完信,小心的拿过那幅画,端详良久,才抬头看向沈子君“这些年皇上待我多有包容,不管是为了什么,我都感激不尽。” 沈子君看她满脸的泪水,心里一痛,平静道:“太祖说要我放了你。”这个女子让太祖念念不忘多年,临终前仍然不忘为她筹谋,高祖生母念念不忘的凤令竟然藏在这盒中。 苏瑞宁反问“你愿意么?”若她是平民百姓,放过她也没什么,只是苏家经营多年势力都到了她手里,杀了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子君沉默的从她手里拿过画,画上的人龙袍着身,一股威严之气似乎要跃出来,转头看向苏瑞宁,看她泪眼含笑,眉目柔和,似乎从骨子里透出温柔,轻声道“我儿子。” 似是尘埃落定般,他就突然不愿意再问了,直接道“朕要苏家。” 苏瑞宁拿过凤令,说道:“追风骑交给你了。这凤令日后我也会送还。” 回到凤栖殿,苏瑞宁轻轻抚摸手里的信,她前生用生命为代价,终究还是将她儿子推上帝位,也如她千百次想象的一样,儿子长成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也一定会长成一代明君。而她和慕容清风,他夺了她的江山,偏偏对她动了情,时至今日,她才有些相信,不论立场如何,大概,慕容清风对她真的有情。 莺飞草长的三月,天气回暖,宫内传出皇后病重的消息。而病重的苏瑞宁此时正站在天牢内,扎木齐被铁链锁住,与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相去甚远,看到缓步而来的女子,他道:“又见面了。” 苏瑞宁微微一笑“是啊,又见面了。” 扎木齐哈哈大笑“皇帝这是要处置我了?怎么他不怕我的铁骑了?” 苏瑞宁漫不经心道“如今还是不是你的铁骑可就难说了。当初你杀了本宫的父兄,这次本宫是要告诉你,本宫会让你们一族陪葬。” 扎木齐讽刺道“倒是没想到,大兴的女人这么有志气,你问问你的丈夫有没有这个信心?” 苏瑞宁没再废话,吩咐道:“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带上他我们走。” 临行前,沈子君来到凤栖殿,看着眼前依旧从容的人,轻声问“若是朕不在介意从前之事,你愿意留下来么?” 苏瑞宁手中动作一顿,反问“皇上真能不介意么?在知道我曾是一国之君的时候,皇上就想要我的命了吧?” 沈子君皱着眉道“不管你信不信,朕从来都没想过要你的命!” 苏瑞宁摇摇头,此时没想要她的命,将来谁又能说的清楚,她要么直接弄死沈子君,要么远远地离开。 ☆、第93章 九十三章 苏瑞宁温柔浅笑“父亲戎马一生,最后战死沙场,是他求仁得仁。但是瑞宁身为人女,为父报仇也是理所应当。”她此生终究是苏家的女儿,苏家世代忠良,父亲至死都要求她守护这片土地。她如何做得出杀了沈子君的事。所以就这样吧。 沈子君怔怔的看着她,沉默良久,最后他听见自己说“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话出口之后,他清楚的知道,从此以后,他们大概再也不会相见。 当夜,苏瑞宁带着被废掉手脚的扎木齐出了京城,夜凉如水,马车也是一片安静,卉珍看了看闭目养神的主子,在夜明珠的光下,显得越发的沉静悠远,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主子心结已解,整个人都舒展了许多。像是往日里偶尔流露出的悲伤和沉重一下子移开了似得。与卉禾对视一眼,轻声劝道“主子晚膳没用上多少,这会子时辰还早,先用些点心吧。” 苏瑞宁睁开眼睛,说道“不必了。”她轻声叹息“从前还以为永远回不到青城了,上天终究对我不薄……”她声音渐渐低下去。 卉禾脸上也带着明显的笑意,她们几个自小在边疆长大,自在惯了,这几年在宫里,连最活泼的卉苗都持重了许多。她声音轻快“是啊,也不知道将军府还是不是我们离开之前的样子……”话没说完,她脸上僵硬起来,小心的看着苏瑞宁,见她神色平静,嗫嚅到“肯定还和原来一样。”卉珍瞪她一眼。 苏瑞宁淡淡道“马上就能回去了,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过去这些年了,何必忌讳。”平日里,卉珍几个都是绝口不提青城的,怕她伤心,只是好似也没什么可伤心的了。没有了亲人的将军府,景色变没变,摆设是不是与原来一样,与她而言,好像没什么意义。 半月后,她们一行人抵达青城,战事正是紧张的时候,一进城就能感受到一种肃穆的气氛,将军府似乎还是从前的模样,看着匆匆走出来的林之恒,记忆里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一个英俊高大的青年,眉眼从容,身上不经意间发出煞气,让人不能小觑。苏瑞宁微微一笑,说道“之恒。” 林之恒却是站在原地好一会都没动,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衣难掩华贵雍容,笑靥如花的脸似乎和从前重合起来,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他压下心头的酸涩,像她行礼,自从接到她要秘密来青城的消息,他就寝食难安。如今人安全的到了,他却更担忧了。 苏瑞宁扶起他,说道“之恒,我们进去说吧。”说完率先像书房的方向走去,林之恒楞了一下连忙起身跟上。 到了书房,林之恒连忙开口道“皇上怎么会让娘娘回青城?” 苏瑞宁解释“之恒,这事说来话长,我不是皇后了,也不要再叫娘娘了,过一段时日,皇上会宣布我病逝的消息。” 林之恒神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是皇上的意思?” 苏瑞宁忙道“之恒,是我的意思,我自在惯了,不愿意一辈子呆在宫里,皇上肯放我出来,也是看了我父亲的面子,不然我有这种想法,他杀了我才是最好的做法。我们不说这个了,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林之恒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随了她的意,不再追问,担忧道:“互有胜负,只是将军失踪,军心有些不稳。而且按着我们的计划,这会倭族应该会有消息传来才是,只是现在音信全无。”顾峥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一点消息也没有,他虽然尽力隐瞒,但是如今各方都有些蠢蠢欲动。 苏瑞宁皱了皱眉,随后又放下心,想到顾峥最后传给她的消息,说道“两月前,我曾收到消息,我猜他应该是到了倭族王廷。那里有我埋下的钉子,现下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林之恒有些惊讶“倭族王廷那边有我们的钉子?”能被苏瑞宁说出口的钉子,显然那人地位不低。 苏瑞宁轻声说道“克顿。” “克顿?他是倭人没错。”不怪他惊讶,克顿是倭族如今深受首领信任,战场上也交手数次,没想到竟然是他们这边的人。 苏瑞宁冷哼“真正的克顿当然是倭族,他已经死了。”这还是她出嫁前做的手脚,本来打算就是她被困深宫,过些年也能除掉倭族王廷。克顿身份特殊,她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成功。平日里从未联系过,还是看了顾峥的计划,她才传信给他。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看到苏瑞宁脸上的倦意,林之恒说道“赶路这么久,也累了,内院没人去,我已经吩咐郑嬷嬷收拾了,平日里出入,就从后门好了。” 苏瑞宁轻声叹息:“多谢之恒了。”她如今是不能露面的,几个丫头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等过一段日子,京城传来她身死的消息,也能安排她们嫁人了。 十日后,这边接到了顾峥的消息,林之恒带着人大败倭族,苏瑞宁带着扎木齐,让他亲眼看着倭族王廷被杀了干净,看着他带着疯狂恨意的双眼,苏瑞宁声音轻柔的说“这可都得感谢你,不是你我怎么安插这么多钉子,你们怎么会败的这么快。”然后转过头去冷冷道“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话音一落,扎木齐啊啊直叫,苏瑞宁嫌弃他吵闹,让人堵住了他的嘴。到是顾峥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对待战争宁宁虽然够狠辣果断,可是对于坑杀这种事一向是不赞成的,她都是让战俘去挖煤或是做苦力。不过好像,她是说过非常不喜欢倭族。 局面很快被扭转过来,池坊城很快也传来大胜的消息。沈子君趁此机会清洗了一批人,连同逃出去的方氏兄弟,京城几乎每日都有家族覆灭。血腥味久久不散。 两个月后,皇后病逝,封号孝慈皇后入皇陵。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消息传来的时候,苏瑞宁在和顾峥一起下棋。看着停在半空的手,顾峥笑“倒是委屈宁宁了。”他的记忆里,苏瑞宁生来尊贵,如今为了他抛开一切过往,他觉得甜蜜却也心酸。这个女子无论处在何种位置,好像从未忘记初心。永远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从前是大宁天下,而如今,当他带着前生的记忆来到这个陌生的天下,她的宁宁终于在无尽的愧疚里,对他的感情变成了爱。何其幸运,他们隔着一世的光阴,重新相聚。 苏瑞宁歪着头,看着顾峥带笑的脸,嘴角微微弯起,声音轻快“抛开一切过往,我也依然是苏宁。”她曾经背负大宁天下,辜负了父皇,辜负了幼子,辜负了子墨,在一日日的算计里磨尽了她的心力,甚至临终前,她都算计了慕容清风一把,为她的儿子铺就了通往皇位的路。而时至今日,当她知晓她的孩子还是在几乎在必死的局里,走出了一条通天路,终究她没有辜负大宁天下。无憾了。 顾铮怔怔的看着她,眉眼里尽是温柔,眼前的女子仿佛去掉一层枷锁,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宁宁好像很开心。” 苏瑞宁轻声说“是啊,很开心。曾经我要守护大宁的江山,从前我要背负苏家的忠诚,如今我终于可以只是苏宁。” 三年后。 华清宫的宫人们个个喜气洋洋,铜镜前月妍笑容满面,声音透出丝丝喜悦“娘娘今儿个真美。”手上动作麻利的将凤钗插好。 徐子瑜恍惚的看着铜镜里锦衣华服的自己,凤袍加身,明黄的色泽映照着柔美的脸,雍容无限。自嘲一笑,终究还是少了分华贵的威严。月妍见她神色不对,心里轻叹一声,不着痕迹的劝道“娘娘自幼生于诗书之家,乃是皇上嫡亲表妹,出嫁之后又成功生下皇长子,如今凤位加身,这天下在没有哪个女子有娘娘这般福气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是啊,有什么可计较的,徐子瑜也问自己,到底在计较什么,皇上册封她为后,皇儿聪慧伶俐,似乎世上所有女人羡慕着的一切,她都拥有了。不,这世上所有的女人唯独不包括那一位,现在应该是先皇后了,轻而易举的抛开所有的一切,仿佛尊荣地位全都不看在眼里,凭什么?她心心念念的一切被对方不屑一顾,她终究是意难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