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玉堂》 第1节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 春闺玉堂 作者:莫风流 内容介绍: 十二岁的方幼清,从姑母家重头再来。 谁害父流放,谁夺她性命,谁让她一生努力化为乌有?她誓要查清这一切缘由,再不让今生重蹈上世覆辙。 然上有姑父朝堂大员,一家之主;中有婶母虎视眈眈,机关算计;下有姐妹心机叵测,手段层出;另有仆妇丫鬟迎高踩低,狐假虎威。 她这位表小姐,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如何从寄人篱下中拼搏而出? 春闺褴褛,玉堂锦绣。 圆上一世的遗憾,补这一生的美满。 本书标签:种田 专情 宠文 励志 重生 复仇 ================== ☆、001 重生 锦乡侯府的海棠院中,方幼清端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账册,手指翻飞间她神色恬静淡然。 晴荃却惧怕的朝幼清看了一眼,头又再次垂下……幼清动作骤停,晴荃本就提着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 “说吧,什么事?!”幼清头也不抬,伸出手端了茶盅,房里又再次陷入窒息的静谧中,晴荃绞着手指回道:“庄管事说,这两日外头都没有信来,若是有信他定会亲自给你送来。” 幼清抬眸,神色微凝。 晴荃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张脸上,肌肤细白如玉,唇瓣似上了胭脂一般红润妍丽,眉眼精致的像是名师精心雕琢的画,巧夺天工的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举手投足皆露风韵,笑容更是明艳四射,似能将人的魂魄收进去…… 她在侯府走动,无论府里的奶奶们,还是来走动的夫人小姐,都不乏姿色出众的,可三奶奶的美就是与众不同,只要她愿意,她的笑容能*的像是冬日里最暖的骄阳,可若静逸时却又似空谷幽兰般令人忍不住的爱怜。 她想到三爷每每看着三奶奶时的魂不守舍…… “不敢劳驾他!”幼清微露讥诮,漫不经心的道,“快到春播时节,庄子里的事想必不少,你让他去走一遭,免得有那不懂事的,耽误了时令。” 这是变相的罚庄管事了,可是庄管事是夫人的人…… 不过,中馈在三奶奶手中,便是夫人也不敢当着三奶奶的面明着摆脸色,想到这里晴荃垂首应是。 幼清揉着眉心,一抹淡淡的“川”字若隐若现……一晃眼父亲去了九年,这九年她从罪臣之女变成锦乡侯府的三奶奶,期间心酸一言难尽。 不过这些事已然过去了,年后父亲启程回京,只要父亲平安归来,她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晴荃轻手轻脚的过去,帮着幼清揉捏着,幼清交代道:“他是婆母的人吧,你还是去正院打个招呼罢。” “是!”晴荃细细的揉着,外头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幼清皱眉问道,“外面是谁 狮子皇后。” 晴荃以为她要问柳姨娘的事,便顺着话回道,“是桃红……柳姨娘难产,想请钱和巷的张稳婆来。”一顿又道,“奴婢想您正忙着,就回了她。” “哦。”幼清听着眉梢微挑,靠在软枕上呢喃道,“难产啊……”似有遗憾的样子。 晴荃听着手指一顿,大气不敢喘。 她想起三奶奶的手段来。 锦乡侯府三位公子,大爷是先夫人所出,二爷和三爷乃是现如今的夫人所出,大爷是嫡长子理所应当继承爵位,夫人贤良,等大奶奶进门没有半分为难的把中馈交给了大奶奶,大家都以为将来锦乡侯府必定是大爷的,可是等三爷哭着闹着把三奶奶娶进门后,局势竟是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先是大奶奶因为流产身子亏虚不得不交出一部分中馈,其后是大爷像是魔怔了一样抬了位戏子回来做妾,接着大奶奶病情沉疴府中的中馈落在二奶奶手中,半年后二奶奶院子里丫头和外院小厮……本也是小事,可二奶奶却因为管教无方将中馈交给了三奶奶。 就这样,三奶奶进门两年便掌了偌大的锦乡侯内院的中馈。 而当时三奶奶不过十七岁。 一路顺风顺水风光无限,三奶奶现如今在夫人的默许下,已然是宗妇一般。 可是尽管如此,三奶奶还是有不如人意的地方,那便是她进门五年一无所出……期间,一年一个的给三爷抬妾室,连柳姨娘也是三奶奶花了重金从教司坊里抬回来的官家小姐。 因此,三奶奶又得了个大度贤良的美名。 不过,这个柳姨娘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倒养出难产的麻烦来,晴荃撇撇嘴手脚更轻。 “算了。”幼清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寻个人去把那稳婆找来吧。”一个孩子罢了,她胜之不武! 晴荃应是退了出去。 幼清又坐了一会儿,后院的哭闹声越发的大,她心烦的穿了鞋在房里走动着,又停在多宝格前,视线落在一尊南海观音白玉佛像上,脑海中父亲的身影浮现出来,心里的不安却是越加的明显…… 忽地她捂住胸口,扶住多宝格的手一滑,将那尊观音佛像扫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近似透明的佛像在脚下成了碎片。 幼清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奶奶。”晴芽三两步走了过来扶住幼清,担忧的问道,“可是心绞痛发作了。” 幼清摆摆手,视线黏在地上的碎片上。 外头传来阵阵错乱的脚步声,还有催促的声音,应该是稳婆被请进了府里。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就来了,幼清轻笑了一声,看来婆母是真等不及了啊。 一个庶子,也值得她这样兴师动众。 心思转过,胸口的痛不知不觉好了一些,她这病是小时候落下的,刚走路的年纪掉进冰窟窿里,此后便留了这个风湿心绞痛的毛病 侯门骄女。 只不过这五年调养很好,现已是难得痛上一回。 “三奶奶。”晴荃跑了回来,气喘吁吁,“三奶奶不好了……”幼清听着不动声色,问道,“什么事这样慌张,可是又有人来寻三爷要账?”徐鄂出生显赫,又是家中老幺,很得父母宠爱,所以便养成了纨绔风流的性子,一日不出去花天酒地便如坐针毡,即便是她刚进门的那半年他恋着自己,他也是憋着忍着三日就要出去玩一场。 那些地方是销金窟,万贯家财也不够他填的,他没钱便赊账,那些人寻不着他便来找她要,一次两次连她都记不清给他填了多少窟窿。 不过到也不是全然都是坏处,至少他只顾着玩也就没空来烦她,又因为她捏着他的短处,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夹着尾巴讨好,言听计从。 “不是三爷。”晴荃从怀里拿了封信进来,有些急切的道,“庄管事说一个小厮送来的,点名要交给奶奶。” 没名没姓的。 幼清拧了眉接信过来,信上的落款是“季行”。 季行,是大表哥薛霭的表字。 自从他外放去了宝应,他们已经两年未曾联系了,怎么突然给她来信。 狐疑中幼清拆了信,信中寥寥几笔,却是让她如遭雷击五内俱裂,她怔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 单薄的带着几缕墨香的信纸飘璇着落在地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丝声音也无,晴荃被幼清的样子骇住,忍不住喊了声“奶奶。”可幼清却像是没了知觉的人一样呆呆的坐着。 晴荃小心的去看她的脸色,三奶奶心绞痛的毛病已有半年不曾犯过,今儿这一闹只怕是……她快步过去扶了幼清,轻声道:“您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幼清眼神发直看着前方,脑子里嗡嗡炸响,薛霭说,父亲年前就去世了? 薛霭从不诳语! 如今是二月中,父亲的事她竟一点也不知情。 浑浑噩噩中,幼清眼前浮现出穿着石青色细布长衫,儒雅疏朗的年轻男子微笑着弯腰摸着她的头,柔声道:“妮儿,父亲点了庶吉士,你高兴不高兴?”她拼命点着头,笑容从眼底露出来,父亲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她就不用回临安了,可以和父亲生活一起。 父亲,是女儿没用,用了九年的时间才将您救回来,若是能早点…… 幼清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栽在了铺着碧绿毡毯的炕上。 房间里顿时乱了起来,有人朝她嘴里塞了药,压着她的舌根往里头填,有人扶着她起来喝水,她听到了徐鄂没有中气的在房里发脾气:“你们这些废物都是怎么服侍的,奶奶有心绞痛你们不盯着些。”又道,“那信是谁拿进来的,给我把人拿了出去打死!” 连徐鄂都知道了啊,幼清想笑……她果然骨子里还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懦弱无能的方幼清。 “你发什么疯,给我老实坐着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是婆母的声音,想喝住徐鄂,可是徐鄂根本不听,拍的桌子砰砰响,“我告诉你们,要是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陪葬。” 婆母平日扮贤妻良母早就拿捏的不住这个纵没了规矩的儿子! 果然,婆母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大夫正看诊呢,你若是空了去后院看看。” 徐鄂没动,冷哼一声不屑的咕哝着:“一个庶子有什么可看的。” 然后又是一阵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有个女声贴着她轻声道:“如今你父亲没了……她早等着你把爵位替她抢来,你的身体怎么敢要孩子,到时候她一个无出之罪就能将你休了,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大奶奶李氏,是开国封爵第一家的靖国公府嫡小姐。 呵! 幼清想笑,想起刚进门时婆母得知她有心绞病时,泼她的那一身的滚烫茶水……她跪在地上别无退路,便咬牙和婆母道:“我既已入了门,娘再怒也改变不了事实。”锦乡侯这样的人家,还做不出无故休妻的事儿来。 婆母气的直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跪在那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心智,灵巧顿开般的和她道:“五年内,我将中馈从大嫂手中夺来,助二爷得到世子之位。”一顿又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婆母说服侯爷,将我父亲解救回来,到时候但凭您处置。”回去她就害怕的犯了病。 小时候她靠父亲,后来靠贺娘,到京城后依赖薛家和姑母,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从不敢反驳半句……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有昂首挺胸的和别人谈条件的一日。 为此她付出了无数心血,跌跌撞撞,一路辛酸苦不堪言。 “昨晚宫中人仰马翻,圣上只怕是难熬几日了。”李氏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道,“太后开年不过才五十,大皇子又是她亲手抚育而成的……咱们府好日子还长着呢,可惜啊……你看不见了。”太后徐氏,是侯爷的胞姐。 圣上病倒了?幼清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可快的让她没有抓住,她努力张开眼帘望着李氏:“储君未立,各宫势均,大嫂高兴的未免太早。” “怎么会。”李氏伸手出来,咬牙切齿的道,“没了你我什么时候高兴都不嫌早。”捂住幼清的唇鼻。 用尽了力气。 第2节 幼清觉得胸口绞着的痛一松,五内舒畅起来! 她看到徐鄂拼命的摇晃她的身体,也听到此起彼伏的哭声在院内外响起。 但声音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题外话------ 磨磨唧唧的终于开文了,有没有姑娘想我咧?!反正我是很想念大家,不写文的日子实在是……爽的有点无聊,哈哈哈哈! 话说,这是提前开坑,填坑要等过完年了,大家好好过个年,提前祝姐妹们新春快乐,想生娃儿的一举得两,想发财的财源滚滚来,想恋爱的高富帅排队等侍寝,想升职的蹭蹭往上跃,个个身体倍儿棒,狂吃不长肉! 群啵一个。 ☆、002 薛府 灰蒙蒙的天际,像是被谁遮了一张黑幕,黯淡的压在薛府的上空,满府里静谧沉闷。 而后院的清岚苑里更是落针可闻。 幼清靠在床头,手中托着喜上眉梢的靶镜,望着镜中肤色煞白惊愕不定的人影,心头巨浪滔天…… 已经第二天了,她还在这里。 春云坐在床边给她梳着头,状似无意的问道:“……小姐怎么想起来收拾行李?可是要出门去,奴婢没听太太说起过……” 春云是景隆三十二春天她进了薛府后,姑母从身边七个春字辈的大丫鬟中挑出来给她的,还有个年纪小一些的玉雪,春云性子活络心思也多,她因着身边有自小服侍惯了的绿珠和采芩,一直对春云和玉雪淡淡的。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春云在景隆三十五年已经死了。 是她在出嫁前,春云不愿意跟她做陪嫁自赎了身出府,三个月后嫁给东大门绸缎铺子二掌柜胡泉,等她入锦乡侯府后不过半年,就听到春云死了的消息。 可是现在,春云却活生生的在她身后说笑,给她梳头。 而她,也由一个二十岁的少妇变成了十二岁的少女。 这中间的八年的哪里去了? 难道是在锦乡侯的一切都是梦境,还是她在病中梦到了从前?可是她即便做梦不是应该梦见在福建的那几年吗,应该梦见她心心念念挂着的父亲才是,怎么会梦到了薛府的人?! 幼清忍不住闭上眼睛,心口隐隐的痛提醒她,这一切的真实性。 “小姐。”春云撇了幼清一眼,见她木头似的呆呆看着镜子,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又道,“大少爷秋天过了会试,昔日的同窗旧友都相邀祝贺,咱们府里这几日真是门庭若市。”她打量着幼清的反应,“还听说夏首辅明年打算致仕,要收大少爷做关门弟子呢,夏首辅是本朝第一个连中三元之人,听说学问在本朝无人能及,大少爷制艺上得他指点,将来必定能封侯拜相 穿越之独守倾心。” 幼清没理她,她在等绿珠回来。 春云转头看了眼堆在床边的箱笼,又看了看时钟,放了梳子直接出了门。 青岚苑太偏僻,寂静廖落中春云的脚步声被清晰的放大。 幼清低头看手中的帕子,由细瓷般纤长的手指揪着,指甲修的圆润光洁……她进了锦乡侯府后为了拢徐鄂的那段时间,指甲上都是染着丹寇的,后来习惯了她也一直染着,觉得肤色太白没了颜色的指甲太过单调了,如今再看这细白干净的手指,一时间竟有些不习惯了。 她到底是梦回薛府,还是做了一个与锦乡侯府有关的梦,等绿珠回来就知道了。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穿着连青色短袄有些婴儿肥的绿珠进来,绿珠见房里没了旁人,就坐在脚踏上低声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在她们府上东巷子的侧门里找到了杨婆子,杨婆子见奴婢眼生戒备的什么也不说,奴婢塞了银子说想谋个差使,随便粗活累活都成,杨婆子这才开了口,说府里不缺人,即便缺了也不会随便让人进去……奴婢又在门口守了一会儿,竟真的让奴婢碰到了徐家三爷喝的醉醺醺的被人抬回来,身边还搂着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女子……” 幼清安静的听着,杨婆子因为嘴碎在锦乡侯东侧门守了半辈子的门,所以她让绿珠去证实,锦乡侯是不是真的有个守门的杨婆子,又让绿珠等着,徐鄂但凡出去每每都是第二日辰时七荤八素的被人扶着回来,而据她所知那几年徐鄂一直包养着添牡丹阁的一位名叫牡丹红的花魁,两人如胶似漆难分难离,直到隔年徐鄂在法华寺“无意间”看见自己的脸…… 这么说来,这八年的事并非假的,否则她怎么可能知道锦乡侯府的事? 幼清浑身冰冷掐了掐自己的手。 很痛! 锦乡侯不是梦,现在也不是梦! 她向来不信怪力乱神,可如今这情况她却没法解释……八年里所有的事历历在目,而她竟然打了转后又回到了起点,回到了景隆三十二年,在她嫁去锦乡侯府的三年前。 徐鄂呢,婆母呢,还有父亲呢?! 对!父亲,她既然回到了八年前,那是不是意味着父亲还好好活着的。 幼清精神一怔,抓住绿珠的手激动的问道:“老爷的信摆在哪里,快拿来我看看?”景隆三十一年十月,锦衣卫闯进他们在延平府衙,将时任七品推官的父亲抓走。 父亲走时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隆冬十一月,她带着绿珠和采芩跟着贺娘跋山涉水的来京城投奔姑母。 其后,父亲一共给她来了三封信,第一封是报平安,第二封是他凭着庶吉士的身份在榆林卫一群目不识丁的兵士里谋了个书吏的差事,第三封则是给她寄了一些延绥当地的土产! “小姐……”绿珠迟疑的看着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去延绥的事是奴婢信口开河的。” 幼清根本没有心思说别的事,她推着绿珠急切的道:“旁的事一会儿再说,你先将信拿来我瞧。” 绿珠叹了口气,开了箱笼捧出个描红漆浮雕喜鹊登梅的匣子出来,又从荷包里拿了钥匙开了匣子,里面平平整整的放了三封信,她递给了幼清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幼清有些迫不及待的将信夺过来。 父亲的信她一直细心收着的,到景隆四十年父亲一共给她来了四十二封信,她一直摆在床头的柜子里……如今这个匣子里只有三封信! 一时间她心里五味杂陈,又心酸又难过。 父亲刚刚到延绥,虽是罪臣流放可在那个连识字都显得稀奇的戍边,父亲庶吉士的身份实在难得,只要不出意外他生存下去不是问题…… 所以她一直以为父亲虽清苦,但过的还不错。 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危险。 她想起薛霭的信,父亲从来滴酒不沾的人,怎么会醉酒坠马? 难道父亲去了延绥后心里苦闷所以开始饮酒?可即便是喝酒他身边也有自己送去的两个小厮随着才是,还有,信上说父亲是在关外被找到的,他怎么会去关外? 她拿到信时满心里都是无法接受父亲的离世,没有细想其中的蹊跷,如今想起来她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如果父亲的死真的是意外,那么那天他为什么饮酒,是独自一人?若不是那又和谁一起吃的酒,又为什么去关外?要知道那几年戍边吃紧,冬天又是蒙人进犯最频繁的时候,父亲就是想出关没有总兵的手谕那是难如登天。 忽然,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般,她顿在那里……如果不是意外呢! 会是谁?谁会要一个失势罪臣的命?既是有仇为何那九年不动手,却在他免罪以后动手? 难道是……榆林卫? 父亲到延绥是榆林卫收的人,如果他出事这责任榆林卫必定要承担,可如果父亲免罪后被害,那么就与榆林卫没有半分关系! 不对,幼清摇摇头,父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想要动他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手段太多了,大可不必费此周章。 她心里烦躁不堪,父亲性子随和从不和人结私怨,这里头是不是还牵扯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绿珠在一边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到最后甚至摇摇欲坠不由心惊胆战:“小姐。”她扶住幼清低声哄着,“咱们不急于一时,等过了年开春奴婢一定陪您去。”她见小姐哭的伤心,一时嘴快说要带小姐去延绥。 都怪她多事,现在小姐的身体状况哪能出远门…… ------题外话------ 昨天有事耽误了,今天开始正式更新! 又开始一段旅程了,从今天起意味着我后面可能有几百天是无法的休息的了,心里面是既期待又忐忑,情绪复杂难以言表,不过,不管我是什么情绪,归一总结的还是姐妹们的支持,只要有你们一直在,不管什么心情都会化为兴奋。 最后的,群啵一个!没收的记得收,闲了的记得留言。 ☆、003 姑母 幼清却是一愣,是啊,确实不急于一时。 父亲是景隆四十年春天去世的,现在是景隆三十二年冬天,她有八年的时间! “够了,够了!”她高兴的轻轻颤抖起来,泪眼朦胧的看着绿珠,哽咽的语不成调,“绿珠……上天待我不薄!” “小姐。”绿珠心疼的蹲在幼清面前,低声道:“……要不然先派个管事去看看老爷?!” 幼清心中巨浪般翻腾,脑海中过往的一幕幕如流水般恍然而过,她轻轻笑了起来。 绿珠看的火烧火燎,急的还想再说。 就在这时,采芩掀了帘子进房,三两步走到床边极快的道:“姑太太来了。”院子外的脚步声已经传来,采芩有些焦急的指挥绿珠:“把箱笼都收拾起来,别叫姑太太瞧见多心。” 幼清望着采芩面上的一丝慌乱,这才想起来事情的前因后果……昨天姑母跟前的陆妈妈领着人在薛霭的房中洒扫,擦书架时“不小心”掉下来一块手绢,那手绢上绣着一枝艳红海棠花…… 阖府里,只有她喜欢海棠花。 一时间谣言四起,只说那手绢是她私送与薛霭的。 她本就心里难受,又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吃酒回来的二表哥薛明,薛明一通胡言乱语明朝暗讽,她当即气的犯了旧疾。 绿珠气的收拾起了箱笼,要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怕什么,这又不是小姐的错。”绿珠愤愤不平,采芩瞪眼推着绿珠,“我还没罚你呢,这会儿话又多起来。” 绿珠嘴巴一张,又想到自己撺掇小姐出走的事,便有些心虚的没有再说话,嘟着嘴将床上的信收好,又将地上摆着的两个箱笼推到床后又盖上了蓝色粗布。 采芩这才转头和幼清道:“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她压着声音在幼清耳边道,“一会儿小姐千万要和姑太太解释清楚。”大少爷和周表小姐的亲事满府里心知肚明……若是叫姑太太觉得小姐不安分,厌了小姐,那她们将来的日子可就真的是越发的艰难了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幼清望着强装镇定故作老成护着她的采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采芩和绿珠都还在,真好! 采芩却瞧的一愣,忍不住摸了摸幼清的额头,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幼清不说话,眉眼都是难得一见的舒展。 “真是孩子气。”采芩也被她感染,无奈的道,“姑太太也不容易,咱们别给她添麻烦了。” 幼清根本没听采芩说什么,想起延平的几年,想起贺娘来,和采芩道:“翻了年就是贺娘的忌日,你记得提醒我去法华寺给贺娘点长明灯。”贺娘在来京的路上受了风寒,入薛府不过半个月就去了。 “好,奴婢记住了。”采芩按着幼清躺下,“姑太太到底是疼您的,不会捕风捉影生疑心,您就放心吧。” 采芩一股脑的给幼清盖了被子,和绿珠出去迎方氏。 春云紧随其后无声无息的进了门,幼清眉头皱了皱,春云却是贴着幼清的耳朵飞快的道:“小姐。”她满脸的紧张,“方才太太唤了奴婢去问帕子的事,还问奴婢可认识,奴婢只说不知道……一会儿太太若是问起来小姐千万别说岔了。” 幼清微挑眉眼似笑非笑的望着春云。 小姐怎么没有害怕?春云皱了皱眉头。 第3节 “奴婢会帮您和陆妈妈那边解释的。”春云听到外头的说话声,来不及多言,“小姐记得千万不要承认,您一旦松了口,不但大太太就是大老爷那边只怕也会怨您没有规矩。” 是觉得她胆小怕事,所以拿姑父和姑母来骇她吧?!幼清看着春云匆匆离开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你们小姐醒了没有,药可按时吃了。”院子里方氏的声音传来打断幼清的思路,随即听到采芩低声回道,“昨天晚上就醒了,早上起来用了早膳吃的药,大夫说因是旧疾,仔细养着保暖得当就无碍了。” 方氏将丫头婆子留在外面,由采芩和绿珠陪着进来。 幼清睁开眼望向微笑着走近的方氏。 薛方氏明莲比父亲方明晖小两岁,今年三十三岁,长相只能算得上标致,身材微胖也不高,容长脸颧骨上留着生产后的蝴蝶斑,虽显得和气却少了一分主母的威严。 当年,父亲被流放,她独自一人被留在延平举目无亲,贺娘劝她回临安……可她怕那个地方,怕那虎狼般的祖父祖母,执意来京城投奔她唯一熟悉的姑母。 在薛家的三年她因寄人篱下过的小心翼翼,甚至都算不得愉快…… 她细想起前一世“海棠花手绢”的事情,方氏也是这样笑盈盈的过来,她因春云的话心里又气又怕,两个人各有心思几句话就冷了场,她没有解释姑母也没有深问,她暗暗高兴姑母是相信她的,却没想到姑母转身就以伺候不周为名将绿珠和采芩各打了五板子。 她心里生了怨,自此后渐渐和二太太亲近了几分。 以至于她听了二太太的话,去了法华寺,“巧合”的遇上了徐鄂……之后由二太太娘家的兄长武威侯保媒,她顺利做了徐鄂的填房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她嫁过去后二太太借着锦乡侯的大船,生意做的越发的大,其后又在长房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分了家,她才幡然明白过来二太太的用心。 在锦乡侯府她走投无路时,一时咬牙与婆母的协定,虽不曾后悔过可心里依旧苦涩,也许她本性就不是那心狠强势的,很多时候都觉得孤单无助,每每此时她都想和方氏诉一诉,可彼时她们姑侄二人早没有以往的亲近。 望着许多年不曾亲近过的姑母,幼清心底里叹了口气,上一世她们之间的隔阂就是从这会儿开始的吧。 方氏心里也是无奈,都说侄女像姑,可她这个亲侄女无论样貌还是性格都与她没有相似之处,想到这里她又去看幼清即便是在病中也不失明艳的容貌,暗暗叹了口气,想起二太太早先和她说的话:“……这样的样貌,摆在哪里都是安分不了的,还不如早些把亲事定了,免得留到最后留成祸。” 她联想到陆妈妈说的事:“……那帕子确实是方表小姐的,只是为什么在大少爷房里,奴婢无能没有查出头绪来。”一顿又道,“太太,您看要不要问问大少爷,毕竟周表小姐也在这里,免得传的太难听,周表小姐那边多心。” 一个是孤苦无助的内侄女,一个是家世优渥的外甥女,她虽心疼幼清可考虑儿子的前程,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季行要准备春闱,不能让他分了心。”方氏摇头否决了陆妈妈的提议,“这件事只能去和幼清说一说。” 幼清自小乖巧,想必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将来她的婚事她也会细心谋划,定给她寻个合意的人家。 陆妈妈知道方氏的为难,劝着道:“方表小姐虽为人单纯,可也不是那不明理的,太太把道理说给她,方表小姐定然会明白您的用心良苦的。” “希望如此吧。”方氏叹了口气,并无多大的把握。 方氏在床沿坐了下来,按着幼清不让她起来,幼清顺着躺好,心情复杂的喊了声:“姑母。” 方氏左右细细看了她一遍,叹道:“年底家里事情多,我实在是没空来看你。”顿了顿问道,“身体可好些了?心口还疼不疼?” “吃了药已经不痛了,是老毛病没有大碍的。”幼清说的轻声细语,“我给姑母添乱了。” 方氏摇摇头视线在房间里一转,望着幼清就道:“你身体不好,往后行事更要担心一些。”一顿扫了采芩和绿珠一眼,拍了拍幼清的手道,“你们去外头守着,我有话和你们小姐说。” 果然还是和前一世一样,幼清视线一转就落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春云身上。 她对薛霭并无情愫,那帕子自然不是她送出去的,可是无风不起浪,她的帕子确确实实出现在薛霭的书房中…… 以前她也怀疑过春云,可想到春云是姑母给她的丫头,断不会害她和薛霭的,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再回头去想,这件事除了她再没有别人。 心思转过,幼清笑着点头,轻声道:“姑母,我也有话想和您说。” ☆、004 罅隙 采芩心头一跳,点头应是,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上前扶着幼清起来,借着机会她快速的道:“小姐别怕,把话说清楚,姑太太还是疼您的。”小姐话少胆子也小,她生怕一会儿她什么都不说,反倒让姑太太以为她真的对大表少爷有什么心思。 以前也是这样,采芩千叮咛万嘱咐,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去吧。”幼清靠在水蓝色绣着绿水葫芦的大迎枕上,朝采芩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采芩松了一口气和绿珠出了门。 “我们姑侄也许久没有好好说话了。”方氏拉了幼清的手,柔声道,“你进府算起来也有八个多月了,姑母一直没有好好陪你,是姑母的不对 福泽有余重生!” 幼清笑着摇头:“家里事情多姑母也没有空,再说姑母能予我一避身之所已是大恩,幼清无论如何也不会生出半分怨怼之心。”对方氏早年的怨怼,早化作了愧欠。 方氏闻言一愣,随即感动的道,“你这孩子,一向都是如此,让人又怜又疼。”想起了幼清的身世不由红了眼睛,“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几个表姐表兄也是你的姊妹兄长,我和你姑父也都将你当做亲生的,你别说这些见外话。” “是。”幼清点着头,一语双关,“这里就是幼清的家,幼清就踏踏实实住在这里,再不会胡思乱想。” 方氏看着幼清满面的纯真,心里越加疼爱了几分,若非薛霭早早和周文茵定了亲事,她定然成全了幼清……她做自己的儿媳妇,在自己跟前她也能多照拂几年,放心一些。 可惜,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况且,薛霭的婚事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 想到这里她原本想说的话已经开不了口,怕伤了这丫头的心,可若是不说又怕将来她真的酿了大错就来不及了。 一时间方氏看着幼清左右为难。 姑母是很为难吧,又怕伤着她,又怕她真的为了薛霭做出什么事来…… 以前她怎么没有看出来。 只当她嫌弃她的身世,只当她不相信她。 “姑母!”方氏说不出口的话,幼清主动说了出来,“那帕子的事,我并不知情,兴许是这里头有什么曲折误会。”她说着微顿又道,“我这几日正在挑花样子呢,只等明年大表哥高中和周姐姐成亲,我能秀出一副拿得出手的绣品来做贺礼呢。”姑侄两人有什么说不得的呢,“只是我这绣技实在拿不出手。” 你当对方理所应当的明白你的心意,可你却不知道,有的事可以半真半假,而有的事却容不得模棱两可。 以前她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清丫头。”方氏顿时红了眼睛,握着幼清的手显得有些激动,她没有想到幼清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她心里百感交集,觉得幼清懂事贴心,又悔自己想的太多对自己的侄女还会疑神疑鬼,“是姑母不对,姑母只当你……” “没有。”幼清打断方氏的话,摇着头,“正如姑母所言,我对几位表哥表姐便如那亲兄妹一般,再无旁的想法。” 不管那帕子是不是幼清送给季行的,今儿得了幼清的保证,方氏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两个孩子都是稳妥的,她相信幼清更相信季行,她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反而伤了情分。 方氏语含内疚的道:“幼清,别怪姑母……”爱怜的摸了摸幼清的头,“你的婚事姑母放在心上,将来定会为你细细筹划。” 幼清面色微红,心里却在想薛家如今的现状。 当年薛家曾祖父很有先进之明,早在几十年前下令,往后薛家的男嗣,必定要选一个经商打理庶务的,其他的人能读书就读书,支挺门楣。 她一直很欣赏这位未曾谋面的薛家曾祖父,不迂腐不读死书,知道当官离了银子,便是神仙也腾挪不开 [西幻]龙裔。 到了姑父这一辈三个男丁,姑父走了仕途,而薛二爷自十六岁就开始打理家中庶务,三爷则留在泰和经营祖产,所以,薛家此时在京城不过是个普通的官宦,但是在钱财上却还算殷实。 如今二房掌着薛氏的生意,刘氏又是八面玲珑的人,事事周全颇得人心,就是当年的她也觉得二太太古道热肠是个再好不过的人。 姑母也是如此,此刻对刘氏毫无戒备,甚至是马首是瞻,所以姑母虽主持中馈但大事上做决定的人,是姑父薛镇扬和二太太刘氏。 她虽是方氏的侄女,只怕将来她的婚事也轮不到方氏做主。 想到这里她对方氏又生出一分怜悯来,父亲说她的容貌像母亲,而性子却像极了姑母,她从来不觉得,如今回头看她觉得父亲说的极对,她和方氏其实都是胆小怕事,耳根子软没用的人。 “姑母!”幼清适时的红了脸,“我不嫁,只想留在您身边陪着您。” 幼清很少和她撒娇,露出女儿家的娇憨来,方氏由衷的笑了起来:“今儿嘴上可真是抹了蜜了。”又想到什么叹了口气,“不过你能这么想,姑母打心底觉得高兴,等你病好了就多去前院走走,你来了近一年去前院的次数,姑母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也多和你几位表姐亲近亲近才好。” “是。”幼清点头道,“我往后一定多去。” “那就好。”方氏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比谁都高兴。” 幼清点着头。 本觉得为难犹豫的事,不过几句话就说的敞亮,而且幼清非但没有和她生分,姑侄二人比以前更亲近了一些,她心头高兴便和幼清说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你和你父亲刚到京城那一日我去看你,才三岁多些的年纪,怯生生看着我,喊我姑母……”又道,“你父亲点了庶吉士,你高兴的进门就扑进我怀里来,急着告诉我喜讯。” 幼清想起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光,也跟着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也是命苦的,自小没有母亲护着,如今在我这里就安安心心的千万别胡思乱想,可晓得?”方氏觉得亏欠了幼清,说起话来越发的柔和,幼清笑着点头,道,“在我心里早就将姑母当做了母亲呢。” 方氏百感交集忍了心酸又交代了几句,才站了起来和幼清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前院还有许多事我久坐不得,你仔细身体,有事就让人去前头告诉我,若我不在和你二婶说也是一样的。” 方氏转身要走,幼清忽然喊住她:“姑母……”方氏微顿朝她看来,问道,“怎么了?” 刘氏和方氏相处十多年表面上感情很好,可等到长房潦倒二表哥薛明走了严安的路子做了枝江县令后,刘氏就强行分了家,到那时方氏才幡然明白刘氏的这么多年的虚以为蛇,两人真正翻了脸。但此刻她对刘氏可谓是掏心掏肺的贴心,妯娌间的和睦是众家夫人间的美谈…… 她若这个时候提醒方氏防着刘氏,方氏只会当她孩子心性一笑了之。 急于成事只会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幼清话锋一转,道:“父亲那里,年前能不能求您派个人去看看。” ☆、005 踩低 是幼清的父亲也是她的哥哥。 方氏当即便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两日就派了人去延绥,开了年人就能回来,到时候你就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了 重生王牌特工。” 幼清感激的点头让绿珠送她。 方氏出了房门,面上和绚之色顿消,转身过来目光渐冷的看着采芩和绿珠:“你们跟着幼清自福建千里过来,一路护着她,主仆情深,幼清也从来只当你们是姐妹,我也对你们另眼相待,即便做错了什么也睁一眼闭一眼不追究,可如今你们是越发的没了规矩轻重,竟撺掇自己主子出走,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采芩和绿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采芩道:“是奴婢们轻浮了,请太太责罚。”绿珠愤恨的抬起头来朝春云看去。 春云面上无波,眼底却满是笑意。 “是要责罚。”方氏皱着眉头,语声冷冽,“这半年的例钱悉数扣了,以此为戒,若再有断不会再留你们,免得将好好的小姐教坏了。” 采芩和绿珠对视一眼,双双露出惊喜之色来。 原以为五个板子是免不了的,却没有想到姑太太手下留情。 两人高兴的应是:“谢谢姑太太,奴婢们记住了。” 春云满脸愕然的望着方氏。 方氏听到小姐出走的事明明就很生气的,又加上那帕子的事积着怨,一顿板子铁定是少不了的,到时候采芩和绿珠都伺候不了,方表小姐身边可就剩她一个人了…… 方才方表小姐到底和太太说了什么,让太太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不但没有因为帕子的事生气,反而面色愉悦没生半点的罅隙。 她在青岚苑虽待的时间不久,可方表小姐的性子她却捏的非常清楚,所以才会赶着太太进门前说那样一番话,她有把握方表小姐定然会又羞又怒,太太来了两个人心里都窝着火怎么能好好把话说清楚! 到时候她再和小姐多说几句,她们姑侄之间的嫌隙只会越来越大。 第4节 可是,怎么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心里七上八下,想不明白缘由。 心思转过,方氏已经带着陆妈妈几人回了正院,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下来。 “进来。”忽然一声惊喝,春云回头去看,就看见绿珠正叉着腰怒目瞪着她,春云心里冷哼一声,昂首挺胸的进了门。 春云一进门绿珠就叱道:“我当你跟着太太一道回正院了呢,我们这里庙小可容不得你这大菩萨。”转身就把门关上,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幼清闭着眼睛没有阻止。 “平常能说会道的,今天哑巴了不成?!”绿珠三两步过去推搡着春云,因心里窝着火,她下手就没轻重,“去延绥的事除了我们几个没有别人,你说若不是你说的太太怎么会知道?你既是要说,怎么不讲二少爷说的那些混账话一并讲出来,你到底什么居心!” 春云冷笑着看着绿珠,撇开她的拉扯,也不退让:“妹妹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如今是大太太当家,什么事能瞒的过她的眼睛,再说,这件事本就是咱们不对,大太太说几句难不成你心里还生了怨不成?”一顿又道,“我看你方才领罚可是领的心甘情愿。” 春云腰姿笔直,满面坦荡 最强丧尸传说。她丝毫不担心幼清对她的态度。 她是原是夫人身边服侍的,以方表小姐的性子根本没有胆子发配她,二来,她做的事也是夫人吩咐的…… 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 余光中春云半分不让的回瞪着绿珠,幼清心里叹了口气,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造成这样局面的还是她自己, 前一世在绿珠和采芩被打后,她身边只有春云服侍,渐渐的就亲近起来,以至于她得知春云不愿陪嫁时还伤心了一阵子,现在想想她只觉得傻的可笑。 “什么意思。”绿珠气的满脸通红,“你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她站在春云面前指着她,指尖发抖,“小姐是主子,你就是太太身边得脸的又怎么样,如今在这里你还是奴婢,出去编排主子的不是,主子就是把你打死了也是你该得的。” 春云冷笑:“你们仗着素日的情分连出走的主意都能出,比起你们我实在是不敢高人一等。” 采芩也是气的不轻,却是按了性子推了推绿珠:“说这些做什么,咱们都是一个屋里服侍的。”一顿望着春云,和气的道,“那天不过咱们一起说的糊涂话,让你误会了,夫人那边我们不如你亲近,还请春云姑娘多解释一二才好。” 春云昂着头看向采芩,回道:“解释不解释事情已然如此,姐姐和绿珠也要反思反思才好,这样胡来,将来出了事你们便是万死难推其责。” 采芩一怔,再好的性子也被气的不轻,禁不住冷笑一声道:“真是好口才,黑的也要说成白的,小姐走不走的事不过一时的话,我们不问你一个编排主子的罪,你反倒来说我们的不是,我且问你,我们是真的出了门,还是细细安排了什么?你呢,转头就告诉了夫人,这事要是传言出去,旁人会怎么看待小姐!” 春云眼底划过一丝讥讽,义正言辞的道:“身正影不斜,没有的事你们怕什么。”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着,幼清静静躺在那里,想起在锦乡侯府时晴荃几个丫头在她面前的小心翼翼。 “都住口。”幼清撑坐起来,视线自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冷眼落在春云身上,春云心里咯噔一声。 她怎么把方表小姐给忘了,和绿珠斗什么嘴,当即她跪在地上自辩:“小姐,奴婢可是事事为您着想从来不敢有半分旁的心思,小姐明鉴。” 绿珠忙过去拿了迎枕塞在幼清身后,反讥道:“一心为小姐?你藏的够深的,往日到是我们眼拙了。”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春云冷哼一声只看着幼清,语重心长,“还请小姐仔细想想,奴婢自来青岚苑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您打算的,就是方才奴婢也是紧赶着回来报信,奴婢是青岚苑的奴婢,太太若是不信您奴婢也没有半分好处啊。” 不提帕子她还忘了,小姐的东西怎么会在大少爷那边,定然是有人做了手脚,绿珠上前一步还要再说,幼清却打断她冷声道:“给我倒杯茶。” “小姐……”绿珠不满幼清护着春云,却见幼清凝眉面露愠色,她心头一紧忙收了声乖乖的去倒茶。 小姐到底是信她的话,春云眼底尽是满意。 ☆、006 主仆 绿珠和采芩,将箱笼拖出来,窸窸窣窣的将收拾起来的细软重新放回各处。 两人做着事,却是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幼清却并不着急开口,静静的看着春云。 春云束手站着,原本的有恃无恐却渐渐忐忑起来,表小姐话一向少的很,这样的相对无言并不少见,可是这会儿她这么站着,却觉得头顶上似有若无的有让她抬不起头的威严来……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她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一样,就是这精气神,她也觉得比平日里更有生气。 “今儿姑母说会派了人去延绥看望父亲。”幼清看向春云,声音平淡无波,“等过了年就知道父亲在那边到底过的怎么样,我也就放心了。”她说着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来。 如果她记得没错,现如今姑母手边得用的就是周长贵,而周长贵如今最看重的人就是胡泉了。 春云心道,小姐果然不提帕子也不提出走更不提二少爷半分,看来是打算和稀泥息事宁人了……方才的一点紧张顿时烟消云散,她心头满是不屑。 幼清又道:“你曾是姑母房里得力的大丫头,我知道你不管做什么,都是听姑母的吩咐,也是为了我好。”她说的真诚,“也明白你一心为我。” 春云立刻笑了起来,语气里透着倨傲:“多谢小姐体谅奴婢。”又表忠心,“奴婢从来没有过二心。” 幼清微微点头,看着她话锋接着一转:“听说你老子在外院的马房做事?”春云是家生子,老子早年跟着薛镇扬在临安,回府后曾在外院做过事,但因酗酒的缘故又被撵去马房,尽管如此,薛镇扬每每出门也都是点他赶车,所以颇有些头脸。 春云听着不解,表小姐怎么突然提到了他老子,可不等她细思幼清已开口道,“姑母说派人去延绥,虽说府里的人自都是忠心的,可是耐不住有那表里不一偷奸耍滑的,我心里头还真是不放心。能将你教的这么好,想必你老子也是那老实本分的,稍后我去和姑母说,让你老子走这一趟吧,他去我最是放心不过了 东方特种兵。” “去延绥?”春云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望着幼清……这年底天寒地冻的,路上长途跋涉,就是坐着马车颠簸人也能散了架,莫说一路还不太平。 她老子今年过了年可就四十三了,常年劳作腰腿也落了毛病,这一来一去冷热不均,三餐不继的哪里能受得住。 这差事虽好,可他老子受不住啊。 “承蒙小姐抬爱,我老子能为府里办事为小姐办事,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春云只当幼清是想体恤她,忙着和她解释,“可是他年纪大了不说,而且这几年脑子也不大好使,让他去他自己好赖不论,若是办砸了小姐的事,给舅老爷添乱,就是我们一家人的罪了。”一顿又迫不及待的道,“小姐不常出去走动可能不知道,如今夫人身边最得力的是胡泉,他去比谁都合适!” “胡泉毕竟年纪轻。”幼清眉梢微挑露齿一笑,仿佛觉得春云是在客气推辞,“即便办砸了也无妨,再派人去就是了,你不要想太多。”一副主意已定无需多言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她真的不是客气,这差事对于别人或许是好事,可对她老子来说,那不亚于去送命。 方表小姐到底知不知道。 春云看着幼清浅笑的眼眸,忽然反应过来。 方表小姐这分明就是绵力长针的在惩罚她。 她像是不认识幼清一样盯着她! 不等她多做解释,幼清已然收了笑容摆手道:“你先下去吧。”语气没了方才的热络,“有事我再唤你!” 看着这样的方表小姐,春云满嘴的话再不敢说出来,她恍惚应诺退了出去。 “小姐。”绿珠扑了过来,高兴的搂着幼清,喜不自禁,“您今儿可真可真是厉害,让她吃了闷亏还没处说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们的小姐,“您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不同于绿珠的喜出望外,采芩则是打量着幼清,心里的狐疑却一点不比绿珠少。 自从春云过来,青岚苑里有个风吹草动的,莫说大太太便是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么久小姐都忍了下来,为什么今儿一反常态的处罚了春云?! 难道是有人在她小姐面前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小姐整日在房里不出门去,这院子里就她和绿珠还有春云,玉雪和小瑜在外头服侍,几个粗使婆子更不用说……大小姐刚定了亲事在房里忙着做绣活,二小姐和周表小姐根本不往这边来,大少爷和三少爷难得进内院,即便进来也只是去正院请安。 二太太那边也是忙的脚不沾地,不可能教小姐什么,三小姐柔柔弱弱的身体还不如小姐,出个门都怕被风吹走了,哪里就能来这边。 难道是……采芩脸色一变就道:“难道大表少爷书房里的帕子是春云……”否则没法解释小姐为什么突然惩罚春云。 可是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别大惊小怪的。”幼清无奈的点了点头绿珠的额头,“去延绥也不是要命的差事,我哪里就是罚她了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又对采芩道,“这件事我们都不要再提,只当没有发生过。”就是证明是春云做的又如何,若旁人疑心她,再多的解释也撇不干净。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当她没有发生,时间久了大家也就渐渐淡忘了,何必闹的沸沸扬扬让人议论。 采芩揪着手指气的说不出话来。 绿珠眉眼一挑,仿佛想明白什么,恨恨的和采芩商量:“要不然想个法子把春云送回去吧,看着她心里就膈应。” “送了春云回去,姑太太房里可还有春荷春柳……”采芩打断绿珠的话,“更何况春云是姑太太送来的,小姐不管寻什么由头,外头定会说三道四。”春云不能赶走,至少不能明着走。 绿珠顿时垂头丧气。 幼清想到前一世春云义无反顾的赎身,还有那二十二台实打实的嫁妆,便笑笑没有接话,掀了被子小心翼翼的下床,采芩忙过去扶着她。 幼清一岁多的时候,乳母抱着她看雪脚滑掉进了结了碎冰的池塘里,虽最后保了一条命,却落了个风湿心绞痛的毛病……所以自小她就不敢如旁的孩童嬉笑打闹,处处小心翼翼的,尤其到了冬春湿冷的季节,更是连门也不敢出。 是以,绿珠和采芩服侍,一向都是处处透着小心。 穿了衣裳幼清在房里来回走了几趟,觉得心口没了那尖锐的痛便坐了下来,望着外头道:“今儿是不是下雪了?”她记得景隆三十二年的冬天是百年难遇的雪灾,一场雪连着下了半个月。 “小姐怎么知道的。”绿珠笑着将烫好的手炉给幼清,“刚开始下的,雪花跟鹅毛似的,明儿早晨外头估计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她们在福建延平待了好几年,那边雪难见,所以见着这么大的雪很是兴奋。 “听见雪声了。”幼清抱着手炉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进门是博古架,架子上摆着玉壶春瓶和几样奇巧的陶制和玉玩,还有一件前朝哥窑的青花香炉,原本是一对的……都是当初进府时姑母自库房里找来的,过了博古架便是两顶大衣橱,几顶箱子摆在地上敞着口。 她想到了海棠院,想到了徐鄂,凭心而论徐鄂对她还是不错的。 她不爱他也不恨他,希望没了她他能稳重些,至少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没有节制的胡闹。 “小姐。”采芩给她泡了茶递来,低声道,“小瑜说春云去正院了,咱们怎么办。”若是往常这些事都是她和绿珠商量着办,即便问了幼清,幼清也是没什么主意的,今儿连采芩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头一个商量的却是幼清,“春云毕竟是姑太太房里的丫头,您说姑太太会不会多心。” “让她去。”幼清望着窗帘上不断落下的雪花,不以为然的道,“一个丫头罢了,再有本事还能翻了天不成。” 采芩望着无意间流露出强势一面的幼清神色变了几变。 ------题外话------ 《楚辞》: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尔…… 忽然很想得瑟一下,女主的名字是我费了老大的劲取的,周文茵的名字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07 疑心 春云确实很急,她在青岚苑这么久,这还是方表小姐第一次用出手段。 她没心思去想方表小姐为何突然变化如此,又或许以往她隐藏的很好……她猜不透真假,更不敢去赌。 若是爹爹真去了延绥,一来一回丢了命,家里的顶梁柱可就没了! 她站在院子中间望二房的方向望了望,最终还是向智袖院而去,春柳正端着装着银霜炭的簸箕从茶房里出来,春云站在门口一时又开始踌躇。 到底要不要找陆妈妈呢?现在碰见了春柳,她们在正院时就不太对付,若是叫她知道了指不定不等表小姐说,府里头就传开了,到时候她转寰的余地就更加小了。 春云缩回了脚,朝二房那边看了看,一时间犹豫不决。 转眼春柳又重新进去,春云心里一横三两步进了院子,抓了里头的小丫头牙儿就问道:“见着陆妈妈了吗?” “陆妈妈去罄雅苑了。”小牙儿一见是春云就没有隐瞒,“大小姐想用蜀绣绣嫁衣上的鸳鸯,家里头就陆妈妈会,所以太太一回来就让陆妈妈去大小姐那边了。” 春云匆忙从荷包里翻了两颗窝丝糖塞给牙儿,转头就朝右边去了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 第5节 小牙儿有糖吃只顾着高兴,也不问缘由。 从正院拐个弯过一个抄手游廊就是罄雅苑,左边则是琪鹭苑,里头住的是二小姐,她想也不想就进了罄雅苑。 大小姐虽规矩大,可是人却是最好的说话的,她进了院子就看见了春银,春银也看见了她,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她们当初都在大太太身边服侍的,八个春字辈的丫头,府里每个小姐身边一个,年纪最大的春月嫁出去了,如今还剩下七个。 春云也不和她拐弯,直接就问道:“我来找陆妈妈,她在不在?” “在是在的。”春银为难的朝房里看了一眼,低声道,“正在教大小姐女红,只怕是……” 春云顾不了那么多,她怕表小姐晚上来正院请安的时候就和大太太开口,到时候她再求人可就晚了,她急着抓着春银的手:“好姐姐,您就帮我通传一声,来生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您。” “谁让你报答。”春银被她的郑重其事吓了一跳,“可是出了什么事,瞧你脸色可不好?” 春云摇着头红了眼睛:“一会儿再和你细说。”春银点点头没有再问转身掀了帘子进了房里,春云在外头等的心焦,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春银终于出来了,朝她点点头道,“大小姐让你进去说话。” 春云一愣满脸惊讶,她没有想到惊动了大小姐。 “别慌。”春银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和陆妈妈说你来找她,大小姐就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我如实说了,大小姐就让你进去说话。” 春云吁了一口气朝春银道了谢进了暖阁。 房间里点了火盆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大小姐穿着藕荷色窄袖斜襟小袄,外头罩着一件湖绿缠枝比甲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摆着一个绣架,陆妈妈正半坐在一边的杌子上,问兰和问玉候在一边探头听着。 房间里很安静。 不等春云说话薛思琴已指了指旁边空着的杌子示意她坐:“你这么急着来找陆妈妈,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陆妈妈抬头看春云,不明所以。 大小姐早就跟夫人学管家了,夫人也有意让她锻炼,这样的事和她说了指不定更好。 春云没敢坐,把事情牢笼去脉说了出来。 一屋子的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薛思琴皱眉道:“清表妹真如此说?!” 春云点点头:“小姐若是罚奴婢,奴婢也认了,可是我老子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这一趟实在不能让他去,奴婢两个弟弟都还小,若是他有个好歹……”话未说完已经急得哭了起来。 薛思琴若有所思。 陆妈妈喝道:“哭什么,方表小姐不过随口一说。”又道,“她素来是不管事的,怎么会突然说这番话?是不是她身边采芩出的主意?” “奴婢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春云回忆当时的情形,“可是当表小姐说出这番话时,采芩和绿珠脸上真真实实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所以奴婢觉得大约是表小姐临时起意想起来的 飞天。” 陆妈妈收了脸上的惊讶,露出凝重之色来。 “你先回去。”过了一刻薛思琴开口道,“这事儿清表妹还没和母亲说,到晚上去请安的时候我帮你提一提,也别劳烦陆妈妈了。”春云等几个丫头进府时间长,是陆妈妈亲自调教出来的,最是稳重端正不过的,她也很喜欢。 “多谢大小姐。”春云高兴的行了礼,“那奴婢回去了,怕出来时间长了小姐不高兴。”就出了门。 待她一离开,薛思琴就疑惑的道:“清表妹明知道钟大身体不好还如此说。”她皱着眉头想不通缘由,陆妈妈也有些不确定的低声道,“难道是因为帕子的事?”这等于是在罚春云了,难不成和春云有关。 薛思琴摇摇头:“她来了这大半年,我冷眼瞧着她不是这样的人。莫说这件事不会是春云做的,即便是她也该回禀母亲,怎么会直接罚春云,春云可是母亲给她的丫头。” 陆妈妈想到方才方氏带着几个婆子去青岚苑,原本以为要拿点手段敲打一番才成,可最后却是方表小姐自己点破了事情,她左思右想觉得有点奇怪,便就有些坐不住:“方表小姐突然转变,定然不会毫无根由的,奴婢这就回去和夫人说一声。” 薛思琴亲自送陆妈妈回去。 陆妈妈一路到正房,方氏正坐在桌前算着账,她出生江南成亲后几年才跟着薛镇扬进京长住,所以一直不大习惯京城的天气,便是连炕也用不习惯,陆妈妈见此也不奇怪,走过去行了礼在方氏耳边低声将春云的事说了一遍。 方氏拨算盘的手一停,诧异的望着陆妈妈:“春云自己来求你的?” “是!”陆妈妈有些奇怪,“说句不得当的话,方表小姐平日里就和那纸糊的似的,说点重话也能想出一箩筐的事伤心,今儿怎么一反常态的罚春云了?” 方氏也皱了眉头,显然不明白幼清这样做的意思。 要知道春云是她身边的丫头,平时便是薛思琴和薛思琪也要顾忌的,更遑论方幼清和周文茵…… 今儿幼清一反常态,必然有原因。 “夫人。”陆妈妈眼睛转了转,“会不会是方表小姐真的对大少爷……”她也只是猜测,说的并不确定,“所以才将想法子敲打春云?” 说是敲打也不为过,毕竟方表小姐只是一说,最后定夺的还是大太太。 方氏摇摇头否了陆妈妈的意思:“下午她和我说的很清楚,我也相信她的话,以后这事儿不要再提。” “是。”陆妈妈忙收了声,想了想问道,“若是方表小姐真和您提让钟大去延绥,您准还是不准?大小姐那边可是应了春云了。” 方氏揉了揉额头,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008 决心 幼清端坐在桌前写着字,采芩候在一边磨墨,好奇的望着宣纸上的簪花小楷,笑道:“小姐的字越发的好看了。”又指着上头的的字问道,“写的什么,奴婢怎么瞧着像是药方子?” “是药方。”幼清搁了笔,将药方拿起来吹干交给采芩,“你照着这药方去药房,盯着他们抓药,多给些银子让他们做成药丸。” 采芩应了一声,依旧不解的道:“这药方是给谁的?”小姐因为有心绞痛的毛病所以一直吃药,她们房里各式各样的药方也有好几副,久病成医她也不陌生。 “我自己的。”幼清不隐瞒她,“偶得的一个方子比旁的都要好用,你也别多问了,只管抓回来就成。” 这药方是她嫁进锦乡侯后封神医开的药方,她一直吃着病也犯的少了,就觉得比以往的都要管用。 “奴婢知道了。”若是平日她还敢刨根究底的问问,可是今儿采芩却感觉即便她问了小姐也断不会告诉她的。 收了疑惑,采芩小心翼翼的将药方叠好揣在荷包里,又道,“小姐一会儿要去正房请安吗?要不然再歇几天吧 重生在美国。” 幼清摇摇头,又重新铺了纸提笔:“姑母虽说让我半个月请安一次,可礼多人不怪,我去多了她总不会厌我吧。”一顿又道,“再说多出去走动走动,总比窝在房里好。” 人善被人欺,这个府里没人将青岚苑放在眼里,她和绿珠私底下不知受了多少白眼……所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小姐的变化都令采芩很欣喜, 她见幼清又开始写,就守在一边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刻,就瞧见裁的一尺宽两尺长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人的名字和祖籍。 采芩惊讶不已,问道:“小姐……这是?”随即认出上头一个人的名字,惊讶的道,“这……是内阁次辅严安?” 幼清颔首,将纸叠起来,采芩心中不解:“小姐写这些大人的名讳作甚?”一顿想起什么来,不安的道,“小姐是想查老爷的事?当年倭寇动乱,罪名不是定的很清楚吗,老爷是渎职失察啊。” “倭寇之事不过一个名头罢了,重点依旧是景隆二十八年的春闱舞弊案。”幼清神色清冽,“宋首辅因此事被迫致仕,父亲当年不过在礼部观政,却被定罪外放至延平……”她对朝堂的事并不清楚,毕竟在内宅想要打听这些着实不容易,她知道这些也还是做了徐三奶奶后,通过侯爷的幕僚窦良得知一二,“倭寇动乱,父亲也只是一个七品的推官,上有福建巡抚衙门,再次还有福建布政使,知府衙门……可父亲的罪却定的最重。” 窦良虽明面上对她恭敬,实际说的也不过皮毛。 她后来细想父亲被流放的事,越想越觉得蹊跷。 “您的意思是……”采芩并不懂,但宋首辅的大名她确实知道,“老爷其实是被人陷害的?” 幼清也说不清楚,但是直觉上这件事不简单,尤其是父亲最后意外去世,让她心里的疑惑像是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宋墉致仕后,朝堂有一番大清洗,他的门生故旧一律被免职或外放,如今朝堂中宋家的门生故吏已所剩无几……这件事最得利的是谁? 她只能从表面分析,乃是现任次辅,严安! 可严安经过四年的运作,如今势力不可小觑,她记得今年年末已是七十二岁高龄的首辅夏堰就会致仕,严安顺利登顶成为首辅,至此他稳坐其位,到景隆四十年他在朝中已有人暗中唤他九千岁。 要在他眼皮底下查当年的舞弊案,不论她并不确定当年的事是否有隐情,便是确定她也无法入手,更别想撼动严安。 完全没有头绪。 幼清有些烦躁,恨不能生得男儿身,也能科考登殿入朝堂,不求平步青云,至少也不会两世都被困在内宅,像井底之蛙一样看不清局势,让父亲冤死。 “采芩。”幼清将纸叠好,提笔写信,有些迫不及待,“我写封信给父亲,你明天一早出去抓药时把信送出去,记住不要给别人知道。” 采芩不明白幼清在做什么,只能愣愣的点点头:“奴婢省的。” 幼清在信中委婉的问起方明晖当年倭寇的事,又问起有关舞弊案的内情,她记得当年有位姓胡的大人和方明晖同在礼部观政,和父亲关系颇近,还曾来家中走动过,那人如今在何处,作为后辈应该登门拜见……她怕父亲起疑满篇的语气都是小孩子对正事的好奇 武道进化系统。 若是父亲能详细告诉她,那她查起来也能事倍功半了。 “小姐,您想打听当年的事,为何不问问大老爷?”采芩将信和药方摆在一起小心收好,“大老爷当年已经从临安回京了,他应该知道。” 幼清摇头,否定道:“姑父不会告诉我,即便他愿意说,也不会知无不言。”她站起来负手在房里踱着步子,“先不要惊动府里的人,我们自己查。”若是路大勇现在能进府就好了,他胆大心细又忠心,事情交给他最好不过。 他是父亲早年结交的江湖朋友,因受过伤腿脚不便,父亲临走前将他留在了京城,姑母当时伤心和父亲的离别,见也不曾见随手将他安排在怀柔的庄子里,他人本分也不来走动,时间久了便是她也不记得有这个人,直到她成亲后路大勇自己找来,她才用他,后来越用越顺手,才知道他的能耐。 算起来路大勇今年只有三十三四吧,她记得他妻儿都已经没了,独自一人讨生活,如今应该还在怀柔的庄子里。 “春云回来了。”绿珠提着食盒进来,压着声音道,“在外头和玉雪说话,有说有笑的,看样子心里已经定了。” 陆妈妈是应了她了?! “小姐。”绿珠嘟着嘴气呼呼的道,“她这样也太嚣张了!” 幼清端茶喝茶,云淡风轻的道:“随她去吧。” 绿珠张口还要再说什么,采芩忙拉住她朝她摇摇头,等两人退到碧纱橱了,绿珠跺着脚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小姐性子就是太好了,任着她作威作福的拿姑太太压我们,小姐虽寄住在这里,可是进门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给了姑太太一万两的银票呢,咱们不算白吃白喝何必要看人家的脸色。”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采芩捂住绿珠的嘴,朝外看了看,“小姐今儿的处事方法可是和往常不一样,我瞧着大约是想通了,不用你多说,小姐心里头清楚该怎么做。” “真的?”绿珠又惊又喜,想起今儿种种的事情来,觉得大有可能,采芩已道,“还能骗你不成。”将幼清方才做的事说的话和绿珠说了一遍,“贺娘没了,如今就我们两人守着小姐,你不能出力也不要给她添乱。” 绿珠想起自己出的馊主意,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用了点心幼清梳洗换了衣裳,这时春云进了门,和幼清行了礼,道:“小姐,方才正院那边的春柳姐姐过来,说是太太怕外头冷路上滑让您在房里多歇几日,就不要过去请安了。”她说着飞快的瞥了幼清一眼。 “也歇了好几日了。”幼清仿佛没有听懂,笑着朝春云招招手,“正好你在,让绿珠在家里守着,你和采芩陪我去吧。” 春云愕然,可一想到她大小姐的应承便有恃无恐起来,过去和采芩一起拿了蓑衣和木屐服侍幼清穿上,又塞了手炉加了件兔绒斗篷,三个人出了门。 ------题外话------ 姐妹们元宵节快乐,你们是吃汤圆还是吃元宵啊。 ☆、009 目的 天色愈加的暗,鹅毛似的雪花飘飘扬扬的落在伞上,细细簌簌的像是挠在人的心里。 幼清打量着银装素裹般的院子,薛家住在京城东面的井儿胡同,前后四进,以中间的花园为隔,左边住的是二房,右边则是长房,长长的格局就像是竹筒似的。 她住在院子的最里面,再往前去则是姑表小姐周文茵的疏云苑,再往前是仿着江南的样式做的两层的绣楼烟云阁,原是给薛思琴姐妹俩住的,只是薛霭和薛潋大了后搬出了内院,薛思琴和薛思琪姐妹就住去正房前头的罩院里,这里反而空关了。 第6节 薛家院子不大,幸好人也不多,如此逛过去,倒显得有些空旷。 待路过周文茵的院子时,采芩特意朝里头张了一眼,笑道:“周表小姐一整日都在正院的暖阁里做针线,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回来,大约我们是碰不到了。” 采芩是在说她和周文茵在这里都是表小姐,可待遇却是天差地别,幼清从来不在意这些,只道:“既是在正房,一会儿就该见着了。” 采芩嗯了一声,三个人已经到了烟云阁,新添的红漆如意门紧紧关着,隔着围墙只能看到秀丽的两层楼,打扫的很干净,几枝光秃秃的桃枝从院墙内孤零零的探出头来。 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智袖院已然能看见了,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看见她来,依旧缩着手躲在门扉后头当做没看见。 “两位妈妈。”春云上前一步,笑着道,“我们小姐来给夫人请安,还劳烦妈妈找个姐姐进去通报一声。” “是春云姑娘。”牛毡家的立时换了脸色,“我昨儿上街见着几朵绢花做的极是精巧,便买了回来一会儿给姑娘送去。” “您有心了。”春云笑着道谢,轻声道:“别的事往后再说,先去通禀吧。” 牛毡家的用眼角斜了一眼幼清,又被春云推了推这才勉强上了台阶去回禀。 春云面色如常的走回来扶着幼清,采芩却是气的手直抖。 幼清面色和煦由春云扶着进了智袖院,方氏喜欢花花草草,一到春天府里到处都是花团锦簇的,只不过这会儿落了一地的雪,到是瞧不出什么来。 上了台阶进了抚廊,采芩帮着幼清将外头的斗篷和脚上的木屐脱了,门口的小丫头撩了帘子,幼清进了暖阁,暖阁的门口摆着一扇八仙过海冰裂纹落地的屏风,她在外头炉子边站着暖手,屏风里就听到方氏的说话声:“是幼清来了吗,进来吧。” “是!”幼清见身上的寒气散了,这才绕过屏风进去,暖阁不算大不过二十几步的进深,左右摆着博古架,架子上也列了一些珍奇古玩,正中置着一溜儿的四张红漆冒椅,再往前走便是临窗的大炕,炕头嵌着红漆的多宝柜子,炕上铺着乳黄的毡毯,窗帘也是乳黄色的…… 显得的很温暖舒适。 方氏穿着一件葡萄紫的宝相花褙子,坐在炕头,见着她眉头微拧:“不是让人过去说了你不要来了吗,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冷的很,你身子没好,再犯了病可如何是好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我穿了夹袄不冷的。”幼清行了礼抬头看向方氏身边的薛思琴,薛思琴像极了薛家的姑奶奶薛梅,瓜子脸杏眼长眉身材高挑端庄静雅,处处透着精致,此时她面色淡淡的端坐而上。 让她想起来供在庙里的菩萨。 “大姐好。”幼清微福了福,薛思琴起身让过回了半礼,“清妹妹身子可好些了,一直想去看你,可又不得空。” “是老毛病每年冬天都有这么三两回的。”幼清微笑着道,“让姑母和姐姐费心了。” 只说老毛病却没有说薛明的胡言乱语,薛思琴打量了幼清一眼微微一笑。 幼清见周文茵和薛思琪并不在,她笑着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春云立在她身后,采芩则候在门口。 “你既是来了,我倒有件事要和你说。”方氏放了茶盅,和幼清道,“去延绥的人已经定下来了,是外院的胡泉,他以前就跟着你姑父在临安,如今跟着马总管历练了几年,你二婶也觉得他好,还想着开年让他去铺子里,为人很是机灵办事也周全。你有什么东西要捎过去的,这两天就收拾出来,他赶在月底动身,到那边陪着大哥一起过年。” 没有提钟大的事。 幼清余光看了眼春云,只见她满脸喜色的松了一口气。 大太太一开始就定了这事儿,表小姐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春云暗暗高兴朝薛思琴投去感激的一眼。 原来求的是薛思琴啊,幼清眉梢微挑,想起了路大勇,便道:“姑母让胡泉去啊。”她望着方氏玩笑似的道,“我早上还和春云说来着,让他老子跑一趟,一来他年纪大办事稳妥,二来他早年赶车见过父亲,也了解父亲的脾性,胡泉年纪轻就怕……” 知道去延绥辛苦,知道钟大身体不好,可还是说了这样的话,不是存心的是什么,薛思琴顿时皱了眉头,看来春云并没有夸大其词。 方幼清想干什么? 一个春云或是钟大她并不放在心上,可方幼清的反常太令人费解了。 方氏却没有多想,幼清向来对方明晖的事情上心,闻言便道:“你想的确实周全,只是那钟大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前些日子听说老寒腿还犯了,疼的在床上打滚,还是春云娘挺着八个月的肚子求到我这里来求的大夫。”她说着看了眼春云笑道,“他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还嗷嗷待哺,要钟大有个三长两短的,一家子可就散了。” “这样啊。”幼清仿佛才刚刚听说,愧疚的望着春云,呢喃道,“我竟半点不知道。” 这丫头就是心太细,方氏欣慰的笑着,道:“你身子不好哪里有这份闲暇的心思,不知道也无妨。”话落还要再说,忽见幼清站了起来朝方氏福了福,很郑重的道,“姑母,幼清不知道春云家竟是这样困难。”她愧疚的起身握了春云的手,望着方氏,“我替春云求个恩典,让春云回家去吧,我这里有采芩和绿珠,玉雪也长大了能顶用的……” 这是要赶她出去?春云刚放下的心不得不再次提起来,满脸惊愕。 ☆、010 体恤 “怎么?”方氏不解,这府里的丫头来来去去都有规矩的,春云还不到放出去的年纪,幼清突然提出来,着实让方氏愣住,“可是这丫头做错了什么事?” “没有。”幼清摇着头,“我只是惭愧,她在我跟前走动,我竟对她没有半分的了解,所以才提出让她回去。”又真诚的拍了拍春云的手,交代她,“你尽管放心回去,往后的月例从我的例钱里给你,你只管安安心心的服侍你娘和老子,等他们身子好些兄弟大些,你再回我房里来。” 她竟不等大太太同意,便自己定了这事儿,可尽管如此春云却是半个刺儿都挑不出。 她以为方表小姐是敲打她,所以她想把事情闹大才去陆妈妈和大小姐,只要太太不同意,对方表小姐反击一番也没有坏处,本以为有大小姐应承定然万无一失,没想到峰回路转,方表小姐最后的那一拳竟是打在她身上。 防不胜防。 她一个丫头拿着月例却不用在府里做事,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在她看来,不亚于灭顶之灾 36计。 大太太为什么让她去青岚苑,一来是照顾方表小姐,二来自然是做那耳报神……如今她没了这作用,那她以往的优势且不是也随之消失…… 而且,方表小姐竟还提到了玉雪,是啊,没了她还有个玉雪,对于大太太来说,谁在那边都是一样。 春云一时间冷汗簌簌,看着幼清便生出一股惧意来,求救似的朝薛思琴看去。 “你这丫头就是心善。”方氏想起下午姑侄两人的坦诚相待,笑了起来,朝幼清招招手,幼清松开春云碎步走了过去,薛思琴目光一转插了话问道:“清妹妹可是怪春云服侍不周到,若是如此直接打发她出去罢了,要是没有那就还让她待在你身边,她能进府服侍你已是天大的恩情,这恩情多了也是折煞了她。” 方氏赞同的点头,道:“你大姐说的对,你实话与我说。” “春云很好。”幼清眼眸明亮并无隐瞒,望着薛思琴笑了笑,“比绿珠稳重,比采芩精明,我最是倚重她的。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帮她一帮,让她回去,倒也不是不让她回来了,只是领着月例去尽些她为儿女的该尽的孝心。”竟是红了眼睛,“我当初便是因着年纪小不懂事,才没仔细孝敬父亲,如今便是想也是……”眼泪落了下来。 她这一哭方氏也跟着红了眼睛,叹气道:“你有这份心你父亲知道了也高兴,快别哭了。”望了春云一眼,终于点头道,“就随你的意思,让她回去服侍钟大去。” 幼清闻言朝方氏道谢。 薛思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方氏笑着拍着幼清的手:“是你父亲也是我兄长,礼多情疏。”又对春云道,“快来谢过你们小姐,回去了可要把你们小姐的那份孝心一并行了,不要让她平白哭这一回。” 春云腿脚绵软的跪在地上:“太太,奴婢哪里也不去,只想留在府里伺候方表小姐。” 方氏见春云哭的梨花带雨,心头一愣,面上又露出犹豫之色来。太太一向心软,春云心里一喜接着磕头:“小姐心善是奴婢的福泽,可是奴婢不能仗着宠爱得寸进尺失了规矩……”可不的等她说完,幼清便已笑着打断她的话,“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来日方长。” 春云望着幼清,嘴角嗫喏…… “也对,你记着你们小姐的好,往后再回来服侍用心些便是。”方氏点着头正要再说什么,这时春柳隔着帘子出声道,“太太,二太太来了。” 幼清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春云,转目朝窗外看去,就看见二太太刘氏众星拱月般进了院子。 春云立刻露出期盼的样子,却是一抬头就落在一双黝黑的眸子里……难道方表小姐知道了什么?春云心头一颤。 方氏的话便打住了,笑着和薛思琴道:“还当她们多住几天,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站了起来,“外头冷你们别出来了。”又对春云摆摆手,“你下去吧。” 竟是亲自迎了出去。 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赶出去,春云不甘心的打量了一眼幼清,迫不及待的退了出去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是去搬救兵了?幼清神色淡然的端了茶盅。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薛思琴侧目打量着幼清。 她穿着一件半旧的芙蓉色对襟褙子,里头是一件妃色的绣暗纹团花的小袄,身段修长,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却已经有了婀娜之姿,薛思琴又去看她的脸,臻首娥眉鼻梁秀挺凤目如墨,虽穿着不显却依旧难掩楚楚风姿明艳照人。 她暗暗叹气,家中几个姐妹姿色皆是不俗,却无一人及得上幼清半分。 若非她身子不好不便出门,更不曾在外面露过面,只怕薛府家宅难再安宁。 幼清也在想薛思琴的事。 她记得进府的第二年五月薛思琴嫁给的祝士林,婚后几个月薛思琴便怀了身孕,先后生了两子一女,夫妻二人感情深厚过的很不错,前一世她一直不太明白薛镇扬为什么看中了祝士林,他虽庶吉士出身可放馆后不过进了行人司做了一个八品的行人,祝家在陈留县也是小户人家,举族之力供了这么一个庶吉士出来,祝士林即便再有才能,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对目前的薛家来说毫无助力。 直到后来她偶尔听人谈起薛思琴来,才明白薛镇扬和方氏的一番苦心。 这样的人家,薛思琴上不用侍奉公婆,下无叔伯妯娌,夫妻二人单独居住又有外家帮衬,只要祝士林不是那浑的人,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 再比起她的高嫁,幼清笑笑…… “清妹妹。” 忽然薛思琴出了声,幼清眉梢微挑转目过去,朝薛思琴微微一笑,应道:“大姐!”薛思琴皱了眉头,审视的望着她半晌,最后摇摇头道,“没什么事。”显然原来想说什么此刻却改了主意。 “听说大姐要用蜀绣绣嫁衣?”幼清见她话未尽,便顺其自然的换了话题,“表姐不是擅长苏绣的吗,现在再换可来得及?” 薛思琴端茶喝着,闻言回道:“只是觉得那鸳鸯戏水用蜀绣会好看些罢了。”有些敷衍的味道。 两个人都没了再找话题的意思。 幸好门外已经听到了方氏和刘氏的说话声,幼清跟着薛思琴站了起来,随即门帘子一掀二太太刘氏咯咯笑着进了门…… 幼清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得体柔和。 二太太刘氏是武威侯府的庶女,听说生母原是个外室,生她时就难产去了,刘氏被接回去,艰难的在侯府后宅讨生活,熬到及笄终于嫁给了薛府二爷薛镇世,此后便开始扬眉吐气当家作主,原来瘦削单薄的身子养的珠圆玉润,一双眼睛练的顾盼神飞,无论是谁她都能立刻说的上话,端的是八面玲珑七巧心。 前一世,她在二太太的安排下,恰到好处的遇到徐鄂,继而嫁入锦乡侯府,此后二太太搭着太后娘家的大船,不单做绸缎茶叶和私盐的买卖,更甚至跟着漕运走海上私运,其后二太太常在锦乡侯府走动,她记忆中的二太太比现在的样子要风光百倍亦是不止。 如今看她亲如姐妹般挽着方氏的手,亲昵的说着话,而方氏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幼清对方氏又怜又无奈。 ☆、011 二婶 “二婶。”薛思琴也是笑容满面,看的出来她很尊重刘氏,“您这么早回来了,还以为您会多住几日呢,三妹妹和二弟回来了没有?” 刘氏穿着一件梅红色对襟褙子,上头用金线勾着碗口大的牡丹花,里头是一件暗紫的广袖夹袄,梳着垂柳髻一枝玉篦莹润通透的别在头顶,两边各是两只约莫七八两重赤金流苏,点着莲子大小的珊瑚,她微微一笑腾了一只手出来携了薛思琴:“都回来了,你三妹妹累的很了,我让她回去吃药歇一会儿再来和你们说话,你二弟在房里看书呢,这一次回去侯爷还特意问了他功课,这不一回来就抱了书在房里看 鬼王的纨绔宠妃。”话没说完人已经咯咯笑了起来,满眼里都是骄傲的样子。 “二弟本来就聪明。”薛思琴点着头,微笑道,“明年下场,那咱们家不出三年就能有三个进士了。” 刘氏掩面而笑:“别的不敢想,我巴望他有你大哥的一半用功就不错了,老老实实的考个举人,也不算辱没了门楣!”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刘氏仿佛这才看见了幼清一样,笑着道:“清丫头也在这里,我倒是眼拙了没瞧见。”两步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二婶好。”她跟着薛思琴一起喊二婶,“身体已经好多了,就是不能大动。” 刘氏叹气的点着头转目和方氏道:“这丫头和我的画儿一样都是命苦的,小小年纪多病多灾,我瞧着心里便揪着的疼。”又要伸手过来摸摸幼清的头。 幼清微微一转巧妙的避开刘氏的手,挽了方氏的胳膊,微笑道:“方才姑母还为这事儿伤心,二婶可千万提不得了。” 刘氏微微一愣打量了一眼,见她满脸笑容真挚天真,便觉得这不过是巧合,是她想多了,笑道:“好,好,不提了,正好要过年了,咱们就说点开心的。” 几个人笑着按长幼坐了下来,春杏上了茶。 “说起来郑家的郑六爷今年约莫有二十了吧?”刘二小姐如果她记得没错,明年才到及笄之年吧,这两人的岁数差的有点多了,况且刘二小姐又是嫡出的,方氏便觉得武威侯刘大夫人有些太过着急了,“不过到是好姻缘啊,寿山伯有皇后娘娘照拂,二小姐嫁过去可就是夫人了。” 第7节 “就差了五岁。”刘氏满脸笑容,“不过那郑六爷为人着实不错,不但长相俊美,便是那骑射诗词也是一等一的好,虽说年纪大了点,可抛开这些不看,确实是难寻的好姻缘。”皇后虽未生育,可却亲自抚养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地位牢不可破,武威侯与寿山伯结亲,何止是好姻缘,可谓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幼清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她在锦乡侯府时春办赏花宴,冬办赏雪宴……满京城的夫人她大约都是见过的,却独独没有见过这位刘二小姐,而且,她依稀记得郑六爷似是到了三十也未娶亲,外间皆传他好男风,受不得那女子体香,便是走的近一些也会受不了。 难道是因为她重生的缘故,人也不尽相同了? 刘氏话题一转又说起娘家的事情来:“……世子成了亲,二小姐的婚事办了,我大嫂也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她笑着视线撇了眼幼清,“如今儿孙都有了,只等着享福便就成了。” “刘夫人是个福泽绵厚的。”方氏由衷的点着头,赞道,“为人也和气的很。” 刘氏掩面而笑,握了方氏的手:“要说和气,这满京城可没有一个人有您和气。”方氏脸面一红,啐道,“真是,又拿大嫂打趣。” “说起来,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刘氏想了想道,“去年过年的年货,都是让榕树巷的张记送的,今年端午和八月却是换去了长乐街的邱记,接触了两次我看那邱记做生意不实诚,还是从榕树巷拿吧,也是熟人老生意,放心些,您说呢。” 方氏想也未想:“我到没有觉得那邱记不好的,不过你这么说,那今年就接着让张记送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一顿让春杏去喊周长贵家的,“赶明儿让她派人跑一趟榕树巷。” 春杏蹲身应是。 仿佛早就料到方氏不会驳她的意见,刘氏不再说年货的事:“几个铺子以及庄子祭田的管事明日就到了。”她看着方氏,“大哥还有些日子才休沐,大嫂就和我一起见一见,也好认个脸,还有各个铺子的账册也要让您过目才是。” 见,当然要见一见,在外头那些掌柜伙计,可都只知道薛家的二太太,方氏虽不经营可这长嫂主母的架子还是要端一端的,幼清期待的朝方氏看过去! “你办事向来周全,我也放心。”方氏摆着手,“再说,外头这些我都不懂,白给你多添些麻烦,还是劳累弟妹一些多费心了。” 幼清皱眉又朝薛思琴看去。 “那就让琴丫头和我去吧。”刘氏看向薛思琴,“她明年就要出阁了,多经历一些也是好的。” 方氏拿不定主意去看薛思琴,薛思琴凝眉想了想,问道:“这来了多少人,约莫用多少工夫?”刘氏便回道,“来了百八十人,三天就见完了。”一顿又道,“你也别嫌累,咱们家生意越做越大,人自然就越多,是用惯的或是老人,这一年到头来一趟自然不能亏了人家。” “我怕没这么多时间。”薛思琴有些犹豫,“我那一幅裙摆都没绣完,要不我过去待一天,后面两天我就不去了,行不行。” “我的大小姐。”刘氏露出无奈的样子来,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谢二婶!”薛思琴笑了起来。 无论姑母还是薛思琴没有将薛家的生意放在心里的,幼清连连叹气。 “家里只有三丫头在,”刘氏起身要走,“我不放心就回去了,大嫂有什么事让人过去和我说一声就成。” “我送你。”方氏随着她一起起身,刘氏像是想起什么来,漫不经心的看着幼清,“我来的时候碰到了春云,那丫头瞧是哭过了,眼睛红红的……平日里看她不声不响的到是爽利人,却不想也像个小丫头似的哭鼻子。” 终于问到春云了,幼清便言简意赅的回道:“让她回去住几天服侍老子,她只怕是舍不得走,哭了鼻子。”不打算多解释。 刘氏深看了幼清一眼,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出了门。 幼清不得不跟着一起送刘氏出门,直到她拐了出去,方氏才收了目光。 薛思琴没有跟着进房,而是和方氏道:“娘,我想起来房里还有点事先回去一趟,等吃饭的时候就过来。”方氏笑着道,“去吧,来的时候记得把你妹妹和文茵叫上。” 薛思琴匆匆下了台阶,幼清扶着方氏进门,方氏笑道:“你二婶向来快人快语,性子也极好,和我的脾气极衬的。”又看着幼清,“晚上就留在我这里用饭……” 刘氏性子好?!幼清知道这些话她不能和方氏说,说了不但没有用,还会让方氏觉得她心思太多,她点着头道:“是!” 薛思琴一路沉默的回了罄雅苑,春银和问兰问玉跟在后头随手关了门,薛思琴一进门脸就沉了下来,转身问春银道:“春云怎么说?” ☆、012 立场 “春云也没有想到。”春银拧着眉头道,“她说表小姐是因为手绢的事怨太太不相信她所以才迁怒与她的,一旦把她赶走玉雪年纪又小也是没心思的人,将来青岚苑里的事太太再想知道可就不易了……”又道,“不过她去青岚苑是太太的意思,她服侍一场想要有始有终,求大小姐想办法让她再回去。” 春云的意思,她不要紧,可是方氏的面子怎么也要维护。 薛思琴不悦的道:“母亲既然开了口,如何能出尔反尔让她回去,就让她先回去伺候爹娘吧,等过段时间再想别的法子。” 春银应是,疑惑的道:“奴婢冷眼瞧着,这事儿不太像方表小姐能想出来的,您看是不是……”是指方表小姐喜欢大少爷的事。 “现在还不知道。”薛思琴想到方幼清说这番话时的神态,又道,“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弄清楚总没有错。” “方表小姐柔柔弱弱的。”问兰端茶给薛思琴,思索了着道,“进府这么久奴婢听她开口说话也不超过十句,更不用说心思手段了,这事儿指不定还是别人挑唆的。” “人心隔肚皮。”春银训斥问兰,“方表小姐自小没有母亲教养,性子到底什么样的,咱们可摸不透,她又不如周表小姐爽快待人周到……还是大小姐想的周到,留意观察着比较好。” 问兰瘪了瘪嘴没有再说话。 事有反常即为妖!薛思琴揉着额头,母亲当局者迷,又素来怜惜方幼清无父无母无助可怜,可她却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同寻常,特别就特别在春云的身份,她交代春银:“趁着青岚苑没人,你去一趟,和玉雪交代一番,让他注意着方幼清这些日子的动向,无论什么事都一定要来告诉我。” 这件事没有答案,薛思琴便暂时不再提。 春银顺势换了话题:“二太太说今年还让榕树街送年货?”她见薛思琴点头,便有些犹豫的道,“那榕树街上个月像是因为克扣分量的事闹了一场官司,咱们去会不会……” “二婶能定他们,定然有她的道理。”薛思琴语气坚定,随即又叹了口气道:“这家里得亏有二婶帮衬。”她怕她出嫁后,家里的担子都落在母亲身上,累着她。 “二太太向来办事周全。”春银笑着道,“不过二小姐虽年纪小,可也是聪明稳重的,等一年一年的长大,也能助太太一臂之力。”一顿又道,“再者说,大少爷翻年就十七了,指不定明年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有大少奶奶帮衬,可不更轻省,您就放心吧。” “我竟把她忘了。”想到周文茵薛思琴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有她在,我也就放心多了。”说着放了茶盅又想起幼清来,按理说她实该和母亲更贴心,可瞧她那样子,以往只当她仙女菩萨供着,她也两耳不闻窗外事,大家虽走动不多但也相安无事……如今突然变了态度,竟不分好赖连母亲的脸面的也不顾 穿入中世纪。 春云做的虽不光彩,可也没有瞒着掖着,出发点总是好的,她倒好打着孝道的名头把春云送走,以为旁人都是傻的不成……母亲舍不得管方幼清,那就她来做这个恶人,虽不指着她能帮忙,可也不让她添乱戳母亲的心窝子。 这边,方氏在和陆妈妈对着过年采购的清单,幼清坐在一边指着桌子上的账本就道:“单咱们府里一年,就这么多进出开支?”方氏闻言笑了起来,点着头道,“可不是,咱们家还不算多的,若是那些个人多的大户,这到年底光账本就要堆个半丈,对账就要花好些功夫。”说着揉了揉额头。 “那可真是费功夫。”幼清走过去给方氏添了茶,又道,“这么说二婶那边是所有铺子和庄子里的账本岂不是更多。” 方氏一愣停了手里的算盘,叹道:“可不是,你二婶素来比我能干,这些年真是辛苦她和二叔了。”幼清心头直皱眉头,她当年在锦乡侯府时也会看许多账本,虽辛苦可也不是不能做的,手底下养几个精明的丫头,她到时候端着茶听底下人念就成,哪里用得着事事亲力亲为。 “您主持中馈,姑父在朝堂走动,一家人守望相助,想必二叔和二婶就是忙心里也是高兴的。”她在提醒方氏,长房出仕二房走商当初是各自的选择,谈不上谁比谁辛苦。 方氏微微一怔呵呵笑了起来:“正是如此,一家人在一起就是要和和气气的。” “二表哥明年要秋试了。”幼清在方氏身边坐了下来,“将来等二表哥出仕,二婶只会更加高兴的。” 方氏笑着点头与有荣焉的样子。 陆妈妈翻着账册的手一顿,猛然抬头起来朝幼清看过来,太太性子敦厚不会多想,可是她却听懂了,方表小姐分明就是在提醒在太太,二房手里抓着薛氏的财路,将来一旦二少爷出仕,二房如虎添翼,长房再想要二房敬着可就不容易了。 而长房呢,大少爷必定是走仕途的,三少爷年纪还小还未定性,不过看大老爷的意思应该也是读书无疑…… 长房是一个打理庶务的人都没有,若是将来二房要分家,那长房不就断了钱财的生路了?! 薛家三个兄弟向来和和气气,二太太又是周全的人,陆妈妈虽比方氏的心眼多,可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幼清一点拨她顿时如临深渊,满身的冷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二老爷和二太太现在是很好,可难保将来会一成不变。 陆妈妈再没心思翻账册,她直直的朝幼清看去。 幼清颇有深意的冲着她微微一笑。 没想到方表小姐想的这样通透,她以往真的是小看了方表小姐,陆妈妈心里如巨浪翻腾难以平静。 幼清面色无波的坐了下来,陆妈妈是姑母的陪嫁,姑母也向来倚重她,她这番话虽姑母没有听懂,可若让陆妈妈起了警戒之心,也不算白说了。 她不再说话,安静的端茶吃着。 外间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幼清放了茶盅朝门口望去。 ☆、013 姐妹 “娘,娘!” 薛思琪笑的眉眼弯弯,跳着进了门,她披着件桃粉的狐狸毛披风,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肉嘟嘟的脸上嵌着两个深深的酒窝,眼睛又圆又亮娇憨可人,像做扇坠的福娃。 不等幼清看清楚,就见她一阵风的朝方氏扑了过去:“娘,您在做什么,我想吃老德昌的栗子糕,你让胡泉给我去买好不好。” “原来急着进来,是打的这个主意。”薛思琴跟在其后,也是满脸的笑容,“娘,您不要理她,瞧她胖的,去年做的衣裳今年穿不见短倒见窄了。” 方氏搂着薛思琪呵呵笑了起来,满脸慈爱的道:“就是,听你姐姐的话,不准再贪嘴了。” “最后一次。”薛思琪嘟着嘴拱在方氏怀里撒娇,“我往后一定控制食量。” 房里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连陆妈妈也忍不住抿唇露出笑意。 幼清的视线却落在随后进门的周文茵身上,她穿着一件葱绿色素面立领对襟夹袄,外头是水蓝色妆花缎褙子,梳着随云髻,发髻上头别了一只银烧蓝的蝴蝶簪子,簪子做的巧妙,那蝴蝶的触角随着她走动微微颤着,栩栩如生。 周文茵身材高挑清瘦,皮肤清透似雪,杏眼如上好的墨玉般,一颦一笑都像是做了几百遍,既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却又透着亲和舒心,所以她虽来了不过三个月,可上至长辈下至婆子丫头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清妹妹?!”周文茵一进门就看见幼清在这里,莲步轻移的过来,身姿如风拂柳般轻盈婀娜,惊喜的道,“大姐说你在我还不信,你身子好了吗?” 幼清已经站起来,朝着对面姐妹三人行了礼,“大表姐,二表姐,周姐姐好。”又回周文茵的话,“多些姐姐关心,好多了。” “那就好。”周文茵掩面而笑,柳眉微挑眼波微转,便有股纤弱娇柔之美溢出,“我昨儿还和琪妹妹商量去看你呢,你能好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很为幼清高兴的样子。 幼清笑着道谢。 “她不是整日里都是这样的嘛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薛思琪把脑袋从方氏的怀里拱出来,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幼清,“和三妹妹一样,风一吹就倒,没劲!”想到听那些婆子说幼清打大哥的主意她就膈应,还以为是好的,没想到憋着坏。 方氏听着便拍了薛思琪的背,愠道:“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拧了薛思琪的脸,“你妹妹虽身子不好,可懂事乖巧的很,你看看你比她还大几天,整日里却和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羞不羞!” 当着几个姐姐的面被方氏训斥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幼清的面,薛思琪顿时臊红着脸不依道:“娘就是偏心。”又瞪了幼清一眼。 待薛思琴和周文茵都落座,幼清才在对面坐了下来,方氏问周文茵:“听说你在给你大姐绣百婴戏莲图?那东西太费时了,咱们家不讲究那些,若真是需要去外头找人绣便是,你何必费那功夫伤了眼睛。” “我反正也是闲着。”周文茵和薛思琴相视一笑,“舅母不用担心,我如今已绣了一小半了,到明年五月也该成了,到时候给大姐添箱讨个好彩头。”一顿望着薛思琴红着脸道,“早日给我们生个白白胖胖的侄儿。”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薛思琴一听便也红了脸,隔着方几伸手过去掐周文茵,“这样的话你也能说的出口。” 周文茵咯咯笑着,面颊绯红娇艳的像枝头盛开的牡丹。 “表姐可是一片好心。”薛思琪过来帮忙,护着周文茵对薛思琴道,“大姐既是要出嫁,这侄儿侄女的早晚要添,羞什么嘛。” “娘!”薛思琴跺着脚去找方氏,红着脸指着薛思琪道:“您看看妹妹像什么样子。” 方氏故作不悦,指着薛思琪道:“你周表姐知道给你姐姐绣百子戏莲图,你呢,给你姐姐绣个什么添箱。” 薛思琪女红连七八岁的小丫头都不如,她讪讪的在周文茵身边坐下来不说话,周文茵笑着打圆场:“琪妹妹说要给表姐绣对枕套,今儿下午还和我商量用什么花样子呢。” 方氏眼睛一亮露出喜色,“是吗,那我可小看她了。”又叮嘱薛思琪,“可要好好绣,别又和以前一样半途而废,我和你大姐都等着瞧呢。”很高兴的样子。 幼清就看见薛思琪偷偷扯了扯周文茵的衣袖,周文茵朝她点点头,投去一个你放心有我呢的眼神。 薛思琪松了一口气,昂着头道:“你们就等着吧。”又想起幼清还坐在对面,就指着她道,“清妹妹呢,你绣什么!” 大家的视线就都朝幼清投了过来。 周文茵端了茶低头喝着,余光却注意着幼清。 第8节 “我也不知绣什么。”幼清朝周文茵看去,羞愧似的道,“和周姐姐比起来,我无论绣什么只怕都是拿不出手了。” 薛思琪正要说话,方氏却先开了口:“你仔细养着身子就成,你大姐这里都准备好了,什么都不缺。”又瞪着薛思琪,“别事事拼着你妹妹,她和你不一样,你安心做你的事,到时候我只管找你要那一对枕套。” “哼。”薛思琪一脸不高兴的咕哝道,“偏心!” 周文茵目光动了动。 房间里气氛便不如方才那样轻松欢快 穿越之独守倾心。 陆妈妈适时的插话进来:“……是夫人和小姐们先用膳,还是等大老爷和大爷,二爷回来?” “等等吧。”方氏也不想多说薛思琪顺势转了话题,“你去门口问问,大爷和二爷今儿几时回来。” 陆妈妈应是出了门去。 薛思琪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周文茵低声和她说了句什么,她噗嗤一声脸上又绽开了笑容,惹得方氏也跟着笑了起来,指着她无奈的摇着头道:“就跟个猴儿似的,没个正形!” 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 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一松,方氏笑着吩咐春柳:“胡泉要准备去延绥,就让禄子跑一趟,捡着几位小姐爱吃的各买一些回来。”春柳笑着应是出去,薛思琪一蹦而起扑在方氏怀里,“还是娘对我最好了。” 方氏满脸的宠溺搂着她,薛思琪却是昂起头来,纳闷的问道:“胡泉要去延绥?怎么不等过了年再去?” “就是因为要过年了,所以我才不放心你舅舅。”方氏说着叹了口气,朝幼清看去,“胡泉走这一趟,知道你舅舅一切都好,也能安你清妹妹的心,免得她思虑太重伤了身子。” “那广东那边是不是也要派人去一趟才好。”薛思琪指着周文茵,“表姐今天还哭了呢,说想姑父和姑母还有原表弟了。” 方氏一愣,惊讶的望着周文茵:“可是有什么事?记得来和舅母说,广东那边的年节礼下个月就能到了,你母亲定会派妈妈一起跟着过来,到时候你仔细问问家里的情况。” 周文茵垂着眼帘点了点头,复又抬起来眼角微红:“我没事,大约因为到了年底有些思念父母罢了。”一顿又道,“舅母家就是我的家,我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周文茵的父亲周礼去年升任广东布政使,听说年底考核得了个优,幼清记得景隆三十四年,周礼连任了广东布政使,景隆三十七荣升凤阳巡抚,成了统管一方的封疆大吏。 薛家姑奶奶薛梅带着幼子周文原陪着周礼赴任,却在今年七月临去前将周文茵留在了薛家,周文茵比她大三岁,今年五月已经及笄,两家人只等薛霭明年春闱高中,就把婚事办了! 幼清想到了薛霭并不顺利的举业,以及坎坷的婚姻,神色默然。 “这孩子……”方氏叹了口气,“你自小没离过家里,如今想家也是常理。”便没有再说什么。 周文茵拿帕子压着眼角,脸色微暗,余光瞥了眼幼清,只见她坐在那里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她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喧哗声传过来,方氏皱了皱眉问门外的春荷:“外头在吵什么?” 幼清也侧着耳朵在听。 “夫人。”春荷进来,朝几位小姐行了礼,“是钟大……”微微一顿朝幼清看了一眼,面色古怪,“拉着春云过来,要给表小姐赔罪。” 众人一时间都朝幼清看过来。 是搬了救兵来了?幼清眼角微挑,露出一丝兴味。 ☆、014 闹事 “赔什么罪?”方氏不悦的揉了揉额头,愠怒道,“这好事也被他们父女俩闹腾的糟心,没个眉眼的,让他们回去。” 薛思琴微微一愣朝幼清看过去,心里一动望着方氏就道:“娘,钟大也是家里的老人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既是来了这脸面总是要给的,女儿出去看看吧。” 这话就有些听头了,幼清是体恤钟家让春云回家尽孝,如今钟大拉着春云过来,名头却是赔罪……薛思琴说钟大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话里话外不亚于在质疑幼清。 所有人都知道,春云是陆妈妈调教出来的,正院里排的上名字的大丫头,如今就这么在方幼清手中不清不楚的打发出去。 岂不是打方氏的脸。 “我也去。”薛思琪站了起来,“钟大是快要死的人了,别没把女儿打死,先把自己给气死了。”又拉着周文茵,“表姐也一起去。”幸灾乐祸的看了幼清一眼。 大过年的,若钟大在正院里有个好歹,实在是晦气的很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方氏犹豫的点点头,让春荷和春杏陪着薛思琴过去,又吩咐薛思琴:“你父亲该回来了,你把道理和钟大说清楚,别让他说糊涂话办糊涂事,若是不听就让人把他们叉出去。” 薛思琴望了幼清一眼点了点头,方氏又对幼清道:“外头冷,幼清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竟不打算让幼清出去。 这一次连薛思琴脸色也难看了一分,母亲护方幼清的心思太明显了:“让清妹妹一起去吧。”薛思琴笑望着幼清,眼神却是清冷的,“清妹妹年纪也渐渐大了,总要独当一面处理事情的。”又看着方氏,“娘把她护着爱着,瞧着是怜惜心疼她,等最后说不定是害了她呢。”反过来给方氏说道理。 “你说的也对。”方氏犹豫的望着幼清,“要不然你也去看着,跟你表姐学学,她有时候做事比我都要周到几分。” 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当然没法拒绝。 幼清从善如流的站起来点头应是。 春柳掀了暖阁的棉布帘子,一股冷风扑进来,采芩忙将斗篷给幼清裹上扶着她出去,待幼清出了门,果然就瞧见钟大和春云跪在院子里,钟大嘴里原是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见她们姐妹出来便收了话。 果然是个有些分寸的,幼清视线落在春云脸上。 就看见她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白皙的面庞上深红的手印明晃晃的,她半垂着头低声哽咽着,跪在雪地里裙子已经湿了大半。 父女两人一个谦卑一个无助,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快过年了,你闹腾什么。”薛思琴站在前头眉色不悦的呵斥钟大,“知道的是你有事求太太,不知道还以为太太苛待了你们,你们这是要求青天老爷昭怨呢。” 钟大脸色一变,忙磕头道:“大小姐误会了,小人自小便进府当差,太太对下人一向宽厚,小人感激还来不及,心里断没有半分的埋怨不满。”一顿不等薛思琴再问话,他推了一下春云,“都是这个不孝女,能在表小姐房里伺候,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她却被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惹恼了方表小姐,小人心里实在是愧疚的很,便将她拖了过来,要打要杀全凭方表小姐发落,只求方表小姐消消气莫被这浑脑子的丫头气着身子了。” 三两句,就把春云回家去定成了发落。 幼清眉梢微扬审视的看着钟大,前一世没有这一茬的事,她在钟大去世后也没有见过他,更没有想到,钟大虽在马房做粗活,嘴皮子倒是利索。 春云是姑母给她的丫头。 被他这么一说,这要是传出去,她一个苛待奴仆,忘恩负义的名声就摘不掉了。 “说的什么浑话。”薛思琴瞥了眼幼清,面色不变,“不管是发落也好,还是恩典也罢,主子既是定了,你谢恩便是,闹腾什么,吵的大家都不安宁。”这是顺着钟大的话往下说的。 钟大听出了薛思琴话中的意思,眼睛骨碌碌一转连连点头:“是,是!”又转头一巴掌扇在春云身上,“你到底做错什么事还不快说,向方表小姐认错磕头。” 春云原本红肿的脸顿时肿的像个点了朱红的馒头似的,她扑在雪地里呜咽的道:“奴婢心太粗,前日打碎了房里的一个前朝官窑的香炉,昨儿给小姐炖药时也不小心把药汁煎干了……”她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众探头探脑的丫头婆子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暗暗朝幼清投来打量的目光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满以为方表小姐是真的行好,没想到却是发落,春云可是大太太房里的出去的,枉太太平日里那么疼方表小姐。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不约而同的去看幼清。 采芩气的嘴角发颤,春云打碎的香炉,煎干的药小姐根本连半句责备的话都没说她,如今她竟拿这件事来反咬小姐一口。 欺人太甚,她正要说话,这边薛思琪却当先开了口。 “原来是这样。”薛思琪冷笑不已,望着不出声的幼清就讥讽道,“清妹妹好大的气量和手段,单这几件事就能变着法子把大丫头给打发了,我真是小瞧你了。”她话没说完,衣袖就被周文茵扯了扯,小声道,“你别乱说,清表妹还没说话呢。” “事情不是很明白嘛。”薛思琪撇开周文茵,“按理说一个丫头打发了也就打发了,可俗话说长辈赐不可辞,你到好竟不但辞还是借着长辈的手,打着孝顺的名义,真是好心计。”她本就气方氏平日对幼清偏怜几分,如今得了理掉头就去找方氏,“让母亲也来听听,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拉着周文茵进了房里。 钟大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春云,春云略顿后哭声越发的高亮起来。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春云的哭声回荡。 钟大是老寒腿,这么跪着早就受不了,他急的便又扇了春云两巴掌:“哭什么哭,不好好做事,我今儿非打死你不可。”说完他脱了脚上湿漉漉的布鞋,攥着鞋底就朝春云背上抽过去。 春柳春杏几个人吓的一惊,陆妈妈更是三两步过去要拉,却瞧见薛思琴没有出声,她心里犹豫步子不由慢了下来。 噼噼啪啪的声音听的烦躁。 “表小姐。”春云一边躲着劈头开脸的鞋底,一边哭着道,“求求您让奴婢回来做事吧,奴婢是府里的人,若白拿着月例,奴婢心里真的是过意不去。”磕头不止。 事情虽在她预料之中,可幼清望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依旧忍的很辛苦,若是在锦乡侯府,莫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即便哪个人胆子肥了闹过来,她也是不问错对各打了板子再问话,还让他们颠倒是非指摘主子。 “住手。”幼清声音不大但却显得清冽,望着钟大道冷冷的道,“她是府里的奴婢,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做主。”又朝旁边的几个婆子看去,“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拿住!” 幼清披着白绒绒的斗篷,拢手站在薛思琴身边,露出娇艳如花似的面孔,平日里大家都不怎么注意这位表小姐,只知道她漂亮但却胆小怕事,和人说话也畏畏缩缩的,明明乖巧无害存在感很低的方表小姐突然露出威严的一面,其气势俨然盖过旁边的薛思琴……她们一个个愣过之后,不由自主的听了令过去夺了钟大手里的鞋,按了钟大。 陆妈妈站在一边,想到前面方表小姐说的那一番话。 就连采芩也忍不住惊讶。 幼清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她忘了这里是薛府,她是方表小姐。 ☆、015 名声 薛思琴望着幼清,只觉得这个在小时候就认识的表妹透着深深的陌生。 众人回神过来,皆用着探寻的目光望着幼清。 幼清神态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一声冷喝并非出自她,她声音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看着春云道:“没想到我竟好心办了坏事。” 春云正求着几个婆子放开钟大,按着钟大的婆子不自觉的望着幼清,幼清点了点头。 春云长长松了一口气,扶着钟大父女两人看对方一眼,心头皆是一喜。 他本不想闹,只是……如今方表小姐退让,他只要借势再闹腾一番,坏了她的名声顺便落了大太太的面子,这件事也就成了,钟大想想竟有些迫不及待。 可不等他们心思转完,幼清已经是微笑着道:“你说你向我赔礼认错。可是我这几日病着糊涂了,竟是不记得你打碎了香炉,煎干了药……”一顿望着春云,“让你回去伺候父亲原本是我的好意,我自己与父亲分隔两地想见一面也难如登天,如今你双亲在侧我便有心想成全你的孝心。” 只一句话就将钟大父女方才的说辞推翻了。 “是我想的不周全,你方才应该和我明说才是,我的性子你再清楚不过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幼清苦口婆心的样子对钟大道,“是我禀了姑母,姑母也同意了让她回去尽孝,你竟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将她打成这样,到底是辜负了姑母的一片体恤之心。”轻而易举的将这事主角换成方氏,“我看你们也不用求我,去求太太罢,这主我也是做不了的。”侧过头去愤愤然的样子。 这事虽是我提的,可却是太太同意首肯的,你辜负了我好心没什么,如今崩坏的却是内院的规矩。 我不过借住的外人,你欺负便罢了,你们一唱一和这是在拿捏方氏。 不等薛思琴反应,陆妈妈已经是变了脸色,她方才就觉得的不妥单,可是太太没说什么,大小姐又有意要杀威顺便敲打方表小姐,她便顺势忍了下来不提,如今方表小姐说的对,家丑不可外扬,这主子间的决定,怎么能由几个下人一哭二闹就朝令夕改,往后太太还怎么管府里的中馈。 想到这里,她朝薛思琴看去。 薛思琴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以为钟大父女俩是打算演一出苦肉计,让母亲改了主意把春云再要回来,现在钟大这么一闹,不得不让她沉思起来, 若只是单纯的想让春云回来,他们父女一个打一个挨再向方幼清行礼叩恩,说当不起这个恩典,她顺势敲打一番方幼清这事就成了……一个开恩放出去,一个犯错被发落,只要有脑子的人都想的明白哪个更体面,可钟大却不管不顾扯着赔罪道歉不放。 明显用意并不是在春云回来,而是…… 她转头看着幼清,又看了看春云……钟大父女分明就是借着她的心思利用了她,薛思琴气的不轻,当即怒道:“把人叉出去!” 不等婆子上去,就见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薛思琴脸色顿时一变,暗喊了声糟糕,人已经蹲身下来:“父亲!” 第9节 幼清朝门口望去,就瞧见一身青色绣黄鹂补子官袍的薛镇扬进了门,他蓄着时年官员流行的长髯,眉眼冷峻身材高瘦,与她前世最后几年郁郁寡欢神色萎靡的形象大相径庭。 薛镇扬向来不满姑母能力弱,姑母明里暗里不知流了多少的眼泪。 幼清跟着周文茵蹲身行礼,陆妈妈带着几个丫头也纷纷行礼。 薛镇扬穿着官袍显然是下了衙直接进的内院,未进门就听见院子纷纷扰扰的说话声便有些不悦,如今再看见钟大父女俩哭哭啼啼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闹腾什么?”又看着薛思琴,“你在外头做什么,你母亲呢。”语气很不好。 薛家的几个孩子一向惧怕薛镇扬,是以薛思琴一见到薛镇扬顿时没了方才的沉稳,回道:“在房里。” 薛镇扬皱了皱眉扫了眼钟大,脚步未停,薛思琴也暗暗朝陆妈妈打眼色,示意她把钟大父女俩带出去,这件事晚点再说,断不能惹了父亲心烦,让他埋怨母亲连内宅的小事都处理不好。 她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却未曾想到钟大一下子扑在薛镇扬前面,薛镇扬脸色一冷驻足望着他,钟大飞快的道:“……求老爷做主,小人一辈子给老爷赶车,虽没有功劳但也没做过半件对不起老爷的事啊。” 薛镇扬皱着眉头朝薛思琴看来,薛思琴一时间心如鼓锤,揪着帕子恨不得将钟大的嘴缝上 客串皇后。 明明是小事,被他这么一说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暗恼自己,她不该急功近利急着敲打方幼清,如今竟是现眼到父亲跟前去了。 薛镇扬的常随焦安将钟大拉开,薛镇扬却没有动,朝房里看了一眼,问道:“好好说话,你也说一把年纪了,半辈子的脸都不要了?”他出门都是钟大赶车,从临安到京城确实有几分主仆情谊。 钟大一听立时磕着头就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春云这丫头在方表小姐房里做错了事……”他略去了开恩施孝的事,“是春云这丫头不识好歹,小人带着她来向方表小姐赔罪的。” 薛镇扬的视线一转就落在幼清身上,目光凌厉。 方幼清以前见到父亲连话都说不全,薛思琴不指望她能囫囵的把事情说清楚,立刻就要上前解释,却不想幼清已经开口道:“这件事皆是侄女的错。”她开口就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薛镇扬眉梢微挑没有开口,等着幼清接着说下去。 薛思琴出口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收了回去。 “前两日我一直病着,糊里糊涂的也不管事,今儿病好了姑母怜惜我挂念父亲,便打算派个人去延绥走一趟,我一时高兴就想到了钟大,念他是府里的老人办事周全,想推荐他去。”幼清望着薛镇扬不卑不吭,“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钟大身体不好走不了远路,只得让胡泉去一趟。我却心里头愧疚,上午的自作主张到白让春云哭闹了一场,便求姑母让春云回家去待几个月,一来她家中幼弟还小,她能帮着照顾一二,二来也能在父母跟前尽一尽孝道……” 幼清的话很有嚼头,先是抬了方氏宅心仁厚做事周全,又提了她一片好心办了错事,最后说起了子女的孝道。 薛镇扬出入官场,这话里话外的事一听便清楚。 他视线就落在钟大的身上,带着冷冷的审视。 “是我错了,断不该提起这事儿来,给姑父姑母添了烦。”她叹了口气一副委曲求全退让的样子,闭口不再多言。 她到底还是护着母亲的,薛思琴望着幼清面色微霁。 “老爷。”钟大知道这个府里真正能做主的是大老爷和刘氏,至于大太太那不过是个泥菩萨,摊到大事根本拿不了主意,“小人一辈子在府里,儿子女儿也都是府里的下人,春云在方表小姐跟前做事,惹了方表小姐的怒被打死,那都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再孬的人也讲究个脸面,春云这样不明不白的回去,小人这脸面实在是没地儿搁了,今儿老爷不给小人做主,那小人只求方表小姐给个痛快,直接将这丫头打死,也省的丢了我这老脸,辜负了太太和老爷当时的栽培之心。”这话说的歹毒,不亚于暗指幼清喧宾夺主,忘恩负义。 可这话在薛思琴听来,这已经不单纯的在说幼清,连着母亲也被他说上了,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的嚼舌根。她心里的怒蹭的一下便跃了起来,往前一步就要反驳。 就在这时,她的衣袖被人扯住,她忍着怒募地转头过来,却只看见宽宽的衣袖正被两根青葱般的手指牵着。 她一时愣住。 ☆、016 不及 在这世上许多事根本不需要证论对错,断的不过是一个机,尤其是在这内宅之中,结果如何不过是看主子的心情。 而钟大方才这一番话是画蛇添足了。 果然,不等薛思琴收回心神,薛镇扬已经怒喝道:“住口。”他满脸怒容,一脚踹在钟大的胸口,“一口一个天经地义,既知道这个道理,那主子发落你,为何还要闹到这里来?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眼里还有主仆之分吗?” 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以他对大老爷的了解,方才明明已经倾向他了,怎么突然就翻脸了?钟大一脸愕然的望着薛镇扬,显然不明白他说错了什么。 “站着做什么。”薛镇扬指着焦安,“把这没脸的东西拖出去,明儿就让人送到通州的庄子里去,省的丢人现眼。”说完一甩袖子大步上了台阶。 这一次真成了发落! “老爷!”方才的得意顿时消散无踪,钟大意识到自己这一场闹腾后,不但没有讨到好处,反而把一家人搭进去了,他慌忙求情道,“老爷,小人没有这个意思,您听小人说一句啊。” 春云哭的真心起来,求救的看向薛思琴,却瞧见她盛怒满面,她心里一颤就去看幼清,急着道:“方表小姐奴婢错了,求您看在奴婢服侍您一场的份上帮奴婢求求老爷开恩哪。” 幼清只当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 焦安忙唤着左右的粗使婆子:“堵了嘴。”亲自绑了钟大,喝道,“再胡乱叫嚷,就不是发落去庄子里。” 钟大父女俩和着满地的泥雪被连推带拖的拉了出去,春云满眼泪花的频频的回头。 过了许久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幼清就听到薛思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身过来视线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 “小姐。”采芩见院子里的人都退了,不由低声问道,“您方才怎么不让大小姐说话,那钟大实在太可恨了。” 幼清漫不经心的看着薛思琴的背影:“若说了就不是这个局面了。”钟大和薛镇扬再有主仆情谊,可他始终是个下人,他在正院里把她和薛思琴逼的无言以对,在薛镇扬眼中可不会赞扬这个下人机灵,他看到的只会是恶仆欺主。 儿女无能自有父母教,何时也不能由一个下人咄咄逼人,压着主子一筹。 所以她和薛思琴什么都不辩才好。 到是姑母刚刚没有出来让她很好奇,若是姑母出来了,姑父定然会迁怒与她管理不善 重生王牌特工。 她进了门内,就瞧见周文茵和薛思琪正一人一边的扶着方氏站在中间和薛镇扬说话。 她心头失笑,有周文茵在左右,她倒是白担心了一场。 “都坐下吧。”薛镇扬摆摆手,对薛思琴道,“往后这样的下人也不要多问,叉出去就成,闹在正院里便是给人看笑话的。”他语气还算温和,看来心情不错,“……你是主子捏着他一家子的命,还怕了谁不成。” 薛思琴赶忙蹲身应是。 薛镇扬又望着幼清,道:“幼清今儿受了委屈,她性子软,往后这样的人少往她屋里放!”后面的半句是对着方氏说的。 夫君能关心自己的侄女,方氏自然高兴的连连点头:“是妾身疏忽了。” “这次就算了。”薛镇扬一句话将这件事结束了,望着幼清身上半旧的褙子,“马上要过年了,多给她做几套衣裳,也穿的鲜亮点,有点主子的气派才是。” 薛镇扬对几个女儿难得关心,更不提评论谁的衣着朴素或是鲜艳…… 这还是头一次,所有人都忍不住露出意外之色。 “是!”笑容从方氏眼底溢出来,朝幼清打眼色,幼清心里飞快的转了转,笑着蹲身向薛镇扬行了礼,“谢谢姑父姑母!” 薛镇扬点点头没有再说。 “老爷从衙门直接回来的?”方氏一扫下午心头的阴霾,打心底高兴的道,“让人给您打水梳洗,饭菜都已经备好了。”便跟着服侍薛镇扬去梳洗更衣。 待薛镇扬一走,薛思琪就吐了吐舌头心有余悸的道:“难得见父亲这么好说话。” 薛思琴还在想方才的事,闻言没有吱声,周文茵便回道:“舅舅心里有数,你别乱说话。”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挽着周文茵道,“是,我知道了。”又对薛思琴道,“得亏表姐方才提醒母亲,原本母亲不放心你还想出去呢。”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父亲在气头上但凡说母亲一句不是,往后母亲还怎么管理中馈。 薛思琴感激的朝周文茵点点头,又对薛思琪道:“你终于做了件明白事。”是指刚刚薛思琪把周文茵一起拉了进来。 “那当然。”薛思琪笑着说着,余光就瞥见了幼清,顿时话锋一转尖锐的道,“不过就是我再明白,也不如有的人明白,这平日看不出来,如今倒显出聪明劲儿来了,却不成想当先见识的却是我们。”又道,“也就父亲母亲不知原委罢了。”她气不过要给幼清多做几套新衣裳。 薛思琴也看着幼清,想到幼清方才的机智,若非的她父亲大约也不会发落钟大,一时间她心情复杂的说不出话来。 “三妹!不能这么说清妹妹。”周文茵向来是和事佬,“她也吓的不轻,哪里晓得那钟大好一副口牙,愣是将黑的说成白的。” 薛思琪哼了一声:“什么黑的说成白的,不是空穴不来风,怎么不见他对别人这样,还不是因为有的人不地道。”她话有所指。 无论前一世还是现在,薛思琪一直都是这样,娇宠着得理不让人,幼清想到景隆三十七年的时候,她一把火烧了孙家,将孙继慎的小妾和老母亲烧死不说,还将自己也烧成了重伤…… 那件事闹的满城风雨,连圣上都把薛镇扬喊去说了句:“薛家的女儿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最强丧尸传说。”薛镇扬回来大怒,将大归回家养伤的薛思琪送进了西山的拢梅庵,姑母一病不起,景隆三十九年年初便就去世,随即薛镇扬被迫致使,薛氏的长房彻底没落,景隆四十年年初她甚至听说薛镇扬打算搬回泰和。 这一世她还会遇到孙继慎吗?还会再如以前一样任性骄纵,做事不管是否损人还是利己,只凭一时之快呢。 她低头喝茶打定注意不搭理薛思琪,在她眼里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和一个孩子斗嘴,她胜之不武。 薛思琪只差点名道姓了,可是幼清就像个棉花一样,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撒不出来,气的嘟了嘴脸上通红。 周文茵皱着眉制止薛思琪。 “我可没乱说什么。”薛思琪赌气的看着幼清,“有的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周文茵看向幼清,露出无奈的笑容。 幼清回以浅笑,并不打算回嘴。 薛镇扬和方氏一前一后进来,薛镇扬换了件家常的靛蓝色道袍神色端凝的进了门,方氏跟在身后眉眼含笑,但房间里气氛依旧一凝,薛思琪更是噤若寒蝉。 “你们大哥二哥被先生留了,今儿就不回来吃饭了,我们先用吧。”方氏让陆妈妈摆桌子,又喊着几个丫头,“都愣着做什么,洗手吃饭。” 幼清跟着几个人应是,各自洗了手移去东次间。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只有瓷碟的碰撞声,其实即便没有这些规矩,有薛镇扬在也没有人敢开口。 好不容易吃了晚饭,幼清不等方氏留茶就带着采芩告辞了。 外头的大雪未停,两人出了正院就看见绿珠打着伞站在游廊的拐角处等着她们,一见她们出来忙迎了过来,担心的问道:“小姐没事吧?下午的事奴婢听说了,没想到事情闹成这样。”她也有些唏嘘,不过两个时辰而已,闹出这么多事来。 “怎么样?”幼清不答反问,绿珠上前扶着她低声道,“奴婢打听过了,姑老爷今儿不是从衙门回来的,而是先去了夏首辅家。” 幼清眉梢微微挑起,眼眸明亮,夏堰将要致仕……他见薛霭生性沉稳聪明睿智,便有意收为门生正式指点一番,薛镇扬今儿回来心情如此之好,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 几个人说着话,幼清有些累,不觉放慢了步子,心口闷闷的难受,采芩害怕就蹲在幼清面前低声道,“奴婢背着您吧。” 幼清笑着道:“哪里这么娇气,我自己走。” 采芩不依,“小姐若真的怜惜奴婢,就让奴婢背着您回去吧。” “我们慢慢走吧。”幼清摆了摆手,将身上的大氅拢了拢,采芩不再多说扶着幼清,绿珠撑着伞提着灯笼,主仆三人出了智袖院,风夹着雪花打着卷儿刮着,落在头上脸上衣摆上…… 飞檐上挂着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光线或明或暗,有沙沙的脚步声和男子的说话声自身后由远渐近。 ☆、017 表哥 幼清就就听到薛潋清细的嗓音传来:“我也没喊错,他早晚都要是我的姐夫,如今提前喊一声有什么关系。”又咕哝道,“以后不喊就是了。”底气渐弱。 脚步停了下来,一道略显得沙哑的声音带着训诫的语气:“有的事心里有数便成,又何必说的通透,若是让旁人听见,会影响你大姐闺誉 调教贞观。” 是大表哥薛霭的声音。 第10节 有半晌没有说话声,幼清能猜到薛潋这会儿的表情,一定是看似低眉顺耳但脸上却是满脸的不以为然。 “你不用和我阳奉阴违,在外人面前如此,在我们面前大可不必。”薛霭的声音已是拔高了一点,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薛潋蹬蹬的跑起来,喊道,“那祝姐……祝大人说带我去钓鱼,我到底能不能去?!”一顿又道,“祝大人还说他的同僚宋弈宋大人也会去,他好不容易松口答应教我骑马。我为此还特意和赵子舟借了他家的马。” 薛霭负手顿足不满的看着薛潋,“那宋大人虽和祝大人是同僚,品阶不高,可为人深不可测,如今朝局不稳,你休要与他走近给父亲添乱。” 薛潋不以为然的回嘴:“都在京城,他三年前殿试还是名动京城的传胪,风头盖过了状元郎,想打听他的事还不是轻而易举。再说,也不用打听,谁不知道他是吉安永新县人……”一顿又道,“再说,朝局不稳还不都是拜严怀中和严党所赐,宋大人也未曾与他为伍,怕什么。” 薛霭无奈的摇摇头:“总之,你离他远点!” “大哥不会嫉妒人家的学识吧?”薛潋眼睛骨碌碌一转,笑的揶揄,“要不您和我一起去,说不定他心情好了,还能指点您一番学问呢。” 薛潋永远都是这样不按牌理出牌,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觉得这样的对话声既陌生又亲切。 “谁在那里。”话音落,就看见直角拐弯处一点灯笼的光迅速出现,随即一身披着墨黑斗篷身量纤细修长的薛潋出现在视线中。 薛潋比幼清大两岁,生的纤细高挑,眉眼清秀漂亮的不似男子,所以他曾故意蓄了短短的胡茬,想扮的粗狂一些,可是却适得其反,常常被人当做哪家小姐故意贴着了胡子装男子出行。 后来他又练发声,把嗓音憋的像薛霭一样低沉浑厚,可是画虎不成越发的不伦不类,被薛镇扬斥责了好几次,他这才作罢。 此刻薛潋斗篷内着一身黛清色夹棉直缀,脚上是墨黑的小官靴,眉色飞扬,红唇玉面,像是画上的童子。 幼清不由想起来景隆三十七年他游历两年竟带了位胡女回来,气的姑父拍着桌子斥他不顾家国廉耻,被妖孽迷了心智……那日他们父子站在厅堂中丝毫不让的争执,薛潋倔强不羁的背影给她印象深刻,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自此后便是连消息也没有听到过。 “方表妹。”一见是幼清薛潋面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凝眉质问道,“你笑什么。”很不悦的样子。 “三表哥。”幼清根本没有打算避着他们,所以从善如流的行了礼,微笑着回道,“方才与丫头说话觉得有趣便笑了起来,没想到遇到三表哥。”又歪着头望着薛潋问道,“三表哥才回府?” 薛潋本以为方才那笑声是笑他的,现在幼清这么一解释就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他咳嗽一声故作深沉的道:“嗯,先生留我讲题,才回来的晚些。”又觉得自己和一个小丫头解释什么,便板着脸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正要回去。”幼清指了指前面的路,薛潋这才想起来,这是正院的门口幼清要回去是得从这里经过,他蹙眉摆手,“走吧,走吧!” 薛潋的性子依旧像孩子一样,不管心里想什么总能从他的脸上看的一清二楚 传奇知县。 幼清笑着应是扶着采芩的手要走,薛霭却从夜色中踏步走了出来,她不得不再次停下朝薛霭行礼:“大表哥。” “方表妹。”薛霭微微颔首声音低沉,稳稳的像是谁拨动了胡弦般醇厚绵长。 薛霭大她五岁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披着一件墨绿绣青竹攀枝的披风,里面是雅青色湖绸直缀,身姿俊朗挺拔,芝兰玉树一般温润如玉,幼清的视线落在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上,指节纤长掌心宽厚,她忽然想起父亲的手来,干燥温暖令人心安。 外甥像舅,薛霭与父亲方明晖的容貌相似,浓墨般的剑眉,星目澄澈平静的如一汪古井……风雪簌簌落下,吹得他衣袍翻飞,少年如仙似玉。 薛霭望着幼清,眼前便浮现出那一方莫名的带着香气的帕子,还有角落里露出的那一支艳红如火的海棠花……他收了心神轻声道:“雪势渐猛,路上难行,表妹早些回去吧。”又回头吩咐洮河,“你送方表小姐回去。” 洮河今年十一岁,长的一副憨直可靠的样子,可幼清却知道这孩子心思活络的很,远不是表面所看到的这般老实单纯。 “不用。”幼清摆着手,“不过几步路的脚程,大哥和三表哥先去吧,姑父和姑母还在等着你们呢。”她说完便要走的样子,就见院子门口周文茵扶打着伞恰好走了出来,她似乎没料到门口有人惊讶过后她展颜一笑视线就落在薛霭面上,眼神变的越加的柔和。 “大表哥。”周文茵朝薛霭行了礼又转头回了薛潋的礼,“三表弟。”视线一转又看到了幼清,笑着道,“我当清妹妹走远了,没想到在这里。” 幼清行了礼起身道:“正巧在门口遇见了大表哥和三表哥。”微微朝几个人颔首,“那我先回去了。”她转身欲走,就听到薛霭声音柔和的与周文茵道,“你与方表妹一起吧,路上湿滑担心脚下。” 周文茵点着头道:“表哥穿的少也赶紧进去吧,免得受了凉气。”面颊微红,却没有立刻抬脚。 幼清无奈只得停下来等周文茵。 “好了,好了。”薛潋显得很不耐烦,“站在这里吃雪不成,我可还没吃晚饭呢。”说完也不管别人掉头就进了正院,周文茵闻言一怔望着薛霭关心的道,“表哥还没用晚膳?” 薛霭依旧是说的不急不慢,面色无波:“先生有事,耽误了。” “这样啊。”当着幼清的面周文茵不好多言,就颔首道,“表哥快去吧,别饿伤了身子。” 薛霭微微颔首不再多留,负手从周文茵身边走过去。 却依旧留了洮河下来。 周文茵目送他进门这才收了目光朝幼清微微一笑,甜甜的道:“劳清妹妹等我了,我们走吧。” “与姐姐一起正好有伴。”幼清笑容满面示意周文茵先行,一路上两人随意聊着,“这雪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题外话------ 姐妹们周末愉快哈… ☆、018 搜查 青岚苑里烧着热热的地龙,幼清回去便梳洗了一番上床躺着,采芩给她掖着被角低声道:“明儿一早奴婢就去送药方,您明天还是别去给太太请安了,这一来一回虽不远可您身子没好,还是小心为上。” “我心里有数。”幼清舒服的应了一声,叮嘱道,“你和绿珠先把捎去给父亲的东西收拾出来,还有那封信记得单独找镖局送出去,不要让人看见。” 采芩点头应是:“奴婢记住了。”又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道,“玉雪那边怎么办,春云走了她大约会觉得唇亡齿寒,要不要奴婢敲打她一番?” “不用。”幼清摇摇头,“她年纪小性子单纯,说多了反而吓着她。” 采芩想想也对,笑着道:“还是小姐想的周到。”为幼清的变化欣喜不已,“连姑老爷都注意到您了。” 幼清并不在意,吩咐道,“钟大受了罚必定有所动作。”幼清吩咐采芩,“你让全婆子去盯着。”钟大父女今天的表现让她惊奇,若只是有所依仗,可这样肆无忌惮也太自信了点。 采芩心领神会的,全婆子原是府里洒扫的粗使婆子,小姐刚进府挑人时,是由小姐亲自选的,全婆子为人忠厚也不大会说话,却对小姐忠诚的很,是个能办事的。 第二日采芩上街去办事,绿珠进来服侍幼清起身,贴着幼清的耳边回道:“全婆子回来说钟大一家子一回去就哭闹不休的,闹到戍时末才歇了,晚些时候她就看见春云从后面的倒座出了门,一路拐去了对面。” 对面住的是二房。 “全婆子原想跟着,可是春云那丫头太机灵,几下就被跟丢了,全婆子就又回去守在钟大家的门外头,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春云抱个包袱回来了,她瞧过包袱里沉甸甸的,怕是装了不少东西。” 果然是去二房了! 幼清起身进了梳洗间,其实若春云只是姑母的耳线,她根本不会如此做,姑母无论怎么做都是好意,可惜她并不单是姑母的人,于她而言只怕对二房更加忠诚一些。 她赶春云走,也是一种试探。 “可还见到别人去找她们?”待梳洗好幼清坐在梳妆台前,绿珠拿了木制香露盒子给幼清轻抹着,“全婆子没有说,想必是没有人过去。”一顿又道,“小姐,钟家被罚大家都避之不及,应该不会有人过去吧?!” “理是这个理,可碍不过有人例外呢。”幼清拿了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吩咐道,“……把这事儿告诉小瑜去。” 小瑜和玉雪自小在一处,是没长心眼的,听过转头就能让玉雪知道,以薛思琴的习惯,昨儿春云一走她就应该交代过玉雪了……薛思琴最不喜的便是有人打破陈规,只要让她知道,她必定会带着人搜查一番。 不一会儿绿珠笑眯眯的提着食盒回来:“玉雪说去罄雅苑找问兰借个花样子,奴婢让她去了。”幼清闻言想了想道,“把我的首饰盒子拿来。” 绿珠不明所以,依言将幼清的首饰匣子拿来。 幼清凭着记忆开了匣子九格最底层的一个抽屉,在里头找了个秋香色的荷包,一拉锦绳哗啦啦到了二十几个金锞子出来,她在里头挑了两个约莫八分重的葫芦样的交给绿珠,“找个春云常用的荷包装着,放在她房里 重生重征娱乐圈。”又道,“找找她房里,可有男子的鞋袜或是衣裳。” “啊?”绿珠不明白幼清的意思,幼清将其余的又重新装回去,不准备解释,“你照办就好了。” 绿珠应是正好和采芩对面撞上,她笑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事情办好了?” “都妥当了。”采芩脱了蓑衣搓着手,朝里头看了看,绿珠掀了帘子,“快进去吧,小姐正等着你呢。” 采芩进了门把街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幼清:“……下了两天的雪东西大街都堵了,家家户户都在扫雪,耽误了一会儿!”又道,“找的是顺通镖局,说是二十八天确保无疑。” 马上就要进十一月了,算着时间过了年就能看到父亲的回信了。 幼清松了一口气,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想,会不会如实相告。 “药方送去了封家医馆,说是三天后去拿药丸。”采芩说完见炕上摆着包袱,又道,“奴婢记得库房里还有匹天蓝的湖绸,要不要找出来,给咱们老爷做夏衫?” “不用。”幼清把衣裳叠好,“找些不出挑的布,父亲如今是戴罪之身,穿的好了太打眼了。” 采芩想想也是,笑着点头:“那奴婢改日去订几匹葛布回来,又耐穿又吸汗。”话没说完绿珠回来了。 “小姐。”绿珠将伞交给全婆子,掀了帘子进来,一边用帕子擦着脸上的雪水一边道,“大小姐来了。” 幼清唇角微勾,薛思琴果然来了。 采芩站了起来,奇怪的道:“自打您住进来,大小姐还只头一天来应景了一番,今儿怎么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针线收了起来,扶着幼清在炕头躺下来,又在她身上搭了毯子。 “也真是,来之前好歹先说一声。”采芩和绿珠三两下将炕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小姐仔细躺着。”她还气着昨日薛思琴的态度。 幼清没反对。 院子外头已经听到玉雪和全婆子行礼的声音,采芩朝绿珠打了眼色,绿珠这才掀了帘子行礼道,“大小姐好,我们小姐在里头呢。” 薛思琴没有说话,在门口将斗篷和木屐脱了,又将手炉交给了问兰就着绿珠掀开的帘子进了暖阁。 幼清看向门口,薛思琴今儿穿着一件水青色银纹缠枝菱袄,下头一件湖蓝挑线裙子,梳着飞云髻简简单单的别了一支鎏金镂空琼花的流苏步摇,干练沉稳的走了过来。 “大姐。”幼清略点了头又看着采芩,“去倒茶。”,薛思琴闻言便摆手,“不用麻烦,我说几句话就走。” 幼清已经猜到薛思琴的来意,她没有再客气,指了指椅子:“大姐请坐。” “你们出去吧。”薛思琴说完并未坐下,待采芩和绿珠带着春兰问兰出了门,她才神色莫名的望着幼清…… 幼清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薛思琴,等着她开口。 “春云的事,你一早就知道了?”薛思琴凝眉,审视的看着她 长烟归。 果然是为了春云的事来的,幼清微微一笑反问道:“大姐这话从何说起?” “我没别的意思。”薛思琴腰背挺直目不斜视,一副因公非私的样子,“我也不瞒你,今早送钟大一家人出府时,在他们的行礼里搜了五百两的银票和一副银头面。”她打量着幼清的神色,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可惜,幼清面色无波,无喜无怒。 “大姐做事素来周全。”幼清淡淡的道,“只是,那银票和头面莫非有什么蹊跷?大姐查出什么?”二太太怎么会这么大方,一出手就给了钟大五百两?还是说钟家的人知道了什么,所以二太太不得不怕钟大连走前狗急跳墙才拿重金堵住他们的嘴? 看来想知道缘由,也只有让薛思琴去仔细查了。 薛思琴则打量着幼清,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那银票是昌记票号不记名的票据,她查也不会查出什么来,可就是因为这样,她可以肯定那银票不是钟家的东西,况且,钟大一辈子赶车,就是再有赏赐也存不了这么一大笔钱,还有那副头面,做的精致好看,也绝非普通铺子里能买得到的。 很显然,不是钟家的人偷的抢的,就是有人给她们的。 若是偷的抢的,她直接绑了人送衙门去就成,可若是后者,她就不得不多想,钟大不过是个赶车的,春云也只是个丫头,什么样的人会给他们这么一大笔钱? 又有什么目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春云的背后牵出这件事来。 可惜,她查不到东西的来路,又想到幼清昨日的态度,一时意动就到了青岚苑。 “确实有些蹊跷。”薛思琴见幼清如此,便知道她今儿这趟是白走了,“如果清妹妹同意,我想让人搜一搜春云的房间。” 幼清自然不会拦着她:“春云房里的东西都没动,大姐尽管叫玉雪给您开了门。”一顿问道,“大姐没有和姑母说这事吧?”不等薛思琴说话,她接着说,“这件事大姐先没有和姑母商议,若现在再说少不得要解释一番,不但姑母便是姑父和二婶那边也都是一样的,我觉得大姐还是先瞒着的好。” 这是在教她做事?薛思琴视线紧紧盯着幼清,什么话都没说出了门。 第11节 过了一刻,薛思琴带着贴身的几个丫头回了罄雅苑,春银迎了上来问道:“小姐去青岚苑了?方表小姐那边可知道什么?” 薛思琴摊开手心,只见细白的掌心里赫然躺着两枚金锞子,“这东西做的精致,不是寻常人家的,你派人去查一查来路。钟大父女俩若再不说就先饿他们几天,等他们想清楚了。”又叮嘱道,“这件事不要声张,等有了眉目再禀告母亲。” “奴婢省的。”春银心有余悸的收了金锞子,若有所思的:“小姐,奴婢细想了想,你说春云这件事,表小姐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想要让春云离开青岚苑?”说是开恩让春云回去尽孝,可她总觉得方表小姐的用意不会这么简单。 “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去青岚苑走一遭。”薛思琴眉头紧皱,难道昨天真的误会她了?过了一刻又呢喃道,“……她来了近一年,我竟半点不了解她。” ☆、019 收效 “去看看大小姐来了没有。”刘氏边走便理了理鬓角,望着垒了一桌子的册子,随手抽了一本翻了起来,王妈妈奉茶上来回道,“太太,今儿按着您的吩咐让路程远的先进府,这会儿人已经在外院候着了,您看什么时候召他们进来?”一顿又道,“大小姐那边一早上忙的很,只怕还要再等等。” “忙的很?她能忙什么?”刘氏合了册子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王妈妈就低声道,“……钟大一家子临出门前被大小姐拦住了,看样子是查了行李了。” 刘氏眉梢一挑,显得有些惊讶:“查了行李?那一家子人呢,扣住了?” “是!”王妈妈见房里没旁人,压着声音道,“大小姐做的很隐蔽,把人送出去在城外绕了一圈,又将钟大和春云从侧门带了进来,春云这会儿关在大榆树那边的倒座里,钟大则在外院小厨房的柴房里 云舞倾城。” “咦……”刘氏忍不住惊讶,“大丫头怎么想到这些的?” 王妈妈也觉得奇怪,摇着头道:“会不会她身边的人出的主意?”一顿又道,“钟大那边要不要去叮嘱一番,她屋里的和两个儿子可还都在外面。” “先不着急,大丫头的性子不会用强,即不会用强依钟大的性子她什么也问不出来,至于春云,那丫头也不知道什么,不用担心。”二太太神色恢复如初,“一会儿等她来了我问问她。” 大小姐素来信任二太太,只要问大小姐定然知无不言,王妈妈笑着点头:“是。”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声,“说曹操,曹操到!”迎了出去。 随即薛思琴笑着跨进了暖阁里,见着刘氏正笑盈盈的坐在炕上,她上去行礼,“让二婶久等了。” 刘氏朝她招了招手,指着对面的位子让她坐:“时间还早的很,你吃早饭了没有?”薛思琴将手炉递给问兰,又脱了披风,“早上用了一些,不过这会儿又有点饿了,二婶这里可有什么点心?” “有!”刘氏笑指着身边的丫头秋翠,“去将给三小姐炖的燕窝端来给大小姐。”秋翠应是而去,薛思琴忙摆着手道,“我吃两块点心就成,三妹妹身子不好,我怎么能夺了她的吃食。” “再炖就是,你吃她吃有什么分别。”刘氏满脸宠爱,“瞧你满面的倦容,可是有什么心事,和二婶说,二婶虽没本事可总归活了一把年纪,耐不住见得多。” “没有。”薛思琴很自然的应道,“就是昨晚没有睡好。”并没有和以往一样顺着二太太的话往下说。 二太太端茶的手一顿,掩饰不住的不住的惊讶,过了片刻她索性直接问薛思琴:“昨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父亲回来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我听说钟大被你父亲罚出去了?大老爷颇看重钟大。” “嗯。”薛思琴望着二太太,“二婶!”她语气犹豫,想到二太太做事果断,对她们姐妹也好,她心里一横便打算将事情告诉二太太,向她讨个主意,总比一个人琢磨着好,更何况这件事可大可小,有个长辈做主她底气也多一些。 二太太见薛思琴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便已了然,她眉梢微挑眼底露出笑意来,等着薛思琴开口。 薛思琴斟酌了一番说辞,正要开口之际,忽然心头就浮现出幼清与她说的话,“……这件事还是先瞒着长辈比较好,二太太那边也别说。”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说话就自动打了个转又收了回去,话锋一转就道,“是那钟大不分尊卑,倚老卖老,打发出去也省事。” 二太太脸上就止不住的露出惊讶来。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薛思琴有些心虚的端了茶盅低头喝着茶。 王妈妈适时的在门口张了一下,道,“太太,大小姐,外头人已经到了。”二太太收了心思吩咐王妈妈让人进来,她自己翻了本花名册,正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丫头婆子的行礼声,不等二太太露出惊愕的表情,薛思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高兴的站了起来,“是我娘过来了。”飞快的迎了出去。 方氏对这些事从来是不上心的,怎么突然又过来了,刘氏心里的疑问越积越多,觉得这母女两今儿太奇怪 两代王妃。 青岚苑中,绿珠轻声细语的和幼清道:“春云被大小姐关在东侧院的倒座里,有三个婆子轮流看守着,那边寻常没有人去,大小姐做的很隐蔽。”说着一顿又道,“大太太那边还不知道。” 幼清在看采芩在外头买来的国朝名士录,上头将当今朝中三公九卿细细介绍了一遍,写的非常风趣幽默,她放了书道:“让全婆子这两天继续盯着,若是看到了胡泉,让她回来禀我。” “是!”绿珠嘴上应是,可心里却好奇这件事和胡泉有什么关系,却又不敢多问,只道,“小姐放两颗金锞子,就是为了让大小姐找到吗?” 幼清点了点头,那金锞子是她刚来府里时武威侯刘夫人给她的见面礼。 “那些衣服呢?”绿珠指了指墙角放的从春云房里拿出来的包袱,里面是一双鞋子两双袜子,看样子不太像钟大和春云几个兄弟的。 “先放在这里。”幼清放了书叮嘱她,“到时候就有用了。” 绿珠应是,越发觉得自家小姐厉害,嘻嘻笑着道:“小姐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厉害,也教教奴婢吧。” “慢慢学着。”幼清点了绿珠的额头,笑道,“还不去叮嘱全婆子。” 绿珠诶了一声出了门去。 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一些,不过几个时辰全婆子就兴冲冲的回来道:“小姐,奴婢亲眼看见胡泉进了那个院子,虽没有见着春云,却隔着门和里头说了半天的话。”又道,“只是奴婢不敢走近,所以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 幼清并不关心这些,让绿珠赏了全婆子一百个钱,全婆子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幼清交代绿珠:“把那包东西拿去给胡泉,旁的不要多说。” “是。”绿珠心里头虽不明白,但问也不问,只觉得自家小姐做的事自有道理,高兴的拎着东西出去,正好在院门口看到了周文茵,她惊讶之余蹲身行礼,周文茵笑容温和,道,“你们小姐在吗?”视线在绿珠手中的包袱上一转。 绿珠下意识的将东西朝身后收了收,回道:“在房里,奴婢去给您通禀。”话落,身后的门帘子一动,幼清已经笑盈盈的走了出来,笑着行了礼,“周姐姐。”又吩咐绿珠,“这里有采芩就成,你去做事。” 绿珠一溜烟的跑了。 周文茵视线却落在幼清身上,穿着件家常银红的半旧两色褙子,发顶不过别了一只朱钗,眉未施黛唇未点脂,眉眼间有些懒惫之态…… 可依旧难掩艳丽! 同样都有旧疾,三表妹薛思画行三步便要喘上两声,薛思琪常背后喊她病西施,可方幼清这两次见着她,却全然不觉得她哪里有什么不便,如此立在帘子似的雪幕中,像是枝头绽开的海棠花,浓墨重彩的渲染着画面。 周文茵心里忍不住惊艳,面上已是笑的亲切:“方妹妹。” 幼清笑道:“这么冷的天,您有什么事只管派个丫头来说一声,怎么亲自过来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生,这还是周文茵第一次来她的青岚苑。 ☆、020 走动 薛霭今秋中的举人,薛镇扬和他的恩师赵舟筠皆让他明年下场大考,薛霭亦是刻苦攻读准备充分,可就在上场前他突然被人从外面抬了回来,也不知什么病却昏迷不醒,宫中的太医和外间的郎中不知请了多少,可皆是素手无策 武道进化系统。 情急之下周文茵写了信去广东,还是周礼命人将当时正在广东行医的封神医送回京城。 可一来一去依旧耽误了两个月,薛霭靠人参吊着一条命,等封神医到时已然是迟了,薛霭吃了药虽病好了,却落了右臂颤抖的后遗症,握着笔莫说写字,便是那一杆的墨水都会洒了一身。 薛霭因此耽误了春闱,直到景隆三十六年他病情稳定,才中了二甲一百零二名,外放至扬州宝应做了县令,但因有外疾只怕官途也不会顺坦。 那一场病几乎改变了薛霭一生的轨迹,也因为此事她和周文茵的婚事也耽搁了下来,她甚至听说刘氏想将周文茵说给二表哥薛明,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未成功,到景隆三十三年的中秋节前,周家不声不响将周文茵接走了。 回去后倒也没有忙着说亲,可能是薛梅舍不得将女儿留在任上,这样一直拖到周文茵十七岁,再也耽误不得,才匆匆说了镇守广东的粤安侯次子,等两家三媒六娉定好日子,粤安侯公子却在一次游玩中被广东赫赫有名的虎威堂当家给杀了……直到景隆三十六年周文茵十九岁薛霭险险高中后上周家求亲,两人的婚事才彻底定下来。 只是两人的婚事是在扬州举办的,她没有去观礼,只派了个管事去应了景。 算起来,她和周文茵同在薛家不过一年的时间,周文茵虽为人周到,可她像个木头似的,所以两人之间说过的话实在不多,她对周文茵也说不上了解。 她迎周文茵进了房,转目打量着她,今儿她穿着一件桃红的刻丝小袄,下面是一件乳白色的挑线裙子,身材清瘦高挑…… 非常的漂亮。 周文茵笑容满面的看着她,露出一丝俏皮来:“我早就想来看你的,拖到今日才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周到,再冷都该来的。”上来亲切的携了幼清的手,原想打趣她方才在发什么呆,可一想她和幼清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打趣的地步,便话锋一转问道,“这雪跟珠帘似的垂在天上,你屋里的地龙可千万烧的暖和些。” “已经很暖和了,瞧我方才还出了一身薄汗呢。”幼清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手,微笑道,“姐姐的心意我知道,若是为了看我反倒让您凉着了,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周文茵在炕头坐下,接了采芩倒来的茶,视线在房里微微一滑,房中摆设已收在眼底,她笑道:“妹妹太客气了。”这里的摆设虽不如她房里的华贵,却处处透着精致和温馨,可见方氏布置时的用心。 喝了口茶,周文茵眉色一转,赞道,“这是武夷茶?泡了两泡的,味道刚刚好,没想到妹妹和我的口味一样。” “我是牛嚼牡丹。”幼清在周文茵对面坐下,“这茶泡了几道除了味苦或甜,旁的味道一概尝不出来。” 周文茵微微一愣,放了茶盅:“若是这样那妹妹到是可以试试红茶,我那里还有半斤,是前几日父亲徽州的同年送来的,我也不大喝,妹妹若是喜欢甜的,不如我借花献佛给你吧。” 徽州来的同年特意给她送茶来,看来周礼虽人不在京城,这人情却未淡啊。 “还是姐姐有福气。”幼清适时的抬举周文茵,“那我就不客气了,占姐姐的便宜,这红茶我确实喜欢喝,放了冰糖和枸杞极是对我的口味 重生在美国。” 周文茵又是一愣,今儿幼清太不寻常了,这青岚苑她虽不曾来过,但和幼清却还是相处了几次,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幼清,没有平时那样唯唯诺诺反而是落落大方,从容活泼。 她不由想到前天在院子里的事情。 钟大红口白牙黑白颠倒的,她虽在里头也能感受到外头剑拔弩张的气氛,舅舅向来不满意舅母的能力,常以内宅不宁斥责舅母,所以钟大那么一说她便以为舅舅定会勃然大怒,连带着舅母一起斥责。 而那个钟大是府里的老人,他说的话也没有错处可挑,舅舅大约不会责罚于他。 却没有想到,舅舅不但责罚了,还罚的那么重! 那春云一向机灵,若不然当初舅母也不会让她去服侍方幼清,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却栽了个这么大的跟头。 而这些种种,皆是因方幼清而起,也由她而终。 不管中间有无波折,最后方幼清都达到了她的目的,将春云送出了青岚苑。 周文茵不得不重新审视幼清。 这个方家表妹或许并非大家所说的那样懦弱胆小,单看她这件事办的,手段非常老道圆滑。 “和我客气什么。”周文茵淡淡一笑指了旁边候着的丫头,“半安,你回去将红茶拿来,省的一会儿采芩和绿珠姑娘还要再跑一趟。” 名叫半安的丫头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的细眉长眼,姿容不俗,她笑着点头回道:“是,奴婢这就回去拿。”一顿想了想又道,“对了,奴婢听说方表小姐喜欢吃豆沙枣泥糕,要不然也带一匣子来?” “就你会做人。”周文茵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的出来她很喜欢半安,转头对幼清道,“我这丫头一向没什么规矩,妹妹别介意。”又对半安道,“光会说,还不快去。”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谢谢姐姐了,我今儿可算是有口福了。”幼清笑了起来,拿了茶壶给周文茵添茶,心里却是在思量周文茵这一趟来的目的。 半安办事很爽利,不过一刻的功夫就拿了东西回来,笑着递给采芩,对幼清道:“这茶要放的冷一些的地方,拿出来泡着才好喝。”又道,“枣泥糕有些冷了,让采芩姐姐给您温着吃。” “快别逞能了。”周文茵摆着手,指着半安,“好像就你知道一样。” 幼清掩面而笑,这边采芩挽了半安的胳膊对周文茵道:“周表小姐可饶了她,得亏半安姐姐说一遍,若不然我和绿珠还真的不知道呢。” 半安飞快的扫了一眼周文茵,就见自家小姐正笑眯眯的望着她,她脸上笑容绽开,笑眯眯的道:“我比妹妹痴长了几岁,不敢说懂,但凡我知道妹妹只管来问!”这是要顺势走动的意思。 采芩满脸的笑容迭声道谢,请半安到自己房里去喝茶吃点心。 周文茵并未在青岚苑逗留多久,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带着几个丫头出了门,一行人沿着鹅卵石的小径缓缓走着,周围安静的只听得见簌簌的雪声,半安搀着周文茵低声问道:“小姐今儿怎么会想到来青岚苑?是因为舅老爷吗?” ☆、021 没底 “你倒是不笨。”周文茵脸上笑容清雅,“春云的事虽不是大事,但我冷眼瞧着倒是有些趣味,我来了这几个月与她并无交集,原来不过当她是个花瓶似的人儿,可如今倒让我不得不多审视她一分了。”一顿又道,“舅父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他一时的怜惜,绝非一时兴起。” 半安点着头,若有所思道:“说起来,奴婢也觉得方表小姐很不简单。”一顿又道,“这突然发难,做的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第12节 周文茵没有说话,半安眼珠子一转嘻嘻笑了起来:“当然,方表小姐再周全聪明也和您是没法比,您来了不过几个月,这阖府里哪一个不敬重您,这一点便是大表小姐也比不上您。” “好了,好了。”周文茵拍着半安的手,“让你去外院给大表哥送的护膝你送去了没有,这两日下雪正好用的上。” 半安满脸的笑容,点着头道:“您就放心吧,这会儿说不定大表少爷都已经戴上了呢。” 周文茵停了脚步,脑海中浮现出薛霭芝兰玉树般的样子,笑道:“算了,还是别急着回去了,去罄雅苑坐一会儿。”半安应是,撑高了伞,犹豫的道,“那帕子的事您方才怎么没有试探方表小姐 [hp]带着系统穿hp。” “有什么可试探的。”周文茵语气漫不经心,“纵然她有心,表哥也不会真对她有何想法。” 半安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方表小姐无论哪一方面都及不上,再说大表少爷也不是那见异思迁的人。 采芩将热好的枣泥豆沙糕摆在桌上,又给幼清添了杯热茶,绿珠托着腮坐在一边满脸的百思不得其解:“小姐,那衣服难不成是胡泉的?”她清楚的看见胡泉打开包袱时,那一脸惊恐的样子,豆大的汗珠簌簌的落……若真是他的,那他确实该露出这副表情。 外院小厮的衣裳出现在内院,这罪名论他再得力也难保命。 “他肯定会来求见您?”绿珠望着幼清有些不确定。 幼清很有把握的点头:“会!”又问道,“姑母是不是去二房那边了?” “是!奴婢正要和您说呢。”绿珠神采飞扬,“这会儿大太太正和二太太一起见各处铺子的掌柜呢。” 看来,陆妈妈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幼清轻轻笑了起来。 上一世受的种种的苦,她谁也不恨,怪只怪自己太天真,最后还连累了姑母,这一次她当然不会让事情重演。 小瑜儿将中午的饭菜提了回来,采芩摆好主仆三人吃了午饭,幼清又歇了一会儿,采芩将她推醒在她耳边轻声道:“牛毡家的已经侯了半个时辰了,小姐要不要见?” 胡泉的娘早早没了,来的这个婆子是他的继母,如今在正院守着门,因着胡泉最近在府里也有些脸面。 “知道了。”幼清坐了起来,“让她去抱厦侯着。” 采芩应是在门口吩咐了小瑜,自己回来服侍幼清梳洗,待两人去了抱厦,牛毡家的已经是坐立难安,她见幼清进来也不多言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方表小姐饶命啊!”钟大早年跟老爷在临安,回来后虽在马房,可但凡老爷用车必然会点他的名,春云也是陆妈妈亲自调教的,颇得大太太的喜爱,又留在方表小姐的房里伺候,这一家子都被方表小姐不动神色的撵出去了,她现在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小瞧这平日不声不响的小姑娘。 幼清皱了皱眉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采芩上前一步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这一惊一乍的惊着小姐,这罪你担的起?”牛毡家的守着门,她每每去正院都要受她的闲气。 “奴婢不敢!”牛毡家的诚惶诚恐,跪在地上偷偷打量着幼清,采芩便道,“有话快说,我们小姐可没闲工夫和你磕牙。” 牛毡家的点头不迭的道:“是,是!”又忍不住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没人她低声道,“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不然借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来打扰表小姐。”她见幼清依旧面色不改的悠悠喝着茶,她心一横就道,“奴婢是受胡泉所托来求表小姐的,还请表小姐怜他一命,明儿他就去法华寺给您点长明灯供奉,将来但凡您有什么吩咐,他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咚咚的磕着头。 “这话怎么说的。”幼清放了茶盅,这才正眼去看牛毡家的,“妈妈还是起来说话,这大动干戈的让别人瞧见岂不是以为我又是仗势凌弱了。” 牛毡家的心头一颤又是磕着头喊不敢,幼清不耐烦的摆着手:“好了,我要不了你的命,也不和你绕圈子,你回去告诉胡泉,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我什么也不知道,让他安心的办差事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牛毡家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幼清。 幼清已经起身,扶着采芩往外走,堪堪走了几步她似想起什么来,忽然停住了步子,和风细雨的道:“我来京城时,曾在怀柔的庄子里歇过脚,似是记得那边有个姓路的伙计对北面颇为熟悉,胡管事这一趟去延绥若是心里没底,倒不妨去问问他!” 牛毡家的只觉得这样的方表小姐不但陌生而且有种令人生畏的气势,她不敢多想胡乱的点着头,等她想细问可方表小姐已带着采芩施施然的走了。 方表小姐是什么意思?牛毡家的想不明白却不敢多耽搁,飞一般的去了外院。 胡泉正焦虑不安的在二门候着,见着继母出来忙问她:“怎么样,见到方表小姐了吗?”他和春云的事只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他以为万无一失,只等将来方表小姐出嫁他求了大太太或是二太太要了春云就成了。 却没有想到,竟然被方表小姐知道了。 府里的几位小姐都未出阁,不论大老爷还是大太太最是忌讳这样的事,只要被捅出去他和春云只有一死。 胡泉想到这里心里砰砰的跳,站都站不稳。 “见到了。”牛毡家的将当时的情形细说了一遍,“就是不知道方表小姐是什么意思?” 胡泉素来机灵,心里一转他就明白过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方表小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是让他带着这个姓路的一起去延绥,就是把这个姓路的弄进府里来。 看她说话语气,大约是后者。 这个姓路的真是好运气,竟得了方表小姐的眼。 牛毡家的听完胡泉的解释,有些迷糊,她摇着头道“不对啊,大太太疼她的很,她为什么不直接求大太太?” “这我就不知道了。”胡泉松了一口气,只要方表小姐不是真的打算要他的命,其它的都好说,“我先把这件事办好了,其它的等我从延绥回来再说。”他虽年纪小,可人很活络,府里上下打点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弄一个人进来随便塞个差事,这事儿除了他就是马总管都不定有他办法多。 “那这件事要不要和二太太说?”牛毡家的心里没底,胡泉几乎想都没想就否决道,“这件事谁都不要提,方表小姐既然答应了不追究,咱们若是将姓路的捅出去难保方表小姐还会像现在这样轻轻揭过,一切小心为上。”一顿又道,“春云那边你也别管了,钟大精明的很,他有法子自保!” 胡泉和继母打了个招呼这才踏踏实实的回去收拾东西,准备今晚就去怀柔。 牛毡家回头望着青岚苑的方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春云的事,难道方表小姐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一箭双雕?! 一步一步不露声色! 没想到姑太太泥人似的性子,竟然有这样一个不显山露水的厉害侄女。 她想到自己平时对方表小姐的不敬,顿时腿肚子打转。 ☆、022 进府 “奴婢记得路大勇。”采芩关了门扶着幼清坐下,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您是想让他进府当差?” 幼清轻拧着眉微微颔首,解释道:“你和绿珠毕竟是女子,不便之处太多,若是路大勇在,往后外头的事就能全部交给他去办,咱们也不至于干着急。” “可是……”采芩有些犹豫,在幼清面前坐了下来,手指绞着显得有些紧张,“小姐真的打算查当年的事吗?那些事早过去好些年,而且即便能查到,那些都是官老爷,咱们人微言轻无异于螳臂当车啊。” 幼清毫不犹豫的点头。 父亲的事她一定要查清楚,即便什么都做不了,能提醒父亲注意安全小心哪些人也是好的。 采芩没有见过夫人,自打她进府就是老爷和小姐相依为命的,所以知道小姐对老爷的依赖和感情,如今老爷蒙受冤屈小姐意难平是定然的,可是小姐能把事情办的这样周全,滴水不漏的,连她这个身边人都没有察觉出来,她是又高兴又忧心,竟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来,红了眼睛道:“若是贺娘看见这样的小姐,定然高兴的不得了。” 幼清点了点采芩的额头,主仆两人轻笑了起来,幼清吩咐道:“姑母定了三十让胡泉启程,路大勇这两天就应该会进府里来,你暗中留意一下,看看周长贵把他放在哪里做事 36计。”她之所以点到为止,就是不想让事情的痕迹太重,至于路大勇到底在哪里做事根本不重要。 不过若她想的不错,应该会安排在马房顶替钟大的差事。 “奴婢知道了。”采芩应了,本来想问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去求姑太太,不需要绕这样一个弯子,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相信小姐这么做定然有非这么做的理由。 幼清知道采芩想问什么,其实她不直接去找方氏并不是避开她,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路大勇原先的来路和身份,当年他是直接去庄子里的,知道的人很少,只怕连姑母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其貌不扬还跛脚的人,所以她饶了一个圈子虽费了周章,可对将来是有益处的。 隔了两日采芩去街面上取先几天做的药丸回来,在路上被牛毡家的拦住,她笑着满脸褶子:“采芩姑娘,劳烦您和方表小姐回禀一声,就说那姓路的如今在外院的马房做事。” 采芩心头满是喜悦,面上却是半分不改,拧了眉头道:“小姐不过好心提醒胡管事罢了,至于这姓路的能不能进府当差就和我们无关了,妈妈来回我们小姐实在是多此一举。” 牛毡家的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就这么僵在脸上,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采芩想到她平时守着智袖院的门,少不得再见面闹难看了对大家都不好,便语气一转拿了个荷包出来:“不过你能记得我们小姐可见心里头是敬着的,就是这点就看得出妈妈是个实在人,这些钱是我们小姐给你的,大冷天的妈妈拿去买酒喝。” 打一巴掌给个枣,牛毡家的哪里敢收,可胡泉的把柄还握在方表小姐的手里,春云还关在倒座里,这方表小姐脾气捉摸不定的,真不知道她还没有别的手段。 采芩可不管她,塞了荷包笑眯眯的回了青岚苑。 幼清正和绿珠在房里说着二房那边的事:“……姑太太每日一早都由陆妈妈陪着在那边坐着,那些仆妇进门先给姑太太磕头,再后面才给二太太道安……”绿珠说着捂着嘴一阵窃笑,“二太太面上不显,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二太太向来爱出风头,如今被人抢了她能高兴才怪,幼清心情也好了起来,绿珠却是好奇的问道:“小姐,您为什么要把火往二房引呢?” 幼清眉梢微挑正要说话就看见采芩进了门,不由笑问道:“怎么样,药丸拿回来了吗?” “拿到了。”采芩将手里的蓝布包袱拿出来,抖开放在桌上,露出里头两只瓷白细颈的瓶子,“药都在这里,他们还说小姐的方子很妙,可不可以把方子卖给他们呢,这里是半个月的量,等小姐吃完了让我再去那边取。” “出的银子够当然能卖。”幼清唇角微挑,三年后封神医开的方子,不曾想到时光回转却由她来卖给封氏医馆,到是有趣! 开了塞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感觉顿时舒坦了几分,不由感慨封神医的医术果然是好,以前不觉得如今隔了些日子再闻,便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那奴婢明日去问问。”采芩见幼清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要是小姐吃了这药再不犯病那咱们就去法华寺好好的烧几柱香多捐些香油钱,答谢菩萨的保佑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绿珠雀跃的道:“我也去,我也去。”和采芩一起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幼清已经病好了一般,只觉得前途再没有晦暗,而是一片坦荡光明。 几个人笑了一阵,采芩将路上碰到牛毡家的事说了一遍:“……正好顶了钟大的差事。” “他新进府里来,这两日咱们不要过去,免得让人起疑心。”幼清轻声吩咐采芩,“他人聪明肯定已猜出来我的用意,等过些日子府里忙起来你再过去和他见一面。”又道,“胡泉明天就启程了,今天下午你们就将捎给老爷的东西送过去,再赏他二十两的程仪。” 绿珠明白幼清的意思,点着头道:“奴婢晓的。”还要敲打他一番,让他们把嘴巴闭好,否则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三个人说着话,玉雪隔着帘子声音传了进来:“小姐,二太太那边的秋翠姐姐来了。”玉雪话落绿珠哎呦一声拍了脑袋,“瞧我这记性,早上遇到秋翠姐姐她还和我说了,说是下午那些管事就走了,二太太在天香楼定了席面,让您也过去一起热闹热闹,我竟忘的一干二净。” “你这马虎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采芩点着绿珠的额头,和玉雪道,“请秋翠姐姐进来坐。” 二太太身边春夏秋冬四个大丫鬟,秋翠和丛雪是最得力的,常来这边走动。 吃饭?她不记得二太太曾赏那些管事在府里用膳,难道是因为没有请她所以她没有印象?应该不会,二太太面子上对谁都好的很,不可能单不请她。 难道是因为姑母一反常态的去了,所以事情发生了变化? 她摒开心思目光落在进门的秋翠身上,秋翠笑起来左边有个酒涡,长的小巧玲珑很机灵的样子,笑着行礼道:“二太太让奴婢过来接小姐过去,虽说不过年不过节的,可难得府里人多热闹,大家也忙里偷个闲聚一聚。” “最近姑母和二婶都忙的很。”幼清示意秋翠坐,“几位哥哥姐姐都去了吗?秋翠姑娘来打个招呼就行,我一会儿换了衣裳就去。” 秋翠谢了坐在幼清对面,笑着道:“大小姐,二小姐还有周表小姐一起过去的,这会儿正在三小姐屋里说话,大少爷还没回来,二少爷陪着三少爷带着人在秀峰亭里砸冰钓鱼呢。”一顿又道,“只差您了,方才三小姐还问起您呢。” “倒是我迟了。”幼清笑着点头,“那秋翠姑娘先略坐会儿,我换身衣裳就跟你过去。”又对采芩道,“把早上买回来的糕点拎着,虽不是好东西,也给几位姐姐添个零嘴。” 秋翠望着幼清心里止不住的露出惊讶来。 以往也请过方表小姐,可哪一次也不见她拎东西过去,其实拎什么不重要,但却能从中看出方表小姐为人处事。 不过才几日的功夫,方表小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既开朗又显得圆滑强势,整个人生机勃勃的,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她不由想起来前两天正院里的事,再看幼清时不由正色了几分。 秋翠心里转了几个弯的功夫,幼清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劳秋翠姑娘久等了,我们这就过去吧。”幼清微笑着由采芩披上纯色的兔绒大氅,笑容亲切的望着秋翠。 ☆、023 敌对 秋翠打量着幼清。 这会儿功夫她不但换了件嫩红色斜襟立领广袖袄子,就连头发的发髻也重新梳了个双平髻,别了两朵鹅黄的绢花,耳朵上是指甲盖大小的珊瑚耳坠,这一套行头虽简单但颜色却很俏丽,若是别人穿着大约会露出轻浮之态来,可是方表小姐却硬生生将艳丽轻浮的打扮穿出几分雪落眉梢的雅致和娇俏。 打眼的红色将她瓷白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衬出几分红润,修长清丽的眉,凤眼含笑如墨,鼻梁秀挺端直,唇瓣看上去软软的像是点了蜜糖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多流连一番,想到这里秋翠被自己出格的想法激的脸上一红,忙收了目光恭敬的应是。 幼清由采芩扶着,绿珠打着帘子几个人出了房间,外头雪花依旧簌簌落落,花园外的小径上积雪被清扫干净,上头铺着粗麻的毯子所以行走并无不便,但两侧的树木却已经被大雪淹没,只露出几点或灰或绿的颜色出来,颤巍巍的随风抖动落着雪灰。 第13节 这场雪要下到十一月的月中才会停,等停了以后不但山东辽东几处,便是京城也有不少冻死街头或是无家可归的人。 她记得前一世姑母和二太太在武威侯家的粥棚边搭了棚子,散些粗饼以及将家里旧的或闲置的棉衣送去给灾民……至于朝中,圣上似乎因此事发了大怒,过年的时候还破天荒的斥责了刚上任首辅兼户部尚书的严安。 只是不知道在工部任职的姑父有没有被连累,她当时正在和姑母生气躲在房里,所以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小姐。”采芩拉住幼清停了下来,幼清一愣回头看她,就发现采芩面有犹豫的望着前面,幼清顺着她的视线投过去,这才看见远处的秀峰亭吆喝声四起,薛明和薛潋正大呼小叫的指挥者小厮砸着冰 狮子皇后。 秀峰亭虽建在湖边,可因湖实在太小,比起锦乡侯府后院的湖来,这里只能算作小水洼,又是去二房必经之处,他们走过去肯定是要和亭子里的两个人打照面的。 采芩是想到前两日薛明的难缠,一时间犹豫起来。 “可是路难走?要不奴婢喊个滑竿?”秋翠走了回来扶着幼清,“不过要方表小姐在这里稍等会儿,奴婢现在就差人去找滑竿来。” 如果她真的坐滑竿过去,肯定要被有心人说成病秧子娇气……再说,就是坐滑竿也绕不过秀峰亭。 不过两个孩子,她还不至于躲着不敢见。 “没事。”幼清摆摆手示意大家接着走,“只是听到两位表哥的声音停下看看。”又问秋翠,“我记得里头养的是锦鲤吧?破冰后能钓上来?” 秋翠闻言抿唇一笑:“方表小姐不常过来所以不知道,前几日开始下雪的时候,二少爷怕把鱼都冻死了,就让人把锦鲤都捞出来送去侯府养着了,那边有专门的人伺候,如今池子里只剩下去年春天养的清涟和黑鱼了,今儿正好三少爷想钓鱼,二少爷就让人把冰破了,两人才过来的。” 幼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笑道:“可真是我知道的少了。”一行人已渐渐走近,薛明和薛潋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清晰,秋翠就松了幼清走去河廊边上,“二少爷,三少爷好。” 薛明率先回头过来,粗浓的剑眉紧紧蹙着目露不满。 薛明比薛潋大两个月,薛潋清瘦薛明高壮,模样很像武威侯刘嗣祥,剑眉星目英气勃发的样子,个子也比薛潋高了半个头,因此他即便是和薛霭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也当他是哥哥。 薛明的视线在秋翠面上一转就落在她身后的幼清身上,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转头过去。 幼清只当没看见,悠悠的行了礼道:“二表哥,三表哥。” 秋翠尴尬的想要提醒薛明,这当着大家的面落方表小姐的面子实在是太孩子气了。 薛明怎么可能看秋翠的脸色,当然毫无反应。 “这里冷,赶紧回去。”薛潋心不在焉的回头看了眼幼清,摆摆手,“免得你又生病着灾的给人惹麻烦。”话落拉着薛明,信心满满的道,“二哥,咱们来比赛,今儿看谁先钓到,我拿李园先生临摹的那副洛神赋图做赌注……” 薛明将大氅一掀丢在小厮头上,衣摆倒塞在腰带里头,脚一蹬一跃就坐在亭子的扶手上,脚垂在湖面笑道:“好!既如此那我就拿游茗山人的孤本游记做赌注。”这是薛潋一直想要的书。 薛潋眼睛一亮,直接坐了上去,摇晃的扶栏咯吱咯吱响,他高兴的笑道:“好,一言为定。” “二少爷,三少爷!”他们这举动惊的所有人魂飞魄散,秋翠也不等幼清三两步走上了亭子,急得直跺脚,“二少爷,三少爷您们快下来,这亭子的扶手冻的脆脆的,一受了重指不定就断了……”下面可就是冰凉刺骨的水,“您要钓鱼让小厮们钓吧,奴婢让人给您和三少爷泡一壶您最喜欢的老君眉好不好?” 薛潋抓着鱼竿撒饵,挥着手臂让池子里乘舟破冰的小厮让开,他又觉得这样的不受力,竟扶着薛明的肩膀晃悠悠的站起来,不过半掌宽的扶栏顿时摇摇晃晃起来,可上头的两人却浑然不觉玩的不亦乐乎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秋翠急的脸色煞白,一边让小丫头去请人来,一边接着劝着:“那不泡老君眉,奴婢求夫人给您泡一壶清茶,您不是最想尝尝那个味儿的吗。” 薛明脸腾的一下转过来看着秋翠,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幼清面色微微一变,清茶……徐鄂平日里最喜欢喝的,常常饭后要来一壶,可因为舍不得喝,每一口总要细细咂上半天,很是陶醉的样子。 其实清茶不但价格高昂难求,更重要的是它是自基隆海运而来,大周海禁数十年之久,这些外来的东西越发的稀少,便是侯爵鼎盛之家也只是偶得一些添个新鲜……所以幼清听到秋翠提到清茶时才会愣住。 难道薛镇世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偷偷做海上私运了? 她一直认为薛镇世是在她嫁过去后,才通过锦乡侯的关系做私运,从没有敢往这方面想过。 心思转过,她忽然想起来景隆三十三端午节前后,她在姑母房中见到了几日不见的二太太,她第一次看见光鲜亮丽的二太太满脸憔悴眼泡红肿的邋遢样子,姑母劝着她:“做生意有赔有赚,哪里事事顺风如意的,这一次就当买个教训,往后谨慎小心点便是。” 二太太越发哭的伤心:“可是这一次实在赔的太多了,大嫂……我和镇世对不起您和大哥还有三弟他们……” 她当时只当薛镇世生意上赔了,还跟着安慰二太太,现在想想二太太一向心眼大的很,如果不是数额巨大她绝不会如此放低姿态的和方氏赔礼。 现在回头去想,很可能是薛镇世在年前做海上私运出了事。 紧接着初夏二太太热心的安排她和徐鄂见面,又让武威侯保媒……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二太太当时就是拿她出来交易,找锦乡侯给薛镇世做靠山。 武威侯虽也有根基,可毕竟不比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外戚。 而锦乡侯在福建有专门的码头,欺上不瞒下的做了多年的海上私运,徐家二爷就是专门负责此事的。 但是,锦乡侯有太后撑腰,薛家有什么?幼清冷笑一声,二老爷想钱想疯了吧?!他难道忘记了福建首富王如海的下场了?不过短短三夕的功夫王家一门三百多口人抓的抓死的死…… 王家在福建百年,富可敌国,不敢说手眼通天但根基绝对不容小觑。 那样的人家,只因为私运一事就能顷刻覆灭,更何况根基浅薄的薛氏。 这边,秋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薛明视线一转落在正若有所思的幼清面上,对着秋翠冷声喝道:“还不快滚。” ------题外话------ 一转眼就六万字了,这速度还是挺快的哈…。求表扬! 话说,多少人在跟文,每天都没几个留言,我好无聊!表怕累着我回复留言,我不怕累。哈哈哈哈哈 ☆、024 记仇 两个少爷还悬空坐在扶栏上,若真有个好歹来,她们一干的丫头婆子都跑不掉。 秋翠带着哭腔道:“二少爷,奴婢有错您怎么罚奴婢都成,您和三少爷下来行不行。” 薛明已是怒容满面,他冷笑了一声,道:“如今我说的话没用了是不是?可是投奔新主子有人撑腰了。”他又看了幼清一眼,嗤笑道,“也就只会做些背地里偷鸡摸狗的事。”是指幼清送手帕给薛霭的事。 二少爷对周表小姐的心思……这样也太不遮掩了,秋翠面色大变,朝幼清望了一眼,声音太高想要盖过薛明的话:“奴婢不过是个下人,二少爷的话奴婢怎么敢不听!”她一面对亭子外头的小丫头打眼色,让她去请二太太,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 “算了,算了,咱们钓鱼,别管她了。”薛潋站的高高的,风吹的衣袍猎猎飞舞,他将鱼线丢尽湖里,催着薛明,“二哥快投线,一会儿我若钓上来你可就输了。” 薛明这才收了怒容。 秋翠满脸的为难,时不时的回头去看二太太来了没有。 二少爷在外面再胡来她看不见也管不着,可现在在府里她看见了若是不劝,二少爷要出了事以二太太素来的行事手段,她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这件事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心里想着秋翠心惊胆战的望着那扶栏,生怕一会儿哪里的木头损了折了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就在秋翠左右为难之时,忽然就看见一直未曾开口的方表小姐提着裙摆轻轻柔柔的上了亭子,在她面前站定…… 方表小姐不会是不服气要还嘴吧?以二少爷的脾气……她心里哀叹,真的不想亲眼看到方表小姐再被二少爷气的犯了心绞痛。 秋翠正要开口阻止,却见幼清已是浅浅笑着道:“你们这样可钓不到鱼。” 她的话一出,周围的人皆是惊住。 “小姐。”采芩扯了扯幼清的袖子,二少爷待人最是刻薄了,她怕一会儿幼清又被气着,更何况他们是来二房做客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就别管了。” 幼清没有打算走,秋翠的顾虑也是对的,更何况薛潋还跟着一起胡闹,若他出了事姑母不定要多伤心。 她可以谁都不管,却不能不在乎姑母的感受。 “你什么意思?”薛明转头过来冷眼瞧着幼清,“我们钓不到鱼?” 薛潋用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幼清,又伸手去拉薛明。 幼清也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要不是怕薛潋出事,她才懒得管,便意兴阑珊的道:“是啊,这冬天钓鱼和夏天可不同,你这鱼饵素的太素,荤的太荤,鱼线又不够长,鱼冻的懒懒的哪里会急这一口。” 薛明皱眉忍着怒,薛潋却是眉梢一扬问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他想了想指着旁边的小厮,“去,拿点荤油和香油过来。” “她懂什么。”薛明白了薛潋一眼,显然不相信幼清的话,依旧该怎么钓就怎么钓。 幼清无视薛明的反应,指了指亭子左面的空地对薛潋道:“你的鱼线不够长,又坐的这么高,去那边更好些。”她话一落薛潋探头朝幼清指着的地方看了看,这动作惊的秋翠一身冷汗。 幼清心里也叹气,薛潋的年纪也不小了,胡闹起来跟孩子似的,她继续循循善诱:“两人在一起鱼都被惊走了,哪里能钓得到。” 秋翠猛然抬头看着幼清,眼里忍不住露出埋怨来。 幼清只当做没看见,薛明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 薛潋想了又想,正好小厮拿了荤油和香油过来,幼清也不管薛潋愿不愿意指挥着小厮将干虾和蚯蚓泡在香油里,又撒了点香饵到湖里,便对薛潋道:“我保你一盏茶内能钓到鱼。” “可别吹牛。”薛潋终于一跃而下走到幼清这边来,抬着下巴不服气的道,“要是钓不到我可不饶你。” 幼清不说话用下颌点了点示意薛潋过去,薛潋真的乖乖的走过去坐在小脚凳上丢了鱼线。 薛明朝薛潋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三弟听女人的话,以往我可高看你了。”薛潋脸色一黑,梗着脖子反驳道,“我怎么听女人的话了,她不过一个小丫头,还算不上女人,哼!” 薛明冷笑了笑,亭子里外便安静下来。 秋翠心里火急火燎的,她没有想到方表小姐把三少爷劝下来却不管二少爷了,现在两个人更是杠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穿越之独守倾心。 幼清站在亭子里漫不经心的望着薛潋,心头却还在想海上私运的事。 海运一事虽暗着走私者不知繁多,可大周律法明令禁止,一旦被抓住抄家问斩者一概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件事姑父知道不知道? 她心里摇摇头,薛镇扬虽圆滑,可也是知道事有可为不可违,他费尽心机的攀交夏阁老,可见他还是眷恋官场,想通过仕途壮大薛氏门楣,商贾之道不过是他手中的利器,若为了点银钱就断了薛氏前程,这笔买卖大概只有作为真正商贾的二老爷薛镇世能做。 前一世二房虽赔了买卖,可是用她姻缘搭上了锦乡侯,最后平安度过了难关,以后顺风顺水名利双收,这一世她不会再听二太太的摆布,那么二房会怎么自救呢? 她是提醒姑父还是任由二房胡作非为将来收拾烂摊子? 可是这又关系着薛家的存亡。不过,她即便现在去和姑父说,没有十足的证据,姑父也不会信她一个小丫头的话。 幼清望着湖面上被敲的细细碎碎的浮冰,神色微凉…… 她按了心思,就听到薛潋哎呀一声叫嚷着:“好大一条鱼,还是条青鲢。”他哈哈大笑快速的收着线,小厮笑着过去拿鱼篓接住,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将鱼从钩子上拿下来,得意的对薛明道,“二哥,你输了,可别忘了我的孤本!” 幼清低眉去看,就见篓子里一条三四斤重的大鱼正活蹦乱跳的。 绿珠也忍不住惊叹,拉着幼清低声道:“小姐真厉害,说一盏茶的时间,三表少爷果真钓到了。” 薛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自扶栏上一跃而下,居高临下的望着薛潋,语气不善的对身边的常随吩咐道:“去,将书拿来给三少爷。” 薛潋吆喝一声,高兴的只差手舞足蹈。 薛明却只是冷冷的注视着幼清。 “我们走吧。”幼清看着薛潋又蹦又跳的忍不住叹气,只要他不做危险的事不让姑母担心,其它的也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她转身欲走,就看见薛明阴沉着脸站在她身后,幼清眉头微拧绕了过去。 “多管闲事。”薛明却是冷哼一声,低声道,“你要记住,在这里你是外人,你敢伤她的心,我第一个不会饶你。”话落,他突然伸出一脚勾住幼清的左脚,用力一扯…… 第14节 幼清一个不稳就朝身后载了出去。 后面就是扶栏,扶栏下是结着冰的湖水。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绿珠和采芩此起彼伏的喊着:“小姐。”急的伸手去拉。 其它人也是一阵惊呼,人仰马翻。 薛明抱臂环胸似笑非笑。 ------题外话------ 周末愉快哈…我是嗨皮的存稿君……风流哥今儿去摘草莓了,啦啦啦…… ☆、025 斥责 薛明的性子一向阴晴不定,他以前对自己到是视而不见,自从知道她“送了”帕子给薛霭后,每每见到她都要冷嘲热讽一番。 一开始她只觉得委屈,直到后来薛霭生病,误了会试后和周文茵的婚事也耽搁下来,二太太又动了心思将周文茵留作自己的儿媳时,她才明白,原来薛明对周文茵…… 只不过前一世他们很少见面,所以她的感触并不深,这一次倒让她见识到,原来薛明这样在乎周文茵。 心里飞快的转过,幼清撞在了柱子上,身子一歪就朝外头载去。 她自己来不及思考,伸手胡乱的去抓身边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伸到她的手中,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拉着。 对方用力极巧,一拉一扯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一股力道一带人已经稳稳的站住。 一阵晕眩过后,她吁出一口气扶住胸口,这才抬头朝上看去。 就看见一对微皱的长眉和带着些微责备的眼神。 是薛霭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大表哥。”幼清一阵尴尬,顿时有些不自在的将手自他手心抽出来,腰肢也动了动悄悄挪开薛霭的手掌的撑扶,脸红耳热的道,“多谢。” “你没事吧?”薛霭眉梢微微一扬,幼清摇了摇头,薛霭才露出放心的表情,继而面色转冷蹙眉望着薛霭,声音沉沉的带着若有似无的怒意,“二弟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便负手踱步表情凝重的下了亭子。 薛明身体一怔,瞪了幼清一眼虽不情愿可依旧跟着薛霭下了亭子。 幼清望着薛霭的背影,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家这才回神过来,采芩和绿珠一人一边扶着幼清,一个问她惊着没有,一个察看她受伤没有。 “你看你。”薛潋靠在扶栏上,“让你早点走,你非赖在这里,还差点掉下去。”他懒懒的靠着朝幼清翻了白眼…… “不知好歹。”要不是怕他出事,她何至于被薛明暗算,幼清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准备给薛潋好脸色,冷笑道:“都说乘凉莫忘种树人,三表哥果然读的是圣贤书。”拂袖转身再不看薛潋。 “咦!”薛潋不服气的走过来,因看不清幼清的脸色,他不得不弓腰低头像看孩子那样盯着幼清看,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今天你很不一样啊,不但没有哭鼻子还知道回嘴顶撞我了?!”他煞有其事的环顾四周又看看天,“这太阳也没出来,到是分不清是在东边还是在西边。” 绿珠护着幼清,气呼呼的道:“三表少爷不识好人心,我们小姐要不是怕您落水,也不会受这份惊。小姐好好的怎么会跌倒,您难道没看见么,也不知道说谢谢。” 薛明的小动作薛潋还真的没看见,他听绿珠这么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眉头朝对面看去,薛霭和薛明正站在远处枯灰的桃树下说着话,薛霭惯常沉着脸,而薛明则是嘴角紧抿压抑着怒气。 “别乱说。”薛潋皱眉瞪眼,“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二哥不会这么做,即便是,他也不是故意的。”他一副懒得和你斗嘴的样子,嫌弃的摆摆手,“算了,不和你这小丫头计较。” 绿珠被气笑了,插腰怒瞪还要再说,幼清却是拉着她开口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心里清楚就行了,不用和不明道理的人辩口舌。”她转头望着对面的薛霭和薛明,薛霭穿着一身藏青色湖绸直缀,负手而立,侧面的轮廓硬朗中舒散着温和,微垂着眼帘不着喜怒的看着薛明说着什么,薛明则是垂手听着,虽有些不服气的样子,但却未敢反驳,她侧目望了眼秋翠,微掀唇角淡淡的道,“再说,自家兄妹便是有点过失也没什么……” 薛潋被幼清堵的没了话,哼哼了半天,才咕哝道:“圣贤书说的对,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一边守着的秋翠听幼清如此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真怕方表小姐闹起来,到时候二少爷虽能辩解过去,可总归他是兄长传出去也不好听。 方表小姐能退一步不再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薛霭率先结束了谈话朝这边走了过来,薛明蓦地转目视线如利箭一般射向幼清,幼清视而不见转了视线,薛明气急握紧了拳头冷哼一声背道而走。 “大哥。”薛潋看了眼薛明,“你不是要下午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薛霭没有答话,望着幼清低声道:“既是没有事就早些过去,免得母亲担心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又吩咐采芩,“路上滑,照顾好你们小姐。”采芩依旧心有余悸,忙应是。 幼清朝薛霭笑笑,点头道,“今儿谢谢大表哥,我先告辞了。”便扶着采芩的手下了台阶,秋翠忙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笑着道,“方表小姐您方才没事吧,真是吓死奴婢了,这亭子里湿滑,实不该让您上去的,都是奴婢疏忽了。” 绿珠翻了个白眼,幼清回头朝亭子里看了一眼,薛霭正在和薛潋说着什么,声音很低但薛潋的脸上已经露出一副受训的模样,幼清露出亲切的笑容,道:“也是我考虑的不周,不怪秋翠姑娘。”不再说方才的事。 秋翠心里的大石真正的落了地。 这边薛霭带着薛潋进了亭子,薛霭挥退了小厮,低声训斥薛潋:“……你这般胡闹若是被父亲知道,定得在祠堂跪上三天!”薛潋动了动嘴,薛霭又道,“先生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过些日子就是冬至,岁考你都准备好了?却在此处胡闹?” “这些您别管了。”薛潋一听到读书的事就头疼,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讨厌,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大哥今天见到夏阁老了吗?他怎么说,什么时候开始指点您。” 薛霭皱眉又微微叹气,他拂袖转身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潋:“只等你岁考不得优先生如何罚你。”便要走,可走了几步还是回头蹙眉道,“我让洮河将几副试题放在你的书桌上,是往年岁考的题目,你稍后回去仔细看看。”一顿朝走远的幼清看了一眼,“方表妹身体不好,你既不护着她,可也不能欺着人家。”话落拂袖而去。 “我才不看,反正家里有你撑着不就行了,我可不想一辈子虚虚假假的撑着皮囊。”薛潋撇撇嘴大摇大摆的捡起了鱼竿又重新钓鱼,“那丫头嘴利索的很,我怎么欺负她了。”话落笑眯眯的望着篓子里的大鲢鱼,赞道,“不过法子倒是挺管用的。”又喊身边的常随二子,“去,把鱼收拾收拾,一会儿等赵子舟到了烤着吃。” 二子立刻笑着提了鱼篓子:“就这一条哪里够,要不三爷再多钓几条,一会儿烤起来也有意思不是。” “也对。”薛潋点了点头,想到了出主意的幼清,“那丫头讽刺我忘恩负义,一会儿非得给她送条去,看她还说什么。”又一本正经的钓起鱼来,二子在一边讨好的给薛潋捶腿,“爷,明儿您约了祝姑爷还有宋大人钓鱼骑马,可不可以带小人一起去见识见识,小人和那宋大人还是同乡,说不定认识呢。”说完嘻嘻笑了起来。 “放你狗屁。”薛潋对着二子踢了一脚,“人家是传胪你是什么,再说,你四岁就被卖了,你连你家在哪里都不记得,还认识人,满嘴里胡诌。” 二子被踢的也不痛,嬉笑着爬起来抱着薛潋的腿:“就是因为小人没家,才想着认识个同乡,将来就是死了也能托个人稍个信不是。” “你就是想攀交情。”薛潋鄙夷的瞪着二子,不耐烦的摆着手,“去,去,别惊了我的鱼,到时候你要想去就去,但有一点不准在几位大人面前丢我薛三爷的脸,否则我把你踹塘里喂鱼去。” “不丢,不丢!”二子笑嘻嘻的道,“其实小人就是想一睹宋大人的风采。” 薛潋哼哼了两声不再理他。 ------题外话------ 没有什么事会是莫名其妙,大家对于女主的情绪都是有缘由的! ☆、026 比较 二房和长房的格局相似,抱厦旁边是接客用的小小的广厅,进来是一排耳房加上四阔的庭院,正门是宴客厅,左边是暖阁右边是卧室,卧室再去大约是书房和客房,其实这里原来要小一些,后来几年刘氏拆了围墙又加盖了罩院才有今天的宽敞。 此刻广厅里面坐了许多仆妇,闹哄哄的声音很远就能听见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幼清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去了与这边只隔了一个花墙的知夏院。 幼清到时正看见薛思琴身边的春银,薛思琪身边的春荣以及周文茵身边的春兰还有方氏身边的春柳春荷聚在抱厦里喝茶说话,五个丫头身量相仿年纪相仿又是一起进府一起由陆妈妈调教出来,如今各自都在不同的院子里当值难得碰上一面有时间聊天,便小声说话大声笑着,显得非常热闹。 “方表小姐。”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场面一瞬间冷却下来,五个人顿时收了笑容,各自规规矩矩的朝幼清行了礼,还是春柳站出来笑道,“方才太太还在问方表小姐来了没有,奴婢这就去和太太说一声您到了。”她朝秋翠笑着,“劳烦秋翠姐姐引方表小姐进去。” 秋翠忙道不敢。 幼清朝众人微微颔首,对春柳道:“也不急着和姑母说,这会儿她许是忙着,等见着空你再说也不迟。”她话落便笑盈盈的过了抱厦进了院子,身后便传来悉悉索索推搡的声音,就听到不知是谁压着声音道,“瞧见方表小姐就让我想到春云了……唉,算算还是咱们命好些。” “命好不好谁又知道的,你若改不了乱说话的毛病,我是知道二小姐是不会让你命好的。”春银话落就按了按发髻,“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去,等过年咱们一起守岁。” 大家便一哄而散。 秋翠听到了不该听的有些尴尬,幼清则是没所谓的笑道:“我人到了你的事儿也办成了,快去忙你的吧,我到这里断不会迷路了。” 秋翠心里也急得很,也不客气忙笑着道:“几位小姐都在里头,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幼清笑着目送她离开。 待秋翠一走,绿珠气呼呼的低声道:“这些人仗着在主子面前有些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喜欢春云怎么不探望去。”她嗤笑了一声,满脸的不屑,幼清笑点着她的额头,啐道,“你这嘴越发管不住了。”又对采芩笑道,“回头找针给她缝上。” 采芩掩面轻轻笑了起来。 绿珠脸一红跺脚道:“小姐还说奴婢,奴婢这不是心疼您吗,二少爷欺负您,连几个丫头也没有尊卑。”一顿又道,“您刚刚就不该说那话,咱们到这边和大太太还有二太太告他一状,就是做做样子二太太也要罚二少爷一顿才行。” “告状有什么用,不过图一时解气罢了。”幼清在院中停住步子,望着门口靛蓝的棉布帘子,漫不经心的道,“既不能伤其根本,又何必白费口舌。”该记的仇她不会忘。 “啊?”绿珠一愣,脑子里转了几遍才明白幼清的话来,她想到了春云,恍然大悟,“所以小姐刚才说自家兄妹没有龃龉是说给秋翠听的?” 幼清没有说话轻轻笑了起来,采芩拧了绿珠胖胖的面颊,笑道:“还不算笨。” “哎呀。”绿珠不好意思的笑道,“人家只是怕小姐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她话一落,就见门帘子里半安和一个穿着桃红比甲十三四岁的大丫头走了出来,两人见着幼清纷纷蹲身行礼,采芩笑着道,“半安姐姐,听安姐姐。” 听安是薛思画身边的大丫头,因与半安名字相仿,两人自打一见面便热络起来,如今更是常常在一处说话。 “大小姐,二小姐,周表小姐还有我们三小姐都在里面说话呢 客串皇后。”听安热络的过来扶了幼清的手,“就差您一个人了。” 幼清微微颔首进了歇息的暖阁里,在门口脱了斗篷放了手炉,里间薛思琪不满的话音传了出来:“……咱们几个好的很,没事儿你请她来做什么。”又道,“病歪歪的瞧着就难受。” “二姐这话可见是说我呢。”薛思画咳嗽了两声,“我可不是和清表姐是一样的,整日里病歪歪的也不中用,二姐是嫌弃我了。”连连咳嗽了几声急喘着气。 薛思琪一阵尴尬,摆着手道:“我没说你,你别胡思乱想的。”又着急的道,“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薛思琴满声的责备薛思琪,又安慰薛思画,“三妹别听她胡言乱语。” 周文茵轻声细语的道:“你啊,身体本没有多大的碍处,到是自己整日里胡思乱想的,你只管安心养着,身体定能慢慢好起来的。”她说着叹了口气,仿佛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歪着头喊道,“可是清妹妹来了?” 薛思琪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就被薛思琴拍了胳膊,她怒道:“拍我做什么。”薛思琴凝眉冷声的警告她,“你再不消停小心我告诉父亲。” 薛思琪撇过头,就看见幼清娉娉袅袅的自屏风后面走了进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步态从容……薛思琪哼了一声,就知道用这个样子骗人,不知道的还当她多乖巧温顺呢。 “大姐,二姐,周姐姐。”幼清一一见过礼,又朝扶着炕几站起来的薛思画走过去,“方才还听你咳嗽了几声,快坐下歇着。”让采芩将糕点交给半安,“早上买回来的,还热的,姐姐们尝尝。” 薛思画比幼清小一岁,因生产不足月,一出生身体就不好,虽没有具体的病因,可每逢天气转换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病,所以自小都不大敢出门。 “清表姐太客气。”薛思画还是起身行了礼,谢了点心又道,“我这身子可见是好不了的,您也不用照顾我,若是连这礼数也没有了,那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幼清没料到薛思画的情绪这么悲观,不由暗暗皱眉,面上笑着安慰道:“这身体大多是养出来的,这养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平和,妹妹千万不能胡思乱想,只管安安心心的,等岁数大些自然就好了。” 上一辈子薛思画嫁的是外家的表哥,刘冀为人温和,身上也没有世家子弟的纨绔习性,两人在景隆三十六年成亲,景隆三十九年年底她听说薛思画怀了身孕…… 她当时还好奇,刘二夫人怎么会答应让自家的次子娶薛思画,后来让路大勇打听之后才知道,薛思画嫁去武威侯时足足带了五万两的嫁妆。 不过,不管中间有什么缘由,薛思画嫁过去夫妻二人月下抚琴,红袖添香既甜蜜又温馨,可见二太太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的。 “清妹妹说的不错。”周文茵笑着接了话,“这心态平和是关键,切记胡思乱想。” 薛思画用帕子捂了嘴咳嗽了几声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轻声道:“我听几位姐姐的,往后自管一门心思的养着。”虽是这么说着,可房里的几个人明显听出她话里敷衍的味道。 “清妹妹过来的时候可见到二弟和三弟了。”周文茵很自然的换了话题,“方才还听丫头们说他们去钓鱼了。” 第15节 ☆、027 说话 “在秀峰亭里见着了。”幼清轻描淡写的将那边的情况讲了一遍,“就是冰厚的很,又下着雪只怕不好钓。” 周文茵掩面而笑,点着头道:“我过来时他们还在破冰,大姐劝他们也不听。”又看着薛思琴,“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幼清眉梢微微一挑。 薛思琴走了神,这几天因为春云的事着实头疼的紧,那父女俩像是串通好的什么都不说,钟大还口口声声威胁她,这件事无声无息有个结局也就罢了,若到最后什么都问不出…… 要不是她是未出阁的姑娘,打死下人的名声是要不得的,也由不得他们嚣张。 她端着茶盅心不在焉的喝着,那两枚金锞子春银已经拿去银楼打听了,这两日就能出结果,但凡让她查到他们是吃里扒外抑或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定不能留他们。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幼清看过去,幼清端坐在那边悠闲的喝着茶,她不由眉头微拧,心里不快 重生王牌特工。 转念一想,若非因为幼清要打发春云回家,她也不会知道钟家藏了这么多的秘密,她翻年就要出嫁,母亲又不是个能震慑下人的主子,她若不把这些害群之马清理干净,保不齐将来会再出什么事。 “大姐。”周文茵笑着推了推薛思琴,“王妈妈问我们饭是摆在这里还是换到前头的花厅里去,管事们在外院开了两桌,仆妇都留在二舅母的院子里,左右三妹妹这里都是最清净的。” 薛思琴醒神过来,这才发现二太太身边的王妈妈正笑眯眯的站在房里等着她回话。 “就摆在这里吧。”薛思琴放了茶盅,话说的有些急,“清妹妹和三妹身体都不好,省的再出去吹冷风。” 王妈妈满脸笑容的应了一声是,道:“那奴婢就着人抬桌子进来,劳几位小姐稍等等。”便退了出去。 “您刚才在想什么?”薛思琪推了推薛思琴,“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薛思琴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显然不愿意多说:“在想别的事情。”便没了话,薛思琪一脸的不高兴,拉着周文茵,“我们去外面看雪吧,我这会儿一点都不饿。” “等会儿再去。”周文茵笑着道,“你这玩的开心,三妹妹又去不得,岂不是让她着急。”又道,“即是聚会,咱们出去了姐妹们是等我们好还是不等好呢。” 薛思琪唉声叹气的,就好似垫子上有针扎着她似的。 幼清云淡风轻的喝着茶,薛思画望着她好奇的问道:“我瞧着您今儿气色极好,前些日子不是说犯了旧疾,可是痊愈了?”幼清颔首回道,“吃了药好一些,本也是顽疾,只要小心仔细些就成。” “吃的什么药,是以前的方子,还是遇着哪位好郎中了?”薛思画好奇的望着幼清,明明前些日子见到她时她还和自己一样,脸上灰扑扑的没有什么气色,可今天却觉得她完全不一样了,不但显得面色好,便是精气神也足的很。 若非知道她有旧疾,还当她和薛思琪一样能蹦能跳是个康健的。 “还是以前的方子。”幼清自然不会告诉她是封神医的方子,封神医虽名气大,可行踪不定,闻之大名如雷贯耳,可真正见过他请他看过病的,实在是屈指可数,“我才来京城哪有机会见什么杏林好手,不过是久病成医我自己多加了几味药罢了。” “是啊,咱们这样的时间长了,倒真成了半个大夫了。”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撑着下颌,“前几日我去舅舅家,还听舅舅说起封神医,听闻他最近人在广东,也不知什么时候回京城,若是能有缘得他一张药方,大约你我都不用再操心身体了。” 周礼是广东布政使,幼清视线在周文茵面上淡淡的一转。 周文茵正认真的和薛思琪说着话,仿佛没有听到这边的对话。 薛思画脸色一黯,端了茶盅没有再提这件事。 半安轻手轻脚的进了门,小声的在周文茵耳边说了句什么,周文茵皱了皱眉望向半安,半安就露出无奈的表情来。 主仆两人打着哑语。 薛思琪好奇的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也不说出来到让我猜了 最强丧尸传说。”她话一落周文茵笑着站起来,“我去一趟净房,你们先吃着。”她说完朝众人笑笑由半安扶着出了门。 王妈妈忙的脚不沾地,吩咐了丫头婆子抬桌子提饭菜,又安排好服侍的人仔细吩咐好了才匆匆回了二太太的院子,前头广厅里仆妇妈妈们说着话推搡着让座,今儿本来请的就是庄子铺子里的管事仆妇,所以招待陪坐的也都是府里几位上头面的妈妈们,她在外头看了看瞧见大太太身边的陆妈妈在里面被人围着起哄,她停都没敢停快步去了正房。 二太太正和大太太说着话,她和秋翠迎面碰上,秋翠急着拉着她道:“找了您半天了。”她急着把秀峰亭的事说了一遍,“奴婢方才让人去寻二少爷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府里人来人往的,也不知二少爷是不是出府去了。” “先别急。”王妈妈心里头还挂着别的事,“二少爷那边再派人去找,我正有事要和太太说,你进去将太太请出来,咱们两件事拢在一起回了。”秋翠闻言立刻点了头,“那奴婢去请太太出来。” 王妈妈点了头人就站在了屏风侧面,从院子和广厅那边看过来,正好挡住了视线。 她在二太太面前得脸,那些外头来的仆妇向来精明的很,若是叫她们拖过去吃酒,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脱身。 心思转过刘氏由秋翠扶着出来,见着她刘氏凝眉问道:“怎么了?”又朝外头看了看,“人都安排好了?” “都妥当了。”王妈妈望了秋翠一眼,秋翠飞快的将秀峰亭那边的事说了一遍,刘氏听着冷哼一声,“那丫头也是个惹事的,爷们儿闹腾她去凑什么热闹,就是将她推到水里去也是她活该,随她说不说,便是说了我也有法子让她讨不得好处。”又转头嘱咐秋翠,“你带着人去三小姐院子后头的倒座去看看,他指定在那边呆着的,若是瞧见人了也别出声,让人跟着就成,别惹了他不高兴。” 秋翠心头一颤,她让人找了许多地方,却独独没有想到三小姐的院子,二少爷怎么会在那边?! 几位小姐可都在那边。 “奴婢这就过去。”秋翠匆匆行了礼拐出了门,王妈妈便扶着刘氏朝后头的走了几步,见左右没人王妈妈轻声道,“……没想到大小姐还有些手段,房间冷的渗人也不给烧炉子,钟大老寒腿犯了,这会儿正嚎丧呢,奴婢瞧着只怕是架不住几日功夫了。” 刘氏拧了眉头,若有所思,王妈妈就看着二太太确认似的道:“奴婢还打听过了,那天大小姐还特意去了一趟青岚苑,从春云房里搜了两枚金锞子出来,奴婢让人跟着春银瞧过那东西,寻摸着到有点像去年舅太太让人做的那一批。” “春云怎么会有大嫂的东西。”刘氏终于觉出古怪来,“你确定是侯府的东西?” 王妈妈先是不大确定想了想终于点头道:“过年的时候奴婢在三小姐房里见过,葫芦样儿的,奴婢还记得舅夫人说过,那样式满京城独一份,是世子爷亲自画的样子。”一顿问刘氏,“这东西会不会是春云从几个小姐手中偷拿出去的。”她想了想又觉得的不对,舅夫人不可能用几枚金锞子打发哪位小姐,至于下人,连她和秋翠几个都没得,旁人更加不可能了。 更何况若是大小姐认识又何必让春银去查,显见是没有见过的。 王妈妈思索了半天,刘氏却已经沉了脸道:“……我记得年后大嫂来府里走动,那一天正好是清丫头从福建上京吧?” ☆、028 关心 “奴婢怎么没想到。”王妈妈心头一清击掌道,“奴婢记起来了,正因为舅夫人没有准备,见着方表小姐时才临时拿了金锞子赏的,事后回去后又让人补送了一对玉簪过来。” 刘氏嘴角紧抿,脸上阴云密布。 “还有件事。”经过刘氏这么一说,王妈妈把一些事串联起来,“胡泉走的时候还特意去一趟怀柔弄了一个瘸子进府当差,那人我打听过一直在怀柔庄子里也没什么根底,和方表小姐也没有接触过……”胡泉一向忠心,无论大小事都会来王妈妈身边说一声,这一次一反常态,就连春云的事他都没有来求她,“胡泉的反常,您看会不会都和方表小姐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方表小姐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简单。 “府里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不是她也没有旁人。”刘氏眉头紧拧,面如寒霜,就是不清楚她因为什么事突然这么做,“倒显出几分手段来。”刘氏冷笑了几声,“……不过一个小丫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她的婚事还不是捏在我手里。”方氏不过是姑母,若她想要插手,便是亲生母亲她也有办法让她点头。 王妈妈听着心头一凛,忙朝外头看了看按着刘氏的手:“太太可千万别让人听见。”刘氏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听到又怎么样,那方明晖当初也不可能想到有一日他的女儿会落在我手上。” 王妈妈想到过往的事,心里叹了口气。 “你还是先让钟大闭上嘴吧。”二太太隔着帕子揉了揉额头,“他跟着老爷知道不少事,别让他受不住胡言乱语。” 王妈妈神色一凛,心头飞快的转了转,颔首道:“奴婢晓得了。” 刘氏就拂了拂裙摆转身往房里走,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事来道:“我上次回去时,似乎听大嫂说蔡彰正托人寻亲事,你闲了去打听一下。” “蔡彰?”王妈妈闻言一愣,“是不是济宁侯的蔡五爷?”和锦乡侯府的徐三爷,舅老爷家的的二少爷并称京城“三浑”,可若说浑也只有徐三爷和舅二少爷能用个浑字,而那蔡彰……王妈妈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刘氏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那又如何!”若真是品相好的,也轮不到她们去打听。 “太太说的对。”王妈妈嘴角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方氏这才转身进了门,一进门她朝坐在炕头喝茶的方氏抱歉的笑道:“人多事多,平日里咱们家人少清净惯了,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竟还觉得闹腾。” “你快坐着歇会儿。”方氏给二太太续茶,“我这两日过来也算是领教了这些外头管事的本事,家里的那点事实在是不值一提,这些年辛苦你和二叔了 带着儿子来种田。” 刘氏暗自挑眉,面上笑容亲和:“哪里来的辛苦,大嫂管着中馈,这细细碎碎的事才最能磨人,若是叫我选,我还是要躲在大嫂这颗大树后头乘凉,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掩面笑了起来。 方氏也跟着轻轻笑着,牵着刘氏道:“长嫂如母,你只管过好日子。”外头几个丫头鱼贯将饭菜提了进来,方氏和刘氏在桌边坐了下来,她问道,“外院和几个丫头那边可吃上了。” “外院酒席早就开了,周长贵陪着的,丫头们也都单独摆了一桌,我刚才让人去瞧过,正闹的欢实呢。”刘氏拿了热帕子要亲自给方氏擦手,方氏笑着道,“可受不住我自己来。”妯娌两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刘氏像个小女儿家似的笑着,“琴丫头这两天我瞧着像是累了,三丫头找了她几次她也没空,今儿总算让她见着姐姐了,可不得好好说说话。” 方氏闻言一愣,薛思琴这两天一直在房里做女红,刘氏怎么会说薛思画找了几次也没见着人? 她心里头狐疑索性没有再说,笑着换了话题,刘氏笑笑两人说起别的事来。 周文茵由半安陪着从外头回来,薛思琪满心好奇的拦着她,叉腰问道:“你不让我去看雪,可是自己偷偷去了?你看你发钗都松了。”便伸手要去帮周文茵扶正。 “不用。”周文茵笑着自己扶了扶,“就房里有点事出去说了几句话。”又歉意的望着众人,“让大家等我了。” 薛思琴没有说话,让人上了午膳,大家安静的用过又上了茶,她有心事话就少了下来,幼清本也不是热络的人,便只有周文茵陪着薛思琪与薛思画闲聊着,这时就听到外头一阵疯跑的声音,随即门帘子唰的一下掀开,薛潋卷着风雪钻了进来,也不看人劈头问道:“大哥二哥来过没有?” “三弟。”薛思琴迎了过去,凝眉道,“你找大哥和二弟什么事,吃饭了没有?”又看见薛潋头发和肩膀上湿漉漉的,“你衣服湿了,怎么没有打伞,这吹着风是要生病的。”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惹的薛潋的脸顿时苦了下来,不耐烦的道,“没事,没事,你见着二哥了没有。” “我没看见他。”薛思琴拉着薛潋对着门口就喝道,“二子人呢,你怎么伺候的,这下着雪你也不撑着伞,若是叫他病了我拿你是问。” 里头都是小姐二子也不敢进来,隔着帘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小姐,小人打着伞的,只是……只是……”薛潋跑那么快他哪里能追的上。 趁着说话的空档,薛潋这才和房里的几位姐姐妹妹胡乱的见了礼,他就瞧见幼清正站在桌子边,便想起鱼的事情来,绕过薛思琴和幼清道:“你的方法确实不错,我钓了六条鱼上来,一会儿我们烤着吃,还独留了一条给你,算是我报答你的。” 她要鱼有什么用,幼清哭笑不得,可不得不道谢:“我不过胡说罢了,让三表哥见笑了。”她话音方落,那边薛思琪不高兴的嘟嘴道,“三哥为什么单独给她一条,我的呢?还有你找二哥干什么,烤什么鱼?我也要去。” “你凑什么热闹。”薛潋嫌弃的摆着手,“我找二哥去,你们女人真麻烦。”话说完他掉头就朝外头走,薛思琴拽着她,“你哪里也不准去,先换了衣裳,若不然会生病的。”又吩咐二子,“给你主子拿件衣服来换。” 二子在门口唉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029 疼爱 “我又不冷,你婆婆妈妈的做甚,比娘管的还多。”薛潋平日最怕见薛思琴,她管的比方氏还要宽,“我要找二哥烤鱼,一会儿赵子舟就到了,二哥还请了孙继慎呢。” 孙继慎? 她只知道孙继慎会和薛明一起参加明年的秋试,两人一起高中,三年后春闱薛明落榜他却中了二甲,虽名次不靠前却在殿试上出了风头点了庶吉士进了翰林院,可尽管如此薛镇扬依旧不太喜爱这个小女婿。 没想到孙继慎很早就在薛府出入,听薛潋的语气似乎和薛明颇为熟捻,她忍不住朝薛思琪看去,薛思琪依旧为刚才薛潋不让去烤鱼生气,根本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薛思琪还不知道孙继慎。 前世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他们的亲事定下来她才知道孙继慎此人,事后也是听说是薛思琪自己看中了人,两人暗地里书信来往了近一年的时间,薛思琪用情极深哭着闹着非他不嫁,方氏顾念薛思琪的名声没有办法才松了口。 按照时间算起来,两人认识也就在新年前后。 “不用出去找二哥。”薛思画见薛潋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笑着打圆场,“我知道他在哪里,三哥过来我告诉你。” 不用出去找?难不成薛明在这里?幼清不由隔着窗户望院外瞧了瞧。 薛潋眼睛一亮望着薛思画道:“在哪里,你快告诉我。”立刻跑到薛思画旁边伸了耳朵,薛思画用帕子捂嘴轻轻笑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和他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薛潋眉头一皱,狐疑的道,“怎么会在那边,你没有骗我吧。” “三哥不信我,可是觉得我身子不好说话也不可信?”薛思画脸色一黯顿时撇过头去红了眼眶,薛潋见她生气忙摆着手解释道,“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三妹妹千万别生气,一会儿我烤了鱼让人送来给你吃 飞天。” “我才不稀罕烤鱼,臭死了。”薛思画帕子一甩扭着头看也不看薛潋,薛潋气馁求救似的四周去看最后落在最好说话的周文茵身上,朝着周文茵直打眼色。 周文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过去坐在薛思画旁边,柔声道:“他一向是这样说话的,这么久了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再说,他哪是不相信你,显见是被你说的话给惊着了才口没遮拦的,你若觉得气就打他两下,他是哥哥就该被妹妹欺负的。” 薛思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薛潋在一边笑嘻嘻的点头:“对,我就是口没遮拦的。”薛思画垂着头到,“让三哥认错到是我没大没小了,三哥走吧,我不生气。” 第16节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走了啊”这个三妹妹一向气性大,薛潋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一骨碌直起身就朝外头走,薛思琴要追过去再叮嘱几句,可不等她走到门前就已经看不见薛潋的身影了。 “你偷偷和三哥说的什么,二哥到底在哪里?”薛思琪满脸的好奇,“难不成家里还有什么秘密的地方我不知道的?!” 薛思画一脸神秘的道:“确实很神秘,二哥不让我告诉别人。”说完看着周文茵神色暧昧吃吃直笑。 周文茵端茶喝着也不问更不阻止。 薛思琴就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幼清轻笑不置可否。 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二子果然提了条鱼过来,鱼很大鱼鳞也没刮在外头撒了作料,烤的黑乎乎的,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薛思琴吩咐听安收了,一边问二子:“几个人在那边烤鱼?旁边可有小厮和婆子跟着?这天冷的很别让几位爷冻着。喝酒了没有,三爷可不能喝酒。” “就赵公子和孙公子过来了,大爷在那边三爷也不敢吃酒,到是二爷吃了不少。”二子一一作答,“大小姐放心吹不着冷风,陆妈妈将秀峰亭四周挂了棉布帘子,里头生了火暖和的很,一点都不冷。” 薛思琴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赶紧回去吧,有什么事就来回我。” 二子应是一溜烟的跑了。 “大姐就放心吧。”周文茵笑着道,“大表哥向来稳重,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听见周文茵夸薛霭,薛思琴方才的那一点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她笑着道:“那到是,二弟和三弟再胡闹却是怕大哥的,只要他在两个人不顾忌都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春银脸色的难看的掀了帘子探了脸进来,“大小姐……”欲言又止。 春银一向进退有度很少有这样小家子气的样子,薛思琴皱了眉头出门,春银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怎么可能。”薛思琴面色如灰,“上午不还好好的吗?”又压着声音问道,“请大夫了没有?”话落她想起来这个时候请不得大夫,有些慌了神,春银就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奴婢亲自确认过了。” 薛思琴泄了气一般愣了半天,春银问她:“您要不要去看看?”薛思琴眉头紧拧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就要走,春银忙喊问兰取伞取手炉取斗篷,薛思琴却是原地打了转朝垂着的帘子的暖阁看去,像是想起什么来目光一转进了门,“我有点事要先回去 长烟归。”她对着众人解释了一遍深看了幼清一眼转身而去。, 薛思琴虽面色沉静,但唇角紧抿显得有些紧张,幼清望着她有些错乱的脚步微微一怔。 若是内宅的事肯定是去回方氏,既然是春银来说,那应该就是薛思琴自己的事,她能有什么大事…… 电光火石间,幼清想到了钟大。 难道是钟大出了什么事? 可是钟大不过一个下人,即便知道些东西也不该…… 幼清面色微变,就朝门口站着的绿珠打了眼色,绿珠心领神会顿时不动声色的出了门。 周文茵也看出薛思琴的异常,朝半安看了一眼。 这时,听安笑着掀了帘子朝着几位小姐道,“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了。”房里的四个姐妹便依次站了起来迎去门口,随即就看见方氏和刘氏由婆子丫头簇拥着进了院子,不等房里的人出去刘氏已经笑着道,“都别出来了,外头冷的很。”随即两人就进了门。 幼清跟着周文茵依次行礼。 刘氏的视线一转就落在幼清身上,她撇开其他几人当先和幼清道:“雪大的很,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是知道薛明和她起争执的事情了吗?幼清笑的满面纯真:“没什么事,虽下着雪可小径上都铺着粗毯既防滑又干净。”她望着方氏,笑道,“还是姑母想的周到。” “是你大姐一早吩咐的,还真不是我想的。”方氏笑着望向薛思画问起她的身体来,二太太眉梢微挑,转而笑着招呼众人坐下,这才去和周文茵以及薛思琪说话,“琴丫头怎么不在?” 周文茵不由朝幼清看了一眼,才笑着回刘氏的话:“说是有点事先回去了。” 方氏微微一愣,问道:“可说了什么事?”周文茵笑着摇了摇头,“大姐没有说,走的有些匆忙。” 刘氏没有再接着问,而是和薛思琪笑道:“难为你坐了半天,二婶请你们过来玩,却又忙的没空招待,闷着了吧。”话落吩咐春苓和丛雪,“陪着三小姐和周表小姐去院子外头玩雪去,只管闹腾。”说着一顿,又带着遗憾的看着薛思画和幼清,“不过画儿和清丫头就别出去了,你们比不得她们,可不能冻着凉着。”把幼清和薛思琴摆在一起说,语气既宠溺又怜惜。 有种另眼相看的意思。 周文茵不由深深打量了一眼幼清,又看了看二太太。 “好啊。”幼清乖巧的点着头,“我也正好想和妹妹说说话。”她笑眯眯的和周文茵以及薛思琪道,“周姐姐和二姐姐玩的高兴。” 薛思琪早就坐不住了,对刘氏笑道:“还是婶婶了解我,我正想去玩雪呢。”话落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周文茵要出门,“走吧,走吧。”周文茵心头无奈只得朝众人行了礼:“……到是我们贪玩了。”就被拉着出了门。 幼清望着薛思琪的背影,就想到亭子里的孙继慎…… ☆、030 态度 “表姐,我们偷偷去秀峰亭。”薛思琪一出门就挨着周文茵小声说着,“我还没烤过鱼呢,我想去看看。” 周文茵面露为难:“还是别去了。”她轻声细语的道,“烟熏火燎的,再说三弟还请了两位公子来,不方便。” “大哥也在那边。”薛思琪朝周文茵眨了眨眼睛,“走吧。” 就是因为薛霭在那边,她才更不能去,周文茵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她回头朝暖阁里看了看,想到二太太方才对幼清的态度以及薛思琴急匆匆的离开,“我想起来房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别贪玩受凉了。”便带着丫头们先走几步。 “表姐。”薛思琪跺了跺脚,可周文茵已经走远她气的嘟嘴道,“真是没义气。”话落拽着春荣就往门口走,“她不去我们自己去,反正也不进去,别人不会发现我的。” “二小姐。”春荣扯了扯薛思琪,“还……还是算了吧。” 薛思琪回头一瞪眼,春荣瘪了嘴不敢再说,薛思琪像只胖圆的兔子般蹦跳着往秀峰亭跑了过去,方走了几十步的样子,就看见薛明陪着一位穿着枣红直缀的少年信步而来,两人身量相仿又皆年轻俊朗,朝气蓬勃的样子,惹的旁边路过的丫头婆子纷纷驻足偷看。 “哎呀,糟糕!。”薛思琪一猫腰就要往坠着雪的冬青树里钻,吓的春荣一把拉住她,“这钻进去您身上可都得湿了。” 两个人犹豫间,薛明已经带着那少年走近,薛思琪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薛明一愣笑道:“二妹你怎么在这里。”又朝旁边的人道,“这是我二妹。” 旁边的少年视线在薛思琪垂着的脸上一转就移在一边,作揖道:“见过二小姐。” 薛思琪懊恼的想咬掉舌头,她匆匆点了头转身红着脸逃也似的往另一面而去。 “小孩子家的……”薛明摇摇头,拉着少年道,“他们定已经喝起来了,咱们快去。” 两人说说笑笑去了秀峰亭。 知夏院中刘氏怜爱的望着幼清。 “听说大哥说是要给清丫头做几套衣裳?正好我这里有一匹金陵的云锦,那颜色太艳了些我穿不了,画丫头太单薄压不住,我仔细瞧着也就清丫头能穿得,不如给她做衣衫吧。”刘氏和方氏说着又打量着幼清,“做件海棠红的通袖袄子,下头再配件藕荷色的挑线裙子一准儿好看。”又想起什么来喊着秋翠,“我记得我那里还有支珊瑚石白玉簪子也一并取过来。” 一寸云锦半两金,这家里姑娘可不止她一个,给谁不可以,再不济压箱底也成,这东西可不是会变质的。 “这……”对刘氏突如其来的热情,幼清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云锦金贵,我不常出门,给我做衣裳太糟蹋了。”又望着薛思画和刘氏道。“二婶给妹妹做吧,我今年的衣裳姑母已经给我做了好些了,实在是够穿了。”前一世面子功夫上刘氏做的向来无可挑剔,什么事都将她和薛思画同等相待,比起薛思琴几人来不知好了多少,但似乎也没有如此大方过。 “给三丫头留着吧。”方氏也跟着笑道,“给清丫头做衣裳的料子我还是有的,再说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这会儿做了明年可就穿不得了,云锦有价无市,她一个小丫头穿确实张扬了些 和珅是个妻管严。” 刘氏掩面而笑,望着方氏就眨眨眼:“丫头大了,可不能和小时候一样了。” 方氏一愣,当即明白过来,望着幼清虽存着稚嫩但已微绽艳丽的面容,这才想起自己的侄女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正好秋翠捧着布匹和簪子回来了,幼清抬目去看,就瞧见水蓝的布里头包着一匹海棠红素心兰的布料,边角勾着金线张扬富贵又不失精致清雅,她微微一愣刘氏已经将那支簪子拿了过来,道,“这是我陪嫁的东西,有一对的,一支在画儿这里,另外一个就给你吧,正好你们姐妹一人一支。”特意强调了一番。 通透的玉簪打磨的圆润光洁,镂空玉兰花的簪托中嵌着指甲盖大小艳红如火的珊瑚,算不得贵重却胜在精致,确实很漂亮。 “娘真是偏心,这支可要比我那支好看一些。”薛思画接在手里左右看了看,笑望着幼清,“不过正适合清表姐的气质,我帮你戴上。”说着起身不由分说的别在幼清的发髻上。 似乎画龙点睛般,幼清的妆容一下子亮丽了几分。 方氏看着露出会心的笑,她道:“快谢谢你二婶,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了。” 幼清起身顺着方氏的话向刘氏行了礼:“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她有些羞涩的望着刘氏,“我给二婶做件抹额吧,我女红没有妹妹好还望二婶不要嫌弃。”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刘氏显得很是高兴,“做了正好留着过年用。” 幼清笑着点头。 “娘家的侄儿十一月十四小定。”她笑着和方氏说着,余光却在观察着幼清,“也不知那姑娘有没有咱们清丫头一半漂亮乖巧。” 幼清垂着头脸上微微一红。 方氏却是一愣:“可是刘三公子?”她皱眉想了想,“这都小定了,我竟是刚刚听说,是哪家的小姐?刘二小姐和郑家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前头还没敲定,所以我就没提。”刘氏掩面一笑,道,“定的是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曾毅曾大人的千金。至于彩玉和郑家的亲事还没定,瞧着大约要等开年后了。” 方氏显然没有听过曾毅的大名,不由露出疑惑的样子。 咦?幼清微微一怔,她如果没有记错,刘三公子是武威侯的庶子,确实是和曾毅的次女结了亲,她还随着方氏去武威侯观礼,只是她清楚的记得两家的小定分明是在开年的三月,当时刘氏还在院子里摆了许多各色名贵花中供人观赏,她痴痴的看了一个上午。 刘家的两门亲事,郑家是先皇后的娘家,曾大人又是东厂总督钱宁的干儿子……武威侯也真是迫不及待啊。 只是奇怪,这一次的时间似乎提前了一些。 “也是双喜临门了。”方氏想到武威侯除了这位刘三公子,似乎还有个公子年岁和薛明一样大的,她不由朝幼清看了看,笑道,“到时候我定要过去讨杯水酒吃。” 方氏点点头,掩面而笑起来。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幼清跟着方氏告辞出了院子,薛思琪和周文茵早不见了身影,方氏吩咐春杏去找:“亭子里几位少爷在烤鱼,外院酒席还没有撤,你去和两位小姐说一声,嘱咐她们不要乱跑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春杏应是撑着伞带着小丫头去找周文茵和薛思琪。 “你大姐什么时候走的。”方氏和幼清并肩走着低声问道,“谁来喊她的?” 幼清如实的回道:“是春银姑娘来喊的,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您和二婶就到了。”方氏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幼清想了想笑问道,“姑母这几日都在二婶这边忙着,听说来了许多管事仆妇,还见了好几位家里的大掌柜,您一定累了吧。” “可不是。”方氏说的随意,“要不是陆妈妈劝着,我还不知道这些事也能这么辛苦。”她说着叹了口气,却又道,“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我才知道原来咱们外头已经有这么多的产业了,年年账本送过来我也没空细瞧,今年走了个过场,到是弄了个明白。” 果然是陆妈妈和她说的,幼清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氏来有她来的好处,即便是走个过场也是好的,将来一旦分家,至少她和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们也混过脸熟,不至于对面不相识。 “姑母理着中馈,哪里有空事事亲力亲为。”幼清笑着道,“不过以后您若是想经营,到是可以挑几个机灵的小厮出来培养,往后要用也不用手忙脚乱的去找了。” 方氏闻言一怔停了步子,望了幼清半天,笑着道:“你这孩子,平日没注意,没想到你竟想的这么周全。”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就是不放出去,以后你们出嫁给你们打理铺子也是好的。” 姑母能听进去她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将来嫁人的事……嫁给谁不是过日子,再巧的人也不能把屋顶上过出朵花来,只要父亲能安全回来,她能报答姑母的养育之恩,其它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正如前一世和徐鄂的婚姻,她虽不满意,可日子还是一天一过,女子的选择太少,她唯一能左右的就是自己心。 姑侄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秀峰亭,远远的幼清就听到里头一阵吆喝的欢声笑语还有阵阵酒香飘散出来,恰好薛霭从亭子里出来,见方氏和幼清便出来打了招呼:“母亲那边散席了?”他换了一件宝蓝色道袍,自暖烘烘的亭子里出来面上微醺,声音微哑,沉沉的盖过簌簌的雪声。 幼清微微福了福,薛霭还了礼。 “散了。”方氏朝里头看了看,嘱咐薛霭,“你们都少吃点酒,管着老三别让他胡闹。”一顿又道,“怎么穿的这么少,快进去别受了凉。”薛家院子小,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适合他们玩了。 薛霭应是,因里头有外男幼清又无处避不能久留,便又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幼清离开了。 幼清和方氏刚过秀峰亭,远远的就看见薛思琴的乳母赵妈妈几乎是跑着朝这边而来。 赵妈因奶过薛霭和薛思琴,如今身子不好方氏容她回家养着,半个月进府请安一次,赵妈妈在府里待了一辈子,早练的宠荣不惊的本事,很少会有这般毛躁的样子,方氏也不免露出疑惑,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太太。”赵妈妈跑的气喘吁吁,额头上也不知是水还是汗,黏糊糊的在额头上,“您快去外院看看吧,大老爷正要把春银和问兰几人都打死,还要罚大小姐禁闭三个月。” ☆、031 灭口 第17节 薛镇扬虽然严厉,可那是对两个儿子,几个女儿他还从来没有惩罚过谁,更遑论一向稳重聪明的薛思琴,方氏当即变了脸色急着问道:“你仔细说,出了什么事,老爷为什么发火。” 赵妈妈心里着急,可还是顾忌的看了幼清一眼。 方氏见她模棱两可的不由生了怒,喝道:“你快说啊。”赵妈妈一想方表小姐毕竟是太太的侄女,即使知道了也不会传扬出去,便飞快的道,“大小姐暗地里把钟大和春云父女俩关在府中,原本那钟大好好的,早上还吃了一个馒头,可是下午守着的两个婆子不过走开了一会儿人就没了。”事情虽不严重,可却怕传出去坏了薛思琴的名声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若是妇人打杀了一个下人,外头只会说她治家严厉,可同样的事情放在未出阁的小姐身上,那就非得落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了。 “钟大父女俩?”方氏被赵妈妈的话说的糊涂了,“他们不是送去通州了吗?”话落便拉着赵妈妈一边拐了弯朝外院走,一边急着道,“你仔细说给我听。” 赵妈妈就薛思琴扣留钟大父女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大小姐因没有问出什么,您和老爷事情又多,就打算过两日再告诉您。”说着一顿突然回头朝幼清看了看,“这件事方表小姐也知道。”太太素来喜爱方表小姐,拖着她和大小姐一起,法不责众。 方氏脸上的惊愕还没来得及收,才想起幼清还在这边,她脱口问道:“这件事你也知道?” 幼清心里也惊讶,她想到是钟大出事,却没有料到钟大会这么死了。 只是不知道钟大到底是怎么死的。 “表姐来青岚苑查春云的房间和我说了。”幼清看了眼赵妈妈和方氏解释道,“我也觉得表姐说的有道理,钟大一辈子赶车,怎么也不可能有那么一大笔钱,而且这些钱的来路他又说不清楚,所以……” “算了。”方氏皱着眉头,忧心忡忡,“这件事等会儿再说,外头冷你回去歇着,有事我再让人去告诉你。”幼清向来胆子小,薛镇扬又在气头上难保一会儿不会惊着幼清。 幼清应是,安慰方氏:“姑母别着急。” 方氏点了点头,带着赵妈妈和春杏几个丫头快步而去。 绿珠见方氏一走,便自岔道上迎了过来,她接过采芩手里的伞贴着幼清的耳边道:“也不知道大老爷怎么会知道的,过去正好看见几个婆子在捆钟大的尸体。”她说着微顿又道,“奴婢远远的看了一眼,钟大身上不像有伤,死相也不难看。” “请大夫了吗?”幼清朝方氏背影看了看,转身往另外一边而去,“大小姐要请,可是大老爷一开始发了火,要将大小姐几个贴身的丫头婆子都打死,大小姐哪里还有心思请大夫。” 薛镇扬这么做到也不全是罚薛思琴,清了她身边的下人,既隔绝了府里的闲言碎语又杜绝了知情人添油加醋。 “小姐,我觉得钟大死的太巧了。”绿珠满心狐疑,“他虽然身体不好可也没有那致命的病,才关了几天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才关了几天怎么就死了呢,幼清停了脚步,视线就朝二房的方向看去…… 冬天天黑的早,全婆子带着小瑜将院子里的灯笼掌上,正院里的芽儿跑了过来,见着小瑜她笑着道:“太太让我来说一声,说方表小姐也累了今儿就不要过去请安了,早些歇息。” 小瑜朝亮着的灯书房看了看,点头道:“我知道了。”又拉着芽儿小声问道,“大老爷气消了吗?没有罚大小姐吧。” “发什么火?”芽儿一脸懵懂,“老爷在外院我还没见着,不过大少爷到是回来了,也没看出什么来,怎么了?” 小瑜眼睛骨碌碌一转,笑着道:“没什么,太太不让小姐去请安,我还以为是因为大老爷今儿不高兴呢。”芽儿嘻嘻一笑,“那没事我先回去了,陆妈妈下午被那些仆妇灌醉了,这会儿正头疼,我炉子上还温着醒酒汤,一会儿要端给她 36计。” “去吧,路上小心些。”小瑜亲自送芽儿出去,又掏了个帕子出来塞给芽儿,“小姐晚上赏我的豌豆黄,我没舍得吃,还热乎呢,你带着路上吃。” 芽儿高兴的直点头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小瑜转身就进了书房和采芩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才出来。 “没想到这件事竟闹出了人命。”采芩叹着气给幼清添茶,“小姐,您说钟大怎么就没了呢。” 幼清放了笔,在书桌后坐定拿帕子擦着手,冷声道:“……大约是他知道的事太多了。”她赶春云一方面是真的不想留她,另一方面也不是没有试探的意思,可她虽如此做了,却也不曾想到钟大,毕竟她从来没有和钟大有过接触。 现在看来,钟大和二房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要深。 如果钟大的死真的和二太太有关,那么二太太是想掩藏什么事呢? 幼清就想到了私运。 薛镇扬出门都是钟大赶车,薛镇世出去走动时也偶尔会喊钟大,如果说钟大知道了薛镇世背着薛镇扬海运走私,又被薛思琴扣押随时会招供,以二太太的手段,根本不会留下钟大。 如果是这样,到是可以解释二太太为什么会给钟家那么一大笔钱,以及钟大在正院闹腾时的有恃无恐。 他不是相信二太太,而是相信他自己。 “不会吧。”采芩面露惊恐,“小姐的意思是……钟大的死是有人……” 幼清摇摇头:“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大概也只能成为猜测,她料想薛镇扬和姑母不会想到钟大的死另有蹊跷,所以就谈不上请郎中来验尸,“不过,有人可以给我们验证。” “您是说春云?”采芩心头微沉,有些担忧的道,“小姐咱们这样针对二房会不会不好,毕竟二太太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要是大家真的闹翻了,对姑太太和大房也不好吧。” 所以她才要建议方氏培养一些得用的人,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以前世事情发展的轨迹,二房闹着分家是早晚的事,她不是针对二房或是肆意报复,而是要防着在分家前,长房会和前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垮塌下去,让姑母化被动为主动。 “有的人不是你想挽留就能留得住的。”幼清冷冷的摇着头,钟大的死便是最好的证据,二房心太大委曲求全是不可能的,“你想办法把钟大死了的事告诉春云。”这件事在外院,薛镇扬一回来就将相关的丫头婆子都扣了,知道的人不会多。 说不定他们能从春云口中知道些什么。 “奴婢知道了。”采芩点头应着,朝外头看了看,“这会儿是仆妇们吃饭的点,奴婢不如现在就去吧。” 幼清微微颔首,采芩喊了绿珠进来服侍独自一个人打着伞摸着黑去了大榆树的倒座。 ------题外话------ 周末愉快! ☆、032 求见 “父亲问也不问就发那么大的火。”薛思琴端坐在炕头上,脸色沉沉的极其难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母亲,若不是您去了,这件事只怕还没有完。” 薛霭沉默的坐在她对面,纤长的手指松曲着搭在炕几上,过了许久他才出声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哥!”薛思琴不满的道,“难得你也当我胡闹不成?那钟大何德何能存那么一大笔钱,这件事肯定有问题,我一定要查清楚。”一顿又道,“倒是你不要管了,安心准备春闱吧。”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若非薛霭规劝,春银和问兰几个人这会儿就成了棒下亡魂了。 “此事你确有不妥之处。”薛霭声音无波无澜的,“父亲如此做也是为你着想,虽责罚重了些,可毕竟牵涉到一条人命,倘若从她们口中传扬出去,祝家会怎么看待你 鬼王的纨绔宠妃。” “哼!”薛思琴生气的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说个不字。” 薛霭露出无奈的表情,声音轻和的安慰着薛思琴:“你在内宅知道的事情少,可也要明白,事情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得失,钟大的死虽断了你的线索,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或许对你反而是益处,总之,这件事你不要再管,我自会处理。” 薛思琴并不愚笨,她神色莫名的打量着薛霭,过了许久她出声问道:“哥,难不成您知道什么?” “别说这些了。”薛霭不欲多言,“春云现在关在哪里?我去看看。” 薛霭的个性薛思琴很了解,他从来不撒谎,但凡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就代表着他言不由衷,薛思琴不由抓住薛霭的衣袖,恳切的道:“哥,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告诉我吧,这件事闹成这样我一定要亲手查个水落石出,我倒是要看看钟大背后的人是谁,他又意欲何为。” “好了。”放了茶盅望着妹妹叹了口气,“翻了年你的婚事就要筹备,事情想必多的很,母亲那边你多帮帮她,还有二妹你也多提醒她一些。”他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别胡思乱想,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朝外头走。 “哥!”她追着薛霭到门口,“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哪里还有别的心思,这些害群之马不知有多少,若是出了乱子怎么办,母亲的性子你最清楚,我们不能让她凭白受委屈。” 薛霭脚步微微一顿,沉声道:“我知道。”便快步朝外头而去,方要掀帘子,春银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小姐,春云那边……”她话说了一半,正好顶头撞上了薛霭,她惊的一怔把话收了回去,“大少爷” 薛霭点了点头,脚步未停出了门。 薛思琴正在气头上,瞧着便问道:“春云那边怎么了?” 春银看了眼薛霭的背影,微微一犹豫出声道,“她要求见方表小姐,您看……” “你去和方表小姐说一声,看她愿不愿意见。”薛思琴心头一亮,她怎么没有想到方幼清,这件事因她而起,一开始她只当方幼清因为喜欢薛霭,所以故弄玄虚的借着母亲的手除了春云,好断了正院的眼线,如今看来她的用意并非如此…… “是。”春银应了是,想了想又转身问道,“要不要派人在外头守着?”意思是偷听春云要和方表小姐说什么。 薛思琴向来不耻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摆着手道:“不要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若有疑问直接去问她便是。” 春银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出了门。 这已是第八天,雪依旧没有停的趋势,院子各处堆着厚厚的来不及融化的雪堆,幼清穿着木屐在雪地里踩的咯吱咯吱响,绿珠在前头提着灯笼照明,采芩扶着幼清,三个人绕过正院往大榆树那边而去。 这边的榆树约莫有几十年的树龄,冬日里看不出景致来,可只要到了夏天,满树的绿叶华盖般撑起穹顶,凉风阵阵,坐在树下或做针线,或歇脚打盹都是极好的地方。 倒座外头守着两个婆子还有一个小厮,小厮大约是薛镇扬遣来的,要怎么处置还没有定,所以只在原来守着的人中加了个小厮,算是表明了态度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几个人见幼清过来也不说话,缩着脖子抖着雪花将门打开。 采芩和绿珠留在门外。 幼清站在门口,里头昏昏暗暗一盏豆大的油灯,只照亮了墙角一处,一股湿气夹杂着异味扑面而来,她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便跨了进去。 门重新关上。 房间很小,不过十几步的进深,里面摆着床和立柜等简单的家具,大约原来是哪个下人住的屋子。 待视线适应了幽暗,幼清就看见灯下的暗影中蜷缩一个身影,穿着一件秋香色短袄,发髻松散着或堆或散在肩头上,乱糟糟的看不清楚脸。 幼清也不说话,走过去在春云对面的脚凳上坐了下来。 悉悉索索的衣袂摩擦声将春云惊醒过来,她蓦地抬头起来,惊恐不安的朝幼清这边看来。 两眼无光,面色苍白,没有半点原来的机灵和清秀。 幼清朝春云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要见我?” “方表小姐。”春云看清是幼清,像是重新活了过来一样膝行着扑了在了幼清的脚边,“方表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只要您能救我一命,下半生奴婢做牛做马的报答您。” “做牛做马?”幼清神色微动,望着她声音依旧柔和的像是呢喃细语,“你以前不是做牛做马?” 春云一愣,脸色瞬间僵硬起来。 是啊,她不过一个下人,在主子眼中和牛马又有什么分别。 她跪坐在地上,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幼清很有耐心的等着她哭着,过了许久春云才哽咽着抬头望着幼清,重新措辞开口道:“奴婢贱命一条,即便死了也不过费一张草席,不……如今只怕连草席也省了,方表小姐,奴婢只想求您帮我和太太求情,我和我老子做的事,我娘和两个弟弟不知情,求太太绕过她们。”她话一说完便面如死灰。 “条件呢。”幼清不动如山,“总得有让我帮你的理由。” 春云打量着幼清,只觉得眼前的方表小姐根本不是她认识的方表小姐,像是一个经久历练的妇人,没有惶恐,没有怯弱,甚至她连一丝恻隐之意都不曾在她面上流露。 难道她见到的方表小姐都是假的,现在在她面前冷漠的让人不敢靠近的,才是真正的方表小姐。 掩饰的真好,她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您想知道我老子为什么会死吗?”春云面露绝望,眼中却又透着一丝鱼死网破的决绝,她看着幼清仿佛在等她露出好奇,露出期待的表情,可惜,幼清面色平淡无丝毫的波动,春云心里一堵,不得不泄了气。 “看来您并不想知道啊。”春云说着惨淡一笑,“是啊,您不过是寄住在这里,只等及笄离开这里,再回来您是客,薛家是存是亡根本与您无关。” 幼清冷冷一笑,打断春云的话:“你若是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也不必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 ☆、033 恩怨 第18节 “等等。”春云慌乱的扯住幼清的裙摆,却在看见她冷漠的视线时,不安的一点一点松开,不敢再拐弯抹角,“方表小姐,奴婢想知道,您为什么突然要把我赶出青岚苑?您别和奴婢说您要成全奴婢的孝道,奴婢不信。” “你说呢。”幼清挑眉,神色中微露出一丝嘲讽,春云低眉想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般的道,“您……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您知道我和二太太……是不是?” 春云汗如雨下,她停顿了许久终于平静下来,自嘲的笑了笑:“难怪您一点都不好奇我老子为什么会死呢,您早就知道二太太了啊……” 原来春云也认为钟大的死乃是人为的啊,幼清看着春云没有说话。 春云像是要搬回一局一样,突然提高了声音,“您再聪明肯定也不会知道,二老爷他从今年六月开始已经跟着广东虎威堂走私海运了吧,这些连大老爷都没有察觉!您饱读诗书应该知道国朝的律法,听说圣上年初还将已到福建港口的琉球国的使臣赶了回去。您想想这事要是传扬出去,薛家会怎么样!”她说完咯咯的笑起来,仿佛看到了薛家灭亡,她已为父报仇了一样。 寿比南山振虎威,福如东海显神通,说的就是南面广东的虎威堂,和东面福建的王如海。 “你知道的还不少。”幼清面上平静,心头却忍不住惊了又惊,虎威堂的大名在京城可能不大,可是在广东一带若说只手遮天那是毫不为过,欺行霸市不过小手段,他们专走海上私运,将国朝的茶叶丝绸瓷器运出去,再去琉球基隆换铜,刀具以及茶叶等舶来品,来回运货之余还会当起海盗之事,抢夺船只杀人劫财从不眨眼! 圣上还为此责问过周礼。 周礼!对啊,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两件事有关系呢。 周礼当年为什么能留任广东布政使,为什么短短六年升至封疆大吏,就是因为他和粤安侯联盟,将名扬几十年的虎威堂连根铲除了,在圣上面前挂了名,等凤阳巡抚出了事,他立刻就能摒弃众多竞争者,风光上任 唐朝大宗师! 那一年周礼不过四十几岁,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地位,在国朝是凤毛麟角。 明年……刘氏端午节和姑母的哭诉,初夏她和徐鄂的相遇,徐鄂见到她后的不可自拔,刘氏对徐夫人毫不掩饰的巴结…… 幼清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 除了自己愚蠢任由刘氏牵着鼻子走以外,却不得不好奇,刘氏为什么在众多姐妹之中看中了她?! 除了她没有人庇佑,除了她愚蠢,除了她急功近利外,还有什么? 她在年前就对自己视如己出,那时候她不可能想得到海运会出事,她不可能想得到有一天自己的婚事能成为她交易的筹码…… 一时间幼清心乱如麻。 春云见她面色终于松动了几分,心头一跳立刻接着道:“说句得罪的话,您虽只是表亲,可这几年还是要靠着薛家,若是一日薛家出事,您可就真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了。”说着一顿又道,“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大少爷房里的帕子是我放进去的,因为二少爷对周表小姐的情意,所以二太太……” 幼清根本不关心这些,依旧陷在前世的事情中,在锦乡侯府的一切一幕幕的浮现。 “还有,二太太的志愿可不仅仅做薛氏的二房,她要的是独开门庭,是薛氏所有的积累和财富,方表小姐不管您信不信,这些事都是真的,您最好能提醒大老爷,二房早晚会狧糠及米蛀空薛氏。” 幼清依旧未出声,她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云见她依旧毫无表示,不由有些不耐烦,她着急的道:“方表小姐您只要救奴婢一命,奴婢就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 “你是怎么知道的?”突然幼清视线一转望着春云,春云一愣,没料到幼清会突然问她,吞吞吐吐的道,“有……有些是我老子吃酒后说的,有些……有些是胡泉说的……”她怕幼清不信,急着道,“真的,胡泉还说您的婚事将来二太太一定会做主,因为……因为二太太恨您的父亲,咽不下那口气,所以就会把气撒在您身上。” “你说什么。”幼清蓦地站起来,一把揪住春云的衣领,一字一句冷冷的问道,“你再说一遍,什么叫二太太恨我的父亲?!” 刘氏怎么会和父亲有牵扯,父亲到京城时刘氏已经成了亲,就算有接触也该是和二老爷才对……可春云说的是二太太! 春云没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方表小姐会露出这样狠绝的一面,她又惊又骇吓的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道:“奴……奴婢也不确定,胡泉说有次他陪二老爷吃酒,听到二老爷说什么他当初娶二太太不过是看中她的身份,要不然就凭她比自己大三岁,又和大太太的兄长提过亲,他断不会娶她回来的。” 父亲和二太太论过亲?她怎么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过。 父亲说他科考前只到过一次京城,那一次也只停留了两个月,春闱结束后他看过皇榜就失望的离开了。 那是哪一年?是景隆十七年还是十四年? 按照二太太的年纪,那时候她大概十五岁左右…… 还有,如果真有此事,薛镇世知道了为了武威侯的姻亲可以忍,可以姑母的性子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一来一去里头的关系无论是谁都会尴尬的,更何况一个是自己的兄长,一个是自己的小叔子 穿入中世纪。 “胡说!”幼清说的咬牙切齿,“除了我母亲,我父亲不可能和别人议过亲。”她话说完一把将春云推开。 春云捂着脖子咳嗽了半天,辩解道:“这件事是二老爷亲口说的,据说还是已过世的宋首辅大儿媳宋大奶奶做的媒,因为舅老爷和宋首辅是同乡,宋首辅又颇为看重舅老爷,所以宋大奶奶才答应武威侯的老夫人提了意思,只是为什么舅老爷没有同意亲事而是离开京城,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件事就像是空穴来风,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甚至都没有往上面想过,春云却全须全尾的说了一遍,就算是编也不可能将十几年前的事编的这么好。 更何况,用这件事来骗她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 可是,她依旧不能接受父亲和二太太曾经议过亲事的事实。 姑母到底知道不知道,是被瞒住了,还是耐不住姑父的同意松口隐忍了? 幼清有些坐不住,她站了起来,原来不过是想来试探春云,却没有想到从她嘴里听到这件事。 “方表小姐。”春云见她要走,急的抓住她的衣摆,“奴婢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您一定救救奴婢啊。” 幼清脚步微顿,气息骤然冷了下来,她望着春云忽然话锋一转,冷笑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将你赶出青岚苑对不对?”春云一愣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木然的点了点头,幼清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话落她看也不看春云,拂袖而去。 春云愕然过后,颓然倒在地上。 幼清开门出去,身上的一点余温在呼喇喇的寒风中一卷而空,她忍不住发颤,心头更是寒凉…… 采芩和绿珠担忧的看着她,小声喊了声:“小姐。” “我没事。”幼清扶了绿珠的手,“走吧。” 三人方走到门口,便看见薛霭正负手立在伞下,烛光忽暗,幼清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双深谙的眼眸露着些许疑惑望着她…… “大表哥。”幼清意兴阑珊的行了礼,便转身欲走。 她现在没有心情和任何人说话。 薛霭略一犹豫喊住她:“方表妹。”幼清微微一愣,停住脚步,“嗯?”她转身望着薛霭。 画着清荷尖角蜻蜓点水的油伞下,少女亭亭玉立,玉面如画,一缕青丝散在了鬓角,为她添了疲惫和无助之感,薛霭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几息之后他才开口道:“我有几句话想与你单独说。” 幼清想起前一世薛霭颓废沉默的样子,以及他去扬州后寄来的那封信,点了点头。 ------题外话------ 姑娘们周一愉快。再坚持几天就放假了…哈哈哈哈。 ☆、034 求证 “据我所知,春云自你到京城,便在青岚苑服侍你。”薛霭声音低沉,虽是疑问却更像是陈述,“她虽不算安分,可并未真正做过伤人害己之事,你为何突然要将她遣出青岚苑?” 如果是薛思琴来问她,她一定会反问回去,可是对面的人是薛霭,她知道即便是辩驳了薛霭也不会信,更何况这件事到现在这个地步,薛家总要有人知道才成。 “现在没做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大表哥也知道她不安分,这样的人我当然不愿意留在身边。”幼清说完微微一顿,又道,“更何况,她效忠的也并非姑母,想必大表哥也知道。” 薛霭的眉头止不住的扬起了一个弧度,略显出一丝惊讶,她望着幼清直问出重点来:“如此说,你是认为春云做了背弃薛府的事?” “背弃薛府她还不敢。”幼清不想和他继续兜圈子,“她不过内宅的丫头,一家子人的身契还捏在薛家,这些谅他们也没有胆子做。”话已经说的很透彻了。 不是背弃薛府,那就是背弃母亲,薛霭依旧紧追不舍:“所以呢。” “所以?所以后面的事还要等你去查了,总有迹可循的。”幼清说完态度冷淡的行了礼,“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薛霭眉头微拧,望着幼清的背影,眼底满是困惑。 过了一刻,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抬脚朝院子里走去,洮河跟着在后面小声嘀咕道:“方表小姐今天好奇怪啊……” “不要胡说。”薛霭说着将伞递给洮河,人已经进了房里。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洮河迎了过去撑着伞,薛霭面无表情的超外头走,洮河见他这样的神态,机警的什么也不问。 “你去找周长贵,让他带两个人来将春云连夜送出府去。”薛霭脚步飞快的朝外院而去,走了几步忽然顿了步子,皱眉道,“算了,也别惊动别人,你和澄泥亲自驾车走一趟,落脚的点也别让人知道。” 洮河满心的惊讶,大少爷问出了什么事,竟然连大老爷和大太太那边也要瞒着?他鬼使神差的问道:“那方表小姐那里要不要说一声?” 薛霭脚步微微一顿,想到春云方才说的话:“……帕子是奴婢放去书房……” 连大老爷和太太那边都不说,更何况方表小姐呢,洮河知道问错了,立刻挽回道:“只是,这一去保定来回至少要十天的功夫,谁服侍您呢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薛霭根本没有回他,大步朝去走去,刚到书房就看见里头的灯亮着,澄泥迎了过来朝房里看了看,低声道:“……大小姐等了您一会儿了。” “嗯。”薛霭无奈的进了书房。 幼清盘腿坐在炕头上,面色阴郁。 从回来到现在小姐一直如此,采芩很奇怪春云到底和小姐说了什么事,她上前去轻声道:“要不要奴婢去问问路大勇,他早年跟着老爷进出,应该知道一些事。” 路大勇?幼清心头一清,是啊,路大勇为人老实对父亲朝堂的事知道的很少,可是保不齐知道父亲的一些私事呢?又或者,父亲随口和他说过什么? “采芩。”幼清面色微霁吩咐道,“你现在就去马房,问一问路大勇,就说父亲当年可和他说过什么私事,比如他除了和我娘外,还有没有和别人议过亲。” “啊?”采芩瞠目结舌的望着幼清,她以为幼清要打听早年舞弊案的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幼清会首先问起长辈的私事,她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一顿又道,“您还有没有什么事要我转告他的。” 幼清摇了摇头,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春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采芩出了门,直到亥时她才回来,绿珠已经在门外转了几圈了,见着她急得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可还顺利?”一边说着,一边帮采芩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路上怕碰见巡夜的婆子,所以绕着道,回来的时候二门又关了,路大勇一路把我送进来的。”她也来不及解释,绿珠也没多想就跟着采芩进了房里。 幼清依旧保持她离开的姿势坐在炕上。 “小姐。”采芩三两步过去,有些兴奋的道,“奴婢见到路大勇了。” 幼清忙趿鞋下来,急着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路大勇说景隆十四年他还没有跟着老爷,不过后来听老爷身边的常随隋舟说过,老爷当年落榜后的确在京城逗留了两个月左右,期间是住在宋首辅的家中。”一顿又道,“像是有这么一件事,还是宋家大奶奶亲自和老爷说的,老爷当时以身无功名何以成家为由拒绝了,过了几天老爷就告辞了,至于对方是谁他倒是不知道。” 幼清紧紧的捏着茶盅脸色极其难看。 当初刘氏为何嫁进薛府她是听说过的,似是刘家先递的橄榄枝,二太太还曾让身边的妈妈私下见过薛镇世,否则薛镇世怎么会知道刘府还有个名不经转的庶女,更何况刘氏比薛镇世似乎还大三岁。 如今想起来,一切都通透了。 她一直以为刘氏只是柿子捡软的捏,才把她当成交易的筹码,她从未怨过刘氏,毕竟她不是自己的父母,当然不会考虑她的幸福与否,她只怪自己蠢笨,急功近利,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 无良毒妃。 刘氏根本就是在报复! 故意嫁给薛镇世做姑母的妯娌,故意对她示好,故意让她嫁去徐家,她要让父亲眼睁睁看着自己宠爱的女儿一步一步陷入泥沼,进退不得,而他却不能施以援手,素手无策,从而而痛苦辗转? 让父亲记住他当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刘家的亲事,因而悔恨交加? 她蓦地想到了父亲的死,甚至是长房的没落姑母的惨死,会不会…… 前一世没有钟大的死,所以她到死都不知道其中还有过这一段纠葛……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是真的蠢。 幼清将手中的茶盅摔在地上。 第19节 砰的一声,在静谧的院子中震的所有人一惊,似是巨石投湖激起浮浪层叠。 碎掉的瓷片四溅而出,茶渍如灵蛇般蜿蜒伸展。 “小姐!”采芩被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幼清生这么大的气,忙过去顺着气,幼清眼角微红拂开采芩的手,她站了起来无声的走到窗前,绿珠听到动静忙跑了进来,“怎么了?”就看到地上碎掉的茶盅,狐疑的朝采芩看去,又望望幼清。 采芩忧心的朝绿珠摇摇头。 “我没事。”幼清面无表情的转身,“我自己待一会儿。”神情落寞的去了书房随手关了门,直到隔日天明她才从书房出来,采芩和绿珠一见她出来忙围了过去,一个递茶一个扶着幼清,却是什么都不敢问。 房里已经收拾干净,幼清在炕头上坐下来,递了封信给采芩,声音暗哑:“你把这封信拿去给路大勇,让他照着信上说的去做,一定要小心。” “奴婢知道了。”采芩接了信揣在怀里,又担忧的看着幼清,幼清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有些想不明白心里堵的慌。” 绿珠听着立刻翻了匣子拿了药瓶出来:“您今儿的药还没有吃。”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水递给幼清,“往后要把这件事写了条子贴在门上才好。” 幼清没有像平时一样说笑,沉默的吃了药。 采芩叹了口气去马房找路大勇。 路大勇生的不高,皮肤经年累苦布满风霜,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让人不敢小觑。 “小姐说让你照着信上吩咐的做。”采芩将信交给路大勇,“她还说什么事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一定要谨慎。” 路大勇接过信塞进袖口里,朝着采芩点了点头,担忧的问道:“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也不知道。”采芩叹了口气,小姐这段时间想的事情已经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了,只得道,“听小姐的意思大概是要查老爷当年的两桩案子……我们就别管了,小姐让咱们做什么咱们精心办事就成。” 路大勇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姑娘告诉小姐,让她尽管放心。” “这里是一百两的银票。”采芩听见有脚步声渐进,急着回去,“用钱的地方不用省着。”话落匆匆而去。 ☆、035 沉淀 一口吃不了胖子,幼清的心经过一夜的深思沉淀下来。 她沉默的吃了早饭,让采芩梳妆。 “小姐要去给姑太太请安?”采芩将衣裳拿来服侍幼清穿上。 幼清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姑母。”昨天薛镇扬为钟大的事发了一通脾气,也不知道姑母有没有受委屈。 “早上去厨房听几个婆子说姑太太正和二太太商量,在武威侯府的粥棚边上多搭个架子,旁人施粥咱们便做些粗粮饼散出去。”她说着满眼的唏嘘,“咱们在家里还不知道,听说这两天单是京城已经冻死了好几个人了,城外还不知什么样的光景呢。” 前一世也是,姑母和刘氏一起在武威侯的粥棚旁边施饼,有几日陆妈妈亲自过去坐镇,她听说那些受恩的人跪下来磕头,谢的都是武威侯的恩,为此陆妈妈还解释了几遍,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如果逢人就解释就显得薛家太小家子气了,后来陆妈妈眼不见为净不再过去了。 钱比武威侯府花的多,可恩情却一份没领到。 “走吧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幼清系了斗篷拢了手炉在手里,绿珠打起帘子,正巧看见玉雪正陪着全婆子在院子里扫雪,见着她出来两人放了笤把行礼,幼清朝全婆子点点头望着玉雪道,“这雪也不停,用不着时时去扫,都去歇着吧。” 玉雪原先就在外头走动,如今因为春云的事更不敢往幼清跟前凑,现在听幼清一说她当即垂了头应是。 幼清不再说什么和绿珠出了门。 两人刚到正院门口牛毡家的就迎了过来,态度谦卑的道:“方表小姐来了,奴婢这就去给您回太太。”实打实的行了礼,掉头就进了院子。 绿珠憋着笑望着牛毡家跑前跑后的奉承。 幼清昂首进了暖阁里,方氏神色平静的正和陆妈妈对着账:“这些干贝,姑太太年节礼里我记得就有两大箱吧?”她皱着眉头叹气,“过年也吃不了这么多,改明儿给周太太和夏太太送一些去,还有祝大人那边,你再派个人去问问他冬至休沐后是回家过年还是留在京城,若是不回去又没地方可去,就让他来家里吃年夜饭。” “奴婢亲自去问。”陆妈妈点头应了,又觉得现在送这些东西去人家,有些不大好,便还想劝一劝,但方氏又点了一处开口道:“这血燕的价格怎么比去年高了二两银子。”又看着陆妈妈,“你看过成色吗,如何?” “王代柄亲自陪着伙计送进来的,奴婢还真是没太留意。”王妈妈按下嘴边的话,指了指外头,“奴婢拿个饼来您瞧瞧,再发泡出来看看。”王代柄是王妈妈的儿子,为人精明在二太太跟前很是得用。 方氏想了想摆摆手道:“算了,既是看过了我们也不用想多了。”话落,余光看见幼清正站在门口,她笑着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快过来坐。” 虽显得疲累但神态自然,精神也不错……她多想了姑母并没有受委屈。 幼清松了口气行了礼,莲步过去:“瞧您和陆妈妈在忙着,就没敢打扰。”又朝外头指了指,“又是包袱又是箱子的,是哪家的年节礼到了吗?” 陆妈妈亲自给幼清泡了茶端来,方氏回道:“这个时间也差不多都来了,这一堆都是榕树巷的张记送来的,也没料到他们送这么多,我正愁怎么分呢。” “既是多了怎么不退回去?”幼清歪着头看着账册,指了指几行海货,“这些都不是干货,还送了四箱,时间久了也还是会坏的。” 方氏忧心的点了点头:“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方才还让陆妈妈给夏大人府里送些过去。” “您年节礼也送了,现在再送到让人觉得是咱们家吃不完剩下的。”幼清劝着方氏,“要不然退回去吧,他们放在铺子里卖总比咱们烂在家里好,更何况又是常来往的,总不会计较。” 方氏不是不想退,而是这些东西都是王代柄和周长贵家的定下来的,她叹了口气:“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也不差这点银子。” “太太。”陆妈妈欲言又止,想了想又朝幼清看看,道,“要不您听听方表小姐怎么说?!”上一次的事情让陆妈妈知道了幼清的聪慧,这一回她不免还想再试一试。 幼清一愣朝陆妈妈看过去,陆妈妈信任的朝她笑了笑。 方氏也朝她看了过来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我也没什么想法。”幼清目光一转,笑道,“只是觉得既然这件事是周长贵家的和王代柄办的,那就让他们再退回去便是,也不用把钱收回来,只当寄存在铺子里,等咱们府里再缺的时候过去取就是。” 这再取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过了年天气就渐渐暖和,一般的小铺子里保存这些东西也要费不少银子,所以没点实力都不敢卖这些新鲜的。 “这也是法子,总比咱们自己头疼的好。”方氏觉得幼清说的在理,就让陆妈妈去和周长贵家的说,“既是她负责就让她去再跑一趟吧。” 陆妈妈笑着应是和幼清道:“方表小姐稍坐会儿。”出了门去。 幼清和方氏说着话,过了一会儿周长贵家的和陆妈妈一起进了房里,她年纪不小了方氏让春杏搬了杌子过来,周长贵家的也不敢坐,请罪似的道:“……不瞒太太,前些日子奴婢一直忙着安排那些管事和仆妇的进出,实在是腾不出手来,正好王代柄催着,我就让他自己去了,所以……”她跪在了地上,“这件事是奴婢失职了,甘愿受太太罚。” 周长贵今年五十了,周长贵家的约莫也有四十几岁了,统管府里的庶务也有二十几年的功夫,为人老实也很尽责,里里外外都敬着他们夫妻几分,方氏当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罚她,便道:“你忙着我也知道,是我疏忽了,你也别管了,去忙吧。” 周长贵家的又歉疚的说了半天,这多送来的几箱子海货折算了银子也要大几百两,要是烂再家里实在是可惜了。 “还是算了吧。”方氏叹了口气,转头和陆妈妈说话,幼清却是出声打断方氏的话,“那就把王代柄喊来,让他把东西送回去就是。” 方氏看了看陆妈妈,陆妈妈不等方氏点头笑着唉了一声出了门去。 “你啊。”方氏指着幼清笑道,“咱们家也不差这几百两的银子。” 这不是几百两银子的事,幼清看到的是王代柄这个人。 不过以她前世对王代柄的了解,陆妈妈这一去定会碰一鼻子灰回来。 果然,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陆妈妈铁青着脸回来,道:“……说是东西既送来就多吃点,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若是退回去岂不是要人家一家子的命,要是大房吃不完就送去二房去,他去求二太太,救人一命胜造七节浮屠,何况是一家子人。”这风凉话说的,陆妈妈牙齿根都疼。 她们忍让习惯了,倒惯出这么多没个眉眼高低的东西来。 “罢了,罢了!”方氏摆摆手,“他说的也没错,更何况他在二房也是有脸面的,你这么去一说岂不是落了他的面子,让人觉得他办事不周到,我看这东西先搬下去吧,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陆妈妈所有的话都僵在了嘴边。 这不是没有眉眼高低,这根本就是没有将方氏放在眼里,幼清笑了笑,对方氏道:“那就把东西送去给二婶好了。” 方氏一愣,没料到幼清会这么说。 ------题外话------ 今天愚人节哦…。有米有人和你表白。 ☆、036 惊讶 要是真把东西送过去,岂不是把问题扩大化,闹的二太太心里也不舒服,何必呢,为这点小事。 可不等方氏说话,幼清已经对陆妈妈道:“您把东西送过去给二婶,就说王代柄拍着胸脯说的。”一顿又冷笑道,“他想要脸,咱们就把他放在眼里。” 陆妈妈顿时笑了起来,气也顺了不少。 “清儿。”方氏皱了眉头微有不悦,幼清走过去挽了方氏的胳膊,笑着道,“咱们不过顺着王管事的话做罢了,二婶不会不舒服的,何况,她和榕树巷来往也多一些,指不定说话比咱们管用呢。” 方氏想了想又去看陆妈妈,陆妈妈点着头赞同的道:“方表小姐说的没错,二太太素来了解您的,主意也比您多,您就放心吧。”也让那些没眼色的看看,大太太也不是好欺负的。 “好了,好了,我都被你们说的晕了。”方氏叹了口气,揉着额头道,“随你们吧。” 幼清就笑了起来:“台阶滑,我送您出门。”陆妈妈一愣,可幼清已经笑盈盈的挽了她的手,陆妈妈这才心领神会,两人在门口轻声细语的说了几句,陆妈妈这才喜笑颜开的出了门。 “没想到你和陆妈妈到是亲近的很。”方氏笑了起来,幼清回道,“怕她和王代柄交代不清楚,我多嘴说几句。” 方氏也没有多想,见房里没别人,她不由问道:“昨儿晚上你去见春云了?” 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方氏毕竟主持着中馈,更何况钟大的尸体还在那里,她点头道:“要我向您求情,她娘和几个弟妹不相干,饶他们一命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本就没打算追究,人死为大,钟大一死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方氏想到昨晚薛镇扬说的话,心头微凉兴致也淡了下去,幼清看她脸色心里便有了数,笑着换了话题,“听说您和二婶要支棚子施粥?” 说起赈灾方氏脸色微霁,将经过大概说了一遍:“……省的再麻烦,就让周长贵在武威侯府的棚子搭个炉子就成了。” “那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了,还不如咱们家自己搭棚子。”幼清笑着道,“咱们既是要做善事也不怕再搭个棚子费事,索性一做到底,再说,姑父虽不在乎这些名声,可若有岂不也是锦上添花。” “你这孩子,咱们救济灾民怎么能想这些呢。”方氏不高兴,又想到幼清自小没有娘亲教,父亲总归是男人少了这份细心,便想借着机会和她说说,岂料幼清话锋一转道,“要不然,姑母问问大表哥的意思?” 方氏一愣,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等晚上我问问吧。” 幼清笑着给方氏添茶。 这边,刘氏似笑非笑的望着垂首站在跟前的王代柄,冷着声问道:“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小人没有半句假话。”王代柄生的瘦高,矗在门口像个竹竿似的,又刻意压着腰远远瞧着非常滑稽,“陆妈妈说谁订的东西谁负责,如今多出两箱子来,就逼着小人送回去,您看,这东西原本是刚好的,谁知道姑老爷年节礼送了几箱子来,现在多了反倒怪在小人头上,小人办不好陆妈妈就说让小人找二太太您,说小人是您的奴才,处理不好就找主子。” “你不用在我这里激将我。”刘氏在炕头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一笑,“她既是让你扔你就大张旗鼓的扔了便是,看她还能说什么。” 王代柄眼睛一亮,笑着道:“成,小人就从大门拖出去扔了。”又朝王妈妈看了一眼。 刘氏白了王代柄一眼厌烦的摆摆手。 王代柄笑眯眯的行了礼退了出去,等她一走刘氏脸色就垮了下来,这些日子连着几件事情都不顺,方氏就像是被人*了一样事事都要掺和一把,不过多了几箱海货,就算是王代柄办事不利,可家里也不差这点钱,竟硬是送过来,岂不是打她的脸! “奴婢也觉得蹊跷。”王妈妈满声的疑惑,“大太太向来不会反驳您的决定……会不会是陆妈妈使得坏?前几日管事来的时候也是她劝着大太太的。” 刘氏冷着脸没有吱声,显然气的不轻。 这一笔总要清算的,王妈妈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想起幼清昨晚见春云的事:“昨晚方表小姐去见春云了。”她微微一顿道,“那金锞子的事……奴婢瞧着方表小姐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您看会不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还有春云……”那对金锞子若非她使人偷走了,指不定真让大小姐查出来和二太太有关。 到现在为止,她们都不知道到底是方表小姐赏给春云的,还是她故意这么做的,恨之恨没了春云后青岚院的事情打听起来太难了。 “不可能。”刘氏斩钉截铁的反驳道,“当年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宋大奶奶早就回了临安,方明晖也不可能和她说这些旧事,至于方氏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谁能告诉她 福泽有余重生。”一顿又道,“至于春云……”她忽然想到幼清淡然从容的神态,就有些没有把握。 第20节 王妈妈皱着眉头,这一次两次的事怎么都和方表小姐有关。 “找个可靠的婆子盯着青岚苑,但凡她做了什么都来告诉我。”刘氏说着若有所思,王妈妈觉得这是眼下的好办法,她弓腰应是,二太太已转移了话题,问道,“二少爷去哪里了,怎么今儿没见着人。” 王妈妈就道:“一大早就和三少爷出了门,说是和祝姑爷还有宋大人一起去十渡钓鱼。” “宋大人?可是吉安永新的宋九歌?”刘氏一愣坐直了身子,王妈妈点点头应是,刘氏就笑了起来,“这孩子如今交朋友越发有眼色了。” 王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说起薛明:“昨晚上二少爷又在那边待到半夜才回去休息。” 刘氏一点喜色顿时垮了下去,王妈妈又道:“太太,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既是让春云塞了帕子试探了大少爷和周表小姐,这件事何不一蹴而就……奴婢看二少爷这样实在是心疼。”说着眼角微红。 “没出息。”刘氏又恨又无奈,“你不说我到是忘了,蔡彰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 “打听过了,蔡夫人要求高着呢,要家世清白的京官小姐,还要品貌好的。”王妈妈说着摇了摇头,这么一摆门槛方表小姐可就不适合了,“说起来,奴婢好像听说姑老爷今年政绩考核得了个优,很受上峰赏识。” 周礼得势,周文茵自然也水涨船高,实在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刘氏也喜欢周文茵,一来她是外甥女知根知底,最重要的她有个得力的娘家……她要是不满意,当初也不会试探薛霭和周文茵了。 只是可惜…… 想到儿子,她也心疼,只得叹气道:“他一门心思护着人家,生怕委屈她了,我做的多了只怕他还会恨我。” “你们是母子,您一心为他好他怎么会恨您,将来等周表小姐进门他只会更加敬重您,就更谈不上恨了。”王妈妈说着满脸的笑意,比刘氏还要期待几分。 刘氏就想到方才落掉的脸面,她唇角紧紧抿了起来。 就在这时,丛雪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道,“大太太让人把王管事摁在智袖院,也不知什么原因,正打着板子呢。” 刘氏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王妈妈则惊的三魂去了六魄,急的语无伦次的道:“大太太为什么要打他?”大太太素来温和,更何况王代柄可是二太太身边的人,大太太不应该会这么做。 丛雪看了眼二太太,回道:“说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刘氏只觉得额头跳着疼,方氏这是抽的什么风! “太太。”王妈妈急的腿都软了,她跪在了地上求着道,“他那么瘦几板子下去定是要了他的小命,您一定救救他!” 刘氏这才站起来,丛雪机灵的上前扶住她,刘氏这才道:“您也别哭了,咱们去看看不就成了。” 王妈妈抹着眼泪跟着二太太出了门。 ☆、037 开端 院子里王代柄被摁在长凳上,粗粗的棍子落在屁股上,满院子里就只听得到他嗷嗷叫声。 方氏不安的看着幼清,皱头紧皱:“这件事是不是要和你二婶说一声,毕竟王代柄是她的人。”幼清笑着安抚方氏,“您告诉二婶了,二婶只会打的更凶,让他办事他越俎代庖替主子拿主意,那么多的好东西他说倒就倒,要是往后别的下人遇到这样的事有样学样,岂不是乱套了。” 方氏怕刘氏生气,满脸犹豫,幼清又道:“杀鸡儆猴,就是二婶来了也只会赞同您,更不可能生气。” “这……”方氏依旧不安,听着外头杀猪似的嚎叫声更是心烦气躁,她望着陆妈妈吩咐道,“还是派人去和二房说一声。”陆妈妈没吱声,方氏又补充道,“也别打了,罚一下起个警示作用就好了,再让人请个大夫,免得出了人命。” 陆妈妈暗暗数着,这一盏茶的功夫约莫也有三十好几的板子,够他躺着两个月了,她朝幼清看了一眼。 方表小姐这几件事情办的,让陆妈妈从心底里觉得以往是小看她了,不显山不露水的让她肃然起敬,以前她到没觉得二房如何,自从上次经方表小姐点拨,她想了很久也留意了很久,在许多事情二房实在欺人太甚,完全不将大太太放在眼里 重生王牌特工。 大太太心慈手软,那她就当这个恶仆好了! 她就看到幼清点了点头。 “是。”陆妈妈很爽快的应了,“奴婢这就派人去说一声。” “我的儿……”院子里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你这是做了什么孽,被打成这样!”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是王妈妈的声音。 王妈妈一把年纪了,这说的叫什么话,陆妈妈脸色一沉, 方氏腾的站起来,显得既紧张又无措。 “你看看你们,王妈妈那么大年纪了,这么一闹要是出了什么事二太太可不是也要跟着伤心。”她说着就要出去,幼清也跟着上前一步笑盈盈的扶着方氏的手,“姑母,人打都打了您要是露了怯,二婶还以为你故意拿捏她的呢。” 方氏一愣,皱着眉头道:“不……不会吧。”语气很不确定。 门帘子掀开,进来回话的春杏欲言又止的望着几人。 “你们是妯娌。”幼清轻声道,“再亲也分个彼此,您听王妈妈说的这话,我听着都生气。”她说着叹了口气。 春杏愕然的望着幼清,方表小姐这是在挑拨二房和长房的关系吗?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大太太和二太太生分啊…… 怎么会这样,春杏心里砰砰跳了起来。 像是听到不该听的话。 一直柔柔弱弱的方表小姐为什么这么做?二太太对她也很好啊,那匹云锦连三小姐都没得唯独给她,为什么她转了脸就做这样的事情。 春杏再去看笑盈盈的方表小姐,顿时就有种周身生寒的感觉。 “太太。”春杏垂了头不敢再去打量,低声道,“二太太来了!”她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太太一反常态的要打王代柄,她一向不喜欢打下人,莫说二房的就是长房那些不知事的也不过训斥几句罢了。 难道就是因为方表小姐?! 她心头起伏不定。 幼清根本就没想瞒任何人,她做事从不藏着掖着,以前在锦乡侯府是这样,现在在薛府同样如此。 幼清微笑着扶着方氏出去,春杏赶忙打起帘子来。 二太太冷眼站在院子门口望着王妈妈母子抱头痛哭,王代柄哀嚎着道:“二太太,奴才也不知道错在哪里,就莫名其妙被拉过来,也不让小人辩诉一句蒙头就打。”他一个七尺的大男人哭声和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似的,“您一定要给小人主持公道啊。” 二太太烦躁的打量着智袖院,就觉得走动了十几年的地方竟有些陌生。 “弟妹 最强丧尸传说!”方氏从房里出来,虽是笑着可那笑容说不出的僵硬,“外头冷你快进屋里坐吧。”又对王妈妈道,“让人去请大夫,上了药几日的功夫就能下地了。” 打成这样,上了药几天就好?你说的倒是轻巧!王妈妈心里的火一拱,蹭的站起来毫不客气的讥讽着道:“多谢大太太体恤,大夫奴婢已经着人去请了。” 刘氏没有说话。 方氏这一次终于看出来王妈妈的顶撞,她皱了皱眉头,微露不悦! “可不是体恤。”陆妈妈反讥道,“若是依着府里的规矩,合该谅他在寒风里待几个时辰再把人丢出去,如今不过打了几板子罢了,还请大夫可不是大太太的体恤。” 她丈夫早逝就剩这么一个儿子陪着,宠着疼着长这么大,可不是让外人不分青红皂白打的,王妈妈顿时气了个倒仰。 “好了。”刘氏脸色微微一转,堵了陆妈妈的话,笑着问方氏,“大嫂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动这么大的气,可是这不长进的东西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言下之意,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的事,你就不能打他。 方氏张了几次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二太太做主啊。”王代柄哀嚎一声,“小人可什么也没有做!” 刘氏怒喝道:“问你话了?来人,给我掌嘴!”她话是说出来了,可是王代柄不单是管事还是王妈妈的儿子,二房里的人哪个敢动手。 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冷了下来,大家都僵持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方氏心里跟猫爪子挠了似的,又懊悔又忍不住生气,懊悔的是不该听幼清和陆妈妈的话打王代柄,生气的是二太太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实在是刺耳。 她先问自己,等王代柄说了话,她又呼喝着叱责,这分明就是指桑骂槐。 她不是傻只是不想原本和和气气的一家人生罅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过的不和折磨了别人也折磨了自己。 她自问没做错,可王代柄毕竟不是自己的人,见了刘氏难免心虚,她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谁知道幼清抓着她的手一紧,已经先她开了口笑道:“打也打过了,二婶要是再罚王妈妈可是要心疼的,我厚着脸皮替王管事求个情,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春杏禁不住晃了晃,偷偷望着幼清,只觉得额头细汗渗了出来……明明是她怂恿太太打王管事,怎么话一说出来倒像她是好人,劝和一样。 刘氏更是心肺都绞着的疼,这叫什么话,她的人方氏能打她就不能打了? 她真是小看这丫头了,话里话外藏的音可真是不少。 “不用方表小姐求情。”王妈妈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儿子,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就扇了两个耳光,王代柄被打蒙了,愣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老娘,王妈妈打完,愤恨的看了眼陆妈妈,咬牙切齿的对方氏道,“不过,奴婢也斗胆替二太太问一句,王管事到底犯了什么事,让大太太生如此大怒。” ------题外话------ 今天周五了哈,是不是心理跟猫爪子挠似的想着去哪里哪里玩啊…… ☆、038 示态 犯不犯错今儿这顿板子都不会少,幼清和陆妈妈对视一眼。 陆妈妈心领神会:“是这样的。”她笑着开口解释,“……大太太说二太太向来比她有主意,就让王管事去问一声二太太这几箱子海货怎么办才好,谁知道他问也不问一声,就跟谁惹了他似的,发疯的将几箱子好东西悉数倒在了侧门口,堵了巷子不说那腥味儿都飘到街上去了,你说说这要是让那些御史老爷知道,明儿咱们大老爷不就成了人家说叨的对象了。”说着一顿又道,“太太气不过问他几句,他竟梗着脖子说是二太太吩咐的,二太太怎么可能下这样的令,分明就是他自己自作主张还不承认,大太太若不罚他,将来别的下人有样学样也就罢了,可不是坏了二太太的名声!”她说的义愤填膺,对着王代柄还啐了一口。 幼清暗暗称赞。 王妈妈算是彻底明白了,大太太这分明就是挖了坑让他儿子跳。 先是让王代柄问二太太的意见,算好了二太太的性子肯定是不会示弱,于是就派人在门口等着,等他倒了东西就把人抓进来落一顿板子,要不然府里面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王代柄搬着东西到门口就该派人阻止,怎么也不会等他倒了再去质问。 而陆妈妈这一番话,又将他们的退路给堵了,二太太当然不会承认这事是她同意的,否则岂不是说明二太太心胸狭窄,故意顶着大太太。 真是好算计,王妈妈半句能反驳的话都找不到。 陆妈妈心里的气从来没有这么顺畅过,以前和王妈妈来往,只当这个老货是个识大体,如今这生了变故就试出来了,她自始至终眼里就没有大太太。 “好了,好了。”方氏心里虽不快,可实在不想因此和刘氏闹僵下去,就和王妈妈道,“快把人扶回去吧,免得受了风寒 带着儿子来种田。” 王妈妈像是没听见一样站着没动,她今儿非得让大太太低了这头不成,不然以后她尝到了甜头,还真把自己当做府里的主母,当家作主了。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大太太这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方氏脸色也难看起来。 姑母的脾气一向如此,心善宽容,这是她的优点,她敬重的也正是这一点。 “瞧这事情闹的。”幼清笑着松开方氏过去挽了刘氏的手,“二婶也别生气了,俗话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王管事今儿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小的很,您别放在心上……”说完就凑在刘氏面前去,“要不您打我两下消消气。” 刘氏满肚子的火和要说的话,生生被她这一句堵在喉头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惊讶的看着幼清,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几位妈妈。”幼清笑着和牛毡家的道,“麻烦你们帮王妈妈把王管事送回去,这天气冷的,可千万被冻坏了。” 方表小姐和二太太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安抚不懂事胡闹的孩子一样。 把人打了还露出宽容不和你一般计较的姿态,牛毡家的早就见识过幼清的手段,现在越发不敢造次,闻言立刻应是带着几个粗使婆子上去将王代柄搬起来,王妈妈急着去阻止,牛毡家的也不敢硬来,只得束手为难的站在一边。 第21节 幼清只当没看见,笑着扶着刘氏:“我扶您去姑母房里坐会儿吧,姑母约了锦绣楼的裁缝来府里量身,您送我的那匹云锦真是越看越好看,我都舍不得裁了用。” 刘氏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似笑非笑的道:“东西都是人用的,舍不得摆在也是糟蹋了,你若喜欢二婶再给你攒几匹,等将来嫁人给你做嫁妆。” 方氏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幼清真是越发长大懂事了,笑道:“还不快谢谢你二婶。” 是在提醒她婚事由不得己吗?幼清适时的红了脸,声音低若蚊吟似的:“谢谢二婶。” 刘氏气的眼前一黑,这丫头这立时变脸,当面一套背后的花枪是跟谁学的?!她脑子里就想起方明晖的样子,那个人素来清高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女儿……真是什么人生什么女儿,他宁愿被赶出家族拼死娶的女人也不过这般货色。 她故意凉着幼清,不冷不热的对方氏道:“我就不进去了。”又似笑非笑的望着陆妈妈故意说的阴阳怪气的样子,“马上就要冬至了,这院子里瞧着乱糟糟的,实在该拾掇一番了,该换的换该丢的丢,可千万别以为用惯就舍不得才是。” 方氏当然听懂了刘氏话里的意思,可陆妈妈是跟自小服侍她,这世上她谁都可以不信,唯独陆妈妈她不会怀疑。 弟媳一定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改日得好好和她解释一遍,方氏暗暗叹了口气。 刘氏不等方氏答话,转身对着跟来的婆子一顿呵斥,“站着干什么,把人抬回去。”说完抬脚就走,她若不走可不敢保证还能对着方氏对着方幼清说出什么好话来。 “弟妹!”方氏紧追了几步下了台阶,可刘氏已经带着人呼啦啦的走了 未来之我。 院子里顿时空荡下来。 方氏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又可气的指了指幼清和陆妈妈,拂袖进了房里。 幼清乖巧的跟着方氏进了房里,笑着给方氏添茶,方氏见她怯生生的样子又怕吓着她,可忍不住还是道:“你看你,无端端的惹了这事儿,要是你二婶觉得我是故意这样的,她岂不是要恨我。大家这么多年住在一个宅子里,要真有什么不愉快,往后见面岂不是尴尬,再说,我也实在不想尔虞我诈的过日子,若一家人都不真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有时候你的真心不一定能换来对方的赤忱啊。 幼清却没有反驳方氏的话,因为她说的没错,一家人如果都没有真心,那还有什么意思。 可惜,有的人是没有真心的,不管你再怎么努力。 “我知道了。”望着自责担忧的方氏,幼清内疚的给她捏着肩膀,笑道,“可人都打都打了,再说……”她低声咕哝了一句,“那王代柄确实做错了,您是主母打他也是权责之中。” 方氏还是听到了,她无奈的点了点幼清的额头:“你几个哥哥姐姐性子都太过刚直了些,你倒是和她们不一样,可这鬼心思也太多了些。”一顿又叹了口气,点头道,“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那王代柄确实该打。” 她也不愿意,可不这样又怎么能让露出狰狞险恶之心,又怎么能让您明白,有时候真心是换不来善意的。 幼清点头不迭的和方氏道:“姑母说的对,他确实该打,咱们用不着内疚。” 她的温顺与方才的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方氏忍不住打量幼清,就觉得自己的侄女真的是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她只会比自己躲的更的深,这样的事莫说她出主意,便是让她来看看,她也能推的十万八千里的。 这样有好也有不好。 不管怎么想,方氏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骄傲:“你这样也好,有时候对人严厉点也不是坏事。” 幼清叹气,比起自己我更想您这样。 陆妈妈笑着走了进来,见方氏已经释然,不由笑着道:“平日里那些守门的,洒扫的,都是能偷懒就偷懒,可经过上午这么一闹,那些婆子丫头要多自觉有多自觉呢。” “你啊。”方氏笑着摇摇头,“等明儿还是和弟妹说说,她就是人太好惯的房里的人也没个规矩的,那王代柄占着王妈妈的势,确实有些过分了。” 反正气顺了,陆妈妈满脸笑容的点着头:“虽说待人和睦是好的,可也不能太好了,该治还得治。” “你这哪是说二太太,分明就是在说我。”方氏无奈不再说这件事。 陆妈妈呵呵笑着道不敢。 ------题外话------ 不管什么假,有的休息就是好假期,哈哈哈哈。我素存稿君,祝大家假期愉快,天凉记得加衣哦。 ☆、039 曾经 刘氏气怒难平,今天这脸真是一丢到底。 她有多少年没有忍气吞声了?五年还是十年? 她想起当初在侯府的事,趁着各地学子赶赴京城科考的时间,终于让嫡母松口愿意给她张罗亲事,她在许多人中选了一个条件不算最好,可人才却很出众的少年,费尽心思让嫡母点头为她张罗,满以为以侯府的地位,对方必定不会拒绝,可是不等她高兴两天,就听到那人一口回绝的消息,她清晰的记得嫡母还有府里的姐妹看她时嘲讽的眼神。 一个庶女,就该活的像狗一样,你瞧别人一听你是庶女,毫不犹豫的当场拒绝了。 她当时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侯府。 她咽不下这口气,那方氏一族虽在临安有些根基,可族里多年没有人出头,也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那方明晖凭什么听她是庶女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系统]末世巨贾! 打听到他离京的那一天,她偷偷从侯府侧门像条狗一样的钻出来,穿着布衣混在人群中,就想看一看那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儿,凭什么清高。 可是等那人骑马出来时,她的心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藏青色的细布长衫,俊美的五官温润的笑容,坐在马上的身姿英挺潇洒。 像夜晚嵌在碧天白云中的一轮皎月。 王妈妈说,他就是方明晖。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只知道被嫡母发现在祠堂跪了三日,那三天她脑子都是他那一回首的画面。 此后,嫡母又像是将她忘了一样,她穿着旧衣吃着粗茶,三餐不继的和王妈妈熬着日子,那种屈辱她终生都不会忘记。 都是方明晖,把她打到了起点。 直到两年后她打听到薛镇世,一个没有功名的商贾! 薛镇世没有一样能入她的眼,可是他是方明莲的叔弟,这就够了。 总有一天,她会再见到方明晖,他还不完的债会有人替他受。 所以当得知方幼清要来京城时,她比方氏还要高兴……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她是不会输的。 “太太。”王妈妈快步跟了上来,扶住了刘氏,“奴婢这次算是明白为什么前两日大太太会特意去会见那些管事,只怕是……” 刘氏冷冷的道:“你的意思是方氏觉察到什么?” 王妈妈摇摇头:“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大太太,奴婢指的是方表小姐。” 刘氏紧紧皱了眉头,眼前就浮现出幼清的面容,尤其是那一双凤眼,看不见底似的让人不舒服,像是藏了多少秘密在里头似的。 “回去再说。”刘氏快步回了房里,回想今天发生的事,越想越生气,明明知道他们故意挑事,却愣是找不出话来反驳,自从嫁到薛府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哼!”她一挥袖子,炕几上零零总总的茶盘茶盅噼里啪啦的摔在地上,她捶了桌子就道,“我倒要看看那丫头有什么本事。” “娘……”薛思画由听安扶着进来,见着地上一片狼藉被吓了一跳,“您怎么了?”她还没见刘氏发这么大的脾气。 刘氏一愣忙收了怒色:“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人来和我说一声不就成了。”又对外头吩咐道,“秋翠,快把房里收拾一下。” “我听说王管事被伯母打了?”薛思画走过来挽着刘氏的胳膊,母女两人在炕沿坐了下来,“是因什么事?我还从来没见过伯母打谁的。”眼底有着不安。 刘氏吐了口浊气,不想和单纯的女儿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笑着道:“你大伯母做的对,你别胡思乱想,王管事也没什么大事,上点药休息两日就没事了。” “真的?”薛思画闻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真怕您要和伯母生气呢,表姐他们可羡慕咱们家了,太太平平的没有她们家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 长烟归。” 刘氏听着女儿的话心头更气。 你方氏想长脸我就让你长脸去,我倒要看看就凭你那几两的本事,能干成什么事。 “咱们什么时候出去施饼啊?”薛思画一脸的关切,“我听说每天都有人冻死,真是太可怜了。” 刘氏眼珠子一转,笑着道:“这事儿你伯母主持我哪里知道,你要想知道就派个丫头去问问春杏或者陆妈妈去。” 薛思画点点头没有多想。 王妈妈眼睛红肿的进了门,见薛思画在她脚一收就退了出去,薛思画见着她喊道:“妈妈怎么走了,可是不愿见着我呢。” “没有,没有。”王妈妈垂着头进来,躲躲闪闪不敢叫薛思画看见她狼狈的样子,薛思画却还是走了过去扶着她安慰道,“我那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一会儿让听安给您拿过来,让王管事好好休息。” 王妈妈连连道谢。 刘氏心疼的望着自己的女儿,人家孩子一颗心就跟那蜂窝似的,横竖都比她心眼多,这孩子这么单纯善良处处为别人着想,她可怎么舍得将来把她嫁出去,无论嫁去谁家哪里又少得了勾心斗角的事儿呢。 “等过了冬至雪停了我带你去看望你表姐吧。”刘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满目的爱怜,“整日闷在家里也不能出去,苦了你了。” 薛思画笑容明净的歪在方氏怀里,笑道:“表姐才给我来信说家里的腊梅开了让我去赏花呢。”她抬起头来,“冀表哥说他明年也打算下场试试,我这几天正想着给他绣副扇套做贺礼呢。” “是吗?!”刘氏心里一动,望着女儿道,“这么多表哥,你怎么就和你冀表哥走的最近?!” “也不是,其它几位表哥每次遇见也很关照我的。”薛思画细数了一遍,笑道,“还有易表哥也是,不过他总会被三舅舅关在家里读书,见面少了些。”叹了口气。 刘氏轻轻笑了起来:“他们上下靠不得,又没有荫恩,要想出头只能走仕途了,你三舅舅也是为了他好。”她想让女儿知道一些大家族里的难处,“你大舅也没有官职,只能和你二舅一起经营庶务,可他们又秉持了身份,这个人不能交那个人交不得,生意哪里能做大。所以不但公中没什么银子,四个房头实际也是精打细算,你几个舅舅想分出去自立门户,那也要有人能撑得了门庭才行,所以才会逼着你几个表哥拼命读书。” 薛思画似懂非懂,点头道:“我明白了。”又道,“还是父亲和母亲厉害,和大伯守望相助,这几年咱们家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刘氏脸上的笑容就僵了僵,笑着岔开了话题:“你午膳用了吗?” “还没有呢。”薛思画笑了起来,“我想和母亲一起用。” 刘氏宠溺的点点头,让人去取饭菜。 ------题外话------ 昨天出去玩急匆匆的竟然把电脑落家里了,急的我,也没玩就跑回来了,太粗心,哭!今天更新迟了,抱歉! ☆、040 疑惑 周文茵扶着半安的手进了智袖院,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纷纷行礼,她笑着颔首目光一转就看见正站在抚廊下发呆的春杏。 “你这是怎么了?”周文茵过去携了春杏的手,“瞧着脸色也不大好,是不是病了?”摸了摸春杏的额头。 春杏不敢主仆不分,立刻蹲身行礼:“周表小姐好。”又回道,“我没事,就是在这里站一会儿罢了。” “你可骗不了我。”周文茵笑着道,“这脸上可都写着心事呢。”话落掩面一笑,低声道,“是不是在想着将来嫁个什么样的夫君呢。” 春杏一愣脸顿时红了半边,跺着脚道:“周表小姐尽取笑人。”话落捂着脸跑去了茶房。 周文茵笑笑去了暖阁。 半安放了帘子步子一转也跟着去了茶房。 幼清正和方氏薛思琴以及薛思琪一起用着午膳,见周文茵进来薛思琪站了起来笑道:“表姐坐我这里来。” 周文茵目光微微一涩,笑道:“我已经用过了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 第22节 “那就坐着喝口汤吧。”方氏放了筷子吩咐春柳,“给周表小姐上副碗筷。” 周文茵这才坐了下来。 幼清朝她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薛思琪憋不住轻声道:“咱们都来迟了,今儿母亲打王管事咱们都没看见。” 她已经听说了,周文茵笑着道:“大舅母素来脾气好,什么人能惹了大舅母生气,那定然是做了不可原谅的事。”说完已有所指的点了点薛思琪的额头。 只有她和三哥常让母亲生气,薛思琪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周文茵淡笑不语。 “你表姐可没有说错。”方氏瞪了眼薛思琪,薛思琪讪讪的不再说话。 春柳给周文茵盛了碗八菌汤…… 等吃了饭上茶,薛思琴问方氏:“那王代柄越发没有章法了,打他几顿板子实在是轻便了,得空我定要和二婶说,将他赶出去才好,咱们家可不能留这样的人生乱子。” 方才冷静下来,方氏也深思了这个问题,她皱眉不想深谈:“打也打了,事情也过去了,不说这事儿了。” 薛思琴就朝幼清看去,幼清低眉顺眼的喝着茶,根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看来只能问陆妈妈了。 等从智袖院出来薛思琴借口针线上有问题找了陆妈妈去说话,也不拐弯直接问道:“今天这主意是您出的?”方氏是她母亲,她是什么性子薛思琴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事怎么也不可能是方氏拿的主意。 “是奴婢的主意。”陆妈妈一口揽下来,又道,“您是不知道……”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大小姐大约也没察觉,奴婢回想以前的事真是越想越生气……比如说年货的事,大太太都和邱记定了,二太太一句话愣是改了,害的周长贵家的去被人一顿骂了出来,这事儿也就罢了,您还记得春荷吗……” 薛思琴当然记得,春荷在几个丫头里年纪最大,也不知怎么被二叔看中了,想讨了去,还没等二叔和母亲提出来,春荷去街上买东西时就被人……她还清楚记得春荷疯疯癫癫的样子,嘴里翻来覆去的喊着王代柄…… 他们当时以为春荷和王代柄有什么,母亲还想做个主全了好事,就问王代柄的意思,岂料他一口回绝了。 “妈妈什么意思?!”薛思琴手指尖冰凉,不安的等着陆妈妈的回答。 陆妈妈思索了片刻,斟酌了一番回道:“春荷不在了,这事儿也只能猜测,现在细想觉得当时疑点很多罢了。” 薛思琴轻轻颤抖起来,皱着眉头声音微微拔高了一些:“您想多了,咱们两房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二婶什么样的人咱们都看的清清楚楚,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她说着一顿又道,“是谁和您说这些话的?”要不然陆妈妈早不想晚不想,偏偏这时候去想。 “没有人。”方表小姐说的对,别人看不清不怪她们,毕竟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这么多年,换作谁都接受不了。但是她们要仔细睁着眼睛,看清楚所有人的一举一动,没有伤人意却不能没有防人心。 薛思琴盯着陆妈妈看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您心疼母亲护着我们兄弟姐妹,可是家和才能万事兴,咱们没事挑事,惹的大家都不高兴又何必呢 飞天。”她说着一顿,“还有件事我没有告诉您……”她把春云和钟大的事和陆妈妈说了一遍,“这件事蹊跷的很,我定要细细的追查下去。” 陆妈妈坐在一边安静的喝着茶,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幼清舒出口气在炕头靠下来,采芩埋怨的道:“您身体不好,还陪着站了那么久,天那么冷奴婢瞧着都心疼。” “我又不是纸糊的。”幼清笑着道,“动一动反而好。” 采芩叹了口气,担忧的在炕边坐下来,给幼清捏着腿低声说着话:“您这样用心良苦,也不知道姑太太能不能明白,要是对您生怨怎么办?到最后反而落的两面难做人。” “若真是这样那就是我失算了。”幼清漫不经心的翻了个身,指了指院子里,“没了春云做耳报神,以刘氏的性子定会派人盯着我们的,你这两天留心一点,若是发现了也别声张,悄悄来告诉我。” 采芩闻言一怔,顿时变了脸色:“不会吧。”她朝外头看了看,心有余悸的道,“要不然和全婆子说一声,让她晚上在外面值夜吧。” “怕什么。”幼清笑道,“她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采芩依旧不安。 周文茵回到房里,半安就皱着眉头有些想不通的道:“奴婢套了半天的话,她支支吾吾也不肯说,但听她的话音,只怕这件事不简单。” “没有人指点,大舅母不会这么做的。”周文茵胸有成竹,“就是不知道这人是散了两房的关系对他有什么好处。”她说着微微一顿,就想到了在泰和的薛镇安。 三舅舅一直不愿意窝在泰和,难道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可能,三舅舅素来怕大舅舅,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才对。 那会是谁呢。 半安好奇的道:“小姐,要是二房和长房真的闹起来,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周文茵语气淡然,说起薛霭的事情,“可知道大表哥今儿都做什么?早上也没见他来请安。” 半安明白了自家的小姐的意思,笑着道:“洮河和澄泥今天都不在,奴婢还是问常安才知道的,大少爷一早就和大老爷一起出门去了,像是去夏阁老府上了。” 想到薛霭的用功,周文茵心头敞亮起来,她笑着道:“去准备纸笔,我给母亲去封信。”她说着站起来,又道,“我记得父亲有位同年如今在礼部任主事,明年春闱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以大少爷的本事,明年定然一举高中,不过他要是知道您对他这么用心,定会更加高兴的。”她说着笑眯眯的陪着周文茵去书房。 春岚从外头进来,上前行了礼笑道:“小姐,二太太身边的丛雪姑娘来了,说二太太请您过去说话。” 周文茵微微一怔,若有所思般站了一刻又重新坐下喝了盅茶,才带着几个丫头去了二房。 ☆、041 忧思 “你母亲给我来了信。”刘氏笑着携了周文茵的手,“说要是你实在想家,让我派个人送你回去一趟,等开春再回来。” 说起自己的母亲,周文茵笑了起来:“让舅母费心了,就不来回跑倒多出一桩事,您和大舅母已经很忙了,我帮不上忙哪能再给你们添麻烦。况且,房里烧着地笼,睡觉也有炕比南边暖和许多。”她在刘氏旁边坐了下来,“到是舅母整日里忙着,要不您和大舅母一起去广东走走散散心,我母亲来信都说了好几次了。” 刘氏笑了起来,叹着气道:“她有心了,只是我们哪里走的开,等你们都成亲了,我们能撒手不管事做闲人的时候才能去啊。” 周文茵面颊微红,刘氏拍了拍她的手,宠爱的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姑娘大了总要说这件事的,再说你和季行的婚事咱们心里都有数,不过……” “怎么了?”周文茵心头一提,难道母亲来信和二舅母说了什么不成。 刘氏细看她的面色,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道:“你别担心,你母亲只让我照顾你罢了,别的什么也没有提。”却是面露担忧,“只是二舅母心疼你,就怕你受了委屈又不肯让人知道,自己苦了自己。” 周文茵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有您和大舅母,还有姐妹们照顾,我怎么会受委屈。” “那帕子事你问过季行没有?”刘氏压低了声音,“舅母痴活了这些年,也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有好有坏,可都有一个通病,那便是耐不住那些个贴上去的,你矜持着可别人不会和你一样,季行我是看着长大的,虽为人信的过,可他总归也是男人啊……” 周文茵目瞪口呆。 刘氏又道:“你只管听舅母的话,我断不会害你的,只要你们没成亲,一切都是未知数,更何况,就是成了亲不还有纳小的吗,女人最要紧的是自己。” 周文茵没有想到刘氏突然和她说这一番话,她是什么意思?是让她防着方幼清吗? 她为什么这么做?前两日不还对方幼清疼爱有加,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 难道是因为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和方幼清有什么关系?募然的她就想到春杏吞吞吐吐讳莫如深的样子。 “舅母!”周文茵满脸羞涩,“您说的这些我不懂……”她站起来一副要走的样子,“我去看看三妹妹!” “你这孩子,还害羞。”刘氏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并不拦她,笑道:“去吧,她在房里呢。” 周文茵逃也似的出了门。 刘氏吩咐王妈妈:“去和府里的那些婆子说说话去……”王妈妈听着笑盈盈的点着头,“您说周表小姐听懂您话里的意思吗?” “她要听不懂她就不是薛梅的女儿了 武道进化系统。”刘氏胸有成竹,“咱们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再说,只要等二爷这一笔买卖成了,咱们就照原先想的计划行事,不过两三年的功夫,我能等!”至于那些个不懂事的,她自有办法一个一个收拾。 王妈妈想到后头的好日子,眉眼上都是笑。 第二日一早,烟云阁里头,牛毡家的和五六个婆子围在一起,酒气弥漫:“这守了一夜,要是不喝点酒真是会冻死人,难怪外头死那么多人。” “可不是。”赵婆子和牛毡家的一起值夜,闻言伸了个腰,从门缝里往外头看了看,“再难熬天也亮了,主子们也该起了,咱们拾掇拾掇各自散了吧。” 几个人点着头开始悉悉索索的收拾东西。 “说起来大太太对方表小姐可比对周表小姐好,都是姑侄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赵婆子说的神秘兮兮,“依我看,大少爷的婚事指不定会怎么样呢。”言下之意,大太太说不定更属意方表小姐。 “胡说什么。”牛毡家的道,“方表小姐再漂亮,可家世上还是逊一筹,大太太同意大老爷也不会点头,更何况要是改弦易撤,姑太太和姑老爷那边要怎么交代。” 众人纷纷附和。 赵婆子一副你们不知道的样子:“这些都耐不住方表小姐漂亮啊,你们没看到前儿她穿着一件大红的斗篷,走在雪地里,啧啧……连我瞧着都移不开眼,跟仙女似的。”说着又摆摆手,“不对,仙女都是那种不吃饭似的让人不敢亲近,可方表小姐可不同,明明像是水洗过的花,却偏偏透着股勾人的媚劲儿。大少爷可是有主意的,若等他中了进士,这婚事上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赵婆子说的有几分道理,纷纷停了议论。 “算了。”牛毡家的想到方幼清的手段,立刻打断赵婆子,“大家都收拾好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下午还要做事呢。” 众人这才打开了如意门走出来,牛毡家的望着雪地里的几串脚印顿时一愣,顺着脚印往前看就瞧见周表小姐正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往正房而去…… 她顿时汗如雨下,刚刚说的话周表小姐不会听见了吧。 众人面面相斥过后,遇见鬼似的一哄而散。 周文茵去了薛思琪房中。 “不行。”薛思琪气冲冲的站起来,“我要去问问大哥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文茵一把拉住她,摇着头道:“你别去。”又道,“本来就是没影的事,你去问了让表哥怎么回你?再说,他眼下正准备春闱,你别分他的心了。” “可也不能任由那些人说这些诛心的话,什么我哥喜欢方幼清,要改弦易撤的,真是一群混账东西。”薛思琪气的跳脚,“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造谣的,我非拔了她的舌头。” 周文茵按着薛思琪坐了下来:“一会儿去姑母那边你千万别乱说,让姑母知道不高兴,我可是听春柳说她昨儿一晚上没合眼,你千万别给她添烦。” 薛思琪怒其不争的瞪了眼周文茵,回道:“我可憋不住,一会儿见着大哥我肯定要问的,你别管只当不知道 重生在美国。”话落,春银在外头喊道,“太太事情办完了,请两位小姐过去。” 周文茵和薛思琪结伴往智袖院去,一路上碰见许多来回事的管事妈妈们,薛思琪也没心思说话闷头进了房里,薛思琴正和方氏在说府里的事,她现在每日跟着方氏学着打理,所以一早就到这边了。 她们刚坐下,幼清也带着采芩和绿珠进来门,方氏虽面上疲惫却依旧笑着道“今儿你们就跟约好的似的,到是一起来了。” “清妹妹今儿来的早。”周文茵笑着将自己的椅子让出来给幼清坐,她自己则坐在后面去了。 表姐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让着忍着,薛思琪看着眼角刺痛。 幼清笑着和各人见了礼:“是我平日太懒了,让姐姐见笑了。”幼清说着很自然的在周文茵身边坐了下来,“姑母今儿脸色不大好,是生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并没有坐周文茵让出来的椅子。 几个丫头就幼清看出她脸色不好,方氏笑着道:“昨晚回来和你姑父说起赈灾的事,他也说让咱们府里单独搭个棚子,我也没个主意前思后想了一夜,早上就让陆妈妈跟周长贵家的去广渠门看看。” 难怪今儿没见着陆妈妈,薛思琪问道:“前几日不是听说和武威伯府共用一个棚子吗,咱们又改成自己搭了?” “是啊。”方氏想到薛镇扬说的话,便越发觉得幼清聪明,亏她昨儿还觉得她沽名钓誉做善事也心地不纯,后来晚上听薛镇扬一说,她也觉得有道理,咱们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天地,若是别人给了你名,你强行推辞了反倒落了个矫情的名头,不如顺其自然,再说薛家也不是名门望族,多了好名声对几个孩子的婚事也有助益,何乐而不为。 她越想越觉得对,就下定了决心这事儿不但要做,还要做的漂漂亮亮的让人夸才成,她心头高兴就回道:“省的麻烦别人,咱们自己多费点心思便罢,更何况这是积善行德的好事,自然要亲力亲为。” “娘……”薛思琪有所顾虑,“您和二婶商量了吗?”她担心方氏真的和刘氏闹翻了。 方氏笑着道:“你二婶那边还没来得及说,一会儿等你二婶过来再讲。”顿了顿才想起来今儿刘氏还没有到,后天就是冬至,她还有许多事要和她商量,便喊春柳进来,“你去看看二太太来了没有。” “正要给您回这事儿。”春柳顺势回道,“方才对面的丛雪来过了,说二太太今儿有些头疼就不过来,还说赈灾和冬至的事儿您自己看着办就成,这么多年了她也没起什么作用,索性今年就赖着您彻底偷一回懒。” 是忍不住了吗?幼清低头喝茶,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只是让一个丫头来回一声,连面都不露了,明显是生了她的气,方氏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顿时没了兴致。 第23节 幼清没有答应,而是换了话题问道:“三表哥昨天去钓鱼没有回来吗?”说起薛潋一脸无能为力的样子,“去十渡了,昨儿走的时候就说在那边歇一夜,估摸着今儿中午能到家。” 几个人正说着话,外头就听到几个丫头此起彼伏的行礼声,薛思琪兴奋的站了起来,道:“大哥来了。” ------题外话------ 歇了三天再上班,感觉很酸爽吧,哈哈哈哈! ☆、042 仅此 “今天这是怎么了。”方氏满脸的纳闷朝薛思琪看去,薛思琪一愣心不在焉的回道:“我好几天没看到大哥了。” 兄妹感情好,方氏当然高兴,就如她和兄长一样,当年母亲去世她不过才四岁,隔年继母进门连着生了两个弟弟,自此她和兄长是表面风光,内里不知吃了多少苦楚,若非兄长处处庇护又做主背抗着父亲将她嫁给好友薛镇扬,她很可能被继母嫁给她娘家那吃喝嫖赌的侄儿,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季行也像极了兄长,稳重聪慧,她常常想要是兄长这时还在京中为官,甥舅二人一同出入朝堂,该是如何的引人注目,风光无限。 可惜…… 方氏胡思乱想着,一身青衣长衫的薛霭已经进了房里。 背着光,薛霭朝方氏行了礼,举止温润一派行云流水的从容,像极了年轻时的方明晖,那一瞬间幼清甚至以为是父亲回来了,她慌乱的收回了视线,端着茶盅任热气氤氲在面颊上。 周文茵的视线落在幼清身上,眉头几不可闻的微微一皱,不动神色的随着薛思琴站了起来,向薛霭行了礼。 气氛有些微妙,方氏毫无察觉的笑着请薛霭坐,问道:“今日还要去学馆?” “夏阁老送了一卷上一科几位翰林院学士的答题卷,赵先生带信来说要誊一份留在学馆,今日索性无事我便去一趟 [hp]带着系统穿hp。”薛霭说着在冒椅上坐了下来,“昨日开始城外就有许多粥棚搭建好了,今儿一早便已有人开始施粥,朝廷也在十里坡搭了几处暂时避风的窝棚,近郊以白马寺为首的寺庙也送了许多薪碳,母亲既是要搭粥棚,恰好我这两日正有事要进出城门,也可顺便照看一二。” “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刚刚出去,先寻好地方再搭棚子,这两日大约就能成,你安心看书家里的事不用你费心。”方氏说着微顿,问道,“你方才说这两日要进出城门,是有什么事吗?” 薛霭看向幼清,避重就轻的回道:“一些私事,不碍事。” 幼清心里一跳,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要进出城去查证? 不会遇到路大勇吧,若是动静太大惊动了二房怎么办?幼清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可薛霭连和方氏说的都模棱两可,可见并没有告诉其它人,她要不要试探一番。 两人对视不过转瞬之间,可房里的几人皆是看在眼里。 “大哥。”薛思琪再忍不住,腾的一下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问道,“你听到今儿早上府里私下传的话了吗?” 周文茵拉着薛思琪的手,语气哀求的道:“表妹,不要说了。” “怎么?”薛霭住在外院,哪里会知道婆子丫头平日说什么话,他看了眼周文茵,见两人暗自推搡着,面带疑惑,“可是有事。” 不但薛霭疑惑,便是薛思琴和方氏也是满脸的不解。 薛思琪知道自己问的不对,薛霭怎么会知道婆子说什么,拍开周文茵的手她执意道:“那些婆子说您和……”她一眼瞪向幼清,虽没点名可再不明白不过的道,“还说有的人长的漂亮,又惯会用手段勾引,保不齐将来你就移情别恋了。” 周文茵脸色一红,撇过脸去。 幼清喝茶的手一顿,猛地抬气头来,目光冷凝。 “琪儿!”不等薛霭说话,方氏把茶盅咯噔一声拍在桌子上,叱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她指着薛思琪,“你这诛心的话也能说的出口,若是传出去你们姐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薛霭脸色也是一时间阴云密布,忍耐着怒气。 “娘!”薛思琪跺着脚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怎么会传出去。”又望着薛霭质问道,“大哥,您和表姐的婚事在府里不是秘密,大家心里都有数。若非今天听到那些婆子的话,我们还满心欢喜的等着你高中后双喜临门,今天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给表姐一颗定心丸,别到时候被人迷了心窍,分不清好赖。” 守在房里的春柳和春杏垂着头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又将外头的门关上。 “胡言乱语!”薛霭站了起来,气息冷凝满脸的不悦,眯着眼睛道,“你翻年已是十三,待人处事还如此任性,这件事你也说是婆子嚼舌根,你身为主子不但没有处罚他们,还偏听偏信助纣为虐。”他看了眼幼清,又道,“往后没有证据的事不要和那些无知仆妇一般胡言乱语,自己用脑子好好想想!今晚回去将女戒抄十遍,三日后交给我。”话落拂袖而去。 “大哥 和珅是个妻管严。”薛思琪喊的声嘶力竭的,周文茵拉着她摇头道,“不要再说了。”又朝方氏解释道,“舅母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说着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薛思琪推开周文茵,“我实话实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幼清,“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大嫂我只认表姐一个人,将来不管换了谁我都不会认的。” “你!”方氏气的眼前一黑。 “二妹!”薛思琴恨恨的一把撰住薛思琪的手,喝道,“你看你把娘气的,还不快住口。” 薛思琪就看见方氏阖着眼睛脸色惨白,疲惫的支着额头说不出话来,她心头一跳忙过去扶住了方氏:“娘,您……您没事吧。” 薛思琴喊道,“快去请大夫。” “不用请大夫。”幼清掀开帘子对外头吩咐道,“给太太取枚清心丸来。”又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对围在炕沿边的三个人道,“都别围着,通了风姑母会好受些。” 薛思琴一愣,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 薛思琪站着没有动。 春柳端了茶盘进来,幼清将药丸倒出来顺口便对薛思琪小声吩咐道:“倒杯清水。” 薛思琪一愣,反驳道:“什么清心丸,你不要乱给娘吃药。”又对春柳道,“还不快请大夫来。” “住口。”幼清猛然转头过来,视线凌厉的似刀子一般,压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你若再吵就出去!” “你!”薛思琪被幼清的喝声唬住,愣愣的看着她,周文茵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说话。 薛思琴倒了清水递给幼清,又小声问春柳:“这药丸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以往没见娘用过?!” “今年夏天热,太太有时心里烦热便让陆妈妈在封家医馆配了清心丸,不过一直没用过。”春柳扶着方氏,给她顺着气,“今天这还是第一次。” 娘配了清心丸她们兄妹竟然都不知道,薛思琴愧疚的望着方氏,又想到幼清的体贴镇定,越发觉得惭愧。 方氏吃了药喝了几口清水,终于觉得舒服些,她长长的顺了口气,摆着手道:“我没事,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下不去。” “娘。”薛思琴给方氏顺着气,“琪儿向来口无遮拦的您别生气了,一会儿我好好和她说说,一定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方氏疲惫的点了点头,懒得看薛思琪,只对周文茵道:“你安心住在舅母家里,别胡思乱想,婚事由我和你娘操心呢。”语气明显少了往日的和善。 周文茵红着眼角,望着方氏就道:“舅母要生气就骂我吧,表妹她……她也是为了我才说这些话。” “她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一根筋到底,你别难过。”方氏携了周文茵的手,有气无力的道,“那些乱嚼舌根的婆子一会儿舅母就将人揪出来重罚了不可。” 周文茵委屈的依在方氏怀中,方氏拍了拍她叹了口气,又对薛思琪道:“你瞧瞧你做的好事,还不回去抄女戒!” “娘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薛思琪委屈的咬着唇,气的转身就走,薛思琴要去追,方氏已经摆着手道,“随她去,若不罚她,她也不会长记性,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薛思琴应是,上去扶着周文茵:“你别难过了,娘也没有怪你,这种事也就只有三妹能想得到。” 周文茵凄凄哀哀的起身应是。 “你们也走吧。”方氏面露倦意,“有幼清陪着我就成。” 薛思琴看了眼幼清,想到春云的事……她想了想应了,道:“稍后清妹妹回去前可否抽空去我那边坐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说什么?说春云的事还是薛霭的事?幼清心头腹诽面上已经笑着应是。 薛思琴和周文茵前后脚出了门。 半安迎过来扶着周文茵,主仆二人和薛思琴道别,待左右没人时半安叹了口气:“小姐,要不然我们去广东吧,何必留在这里受这夹板气。” “胡说什么。”周文茵点了点半安的额头,“当初我们为什么来京城?!” 半安无奈,挨着周文茵似有些抱怨的样子:“您暗示三小姐闹了这么一通,一点成效都没有,大少爷和大太太也不定会放在心里,防备着她!” “傻丫头。”周文茵噗嗤一声笑起来,“我若真有心,会用这么低劣的法子?!”她指了指对面,“大表哥的心我当然知道!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好让她看清楚我是个绣花枕头,也就这点本事,她可指望不上我能帮她什么。” 半安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道:“难怪呢……我就说小姐怎么就真的信了呢。” 周文茵抿唇微笑。 方氏心疼的望着幼清,牵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你二表姐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你别胡思乱想。”她见幼清并未介怀的样子,欣慰的道,“什么事都别怕,有姑母给你做主。” 幼清笑着点点头:“我知道,姑母一定会护着我的。” 方氏看着乖巧的幼清会心的笑了起来,心情也好了几分,吩咐春柳:“让厨房做一个八宝鸭,一个珍珠水晶烩,一个绣球全鱼……”她说了几样幼清爱吃的菜,笑眯眯的和幼清耳语,“今儿中午不喊她们来,就我们两个人吃饭。” 幼清心里所有的不快在这一瞬间皆化作了感动,她轻轻点头笑着道:“那我还要加一个翡翠五丝和鸳鸯蒸枣。” 方氏笑着捏了幼清的鼻子,点头道:“好!” 春柳脚步轻快的去吩咐厨房,幼清则和方氏在房里说着话。 可不等菜摆上来,二子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院子,声嘶力竭的喊道:“太太,二少爷被人打了。” 方氏闻声腾的站了起来。 ------题外话------ 明天是个非常的重要的日子,因为,此文要上架了!此刻我正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跪求各位姐妹白忙之中记得不要忘记订阅,行行好赏碗饭啊啊啊啊啊啊 ☆、043 难惹 “你仔细说清楚,三少爷不是跟祝大人在一起,好好怎么又会被人打?”方氏站在门口,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是不是他惹了什么事?” 幼清扶着方氏,也被惊住,忽然想到前一世薛霭被人从外面抬回来的情景,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二子满身都是泥点子非常狼狈的跪在台阶上:“一早上咱们就从十渡往回赶,三少爷和赵公子借的宝驹非要试试在管道上跑起来的感觉,就骑着马一路飞奔跑在了前头,可刚到城门就碰见……”他说着偷偷看了眼方氏声音越发的小,“小人当时没跟上也不知三少爷和对方怎么起的冲突,蔡五爷和徐三爷还有些公子哥儿们就闹腾了起来,蔡五爷笑着一脚踹在了三少爷马的腿上,马受了惊吓,被马驮着疯跑了几里路就把三少爷摔了下来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只是受了点伤,幼清松了一口气后却在听到徐鄂的名字时,心又提了上来。 方氏越听脸色越难看,等听到蔡五爷,徐三爷时已经紧紧攥住幼清的手,咬牙问道:“蔡五爷可是济宁侯府的蔡彰,徐三爷是锦乡侯府的徐鄂?” “太太说的没错,正是他们!”二子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一向机灵的他竟有些瑟瑟发抖说的磕磕绊绊。 都是京城中有名的游闲公子,膏粱纨绔,他们一个也惹不起。 方氏深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她红了眼睛喊春杏:“把我的斗篷拿来,先去外院看看。”又低头问二子,“人怎么样,摔在哪里,请大夫了没有?” “摔……摔着腿了。”二子知道大太太生气,若是别人家也就罢了,可对方几个人他们一个也惹不起,吃亏也只能吃了,“已经派人去封家医馆了。” 春杏已经将外套拿来给方氏披上,采芩也给幼清披了斗篷,两人急着往外走,方氏边走边吩咐道,“先不要告诉几位小姐,免得一窝蜂的都过去,反而让那不知世的东西得意。”她实在是气的不行,刚因为薛思琪的胡言乱语还没缓过劲来,这就被薛潋给气的胸口疼:“我便是一日死了,有他们在我也不能瞑目。”显然是被气恨了。 “三少爷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您先别着急,方表小姐已遣人去请大夫了,二子向来说话夸大,兴许并没有什么事。”陆妈妈不在,春杏只能捡些好听的安慰方氏,可说到后面也确实不知道怎么说,比起薛霭自小的稳重克制,薛潋太随性了。 方氏心里着急,恨不得插翅飞过去才好:“他和泰哥儿一起出去,怎么不见他出事,就是他一刻闲不住瞎闹腾。” 春杏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看了眼方氏,这边二子已经接了话回道:“二爷说广渠门边上的马蹄糕和莲蓉酥饼很好吃,他带着人去买糕点了。” 方氏没有说话。 第24节 幼清静静的走在后头,心头到起伏不定。 徐鄂,徐鄂! 多熟悉的名字。 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听到了这个名字,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这一世他还是和蔡彰混在一起,声色犬马的过日子,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会儿徐家三奶奶已经不好了,他不但没有留在家里,还跟着蔡彰出来游荡。 蔡彰和徐鄂不同,徐鄂虽浑却胆小,伤人害命的事他从不沾手,可蔡彰却是黑白通吃手段狠辣的角色,徐鄂和他比起来,那就如偷鸡摸狗的市井混混与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一样。 徐二爷和婆母怎么也不管他,任他跟着这些人厮混! 和锦乡侯这样的新贵相比,济宁侯是文德年间封的爵位,虽有根基可依旧不如从前渐渐没落,可这两年因为蔡彰私底下搭上了东厂总督钱宁后,常有机会去圣上面前走动,竟有了隐隐起复之势 [系统]末世巨贾。 自景隆二十三“壬寅之乱”圣上差点在倪贵妃的倚坤宫被宫女所杀后,便搬去了西苑全心炼丹修道十几年不上朝,平日里也只有内阁六位重臣每日能奏报朝事见上一面,那已经是难能可贵,更多时候连几位阁老都会别拒之门外,就是这样的情况之下,蔡彰却能每日出入西苑与圣上品酒论茶,可想而知蔡彰的得宠和为人的手段。 徐鄂和他走动,只怕被人吞之入腹还以为到某处一游。 她情难自已的动了气。 “小姐!”采芩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小声的喊了一声,幼清微微一愣,恍然想起来…… 她现在不是徐三奶奶,和徐鄂没有半分的关系,他是死是活她管不着更不用她去操心。 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可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对! 幼清想到了蔡彰的为人,听二子的意思他们是一群人,那么这些人中总有人认识薛潋吧……薛镇扬的官职虽不高,可也是正五品的侍郎,背靠的是夏阁老,莫说夏阁老还没有致使,就是致使了三五年内他不死人脉就还会在,蔡彰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对薛潋动手。 而且,这样小孩子似的嬉笑胡闹,也不是蔡彰的风格。 想到这里她心里微微一顿,难道就是因为夏阁老将要致使的缘故?!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不简单,可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是她草木皆兵,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幼清叹了口气,和方氏已经走到了薛潋的院子外头,隔着围墙就听到薛明暴怒的声音,喝着道:“你当时就不该拦着我,我非打他们一个满地找牙,还真以为自己是龙子凤孙。” “二哥你就消停了吧。”薛潋哎呦哎呦的哼着,“莫说咱们惹不起,就是惹得起他们人多势众咱们也打不过啊,算了算了,就当我今天倒霉好了……” 薛明拍的桌子砰砰响,后面的话幼清没有听清楚,但却暗暗点头,薛潋虽闹腾莽撞,但却不好勇斗狠知道什么时候要忍要退让。 方氏眉头紧蹙快步进了房间,幼清也跟在后头进了门。 帘子一掀,两个人就看见正靠在贵妃榻上直哼哼的薛潋,左脸颊红肿脱了一块皮,红殷殷的看的瘆人,散开的直缀露出里头马裤,裤子自膝盖处一道裂口一路撕破到脚踝,样子非常的狼狈。 不管来之前怎么骂怎么气,一看到儿子方氏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她扑过去一把捧住薛潋的脸,哽咽的道:“好好的脸怎么摔成这样,疼不疼,怎么也不擦也擦,这要是落了疤得多难看。” “没事,没事。”薛潋尴尬的笑着,“娘,一点都不疼,真的!” 方氏哪里会信,看过他的脸又用手在他手臂腿上检查着:“二子说腿摔断了,在哪里,让娘看看?”她说着就撩起裤管来,薛潋恶狠狠的瞪了眼二子,才嘿嘿笑着指着自己的左脚踝,“这……这里,也没有断,就是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时候磕在石头上了,有点疼……哎呦,娘,您别碰!” “让我说你什么好,好好的书不读非要学着骑马,你又不会拳脚功夫,骑那劳什子东西做什么 和珅是个妻管严。”她说着亟不可待的回头喝二子,“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啊。” 二子脑袋一缩一溜烟的跑出去。 幼清这才从门口走了进来,朝薛明和薛潋微微蹲了蹲,薛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薛潋哎呀一声指着幼清道:“你……你怎么也来了。”他赶紧把自己撸起来的裤管手忙脚乱的放下来,又捂住自己的脸,“娘,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表妹还在这里呢。”太丢人了。 方氏根本没觉得有什么:“自家妹妹你羞个什么劲儿。”拿帕子小心的擦着薛潋脸上的污泥和血渍。 薛潋却依旧很尴尬。 “用盐水擦吧。”一条腿而已,便是光着膀子幼清也不见得会脸红,更何况对面的人是薛潋,她神色淡然的道,“以前我摔着了大夫就是用盐水擦的。” 方氏如听佛音,急忙吩咐春杏去打盐水来,又道:“摔成这样,看你父亲回来怎么罚你。”她又心疼又可气,终于想起问祝士林的事,“不是和祝大人一起的吗,他人呢,怎么没有送你回来。”语气里有些微的不满。 “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到,二哥已经吩咐小厮在城门等他了。”薛潋满脸的遗憾,“还好宋大人有事没有去成,要不然可就更丢脸了。” 这个时候还在乎面子,方氏敲了他的脑袋:“还想什么丢人不丢人,从马背上摔下来你能留着命就是幸事了。” 薛潋不敢辩驳,嘿嘿直笑。 待方氏用盐水将薛潋脸上伤口周边擦干净,大夫终于被请了过来,是封家医馆的杜郎中,因是个年已古稀的老者幼清就没有避出去,而是陪着方氏候在一边,杜郎中处理了脸上的伤口,便一手搭在薛潋的腿上,微微一用力不等薛潋叫唤出来,他捋着长须道:“腿没有断,老夫先把骨头接好,再敷上膏药养个十天就无碍了。” 还好腿没断,方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住的道谢:“真是有劳您了。” 杜郎中没有多说什么,只见他一边和薛潋说话,一边左右手动了动,等薛潋走神之际他两手突然发力,幼清就听到薛潋撕心裂肺的喊痛,捂着腿打着滚儿,方氏又心疼又无奈过去给薛潋擦着汗,忍着泪道:“看你以后还不学乖点,再让我知道你去骑马,定要让你父亲打断你的腿。” 薛潋哪里还有心思和方氏说话,疼的脸色煞白。 杜郎中从自己的小厮手中接过烘热的膏药敷上腿上,便拿湿帕子擦了擦道:“三日后再来换药。”便起身要走,方氏喊薛明,“泰哥儿帮我送送杜郎中。” 幼清却是喊住杜郎中:“可有要忌口的东西?” 小姑娘声音轻轻柔柔的非常好听。因男女有别杜郎中并未打量一直站在方氏身边的小姑娘,如今听她一问才转目去看她,凤眼清澈璀璨,唇如点绛般灵动明媚,他微微一愣之后这才道:“姑娘说的是。”又对方氏道,“荤腥少吃,脸上的伤不要沾水,也尽量不要让受伤的腿用力。” 方氏一一记住连声道。 薛明这才送杜郎中出去。 “太太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二子小心翼翼的钻了进来,偷偷打量了一眼薛潋,回道,“祝大人和宋大人来了,正在外院由二少爷陪着过来,已经在门口了。” “什么,宋大人也来了?”薛潋脸色一变,迅速在房里找着什么,幼清看着薛潋跟猴子似的不由失笑,薛潋也顾不得别的三两下钻到床上躺着。 方氏已经颔首道,“快请两位大人进来。”又望着幼清指了指薛潋床脚边的屏风里,“也顾不得许多,你先进去避一避吧。” 人都到门口,她要是出去必定会碰上,幼清由二子引着带着采芩和绿珠避在屏风后头。 二子还细心的给她端了方凳进来,笑着道:“只能让方表小姐委屈一下。” 幼清笑笑没有说话。 “娘。”薛潋换了几个姿势,忍着痛将脸上有伤的那一面压在枕头上,不让别人瞧见,“这样是不是看不出来什么?!” 因来的都是小辈,方氏并不用避讳,她坐在床上既无奈又宠溺的道:“他们都知道你受伤了,你有什么可避的。” “哎呀,您不懂。”薛潋左右挪了挪又调整了姿势才消停下来,“哪个男人不要面子。” 才十五岁就说的老气横秋的,方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明已经陪同着祝士林和宋大人进了门,幼清隔着屏风只看得到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右边的穿着一件湖蓝色细布长衫,身材高瘦如竹挺拔,步履轻盈矫健,左边的身材略矮几分,穿着一件紫藤色湖绸直缀腰间系着皎月蓝的丝绦,人刚落定便朝方氏深深一拜,声音醇厚恭敬十足:“见过夫人!” 幼清分辨出来,左边的是祝士林,他是薛家未来的姑爷,姑母是他的准岳母,所以他一进门便首先朝姑母行了大礼。 那么右边的这位就应该是他的同僚,同在行人司任职的宋弈宋大人了。 “小姐。”绿珠拉了拉幼清的袖子,“左边的是大姑爷。”她怕幼清不认识,所以特意介绍了一遍。 幼清摇点点头,指了指外面。 “这位是晚辈同僚宋弈宋大人,他原本是打算和我们一起去的,可惜临行前被圣上请去没有走成,方才得知三弟受伤便和我一同来了。”祝士林行完礼便身子微侧介绍起身边的男子,那人闻声抱拳微微一揖,声音清朗如风拂过,“见过夫人。” 幼清暗暗疑惑,既没有一起出去,那这位宋弈宋大人的消息也真是够灵通的! 方氏虽不懂朝堂之事,可永新宋弈的名字她还是听过的,曾经风头强劲的宋传胪,明间传言当年若非严安作祟,宋弈很可能是那一科的状元……其后他入翰林院馆,散馆便进了行人司,虽说官职不高可职位却颇为微妙,只因行人司所做之事,是每日在内阁与圣上之间走动,传旨册封等事皆归行人司打理,比起内阁几位重臣,只怕他们见圣上更多一些。 这些她都是听薛镇扬偶尔提及她听得一两句,正因为如此,薛镇扬才不顾祝士林家世单薄同意了这门亲事,然而她听薛镇扬的意思,宋弈比起祝士林更受圣上器重几分。 是以,方氏满面笑容热情的招待道:“宋大人稀客,请坐。”又吩咐二子上茶。 待两人坐下祝士林的视线就落在床上,薛潋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半张脸和两只滚圆的眼睛,他关心的问道:“我们方到广渠门就遇上来报信的小厮,才知道三弟受伤先回来了,伤着哪里了,可严重,看过大夫了没有?” “祝……”薛潋原本想喊姐夫的,可是当着宋弈的面他不想显得太小孩子气,就咳嗽了一声道,“只腿受了点轻伤,休息两日便就好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因我的事还劳两位移步,耽误时间,实在抱歉。” “无妨,还是三弟的身体要紧。”祝士林侧目看了眼宋弈,“我左右也没有要事,而九歌今日已经请了事假,就更加谈不上耽误了。” 宋弈在一侧微微颔首,唇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九歌?”薛潋微微一怔,好奇的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宋大人的表字吗?”像是出自楚辞中《九歌,湘君》,可是又不像,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宋弈的表字,挺奇特的。 拼命想装着沉稳,可遇到事情依旧像个孩子一样,方氏眉头微拧笑着打断薛潋的话:“先让两位大人喝口茶,你也仔细躺着,可要遵医嘱才是。” 薛潋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再奇怪的名字,那也是人家的名字,更何况表字一般都是长辈恩师赐予的,他用这种口气问,不免有不尊重人家*和长辈的意思,而且,听闻这位宋大人脾性也有些清流之风。听说年初严安大寿还曾下帖与他,要知道严次辅下的帖子那是万金难求,便是六部的几位高官也不见得能拿到,当时许多人眼红宋大人,却不想宋大人当着同僚的面毫不留情的将帖子撕了! 这件事传了好一阵子,大家都担心严安丢了面子会报复宋大人,却没有想到严安不但什么手段都没使,还当没事发生一样…… 自此后宋大人的名讳越发响亮,大家暗中都纷纷赞颂他不畏强权,刚正不阿! 所以,他可不想得罪他。 “是……”薛潋有些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子,“我听同窗说大人求了巩昌县令?那地方靠近西域,听说风景很美,羊草肥美……大人什么时候上任?”行人司行人虽官职不高,却每日在圣上面前走动,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圣上又对他也颇为器重,可没想到他竟然能毫无眷恋的求外放! 不过也正是他令人欣赏敬佩之处。 幼清微微一愣,就看到宋弈面上含笑,赞同的点点头:“三公子所言极是,正是因此我才钦慕之地。”又毫无遗憾的道,“不过折子还未批,如何定夺只看天命如何了。”他声音清润,像是春雨润物般自然舒畅的将这事儿揭过去,“路上积雪颇厚,深浅难料,莫说三公子是初学,便是熟练之人只怕也难保平稳,索性只碰了腿也算是万幸,往后三公子若想再骑马,不妨等春日再去,届时十渡周围春暖花开,草坪坦荡,再学也易。” 几句话就将薛潋被欺负的事变成他一时失察,解了薛潋的尴尬。 幼清眉梢微挑。 宋弈不但没有生气,还和他讲解何时骑马合适,薛潋面上的沮丧顿消,他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会这么冒失了。”没有再追问宋弈外放的事。 “九歌说的对,先等雪停了再说,往后你再想骑马就派人来和我说一声,我虽不会骑可九歌骑术了得,让他教你。”祝士林说着哈哈一笑,颇为爽朗的拍了一下宋弈的肩膀,望向陪坐在一边的薛明,加了一句“还有二弟骑术也是不错,三弟可不能放了如此好的师傅凭白浪费了 36计。” “祝大人言过了,在下也不过胡闹着玩罢了。”薛明笑的含蓄,又道,“倒是宋大人的骑术常有耳闻。” 宋弈没有接话。 “既是来了,中午就留在这里用膳吧。”方氏笑着便要吩咐陆妈妈,“吩咐厨房安排席面,再去把季行请回来。”方氏说完,又看着祝士林和宋弈,“宋大人还是第一次过府,薛潋腿脚不便,就让薛明陪你们坐坐,稍后等饭菜安排妥当,再来吃顿便饭。” 祝士林一时有些拿不住主意,就朝宋弈看去。 宋弈视线在薛潋期盼的脸上微微一转,笑着道:“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方氏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客气什么,你和士林是同僚好友,往后应该多来走动走动才是。”话落,她望着一表人才的宋弈,心里一动不由问道,“宋大人是哪里人,今年贵庚,如今住在何处?” 就像是查户籍似的,薛潋没有反应过来,可祝士林一听就明白方氏的意思,他脸色一变当即就笑着接了话:“这茶味道极好,不知是不是安溪铁观音?” 方氏正看着宋弈,越看越觉得这个年轻人气质温润行止有风范,想到了薛思琪的不着边际……心思动了动,就意外听祝士林打岔她微微一愣,才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是,是安溪铁观音。” 幼清坐在后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印象中的祝士林为人圆滑老道,没有想到他也有青涩稚嫩的一面,竟用这么幼稚的问题打断别人的话。 到是这个宋弈……为何前世她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25节 即便是在朝中籍籍无名,可凭他和祝士林的关系,也该听过名字才是,更何况薛潋还这么崇拜他,想必有过人之处,就连她前两日看的国朝名士录都列着永新宋弈的名讳…… 他刚刚说递了外放的凑请,难道是因为外放的缘故?幼清歪着头想要将对面的人看的更清楚点,却不曾想额头咯噔一声撞在了屏风的支架上。 轻微的声音,却令外头坐着的几人一愣,大家的目光纷纷朝她这边投过来。 幼清捂着额头,一时间尴尬的红了脸。 宋弈却恰恰相反,仿若没有听见异动般,微微侧身从善如流的端了茶盅在手中。 一束光线落在他的面上。 幼清忍不住诧异,这位宋大人长的可真是俊美,额头饱满,鼻梁高挺唇角温润谦和,气质如竹淡雅高贵,神态间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可眉宇间神色却又疏离端正,两种恰恰相反的感觉,却很好的融合在他身上,不但不冲突反而使他如鹤立鸡群般卓尔不群。 薛霭也很温润,可有些刻板守成,而宋弈却像透着光似的让人觉得舒适温暖。 她摇头笑笑,这样的相貌难怪姑母会动了心思。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大家又都是聪明人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祝士林当即笑着道:“我虽是来过几次,可九歌兄还是首次来,不如我和二弟陪你在府里走走吧。”他说完朝薛明看去。 薛明神色一动,颔首应和:“是,亦可以去大哥的书房坐坐,他向来爱书,房中收藏了许多名画孤本,两人大人也是博览群书,不如去小歇片刻 [hp]带着系统穿hp。” “好。”宋弈神色自如,“那就有劳休德与薛二公子。”他说着站了起来,身姿清朗的朝着方氏微微颔首,“叨扰夫人,告辞。”又看着薛潋,“薛三公子保重,若有机会,我们再约时间。” 薛潋点着头依依不舍:“等我伤好了再登门道谢,宋大人慢走。”又看着祝士林,“祝大人,劳烦您和二哥陪宋大人。” 祝士林微微一笑说不谢,又和方氏打了招呼,三个人这才前后踏出了房间。 方氏松了一口气,疾步走到屏风后面来,担忧的道:“这后面逼仄,清丫头是不是闷的不舒服了?”她牵了幼清起来,等走到光亮处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我没事。”幼清握着方氏的手,笑着道,“就是腿拐的难受想换个姿势,没想到碰到了屏风。”她有些不好意思,“惊动你们了。” 方氏毫不在意:“你没事就好。”她让幼清坐,转头来和薛潋说话,“这次你得吸取教训,下一次千万不能这么冲动。”又是和那些人碰上的,连理都没有地方评。 薛潋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若不然他现在也能和当今两位才高八斗的才子煮酒论茶了,而且他今天还丢了这么大的脸,他泄气似的道:“知道了,娘!” “三表哥也不用气馁。”幼清见薛潋沮丧,笑着安慰道,“人无求品自高,你若真想与两位大人结交,不凡随意一些,既是有才有品之人,也不会在乎这些小瑕疵。” 薛潋听着眼睛一亮,觉得幼清讲的很有道理,他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当即笑道:“方表妹说的对,人以群分,他们有才素来清傲,我若是表现的讨好,说不定他们还会反感,再说,谁没有出门踩屎的事儿,我今儿就当是踩到屎了。” 好好的道理被他说的这么粗俗,幼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看你。”方氏哭笑不得,“要是被你父亲听见,免不了训斥你一番。” 薛潋嘿嘿笑着,朝幼清眨了眨眼睛。 幼清当做没有看见,转头去和方氏说话:“三表哥一早上又赶路又骑马大约饿了,要不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送来吧?”方氏这才注意到这时已近辰时,她忙吩咐去厨房,又对幼清道,“你看我,一有事就乱了方寸,得亏有你。” “不过小事,姑母担心表哥才会如此。”幼清扶着方氏坐下,方氏叹了口气又去看薛潋,“你看你这么大的人还不如你表妹懂事,这伤着也有伤着的好处,总算能把你困在家里好好读几天的书。” 薛潋哀嚎一声抱着头抗议道:“娘,你们能不能不要见着我就说读书的事。” 方氏被他气笑了,隔着被子捶他:“你不读书难不成要去做盗匪,再说,男子不读书哪有出路?” 薛潋愁眉苦脸不说话。 有啊,可以经营庶务啊,其实薛潋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前一世连薛明最后都高中了,可是他考到最后依旧是个秀才,还因为读书的事叛逆的跟着游侠徐之行出走,不但一走三年,回来时还带了个胡女,因此和薛镇扬彻底闹翻…… 也许读书对于别人是出路,可对于薛潋来说却是绝路呢? [综]魔王! 可是这话她没法和姑母说,总不能告诉他薛潋不应该读书吧?!做父母的表面再怎么不满意孩子,可总不会喜欢别人质疑。 “太太。”陆妈妈从外头回来了,“奴婢进门正碰上焦安,大老爷派他回来问问三少爷的事。” 方氏神色一正,立刻蹙眉道:“我去和焦安说。”走了几步回头望着已经站起来的幼清,“你也别回去了,今儿中午就和我一起在你表哥这里用午膳。”说着就出了门。 陆妈妈看看幼清又看看薛潋笑着守在了门口。 留了幼清站在那里和薛潋大眼瞪小眼。 “哼!”薛潋翻了身以手臂枕着头,望着头顶的承尘,“读书有什么好的,将来我非要走遍天下不可。” 原来他很早心里就有这样的愿望了啊。 机会难得,幼清毫不留情的泼冷水:“外面除了风景也有不太平,运河有漕帮水匪,过山有山匪,关外有马帮,西域有外藩人说话你都听不懂,就是行在大街上还有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丐帮和江洋大盗……每年官府不知因这些受理多少案件,多少人因此枉死在路上,家里的人得不到信还以为他们好好的,连个安葬地方供奉香火的牌位都没有,可见出去也不见得是好事。” 好好的事被她一说怎么就这么血淋淋的,薛潋瞪眼:“那些被杀被抢的都是没本事的,没有用的人还行走江湖,可见也是活该。” “活该?”幼清冷笑着看着薛潋的腿,“那三表哥今儿这顿罪也是活该受了。” 薛潋再一次领教幼清的嘴皮子,气的指着她道:“你怎么就没有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还说我活该。”幼清不以为然,“好好的路不走你非要骑马,听说那城门外聚了许多灾民,你怎么不想想疯马会踩着人,可见你做事莽撞考虑不周,既是这样你遇见他们被欺负就是活该。” “你!”薛潋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你了半天蹦了句,“好男不跟女斗。” 幼清才不管他气不气,想到他以后做的事,她这冷水绝不能半途而废:“你看,一场雪灾就死了这么多人,这还是在天子脚下,外头还不知什么样的光景,你若出去身上带着吃食揣着钱,十几个人闻着腥味过来围堵你,你便是那江湖大侠也不敢保证全身而退。”幼清悠悠的看着他,露出轻蔑的样子,“你日日在京城觉得这里什么都不好,可是却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想扎根在这里却不能的。” “你怎么知道。”薛潋不服气,“说的好像你就是他们似的。” 幼清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拂袖道:“我不知道可是会听会看会想,不像有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想着游历天下,却又没有以一敌百的本事。”又似笑非笑的看着薛潋,“我看你是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不可能封侯拜相,可又沽名钓誉,就想走捷径是不是!” “我才没有。”薛潋腾的一下坐起来,瞪着幼清,“我若是这样想的就……就……”他胡乱的在房里看,咬牙就道,“就让我骑马被马踩死,下雨被雷劈死!”一脸的认真。 幼清先是强忍着,可瞧着他的样子实在滑稽,不禁掩面大笑起来。 笑声清脆悦耳,宛若春日里停在枝头的黄莺 未来之我。 薛潋望着幼清,面颊两侧因为笑容显得红扑扑的,眼睛明亮笑的眉眼弯弯,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文弱的方幼清会有这样开怀大笑,丝毫不顾忌形象的一面,他不由愣在那里。 陆妈妈在门口探了探头,就看见薛潋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方表小姐不知在想什么,而方表小姐则是像朵花似的娇俏俏的坐在一边,不知三表少爷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惹的方表小姐笑成这样…… 陆妈妈像笑声感染了一样,抿唇笑了起来,正巧看见二子要进去请示午饭摆在哪里,陆妈妈心里一动就拦住了他,低声道:“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啊?”二子愣了愣好奇的朝里头看了看,眼睛骨碌碌的一转嘿嘿笑了起来,点头不迭的道,“好,好!”就双手缩在袖子里低着头蹿出了门,却蹲在了窗脚朝里头瞄。 “你……你笑什么。”薛潋尴尬的道,“我说的哪里好笑,看你笑的跟疯子似的,一会儿要是被我娘看见,肯定会责骂你的。” 幼清渐渐收了笑容,望着薛潋正色道:“不是觉得你好笑,而是羡慕你青春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股敢作敢当的劲儿罢了。” “你……你在说我?”薛潋满脸的惊讶,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他身上有这么多的优点,父亲和母亲甚至他身边的人都觉得大哥稳重,二哥聪明,有他们在前他就是个不上进的纨绔小丑,所以听到幼清这样评价他,他不敢置信。 “这里还有别人?”幼清话锋一转,“只是年少时光虽美好,可也耐不住你肆意挥霍,姑父和姑母让你读书是为你好,即便你将来不进玉堂也无妨。若能有功名,他们就更不会说什么,无论哪一样都比荒废着一事无成的好。况且,你有了功名就是出门游历,报了名讳和出身别人也会多敬你几分不是吗?”他能对宋弈和祝士林那样崇拜,可见在他心中还是认为读书是好的。 薛潋垂了眼帘沉默了一刻,过了半晌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好像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再想想。”心里还是很雀跃会有人这样肯定他,相信他,仿佛只要他愿意就一定能考中一样。 薛潋重新躺下撇过脸偷偷笑了起来。 幼清失笑端茶饮了几口,激将薛潋:“听说你要岁考了?光是这么躺着想也没什么用的吧?”薛潋挑眉,幼清接着捧他,“想必以你的聪明,随便看几日的书应该就能得个优回来才对。” 薛潋瞪眼,气哼哼的撇过头去不屑的道:“一个优而已,手到擒来。” “是,是!”幼清趁热打铁,笑眯眯的望着薛潋,“那就敬侯佳音。”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忽然薛潋像是想起什么来,狐疑的望着幼清道,“还有,你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说羡慕我青春年少,你可比我小呢。” “咦……”幼清心头哀叹,她又忘记她今年是十二岁的方幼清,而不是二十岁的徐三奶奶,“随口说说而已。”一顿转了话题,“你怎么会在广渠门遇上蔡五爷和徐三爷?他们在做什么?” 薛潋的思路被她打断,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回道:“我也不知道,几个人牵着马从另外一边过来,不过城门口三家到是置了粥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赈灾的事。” 赈灾?幼清心头飞快的转了转。 “你往后离他们远点,免得再起争执 客串皇后。”幼清轻声道,“不管做什么事都该想想姑母才是,不能做让她伤心的事,这才是做子女的本分。” 薛潋哦了一声,破天荒的没有反驳。 幼清如释负重的松了一口气,现在的薛潋还是孩子心性,一切的念头不过还是萌芽,她希望他能打消那些念头,就算想实现理想也能有别的途径。 “三弟……三哥……”忽然,外头一阵三弟三哥的喊声传了进来,薛潋一骨碌钻进被子里飞快的道,“就说我睡了。”紧紧的闭上眼睛。 幼清失笑起身到了门口,随即就看见薛思琴和薛思琪以及周文茵前后进了门。 几个人看见幼清在这里,俱是一愣。 “三弟呢。”薛思琴首先释然望着幼清,在房里四处去看,幼清就指了指床上,“三表哥躺着呢,像是疼的厉害。” 薛思琴点点头三两步走了过去,薛思琪也跟着跑过去,红着眼睛坐在床边上:“三哥,你没事吧,伤着哪里让我看看。”周文茵落后了一步,望着幼清问道,“大夫来过了?怎么说?” 幼清就将杜郎中的话复述了一遍:“……并无大碍,休养半个月就能下地了。” 周文茵松了一口气,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笑道:“这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来的路上我们吓的连路都不会走了。”她说着也走过去望着闭着眼睛的薛潋,和薛思琴道,“像是睡了。” 薛思琴叹了口气,帮薛潋掖了掖被子:“一直劝他安分些,不要太淘气,可他总是不听,如今就吃了这样的大亏。”又看了看薛潋脸上的伤,“瞧这脸摔的,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留疤也好。”薛思琪嘟哝道,“他不是一直嫌弃自己长的太好看嘛,如今留个疤倒如他愿了。” 薛思琴瞪了薛思琪一眼,转头来看幼清,问道:“母亲呢,可好一些了?” 薛思琪回去又被薛思琴训一顿,这会儿心里也生出懊悔来,听幼清说方氏,她便支着耳朵听。 “吃了药歇了一会儿好多了。”幼清看了眼薛思琪,“年纪大了些,心气不稳有时就会这样,没什么大碍,多歇着不要生气就无碍了。” 薛思琪心虚的垂着头,第一次没有说话。 “好了,一会儿母亲来你记得和她道歉。”薛思琴拍了拍妹妹的手,“以后别这样毛毛躁躁的说话不过脑子就成。” 薛思琪虽碍着面子没有应,可脸上也没有平日里不服输的倔强。 “都怪我。”周文茵满脸的愧疚,薛思琪摆着手,道,“你拦着劝着我都没有听你的,怎么能怪你,都是我自己考虑不周。” 周文茵没有说话,薛思琴便挨着薛思琪轻声细语的道:“……你虽没有指名道姓,可也总该和清表妹赔个礼,人家可没有惹你。” “大姐。”薛思琪眉头一皱,“我道歉是因为我把娘气病了,不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撇过头,“我不道歉!” 薛思琴实在被她气的没了话,可又怕一会儿薛思琪又抽风对幼清说什么难听的话,便对幼清道:“清妹妹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带着儿子来种田。” 比起前几日来,薛思琴此时的态度已经是好多了。 “好。”幼清立刻就想到她作为见春云的事,薛思琴见她答应便站起来率先出了房门,幼清朝周文茵和薛思琪跟着出了门。 薛家的园子本就不大,内院隔开之后,外院就显得有些挤,以至于薛潋的院子前后不过两个跨院统共四五间房的样子,薛思琴考虑到家里有客人,就带着幼清去了后头的跨院,让春杏守着门,她和幼清站在一株银杏树下说着话。 “大哥将春云送走了。”薛思琴一开口就让幼清一愣,她知道薛霭不会再留春云,却没有想到他这么着急,连夜将人送走了。 幼清一早就知道了。 “是,我从大榆树那边回来时碰见了大表哥。”这些事薛思琴都知道,幼清没有必要瞒她,果然薛思琴并未露出惊讶来,点头道,“我请你出来,就是想问你春云和你说了什么?” 薛霭果然什么都没有说,要不然薛思琴也不会来问她。 第26节 “她只和我道歉,求我和姑母求情。”既然薛霭都没有说,她就不必多此一举,再说,以薛思琴的个性,知道了二房私运的事很有可能直接去质问薛镇世或是刘氏,到时候没有证据两面闹起来,除了不好看外没有半点好处。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愣,她不告诉薛思琴是因为这些,那薛霭呢?是因为什么? “你也不肯告诉我?”薛思琴面露不悦,可又不能指责幼清,便耐着性子和幼清道,“钟大一死我手里的线索就断了,你当初不也因为觉得春云可疑才将她赶出的吗?如今我查到这里了,你该帮我才是。” 幼清看着眼底青黑的薛思琴,为了这件事她大约有好些日子没睡好了,便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道:“大姐,这件事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过现在既然大表哥知道了始末,就让他去办吧,您安心陪着姑母,再让陆妈妈调教几个得力的仆妇出来,将来总是会有用的,你说呢。” “你?”薛思琴皱眉,只觉得看不懂方幼清,心头却在飞快的转…… 方幼清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却又不能直白的告诉她,所以才会这样遮遮掩掩的,到底是牵扯到什么事了,大哥也好方幼清也好,都是三缄其口的。 薛思琴想到在银楼里丢失的两枚金锞子,神色越发的凝重。 难不成……钟大一家子真的是什么人派在府中的细作?可是他们薛家也不过是普通人家,什么人会耗费功夫派细作进来打探。 不对,她突然想起来曾经听薛明说过,说锦衣卫常买通各个官员家中的下人,让他们监视官员私下的生活,一旦揪出错来轻则敲诈勒索了事,重则抓人落狱严刑拷打。 想到这些,薛思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圣上原是先帝胞弟,封藩安陆州,文德十二年先帝驾崩后三个月才由宋首辅等内阁重臣迎至京城登基为帝,或许因帝位得来太过突然,圣上为君善变为人亦是多疑,尤其在“壬寅之乱”后他人虽搬去西苑独住,可对锦衣卫以及东厂的掌控却愈加的紧密。 因此东厂和锦衣卫动作也越发频繁。 父亲是不是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她首先想到了严安,父亲投靠夏阁老,一向以夏阁老的政令马首是瞻,而夏阁老又和严安素来不和,难道是因为这些才惊动了锦衣卫?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家里头最近的气氛也明显不如以前好,她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可每次想要去查,却都是无疾而终。 薛思琴越想越远越想越复杂! “大姐?!”幼清警觉薛思琴脸色变化,心头微惊忙扶了她的手,低声道,“你没事吧?” 薛思琴一把抓住幼清的手,问道:“清表妹你实话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和锦衣卫有关?” 薛思琴的担忧不是毫无根据。 这几年东厂和锦衣卫动作越发肆无忌惮,就如当如父亲被抓走时一样,事先没有半点风声,突然而至连交代几句话的时间都不给他。 “这件事没有那么复杂。”幼清看着薛思琴,“钟大本就是府里的家生子,他怎么也不会是锦衣卫的人,即便真的是姑父也不可能毫不知情。” “你不懂。”薛思琴摇着头,“锦衣卫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为了刺探情报专门设置了密探,若密探无法行事,还会花银子买情报……”她零零总总说了一通,“不行,这件事我要和父亲说清楚,让他一定要小心。”说着她竟有些迫不及待。 “既是去说也不着急这一时。”钟大的尸体还在马房没有送走,若是这个时候引得薛镇扬的注意,说不定会连累路大勇,“姑父去衙门了,您要说也要等晚上他回来吧。” “你说的也对。”薛思琴知道自己有点慌了手脚,她深吸了几口气才沉淀下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是我鲁莽了。” 幼清微微一愣,余光中围墙上有个人影攀了上来又迅速隐在后头。 她浑身一怔顺势拉着薛思琴转了个身。 不过这么一刻,那人已经不见了。 幼清松了一口气。 那人的身影虽然和印象中不相同,但她不会认错,是路大勇。 幼清心定,笑着回薛思琴的话:“不会。”指了指前头院子,“这里有穿堂风,我们先回去吧。” 连薛思琴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去质疑幼清的话,反而更多的是认同。 幼清也由了绿珠往回走,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围墙上已经没有人。 房里头薛潋依旧蒙头大睡,周文茵和薛思琪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听见脚步声两人回头来望,就瞧见薛思琴神色疲惫反而幼清却是云淡风轻,两人对视一眼皆微露惊讶。 “你没事吧。”薛思琪过来扶着薛思琴,又狐疑的朝幼清看了看…… 薛思琴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来心不在焉的问道:“三弟还没有醒?”薛思琪很不高兴的点点头,“可真能睡,我们说话也吵不醒她。” 幼清心头好笑,原本不过是装睡,现在薛潋竟是真的睡着了。 “都过来了?”方氏从外面进来,瞧见薛潋的样子微微一愣,“刚刚还醒着的,怎么转眼就睡了 一见擒心。”她叹了口气,和几个人道,“他既是睡了你们也别在这里了,都回去吧。”又看着幼清,“你表哥既歇了咱们也就别在这里用膳了,免得吵了他。” “那我们先回去了。”薛思琴心里有事也待不住,话落推了推薛思琪。 薛思琪犹豫的看了看周文茵,想了想上去挽着方氏的胳膊,愧疚的道:“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知道错了就好。”方氏拍了薛思琪的手,“不过和我认错没有用,你大哥那边你想好怎么解释吧,还有那女戒你也别想偷懒,仔细抄全交给他。” 薛思琪哀嚎一声,指着薛潋和方氏道:“我现在可是羡慕三哥了,受伤了可以躺着,什么都不用做。” “他有什么可羡慕的。”薛思琴不以为然,“父亲那边他还不知道怎么解释呢。” 薛思琪顿时眼睛一亮,忙点着头拉着周文茵和薛思琴往外跑,“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方氏无奈的点着头,却也露出疲惫的样子在床头坐了下来。 幼清又陪着她说了几句话,方氏宽慰她:“我没事,你快回去吃饭吧,你爱吃的菜都送去你房里了,别饿着了。” 幼清应是退了出来。 刚刚路大勇露了脸,一定是有事找她,如果她记得没错,马房就在薛潋院子的东南面,靠近侧门的回事处,她从这里出去绕过薛霭的院子从倒座的夹道穿过去就成了, 幼清急匆匆的往外走,薛潋被打房里服侍的都在院子里候着不敢乱走动,薛霭一向喜静,房里没几个小厮不说,如今澄泥和洮河还出了门,而薛明则是住在对面,所以这边冷冷清清的,到是不用害怕碰见什么人。 可尽管如此幼清还是走的又急又快,出了院子就朝拐进了和薛霭院子夹着的甬道里,绿珠跟在后面又惊又疑惑,喘着气问道:“小姐,咱们不是要回内院嘛,往那边走,您这是要去哪里?” “小声点。”幼清捂住绿珠的嘴,“去了就知道了。”这边穿堂风呼呼炸响,幼清拢了斗篷拉着绿珠猫着腰就钻进了夹道里,因为过去就是马房,所以这边的墙砌着高高的防风墙。 穿过长长的能容一辆驴车的夹道,四周砌着灰色的砖块,地上铺着的大青石还留着厚重的积雪,她远远的就看见门是虚掩着的…… 大概是路大勇故意留的门。 她毫不费力到了马房。 绿珠只觉得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做贼心虚般的四处察看。 “这里是马房。”绿珠终于认出来,“您要来找路大勇?” 幼清却被眼前的景象难住,一排排隔间似的槽房,挤挤攘攘的只看到了四匹马几头骡子,却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她忘了问路大勇怎么找他了,采芩也不在。 总不能找人去打听,或是去挨着的罩院里去敲门吧 穿越之独守倾心。 正在幼清一筹莫展之时,路大勇适时的从左边的马槽里钻了出来,他步伐飞快的跑了过来:“小姐。”他听说三少爷受伤就猜测幼清会不会在那边,竟真的被他碰见,小姐也聪明他不过露个脸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笑着道,“跟小人来。” 幼清松了一口气拉着瞠目结舌的绿珠跟上。 从左边过去第二排空着的马槽里堆着许多干草,路大勇在前面停下弓腰翻过了栅栏:“在里面。”他说着才想起来幼清只怕不方便,他左右看看抱了个草垛垫在地上,“您别怕,今儿家里不会有人用车,大家都躲房里吃酒去了。” 幼清点点头扶着绿珠的手翻了过去。 等他们都过去路大勇拨开挡在跟前的切草刀。 幼清就看见乱糟糟的草堆里摆着一拢灰扑扑的草席,从卷着的席子里露出一双满是泥泞的宽口粗布鞋来,绿珠哎呀一声惊叫着跳了起来,指着道:“这……这是什么?!”她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再机灵也没有这样看过人的尸体。 “是钟大。”路大勇指了指草席,“大老爷要送去义庄葬了,小姐说要看,我就将他偷了回来。” 绿珠脸色煞白扶着胸口望着幼清,喃喃的喊了句:“……小姐。” 幼清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有人喊道:“路大勇呢,让他把这两匹马照看一下,喂点草料。”话落,脚步声渐渐往这边走来。 “小姐。”路大勇脸色一变,护着幼清,幼清按着他的手臂,低声道,“没事,你先出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和绿珠会有办法回去的。”就是被人发现也无妨,最多就是她带着丫头来外院走动罢了。 路大勇皱着眉头,显得有些犹豫,外头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他见幼清朝自己打眼色,又没法再拖,只得飞快的道,“小人稍后就回来。”转身跳了出去,对外头喊道,“在这里。”大步走的飞快,“哪里来的马?”声音已经是越来越远。 幼清松了一口气,绿珠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她拉着幼清道:“小姐咱们快回去吧。”她偷瞄了一眼钟大的尸体,“要是被人发现了就糟糕了。” “等等。”她既然来了当然不能白来,她亲自拆开草席,钟大青灰的脸从里头露了出来,幼清就看到他脸颊两侧有淡淡的印子……像是手指印,若不细看很不容易被察觉。 幼清神色漠然的拿手对着手掌印比划了一下…… 略大了一点,但确实是手印。 像是被人用手或者隔着帕子闷死的。 她叹了口气,可惜除此之外没有半点有利的证据,即便是说出去,杀人者只要推出个替死鬼出来,说和钟大有私怨,这件事也就了了,毕竟钟大不过是一个下人。 可她还是将钟大别在头上的木簪抽了下来。 绿珠已经忍不住在一边干呕了几声。 幼清没有出声,望着手中的簪子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他们前面停住,幼清猛地抬头去看,便怔在原地! ☆、044 对立 正值午后,光影斜来,被栅栏一格格切的零碎,缀于来人清雅眉宇间,眼眸似柔黑乌玉,日下生辉,他就那般负手站着,皂靴,蓝衫,简单甚至于单调的装束,于逼仄脏污的马房让人目间一清。 “宋、宋大人?” 绿珠掩口惊呼,对方却无波无澜,只双眸带笑,柔而润的望着他们,只有那微挑的长眉泄出一丝兴味来,幼清只好从乱糟糟的草垛中站起来,越过钟大的尸体朝宋弈微微一福,道:“宋大人。” 湖蓝色的细布长衫显出他挺拔的身材,在风中猎猎舞动似波澜未平的海面,他唇角一抿露出一抹亲和的笑意来,视线却在幼清面上一转…… 一堆乱糟糟的干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一个娇美的似花骨朵般的小姑娘,笑盈盈的站在那边,没有半点被人发现后的慌乱和不安。 宋弈就想到方才在薛潋房中屏风后面那抹纤细的身影。 能因为偷看粗心的撞到屏风,他以为是个毛躁的小姐,没有想到是眼前这样一位娇弱的似能被风吹走的小姑娘。 而这个娇弱的似能被风吹走的小姑娘,刚刚似乎正出神的看着尸体。 是杀人灭迹,还是…… 宋弈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没有因眼前怪异的场景露出半分惊讶:“宋某路过,打扰到小姐,不知府中有几处马房? 最强丧尸传说!” 打扰?!确实是打扰了,幼清心里腹诽。 “只有这一处。”幼清从善如流的对答,指了指斜对面,“大人的马或许在那边,您可以去找一找。”言下之意,这里肯定没有你的马,你可以走了。 绿珠捂着嘴惊愕的看着两个人说话,一个明明看到了钟大了尸体,却好像没有看到了一样,漫不经心的问着路,一个身后摆着尸体手中拿着从钟大头上拔下来的簪子,却神态自若的给对方指路。 好像两个人在街角遇上,你问路我指点再自然不过。 只有她一个人心里砰砰直跳,若不是扶着栅栏她这会儿都要瘫在地上了! 第27节 “原来如此。”宋弈声音清朗,负着手彬彬有礼的道谢,“这马房宽敞,初次来竟不易寻找,不知小姐可否帮忙寻个小厮?!” 让她帮忙找人?幼清狐疑飞快的望了他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是不是有意为之。 可惜对方面色无波,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绿珠忍不住扯了扯幼清的衣袖,幼清转过头来望着她,绿珠声音颤抖飞快的道:“……宋大人会不会说出去?!” 幼清眉梢微微一挑。 还要杀人灭口?!宋弈原本移动的脚尖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望着幼清…… 好像在等她来灭口似的。 他不过是来做客,又不相干,况且,就算他说出去又怎么样,至多她的名声毁了罢了,更何况人也不是她杀的,就算她要解释也无从说起啊。 算了,这位宋大人倒不像多嘴多舌说别人家私事的人! “抱歉。”幼清笑盈盈的看着她,“这里我也不熟,大人若要寻小厮,大约要去后排问一问,或者原路回去找个人问一问?!” 宋弈眉梢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如此,那打扰小姐了。”说着,他视线飞快的在钟大尸体上一扫,出人意料的问道,“小姐要不要寻个人来帮忙?!” 幼清忍不住错愕,他是什么意思,在威胁她?! 她忍不住皱了眉头,对这位道貌岸然的宋大人顿时没了好印象! 就在这时,另一道脚步声渐渐传来,随即幼清就听到祝士林道:“九歌,你怎么在这里,找到马了吗?” 宋弈极其自然收回了目光,接了话道:“大约在对面。”祝士林歉意的笑笑,道,“季行回去取东西,稍后和我们一起走,倒是我觉得愧疚,你陪我来却因为我怠慢了你。” “言重了。”宋弈笑笑语气怡然,祝士林无奈的摇头,微微叹了口气,问道,“你下午还要出城吗?” “既是约好的事又岂能爽约。”宋弈说着话忽然转身过来,视线不期然的落在幼清身上,就看见小姑娘正靠在草垛边上,虽竭力维持着镇定,可自微皱的眉宇间依旧流露出不安和焦躁来,似乎还有一些气愤和不屑 重生之大天王! 总之,没有方才的镇定自若。 是因为祝士林是薛府的姑爷,而他不过是路过的陌生人,所以会担心被发现而紧张?!还是因为他的试探让她紧张不安了? 难道刚刚不是杀人灭口?!他失笑摇了摇头,看来是他想多了。 总归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祝士林难得瞧见他情绪外露有心事的样子,疑惑的道,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不妥之处?” “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又意味深长的道,“没想到薛大人府邸到有些趣味,不似他为人!” 祝士林一愣,尴尬的笑了起来,宋弈能打趣薛镇扬,可是他不敢接话,讪然的笑着道:“薛家早年经商起家,颇有些家底。”话落觉得自己这么有点多余,从平日宋弈的行止起居中露出的一丝痕迹中,可见他的财力也是颇厚的,大概是瞧不上薛氏的家底,便不再说,随即又想道宋弈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评价某个人,警觉似的道,“怎么了,可是我老泰山有不妥之处。” “薛家的事倒是听说一些,薛洪自泰和做茶叶买卖,苦了几十年终于攒了些家底。”他说的漫不经心,淡淡的道,“也算是有些眼光。”听不出他是赞赏薛洪的不容易,还是鄙夷,薛家几十年家底也不过如此。 薛洪是薛镇扬的爷爷。 祝士林嘴角抽了抽,他问的是薛镇扬,不是让他说薛洪,祝士林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无奈之情,不敢再和宋弈聊薛氏的历史,就直接打岔换了话题:“还是扫兴,要是知道蔡彰和徐鄂会来,我怎么也不会拖你一起过来,若老泰山知道,定是要责怪我怠慢你了。”祝士林说着叹气,又道“祭台的事你怎么看?!内阁里有严安压着,赵天官那边也只会自保,严阁老就要致使,保名比保命重要,他定然会有大举动,就怕他闹起来最后无疾而终,反而助涨了那些妖道的气焰,我想着你要不要私下找钱宁谈一谈?中秋节祭祀他以一句”先帝文德“犯了圣上的大忌,要不是有你转寰他这会儿只怕给先帝守陵去了,他敬重你,你去说定然事倍功半。” “那又如何。”宋弈没有在意祝士林有意换了话题,眼眸微眯悠悠然的道,“严安盯着首辅之位,赵御史战战兢兢生怕在风头上入阁补缺,只求安稳。而严阁老为了一世贤明奋力一击,各守本分,却也热闹。你我若横插干预,岂不是让火上淋油,让陶然之越加的得意!” 祝士林哑然,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击掌道:“你这么说倒是有趣。”说着恍然大悟似的道,“如此说来,你今日突然与圣上告假,便是为躲避风头?!” 宋弈毫不掩饰的颔首,语气干脆利落:“然也!” 祝士林脚步微顿,似是想到什么,指着宋弈哈哈大笑“你哪是宋九歌,简直就是宋九狐!”又道,“算了,天塌了还有你,索性我也告假,随你出城走一遭。”两人说着在各自的马匹前停了下来,宋弈挑眉道,“走吧,免得又遇到你素来不齿之徒了。” 祝士林笑着摇头:“惭愧,惭愧!” 说着两人牵着马踢踏而去。 绿珠呼着气瘫在地上。 马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武道进化系统。 幼清心头却回荡着祝士林方才的那句话:“早知道徐鄂会来……”难道刚刚牵进来的两匹马是徐鄂和蔡彰的?! 他们来干什么? 难不成是来赔礼道歉的?她不了解蔡彰可徐鄂的脾性她再清楚不过,莫说让他赔礼道歉,他长这么大就没和谁说过对不起,更何况还有蔡彰在,那个人素来狂傲无理,怎么可能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如果不是赔礼,那两个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嫌闹的不够。 她神色复杂的站起来,走在栅栏口探头往外看,已经看不到祝士林和宋弈的身影,祝士林刚刚说什么,像是有关于祭台的事情…… 她隐约想起来,景隆三十二年年底,圣上似乎听了龙虎山陶然之的话,要在西苑建一方高八丈的祭台,这件事因为和雪灾起了冲突,当时朝中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过程她并没有关注也无从打听,但是西苑的祭台却在第二年开春声势浩大的动工了,历时七个月耗费了百万两的巨款建成。 建成后圣上还在祭台上住了七七四十九天,亲自动手炼丹,说是集天地之灵气,不但能强生健体还能延年益寿。 她失笑,圣上真是对修道之事着了魔了,若真有丹药长生不老,也轮不到他登基为帝了。 她心头一顿,难道薛潋被打的事也和这件事有关? 无利不起早,蔡彰行事不会如此没有章法。 “绿珠!”幼清有些待不住了,不管他到薛家来是因为什么,她都不能让薛家和他扯上关系,济宁侯和钱宁以及锦乡侯和太后娘娘,这牵涉到嫡庶之争,前一世姑父在严阁老致仕就被打压调到了礼部做了侍郎,明着平调实际是暗降,是以,后面的储君之争姑父已经没有参与的资格。 她最后去世,虽不知道谁是真正的赢家,但是这场斗争绝不会和风细雨。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些,她不想再和徐鄂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等路大勇了,先回去。”说着已经搬了草垛将钟大的尸体盖上,绿珠恍恍惚惚的跟在她后面,两人沉默的将草堆恢复原样又悄悄的沿着原路回了夹道,穿过夹道到了薛潋的院子,隔着围墙她都听得到里面的说话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分辨出来哪个声音是徐鄂的。 她要怎么通知姑母,怎么才能让那两人离开薛府呢!? “绿珠。”幼清贴着绿珠的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绿珠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小姐,这样行吗?”又道,“那地方我没去过,我……我害怕。” “别走正门,从侧门进去找人传话就成。”幼清说着将自己头上插的一支银烧蓝的梅花簪子拿下来塞给绿珠:“有钱好办事,快去。”绿珠哦了一声,犹豫的看着幼清,“我走了,您怎么办?!” 幼清拧着眉头回道:“我在正院前的小花园里等你,你速去速回。”绿珠这才冒着腰出了甬道,幼清又等了一会儿才愁着周围没人迅速绕过薛潋的院子,一路过了如意门到正院的小花园,在假山里面坐了下来。 这边刘氏靠在炕头上,王妈妈半坐在脚踏上给她按着腿:“……周表小姐瞧着聪明,没想到却没什么手段,这么一闹腾一点好处没得 重生在美国。” “到底还是年纪轻,经不住事儿。”刘氏悠悠的喝着茶,“不过她能不动声色的煽动三丫头,也是她的本事。”说完望着王妈妈,问道,“方氏去薛潋那边了?好好的竟还把腿跌断了,怎么没见泰哥儿出事,可见那孩子就是个没心眼的。”讥诮的笑了起来。 “有几个人有咱们二少爷这样的机敏的。”王妈妈捧着刘氏,“代柄前些陪二少爷去学馆,正逢先生提问,他回来说二少爷那样子,比先生还要疏朗几分,他瞧着都眨不了眼睛。” 刘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虽知道王妈妈是奉承她,可还是忍不住得意:“可不是,那孩子确实是聪明,只要他愿意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王妈妈点头不迭。 “不过,奴婢想着三少爷摔了腿,您真的不过去应个景看一看?平日里两房亲如一家似的,如今您要是不去,指不定那些人背后说什么难听的话。”王妈妈说着若有所思,又道,“大太太这会儿正一门心思扑在三少爷身上,就是想来和您陪个礼道个歉也不得空了。” “去!”刘氏似笑非笑,“当然要去,不过现在我可不是病着,等个几日再说。更何况徐鄂那边的事还没完呢,我怎么也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太太的意思是?!”王妈妈抬头望着刘氏,面露不解,刘氏坐起身端了茶盅舒畅的喝了一口,笑道:“没有机会我们就创造机会,更何况这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只要找几个人以大老爷的名义弹劾锦乡侯一通,不愁和他们搭不上话,到时候我再出面做个和事老,两府不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王妈妈听着眼睛就是一亮,刘氏又道:“这事儿先不着急,今儿晚上就等着大老爷回来怎么训斥他们母子吧。” 是啊,大老爷的脾气,训斥方氏起来就和说孩子一样,方氏也怕极了大老爷……王妈妈想着顿时觉得心气儿都顺了许多,他儿子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板子,这都过了一天了大太太什么表示都没有,如果能借着这事儿给大太太一点难堪,也算是给代柄出了点气。 “太太。”说着话秋翠从外面掀了帘子进来,上前行了礼她回道,“奴婢从正院那边过来,似是听说济宁侯的蔡五爷和锦乡侯的徐三爷来了。” 刘氏闻言腾的下了床,激动的问道:“他们来了?可打听到是为什么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带了许多补品。”秋翠一一的答道,“说是亲自登门给三少爷道歉的,这会儿刚刚到三少爷房里,由大太太和二少爷陪着呢。” “连折子都省了。”刘氏眼睛亮了起来,骨碌碌一转,她一拍桌子笑着道:“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又对秋翠道,“快去把二老爷请回来,就说家里有事要和他商量。” “是!”秋翠应了是又匆匆出了门。 王妈妈面露疑惑,刘氏叮嘱她:“去和两位爷身边的小厮打听一下,他们平日的口味,问的仔细一些,诸如口味重不重,爱喝什么酒!” “太太是要请他们在家里用膳?”王妈妈说着面露犹豫,“可是,长房什么意思咱们还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太明显了。”毕竟薛潋受伤是因为蔡彰和徐鄂,大太太脾气再好,心里也难免有气,他们这么有点太明显了。 “那又怎么样,人家登门赔礼道歉,我们难不成将人赶出去不成 守望黎明号。”刘氏说着已经穿了鞋,走到梳妆台拢了拢头发,“大哥为什么让三侄儿娶曾毅的女儿,那姑娘一双大脚蒲扇似的,又粗又壮,莫说侄儿看不上就是我也瞧不上。”说着她微微一顿又道,“大哥看中的可不是姑娘,也不是那曾毅,而是曾毅和钱宁的关系。前几年大哥因为立功进内务府当值府里日子倒是好过,如今内务府的事也黄了,他不得不拉下面子做人。还有蔡彰自从搭上钱宁后,不也能常去西苑走动。锦乡侯在福建那么便利,要是我们能走他们的路子,就是从他们齿缝里漏点下来也够我们吃几年的了。方氏向来目光短浅,她能懂什么,我们顾着她,谁顾着我呀。” 王妈妈想想觉得刘氏说的有道理,笑着点头道:“那奴婢亲自打听去。” 刘氏来回在房里踱着步子,要是真能搭上锦乡侯的顺风船,不出三年她们的产业就能翻山几番,到时候泰哥儿再谋个一官半职,她们就不需要依靠长房,彻底把家分了。 所有欠她的东西,她全部都会拿回来。 仿佛看到未来红火的日子,刘氏眉眼上都是笑意。 焦急等待中,薛镇世终于赶了回来,他穿着绛红的直缀腆着肚子,“急着让我回来干什么?”说着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要是没有要紧的事,我能请您回来嘛。”刘氏贴着薛镇世坐下,“您知道咱们家今天出了什么大事吗?” 薛镇世微微一愣,挑开了眉眼望着刘氏,问道:“什么事?”刘氏就笑眯眯的将薛潋被打蔡彰和徐鄂登门道歉的事说了一遍,语带兴奋的道,“……你说这是不是大事。” 薛镇世态度冷淡:“三小子被打你就这么高兴?”刘氏一愣,拍了薛镇世,“说什么呢,我是说徐鄂,锦乡侯的徐三爷。” “锦乡侯?!”薛镇世把不悦抛在脑后,眼睛发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意兴阑珊的道,“徐三爷?他又不管事,要是徐二爷还差不多。” 刘氏鄙夷的看了眼薛镇世,面上却依旧笑着解释道:“那徐二爷油盐不进,又不常在京城,徐家大爷根本插不上手福建的事,咱们只有通过徐三爷入手,总归是锦乡侯的儿子,手心手背不都是肉,况且,徐夫人可是最疼这个幺儿的,老爷为何不试一试?!” 薛镇世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事儿。”他说着微顿,认真的想了想,“先不管结果如何,认识了也没有什么损失。” 刘氏笑眯眯的点头:“老爷说的对,反正咱们没有损失,更何况蔡彰也在,说不定咱们还能再开个铺子走皇商的路子呢。” 薛镇世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问刘氏:“人呢,现在在何处?” “在外院呢,由大嫂和泰哥儿陪坐着,他们一个孩子一个女人能聊什么,老爷过去正好撑了场子,再适时的留他们在府里用个膳。”又想到了什么,“上一次海运不是有两株半人高的珊瑚吗,一会儿都送了。” 薛镇世有些犹豫,不等他说话,这边刘氏已经推着他往里间走:“妾身服侍您换身衣裳。”薛镇世没有再反对,咕哝道,“我原本还想着,等这一批货年前一到咱们把账结清了,以后就不做了,我这心里整天七上八下的担心。” “怎么了?”刘氏手下的动作一顿,“可是武威堂又狮子大开口了?” 薛镇世丧气的道:“他们倒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我心里不踏实,那可是六十万两银子,我现在就怕见到大哥,就怕他要和我拿钱我没的给他 穿入中世纪!” “就是因为这样,咱们才要去和锦乡侯打交道。”刘氏劝着他,可想到银子她也心虚,原本家里还剩一些,可是她悉数拿回去借给娘家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让方氏从榕树巷进年货,那个铺子早就在她的名下,方氏最近除了冬至和年货还有府里年底的衣裳打赏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 让榕树巷送年货,她等于左手的钱进了右手,能周转一下。 可是王代柄的事情一闹,这事儿又要费一番心思。 可尽管心里没底,刘氏也不会让薛镇世看出来,她笑着道:“再说,就算大哥要钱,他一次顶了天也只能支两万两,咱们这点钱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薛镇世看着胸有成竹的刘氏,原本动摇的心思也渐渐踏实下来,他笑着道:“还是你有魄力。”说着抖了抖肚子,“我这就去大嫂那边,无论如何都要把徐鄂留下来。” 第28节 刘氏掩面而笑,目送薛镇世出门。 刘氏也没心思吃饭,吃了几块点心又翻了一会儿账册,终是坐不住亲自去厨房,王妈妈正指挥者灶上的婆子忙碌,见刘氏过来忙回道:“奴婢打听清楚,徐三爷最爱喝醉三秋,菜的话以粤菜为主,并不算讲究,蔡五爷倒是讲究一些,不过也难不倒咱们。” “好,好!”刘氏笑起来,“一会儿等人过来咱们就开席。” 王妈妈说着扶着刘氏的手出了厨房,刘氏像是想起什么,问道:“让你找人盯着青岚苑,可有什么动静?” “方表小姐每日不是在房里做绣活写字,就是去正房陪大太太说话,除此之外没发现什么异常。”王妈妈又道,“倒是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忙的很,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做什么。” 刘氏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道:“暂时让人盯着她,只要她不闹事,就暂时不动她以后有用。”说着顿了顿又道,“陆妈妈那边你想个法子,留着她在方氏身边早晚会坏事。” 王妈妈一心想为儿子报仇,想了想笑道:“王妈妈家里有个瘸腿儿子,去年刚买了个媳妇回去,那媳妇能干的很,还长的很俊俏,就是人不大安分,不像是头次成亲的人。” “哦?”刘氏有点惊讶,“陆妈妈怎么娶这样的人回来做儿媳。” 王妈妈就嘲讽的笑了起来,和刘氏道:“您是没见过她那儿子,又瘸又丑的,听说像极了他老子,就是买个媳妇回来不看牢了人家宁死都不肯和他过日子,如今这一个能不争不吵,就是谢天谢地了。” 刘氏听说过,王妈妈的男人还是当年临安时方老太太指的人,就是为了给方明莲难堪,给她自小服侍的大丫头指了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那方老太太她是没见过,不过也是个手段过人的,不然怎么逼的方氏兄妹俩有家不能回。 “你看着办吧。”刘氏只在意结果,“只要方氏那边消停点就成。” 王妈妈笑着应是,两个人回了房里,刚坐下那边薛镇世就气呼呼的跑了回来,刘氏兴冲冲的迎了上去:“你怎么先回来了,人呢,来了没有?” “来什么来 唐朝大宗师!”薛镇世气的一把将刘氏推开,“走了!”咚的一声在炕沿坐了下来。 刘氏冷不丁被他掀的倒了好几步,要不是王妈妈扶着她只怕跌在地上。 “你发什么疯。”刘氏当即沉了脸,“到底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回来冲着我发什么脾气。” 她不说还好,说了薛镇世更来气,怒道:“就是你撺掇着让我去,也不打听清楚大嫂是什么意思,我过去屁股还没坐热,大嫂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端茶送客了,蔡彰和徐鄂也不是小家子出来的,哪里坐的住当即就翻脸走了,留了我一个人在那里进退不是,脸都丢光了。” “大嫂?”刘氏想不通,“好好的怎么突然翻脸了,你可打听清楚了?” 薛镇世甩着袖子,不耐烦的道:“我没心思打听,你要打听你去打听。”说完咕咚咕咚灌了杯茶,拂袖站起来,“我出去喝酒,没事别喊我回来。” 刘氏望着薛镇世的背影,气了个倒仰。 “奴婢去打听看看。”王妈妈扶着刘氏坐下来,“您消消气,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王妈妈说着就拐了出去,过了约莫两刻钟她小跑着回来,就看见地上的一地的碎瓷片,刘氏怒着道:“是他没用反而怪到我头上来,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刘氏骂薛镇世,王妈妈可不敢接话,就给她顺着气,过了一刻刘氏才想起来问:“怎么样,打听到了没有,方氏又发的什么疯?” “奴婢问了,说是原本好好的,大太太虽不热情可也会寒暄几句,可没过一会儿牡丹阁的一个什么花魁来了,大冬天的露半个胸脯的倚在侧门口卖笑说要找人,周总管不敢将人请进来,就问她找谁,她说找徐三爷,接他去喝酒。” 刘氏也愣住了:“那什么花魁怎么知道徐鄂在咱们府上?”一顿又道,“就算在咱们府上,可方氏也不该这么翻脸吧,把人轰走不就成了。” “谁说不是。”王妈妈也显得很气愤,“大太太这也太没有分寸了,再说,二老爷都去了,笑着说要留两位爷在府里用饭,她就是赶人也该问二老爷一声才是,大老爷不在家二老爷就是当家的人,就这么把人赶走了,让二老爷的面子往哪里搁。” 刘氏气的不行,又想到王代柄被打的事,冷笑着道:“真是不能惯,越惯她越是不将他们二房当回事。” “太太。”王妈妈冷声道,“依奴婢看,大太太这段日子不对头,做事我们越来越难控制,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左思右想就觉得这问题还是出在咱们自己身上。” 刘氏一愣,面露不悦的道:“我们有什么问题,她要钱咱们给钱,她想当家作主咱们给她当家作主,我们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供她几年?” “就是当家作主。”王妈妈轻声道,“府里的开销都是您和二爷赚回来的,却要把银子给她长房花,这供着养着没落着半点好处,人家还当应该的,像是咱们欠她似的,依奴婢看,您赚回来的钱就该您支配,这府里的中馈还得拿回来。” 刘氏还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一来府里的中馈虽在方氏手里,可大事小事方氏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她定夺,二来,刘氏向来节省也花不掉多少钱,她也不想让外人觉得她目无尊卑,把长嫂挤开她一个弟媳主持中馈,所以她也就乐的做甩手掌柜,反正不管府里什么事她都会知道,所有的事都在她掌控之中 我为王。 如今王妈妈这么一说,真是提醒了她,这连着几件事方氏都好像翅膀硬了的小鸟,不但自己做主不知会她,还会反过头来打她的人。 这要是以后都这样,谁还会将二房放在眼里,最重要的,她以前想用钱就挪,就是因为方氏从来不管这些,账面她想这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用费心思…… 方氏在一点一点变化,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 总之,这变化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你说的也对。”刘氏赞同的点头,“这两年咱们还要在一起住,我不如把所有的东西都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用钱支钱他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等他们走个两年的海运,赚的盆满钵满再一脚把他们踢开,神不知鬼不觉的,她握着王妈妈的手,笑着道,“得亏有你提醒我,不让我又平白生了一场闲气。” 王妈妈就笑了起来:“是太太心思缜密,奴婢不过想不明白提一提,反倒是您给奴婢解惑了。”说着,眼睛一转吩咐道,“让高银跑一趟,把家里的事和大老爷说一声。” “还是太太想周到。”王妈妈奉承着,外头隔着帘子,厨房里的管事来回事,“太太,席面做好了,是摆在这里还是送去外院的花厅里头。”婆子说完,过了一刻她以为二太太没有听见,还想再说一遍,忽然就听到里头一阵怒喝,“滚!” 婆子吓破了胆子,什么也不敢再问,连滚带爬的走了。 长房这边,方氏气的躺在了软榻上,和陆妈妈说道:“……他们哪是来赔礼道歉,分明就是给我们难堪,让人把东西悉数送回去,我们攀不上他们。” “您消消气。”陆妈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徐鄂也欺人太甚了,竟然把那种女人引到他们家门口来,当他们薛府是什么人家,两位老爷也就罢了,可府里还有少爷小姐没有定亲,这要是传出去,往后还怎么说亲,陆妈妈心里转了一通,叹了口气,“不过,二老爷那边您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奴婢刚才看他的脸色可不太好。” 自早上开始方氏心里就一直闷的慌,又是薛思琪胡言乱语,又是薛潋受伤,现在又惹出这件事出来,她哪里还有力气去和薛镇世打个招呼:“一家人,他总会理解我的心情,再说,我也不是没有分寸,换做弟妹她只怕比我做的还要果断。” 这话陆妈妈可不赞同,二老爷什么性子她可清楚的很,他会过去肯定是二太太的主意,就是不知道二太太让二老爷过去是为什么,锦乡侯和济宁侯虽是勋贵,可和他们也没什么交集,大老爷是两榜出身正经仕官,可他们是吃皇粮的荫恩,没有交集素来也不怎么来往的。 难道是因为武威侯的缘故?可武威侯不是和济宁侯府走动的嘛,至于锦乡侯因为太后的缘故在京城只和几家通家之好走动,倒是不容易攀交情…… 难不成是武威侯有什么事想求锦乡侯,所以二太太想借此机会搭上徐鄂?!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这些陆妈妈不能和方氏说,就是说了方氏也不会信。 “倒是宋大人和祝大人。”方氏颇有些遗憾,“原是留他们用膳的,没想到那两个浑人竟然来了,实在太失礼了,希望季行能好好赔个罪才是,不要让人家觉得我们薛家目中无人,攀龙附凤 调教贞观。” “有大少爷陪着您就放心吧。”陆妈妈给方氏倒了杯茶,又给方氏揉着额头,“大老爷那边要不要派个人去说一声?” 方氏轻轻嗯了一声:“你派个人去说一声吧。” 陆妈妈应了:“您要不要先用了午膳再歇,不然亏了身子。” 方氏没有再说话,似是睡着了。 幼清回了青岚苑,绿珠瘫倒在椅子上,脸色煞白,采芩迎了过来问道:“怎么这副样子,你和小姐干什么去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话落,她又开了门吩咐小瑜打热水进来。 等服侍幼清梳洗,两个人换了衣裳,绿珠才心有余悸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现在的腿都是软的。” “你们!”采芩惊愕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陪着姑太太去一趟外院,就出了这么多事情,她一时竟不知道从何问起,语无伦次的道,“那宋大人会不会说出去?还有牡丹阁的花魁,小姐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要是被姑太太知道您还晓得那种地方,定然要说您的。” 幼清就想到了刚才云淡风轻站在她面前的宋弈。 索性大家都不相干,随便他怎么想吧。 至于牡丹阁的花魁,徐鄂是他的顾主,顾主有请莫说只是出门露个脸接他,就是到衙门口去等,她也会去的,这些女子在烟花场上出入,练就的不单是虏获男人的本事,胆色也是不小的。 “等会儿再说。”绿珠揉着肚子,推着采芩,“我跑了几个来回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小姐肯定也饿了,你快弄点吃的来。” 采芩看绿珠这副样子气的笑起来:“菜还温着呢,就等你们回来吃。”说着和小瑜两个人将饭菜端上来,主仆三人坐下来吃饭,绿珠狼吞虎咽的吃了两碗终于舒坦的靠在椅背上,道,“还是吃饱了心里舒坦。” 幼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牡丹阁可真是大。”绿珠绘声绘色的说着,“大中午的里面就已经有很多人了,我不敢进去,在路上拉了个人给他几个铜板让他给我传的话,然后我就在路边等,那花魁架子大的很,我等了一刻钟才看到她摇摇摆摆的出来,又怕冷又怕风的钻进轿子里。”说着扒着幼清的胳膊,“小姐为什么不让蔡五爷和徐三爷在家里?姑太太这么把人赶出去了,要是他们觉得落了面子嫉恨咱们怎么办?!” “不会。”幼清放了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徐三爷没那心思手段,至于蔡五爷嘛……”他若真的有目的,就不可能为这点事就半途而废,自然还会再来周旋。 绿珠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想起来问问幼清怎么知道徐三爷没有心思手段! “我们上午不在,家里没什么事吧?”幼清端了茶,小瑜进来收拾碗筷,采芩等小瑜收拾好出去,才低声道,“您让奴婢留意外面后,奴婢今儿早上故意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果然就看见一个婆子鬼鬼祟祟的在咱们院子外面探头探脑的,瞧着有点面生,不像是常在府里走动的。” “让全婆子留心着就成,别让人进咱们房里来。”幼清说着又问道,“你说二太太把二老爷请回来了,二太太还吩咐厨房备了席面?” 绿珠懵懂的点点头,回道:“二老爷刚到那边花厅,姑太太就得了花魁来的消息当即沉脸端茶送客 传奇知县。”她说着笑了起来,“二老爷的脸色很不好看,还是二少爷扶着他出来的。” 幼清冷笑了笑,刘氏果然还是和上一辈子一样,听到锦乡侯就心思活络的很,想尽办法贴上去! “你去二房转一圈,看看二老爷在不在家?!”幼清吩咐完,忽然就听到临着炕的窗户忽然咚咚咚响了几声,主仆三人俱是一愣,随即又听到咚咚咚三响…… 这窗户后面就是青岚苑的倒座,不过因为她院子里人少,几个下人都住在前头,几间倒座都是放的杂物,过了倒座隔着两条抄手游廊就是周文茵的院子。 “小姐。”采芩和绿珠严阵以待,“您别怕,我们出去看看。” 幼清拉住采芩:“把窗户打开。”说着微顿,窗户上又连着响了三声,采芩也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脱了鞋爬到炕上拉开插销推开了窗户,一阵冷风灌了进来,采芩压着声音惊呼道,“路大哥?!”又回头对幼清道,“小姐,是路大勇来了。” “知道了。”幼清由绿珠扶着也上了炕,半跪在窗户旁边探头出去,就看见高高的窗沿下缩蹲在墙根里的路大勇,路大勇一看到她就急着道,“小人回去没找到您,小姐没有惊着吧?” 幼清摇摇头回道:“我没事,你早点把钟大的尸体送回去,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小姐放心,小人已经打点好了。”路大勇晃了晃手里的碎银票,意思是告诉幼清,有钱万事能成,幼清松了一口气失笑,路大勇又道,“小人明天就去查小姐吩咐的第二件事,这两日可能都不在府中,小姐若是有事就让采芩去马房在第三个马槽里塞三块石子就成,小人就会过来找您。”又指了指对面,“……翻墙进来,从外罩院一路绕过来很方便,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你小心。”路大勇办事不单有章法,还很机灵会随机应变,她很放心。 路大勇点了头,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那小人告退。”说完猫着腰沿着墙根半爬着到围墙,身体忽然一跃轻盈的攀在围墙边上,转眼功夫人已经跳到了对面。 采芩松了一口气,赶忙关上窗户,唏嘘道:“他胆子可真大!” 下午幼清在房里歇了一会儿,采芩从二房回来,说起二老爷:“……一回来就发了一通脾气,转身就出去喝酒去了。” 姑母将徐鄂赶走坏了他们的好事,两个人定然会气的不轻。 依刘氏的心气,这事儿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她会怎么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幼清去智袖院请安,陆妈妈红着眼睛说和她说方氏病倒了。 ------题外话------ 因为没有存稿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都裸更了,往后更新时间到4~5点钟之间,如果有像今天这样很早码好的,我也会速度更新上来的…。 另外,关于月票,有存货就给我吧,如果有幸上了月票榜,不管哪个月不管第几名我都会加更以表谢意。 立此题外话为证,绝不会食言! ☆、045 出事 方氏的病来的很急。 封氏医馆的医娘诊过脉,说是方氏因为疲累心焦加上风寒才会病倒,开了一副方子,说只要吃上两日歇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薛思琴送医娘出去吩咐人跟着去抓药,进来拧了温帕子给方氏擦着头脸。 薛霭兄妹几个人都在房里,用不着幼清帮忙,她不动声色的起了身,她朝陆妈妈打了个眼色。 已经不是第一次,陆妈妈知道方表小姐肯定有话要和她说,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第29节 两个人出了卧室拐去了东次间里说话。 “……昨天从三少爷房里回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晚膳也没有用,昏昏沉沉的睡着,直到大老爷回来,又拌了几句嘴,夜里就开始又吐又烧的,我急得不得了要去请大夫,可太太拦着我说大半夜我能出去,可医馆的大夫要休息,她也没什么事,非让我早上再着人去请。” 姑母性子绵和,昨天一下那么多事情凑在一起,她又气又惊的,会生病也能理解。 到是姑父,好端端的回来发什么脾气,难道是觉得薛潋胡闹,所以把气撒在姑母身上,觉得她教子无方? “姑父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幼清拧了眉头,脸色也并不好。 方表小姐维护太太的心陆妈妈看的很明白,再说,自从前几次之后,她总觉得事情一旦和方表小姐商量过,听过她的意见之后,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陆妈妈毫不犹豫的将主子房里的事告诉了一个小辈:“大老爷戍时正到家的,一进门就去三少爷那边,将三少爷训斥了一顿,还让焦安从昨晚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三少爷,只要三少爷不好好读书,出房门半步就打断他的腿。”陆妈妈想到性子活泼的薛潋被关在房里,心里也不忍,语气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埋怨。 “随后大老爷就回了正院,太太撑着起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大老爷当时到没说什么,只将我们都遣了出来,隔了一会儿就听到大老爷说话的声音。”陆妈妈说着朝门帘外头看了看,后面的话再说她也有一些犹豫。 可偏偏方表小姐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神情严肃的坐在对面,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陆妈妈心里一横,接着道:“大老爷说太太教子无方,惹了此等祸事,大太太竟还不知情,让大太太好好反思。”大太太又不是孩子,反思个什么劲儿,陆妈妈心里不平,可这么多年下来她其实也习惯了大老爷的脾气,尤其是舅老爷出事后,大老爷的脾气更加的大,有时候对太太说的话,她都听不下去 云舞倾城。 “可提到了徐三爷和蔡五爷来的事?”幼清不等陆妈妈接着往下说,直接问了自己的在意的地方,陆妈妈前面说的几件事,以前每每薛潋惹祸姑父都会如此一二三的训斥姑母,姑母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但这一次姑母却没有受住病倒了,可见姑父说的话不但有所变动,还很可能说了什么令姑母伤心的话。 “说了。”陆妈妈点头道,“说人既然来府里了,就是赶人走也不该这么不懂掩饰的,薛府清者自清,别人就是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烟花女子,也不可能觉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会往别的方面想,大太太就算是生气,想把人赶走也可以委婉一些,对方毕竟身份在这里,就算咱们不用和对方打交道,可仕途上少个敌人总归是好事,大太太简直一点为人处事之道都不懂。” 这话说的太重了,以往姑父说姑母管家不利,可是心善仁慈也是她的优点,说她教子无方,母亲疼爱儿子并没有什么,倒更像夫妻间共同对不成器儿子的无奈懊恼,可这一次却说她不懂为人处事之道。 这等于是否定了她这个人,姑母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为人处事再不剔透,可也不至于像姑父说的这么严重。 难怪姑母会病倒。 幼清心里也像堵了个大石头一样,一时间也不确定起来。 是她太自私了吗,不考虑姑母的感受,听到徐鄂和蔡彰来就亟不可待的想把人赶走,最终让姑母受到姑父的谴责。 姑父虽然口口声声说姑母不好,可一生都没有纳妾,虽说薛家祖训匡制,可他若想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最终没有可见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姑母。 可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段虽有些偏激,可是姑母并没有做错,反倒是姑父,显得有些怒气太盛夸大其词了。 “姑父那边,是您派人去说的?派的什么人,是怎么说的?!”幼清拉着陆妈妈的手,又气愤又质疑,陆妈妈心里大慰,就是大小姐和三小姐听到这些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陆妈妈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更加细致的和幼清说昨天的事,“派的外院的马管事,他和周管事从泰和跟着去临安,办事一直牢靠。”她明白幼清的意思,只怕是有人在大老爷耳边嚼舌根了,陆妈妈仔细想了想觉得方表小姐想的有道理,不确定的望着幼清,“……要不然我去问问马管事,是怎么和大老爷回的话?!” 合着陆妈妈并不知道马管事是怎么说的?!幼清点着头:“您亲自去问问。” 陆妈妈坐不住,立刻就起身往外走:“我这就过去,您稍坐会儿。”等陆妈妈出门,幼清又坐了一会儿才出门回了卧室,方氏脸色灰暗的躺在床上,嘴角起了一层细细的水泡,又憔悴又无助的样子。 幼清就想到了薛思琪出事后,她回来看望姑母,当时姑母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头上裹着抹额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她当时看着虽心酸可并没有为她做什么,甚至对薛思琪的遭遇有点幸灾乐祸。 心里想着她内疚的走了过去。 方氏看到了她,想和她说话可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幼清鼻尖一酸强忍着喊了声姑母:“您好好休息,家里的事还有大表姐和陆妈妈呢,等您病好了我再陪您说说话。” 方氏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一边的杌子让她坐。 幼清不想方氏多思就在杌子上坐了下来,薛思琴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喂着药,薛思琪呜呜咽咽的哭着,拉着方氏的手:“娘,您快点好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气您了 两代王妃。” 方氏点着头,拍了拍薛思琪的手,示意她没事。 “你别哭了。”薛思琴打断薛思琪的话,“大夫都说了也不是大病,歇两天就好了,你这么哭哭啼啼反倒吵着母亲。” 薛思琪就真的抹了眼泪不再哭了。 “陆妈妈呢。”薛思琴方才看见陆妈妈和幼清一起出去,这会儿幼清回来陆妈妈却不见身影,幼清轻声回道,“说是去外院找马总管问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姐可是有事找她,要不然让人去喊她回来?!” 薛思琴就随口一问,听幼清解释后摇头道:“母亲病着她难免事情多。”又和方氏轻声道,“房里的事有陆妈妈在,府里还有二婶呢,您别急。” 方氏就想到后天就是冬至了,她咽了药声音干哑的和薛思琴道:“冬至要用的东西都在库房里头,你一会儿去一趟你二婶那边,把府里的对牌和钥匙给她,我病着总不能耽误了祭祖的正事。”又道,“你父亲也要休沐了,每年这个时候他或多或少都会请一些同僚来府里走动,你二婶那边忙不过来,这事儿你和陆妈妈费点神。” 她一一吩咐着,薛思琴点着头道:“我知道了,等您喝了药我就过去和二婶说这件事。” 幼清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可又不好当着方氏的面否定她的决定,只好忍下来等陆妈妈回来再说。 “季行。”方氏看着薛霭,“我不过小病,你有事忙你的去吧,别耽误了学业。” 薛霭没有立刻要走,颔首道:“稍后我便离开,您歇着吧。”方氏点点头又去看周文茵,“早膳用了没有?让春杏给你们摆饭,这个年纪最容易饿了。” “吃过了。”周文茵上前握了方氏的手,“我们都是大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表妹那边我也会照顾她,您别担心。” 方氏笑着颔首,一口一口的吃着药。 过了一刻半碗药吃完,她也出了一身汗,薛思琴喊春杏进来给方氏擦身换衣,幼清几个人就跟着薛霭告辞出了暖阁,薛思琪咕哝道:“父亲昨晚说了什么话,把母亲气病倒了。” “不要胡言。”薛霭低眉打断薛思琪的话,“长辈的事也是你议论的,女戒抄完了没有?!” 薛思琪顿时脸一垮,心虚的道:“天太冷了,我……我只抄了半页。”说完求救似的朝周文茵打眼色,周文茵闻音知雅笑着打圆场,“这两日确实冷的很,书房里的地龙又不似房里暖和,写字长了我都觉得受不住,表哥……”她说着微顿,看着薛霭,“她抄肯定会抄的,要不然您多宽限几日?!” 周文茵今儿穿着一件滚着绒边的水磨粉通袖袄,挽着桃心髻发顶别了一支银镶红珊瑚的华胜,清凌凌的像初春蔷薇枝上刚刚露出点粉的花骨朵,让人眼前一亮,心情都好了几分。 薛霭似乎也受了影响似的,面色柔和了许多,连声音也低柔了一些:“她就是因着你们宠着护着,才会越发的肆无忌惮。”并没有反对周文茵的话。 薛思琪眼睛一亮,嘻嘻笑了起来,扯着薛霭的衣袖笑道:“大家都疼我,但是我知道大哥最疼我了。” 薛霭没什么表示,却也没有斥责她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周文茵望着薛霭脸颊一红,越发水灵灵的像朵花儿似的。 幼清正在等陆妈妈回来,没心思看他们浓情蜜意,更不会顺势给薛思琪求情,她心不在焉的走到正厅的圈椅里坐了下来,春柳机灵的上了茶,幼清也不说话干干的坐在那里。 “清表妹。”周文茵笑看着她,“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幼清抬起头来,就看到周文茵正关切的望着她,幼清笑笑回道:“没想什么。”视线一转就看到薛霭也正望着她,她收回了目光又冷清的坐在那边,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虽比以前玲珑一些,可依旧是话不多孤立的样子,周文茵笑了笑回头问薛霭:“昨天听您说这两日要出城办事,城外好多人吧,您千万担心一些,那些灾民有时候饿的狠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又道,“洮河和澄泥不在,您身边还是再加两个人好一些。” “不用。”薛霭微微颔首,“灾民聚在门外不过是为了等口吃食,不会有伤人之心。” 周文茵一愣,笑着点头:“您说的对。”又说起粥棚的事情来,“粗面虽便宜,可这个时候难免不会跟着粮价一起涨,大表哥看要不要和周总管说一声,一次多买一些摆在家里,就算用不完来年也可以送去庄子里,那些佃户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些粗面也是难得的宝贝。” “这些周总管会看着办。”薛霭语气不知不觉的淡了几分,回过之后就再没有别的话,薛思琪则笑眯眯的拉着周文茵对薛霭道,“大表姐素来最细心了,将来要是主持中馈,定然又周到又妥帖。” 这是在暗示薛霭,周文茵很能干,将来进门做薛家的宗妇绰绰有余。 周文茵也没想到薛思琪会说的这么直白,红着脸低声打断薛思琪的话:“不准乱说。”薛思琪根本不在乎,笑嘻嘻的望着两个人。 “母亲醒来你和她说我出去了,晚上再来看她。”薛霭和薛思琪说完,又朝周文茵点了点头,视线一转去看幼清,就见幼清正端着茶盅目光微凝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边,薛霭没有再多言转身撩了帘子出了门。 “你看你。”周文茵轻拧了拧薛思琪的面颊,“往后再不能这么说了。” 薛思琪无所谓的道:“这有什么,早晚的事,咱们在自己家里还能这顾忌那顾忌的,多没有意思。”说着走到幼清对面坐了下来,用脚尖指了指幼清,“喂,你发什么呆呢。” 幼清懒得理她,所以眼皮都没抬。 薛思琪皱眉:“方幼清,你顶着个丧脸干什么,我瞧着就堵心。”说着一脸不满的端了茶喝了几口,又拿了块盘子盛着的莲蓉酥吃了几口,忽然想起来什么,就道,“表姐,你房里的马蹄糕和莲蓉酥还有没有,在哪里买的,一会儿我使人再去买点回来。” 幼清像是醒过来似的,忽然朝周文茵看去,就扑捉到周文茵面上飞快的划过一丝不自在,她眉梢微微一挑,又垂了眼眸。 “在广渠门买的,你要想吃我让人去买,别人指定找不到的。”周文茵笑着说完,就看见春杏端着铜盆从卧室里出来,她问道,“舅母睡了吗?” “大太太已经歇了,让几位小姐也各自回去歇着,别陪着她熬着闷的慌 福泽有余重生。”春杏说完又望着幼清,脸上的笑容不由收敛了几分,道,“太太还说您和三少爷能说到一起去,说若您得空就帮她去三少爷那边看看,劝他仔细读书,免得大老爷回来瞧着又训斥他。” 幼清就想到薛潋那不着调的性子,还真不敢保证他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里不出去,想了想她颔首道:“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三表哥。” 春杏应是福了福端着盆子走了。 周文茵打量着幼清,目色微微一动,笑着和幼清道:“三表弟最喜欢读游记,我那里有本,一会儿你给他一起带过去吧,看书看累了读一读这些闲书也能歇一歇脑子。” “好啊。”幼清笑着点头,“我告诉他是周表姐特意给他找出来的。” 周文茵微微一愣,没有再说话。 陆妈妈回来了,她脸色有些难看,周文茵上前扶了她关切的问道:“您怎么了,可是累了,舅母一病您事情就多,可千万注意休息。” “多些周表小姐关心,奴婢没事儿,歇一歇就好了。”陆妈妈说着朝幼清看了一眼,笑着道,“我找方表小姐说句话。”又对幼清道,“方表小姐,奴婢有事想和您说,您这会儿得空吗。” 周文茵扶着陆妈妈胳膊的手不动声色的松开,笑着道:“你们也别找地方说话,我和表妹去她房里坐会儿,一会儿等舅母醒了我们再来。”就牵着薛思琪的手。 幼清和陆妈妈皆没有出言挽留,所以当薛思琪露出不愿意走时,周文茵在她手心挠了挠,硬拉着她出了门。 等两人一出去,陆妈妈就在幼清的旁边坐了下来,压着声音道:“我去问过马椋了,他说昨天他去衙门时大老爷正和工部几位大人商量什么祭台的事,没有见他,好不容易等大老爷出来,大老爷一见他就发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也就是说,马总管根本没有和姑父说上话,幼清问道:“那他可打听了,大老爷是从谁哪里听说的?” “高银。”陆妈妈语气很沉,又怕幼清不知道是谁,着重解释道,“是二房的一个管事。” 果然事情和刘氏有关,要不是有人挑唆姑父也不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真是没想到。”陆妈妈气的不行,要不是幼清提醒一句她还想不到,“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和太太说,让她认清二太太的为人,往后再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妈妈别急。”幼清拉住陆妈妈,“有果必有因,二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再说,姑母就是被姑父责怪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只为出口气不成。” 陆妈妈心头一转,觉得幼清说的有道理,二太太素来不做无用功,就如她和娘家走动,明里暗里贴银子一样,当年刘老夫人在世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几个兄弟姐妹之间也明枪暗箭,根本没有情谊可言,可二太太好像忘了一样,不但走的亲还明着巴结着几个嫂嫂。 一开始她只当二太太心善不计较,如今她留了心,便明白了二太太这么做的原因,一来她有个得力的娘家撑腰自是好的,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三小姐将来的婚事。 刘家子嗣兴旺,三小姐表哥表弟就有七八个,她到时候赔上丰厚的嫁妆,银子做后盾,不愁娘家侄儿不捧着自己女儿。 这才是打的好算盘,从来不落空 [西幻]龙裔。 “那您说,二太太这是为了什么?”陆妈妈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应该,心里七上八下的。 幼清也并不十分确定,只能安慰陆妈妈:“这事好办,咱们试探她一下就好了。”她话刚说完,就听到薛思琴站在门口问道,“清妹妹和陆妈妈在说什么?试探谁?” “大小姐。”陆妈妈也顾不得许多,上次她没有说服薛思琴,这一次机会难得,她拉着薛思琴坐下,当着幼清的面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薛思琴面色微变,沉了脸看了看幼清又看看陆妈妈,“这事不要乱说,若是被二婶听到她该怎么想。”又道,“就算是高银去了,也不能说明他挑拨了父亲,更何况,这事也说明不了什么。” 薛思琴还是不信,陆妈妈还想再解释一遍,幼清已经笑着拦了她:“大表姐说的对,大约是我们想多了。” “清妹妹是不是对二婶有什么误会?!”薛思琴望着幼清,就觉得她近日似乎有些针对刘氏,“一家人,又住在一个屋檐下,有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幼清笑笑,不想再解释。 陆妈妈叹了口气。 这时周长贵家的进来,见着陆妈妈在这里,忙回道:“您在这里正好,粥棚已经搭好了,是今儿就派人过去,还是明天再开始。做饼和施粥不同,施粥呼喇喇煮一锅再添两个人照看着就成,可做饼不单要人手,还要油盐薪火的,没有个五六人只怕做不成。”她说着微顿又道,“您看,要不和太太说说,咱们也和大家一样施粥吧。” 就是因为大家都施粥,太太才觉得要做粗饼,光喝粥这大冬天的也不顶事儿,就道:“粗粮也买回来了,就先把饼做了,若到时候不成再改粥也行啊。”想了想又道,“就是这人手有些不好办,府里的人本来就少,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调个一两个人去还成,可若人多了难免耽误府里的事。”说着有些犹豫,“要不然我去问问太太。”正说着,春柳隔着门问道,“是周妈妈来了吗?太太请大家到房里去说话。” 大家就移步去方氏的卧室,周长贵家的把前后的事说了一遍,方氏望着陆妈妈道:“先不管家里的事儿,让人先过去,耽误久了也不好,别人还以为我们只是摆摆架势,事情却一拖再拖。” 陆妈妈叹气,为难的道:“冬至也到了,年底事情又多,处处都要人手,只怕调走了人家里的事就忙不开了。”说着她咬牙道,“还是太太说的先紧着要紧的事办。” 方氏点点头,显得有些虚弱,又看着薛思琴:“你去你二婶那边了吗,她怎么说?!” 第30节 薛思琴看了眼幼清,回道:“还没去。”又道,“二婶又忙家里的事又要照应粥棚,会不会忙不过来?!” “也是,她昨日还说有些不舒服。”方氏皱了眉头有些左右为难,就听幼清道,“婆子要是调不开,不如从那些流落过来的灾民中找几个能干的,每日给她们工钱或是多给些饼就是,想必她们也乐意,至于家里和粥棚的事,大姐不是在跟着您学中馈吗,就让大姐照应好了,又有陆妈妈和周妈妈没有问题的。” 薛思琴一愣,望着幼清,眼里满是审视。 幼清无所谓她怎么想,接着和方氏道:“二婶也病着,若是让她累着您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方氏朝薛思琴看去,薛思琴不是怕她做不好,而是在揣测幼清的用心,一时间没有说话 鬼王的纨绔宠妃。 就在这时,秋翠由春杏领着进来,笑着和众人行了礼,道:“……二太太从昨儿开始就不舒服,早上还请了大夫,说是劳累过度又染了风寒,刚刚吃了药,她让奴婢来问问,您好些了没有,也没有想到她和您一起病了,让您多注意休息。” 在幼清听来,就是刘氏在说她病了没有空,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去找她。 “我正要过去呢。”薛思琴问秋翠,“二婶病严重吗?”秋翠笑着答道,“倒不算重,就是人没什么力气,也吃不下东西,正歪着呢。”又问道,“大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是方便就告诉奴婢,奴婢替您转告二太太。” “是为冬至的事。”薛思琴面露愁容,“母亲病着,原本想请二婶多费点心思呢。” 秋翠满脸的歉意:“这真是不巧了,奴婢说句不敬的话,二太太只怕没有这个精力。” 薛思琴听着,就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幼清。 刘氏有没有目的,总会试出来的,幼清只当没看见薛思琴的反应。 送走秋翠,方氏只好撑着嘱咐薛思琴冬至要备的东西:“……不懂的就多问问,府里那些管事妈妈都有经验,你看着学着就是。” 薛思琴赶鸭子上架,只得点头道:“女儿知道了。”又道,“粥棚的事,那就按清妹妹说的办,今儿就让人将粗面揉了发了都搬过去,从府里调两个得力的守着,再去城外寻几个婆子搭把手。” 幼清叮嘱周长贵家的:“进嘴里的东西,您一定要亲自看过验过才成!” “方表小姐放心,我一定仔细验查。”周长贵家在府里走动,心里通透的很。 幼清就没有再说什么,等他们商量冬至的事情事,她就辞了出来去外院看薛潋。 一进院门,她果然在院子外面看见木头人一样守着的焦安,见着她就只当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 二子从里面跑出来迎她:“方表小姐来了,三少爷正在看书呢,小人去给您回一声。” 幼清拿着周文茵送来的游记,带着绿珠往暖阁里去,等二子撩了门帘子,她就看到薛潋正正襟危坐的在炕头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书,她笑着进去行了礼,薛潋仿佛太认真,眉眼都没有抬一下,幼清忍不住指了指他手里的书:“……没想到三表哥现在还看百家姓?” “百家姓?!”薛潋一愣翻过书皮,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刚刚匆忙他随便在书架上抽了一本,没想到拿了一本《百家姓》他尴尬的将书藏在身后,故作高深的道,“你不懂,这书都是温故而知新,隔段时间就要重新翻一翻的。” 幼清忍着笑,让绿珠将带来的点心放在炕几上,接了二子泡的茶坐下,道:“岁考没两日了吧,你要不想再被骂,就乖乖看书,姑母可不是因为你气病的。”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你一见到我就给我念紧箍咒。”薛潋不耐烦的左右晃着,又问道,“母亲她……好点没有?我……我不能出去,也不敢去看她。” 幼清把方氏的病情和他说了一遍:“你得个优回来,就是最大的安慰。” 薛潋就发现这个表妹,明明比他小,可每每和他说话时用的语气,就跟大他许多似的,所以他心里虽认同但依旧不忿的道:“小丫头片子,小心将来我让娘把你嫁给徐鄂那样的浑人,看你还怎么说教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幼清脸色一变,骤然冷淡了下来。 房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薛潋见幼清没和以前一样回嘴,就以为自己玩笑开的过头了,嘟哝了一句什么,又大声道:“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我正饿着呢。”就开了食盒的盖子,把脑袋探了进去,可眼睛忍不住往幼清这边瞟。 “跟老鼠似的。”幼清没想和他计较,“是你爱吃的点心,姑母怕你看书累又没个打岔的东西,所以让我给你送过来。” 薛潋顿时没心情吃了,哀嚎一声瘫在炕上对着二子吼道:“去,把我的书拿来!” “好叻。”二子应了就跟变戏法似的把书递给了薛潋,薛潋一愣抢了书对着二子的脑袋就敲了一下,“马屁拍错了吧你!” 二子嘿嘿笑着,觉得方表小姐真厉害,一来不过几句话就把三少爷给收的服服帖帖的。 薛潋就真的拿着书认命似的乖乖看了起来,幼清坐在一边也不说话,让绿珠把她们带来的针线拿过来,主仆两人在房里做起了针线,二子则不知从哪里摸了个地瓜过来,在一边的炉子上烤地瓜,一时间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里噼噼啪啪的声音。 过了一刻,薛潋悄悄抬眼去看幼清,幼清正飞针走线的缝着件竹叶青湖绸的袍子,袍子边角滚着好看的银白色边,还暗绣着几株零散的淡绿夹竹桃,又清凉又舒适的感觉,他忍不住好奇问道:“给谁做的?!” “我父亲。”幼清头也不抬,手下更是没有停,薛潋还从没有这么仔细认真的看女子做针线活,便放了书凑过来看着,就觉得幼清的手指又细又长,白的手银的针青的布,互相映衬就和水面波光似的,好看极了。 “没想到你不但嘴皮子厉害,针线也很不错啊。”他托着下巴看着幼清的手,“改天也给我做一件吧。” 二子听着一愣,嘿嘿笑着附和:“三少爷常常一件衣服穿几天就破了,表小姐要做的厚实点才好。”薛潋抄了个迎枕砸过去,二子缩着脖子笑着。 幼清很不客气的白了薛潋一眼:“我又不是绣娘,没多余的空给你做衣裳。”再说,就算是亲兄妹,她也不好再明着给他做衣裳,更何况薛潋虽心性像个孩子,可毕竟已经十五了。 心里想着,她自己也才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像个老妈子似管着他也有些不妥,她把薛潋看的太小了,不由叹了口气收了线:“我回去了,你抓紧看书,若是岁考过不了,我看你到明年都出不了门。”又将周文茵的游记给他,“周姐姐给你的。”话落,带着绿珠扬长而去,根本不给薛潋辩驳的机会。 这小丫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好好的转眼就招呼也不打走了。 他百无聊赖的翻着了几页游记又丢开,后悔刚刚不该开口的,早知道就一直沉默好了,有她斗斗嘴他看书也有劲点。 薛思琴忙的脚不沾地,她和陆妈妈对着账,揉着额头道:“以前见母亲很轻松,还以为没什么事,原来细细碎碎的事情真不少。”陆妈妈笑着道,“太太是化零为整,先紧着要紧的事回,其它的再一点一点处理,大小姐今天头一回,难免觉得摸不着边角有些焦躁。” “您说的是 残医。”薛思琴一边拨着算盘,想起早上的事情来:“清表妹毕竟年纪小,平日又心细,要是在二婶那边受了什么气你劝劝她就是,别记着仇闹腾了,还试探二婶,要是传出去大家怎么看我们。” “钟大的事您说可能和锦衣卫有关。”陆妈妈打岔,“您和老爷提过了?” 薛思琴顺着陆妈妈的话回道:“还没有,我仔细想了想清表妹说的有几分道理,若真和锦衣卫有关,父亲应该会有所察觉,更何况这件事大哥也知道了,他似乎还在查,他也说不可能,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说着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府里也没有亏待他们父女,他们竟然还吃里扒外。”她最见不得这样的人。 “一样米养白样人,就是一家人也有胳膊肘往外拐的算计着,更何况几个下人呢。”陆妈妈说着不由自主的又拐到原来的话头上。 薛思琴忍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说二婶可能想夺母亲手里的中馈,可您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都不出头,可见你们根本就想错了,再说,这么多年二婶要有心,哪会帮着母亲,根本不可能。” 没有证据,陆妈妈该说的也都说了,就没有再辩驳。 方氏吃了药又歇了两日,病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人已经好了许多,她担忧的问幼清薛潋的事:“是马总管亲自送他去学馆的?” “是,二子扶着他上了轿子,一路上都没有用左腿,您就放心吧,三表哥一定能得个优回来的。”幼清说着将药递给方氏,“这是最后一剂了,吃了再歇两日就好了。” 方氏笑着将药喝下去,又见幼清递了颗蜜饯过来,她笑道:“我又不是孩子怕苦怕辣的,用不着。”说着端茶漱了口,“这两天把你们累着了,你大表姐和文茵都还忙着的吧。” 薛思琴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就请周文茵帮她管着厨房的事,她自己则带着陆妈妈在清点祭祖的东西,泰和那边也来了一个管事,把薛家老太太的信送过来,又将薛三老爷买的符表纸钱一起带过来。 因为祭祖,家里各房头都要象征性的供一些祭品和纸钱,这叫各表敬意。 “我不过帮周妈妈清点抬出去的粗粮罢了,轻省的很,就是周妈妈来回跑累的很。”幼清笑着道,“倒是周表姐,做事周到,厨房里忙而不乱,姑父昨儿回来还夸了大表姐和她呢。” 方氏总算是放了点心,笑道:“没想到我和你二婶这一病,到试出你们几个都是能干的,不用我多费心了。” 说着话薛镇扬进了门,幼清忙站了起来行礼,薛镇扬微微颔首将手里拿着的九九消寒图随手递给春柳:“圣上赏赐的,挂在正厅里去。” 春柳和春杏合力铺开,就看见上头画着九九八十一个巴掌大小的太极两仪八卦! 幼清想起锦乡侯府的花厅也是每年都挂着这么一副图,直到把太极图用墨水填满才会摘下来。 “老爷今年回来的挺早的。”方氏说着挣扎要下地,薛镇扬看了她一眼摆摆手道,“你既是病着就别折腾了,好好休息着,一会儿我还要去一趟夏府。” 方氏还是下了趿鞋服侍薛镇扬脱了官袍,幼清跟着春柳一起去茶房,就听到隔壁薛镇扬道:“今儿早上二皇子见到我,还问我们施饼的事 永璂重生记。”方氏听着声调一变,问道,“二皇子怎么突然问这件事,老爷,可是施饼有不妥之处?!” “现在还不知道,我去和夏阁老商量一下。”薛镇扬语气淡淡的,“你照常做着便是,旁的不用管。”说着一顿想起什么叮嘱道,“前两日有人在寿山伯府施的粥里吃出了一颗马蹄铁,你让他们小心些,别好事成了坏事。” 方氏愕然,问道:“那么大一个马蹄铁怎么会到粥里去,照看的人也没有看见?” “世事难料。”薛镇扬今天心情不错,难得和方氏解释一遍,“防着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方氏与有荣焉的笑道:“咱们府里没事,粗粮进出有幼清看着,灶台上周长贵家的亲自盯着,不会有事。” 薛镇扬没有什么表示,低低的嗯了一声。 后面的话幼清听不清,她泡了好茶就端着出了茶房,刚走到门口一个小丫头就跟没长眼睛似的蹿的进来,惊的幼清一跳差点将手里的茶盅摔在地上,她面露不悦问道,“什么事这么毛毛躁躁的。” “对……对不起。”小丫头没有章法的行礼,幼清认出来是院子里小芽儿,她皱眉问道,“你不是跟着周妈妈去粥棚了吗,怎么回来了。”小芽儿是周长贵的幺女,今年才八岁,去年到正院里来当差,平日就跑跑腿传个话,这两天听说城外施粥,就闹着要跟自己娘去。 “出事了。”小芽儿声音很大,脱口道,“咱们铺子里送出去的饼,有几个老人孩子吃完后又吐又拉的,我娘不知道怎么办,让我回来向老爷和太太拿个主意。” 还是出了事,粗面进出她都把了关,饼从府里出去周长贵家的也查过的,好好的怎么吃出事情来?! 幼清脸色微变,忙腾出一只捂住小芽儿的嘴,问道:“怎么确定是吃我们的饼出事的?有多少人,现在那边怎么样,剩下的饼子都怎么处理的?”姑父刚刚还在说粥棚的事,如果现在说出去,他又不知道会和姑母说什么难听的话。 “他们这两日天天守在咱们棚子旁边,今天也只吃了咱们的饼,还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我娘把人都请在一起,让家里的婆子照顾着,又怕事情闹大,就让那些人哪里也不能走动,从别的地儿买了点吃的暂时稳住了他们。”小芽儿很机灵说着压着声音又道,“那些饼也不敢再送出去,就收在袋子里装着。” “你先回去告诉你娘,让他将出事的人都带去别处安顿好,再请大夫看病。”幼清仔细嘱咐小芽儿,“剩下的饼和面都不要丢,悉数带回来,还有今天当值的婆子也都记下来,一个都不要放走。” 小芽儿一一记住点头不迭,幼清看了看卧室里面,又道:“先不要声张,等你娘回来我们再商量。” “奴婢知道了。”小芽儿说着用袖子蹭了蹭鼻尖上冻出来的鼻涕转头就往外跑,“那奴婢先去了。”说着蹬蹬蹬的往外跑。 幼清站在门口心思飞快的转了几转,就看见春杏惊愕的站在卧室门口,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 “什么粥棚的事。”身影一闪,薛镇扬突然出现在春杏身后,自撩开的帘子后露出喜怒不定的面孔。 ------题外话------ 总体来说我还是更的挺早的吧,求表扬。哈哈哈哈哈~! ☆、046 浇油 小芽儿进门时那一声喊的太高了,她想压只怕是压不住了。 幼清面色平静的朝春杏看去一眼。 春杏垂着头无声无息的移到了正厅守在门口。 幼清不想让薛镇扬知道,至少不想现在让他知道。 他自临安回京已有十几年,从前几年的稳步升迁到这几年的停滞不前,甚至隐隐已有日落之势后,脾气便越发的难以控制,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说起姑母来也不管是不是当着别人的面,所以,她不想让他现在知道,至少不愿意姑母再一次受委屈 一见擒心。 “是周总管的幺女小芽儿回来了。”幼清笑着回道,“这两日咱们每天要送许多饼出去,周妈妈估算了一下觉得咱们存的粗粮可能不够,就回来问问姑母,要不要趁着那些粮商还没有坐地起价前多买一些回来备着。” 薛镇扬审视的看着幼清,幼清则笑盈盈满脸纯真的看着他:“我听您和姑母在说话,又觉得这事儿不着急,左右也不差这半刻钟几个时辰的,所以就让她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给姑母回话。” 薛镇扬点了点头,道:“朝廷赈灾的银子可能还有些日子。”又道,“既是觉得不够,那就多备些在家里。” 幼清暗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好,那我转告周妈妈。” 薛镇扬没有再说什么,转头房里的方氏道:“我出去了,晚上不回来用膳。”话落他大步便朝外走,方氏拿了披风追过来,“外头风大,老爷披上免得受了凉。” 薛镇扬没有拒绝,就着方氏的手披了披风出了门。 “春杏姐姐。”幼清扶着方氏,忽然回头喊住春杏,春杏一愣恍然抬起头来,就看见幼清笑道,“方才倒的茶姑父也没有喝,还麻烦你送去茶水房。” 春杏想到她刚才听到的话,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方表小姐为什么要瞒着大老爷?! 还有,方表小姐当时的神态,完全不是平日她所见的方表小姐,像是…… 第31节 春杏想不出来怎么形容,就觉得判若两人。 “是!”春杏应是,像是身后又人追着她一样飞快的去了茶水房。 幼清扶着方氏进了房里,方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刚才你姑父没吓着你吧,他就是这样的人,看着严肃实则很温和的。” “没有。”幼清扶着她座靠在床头,“我胆子没有那么小,再说,姑父一点也不可怕。” 方氏笑了起来,点头道:“他和你父亲是好友,都说人以群分,你父亲当初能欣赏他就说明他是好人。”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幼清看着笑的平和的方氏,想说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你别瞒着我。”方氏忽然望着她,脸色渐端,“我虽不是那洞察秋毫的,可家里几个管事的脾性我还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有事耽误脱不开身,周妈妈不会让小芽儿跑回来回话的。” 幼清并没有打算瞒着方氏,就低声把刚才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方氏越听脸色越难看:“怎么会这样,好好的面怎么能吃坏肚子呢。”她拉着幼清的手,道,“请大夫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了吗,那些人可怜见的连家都没有了,可不能因我们的失误散了命!” “我知道,已经让周妈妈请大夫了。”幼清安抚方氏,“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他们,一来不能让事情传扬出去,二来把原因查出来,杜绝再发生第二次。” 方氏点着头,边说边下床:“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这件事说大很大,说小就小,就看怎么处理了,“再去把你大表哥请回来,让他亲自去广渠门看看 穿越之独守倾心。” 幼清点着头,刚服侍方氏穿了衣裳,春柳进来梳了头,周长贵就急匆匆的来了,方氏在暖阁里见他,问道:“怎么样,大夫可去了,查出什么原因没有?” “大夫说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周长贵很少进内院来,这一次的事非比寻常,他不得不亲自来,“还好不严重,开了一剂药,说是喝了两剂就没有问题了。我家那口子把人安顿在水井坊的宅子里,正带着人煎药。” 方氏松了一口气,却又奇怪的问道:“怎么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又问道,“饼的问题还是面?!” “是……是面发霉长斑生虫的缘故。”周长贵说着有些心虚又有些不解,他看了眼幼清,道。“可是那些面都是早在榕树街定好的,前几日就送来了,我家那口子和方表小姐都开了包仔细的检查过,要是真有问题肯定能发现的。” 幼清心头一直压着的事儿像是拨开云雾一样清明起来,那些面她可以肯定没有问题,周妈妈办事也很细心,可是现在大夫却说面发霉长斑,那这件事就不简单了。 “那些人闹了没有?”幼清不等方氏再问,面色沉沉的看着周长贵,周长贵一愣望着幼清,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材修长眉眼清丽,穿着一件银红色褙子俏生生的立在前面,与房里温馨舒适的摆置中点缀般的增添了几分亮丽生气,他想到自己那口子回去和他说的话:“……别看方表小姐平时不声不响的,可办起事来那是一板一眼,不但细心周到还非常的果断。咱们平时看她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倒,还暗暗想着将来谁家娶回去也只能当个菩萨供着,虽漂亮却像是经不得风雨的花,可惜身份尴尬,将来只怕又嫁不得高门……现在才知道,是他们夹缝中看人,只看表面不识内里的下了定论。”又道,“不过方表小姐确实漂亮,她因为身体的缘故脸色太白,所以喜欢穿一些亮丽的颜色,却又不艳俗,有时候就觉得那些个红啊橘的颜色就是因她而生的一样。” 这些话在周长贵脑子里一转而过,他收回目光恭敬的回道:“回方表小姐的话,本来是闹着的,我家那口子怕事情闹大了,就承诺说只要他们不闹,她一定禀了主家给他们赔偿,大家这才愿意跟着她去水井坊的宅子里。” 周长贵家的能在临危中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幼清点点头道,方氏已道:“赔偿的事你去和他们谈,切记不能传扬出去。” “小人明白。”周长贵应是,方氏又问道,“现在面还在柴房里堆着的?可查过了?”周长贵点头回道,“小人来之前就去了查看过了,一共还剩六十四袋粗粮,十包细粮,全都没有问题,就是留到明年清明左右都没事。” 那就奇怪了,家里的面没有问题,难不成是带出去的面放在外面坏掉了?可这么冷的天莫说才两天就是二十天也不会有问题,方氏想不明白,“也就是说只有今天的面是有问题的?!” 周长贵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也就是说,只有今天带出去的面是坏的,那就是说问题是出在经手的人身上。 方氏愕然,愣了片刻后不敢置信的道:“我记得府里一共去了三个婆子吧?还有四个是从外面招来的,那四个人的来路都盘查过了?” “查了,她们也吃了饼,现在也都在水井坊。”周长贵此话一落,方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转目看着幼清,幼清就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只有把府里的几个婆子带回来审问了。” 幼清的意思,是有人恶意这么做的,方氏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家里的下人卖身契还在自己手里,让主家出丑被人诟病,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姑母!”幼清安抚方氏,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长贵,“周总管见多识广,不如我们听听她怎么说。” 周长贵在府里几十年,什么事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他是薛府的总管事,是吃着薛家的饭拿着薛家的例钱过生活,在外面再有脸面可在主子眼里他依旧还是个下人,他深知做下人的本份,深知明哲保身的诀窍,只有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他才能长长久久的有饭吃有例钱拿。 可是,当他惊讶的抬头,一头撞进方表小姐深潭一般审视的眼睛里,依旧忍不住心头打了寒颤。 看来,薛家风平浪静的日子结束了。 他忍不住抹了抹并没有汗的额头,心里跟火烧似的焦躁。 “太太。”过了许久,周长贵像是下了决定一样,“小人已经把府里当值的几个婆子都扣了起来,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一会儿若是得空可以去听一听。” 不管人到底有没有扣起来,但是周长贵这么说幼清就相信他!这也是他的投名状,幼清满意了,扶着方氏道:“还是周总管办事周到,姑母,一会儿我和您一起去听听。” 方氏喃喃的点点头。 周长贵心里依旧有着不安,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秤着别人也秤着自己,衡量着利益得失,他并不确定今天的选择对不对,可是选都选了也容不得他犹豫不决,想到这里他回道:“小人先去准备一下,稍后来请太太。”说着出了门。 “姑母。”幼清给方氏倒茶,“这件事非同小可,要不要请二婶一起过来?” 方氏不知道在想什么,愣了许久才心不在焉的摇摇头:“她身体不好,还是算了。”握着幼清的手,指尖冰凉。 幼清无奈,只好点头道:“那就不请二婶。” 不等周长贵回来,薛思琴和陆妈妈闻讯赶了回来,薛思琴怒不可遏:“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杀鸡儆猴发卖几个出去,家里可就真的被这些人作的乱套了。”她气的指尖发白,和陆妈妈道,“去告诉周长贵,也不要急着问什么东西,把人扣在中庭里每个人打三十板子,让大家都去看着。” 陆妈妈一进来看方氏和幼清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她吞吞吐吐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怎么了?”薛思琴见陆妈妈没动作,这才惊觉房里的气氛不对,她惊讶的看着三个人,“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陆妈妈还不清楚,方氏心事重重无心说话,只有幼清答她:“大表姐别着急,先拿了人审问一番再说,到底有什么事问了才知道。” “你!”几乎幼清的话一说完,薛思琴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又惊又气的看着幼清,却当着方氏的面不敢多言,看着她嘴唇动了几次,最终撇过头去道,“那就审了之后你看着结果好了。”审问婆子,看着是不相信婆子,可是她们不过是下人,如果没有人指使好好的怎么会抽风害主家,难不成主家倒了她们就能脱了奴籍不成? 方幼清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根本就是在说几个婆子是受人指使,那么指使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不管薛思琴怎么想,幼清都不想现在和她争出高低来。 房里很安静,过了一刻春柳就进来回道:“周总管回来了,说就在花厅里行不行,要是可以他就把人带去花厅。” “就去花厅吧。”方氏病虽不重,可毕竟刚愈,这会儿已经露出倦容来,她对陆妈妈道,“你去布置一下,我们稍后就来。” 陆妈妈应是,沉默的带着春柳出了门。 幼清就和薛思琴扶着方氏出了智袖院拐到院子前头的花厅里,铺着大理石镜面似的大厅里,凉飕飕的刮着穿堂风,陆妈妈正带着人放帘子提炉子进来,周长贵迎了过来指着正中跪着的三个婆子道:“太太,人带来了。” 地上很凉,三个被反绑了手的婆子缩成一团的哆嗦着,一见方氏过来,其中一个婆子立刻磕头哭着道:“太太,奴婢什么也没有做,奴婢真的什么也没有做。”除了她之外,另外到是很冷静。 幼清认出来,哭着喊着的是正院里的赵婆子,常跟着牛毡家的一起值夜,嘴碎的很。 “都老老实实跪着,太太问什么答什么!”周长贵家的一声冷喝,赵婆子顿时吓的噤声,眼泪糊在鼻子上,鼻涕糊在嘴上。 方氏在主位上坐下来,幼清和薛思琴一人一边的坐在左右两侧。 方氏朝周长贵点了点头。 周长贵便审了起来,自每个人当值处说起,问道今天都做了什么事,赵婆子道:“今天轮到奴婢去粥棚当值,早上就没有来府里点卯,天没亮就赶去广渠门了,在那边和另外四个生了火就守着灶台,等着府里发好的面送过来。”她说着指着另外两个,“秦妈妈和陈妈妈来的迟,饼也是他们带过来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妈妈狠狠的瞪了赵婆子一眼,回道:“面确实是我们带过去的,到广渠门是卯时三刻,一路上我们没有歇脚也没有耽搁,去了就摊饼做饼,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她说完陈妈妈接着道,“是啊,灶台前头上百双眼睛饿狠狠的盯着我们,我们恨不得分身才好,就没有注意别人还做了什么。” “照你们这么说,这坏掉的面,吃坏肚子的饼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周长贵冷笑的看着三个人,“当着太太的面,我也敢和你们说一句,你们当中要是有一个不说实话,但凡我查出来,三个人一个都活不了。” 周长贵的话一落,三个婆子皆了打了个冷战,赵婆子当先就咬秦妈妈:“一定是她,这面是她发的,也是她带过去的,我们都没有经手,只有她有这个机会。”又迫不及待的指着陈妈妈,“饼是她做的,她也有可能偷换了面。” 秦妈妈对着赵婆子的脸就啐了一口:“烂舌根的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换面了,我看你才有可能,你说你先前怀里鼓鼓的都揣的什么东西?” “我!”赵婆子哑口,“我……我什么也没有揣。” 陈妈妈冷笑着道:“你那怀里揣了那么大一个布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你家里养了那么多牲口,我看你是把喂牲口吃的坏面带过来想要换好面带回去吧?!” 三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的吵了起来,赵婆子吵不过对方手又绑着竟然泼辣的蹿起来用脚踹:“瞎了眼的破烂货,你连牲口都不如。” “秦妈妈 36计。”幼清出声打断赵婆子的话,“你方才说你卯时三刻不到就去了广渠门,那我问你,第一批饼做出来是什么时候散出去的。” 秦妈妈昂着头回道:“是辰时一刻。”她很确定的回道,“一锅贴了五十六张饼,被人哄抢一空,第二锅也是五十六张,辰时两刻。” “那是什么时候有人开始喊肚子疼,出事的?”幼清问道。 秦妈妈想了想回道:“是午时过一些,那一锅饼发出去,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喊肚子疼。”她话落就听幼清道,“也就是说,只有那一锅的人喊了肚子疼,前面的人都没有事。” 秦妈妈点着头。 周长贵也是怔住,他惭愧的看了幼清一眼,对秦妈妈喝道:“方才怎么不说,就知道吵吵。”又问道,“那锅的面也是你早上带去的?” 秦妈妈回道:“上午一出事就乱糟糟的,方表小姐不问我们那能想的起来。”说着一顿,正要开口赵婆子抢着立功一般道:“所有的面都是她们带过去的,中间没有人送面来。” 幼清皱了皱眉,指着赵婆子对陆妈妈咐道:“妈妈把她嘴堵上。”陆妈妈二话不说,上去抽了赵婆子腰上的汗巾把她的嘴给塞住。 “你说。”幼清冷眼看了一刻,这位秦妈妈说话不但条理清楚,而且连时间也记得一清二楚,可见在来的路上就细想过做好准备了,“那你现在可记得带过去几份面团,统共用掉多少,还剩多少?!” 秦妈妈并不确定似的回道:“……当时一出事那些人就围了上来,又吵又闹,到处都乱糟糟的,周妈妈把人安排好了又让我把发好的面都收起来等着晚上回来回禀太太,我当时也没有注意,心慌意乱的将面团塞进袋子里。”她想了想,犹豫的道,“带过去十二个面团,做了四锅还是五锅,奴婢不记得了。” “奴婢知道。”陈妈妈立刻回道,“做了四锅,第四锅的时候就出事了,应该还剩八个才对。” 周长贵立刻让人把带回来的面团袋子打开数了数,他惊恐的望着方氏肯定的道:“是九份。” 也就是说,多了一个面团,而那一个很可能并不是府里带过去的。 原本以为是面有问题,就查面,最终排除面又查饼,现在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多出个面团来。 粥棚里来来往往的人,乱糟糟的走动着,谁都有机会趁着人不注意放个面团进去。 “把她的嘴松开。”薛思琴指着赵妈妈,“你说,你怀里揣个袋子是做什么用的?!”赵妈妈嘴里一松急的哇的一声哭起来,磕着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带两个袋子去,就只是想趁着大家不注意偷点面回去而已,真的只是这样!” “娘!”薛思琴看着方氏,“她说话不老实,先打了再说吧。” 方氏木然的点点头,道:“一人打二十板子。”又对着三个婆子道,“无论你们是不是被牵连的都打的不冤枉,要怪只能怪你们当值不仔细,出了这样的事。” 陆妈妈喊粗使婆子在花厅外放了长长的板凳,几个婆子驾轻就熟的把人拖出去,噼里啪啦的打起来。 薛思琴望着幼清:“这件事,方表妹怎么看? 客串皇后!”像是在说,你怀疑二婶,可现在分明就是外面的人做的手脚,你这依旧是疑神疑鬼。 周长贵垂首站在一边,眼睛却看着幼清。 “把秦妈妈和陈妈妈送回去养病。”幼清对周长贵吩咐道,“赵婆子关起来。” 众人一愣,周长贵暗暗点头,秦妈妈做事严谨,陈妈妈老实木讷,只有那赵婆子最是狡猾多端,而且她说她带个袋子过去是为了偷面,谁又知道她早上的袋子里是不是揣着面带去的。 周长贵应了点头,薛思琴撇过头去没有再问。 幼清就扶着方氏往房里去,在暖阁门口方氏停下来望着幼清,无力的问道:“清丫头你老实和我说,这件事你是不是怀疑你二婶?” 方氏眼中的失望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幼清点了点头,回头望了眼薛思琴和陆妈妈,低声道:“这件事现在还不确定,但我确实怀疑二婶。” 方氏眼前一黑,要不是幼清扶着她几乎瘫在地上,陆妈妈和薛思琴一人一边的扶住了方氏,几个人进了暖阁,方氏歇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问道:“你二婶一向做事周到,这么多年我们相处的也很和睦,你告诉姑母,为什么会怀疑她?” 这也正是薛思琴好奇的地方。 幼清无奈,只得从春云的事情说起,等说到:“……景隆十四年时二婶曾经让去世的刘老夫人找宋府的宋大奶奶和父亲提过亲……”时,方氏腾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春云年纪小,钟大也没有服侍过父亲,他们就是编也编不了这么全。”幼清很肯定的说道。 不但方氏,就连陆妈妈和薛思琴也震惊的无以复加,她们谁也没有想到,刘氏和方明晖之间还有这一段的插曲。 “我记得。”方氏点着头,“兄长回去时曾和我说一句,我当时觉得既然他拒绝了,想必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就没有在意,没有想到……”她恍惚的想着以前的事,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理不清头绪。 第32节 “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怀疑二婶?”薛思琴虽觉得这件事刘氏做的不光彩,可是刘氏的婚事也不由己,当时还有刘老夫人呢,她一个庶女哪里就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从。 “琴儿!”方氏打断薛思琴的话,“你还小不知道以前的事,可我记得,当时你二叔还很依赖你父亲和我,有一天他兴冲冲的回来告诉我们,他在路上遇见了武威侯的一位小姐,小姐的马车轮子陷在泥里,他帮着人家起出来,那小姐还下车谢了他,连走时掉了一方帕子,他还捡回来了。”她清楚的记得那帕子上绣着一个“娥”字。 那是刘氏的闺名。 当时只觉得巧合罢了,现在带着私心去想,不由觉得刘氏分明就是故意如此,若不然她一个小姐出门身边跟着丫头还有跟着的婆子,怎么可能让帕子给薛镇世捡到。 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娘!”薛思琴推着方氏,“这些最多说明二婶嫁进来居心叵测,可是这么多年和她相处,咱们是有眼睛有心的,她怎么对我们,我们能看得见感受得到,她要是真有报复之心,早就和我们水火不相容了,还会对我们这么好? [综]魔王!” 方氏微微一愣,也觉得薛思琴说的有道理。 “查账吧。”幼清语气很冷淡,“大表姐若是不信可以找个机会查一查府里的账,只怕公中连你陪嫁的钱都拿不出来!” 薛思琴周身冰凉,半天没有想到反驳幼清的话,因为在她看来,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 她可以相信刘氏不会害她们,但是她却无法相信没有人对财帛不动心。 “好了。”方氏摆摆手,示意她们姐妹不要争执,“幼清是一心为我们好,这件事听她的,就算真的错怪二婶了,将来我亲自给她赔罪,哪怕她让我磕头我也认。”若是别的事她可以忍,可是事情牵扯到兄长,她心里怎么也过不去这个坎,幼清说的对,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万事有因必会生果,她们试试刘氏就知道了。 再说,加上幼清她还有五个孩子,四个没有定亲……就算不能拧成一股绳,可她也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被人算计。 薛思琴没有说话,她心里很清楚方氏说的对,不管幼清是不是疑心太重,都是为了保护她们,她对母亲的维护她们都看在眼里。 “按奴婢的意思,大家都不要为难。”陆妈妈给三个人都添了茶,“就看这件事查出来的结果到底如何,如果真和二房有关,那咱们以后不但要防着她小心应对,更要为将来分家做好筹划,大少爷,三少爷都还没有成亲,二小姐和方表小姐也还缺一份嫁妆,这些都要用钱,断不能被人掏空吃干净了,最后咱们两眼一抹黑。” 方氏点点头,累的靠在了炕头上,阖上眼睛叹了口气。 “太太。”春柳在外头回道,“周妈妈回来了,说有事要回您。” 方氏听着就睁开眼睛点了点头,陆妈妈掀了帘子出去把周长贵家的迎进来,她磕了头直接就道:“太太放心那些人已经吃过药了,除了有几个吵着要银子外没有生出别的事来。”她说着一顿又道,“……只是早上早粥棚里人多的很,不知道有没有传出去。” 若真的传出去也没有办法,好在那些人不过有些腹泻呕吐,只得到时候再看情况了。 方氏让周长贵家的起来说话,道:“辛苦你了,你和周总管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奴婢不累。”周长贵家的道,“这件事是奴婢负责的,您交给奴婢就是信任我们两口子,如今出了事奴婢心里愧疚也睡不着,所以就想请命亲自去守着赵婆子去,非要把她唬出个一二三四出来不可。” 女人有女人的手法,方氏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周长贵家的退了出去,幼清就吩咐陆妈妈:“……您找几个信的过的人守着秦妈妈和陈妈妈的家门口,都看看有什么人过去,不要让人看见了。” “你这是欲擒故纵?”薛思琴望着幼清,幼清就点点头道,“赵婆子嘴碎办事又不牢靠,如果是我,也不会让她去办这样的事。” “你为什么肯定不会是外面的针对咱们府里有意为之呢,前几天寿山伯府不是粥里吃出个马蹄铁吗?”薛思琴皱眉反驳,幼清很肯定的回道,“若是外面的人做的手脚,这个事情就不是周妈妈出手就能控制的,必定要闹的人尽皆知才好,还有,如果是外面的人想要陷害咱们,定然也是针对姑父,可是今天朝堂休沐,御史老爷们有弹劾的折子也要等十天上奏,这十天多少事也处理完了 绝宠腹黑药妃。” “你说的也对。”薛思琴点点头,“时机不对,咱们施饼也不会就这几天,大可以换个时间才好。” 幼清颔首:“由此可见,做手脚的人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咱们府里蒙羞,针对的不是姑父而是姑母,或者说,针对的是姑母手中的中馈!” 薛思琴无话反驳,沉声道:“那就让春银子和问兰去吧,她们一个沉稳一个心细。” 陆妈妈见姐妹两人终于不再争执了,松了一口气下去安排。 下午幼清和薛思琴在方氏房里用了点心,薛思琴心里想着幼清说的查账,觉得这件事就算是做也算不上伤情分,就道:“若是查账,要是账面真的如你所料没有银子又当如何?!” “我不过说说。”幼清叹了口气道,“若是真没有银子,她哭着闹着说生意亏了,让咱们认下这笔账,那不就等于把银子拱手送出去了吗。” 薛思琴一愣,挑着眉头道:“可既是知道了,不去做岂不是任由她拿着公中的钱做私事,她若是放高利贷呢,到时候岂不是让我们也背上黑锅。”一顿又道,“还有,这些钱是三个房头加上祖母的份额都在里面,到时候祖母和三叔还以为我们两房合伙欺负她和三叔呢。” “大姐别急。”幼清看了眼熟睡的方氏,“钱当然要拿回来,可是现在不是闹这些事的时候,如果闹僵了,他们一口咬定银子亏了,难不成我们要把二叔送衙门去?更何况闹成这样大家也没有办法在一个锅里吃饭,要是分家,钱在他们手里,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薛思琴又气又怒:“这账必须要查,就算这件事证明和二婶无关,我也定要查清楚,正如陆妈妈说的,大哥和三弟都还没有成亲,将来是另外置办宅子还是住在家里哪一个不要钱,父亲和母亲年纪也渐渐大了,没有银子养老我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两人说了一下午的话,晚上又陪着方氏用晚膳,方氏没有胃口,拿着筷子直叹气。 “太太。”春柳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不好了,府里走水了。” 几个人惊的一跳,面面相斥,这大冬天屋顶上还积着雪怎么会着火,方氏急的站起来,带的桌子上的茶碟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怎么会走水,烧的什么地方?” “是秦妈妈的房间,她摔了油灯放火烧了自己的房间,人也在里面,只怕这会儿已经没了。”春柳害怕的嘴唇发颤,“秦妈妈的房间在二房旁边,隔着两间就是王妈妈的房间,这会儿火势大的很,只怕也难幸免了。” 真是一件事连着一件事,方氏急的飞快的穿了衣裳:“走,我们去看看。”说着也来不及穿鞋,拖着鞋子就往外头跑,幼清和薛思琴紧跟着出去,等一群人跑去二房的后罩房时,那边已经烧成了一片,连着三间房间都拢在大火和浓烟里,周长贵和高银,马椋正带着人灭火。 “太太。”周长贵被烟熏的满脸黑灰,“这里危险,您和几位小姐还是去别处避一避吧。” 方氏哪里放心,问道:“除了秦妈妈还有什么人在里面?”周长贵回道,“隔着的两间是王妈妈的房间,幸好她在二太太跟前服侍着不在房里,到是王代柄被火灼了一下,但是没有大碍。” “那赶紧去救火,别烧到别处去了。”方氏摆着手,一阵阵发虚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周长贵跑回去接着指挥。 刘氏由王妈妈扶着和薛明从另一边赶了过来,刘氏脸色很不好看,见着方氏也不行礼淡淡的点了点头,王妈妈呜的一声哭起来:“我的儿……我的儿还在里头呢。”她说着就要扑进去,“这是哪个天杀的,才被打的丢了半条命了,还不放过他,这是要绝我们的命啊。”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王妈妈。”薛思琴冷着脸喝道,“王管事没有事被人抬走歇着去了,你说话不要指桑骂槐,这火是虽是有人故意放的,可也不是针对王管事的。” 王妈妈一愣看着薛思琴,冷笑着道:“大小姐是主子,命金贵的很,可是哪个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的儿子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被打我要不心疼我岂不是枉为人父母了,这见着起火我哭诉两句,难道还哭错了不成。” 薛思琴没有料到王妈妈会针尖对麦芒的回她,她不由自主的去看刘氏,而刘氏却是一眼都没有投过来,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她心顿时凉了下来。 两个房头的人就这么站在两边,像是说好的一样,没有人越过去半步主动开口说话。 薛镇扬,薛镇世,薛霭带着人赶了过来,薛镇扬怒发冲冠的指着大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又四处找周长贵,“周长贵呢,让他滚来见我!” 周长贵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把起火的原因说了一遍,薛镇扬皱着眉头:“秦妈妈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好好的要放火自杀?” 这又牵扯到粥棚里的事,可是周长贵不得不道出来。 薛镇扬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薛镇世却是跳了起来:“这都闹的什么事儿,粥棚出事查就是了,竟然把事情弄成这样,还出了人命,这要传出去别人问起来我怎么回人家!”又看着方氏,“大嫂,您这件事可处理的不妥当,不和我商量也要和大哥商量一下啊,肯定是有人针对大哥故意做的。” 薛霭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 “胡说什么。”刘氏打断薛镇世的话,“大哥,您别怪大嫂,这两日她病着呢,哪有精力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刘氏过来扶着方氏,劝着薛镇扬,“那些下人本来就养不熟的,前有钟大,这会儿又出了个秦妈妈,人心隔肚皮,大嫂也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自然也无法预料的。” 方氏听出来刘氏话音,不等她说话,刘氏又问她:“饼的事查出来没有?定要把那些人都关起来才好,既然有人蓄谋针对大哥,就肯定不会就此打住的,千万谨慎些才好。还有那几个婆子全部打死便罢,既是当值就没有一个脱的了责任的!”又指挥周长贵,“这火这么救不成,去把连着两边的墙扒了,能留几间是几间,明儿就是冬至了,总不能让这火烧到明天吧,也太不吉利了。” 薛镇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他指着方氏,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上午刚和她说过寿山伯的事,下午这种就出了类似的事,她拂袖道,“家里的事往后你不要管了,好好养病,以后让弟妹辛苦些!” ------题外话------ 天又凉了,这秋裤到底是脱还是不脱?!表示超级无奈! ☆、047 翻脸 轰隆一声,浓烟中似是有顶梁倒塌下来,惊的大家一跳,众人这才从薛镇扬包含怒意的呵斥中清醒过来。 周长贵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 方氏摇摇欲坠,老爷对她的能力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与其说她早就习惯了,不如说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没有能力处理事情,因为自己的短见和软弱磕磕碰碰的,经常让他给自己收拾残局。 可是,不管以前他怎么说自己,都没有开口让她不要再管了,让她歇着把中馈交给弟妹。 因为不但她知道就是薛镇扬也明白,他们的长子马上就要成亲了,她可以不管中馈可是未来薛蔼的妻子不能不管,她是宗妇是薛氏的长孙媳,她可以受委屈,却不能委屈了薛霭更不能委屈了未来的儿媳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所以,中馈不能放,哪怕她再磕磕碰碰,可是现在薛镇扬竟然说出来了,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一时间方氏又羞又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薛思琴更是脸色发白,薛镇扬的话一落她就不受控制的般的去看刘氏,令她意想不到的她在刘氏脸上看到了得意。 原来方幼清不是无的放矢,原来她不是疑神疑鬼,二婶……真的是想要母亲手中的中馈。 怎么会这样。 薛思琴不敢置信,紧紧攥住了拳头,气的牙齿根直打哆嗦。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粥棚的事就是二婶设的圈套了,还有秦妈妈的自杀,像是一张网把母亲逼到人前又逼到墙角,逼的她走投无路只有束手就擒。 她脑海中浮现出很多画面,一家人和睦快乐的在一起吃年夜饭的场景,二婶带着她们姐妹春游踏青的场景,二婶为了让她们也尝一尝榆钱亲自站在树底下指挥小厮们摘,还动手给他们做饼吃,她说她以前在家里和王妈妈常常做了来吃,她做的味道可好了。 还有二叔,走一趟西北风沙吹的脸都皴了,可也不忘给他们兄妹带礼物回来,人人有份不偏不少,还有二弟,小时候和三弟一起出去玩,有人笑三弟是女孩子,三弟哭着跑回来,但二弟却和人家打了一架,差点把鼻梁都打断了…… 她一直以为家里会一直这么和睦下去,没有想到,结果却是这样出人意料。 薛思琴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视线一转落在幼清面上,火光中方幼清清瘦的身影像是随时能被大风吹走似的,可她依旧站的笔直,冷艳的侧面没有不忿和失望,像是她早就知道了一样,那样笃定和从容。 薛思琴忽然就有点惭愧起来,她若是早点相信清妹妹就好了,还为了二婶的事和她吵了好几次,而现在她心里又气又怒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把那些令她失望的人一股脑的盖起来眼不见为净,而方幼清呢,却比她要冷静这么多。 她错怪她了,也看轻她了。 薛思琴又气又愧满脸通红。 薛霭垂首立着,虽面上不显,可僵直的身体却能看得出他很生气。 父亲不尊重母亲,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像呵斥孩子一样呵斥,可作为长子他却不能做出护着母亲顶撞父亲的事情来,这样只会让别人看他们的笑话,只会让母亲和父亲的关系更为恶化。 第一次,他觉得犹豫彷徨,不知所措。 他转过头去,看见方氏摇摇欲坠的站在风烟中,那样无助和弱小,他心疼如绞。 “姑父!”就在万籁俱静中众人心思百转时,幼清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站出来,扶着方氏望着薛镇扬就道,“这事儿不怪姑母,是我自作主张没有告诉您的,你要怪就怪侄女吧,对不起!”她说着愧疚的不得了,“今儿一上午我们已经查过了,这件事绝非是外面有人蓄意而为,若不然那些人怎么会这么平静,不火上浇油就罢了,还能任由我们把人带走看管起来? 36计!所以侄女请您先息怒,这事儿虽没有明朗,可如今秦妈妈这么一闹线索已经很明朗,事情定然是和她有关的,只要我们再详细查一查,就肯定会有答案,再说,世事难预料,寿山伯府那么多人在粥棚里忙着,听说还有小厮和护卫守着,可他们的粥里还有马蹄铁,可见这事儿我们防也防不了的。” 这番话既把方氏身上的错摘干净,她一个小辈揽在身上,薛镇扬再怒还能真打骂侄女不成?!还明里暗里的点出薛镇世和刘氏方才的话是危言耸听,在告诉薛镇扬,您错怪我们了,寿山伯看顾的那么严实都有人钻了空子,咱们不过是普通人家,若有人故意这么做,实在是防不胜防的。 薛镇扬微微一愣,他似乎很意外幼清会出来护着方氏,在她印象中,幼清像极了方氏,软弱胆小怕事,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来说这番话。 其实,他刚刚的话一出口,就心生悔意,尤其在看到薛霭站在自己身边时,就知道话说的重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不至于再自驳一番落人笑柄。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话是有些道理的。 “姑父。”幼清话落又朝二太太看了一眼,眼中有着让人看不清的幽暗,“至于中馈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要变动的好,大姐的婚期也快到了,大哥科考后婚事也要定下了吧……”她提醒的看着薛镇扬,“关键是,二婶也没有空啊,姑母正为这事儿伤心自责呢,二婶要是接了中馈岂不是落井下石,您这么说反而让二婶难做了。”话落,安慰似的和刘氏道,“二叔,二婶千万别介意,我替姑父和姑母向您们赔个不是。”她说完盈盈一福,郑重其事的要向刘氏和薛镇世行礼。 这话说的让人挑不出不是来,她是小辈又是薛镇扬和方氏的侄女,她代着两人赔礼道歉一点不为过,最重要的是,这些话似乎也只有她说出来合适,若是薛思琴抑或薛霭来说,难免就有维护母亲顶撞父亲的嫌疑,尤其是薛霭,内宅之事他一个未成亲的毛头小子掺和着实在不是荣耀的事。 现在,只要幼清的礼一赔,薛镇扬方才的话就似乎没了再坚持下去的理由似的。 第33节 众人就都看向了刘氏,方氏在等着她一点头,这场闹剧就这么揭过去了,大家齐心协力是救火还是粥棚的事都行,不要再节外生枝揪着大太太的错不放了。 可惜刘氏面无表情的看着幼清没有说话。 “这话说的。”王妈妈跳了出来,很不客气的拉住了蹲身下去的幼清,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这礼可使不得,就算是大太太错了,我们太太也断不受了这礼啊,这不是折煞我们二老爷和太大了嘛。” 幼清手臂一转朝陆妈妈看去一眼,陆妈妈冷笑着上去一把拽住了王妈妈用了狠劲,咬牙切齿的道:“妈妈,咱们是奴婢,是下人,就一边呆着听主子们说话好了,咱们是多年的老姐妹,我得劝着您一句,这主子在说话你一个下人打断了,这要是一会儿主子怒了把您按着打几十板子,到时候你可连半条命都剩不了了。” “呸!”王妈妈被陆妈妈拽在阴暗处,气的对着陆妈妈的脸低低的啐了一口,“老烂货,就是你撺掇的大太太和我们二太太不和的,小心你不得好死。” 陆妈妈无所谓的拍了拍王妈妈手臂上被自己揪皱的衣裳,语重心长的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我便是做鬼也会护着我们太太,不被小心欺负了去。” 两位妈妈在一边低低的争了起来,这边的气氛也随之一松。 幼清还是福了福,望着刘氏态度鲜明 [hp]带着系统穿hp。 “真是没想到。”刘氏笑了起来赞赏的看着幼清,“这丫头生的一张巧嘴,我平日只当她是锯嘴葫芦,今儿可算是知道了。”又对方氏道,“以前我们还担心呢,就怕她将来嫁出去,到谁家都要吃这不会为人处事的亏,如今是不用担心了。” 刘氏说着微顿,接着又对薛镇扬道:“粥棚的事清丫头说的倒也不错,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小的很,我娘家的粥棚就在隔壁,到时候我们就说小孩子胡闹不小心把脏东西丢进了面里,婆子也不知情就做了饼出来……再让我娘家的几位妈妈做个证,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说着又道,“至于细查的事儿,大嫂要查我也就不掺合了,免得乱糟糟的谁也查不出个一二三来。”说完,她就看了眼薛镇世。 薛镇世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开口接了话:“这事还是你去办吧,省的让大嫂分心,琴丫头的婚事一天一天近了,过年又没个把月了的功夫,事情堆在一起,你别当个甩手掌柜让大嫂累着,我可不依你。” 也就是说,刘氏不但有空,还很有能力! “老爷。”刘氏急的直跺脚,“你这是让我两面难做人,快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薛镇世嘿嘿直笑,朝着薛镇扬道:“大哥,我们一家人也要不着这些曲里拐弯的事,我看您说的对,大嫂毕竟出去的少,人又太和善了,不如你弟妹手段多,要是换做她,那些犯事的妈妈连死都没力气死,什么都憋不住的往外招。” 薛镇扬被他们夫妻一唱一和又重新拱在了供台上,下不去! 他们摸不清了薛镇扬和方氏的脾性,绕开幼清的话揪着薛镇扬的话不放。 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他们兄弟三人,三弟最小母亲最疼的便是他,所以也顽劣一些,他是长子肩负着光耀门楣的重任,所以自小他便拼命读书只等他日高中,辛苦十几年终于不负所望他不但考中了还得了一个不错的名次,外放到临安做了县令!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辛苦的日子,白天处理府衙之事,晚上回去冷锅冷灶他有时候甚至要亲自煮水泡茶,并非是差银钱而是独自一人在外是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多费事,就在这些他孤寂的日子里,二弟偷偷从家里来了,带着他爱吃的菜揣着他攒下来的银票,像个孩子献宝一样的和他道:“往后您在哪里做官,我就在哪里做生意,咱们兄弟联手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的。” 此后,二弟果真再没有离开过他,无论他在哪里二弟都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他。 所以,家中两个弟弟,他对薛镇世要更加偏爱一些。 兄弟两人也从来没有红过脸,守望互助,无论何时! 是以,薛镇扬从来不会怀疑薛镇世的意思,更不会恶意揣测他的用意。 只有薛氏好,才有他们兄弟各自的好,这个道理他明白。 所以,一个府里谁做主谁主持于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一家人和睦相处才是重要的。 薛镇扬没有半点怀疑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幼清忽然打断他的话:“姑母。”她和方氏说话,“可见您平日是太和善了,这不出事和善就是和善,出了事和善就变成心软了。”她说着微顿望着薛镇扬,笑道,“不过这是姑母的性子,怕也是改不了的,就等将来大表嫂进门能震慑一番了,想必大表嫂是个能干的 [综]魔王。”她说完就指着远处赶来的周文茵,笑着打招呼,“周表姐来了。” 薛镇扬猛然醒过来,他在这件事纠缠什么,幼清说的对,方氏再怎么样不对,可薛霭毕竟大了,将来等儿媳进门就是了!文茵的性子像妹妹外柔内刚,想必不会让她失望的。 心里想着,他不由对薛镇世生出一丝不悦来,方氏毕竟是长嫂,他能说她可薛镇世不能! 幼清就扯了扯方氏的胳膊。 “周长贵。”方氏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有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站着做什么,去把墙扒了,再亲自去巷子里邻的几家打个招呼,就说我们府里不小心走了水,给他们添麻烦,改日我定登门致歉。”话落又对薛镇扬道,“老爷消消气,这事儿是我大意了,原本派人守着秦婆子的,没想到她竟然寻死,不过这粥棚的事也大致有眉目了,过几日妾身定然给老爷一个答复。” 方氏这话说的,像个当家作主太太说的话,不但底气十足还很周到。 方氏认错服软,也给了薛镇扬一个台阶。 薛镇扬面色大霁,顺着方氏的话就指着她无奈的道:“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算了算了……”他拂袖对着周长贵找台阶,“愣着干什么啊,快去做事。” 周长贵一头一脸的汗,闻言拔腿就走,他今儿才和方表小姐摆了态度,没想到晚上就出现了这样的场面,他这队站了往后在府里行事恐怕要艰难许多啊。 刘氏眯着眼睛审视似的打量着周长贵。 “大舅舅,二舅舅。”周文茵带着薛思琪赶了过来,又朝方氏和刘氏行礼,惊恐的道,“怎么火烧的这么大,没有人在里面吧?!” 薛思琴回道:“烧死了个妈妈,不过她也是活该,要是她活着我定不会轻饶了她。”她说完周文茵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对薛镇世道,“二叔,方才外面来的时候好像看到外院有人在找您,说是什么粮商……” 薛镇世惊讶的跳起来:“哎呀,我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他话落转头就走,“你们说,你们说,我还有要事要办!”一拍屁股走了。 临阵脱逃,没用的东西,刘氏望着薛镇世的背影,气的牙根痒。 他们兄弟都是一个样的,脾气不小立场却不坚定,那小丫头几句话就让薛镇扬打消了怒气,她真是白费了气力!不过也无妨,今晚也是撕破脸了,往后她也不必再辛苦自己委曲求全! 哼哼!事情还没有完呢,该是她的东西,谁都抢不走。 刘氏冷笑着打量着方氏,不冷不热的道:“这火势只怕一时也救不了,就是可惜了几间宅子,王妈妈房里可存了好些儿媳本钱,就等那钱将来娶儿媳呢。”说完就问薛镇扬,“那咱们家明儿粥棚还要不要继续?!” “即是摆了岂能半途而废。”薛镇扬负手回道,“派几个规矩靠的住过去守着。”后面这话是对方氏说的。 方氏应是,回道:“明儿陆妈妈会亲自挑人过去,断不会让那些来路不明的人在那边了。”她话落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刘氏,“让弟妹费心了,是大嫂无用,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至于王妈妈损掉的银钱,明儿从公中支了给她。” 幼清站在方氏身边,能清楚的感受到她颤抖不已的手 未来之我。 今天这一幕,方氏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 “那就好,大嫂可要小心些。”刘氏说完抚了抚发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说完喊了王妈妈过来带着薛明要走。 这边,周长贵家的匆匆跑了过来,幼清见她来便迎了过去,低声问道:“赵妈妈那边说了什么吗?” “奴婢装鬼吓她,又恰逢秦妈妈死了,她当即吓的尿了裤子。”周长贵家的语速飞快,“她知道的不多,只说王妈妈有天交代她说您和大少爷的闲话……她还看到王妈妈去通天钱庄偷偷兑银票,不过好像没有兑成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其它的就没有了,看来粥棚的事她是真的不知道。” 和她想的差不多,刘氏不会傻的让赵妈妈这样的人办重要的事。 倒是这两张银票…… 余光中,幼清看见刘氏要走,她想也不想就脆生生的喊了一声:“二婶!” 刘氏脚步一顿,回头戒备的看向幼清。 “明儿周总管会去查榕树街邱记铺子的米面,怕我们贸贸然去回头您知道得生气,所以先和您说一声。”幼清说完怕薛镇扬不明白似的道,“咱们家的粗粮都是从榕树街的邱记米粮铺子订的货,而坏掉的那一团面成色相似,也不知是不是出自那边,所以周总管要去查一查。” 薛镇扬眉头一拧,沉声道:“那就去查,这些人为了挣钱手段恶劣,决不能姑息!” 幼清信服似的点着头,又望着刘氏。 “你这丫头,你查邱记便查就是,和我说什么。”刘氏笑着道,“这些事你和你姑母商量就成,不用来回我。”话落抬脚不预多留,幼清却是拦住她,笑道,“怎么和您没关系,那铺子是您的铺子,您是东家,怎么也要和您说一声。” 幼清的话一落,所有人的皆是怔住,榕树街邱记大家都还记得,刘氏也是一直力荐府里在那边订年货。 大家只当刘氏信任那间铺子罢了,怎么也不会想到,铺子的东家就是刘氏。 这事不大,刘氏要是说明了,自家人照顾生意理所应当,可刘氏不但没有说,就是刚才也是撇的干干净净。 让人忍不住怀疑 “原来是弟妹的?!”方氏愕然,“弟妹什么时候进的这间铺子,我竟是半点没有听你说。” 刘氏脸色僵硬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幼清竟然会去查邱记,还知道了邱记是她名下的铺子…… “这有什么可说的。”过了许久刘氏才恢复沈太,满脸的不以为然的道,“一间铺子罢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说完干干的笑了几声。 幼清像模像样的点点头,道:“二婶的产业多,多一间铺子不记得也是正常。”她说着,就从袖子里拿了支钗出来,在手里晃了晃,“那二婶可记得这簪子?!” “这么破旧的东西我怎么会识得。”刘氏一口否了,心里却摸不清幼清想做什么,却不料幼清回道,“这是钟大的簪子,他连死前还别在头上呢 客串皇后。” 刘氏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不耐烦的道:“拿个死人的东西作甚,晦气。”说完无心再和幼清闲扯,转身要走。 “二婶不记得,大概王妈妈是记得的。”幼清在王妈妈面前晃悠了几步,“这簪子里可有个大秘密呢……”说完她啪嗒一声将木簪一掰两段。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这簪子是只空心的竹簪。 幼清自里头抽了一卷小小的纸出来,她也不打开双手奉给薛镇扬:“姑父,这是侄女无意间得的,没有想到簪子是枝空心的竹子,里面还塞了这么个东西,您过目。” 薛镇扬虽然不明白幼清的目的,可是他却明白这丫头不会无事生非,她这么做定然有她想表达的意思。 薛镇扬打开那卷纸,是三张五百两的银票,和在钟大身上搜出来的不同,这张票据是记名的,上面很清晰的盖了一个薛氏冬荣。 冬荣,是薛镇世的小字,还是在临安时他给他取的。 “这票额可是五百两呢。”幼清自说自答,“二叔出手也太大方了,一给就是两千五百两!” 这件事刘氏也不知道,她不由朝王妈妈看去。 王妈妈眼神闪烁不定。 “是一千两。”薛思琴提醒幼清,“两张而已。” 幼清笑着站在王妈妈面前,望着她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这里是三张,可是王妈妈那边还有两张呢,大概是钟大狡兔三窟,又藏了几张在别处,被王妈妈找到了吧?!”她话一落指了指薛镇扬手里的银票,“姑父看,这一头两尾的三张银票,中间两个号却不见了。” 薛镇扬仔细一看,果然是断了两个号。 可是这样不能说明银票就在王妈妈手中。 “方幼清。”薛明面色不虞,“即便是我父亲给的银票那又如何,钟大帮我父亲办事,我父亲赏他的也无所为,更何况王妈妈在我母亲向来得力,赏她一些贴己钱更是外人无权指摘的。” “二表哥说的不错。”幼清点着头,“可是,钟大不过一个马夫,您说他能为二叔做什么事,让二叔一次给他……嗯……一千五百两呢?!想必二表哥也没有一次得过这么多的零用钱吧?!”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用在这里拐弯抹角的。”薛明非常恼怒,“今晚就看见你一人在这里自说自唱,不必耍猴戏给我们看,我们想看戏自有人给我们取乐!” 薛明的话太尖刻了。 “二弟!”薛霭眉色一拧,喝道,“不准胡言乱语。” 薛明哼了一声。 身后的火势渐渐变弱,浓烟却越发的厚重。 幼清根本不在乎薛明说什么,她转头望着王妈妈就道:“妈妈今晚房间都烧了,可也就吼了几声,想必值钱的东西不在里面吧?”她指了指她的身上,“敢不敢让人搜一搜?!” “凭什么搜身 带着儿子来种田。”王妈妈叉腰怒瞪毫不退让,“就算我身上有钱那又如何,正如二少爷所言,是二太太给我的贴己钱,方表小姐管不着这么宽吧。” 幼清挑眉,方才还笑盈盈的面色徒然间变脸,冷声道:“若真是赏赐给你的,我当然管不着,可是这钱是你从钟大身上取走的,你说我能不能管?!”话落一顿,不等王妈妈辩驳,“钟大就是你杀的。” 所有人都被幼清的话震住! 这是怎么回事,王妈妈为什么要杀钟大?!她在府里有头有脸的,会和一个赶车的过不去?! “血口喷人。”王妈妈气的手臂直抖,“方表小姐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说我杀人,那好,你把证据拿出来给我看看!” 幼清没有证据,她也不过是推测罢了,当初拿钟大的簪子时她就是因为那簪子有点不同,回去后才发现簪子里还夹了几张银票,面额巨大不说还是连号的几张。 第34节 适巧周长贵家的从赵妈妈那边吓了点事情出来,她便想到了一起,预备诈她一诈。 即便她不承认,那就吓唬吓唬她好了,就当为了她们今天做的这些事还点利息,她从来不做被动挨打的事,就是死了也要扑着别人咬一口,这样才公平! “要什么证据!”薛思琴见幼清没有说话,上前一步护着幼清在身后,冷笑着道,“我说钟大死的那么蹊跷,我左查查不到,右查查不出,原来你就是凶手?!”她说着一顿逼问王妈妈,“你说赏赐,你告诉我二婶是为什么事赏赐给你的,兑票的暗语是什么?你是不知道还是年老昏聩根本忘记了?我告诉你,只要银票在就一定能查出来这些票二叔到底是给的谁。” 像这种大面额的银票,钱庄怕票主遗失就会和票主有一套兑票的暗语,只有拿着票加上暗语才能取到银子,若忘了暗语也无妨,拿着当初存银子之人的私章也是可以的。 而这些,想必王妈妈都不可能有。 “你!”王妈妈也被薛思琴的一番话怔住,她后退了几步辩驳道,“大小姐说的这些我不懂,银票不在我这里当然不会知道这些。” 薛思琴连连冷笑,指着王妈妈对刘氏道:“二婶,不是侄女今天不给您面子,而是钟大的死不但是一条人命,还是咱们府里第一次出现这种杀人谋财的事,如果不治一治将来别的下人岂不是把我们都当泥人似的,想要钱就偷就抢就杀人,这日子我们还过不过!” 刘氏狐疑的看着王妈妈,这件事她还真的不知道,可是,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她都不可能同意惩治王妈妈,当即便反驳道:“王妈妈是我房里的人,就是有问题也是我来查,不必琴丫头费心。”说完对王妈妈喝道,“还不走,愣着作甚。” “父亲。”薛思琴三两步走过去望着薛镇扬,“此事非同小可,女儿求您让人把王妈妈关起来,女儿要亲自审她一审,如果到时候证明我们真的冤枉她了,我亲自给她磕头认错,如果不是,那她就是死一千次也不可惜。” 薛镇扬看看薛思琴,又看看刘氏。 “姑父。”幼清暗暗朝薛思琴竖大拇指,“大姐说的没错,其实这件事要查很容易,钟大为人谨慎这些钱连春云和她母亲都不知道,想必他谁也没有说过,这样的人断不会存着原来的暗语,定然会去钱庄更改,咱们只要去问一问就好了。”又看着王妈妈,“方才赵妈妈招供,说她曾经看见过王妈妈去钱庄兑银子,可惜没有兑出来,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你们敢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刘氏气的跳脚,“你们谁敢动她,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薛镇扬不悦,对刘氏道:“弟妹,不过一个下人罢了,你让琴丫头问一问,亲者自清,她要什么也没有也当给她洗脱嫌疑了,若是做了这样的人你留在身边岂不是危险。” “危险什么。”刘氏脸色发白,她想不明白明明矛头是对着方氏的,怎么一转眼功夫就对着她了,“我的人,谁都动不得!” “泰哥儿。”薛镇扬喝薛明,“把你娘带回去,王妈妈的事就让你大姐去查,要是没事过两日就让她完好无损的回去。” 薛明僵直的站着没有动。 大老爷都发话了,陆妈妈可不会客气,一抬手招呼带着周长贵家的和几个妈妈上去就将刘氏和王妈妈隔开,也不管王妈妈跳脚唾骂,拿了个帕子就塞进她嘴里,不等众人有所表示,拖着王妈妈就走,秋翠带着几个婆子要来抢人,薛镇扬大喝一声:“闹什么,都住手。” 秋翠几个人吓的住了手,可王妈妈像是没听见一样,拖着人就走了。 刘氏目瞪口呆,气的指着方氏喊道:“方明莲!”话落,眼前一黑栽在薛明怀里。 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掠过笑意……就算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恶心刘氏一下也是好的。 “琴丫头,快帮着把你二婶送回去,再请大夫来。”薛镇扬只觉得这些女人都是一个样子,做事没有章法,想到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做什么,他拂袖微怒大步往外走,“焦平,我们走。”说着,带着焦平走了。 薛思琴当然不会送刘氏回去,薛明也不会让薛思琴送,带着秋翠几个人架着刘氏回了二房。 “看的我头都晕了。”薛思琪莫名其妙,“大姐你和方表妹闹腾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又是粥棚,又是秦妈妈,最后又把王妈妈关起来了……说戏的都没有你们转的快。” 薛思琴只觉得神清气爽,笑着道:“回去再说。”她说完去看薛霭,笑道,“大哥吃饭了没有,我们晚上陪母亲吃的一点,这会儿可是饿了。” 薛霭过了饭点从不吃多余的东西,却没有想到他破天荒的点头道:“好!”跟着姐妹几个人往回走。 薛思琪朝周文茵看去,小声问道:“表姐看懂了吗?” 周文茵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往后你就明白了。”她心事重重的走着,想到方才的剑拔弩张,这个家里恐怕除了大舅舅和薛思琪所有人都知道,两个房头的和睦彻底决裂了。 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朝对面看去,远远的薛明不知何时停在原地,负手望着冒着火星的废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背影落寞而孤寂。 周文茵收回目光,跟着薛霭往长房而去。 一进房里,方氏便无声的落了眼泪,她垂着头用帕子擦着眼泪,几个儿女围着她也都不说话,这样的局面其实谁也不想,但是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发生了,除了面对和接受,她们没有别的办法。 “好好的一个家。”方氏哽咽着,“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她自小受尽冷暖看尽继母的脸色,做梦都想要一个温暖和谐的家,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手段算计…… 可惜 一见擒心! 刘素娥是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难道以前妯娌间的感情都是她装出来的吗。 方氏伤心欲绝。 “娘!”薛思琴神色严肃,劝着方氏,“事情都这样了,我们要不还击只有被动挨打,难道你真的要把中馈送给二婶?”她看了眼薛霭和周文茵,“咱们可还没有分家呢,大哥就要定亲了,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大嫂的感受,难道让大嫂一个长孙媳以后听弟妹的指挥不成。” 道理方氏都懂,可是她依旧忍不住伤心。 薛思琴叹了口气:“还有王妈妈,清表妹不是胡言乱语故意说的,等我查出来非要扒了她的皮不可,依我看秦妈妈的死肯定也是她逼的,真是够心狠的。” “哎呀,你们在说什么。”薛思琪急的不得了,“大姐,这些事和王妈妈有什么关系,和二婶有什么关系,二婶为什么要抢娘的中馈?” 薛思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薛思琪道:“你怎么不用脑子,仔细想想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她给薛思琪解释了一遍,“要不是二婶做的手脚,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往年可都是风平浪静的。” 薛思琪惊讶的瞠目结舌:“二婶她……”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你没事吧?!”薛思琴不再管薛思琪,转头见幼清坐在一边没说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要不要歇一歇?!” 幼清确实有些不舒服,方才又是烟熏又是火燎的,她心头闷的难受,虚弱的摇摇头,她回道:“我没事!”薛思琴皱了皱眉,“要不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大哥呢。” 幼清也不勉强,颔首道:“那我先回去了。”又对方氏道,“姑母,我先回去了。” 方氏握着幼清的手,面露担忧:“那你快回去。”又望着薛霭,“让你表哥送你回去,路上又是水又是灰的。” “不……”幼清一句不用还没说出来,薛霭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幼清的话就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好和众人打招呼,出了门。 采芩和绿珠见幼清脸色发白的出来,一左一右扶着她,薛霭负手走在后面,一行人沉默的往青岚院而去,等走到烟云阁时幼清停下来回头望着薛霭,笑道:“大表哥先回去吧,我有采芩和绿珠陪着就成。” 薛霭没有说话指了指前面:“走吧。” 幼清闻言一愣,只得重新往前走,直到到了青岚苑门口薛霭踩你停了步子,幼清回头谢他:“谢谢,我真的没事,时间不早了,您回去吧。”薛霭点点头望着她示意她先进去,幼清就扶着采芩的手往院子里去,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薛霭。 薛霭也正望着她,两人目光碰在一起,一个深暗莫名,一个微露疑惑…… 幼清无奈的笑了笑,和薛霭道:“姑父那边,恐怕还要劳烦大表哥再说一说,粥棚的事姑母能处理好,若实在不成再求他帮忙。” “知道了。”薛霭颔首目光微动,幼清不再说话转身进了院子,全婆子尴尬的拿着门闩,只等薛霭走了她再栓门 穿越之独守倾心。 好在薛霭不过站了片刻便转身走了,全婆子松了一口气落了锁。 一进门采芩和绿珠一个倒水一个拿药,等幼清吃了药歇了一刻,采芩才微露担忧的道:“今天这么一闹,以后咱们不能去二房走动了吧?小姐,您说家里的生意都在二老爷手里,银子也是他握着的,这以后要是分家长房拿不到钱怎么办?!” “不会?!”幼清很肯定的摇头,“老太太还在呢,而且,海运的钱刚刚投进去,他们不敢提分家的事,只要现在不提我就有办法拿回属于姑母的钱。” 绿珠闻言眼睛骨碌碌一转:“你让路大勇出去办事,是不是就是为了查海运的事?” “不只这些。”幼清说着阖上眼眸养神,不再说话。 刘氏这边回到房里便就醒了,她气的砸了半屋子的东西,指着秋翠一干丫头骂道:“没有一个有用的,她们抢人你们就是残废不成,眼睁睁的让人把王妈妈带走了?!”她说着不忿怒着往外走,“走,我们去将王妈妈带回来,我就不相信方氏还敢反了天不成。” “娘!”薛明拦住她,“您别闹了行不行?” 刘氏气的打薛明一巴掌:“你老子没用,你也没用,看着我被人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我们怕他们什么,最多拼个鱼死网破!” “你清醒一下。”薛明按着方氏的肩膀,“我和父亲若都和你一样和他们闹起来,将来你还有退路吗?还有,你以为家里的生意凭着你们和父亲就能做这么大?没有一个五品侍郎的京官罩着,没有一个内阁首辅的名头担着,你早就被人吃进肚子里去了。” 刘氏被人当头棒喝似的怔在原地,薛明又道:“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但是你不能把事情做绝了,姑父为什么会一碗水端平,还不是因为他和父亲手足情深,大哥为什么半句话没有说,还不是因为他和我是堂兄弟!”他说着放开刘氏,“你们女人就是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刘氏被儿子训斥的清醒了一些,可是她想到今晚的事,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明天府里的人要怎么看她?还有王妈妈,就算王妈妈最后把事情都背下来,难道别人就不会想王妈妈是受她指使的? 她还怎么做人。 “那两个死丫头。”刘氏恨的咬牙道,“那么拙劣的手段,漏洞百出的说辞,能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薛明不以为然:“拙劣也罢,漏洞也好,可她们最终得逞不是吗,您没看出来,方幼清根本就是冲着您的,要不然钟大的簪子怎么在她的手里,她分明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恶心您,您就看着好了,就算最后大姐什么也查不出,她也不会将王妈妈放出来的,您还是想想怎么才能瞒住广东的事,还有祖母,三叔以及姑父那边,您最好还是打个招呼。” 刘氏听着眼睛一亮,抓了薛明的手就冷笑起来:“我怎么把她忘了。”薛镇扬再公平也是做丈夫做父亲的,等到两房争起来,他难道还会一碗水端平?! 可是她不会,刘氏握着茶盅眯着眼眸,雾气氤氲中满是决绝。 ------题外话------ 留言明天回,我急着出门去…如果有错别字只有明天改了,啵一个! ☆、048 公平 昨晚的大火后半夜就被扑灭了,虽烧了三间倒座好在并没有蔓延到别处去。 马椋带着人在那边清理,周长贵则去了水井坊和昨天吃饼生病的人谈赔偿之事。 幼清去智袖院请安,进门就看见薛潋垂头丧气的坐在炕头上,一只脚架在凳子上,另一只脚悬空垂着晃来晃去,见幼清进来他无精打采的摆摆手,算作打了招呼。 幼清见他这样,就想到他昨儿岁考的事,难道是没有考好,又被姑父罚了? “好些了没有?!”方氏牵了幼清的手,“往后你早上不用过来,这滴水成冰的,你若再病着冻着可怎么是好。” 幼清依着方氏坐了下来,春柳泡茶进来她接了四处看了看,问道:“怎么没看见大姐她们?” “你大姐带着你三姐还有文茵去审王妈妈了。”方氏说着情绪淡了下来,“昨晚闹了一个晚上,今儿早上才消停了一些。”她说着叹了口气。 幼清哦了一声,拿眼角去瞟薛潋,方氏见她的样子,就忍不住点了点薛潋的额头,道:“一大早垂头丧气干什么,还不快过去,一会儿你父亲找不着你,定又要训斥你。” 薛潋龇牙,苦恼的道:“我马上就去还不成嘛。”说完还是一副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 方氏也没有说话。 果然,没过一会儿二子就过来催薛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大少爷和三爷都在那边忙着呢,您也快点去吧。” “一会儿和你大哥一起回来。”方氏扶着薛潋起来,“快去。” 薛潋哦了一声,由二子扶着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二叔和二表哥都去了?”幼清在方氏身边坐了下来,方氏明白幼清的意思,点头道,“你姑父让焦平去请了两次才来。” 她有上一辈子的见闻,所以对于她来说,刘氏和薛镇世在她的心目中早就有了定性,可是对于方氏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一般,她能理解,便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就别想了,反而伤神。” 方氏点点头,幼清轻声道:“您看,泰和那边要不要去封信,还有姑太太那边也要说一声才好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说着一顿又道,“泰和来的那位管事还在吧?您也见一见吧。” “那位管事我到是忘了,也不知走了没有,至于写信我稍后就办。”方氏没有反对,望着幼清宠爱的道,“昨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姑母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没想到你这孩子这般机灵。”又道,“你父亲也不是这样的人,大约是像你母亲。”她想到大嫂,只觉得遗憾,当初兄长和嫂子认识时她已经怀了身孕,等她有空想去看看的时候,就听人说嫂子不在了。 可惜她们姑嫂还没见过一面。 幼清笑在方氏脸上亲了一记,撒着娇道:“当然是像您了。在我心中您就是母亲,我这做女儿的不想着您护着您,那还能胳膊肘拐到别处去。”方氏被她这样一逗心情好了不少,笑着捏了捏幼清的脸,“你比你几个表姐都贴心,得亏当时你来京城了,要不然我不就少了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了,改天等你父亲回来,我也舍不得把你还给他。” 幼清点着头,觉得心里又暖又踏实:“就是父亲回来,我也是跟您最亲的。” 方氏笑了起来,眼中含着泪摸了摸幼清的头。 陆妈妈回来了,幼清见她刚刚梳洗换过衣服的样子,就知道她大概是在废墟那边,不由问道:“妈妈辛苦了,一早上在那边忙着,可有找到什么?!” “一把火,什么都不剩。”陆妈妈说着叹了口气,“到是王妈妈那间宅子里金光闪闪的好些东西,不过王代柄像条看门狗似的让人搬了软榻躺在哪里,谁靠近他就咬谁。”陆妈妈生气的道,“瞧他那样子,就觉得当日是打的轻了。” 第35节 “妈妈别和他一般见识。”幼清问道,“二太太没有过去?”陆妈妈摇头,“没有见着人。” 幼清忍不住惊讶,她还以为二太太今儿会大闹一场,昨晚王妈妈等于是被她们抢走的,按照刘氏的脾性无论如何也不能吃这么大个亏不吭声才对。 难道是她有恃无恐有对策了,还是觉得王妈妈什么也不会说,所以在等着他们放人?! “琴丫头几个人在大榆树那边。”方氏吩咐陆妈妈,“你也去看看吧,几个孩子我怕我处理不好。” 陆妈妈正打算去会会王妈妈,这么多年对对方了如指掌,时而她压着对方一筹,时而对方压着她一筹,总之什么相处模式她们都习以为常,独独变成阶下囚的王妈妈她还没有见过。 怎么也不能错过才是。 “妈妈。”幼清喊住她,笑道,“王妈妈守了半辈子寡,为了王代柄吃了不少苦呢。” 陆妈妈眉梢一扬,心领神会的去了大榆树的倒座,这里原来是关着春云的,没想现在又关王妈妈了,陆妈妈脚步轻快的进去,就看见薛思琴和薛思琪都在里头,她四处看了看问站在门口的春银:“怎么没见周表小姐。” “说是有些累,来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回去了。”春银说完指了指里头,“大小姐和二小姐在里头呢,您进去吧。” 陆妈妈没有再问进了门里。 陆妈妈昨晚在火堆边上一阵蹦跳叫骂,弄的一头一脸的黑灰,头发被几个婆子扯的散下来,衣服也黑乎乎的邋遢的很,没有半点平日的光鲜亮丽,这会儿她腰板笔挺的坐在杌子上,像是随时会跳起来啄人的公鸡 狮子皇后。 “大小姐,三小姐。”陆妈妈进去行了礼,薛思琴微微点头示意陆妈妈坐,薛思琪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陆妈妈指了指王妈妈,问道:“可招了?!” 薛思琴摇摇头。 王妈妈却是冷冷笑,阴狠的看着陆妈妈:“怎么,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要有本事就把我关到死好了。” “你以为我们不敢?!”陆妈妈嘲讽的笑望着王妈妈,“不过可惜,你不会这么就死的,落在我手里,你还想全乎的死,那可就算是我白活了这半辈子了。” 王妈妈闻言脸色一变,喝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陆妈妈笑容满脸,“我想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话落,就对薛思琴和薛思琪道,“两位小姐先回去歇着吧,这等粗鄙之人还是让奴婢来审吧。” 薛思琪脸色微变,薛思琴已经站了起来牵了薛思琪的手,对陆妈妈点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她一个上午耗在在这里,王妈妈车轱辘话颠过来倒过去的说了十几遍,她若非忍着真是想叫人把她拖出去打个几十板子。 “大姐。”薛思琪有些犹豫,回头望了望已经关了门厢房,“陆妈妈她不会……” 薛思琴摇摇头:“陆妈妈办事有分寸,你别胡思乱想。”说着姐妹两人沿着抄手游廊往回走,薛思琪无奈的道,“我还想今天去找三妹说话呢,现在可是不敢过去了。”说完,惋惜的朝二房那边看了看。 她以前听薛思画说,侯府里几位夫人妯娌间每天斗来斗去,暗地里都恨不得对方早死早清净,可只要碰见了面,当着人前那几位夫人却是要多亲热又多亲热,完全瞧不出私下里有仇。 难道她们以后和二婶也要这样?! 薛思琪觉得自己做不到,苦恼的不得了。 陆妈妈和王妈妈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陆妈妈冷笑着道:“说吧,你为什么要杀钟大,是不是二太太指使你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妈妈啐了一口,“你当所有人心思和你一样龌龊,我们太太那是多好的人,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提鞋都不配。” 陆妈妈似笑非笑,在椅子坐着悠闲的很:“好,你不说也成,我有办法让你开口。”她说着指了指对面,“王代柄伤好了吗?都说他能干,我瞧着也不过如此,这么大年纪了也没给你生个孙子出来,我看是打算让王家断子绝孙了啊,也好,你我们姐妹一场我帮你一把就是。” “你才断子绝孙。”一说到王代柄王妈妈立刻警觉起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他一下,不单是我就是二太太也不会放过你的。” 陆妈妈点点头,赞同的道:“这个我到是相信的,你们手段狠辣,连杀人的手段都敢用,还有什么怕的。”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要是老老实实交代了,我或许还能去想不牵连无辜的人,可你要是不说,收拾王代柄,我法子多的很。” 王妈妈绝对相信,她脸色大变,指着陆妈妈就要扑过来,陆妈妈避开她冷笑着道:“你不要以为二太太会救你出去,我告诉你,大老爷发了话了,莫说二太太就是老太太来了都没有用 [西幻]龙裔。” 王妈妈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陆妈妈先是愣住,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陆妈妈也不着急等着她笑够了,问道:“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老货。”王妈妈指着陆妈妈,“你不提醒我到没想起来,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你儿子去吧,再不回去你就要断子绝孙了。”说完,像是想到多么可笑的事情一样,笑的前仰后合的。 陆妈妈脸色大变腾的一下站起来,两步对着王妈妈就是左右开弓两巴掌:“你们对我的玉金做了什么?!” “你回去就知道了。”王妈妈捂着脸,龇着牙狠狠的道,“给我记着,这两巴掌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陆妈妈再没想心思和她磨工夫,头也不会的往外头赶,边走边道:“那你给我仔细活到那天吧。”说完飞快的朝自己家里跑去。 陆妈妈住在府里,每半个月回去一趟,其实到不是因为住的远,而是因为新进门的儿媳好的很,她也放心。 她也来不及和方氏打招呼,带着两个小丫头出了府,走了一刻钟的功夫,陆妈妈就在街上碰见隔壁的邻居,一见到她就喊道:“妈妈快回去,你家大小子闹着要杀人呢,拿着刀谁都夺不下来。” 陆妈妈当即三魂丢了七魄,扶着小丫头就往家里赶。 薛思琴和薛思琪两人回到智袖院时,周长贵夫妻俩正坐在暖阁里和母亲以及方幼清说话,大家互相见了礼,姐妹两人坐了下来,周长贵接着方才的话:“……有个烧火的婆子说,昨儿上午乱糟糟的她也没有在意,又恰好自己和孩子也不舒服,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事儿,今儿听到秦妈妈的事才回忆起来,昨天秦妈妈让人从马车上搬面团下来的时候,她觉得那袋子面粉比前两日要重要多一些。她当时只当比以往多做几锅还暗暗高兴呢,没有想到就出了这件事。” “我昨儿还当是赵婆子做的好事,要是知道秦妈妈嫌疑更大,我……”周长贵家的说着话便打住,要是知道也没有用,方表小姐还派人守着门外呢,哪个能想到秦妈妈这么狠,自己放火。 “谁都想不到的事,你也别自责了。”方氏安慰周长贵家的,又道,“那些人现在都好了?赔偿的事谈的如何?” 周长贵早上去谈的就是这件事,他立刻回道:“一个人赔了二两银子,让所有人画押了,若是有人将这件事说出去,他们不但要将全部退回来,还要吃官司。”他说着笑眯眯的,心里很清楚这一张纸也不过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好在,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被他三言两语连哄带喝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到底如何,也只有等开朝后再看了。”幼清道,“夏阁老致仕的传言越演越烈,姑父又是他的得意门生,若是有心人发觉此事,一场风波恐怕再难避免。”后面的话幼清没有说,朝中正在为祭坛和赈灾的事党派对峙中,若非遇到冬至朝中年休,大概现在已经是沸沸扬扬了。 “你大表哥也是这么说的。”方氏犹豫的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想已经无济于事,最重要的就是想好应对之策,好在你姑父似乎已经有了章程,朝堂的事我们不懂就不去想了。” 幼清颔首,既然薛镇扬有了对策,也不用她去操心。 至于罪魁祸首,秦妈妈死了,与这件事有关联的人就只有赵妈妈和陈妈妈,赵妈妈那边昨晚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差不多,陈妈妈则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而秦妈妈呢,早年丧子,近年当家人也没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虽看着和谁都亲近,但实际上和谁都不来往,唯一有点走动的就只有王妈妈。 是以,现在所有的线索在秦妈妈身上断了后,便悉数集中再王妈妈身上。 至于王妈妈那边能不能问出来什么,周长贵并不抱希望。 等周长贵两口子离开,薛思琴和方氏以及幼清说王妈妈那边的事:“什么都问不出来。” 方氏和幼清并不意外。 “陆妈妈呢,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方氏说着朝外面望了望,薛思琴就答道,“没有,她说她有法子审王妈妈,所以就留下来了。” 方氏点点头没有再问。 幼清却还在想刘氏的事,一早上这也太安静了,实在不像她了解的刘氏,可不等她心思歇下,陆妈妈身边服侍的小丫头披头散发满衣襟的血污跑了进来,也不顾春杏和春柳的阻拦,咚的一声跪在地砖上,对着方氏求道:“太太,求求您救救我们妈妈吧,她……她……被衙门抓走了。” “你说什么?!”方氏不敢置信,“她不是在府里的吗,怎么会被抓走了。”又指了指小丫头身上的血迹,拔高了声音,“你身上是怎么弄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回道:“陆妈妈从王妈妈那边出来,突然急匆匆的往家赶,连太太这边都没时间打招呼,等我们出了巷子刚走了几步就碰见家里的邻居,才知道家里的玉金大哥和大嫂子闹起来了,玉金大哥还拿着刀扬言要杀了大嫂子,妈妈见着吓的不轻,左劝劝不了,右劝劝不下才上去夺刀,玉金大哥一着急就将刀对着大嫂子就丢了出去……”她说着惊恐的不得了,脸色发白,“像是见了鬼一样的,就那么不偏不移的砸中了大嫂子,将……将她脸劈了一道……”她失魂落魄的用手比划了个筷子长的长短,“这么长的口子,大嫂子当时就不行了。” 也就是说,王妈妈那不成器的儿子,杀人了?! 方氏腿一软在炕沿上坐了下来,扶着炕几头晕眼花,幼清望着小丫头问道:“不是说两口子过的和美吗,这么突然闹起来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小丫头也才十来岁的样子,留着头黑溜溜的大眼睛懵懂的很,“听说是玉金大哥回来,在大嫂子房里看到了一个男人跑出来,那个男人还一边走一边穿衣服。”她有点明白,可又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幼清和方氏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之后有人报了官,就将陆妈妈和玉金大哥一起带走了。”小丫头说着磕头不止,“太太,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妈妈啊。” 方氏坐不住,对春柳道:“去外院看看那边好了没有,把老爷和大少爷请回来。”她说着又让春杏帮她换个衣裳,“帮我备个攒盒,我稍后就去拜访陈夫人。”陈夫人是京都知府陈大人的正妻。 一时间房间里又乱了起来,方氏换着衣裳忽然停顿了下来,面露恐惧的看着幼清:“这件事是不是……”小丫头刚才说,陆妈妈是从王妈妈那边直接回去的,可见她是在王妈妈那边听说了才赶回去的。 幼清早就想到这些,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事,她看着方氏安抚的道:“姑母不要着急,衙门那边告诉姑父之后就让周总管去走一趟,既然是杀了人,这过场肯定是少了不了 侯门骄女。”又道,“我们当下最要做的,不是急着救人,而是要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大周律例,若女子与人通奸被夫家所杀,夫家则罚米三百石,徭役三年。 所以只要找到证人,证明玉金的娘子真的与人通奸,证据确凿,即便找不到奸夫玉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那女子似乎是买回来的,卖身契还在陆妈妈手里。 “对!对!”方氏喊人去找周长贵,过了一会儿周长贵赶过来她将事情和周长贵说了一遍,“你拿着老爷的名帖去一趟衙门,该花的钱不用省。”等周长贵要走,她又喊住周长贵,“还是等等,我亲自和老爷说一声。”这事牵扯到衙门,她不知道深浅,还是问过薛镇扬意思比较好。 周长贵就在暖阁里等着,过了一会儿薛镇扬带着薛霭以及薛潋祭祖回来,方氏急着把事情和薛镇扬说了一遍:“……玉金是从小我们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虽不是机灵的,但醇善的很,若不是实在动气,怎么也不可能敢动刀子杀人。陆妈妈跟着我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又受罪嫁了那么一个老不休的东西,得了一个儿子,虽不指望什么,可有个儿子在身边总比没有的好。”说着,她哀求的看着薛镇扬,“无论如何都要救玉金和陆妈妈啊。” 薛镇扬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昨天的事还没消停,今儿又出了这档子事,他压了怒道:“让周长贵拿着我的名帖去一趟,交代他们善待陆妈妈。”又道,“这件事既然那么多人瞧见了,想必不难找证人,让马椋跟着衙门的捕快走一趟,找几个当时的证人把这件事摆清楚,到时候是罚银子还是罚米粮随陈大人的意思。” 方氏听薛镇扬这么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喊周长贵进来交代了一番,周长贵和马椋纷纷搁下手里的事情出了门。 因是冬至,节还是要过的,可因为昨晚闹的那一场,方氏实在不想再见刘氏,便让春杏去了一趟:“就问一声晚上是一起吃饭,还是各开灶头。” 薛镇扬不悦:“每年都是一起吃饭,今年怎么又另外?!你们女人便是如此,一点事都记在心里,你是长嫂,有时候该谦让一些。” 头一次,方氏没有依着薛镇扬,闭口不言。 薛镇扬见方氏执拗的不说话,破天荒的没有再追究下去,问起王妈妈的事情来:“审出来了没有,若是没有就把人放了,为了一个下人你们妯娌闹的不愉快实不应当。” “知道了。”方氏应是,“这不是今儿忙着祭祖的事,又出来陆妈妈的事我们还没有得空,这两日等有了结果再和您说,到时候是送衙门还是放人都听您的。” 薛镇扬面色微霁不再多说。 春杏回来了,给方氏回话:“……二太太那边已经摆席了,说就不过来吃饭。”她说着看了眼方氏,其实二太太说的话比这个难听多了,只是她不敢当着大老爷的面说出来。 既然是刘氏自己说的薛镇扬也就不勉强了,他摆摆手道:“那就让人摆饭吧。” 众人便各自洗手梳洗,又将薛思琴寄给人喊过了来,一家人在花厅里摆了两桌,挂炉山鸡,生烤狍肉,干连福海参,凤尾群翅,酥卷佛手,油焖鲜蘑,花菇鸭掌,五彩牛柳,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又配着冬至必不可少的八大件,上了饺子…… 食不言寝不语,两桌上只有清脆的茶碟碰撞声,大家沉默的吃着碗碟里的菜,方氏心里火急火燎坐不安稳,惦记着陆妈妈的事,时不时朝外头看看周长贵回来了没有 云舞倾城。 等用过午膳已经近未时,周长贵家的带着人撤了碗筷上了茶,薛镇扬望着薛潋:“昨天考的如何?!” 大家这才想起来薛潋昨天是去学馆岁考的,若是考的好,等开年就可以上场小试了。 薛潋眼睛四处的扫,有些心虚的拨弄面前的茶盅盖子,薛镇扬瞧着他这样就不满意,喝道:“好好说话!”薛潋被他喝的一个激灵,慌忙站起来又因为腿疼哎呦一声跌坐下来,弄的乒乒乓乓一阵响动。 薛镇扬更加生气,脸黑了下来。 方氏看的心惊肉跳的,朝薛潋打眼色,薛潋坐着也不敢喊疼,垂头丧气的道:“先生说制艺还差一些……” “你!”薛镇扬只觉得家里没有一件事是顺心,怒瞪着薛潋打断他的话,道,“所以呢,你这是打算再拖两年下场?人家胡大人家公子比你还小两岁,去年就已经是秀才了,你呢,到现在还只是个童生,会写篇酸气的对子就当自己有才了?!” 薛潋无地自容的红了脸。 “老爷。”方氏为薛潋解围,“你让孩子把话说完嘛,先生虽说他制艺欠缺了点,可还是给了他一个优,可见还是对他肯定的。” 薛镇扬一愣望着薛潋,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娘说的是真的?”薛潋垂头丧气的点着头,薛镇扬忽然怒道,“你不会是抄袭了别人吧?!” 薛潋脸涨的通红,昂头望着薛镇扬不服气的道:“我没有,我堂堂正正凭自己的本事,就算是得个丁回来,我也断不会做这种不齿之事。” “那就好。”薛镇扬点了点头,“咱们薛家丢不起这个人。”虽脸色依旧严肃,但语气明显温和不少,显然对薛潋的考试成绩很满意。 幼清和薛思琴隔着饭桌对视一样,两人皆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随我来。”薛镇扬负手站起来就往外走,薛潋一个激灵求救似的朝方氏看去,方氏摆着手朝他打眼色,“快去。” 第36节 薛潋哀叹一声,扶着二子跟着薛镇扬往外走,薛镇扬走到门口,又面色温和的对薛霭道:“季行也来吧。” “是!”薛霭起身和母亲姐妹告辞。 父子三人前后出了花厅。 薛镇扬一走,薛思琪长长的呼出口气来,拍着胸口道:“三哥也真是的,得了个优就该一口气说出来,害的我都被吓死了。” “胡说什么。”方氏也没心思和女儿说话,“吃过饭就回去歇着,别到处转悠,倒座那边还没收拾,你们谁都不准过去。” 薛思琪哦了一声,和周文茵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文茵。”方氏望着周文茵,“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是要说写信去广东的事。 周文茵笑着应是,扶着方氏回了正院。 薛思琪落了单,又看见薛思琴正和幼清两人不计前嫌似的说着话,她瞪着眼睛惊讶的问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要好了,还说悄悄话,你怎么不和我说? 两代王妃!” “去!”薛思琴叱道,“我在和清妹妹说正经事,你快回去歇着去。” 薛思琪不屑的撇撇嘴带着春荣和沁兰,沁梅走了。 “……王妈妈恐怕还要用些手段。”薛思琴不服气的道,“实在不行用刑吧,我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她都不会让王妈妈再回到二房当差去,有王妈妈在,二婶如虎添翼似的,她怎么说也要断二婶一个臂膀,“就怕父亲那边不好交代。” “姑父毕竟是男人,没有多少心思管内宅的事。”幼清淡淡的道,“至于王妈妈,先关她等陆妈妈的事有了结果再说!” 薛思琴一愣,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就知道了。”幼清说着换了话题,“二叔是不是常常在外面不回家?” 薛思琴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一个月里大约有二十天是不在家里住的,大约是生意很忙,应酬多吧?” “是嘛。”幼清笑着贴着薛思琴耳边说了几句,薛思琴一愣,问道,“不会吧,咱们祖训可是定好规矩的,要真是有……” 幼清向来不相信这些:“这事有没有查一查就知道。找个信的过的人跟着二叔就成了,用不了几日就有眉目了。” “好!”薛思琴赞同的点头,“二婶是太闲了,见不得母亲忙活,那咱们就给她找点事做做。”说完就等不及的起身,“大哥身边常安很机灵,年纪又小,办这个事不易被人察觉最合适了。” 幼清颔首,薛思琴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去找常安。 幼清则在花厅坐了一刻,等周文茵回去,她才重新去了智袖院,方氏正靠在炕头上,春杏跪在一边给她揉着额头,听到脚步声方氏不用看就知道幼清来了,叹道:“我写了信让人送去广东,打算和他们商量,把季行和文茵的婚事提前,最好等琴丫头的婚事办好,就把季行的婚期定了,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再拖几年也不像个样子,更何况文茵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妥当,等日子定了就派人送她回去。” 早点定也挺好的,少生点波折,前一世他们两人的婚姻那么多磨难,这一世希望顺坦一些。 “周总管怎么还没有回来。”方氏心里不定,就觉得时间难熬的很,“春杏,你去看看回来了没有。” 春杏应是出了门,幼清接替春杏给方氏轻柔着肩膀:“既然是出了人命,定然是要费点功夫的,您别着急,陆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我也知道,可是玉金若真出了事,陆妈妈哪里还有心思活下去。”方氏说着低声抹着眼泪,“当年我该坚持放她出去,哪怕在外面随便找个佃户嫁了也比留在我身边好,嫁了那么一个人。若不是得亏死的早,陆妈妈的日子更苦。等那人没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虽辛苦,可母子相依为命也算安稳,如今若是玉金出了事,陆妈妈肯定是受不了。” 自从薛潋出事,幼清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的重生许多事都不一样了,会不会本该平安幸福的人,却因为她的重生而不幸了呢?! 那么父亲呢,姑母呢,到底会因为她的重生事情改变会变的更好,还是变的更坏?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心里也难过起来,等想到送去延绥的信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她要快点查清楚父亲的事,快点想办法将父亲救回来,只要他们父女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不会害怕。 不像现在,他们天各一方,就是想说一句话还至少要等上两个月的来回。 她有种无力感。 就像陆妈妈看着玉金被人衙役抓走时的感受一样,她非常能理解也深有体会。 她也希望陆妈妈没有事,玉金没有事。 周长贵和马椋直到入夜才回来,他们一回来就将衙门里的事告诉方氏:“该打点的就打点了一遍,事情本来也和陆妈妈没有多大关系,是她要照顾玉金所以跟着去的,那些人知道她是薛府大太太身边的妈妈也不会为难她,倒是玉金,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了一样,还在陆妈妈的胳膊上咬了一大口。” “这孩子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方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有没有给她请大夫,咬的深不深?明天你再去给她送点药,她年纪也不小了,牢里潮气重,哪能受得住。” “已经请了大夫也涂了药,马椋还在他们家抱了被子过去,您就放心吧。”周长贵说着推了推马椋,“到是他,玉金家的人还在医馆没醒,查证人似乎也不太顺利。” 方氏就看着马椋,马椋回道:“……当时院子里说是有两个人在说话的,出事的时候也有人看到那两个人还帮着堵门,只可惜那个男人身手非常灵活翻墙就跑没了影。小人就跟着官差老爷去找那两个人,本以为是街坊邻居,却没有想到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个不说,就是见也不曾见过。” “怎么会这样。他们能在陆家门口呆着,怎么会没有人认识呢,可仔细盘问了?”方氏觉得这事儿奇怪,陆妈妈住的巷子很深,寻常不会有人没事到那边去闲逛。 马椋也觉得奇怪,回道:“小人也觉得奇怪,等官差走了小人还四处打听了一番,真是没有人认得,小人不死心又回去问陆妈妈,当时陆妈妈回去时也曾和那两人打个照面,谁知道陆妈妈也说不认识。” 也就是说,那两个人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陆妈妈家门口,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太太,如果能找到那两个证明玉金嫂子确实通……”马椋当着幼清的面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玉金的罪名也会定的轻一些。” 这些方氏当然知道,她吩咐道:“陈大人这几日在休沐,我们不好贸贸然打扰人家。”方氏说着微顿,“你去和陆妈妈说一声,让她安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的。” 周长贵和马椋应是,马椋又道:“那小人去忙了,倒座那边的事还没有处理完,王代柄闹着说烧了一千两银子的东西,让咱们赔给他,还说他娘是无辜的,要是我们再不放人,他就去衙门告咱们。” “那就让他列个单子出来。”方氏没心思和王代柄闲扯,“他想告就去告去,我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马椋应是和周长贵一起退了出去。 “幼清。”方氏和陆妈妈十几年没分开过,非常不习惯她不在身边,“你说怎么办,要是找不到那两个人,玉金的事就没有证人,到时候就真的要以杀人罪论处了 福泽有余重生。” 幼清没有吱声,过了许久她和方氏道:“你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话落她站了起来,“您先歇着,我有点事想和大姐说一说。” 方氏也没留她,幼清就带着采芩和绿珠去了薛思琴那边,薛思琴正在房里和春银说着话,听到幼清来了她忙迎了出来,问道:“可是周长贵回来了,怎么说?” 幼清就把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对薛思琴道:“大姐,今晚咱们就审王妈妈!” “怎么了?”薛思琴不解,“你下午不还说再等等吗。” 幼清把事情前思后想了一遍,不确定的道:“陆妈妈的事很蹊跷,小丫头说她是从王妈妈嘴里得知玉金出事的,由此可见王妈妈是一早就知道的,既然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早有预谋的,那两个找不到的证人,定然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那你有办法让王妈妈说?”薛思琴早上和王妈妈对峙过,她心里没什么把握,幼清摇摇头,“王妈妈说不说随便她,重要的是看咱们二婶对她有多重视了。” 薛思琴心里一转就明白了幼清的意思,她点着头道:“那好,咱们现在就去。”说着喊春银,“把赵妈妈找来,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这样的人。” 薛思琴说的赵妈妈,是她的乳母。 这一夜薛府格外的平静,便是连巡夜的婆子走路都蹑手蹑脚似的放轻了步子,生怕惊着谁吵到了谁。 马椋带着人将王代柄连拖带拽的丢了出去,连夜把那边收拾出来,只等天气好了再松土下地基把房子重新盖上,至于秦妈妈,只找到了胳膊上的一对烧的漆黑的银镯子,旁的东西都成了灰,马椋就把那一堆的灰挖出来让人抬出去丢了。 前夜一夜没睡,这一晚刘氏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等她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一刻,她翻了个身问秋翠:“二爷昨晚回来没有?” “没有。”秋翠一边说着一边挂了帘子,“二少爷是亥时末回来的,他来了一次,见您睡着就又回去了。” “整日里忙的很。”刘氏冷哼一声坐了起来,接了秋翠递过来的蜂蜜水一饮而尽:“王妈妈那边呢,没事吧?”她到要看看陆妈妈出了事,方氏身边还有谁能给她出主意,靠那两个黄毛丫头?以为胡言乱语一通就能高枕无忧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方表小姐昨晚是歇在大小姐房里的。”秋翠给刘氏穿衣裳,低声道,“以前到没有看出来两人亲近。” 刘氏冷笑一声,起来梳洗穿衣,等用过早膳外面难得的出了太阳,她笑眯眯的喊秋翠:“把斗篷拿来,我们到对面去。”秋翠应了一声,问道,“太太是去救王妈妈吗?” “我的人是想关就关的?!没有证据就必须给我放人。”说完下了台阶,“信都送出去了吧?” 秋翠点头:“高总管一早就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城了。” 刘氏越发的满意。 ------题外话------ 说点啥呢。对哦,月票,抖口袋。 ☆、049 断臂 “二……二太太”牛毡家的望着由丫头婆子簇拥而来的刘氏,目瞪口呆。 不是说两房闹翻了吗,二太太今儿怎么来了。 难道是趁着大小姐和方表小姐不在家,所以赶着过来闹事的? 牛毡家的悄悄和对面的婆子打了眼色。 “大清早的,没睡醒回去接着睡去。”刘氏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撇着眉梢眼角问道,“你们太太在不在?!” 牛毡家的点着头:“在,在!奴婢去给您回。”说着就跑着穿过抱厦去回话,刘氏扶着秋翠和丛雪跟着进了院子,牛毡家的已经打了个回转,笑道,“太太请您进去。” 刘氏几不可闻的点点头上了台阶。 春荷上前行了礼,神色复杂的帮着打了帘子。 暖阁里,春杏和春柳正指挥着小丫头们擦拭除尘,刘氏在门口脱了灰鼠毛的斗篷,放了手炉进去,就看见方氏坐在炕几上神色平静的拨着算盘。 小丫头们见刘氏进来纷纷停了手里的活,惊讶的看着她,也不行礼。 春杏瞪了几人一眼带头行了礼,几个小丫头才幡然明白似的行了礼。 “弟妹。”方氏放了算盘,脸上淡淡的道,“请坐。”她实在做不到心里揣着厌面上露着喜的样子,做到这样她已经是尽力了。 刘氏莲步移着在方氏对面坐下来,春荷上了茶,刘氏看也没看。 春杏带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房里安静下来。 “陆妈妈不在,大嫂一个人忙着,辛苦了。”刘氏笑望着方氏,“要说玉金这孩子虽又瘸又蠢的,可到底也不是心狠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动刀子杀人呢,实在是让人意外的很。” 方氏昨晚一夜没睡,心里正惦记着陆妈妈和玉金,听刘氏这么一说,心里的火蓦地就蹿了上来,她冷冷的望着刘氏:“弟妹不用和我拐弯抹角,你知道我的,我向来口拙更不会装腔作势,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便罢。” “大嫂这是怎么了,才几天的功夫就和我这样冷淡。”刘氏叹气,“您说,我们妯娌这十几年相处的多好,您对我照顾有加,我对您也是尊敬的很,怎么好端端的就成这样了呢。”她说着擦了擦眼角,露出伤心的样子,“这就是告诉人家我们妯娌生了罅隙,别人只怕都不信。” 方氏实在厌透了,以前刘氏这样她只觉得她率直可亲,如今换个视角再去看他,就觉得虚伪的令她作呕。 怎么有这样的人,明明两个人有罅隙了,还能和颜悦色的说话。 她就想起来武威侯府后院的那些糟心事,真是什么样的人家养什么样的人,刘氏出自那里,又怎么会是单纯性善的,是她太蠢钝了 侯门骄女。 方氏懊恼不已。 “别人相信不相信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是相信的。”方氏很不客气的端茶送客,“弟妹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不送了。” 刘氏望着这样的方氏,只觉得高兴,在嘴皮子上方氏向来不是她的对手,更别提心机手段了,她笑着道:“我来可是有正经的事,事情还没说,大嫂就是赶我走,我也是不走的。” 方氏气的没了话,没好气的道:“说吧,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王妈妈的事……”刘氏说着有些顾忌的想到了幼清和薛思琴,朝外头看了看,疑惑的道,“咦,清丫头不是每天都守着你的吗,今儿怎么不见人影了?!” 方氏放了茶盅,眉梢都不抬一下:“出去了。” 第37节 “出去了?!”刘氏要说的话顿时收住,面露疑惑,她早上怎么没有听说那两个丫头出去了,“这大冷天的,城门外又都是人,怎么还出去了?大嫂也太放心了。” “由季行和周长贵家的陪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方氏语气提高了几分,“再说,是去医馆又不是什么别的地方。” 去医馆,难不成玉金家那口子没死成?可也用不着薛思琴和方幼清大清早的赶着过去,刘氏心里头转了几个弯才问道:“去医馆,是清丫头犯病了?!” “弟妹不知道?”方氏愕然的看着刘氏,像是她错过了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一样,“王代柄今儿早上去看王妈妈,在大榆树那边摔了个跟头,可怜王管事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一跤旧伤摔重了又添了新伤,王妈妈素来看中这个宝贝儿子,是又求又哭的。”她说着望着刘氏错愕的脸叹了口气,“她们姐妹素来心善,见不得别人求,只好找了季行陪着王妈妈带着王代柄去看大夫了。” 刘氏压着惊讶朝秋翠看去,秋翠也满脸懵懂的摇摇头,又飞快的跑了出去。 刘氏心里有些乱,这事儿圈子绕的太远,她在心里过了一遍才明白。 王代柄好好的怎么会去看王妈妈,定然是薛思琴和方幼清昨晚对王妈妈用刑了,要不然王代柄不会那么傻的冲在最前头……至于王代柄为什么会摔倒,她更是想不明白,他如今伤没好人都下不了地,出入都要人扶着,怎么会摔着,还摔的那么重…… 总之这件事太蹊跷了。 方氏想和她说什么,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告诉她,王妈妈已经松口承认了杀钟大的事?还是王妈妈用什么条件和那两个丫头交换的? 刘氏又气又怒,这件事她竟然被瞒的死死的,就连昨晚王妈妈被审,早上王代柄出事她都不知道。 难怪昨晚方幼清居然住在了琴丫头房里,原来是掩人耳目。 可恶! 她腾的站起来,怒目看着方氏:“大嫂可真是不简单,方才还说自己向来不会这些虚以为蛇的虚招,如今用的却是炉火纯青。”她冷笑着,目光寒凉,“大嫂想做什么,想用王妈妈和王代柄威胁我,还是又想出什么见不得光的招数。” “我见不得光?那粥棚的事,秦妈妈的死,还有那一把大火,弟妹做的就很光彩?我想不明白,我们一家人你想做什么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没有依着你,你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手段,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舞倾城!” “少和我说这种废话。”刘氏丝毫不相让,“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少和我装清高摆无辜。” 方氏气的说不出话来。 刘氏忽然又笑了起来,望着方氏,就道:“说吧,你们把王妈妈和王代柄藏到哪里去了,你们想干什么。”她话落秋翠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刘氏转头看去,就望着秋翠心有余悸的朝她点着头。 也就是说,方氏并没有骗她。 “我说在医馆,你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方氏毫不留情的赶人,“我没闲工夫和你磨嘴皮子,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 让她去查医馆,这京城那么多家医馆,要是一家一家的查要查到什么时候,况且,她根本就不相信她方氏说的话。 “你不说是吧。”刘氏指着方氏,冷笑着,“那你就等着给陆妈妈和玉金收尸吧。” 方氏不争气的红了眼睛:“真的是你……”她心痛如绞,知道眼前的刘氏才是真的,却又不敢相信,“陆妈妈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害她。” “王妈妈好好的,你不是也容不得她。”刘氏拂袖,“你最好把人放出来,否则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方氏咬着唇撇过头去,哽咽的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那就看看谁会先绷不住好了,刘氏转身就出了门。 方氏拿帕子捂住嘴低声哭了起来,春杏站在门口望着方氏,春柳乖巧的去打了热水服侍方氏洗脸:“太太别伤心了,陆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奴婢服侍您洗个脸吧。” 方氏点了点头由春柳服侍着重新梳洗了一遍。 刘氏坐不住,她边走边问秋翠:“你问过没有,早上王代柄怎么会去大榆树那边?” “奴婢问了好几个人,大家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一早上寅时左右王代柄就不在房里了,至于王妈妈那边,明明是派人看着的,根本没有见到大小姐和方表小姐进去。”秋翠也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太太,大太太这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是想逼她把那两个见证人放出来,好证明玉金没事! 想到这些,刘氏就气的不行,她和王妈妈主仆多少年在一起,当年侯府那么困难王妈妈都对她不离不弃,她绝对相信王妈妈不会胡言乱语,所以自始自终她害怕的只是怕王妈妈身体会受不住罢了。 可是现在她不相信了,对于王妈妈来说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比她还重要的,那么就只有王代柄了,王妈妈看这个儿子比自己的命还宝贝,如果他们真用王代柄威胁王妈妈,王妈妈还能不能守口如瓶? “秋翠。”刘氏停了脚步,吩咐道,“让高银去把二老爷找回来。”每次有事都找不到他,真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什么,“二少爷呢,在不在家?” “二少爷和三少爷今天要去学馆给先生送节礼 两代王妃。”秋翠说着指了指另一边,“那奴婢去找高管事?!” 刘氏点点头带着丫头婆子往房里走。 幼清和薛思琴此时并未在医馆,而是在水井坊坊的宅子里用早膳:“这素什锦豆捞味道不错。”薛思琴说着给幼清盛了一碗,“虽没有府里做的纯,可却要鲜美许多。” 幼清尝了一口,她不太喜欢豆类的东西,但依旧笑着赞同:“味道确实不错。” “琉璃珠玑金糕,干萝卜桂鱼,翠玉豆糕和四喜饺也不错。”薛思琴示意采芩给幼清布在碗里,又笑着道,“大哥寻常也不大和同窗吃喝胡闹,没想到他还知道京中各家酒楼的名菜点心。” “人家不都是说,君子不出门却知道天下事嘛。”问兰甜甜笑着,“大少爷肯定就是这样的。” 薛思琴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幼清低头吃着也不说话,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她们昨晚没有怎么睡,一早上又出了门,她都觉得有些累,更何况是幼清呢。 “没有。”幼清放了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笑道,“就是觉得几样点心好吃,多吃了几口。”她想起了徐鄂,以前只要他做错了事,或是她给他还了风流债,他都会腆着脸从外面各式各样的点心买一堆回来,攒花似的摆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看她的脸色。只要她露了笑脸出来,他就会嬉皮笑脸的凑上来又布菜又倒茶,说些半荤的段子和外面的趣事给她听…… 有次婆母不知听谁说的,他儿子在房里给她捶腿捏腰喂点心,气的把徐鄂喊过去一顿训斥……猜徐鄂怎么回?他撅着脑袋脱口就道:“媳妇娶回来当然是要疼的,再说,我在外面怎么玩,家里头妾室有几房,都比不得这媳妇儿重要,我当然要疼着爱着的。”气的婆母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只觉得好笑,等他回来时她就在桌子上摆了五百两的银票,徐鄂眼睛都绿了,却只能装作没有看见和她周旋了半天,她忍着笑把银票塞在他荷包里,徐鄂笑的抱她亲了两记,她所有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当即翻了脸赶他出去。 徐鄂也不生气,笑着带着兆大海,兆小海兄弟两去了新开的醉梦阁。 所以,眼前这几样点心,她不但知道是出自哪间酒楼,甚至是哪个厨子做的她都能吃出来。 “我听说东便门那里新开了家酒楼,好像叫什么望月楼,专做西域菜,尤其是牛肉做的极好吃。咱们难得出来索性中午就在这里吃,也能让大哥着人买回来给你尝尝?!”薛思琴说着笑着朝外看了看,“大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东便门和崇文门之间说是京城最繁华之地也不为过,因为那里是大周第一税关,但凡进京做买卖者都必须从东便门入京城,也必须在那里交税,所以那前后不过三里的地方,几乎全部都是商家,寸土寸金不说就是有钱也租不到一个茶棚,更何况开一间酒楼呢。 可惜她以前知道望月楼还是徐鄂告诉她的,当时她只觉得开这间酒楼的人不简单,不但财大气粗,恐怕还有强硬的后台,要不然怎么有本事在这样一个黄金地段开酒楼。 “好啊。”幼清点着头笑道,“我们今天可算是托大表哥的福了。”她话落,就看见薛霭踏步从外面进来,听幼清在说他,眉梢微微抬了抬并没有多少表示,反而是薛思琴笑道,“大哥去哪里了,吃早饭没有?清妹妹在说望月楼的牛肉,您能不能托人买一些回来,让我们也尝尝鲜?!” 薛霭微微一愣朝幼清看了一眼,才回薛思琴的话:“自是可以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他顿了顿解释道,“只那牛肉与中原的不同,乃是整块烹烤而成,虽味道鲜美但却不易消食,不能多吃。” “清妹妹也不是贪嘴的,您就放心吧。”薛思琴知道薛霭担心是对的,幼清身体不好,不能随便吃东西,薛霭不再说什么,指了指房里,“怎么样?” 薛思琴点了点头,回道:“一开始还顾左而言他的,这会儿就乖觉下来了,正在写呢。” 王妈妈承认了钟大的事情,粥棚的事情,薛思琴心里所有的疑问也都解开了,她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更何况她也甚少出门,便是这水井坊的宅子她也只是听过,从来没有来过,不由和薛霭道:“要是春天就好了,我们把事情办成了还能趁势出城转转,可惜现在是冬天到处灰蒙蒙的,没什么趣味。” “清妹妹到京城还没有出去走动过。”薛思琴隔着桌子握了幼清的手,微笑道,“等天气好了,我陪你出去走走看看,京城周边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幼清笑着点头,道:“就怕到时候大姐也没有空了。”翻了年薛思琴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这闲工夫。 “你这丫头。”薛思琴脸一红,“我没空,不还有大哥嘛,二月春闱过后是喜是忧都已经出结果了,到时候让大哥带你去香山看杜鹃花,去十渡看瀑布,还有周表妹大约也是没有看过的,到时候喊上她一起。” 薛霭没想到两人说着说着话题就落在他身上,眉梢微微一扬颔首道:“十渡要等五月才是最佳观赏季节,香山春暖后便可去。”她望着幼清,“香山上还有间古刹,寺中供着文殊菩萨,清妹妹到是可以去走走。” “三月雨水多,若出行便利出去走走再好不过了。”幼清微微一笑,下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盅,“到时候我若想出门,定然要叨扰表哥的。” 薛霭不介意的颔首,道:“无妨!” 就在这时,房里传来砰砰捶着桌子的声音。 “好像好了。”薛思琴站了起来,“你们说话我进去看看。”她说着便去了关着王妈妈的隔间。 幼清和薛霭对面坐在桌边,春银和采芩几人将点心悉数撤了下去,几个人顺便在灶边用些再回来,幼清则提壶给薛霭泄了杯茶,问道:“表哥这两日可出城了,外面如何了?” “今年救济风气极佳,各个府邸或多或少都有作为,那些受灾的流民日子到比以往好过一些。”薛霭低头望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只是天灾*实在难料,若每次皆匆忙应对,难免不会力度欠缺,若是朝中有专有的人专门的银子布防,做好措施虽不敢说会便利多少,可比现在这样要好上许多。”他微垂着眉眼,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帘下留下淡淡的阴影,让他过于端正严肃的容貌柔和了许多。 幼清却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薛霭会和她说这些,应着道:“这些事要做只怕不容易吧,户部年年吃紧,又怎么会有人舍得拨一批银子压在那里等天灾呢。” 他不过刚才出门时对所见有所感慨罢了,没有想到幼清会接话,他抬头朝幼清看来,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件芙蓉色的串花褙子,双平髻上简简单单的别了两只朱色的石榴绢花,粉白的脸嫣红的唇,水墨似的眼眸俏生生的望着她,隐隐透着一丝安慰……薛霭一愣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来,颔首道:“是我想的太过完美了,世间的事不尽人意处太多了。” 幼清淡淡一笑,指了指薛霭面前的茶:“没想到这里还有常州阳羡,虽不是新茶但味道也清淡入口,回味甘醇 福泽有余重生。” 薛霭依言尝了一口气,解释道:“这里是曾祖父入京时买的宅子,虽已多年不住这里,但母亲每年新添了东西也都会送些过来,这里住着的几户家仆都是当年跟随祖父和父亲的。” “难怪处处干净整洁,尤其是天井里养着的那几盆花,肥硕高壮想必到了花期院子里会处处闻香。”幼清说着打量了他们坐着的正厅,就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副字画,问道,“这画是出自姑父之手?”她记忆中薛镇扬写的一手漂亮的狂草,墙上的字虽过于压抑了些,但也颇有些狂傲的味道。 大约是早年的作品。 岂料薛霭出人意料的红了脸,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回道:“没有想到母亲把这副字挂在这里了。”他声音很低的解释道,“是我幼时所作,方表妹见笑了。” “表哥的?”幼清没有想到,薛霭的字也会透露出狂傲不羁的味道,由衷的赞赏道,“笔锋有力,落笔沉稳,大表哥的字真好看。” 薛霭越发的尴尬,等看到薛思琴从房里走出来他暗自松了一口气,问道:“写了?”薛思琴很高兴,也没有发现薛霭微露绯红的面色,和两人道,“全部招了,还画了押。”说着把东西给薛霭和幼清看。 “那我们回去吧。”幼清将东西给薛思琴,“陆妈妈关了一夜也不知怎么样了。” 薛思琴也急着回去和方氏说,就不再提中午吃饭的事,吩咐跟来的丫头们收拾东西,过了两刻钟两辆马车便从水井坊驶了出去,薛思琴靠在车壁上高兴的道:“清妹妹,你说二婶看到这些会什么表情?!”她说完又无奈的道,“肯定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换做是谁这个时候都会弃卒保车的,幼清并不意外,只道:“先把陆妈妈救出来,二太太少了王妈妈和王代柄在身边,犹如自断双臂,她身边能办稳事的也没有几个人,此番收获已出乎我们意料。” “是我心太大了。”薛思琴点头,坐直了握着幼清的手,面露愧疚的道,“你不会怪我吧,当时我那样对你,还给你脸色看。” 幼清轻笑,摇头道:“是我做的不够磊落,才让大姐误会,又怎么会怪你呢。”又道,“更何况,我们是姐妹,计较这些做什么。” “谢谢。”薛思琴摸摸幼清的头,“没想到我这个做姐姐的连你都不如,真是惭愧。” 两人说了一刻的话便已经到了府里,等两人进了智袖院,方氏正和薛思琪以及周文茵在房里用午膳,见三个人前后进来方氏笑着放了筷子:“还没吃饭吧,正好一起用。”又吩咐春杏,“添三副碗筷,再让厨房加几个菜。” 春杏应是而去。 周文茵和薛思琪双双起来和三个人见礼,周文茵视线在薛霭面上一转又落在他身边的幼清身上眉色微微一垂,沉默的行了礼。 “你们一大早干什么去了。”薛思琪拉着薛思琴满脸的好奇,“娘说你们出去了我还不相信,怎么也不带上我和表姐,我们在家里也很无聊。” 薛思琴心情好,笑着道:“我们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你去做什么。”说着拉着幼清坐在自己身边,大概说了一遍王妈妈的事情,方氏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大家像是说好的一样都朝幼清看过去,幼清回道:“等 [西幻]龙裔!” 等刘氏坐不住了自己找上门来。 几个人皆明白过来。 薛镇扬早上出门时便叮嘱过薛霭下午去夏府,所以用过午膳薛霭便出了门。 幼清几个人在方氏说着话,下午周长贵家的进来回话:“……陆妈妈没有大碍,玉金大兄弟也安静下来,早上还吃了两个馒头。” 方氏提着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放回了实处,她问道:“陈大人可去衙门了?那些牢头狱卒那边你再送些银钱酒肉过去。”又道,“陆妈妈素来爱干净,这一天一夜没换衣服,肯定是难受的紧,你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行个方便给她找个地方梳洗一下。” 都说大太太和陆妈妈感情非比寻常,如今出了事果真是看出来了,到是二太太那边,王妈妈同样是跟着二太太在侯府挨过苦,主仆扶持多年的,王妈妈如今不见了踪影,二太太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想到这里周长贵家的原本对周长贵的选择还有犹豫,如今想想觉得他做的是对的,主子有没有能力不重要的,他们下人图的也不过有口饭吃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将来自己的儿女子孙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成,这样一想还是觉得主子仁善才是最重要的。 周长贵家的想着又去看围着的几位像花似的小姐,大小姐端庄,周表小姐温婉,二小姐的娇俏,方表小姐艳丽,各有特色不说而且个个本分守己,可见大太太虽有些软弱,但是养育子女却是没的说的。 “也不是不可以,奴婢去和那狱头说一说,想必他们会行个方便的。”周长贵家的说着微顿,又道,“就是那两个证人无声无息的,要是再找不到,只怕就要以杀人罪定罪了,等过了二十陈大人开衙就要过堂了。” 第38节 但凡过堂,不论有罪没罪都是打十个板子再过审的,皮肉之罪可是不好受,如果能早点查清楚,到时候直接交了银子领人出来就成。 “知道了。”方氏看了眼幼清,“你先去忙着,这事我们心里有数。” 周长贵家的不再多说退了出去,等周长贵家的一走,春柳就进来回道:“大太太,三小姐来了,正在次间里等着。” 刘氏把薛思画看的眼珠子似的,怎么会舍得让她出门吹冷风,幼清微微挑眉。 方氏一愣,已是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和周妈妈前后脚到的,说是不打扰你们说正事,就执意到次间里候着了。”春柳说完,方氏就吩咐薛思琪,“东次间冷的很,你亲自去把你妹妹带过来,她身体不好,别着了风寒了。” 薛思琪哦了一声和春柳去了隔壁,过了一会儿就扶着薛思画进了门。 几日不见薛思画似乎又瘦了一些,眉眼都陷了下去,显得眼睛越发的大,黑黝黝的噙着眼泪,让人看着忍不住生怜,方氏心疼的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给她捂着手:“手怎么这么凉,手炉呢,怎么也没有带。” “出门匆忙忘记拿了,我也不冷,伯母别担心。”薛思画甜甜笑着,和几位姐姐挨个打了招呼,笑道,“我好几天没看到伯母和几位姐姐了,原想请你们过去说话,可一想你们大概都忙着,我就自己过来,没有耽误你们事情吧?!” “怎么会 鬼王的纨绔宠妃。”方氏接过春柳递过来的手炉给薛思画拿着,“你想过来随时都过来,你几个姐姐也高兴的很呢。” 薛思琴颔首应着:“妹妹来我们当然高兴,只是这天气冷妹妹还是少出门比较好,我们也不放心。” “无妨的。”薛思画甜甜笑着,“我也没有那么娇弱。”说完看着薛思琪笑道,“二姐,我哪里得了一盒珍珠粉,是从南海过来的,说是比平时咱们用的都要好一些,一会儿我让听安给你送过来,放在我那里我也用不上。” 薛思琪鼻翼两侧长了几颗小雀斑,也不明显,稍微敷点粉也就遮住了,她听说用珍珠粉敷面能消斑,前段时间偷偷和丫头在房里把她自己的几颗珠子偷偷磨了贴在脸上,气的方氏好训了她一顿,训完又舍不得女儿,让人买了一些回来,薛思琪就天天在房里用珍珠粉敷面。 “这怎么好意思。”薛思琪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着急这点东西,妹妹身体不好,自己留着用吧。” 薛思画摇着头:“三姐和我客气干什么。”说完,又去看幼清,“二哥说他认识了一个游侠,那人姓徐,说是曾经见过封神医,二哥就托那人帮着找封神医,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了。” “是吗。”不等幼清说话,方氏已经高兴的望了眼幼清,和薛思画道,“如果真能请封神医回来,那你们姐妹的身体就有望了。” 薛思画点着头显得很高兴:“我也盼着有康健的那一天,也希望清姐姐能好好的。” “听说前两天祝大人来过了?”薛思画好奇的看着薛思琴,又遗憾的道,“可惜我没有看到。” 薛思琴脸一红,啐道:“妹妹什么时候学会打趣人了。”薛思画掩面而笑,却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道,“我哪是打趣你,我只是想见见未来姐夫长什么样罢了。”又道,“我正开了线,给您绣添妆的东西可能是来不及了,但是给侄儿侄女做几件贴身的衣服定然是可以的,到时候我若拿出来大姐可千万不能嫌弃。” “三妹。”薛思琴羞的无地自容,“你今天是怎么了,再说这话我可就不理你了。” 房里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幼清打量着薛思画。 “也不知我还能看到侄儿侄女出生。”薛思画笑容渐收,语气落寞,“我这做姨母的怎么也要留些东西才好。” 大家又是一阵安慰劝解。 薛思画却突然握着方氏的手,眼泪垂了下来:“伯母,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知道了,要是我母亲做错了什么,我替她向您道歉好不好?!”她说着哭了起来,“自小我和哥哥姐姐在一处,她们对我的照顾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还有您,对我的怜惜比几个姐姐都还要多,我一想到我们两房……我心里就像刀子割的似的。” 方氏也红了眼睛撇过头去,无言以对。 薛思画像是回忆似的说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叹道:“王妈妈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娘心里难受正在家里哭着,我心里也难受,就想来伯母这里坐坐,没想到惹的你们也跟着掉眼泪,是我考虑不周到了。”话落靠在周文茵肩上虚弱的强忍着眼泪。 “别哭了。”幼清拿帕子给薛思画擦着眼泪,“牙齿和舌头那么近不还有磕到的时候,难不成牙齿就不理舌头了不成?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大人的事情我们不懂,咱们就不去操心了,你我只要安心养着身体就好了,别的事自有大人处理的,妹妹说是不是。” 薛思画泪眼朦胧的点着头:“……清姐姐说的没错,我就是心里难过,又没处说罢了。” 幼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文茵就吩咐春杏:“去打水来服侍太太和三小姐梳洗。”春杏微微一愣,才出去打水进来,等几个人重新洗过脸,方氏就问道,“你出来你娘知道不知道?” “她不知道。”薛思画摇着头,方氏脸色微变叮嘱薛思画,“那你早些回去,伯母也不能留你,稍后你娘要是知道你出来,还不知道多担心。” 薛思画哀求的看着方氏,可等了半天,一向对她很好的大伯母也没有说出她想听的话。 她失望的垂了头,绞着手指站起来,低声道:“……那……那我回去了。”方氏让春杏和春柳送她回去,薛思画又朝姐妹几个人看去,薛思琴目光隐含着无奈,薛思琪隐隐透着愧疚,周文茵满目的怜爱,只有方幼清眼中流露的是笑容…… 或许都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她对幼清总有一份不同于别人的心有灵犀。 薛思画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刚出了门就听到刘氏的声音传了进来:“你怎么出来也不和娘说一声?!”她三两步过去扶着薛思画,责怪的道,“要不是问了你房里的小丫头,我还不知道你到这里来了。” 薛思画心虚的不敢看刘氏,低声道:“娘,我就是想出来走走。” 刘氏叹了口气,对秋翠和丛雪道:“送三小姐回去。”又叮嘱薛思画,“千万别出来走动,这风野的很。” 薛思画点着头,由丫头婆子护着回了二房。 刘氏却留了下来,她径直进了暖阁里,见方氏和几个丫头都在里面,她也不拐弯直接就道:“大嫂好忍性,可见你和陆妈妈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她说着不等方氏说话,就道,“不过大嫂狠心我可看不下去,可巧高银方才出去,正巧碰见衙门在找人,他一见那画上两人的样貌就认出来是他的两个朋友,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听着立刻就让高银去找那两个朋友!”刘氏话落就看着方氏,等着她说话。 方式心里激动正要说话,手臂却被幼清按住。 房里很安静,刘氏说的话回音还在耳边飘荡。 “不过,能不能找得到还不好说。”刘氏似笑非笑,“大嫂想清楚好了,玉金和陆妈妈的性命可就握在你手里了。” “不用考虑。”方氏想也不想就道,“你把人找到,我把王妈妈和王代柄从医馆接回来,想必王代柄的伤也治的差不多了。” 刘氏冷笑了一声,道:“那好,入夜前我要看到王妈妈,至于那两个人高银自会送去衙门作证画押。” 方氏点了点头,刘氏甩袖而去。 等入夜前王妈妈和王代柄被带回了府中,刘氏派了秋翠过来,一见到王妈妈秋翠就扑着过来:“妈妈终于回来了,您没事就好,太太可担心死了。”又朝王代柄行了礼,“太太还等着您了,快跟我回去和太太道个平安。” 王妈妈却不安的朝身后看了一眼,没有半点喜悦的跟着秋翠回去 残医。 那边周长贵派身边的小厮回来禀告方氏:“那两个证人已经去了,陈大人还特意赶去了衙门,在后堂审了也让两个人签字画押,至于那通奸的男子样貌也画了出来,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说着一顿又道,“玉金嫂子人醒了过来,虽还不能说话,但大概也没有性命之忧了,就是相貌被毁了将来只怕是……” 方氏听这小厮弯弯绕绕说了一通依旧没到重点,不由问道:“那王妈妈和玉金呢,放出来没有?!” “交了一百两银子作保,人已经放出来了。”小厮说着摸了摸脖子,“周总管护着他们回去了,陆妈妈还说晚上就来给太太磕头谢恩。” 方氏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笑容止不住的溢出来:“你去告诉陆妈妈,让她好好在家里歇着,我这里不着急,等她安排好家里的事再说。” 小厮笑着应是而去。 “人就这么放了?”薛思琪指着王妈妈和王代柄母子俩走远的背影,“那你们折腾个什么劲儿,早点放就是了。” 薛思琴轻轻一笑。 王妈妈母子两人被带去见刘氏,王妈妈一见到刘氏就嚎啕大哭起来:“太太,奴婢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刘氏上去扶王妈妈起来,安慰道,“这不是回来了吗,我怎么会放着你不管。” 王妈妈大哭不止,想想这两天的经历哭的越发的伤心。 刘氏让人打水给她梳洗,等王妈妈梳洗好问道:“那两个丫头把你们母子带那里去了,逼问你了吧,用刑了没有?!” “用……用了。”王妈妈撸起袖子,刘氏就嘶了一口气,就看见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被烧红的铁钳子烫的血印子,她又气又怒,王妈妈抹着眼泪道,“赵妈妈那个老货,人不中用了这些阴损的东西到是没有忘。”赵妈妈以前在别的府里做过丫头,这些阴私手段也是从那边学来的。 刘氏砰的一声拍着桌子,咬牙道:“方明莲,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王妈妈心里大慰,觉得主仆一场再没有太太这么好的人了,她哭着磕头道谢,刘氏让她起来:“那……你认了没有?!” “没……”王妈妈目光一闪立刻垂了头,“奴婢什么也没有说。” 刘氏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你们饿了吧,我让人备了饭菜,你快去和代柄一起用些,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再好好说话。”一顿又道,“我送了信去泰和,请老太太和老三家的一起到京城来过新年,你就等着看老太太怎么收拾方明莲吧。” 方明莲因为是薛镇扬自己定的亲事,老太太一开始就不满意,后来方明晖出事她就越发看方明莲不顺眼,要不然老太太也不会宁愿待在泰和也不愿跟着老大老二在京城住。 王妈妈也笑了起来,点着头道:“还是太太想的远,到时候方明莲应付老太太都应付不过来,哪里还有空理中馈和银钱的事。” 刘氏颔首,她也是这个意思。 秋翠端着饭菜进来摆在炕几上,王妈妈爬上炕坐着吃饭,刘氏在一边的和她说着话,忽然就听到外面一阵鸡飞狗跳,刘氏一愣问道:“什么人在外面,这么没有规矩 永璂重生记。” “太太。”秋翠跌跌撞撞的进来,不安的看了眼王妈妈对方氏回道,“大老爷身边的焦平和焦安带着几个婆子过来了,刚刚让人拿了王代柄,这会儿正进来抓王妈妈。” 噼啪一声就,王妈妈手里刚吃了一半的饭碗砸在了地上,她含着半口饭身体抖若筛糠。 刘氏也惊讶的不得了:“大老爷抽的什么疯,人不是审了问了,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屈打成招不成。”她安抚的看了眼王妈妈,“走,我去看看,谁敢到我房里来拿人。” 不等刘氏出去,已经有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唰一下掀开帘子,也不客气,就对刘氏道:“二太太,我们奉大老爷的命来抓王妈妈送衙门的,她杀人谋财,两桩命案咱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包庇这等祸心私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两桩命案?说的什么蠢话。”刘氏怒不可遏,“大老爷说抓人就抓人,便是衙门也要一张捕令,你们凭什么!” 当头的婆子就冷笑了一声:“这事不归奴婢管,二太太还是去问大老爷吧。”话落上前两步就揪住了王妈妈的衣领一把将她从炕上拖了下来,也不耽搁几个人架着就往外走,刘氏气的不行逮着秋翠抽了一巴掌,“蠢货,一次不够还想看着第二次,给我喊人封门,我看谁敢抢人。” 秋翠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敢吱声,抄着几个婆子前头就去院子里喊人,可等他一出去就看到焦安和焦平兄弟两跟门神似的堵住门,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莫说阻挠,就是喘气也不敢。 刘氏眼睁睁的看着王妈妈被堵了嘴再次从她面前带走,她来不及套上外套跟着就去了外院质问薛镇扬,彼时薛镇扬正在和薛霭说朝中的事,闻言刘氏来了他便出了书房,刘氏哭着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大嫂都把人放了,你为什么又将她抓走不说还要送去官衙,您这分明就是欺负人。”说着对着秋翠道,“二老爷呢,二少爷呢,把他们找回来。” “弟妹!”薛镇扬无奈的看着刘氏,和颜悦色的道,“你看看这东西。”薛镇扬将递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给刘氏。 刘氏似乎已经想到了那是什么,颤抖的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耳边就听薛镇扬道:“这等恶仆你若留着就是祸害,我知你心善不舍得撵她们母子,所以我便让焦安焦平去办,并没有别的原因,弟妹不要误会。”又道,“你看,不过是随便审一审她就招供了不说,还咬定是你指使的,这等人如何能留!” 刘氏周身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刚刚还夸王妈妈好,这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就自打了脸。 “果真是恶仆。”刘氏压根发颤,颤抖的道,“多谢大哥为我清除了这等孽障,要不然我将来吃了大亏都不知道是她们母子作的祸。”又福了福,“前晚的事是我误会大嫂了,还请大哥大嫂不要往心里去,我知道错了。” 薛镇扬欣慰的点点头,道:“如此就好了,别的事就交给官府去办吧。往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好。” 刘氏失魂落魄的点着头,高一脚低一脚的扶着秋翠往回走。 秋翠低头看着自己被刘氏掐的血淋淋的手背,咬着牙不敢出声。 ------题外话------ 天气终于暖和了,啦啦啦! ☆、050 有因 刘氏沉默的坐在炕上,手中一方纸片早已经被她撕的粉碎,悉悉索索的落在脚边,四个大丫头静若寒蝉的守在左右两边,大气不敢喘。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院子里此起彼伏的行礼声。 是二老爷回来了。 四个丫头暗暗松了一口气,等着救星似的朝门口望去。 丛雪打了帘子,随即就看到薛镇世摇摇晃晃的进了门,满身酒气,冲天的打着嗝儿,她推开丛雪的搀扶不满的望着刘氏,问道:“又是什么事,急着喊我回来作甚?” 说完摇晃着望炕边走。 秋翠朝其它三个人打了眼色,飞快的对刘氏道:“太太,奴婢去给二老爷端碗醒酒汤来。”说着就出了门,其它三个人立刻各自找了理由退了出去。 房里就只剩下薛镇世和刘氏。 第39节 刘氏猛地抬起头来,愤恨的看着薛镇世。 薛镇世步子一顿,疑惑的望着她:“怎……怎么了?” 砰! 刘氏将手里的茶盅摔在薛镇世的脚边,一把揪住薛镇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喊道:“整天就只知道喝酒,我在家里被人欺负了,也没个人出头,你说,你算不算男人!”说完不解气使出浑身力气将薛镇世推倒在地上,“我告诉你薛冬荣,你就是孬种!” “你发什么疯。”薛镇世被她这么一摔酒也醒了五六分,皱着眉头望着刘氏,“谁欺负你了,这家里除了你欺负别人,还有人能欺负到你?!他说着晃晃悠悠的爬起来。 刘氏一把扫了炕几上的茶碗瓷碟,压着喉咙一字一句道:“谁欺负我,还不是你的好大哥,好大嫂。”她指着长房的方向,“他们……他们把王妈妈……”说着把王妈妈的事情告诉了薛镇扬。 薛镇扬越听越惊讶:“这……这么说钟大的死真的是王妈妈做的手脚?!” “我在和你说长房的事,你扯到哪里去了。”刘氏脸冷的能滴水成冰,“你脑子里是不是也装的都是酒,钟大是不是我们动的手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太阴险了,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薛镇世被刘氏弄糊涂了,问道:“他们用手段归用手段,可王妈妈真的做了,也赖不着别人啊。” 刘氏气急:“我怎么就和你说不通呢。”说完指着薛镇扬不耐烦的道,“不管你听得懂,听不懂,往后我若再做出什么事来,你不要怪我不顾你的手足之情,今天这仇我必须报。” “你又要折腾什么。”薛镇世烦躁的摆着手,“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嘛,泰哥儿那么大了,你这个做娘的不知道给他说门亲事,整日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用的东西。”刘氏嘲讽的看着薛镇世,“我想干什么,我要整个薛家的产业,这几年的生意越做越大是谁的功劳,是你大哥还是你三弟?是我们两个?!他们什么都不做就想到和我们平分,我告诉你,我早就想好了,我一分银子都不会给他们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薛镇世知道刘氏心大,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想吞了整个薛氏,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像是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飞快的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又回来捂住刘氏的嘴:“你不要乱说话,小心被人听见。” “你放手。”刘氏推开薛镇世,冷笑着道,“这事我早就想好了,等私运的钱回来,我就会把银子挪到我哥哥那边去,再将几处铺子和大的田庄悉数移出去,到时候分家账上没有钱,看他们还能怎么样。这些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又看着薛镇世,“怎么,难道你还想一辈子跟着薛镇扬屁股后面像奴才一样给他挣钱?你看看他,夏阁老说收门生时,可考虑你的泰哥儿?他指点制艺时可问过你的泰哥儿?你把他当兄弟,他什么时候把你当兄弟了。” 薛镇世嗫喏了几句,没有说话。 刘氏见他这样心里堵的气终于散了一些,她面色微霁坐了下来:“泰哥儿的婚事你说我不关心,可你问他的意思吗?他对文茵早死心塌地的,我娶谁回来他能好好过日子?这事儿没有别的办法,要不你就想办法让文茵做我们的儿媳妇,要不然就只有分家,否则将来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泰哥儿怎么办?!” “小孩子家的,过几天不就忘了。”薛镇世不以为然,可声音明显小了下去,“再说,文茵虽好可他也不能做出夺兄长妻子的事儿,他以后还要做官的,名声要不要了。” “亏你明白一回。”刘氏白了薛镇世一眼,“所以这事儿还得按我说的办,虎威堂那边你一定要跟紧一些,要是出了纰漏咱们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虎威堂就是那老虎,他们与虎谋皮本就不是轻松的事,薛镇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用刘氏提醒。 “那你打算怎么做?!”薛镇世不确定的望着刘氏,刘氏冷笑着道,“我已经写信去泰和了,如果不出意外娘和三弟肯定赶来过来过年的,就算是年前到不了,开春一定过来。”现在离春节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虽然有些赶,但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疯了吧。”薛镇世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氏,“娘年纪不小了,你让她老人家来回折腾。”他摆着手,“我不同意,你少给我折腾,还有,你可想好了,如果把娘折腾了出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咱们都要守制,我们到也罢了,泰哥儿也免不了,你不要耽误他的学业。” 刘氏不以为然。 这一夜幼清睡的很好,不等到卯时她就醒了,原还想再睡睡一会儿,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采芩听到声音翻身起来问道:“小姐醒了,要不要喝水?” “不用。”幼清回道,“采芩你开盏灯吧,我睡不着了。” 采芩应是笑着起来穿了衣服前将墙角的宫灯点上,给幼清倒了杯水,挂了帐子笑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要不然奴婢陪您说说话?” “你也上来坐吧。”幼清往床里头移了移,“坐着冷。”采芩笑着挤上去和幼清并排躺着。 以前在福建时她们是住在府衙后堂的,不大的后院住着许多家眷,所以就显得很拥挤,她跟着父亲分到了一个四间带耳房的小院子,加上下人和师爷她们根本住不下,所以采芩和幼清以及贺娘她们都是住在一个房里,夏天的时候她们就在院子里支个凉床,贺娘点上艾叶,她们三个并排躺着看星星,听贺娘讲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冬天的时候她们就在房里烧个炉子,几个人窝在一张床上,又在床上铺一块大大的粗布,她们在玩叶子牌输了的人要把所有的花生壳剥了 长烟归。 “小姐。”采芩翻了个身望着幼清,“二太太这一次输了一个王妈妈,她肯定很生气吧?” 幼清看着帐顶上绣着的蔷薇花,点头道:“大概吧。”采芩闻言露出生气的样子,“怎么会有二太太那样的人,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对,却要把错处怪在别人头上。” 刘氏就是这样的人,在她的眼中,这世上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错,而她,是受害者。 “不说这件事了。”幼清翻身看着采芩,“咱们现在身上有多少银子?” 采芩一愣,想了想道:“当初从延平带回来的银票奴婢收着的,还剩九千六百两,加上小姐的首饰和府里的例钱以及姑太太私下贴给您的每个月五两银子,咱们现在大约有一万三百两的样子。” “这么多?!”幼清捏了捏采芩的鼻子,“没想到你把贺娘管家的那一套偷学了啊,这么多钱你攒的不容易吧。” 采芩顿时红了脸,想了想眼睛明亮的望着幼清:“咱们上京后,就开始的时候您点算过首饰,奴婢给上了册子,这几个月都没有细细的点过,正好您现在也睡不着,不如奴婢把东西搬来咱们点算一下吧,也好心里有个数。” “好啊。”幼清也来了兴致,当初她嫁去锦乡侯府时,估计给她置办了五千两的嫁妆,外加她当初给的那一万两压在箱底,她身上当时还有八千多两……当时她的嫁妆在锦乡侯府三个妯娌里是最多的一个,便是大嫂和二嫂合计也不如她。 不过再多的钱也禁不起徐鄂那样折腾,若不是她后来私下置办铺子和田产化整为零,不出五年她就会所剩无几。 心思胡思乱想了一通,采芩已经搬了两个添红漆描仙鹤图的匣子来,采芩道:“大的这个里头是首饰,都是当初从福建带来的,小的装着银票和碎银子。”说着就把笑的那个打开,一张一张把银票拿出来点算了一遍,数额和自己说的一致,她笑着道,“小姐,这京城没有几家小姐有您这么富有吧。” “山外有山,你才见过几位小姐。”幼清说着开了装首饰的匣子,是一个多宝盒,抽开来一共九层,每一层里整整齐齐的摆着或是发饰或是手镯或是耳坠,皆是能换钱的金或是银。 幼清拿了一只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猫眼石的赤金华胜,她颠了颠抚摸着有七八两重笑道:“这样式也太老了些,留着等我老了赏给小辈吧。” “您才多大,就想着老了以后的事情了。”采芩失笑,拿了一支金镶玉的臂环,好奇的道,“小姐,您说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爷从来没有提过,可是您看她给您留的这些首饰……”都是艳丽华贵的,这样的东西寻常女子戴着,不是像是偷来,就会像那戏台上唱戏的,太夸张了。 幼清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对于她知道的最多的,就是这一匣子东西了,父亲交给她时什么都没有说,只让她好好保管着,她翻了一遍叹了口气,将上面几层盖上抽出下面两层来:“等以后重新打个时兴的样式不就成了。” “那怎么成。”采芩摇着头,“这些都是太太留给您的,是您的念想,要是打了别人知道了肯定要说您不孝。” 她本来就不孝,幼清不以为然:“我又不认识她,有什么孝顺不孝顺的。” 采芩语噎,固执的劝道:“可也是您母亲!” “知道了 重生重征娱乐圈。”幼清笑着从匣子里拿个七彩琉璃做的梳篦,流光溢彩的非常漂亮,她正玩着就看见采芩捏着一直牛角似的东西在手里,小小的不过大拇指大小的样子,尖尖的头上像是刻意染上去的一样落着四层的黒晕,非常的显眼,采芩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奴婢以前没有见过。“也不像是值钱的东西,她颠过来倒过去的看着,一脸的不确定,“像是牛角,可又太小了。”说着一顿又道,“上面还刻着字,小姐您看看,上面刻的是什么?!” 幼清接过来,看了半天没看出是什么字,采芩就提了灯过来照着,幼清对着灯看了半天,摇摇头:“不知道什么字,写的很潦草。” “哦。”采芩拿着在幼清胸前比划了一下,“像是个项链似的,可是谁会挂个这东西在胸口。”说完就把东西塞进多宝格里头。 两人清点了一遍幼清的财产,采芩拿笔重新上册后,天已经亮了,绿珠打着哈欠端水进来,见幼清早就醒了,采芩还在收拾东西好奇的道:“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把小姐的东西都搬出来了?” “小姐好久没有看过自己的东西,问起来,就顺便拿出来看一看。”采芩说着已经东西悉数收拾好放进箱笼又上了锁,绿珠过来服侍幼清穿衣,她咕哝道,“那你可要收拾好了,这以后是小姐的嫁妆呢。” 采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幼清已经捏着绿珠的脸:“是我的嫁妆也是你的,将来我可要仔细给你挑个好人家。”采芩和绿珠的婚事还是去锦乡侯府后操办的,嫁的都是外院里当差的,两人成亲后她也没有留在身边,各赏了个铺子谋生去了。 如今再回想以前,就觉得那时候自己力不从心也没有心情管她们的到底过的好不好,难免有些凉薄了。 这一次,她定然要仔细给她们挑个好的,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 “采芩在吗?”隔着门外头有人喊采芩,采芩微微一愣出去,就看见半安笑眯眯的站在院子里,采芩笑道,“是半安姐姐啊,可是有事,快进来坐。” 半安笑着摇着头,拉着采芩的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也不知道你得空不得空。”又朝房里头看了看轻声细语的问道,“方表小姐起了吗?” “起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采芩拉着半安回屋,半安就笑着道,“既然方表小姐醒了,那我去给她请个安。”又贴着采芩的耳边,“我一会儿单独和你说。” 采芩微愣,笑着点头。 半安进去时幼清已经梳洗好,正披着头发由绿珠在梳着头,半安行了礼笑道:“方表小姐,我有点事想请教采芩姐姐,能不能和您接她一会儿,就一会儿。” “什么借不借的。”幼清笑着道,“你们一块儿玩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又道,“你们小姐起了吗?” 半安点着头:“小姐还没起,说是有点头疼,想再谁会儿。”又拉了采芩,“那我们走了。” 幼清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半安和采芩出了门。 绿珠梳了半天也没梳好,幼清笑道:“你和平时一样给我挽个纂儿便是,不用麻烦。”采芩梳头的手艺是贺娘手把手交出来的,她学的认真梳的也好,只有绿珠,教的时候她天天偷懒,到最后就只有纂儿挽的还算过得去。 “好吧。”绿珠挽了个纂儿又在发髻上别了一朵珍珠簪花,戴了一对珍珠米坠儿,这才扶着幼清去用早膳,刚吃了几口就看到玉雪进来回道,“小姐,大小姐来了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说着话,薛思琴人已经站在玉雪身后,幼清笑着迎过去,“大姐可用过早膳了,快进来坐!” “我用过了。”薛思琴边脱了外头罩着的斗篷和脚上的木屐,边朝桌子上望去,皱眉道,“今儿早上不是蒸了虾饺和琉璃水晶糕吗,怎么没有拿一些回来?” 幼清拉着薛思琴坐下,让绿珠给她上茶:“我吃不惯那些,早上清粥小菜最是舒服了。”又问道,“大姐一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薛思琴神秘的贴着幼清的耳边,道,“常安那边有消息了。” 幼清微微一愣,问道:“这么快?”薛思琴点着头,“常安他昨儿在牡丹阁外面守了不过一个多时辰,二叔就从里头出来了,他以为二叔是回家,谁知道跟着怪了两个巷子二叔就进了一个院子里,他也不知道那院子里住的什么人,等了两个时辰不见二叔出来,他就回来了,今儿一早又赶过去,恰巧看见二叔从里头出来……”说着微顿卖起了关子,“你知道咱们家几个姐妹名字的由来吧?” “琴棋书画。”幼清说着微微一顿,不可思议的道,“不会是……” 薛思琴点着头,也是非常的吃惊:“不去打听根本想不到,我还以为二叔当初给三妹取名字的时候,觉得‘书’字不好听,他又是生意人赌场也偶尔去光顾,才跳过去用了‘画’字,没有想到,这‘书文’竟是已有人了。” 前一世没有人注意过薛镇世的事情,更不可能有人刻意去调查,薛镇世养外室家里当然不会知道,她当时也不过随便说说,只是猜测薛镇世不是那安分守己的,在外头有养个一两个并不稀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外头养着的外室不但生了孩子,那孩子竟然还比薛思画大。 “这么多年,二婶那么精明的人竟然毫无察觉。”薛思琴不敢置信的叹气,“二叔虽爱玩爱闹,可是对二婶言听计从,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说着她就想到了薛镇扬,随即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父亲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若他对母亲真有异心,定然会直接将人领回来,断不会躲躲藏藏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那就找个机会告诉二婶好了。”幼清说着低头喝了一口粥,擦了擦嘴角,笑道,“姑母也能休息一阵子。” 薛思琴点了点幼清的额头:“鬼机灵。”说着心情大好的对绿珠吩咐道,“瞧你们小姐吃我也饿了,给我添副碗筷。” 绿珠笑着应是。 姐妹两人用了早膳,那边就听到陆妈妈回来的消息,两人结伴去了智袖院,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头呜呜咽咽的哭泣声,薛思琴三两步进去,果然就看到陆妈妈正坐在杌子上拿着帕子抹眼泪。 “陆妈妈。”薛思琴也红了眼睛走了过去,陆妈妈抬起头来,不过两天不见她仿佛老了十几岁似的,两鬓都露出花白的头发,薛思琴心疼的望着,陆妈妈哽咽的道,“大小姐。” 幼清在方氏身边坐下拿帕子给方氏擦着眼泪,大家哭了一阵子又重新洗了脸才总算歇下来,陆妈妈断断续续的说着昨天的事情:“……我一回去就看到他拿着刀,当时腿就软了,上去夺那混小子竟然就直愣愣的把刀给丢了出去,就那么不偏不移的砸中了,那血溅了出来,周围乱哄哄的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我也顾不得别的,一心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杀人的罪顶下来,我玉金吃了那么多苦,我这做娘的什么都不能为他做,这命就当我给他的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幼清就想到了方清晖,心头发酸 狮子皇后。 “那女人我只当是个好的,却没有想到竟然做出那种事情,玉金进门时他们两个还在……”房里有两位小姐,陆妈妈说着顿住,又道,“算她命大,等她养好了我就把她卖了,看她以后还怎么狂。” “事情都过去了,玉金的婚事您也别着急,慢慢挑着就是,当下最要紧的先安抚好他,别让他钻牛角尖里出不来。”方氏叹了口气,想到陆妈妈现在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才这样的,心里愧疚不已,“您这段时间就别回来当差了,在家里好好陪陪他。” “这怎么能行,太太身边少不了奴婢,奴婢心里也放不下太太,无论在哪边奴婢心里就跟吊着绳子似的不上不下。”陆妈妈说着微顿,又道,“玉金哪边我请了邻居照看,晚上我再回去。他毕竟都二十的人了,也不是孩子,太太不用担心。” 方氏听她这么说才放了心,又吩咐春杏拿五十两银子给陆妈妈:“这钱你拿回去给玉金买些吃的补补身子。” 陆妈妈也不推辞,跪下来要给方氏磕头,薛思琴忙上去扶住了陆妈妈,劝着道:“您和母亲又不是外人,这点钱那值当您磕头。”一顿又道,“再说,您可要打气精神来,我可还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量呢。” 陆妈妈眼睛一亮,问道:“大小姐说的什么事,只要您吩咐奴婢就是死了也会办周全的。” 薛思琴失笑,将薛镇世养外室的事情说了出来, 方氏和陆妈妈目瞪口呆的听着,皆是不相信的样子:“这件事是真的?”方氏望着陆妈妈又看看薛思琴,“那孩子竟然还比画姐儿大一岁……冬荣他也太胡闹了。” “若是以前您还管管。”陆妈妈晦暗的脸色顿时亮了起来,“如今咱们就隔岸观火看热闹就成。”又对薛思琴道,“大小姐放心,这事儿你们谁做都不合适,交给奴婢好了。” 薛思琴点着头,笑道:“等那边闹的沸沸扬扬,我们就赶着年底结账的时候把账翻出来查一查。”说完又看着幼清,“清妹妹觉得年底查账可行。” 不知道路大勇那边怎么样了,幼清并不确定的道:“兴许可以。”又望着方氏,“姑母要不要派人去一趟泰和,二婶这一次吃了亏,她会不会将老太太请来?” 薛家老太太中年丧夫后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不说,还撑着了门面在外面做生意,直到三个孩子大了各自成家,她才停下来颐养天年,虽是这样可还听说她在泰和指挥着三老爷薛镇弘做买卖,那边每年的收益也不比薛镇世手里的少多少。 而且,薛老太太早年在外头走动,身体非常的好,直到景隆三十九年薛镇扬致仕,她都好好的活在泰和,逗着重孙子玩。 不过,薛老太太不喜欢姑母她是知道的,要不然当年二房做的那么过分薛家也没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方氏想到自己的婆母脸色微变,不安的问道:“不……不会吧?”她这么大年纪了,儿媳都快要进门了,要是婆婆过来还让她立规矩端茶倒水,她这脸面要往哪里搁?! “还是让大哥写吧。”薛思琴的情绪也淡了下来,“祖母最喜欢大哥,只有大哥去信她才会高兴。” 方氏当即就让人去外院将薛霭请进来,和他说泰和的事情:“……正好要过年了,你给你祖母去封信,就说明年清明不论科考如何,你都会和你三弟回去祭祖 第40节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幼清暗暗点头,要是薛霭说他要回去,薛老太太怎么也要等孙子回去再跟着一起过来吧。 “知道了。”薛霭应了又道,“不如年前让马椋回去一趟。” 方氏左思右想,皱着眉头道:“等你父亲回来我和他商量一下,若是老太太真要过来,我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二房那边的信已经出去了,快马加鞭十来天就能到,等他们的人过去,指不定老太太已经动身了,她叹了口气和幼清解释道,“你不了解她的个性……” 幼清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小姐。”采芩笑眯眯的在帘子后头露了个脸,幼清望着她就明白她有事要和自己说,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便起身和方氏告了罪出门,采芩压着声音道,“路大勇回来,这会儿在咱们房里。” 幼清脸上一喜,点着头道:“我们这就回去。”说着重新进了暖阁,陆妈妈正在和方氏说外室的事情,幼清笑着和几个人告辞,就带着采芩回了青岚苑。 门口由小瑜儿守着,幼清急匆匆的进了门,绿珠和采芩一人抱着个针线篓子对面坐着在门口做针线。 “小姐。”路大勇见幼清进来忙要跪下,幼清三两步过去虚扶了他,道,“你早年跟着父亲的,在我心里你是长辈,你这么一跪就是折煞我了。”说着请路大勇坐,“先喝口茶歇一歇,用过早膳了没有?!” “在街上吃了两个烧饼。”路大勇说着从怀里拿了一堆碎银子出来摆在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花了十两银子,这是剩下的。” 幼清叹气,摇头道:“这些你留在身上,在外面办事总要用钱的。”她说着推给路大勇,路大勇也不是扭捏的人,便重新收着放回怀里,“小人打听到当年在宋府回事处做事的一个小厮,他现在在三井书坊做事,人很爽快,他告诉我当年舞弊案闹的沸沸扬扬,市面上流传了三四个版本的流言,有的说宋首辅看中了那个卢状元,内定做了门生才有意泄了考题,有的说宋首辅是吃醉了酒说漏了嘴,那卢状元正好听到了……不管什么版本他是一个都不信。第一,宋首辅虽爱喝点酒,可他从不在外面饮醉,他在宋府十来年从来没见过宋首辅喝醉回来的。其次,那卢状元再优秀,也不值当宋首辅赌上地位和名誉啊,这事儿根本就是有人事先设下的圈套,就等着宋首辅往里头钻。” 这种可能幼清想过很多次,宋老首辅她没有见过也不了解,但是一个人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她却可以估量,宋首辅位极人臣,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内定门生去泄露考题,莫说那卢状元将来前途难料,就是知道他会封王拜相,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宋首辅出手也太早了点。 只是,要说有人设的圈套,她又没有证据,宋老首辅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都没有查清楚自证清白,她凭空臆断就更不可能了。 “那人还告诉小人一件事,他怀疑这圈套就是严安设的,当年宋老首辅被罢官后,许多人受到了牵连,六部九卿几个位置空置了四个不说,内阁也闲了三位阁老整整半年,有人说圣上趁机做了朝堂清洗,不是没有道理。”路大勇说着望着幼清,道,“小姐料想的不错,武威侯当年确实有些变动,他原本在五城兵马司的挂了东门闲职,可是宋首辅罢官后他就进了内务府上驷院,其后风光了数年,还是前年在严阁老一封弹劾内务府尸位素餐奏折中被逼退了下来。” 幼清脸色冰冷,紧紧握着手里来不及放下的手炉,炙热的温度坚硬的触感,涨的她指尖通红 绝宠腹黑药妃。 “小姐。”路大勇见幼清脸色不好,语气也放缓了一些,“小人不敢全信他的话,就故意在棋盘街走动,也正赶巧认识了来京述职的平凉谷县丞,他因为没钱已经被吏部晾了半个月了,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小人就送了他五两银子请他吃了顿饭,他感激涕零和小人说起自己的遭遇。原来他是景隆六年的进士,不但做过堂官还做过京官,小人就问当年舞弊案的事情,他说当时他在礼部任差,事情起因他也是道听途说,但之后问罪时他却被连累发配到甘肃,这一做就是六年,今年又是一期任满回来述职。” 路大勇细细碎碎的说着,幼清一直没有出声,中间还给他添了一次茶,路大勇喝了口茶接着道:“谷大人说那卢状元虽有些名声,可也不是名副其实的,那件事过后三年他回京述职时,路过通州巧和一条花船擦身而过,他在那条船上看到了卢状元,他当时恨不得划水过去把对方掐死,可惜江水太喘,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幼清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她忍着心头的跌宕问路大勇:“古大人走了没有?那卢状元长的什么样貌,是哪里人,有什么线索能找到他?” “小人问了,谷大人也并不知情,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闹的太大,卢状元又风光过一时他曾凑热闹去一睹此人真容才记得,至于其他的只知道此人是岳州府平江县人,岁数约莫在三十*左右。” 她想救出父亲,就要为父亲的罪名平反,推翻当年的舞弊案,若是能找到卢状元,知道当年他是真的得了考题,还是根本有人指使他的,这件事就简单直接多了。 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卢状元呢。 “还有件事。”路大勇想起来什么,语速极快的道,“谷大人说,当年宋首辅罢官后,朝中一共有十七人得到了升迁,不过都是严党,如果我想知道,他可以帮忙问一问在詹事府任职的同年,他当年在吏部任主事。” “好!”幼清点着头,当年那件事牵扯非常广,但凡和宋阁老有点关系的人都被贴上了临安宋党的帽子,比如父亲……相反,得到升迁的十七人,就一定或多或少在这件事案子中立了大功,否则不会逆流而上得已升迁。 “小人和他约好了,明日午时在棋盘街吏部衙门前等。”路大勇说完幼清喊采芩进来,“给路大勇拿五十两的银票。” 采芩拿了银票出来,幼清递给路大勇:“不管这位谷大人能不能帮上忙,这五十两的你都送给他做程仪,若是他推辞你就说暂时借给他的,他日有机会让他还给临安方明晖。” 路大勇很郑重的揣了五十两的银票:“那小人告辞,请小姐等小人消息。” 幼清颔首目送路大勇翻窗出去。 她来回在房里走动,觉得真想离自己很近,拨开那层云雾就能看见似的,又觉得自己知道的不过是一点皮毛,甚至都没有机会验证真假,她茫然不知所措,可又心里激荡想立刻做些什么…… “路大勇明天就来了,您稍安勿躁。”采芩扶着幼清坐下来,安慰她,“您不是说了吗,老爷的事情急不得,咱们慢慢来,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幼清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喝了半盅的茶才强压着自己安定下来,叹了口气道:“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事情涉及到父亲,我便很难沉淀下来。”采芩没有再劝,而是说起半安来,“她说她要在新做的裙子上绣个澜边,让我帮我选选有什么合适的颜色。” “哦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幼清心不在焉的点头,靠在炕头回嚼着路大勇方才的话。 采芩摇摇头,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第二日幼清给方氏请了安就赶回了青岚苑,连午觉都没有睡,直等到下午未时末才听到窗户上叮叮咚咚的声响,她激动的亲自开了窗,路大勇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幼清的闺房,就隔着窗户递了封信进来:“谷大人把当年升迁的官员都名字都抄在上面了,后面还加了调迁官职的对应注释。”他见幼清接了信又道,“钱我交给谷大人了,谷大人说我们解了他燃眉之急,此番大恩改日他定当报答。” 幼清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报答,只觉得他和方明晖同样在甘肃,虽然一个是获罪流放,一个是官场冷遇,但也是缘分,说不定哪天他和父亲就能遇见呢。 “小姐,小人已经托了人打听卢状元的去处,只要有消息就会有人来告诉小人的。”路大勇说着,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敢多留,飞快的道,“武威堂的事小人等大老爷开朝去衙门后就去办,不过小姐若是着急的话,小人今天就可以启程去广东。” “不着急。”幼清叮嘱他,“像武威堂这样的大堂口,在各个码头都应该有人接应,你不用去广东,去登州或是莱州打听一下就成。” 路大勇眼睛一亮,恍然大悟般的道:“小人明白了。”一勾头便冒着腰要走,“小人告辞。”便身手矫健的翻墙而去。 幼清只等确认他安全离开才关了窗户坐在炕上拆开了信。 里面整整齐齐的列了十七个人的名字,有的她不认识,比如浙江巡抚柳道童,比如两淮盐运布政使参议秦昆,有的她认识,比如如今的建极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彭尚元,比如左都御史赵觉仁,比如内阁次辅严安……比如广东布政使左政使周礼…… 还有武威侯刘嗣祥,景隆二十七年底自五城兵马司调任至内务府统管上驷院。 幼清手脚冰冷。 还有,当年刘氏向父亲提亲时,是刘老夫人托了宋大奶奶办的,也就是说,武威侯当时和宋府还是有所来往。 既然如此,为何宋大人出事武威侯不但没有被连累,反而得到了升迁和嘉奖,从一个五城兵马司的闲职调到上驷院实实在在管着事儿。 要知道,内务府的差事不论在哪个局哪个院都是肥差。 多少勋贵挤破头想进去。 幼清将信封揪成了一团,她想到了刘氏对方明晖的恨,想到了前一世她做的所有的事情,想到武威侯巴结严安,巴结钱宁,巴结济宁侯,巴结锦乡侯…… 还有周礼,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小姐。”绿珠哗啦一下掀开帘子打断幼清的思路,幸灾乐祸的道,“二房那边闹起来了,二太太将一碗滚烫的茶水泼在二老爷的身上,二老爷气的扇了二太太两个二光。” ------题外话------ 上次有个姑娘说男主备选包括钱宁,我当时回复好像把这一句漏掉了,今天忽然想起来就忍不住笑了半天,钱宁的官职是东厂总督!东厂! 我不敢让女主嫁给钱宁,把被你们劈死。哈哈哈哈 ☆、051 线索 “小姐,您怎么了?”绿珠说完就发现幼清的面色不对,忙过去扶着她坐下,“是不是不舒服?” 幼清摇摇头没有说话。 心里却依旧在想舞弊案的事情,如果舞弊案真的是蓄谋诡计,那么想要瞒天过海陷害三朝老臣当朝首辅就一定是极尽谋算和设计的……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云谲波诡的朝堂,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让宋首辅无从自辩从而被罢官。 正如以前被贴上标签的宋党,又比方先如今只手遮天的严党,无论哪一朝哪一代党派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那么! 武威侯刘嗣祥是不是严党呢? 父亲去世时身边是有小厮跟着的,为什么父亲是独自一人死在关外。父亲性子端直清傲,寻常人他根本不屑来往,若非极为投缘的更不可能一起饮酒,那么是谁和父亲一起出关喝酒的呢?! 她总觉得对方不但是父亲认识的人,还是个极为熟悉的人。 到底是谁,和刘氏有没有关系?! 忽然间,她想到了王妈妈! 王妈妈一直跟着刘氏,肯定知道许多事情,若是前几天她不肯说,是因为她存着刘氏会救她的幻想,如今身在囹圄大概也知道求生无望了吧?! 可是谁能去问王妈妈。 牢里人多污杂姑母不可能同意她去,路大勇身份太低就算是花了银子只怕王妈妈也不会知无不言,更何况她不想暴露路大勇的身份。 那么找谁去问呢。 幼清心思不定的站起来来回在房里走动。 绿珠不安的望着幼清也不敢出声打断她的思路,只得枯坐等着幼清自己停下来。 “绿珠!”幼清终于停了下来,高兴的望着她,“你刚刚说什么,二太太和二老爷争执起来了,是为什么事?” 绿珠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当即笑着道:“听说是二老爷在外面养了外室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幼清笑着点头,道,“陆妈妈办事还是这么麻利,昨天说的事今儿就兑现了。” 绿珠掩唇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去外院看看大表少爷在不在?!”薛潋不靠谱,薛镇扬她不敢说,这个家里幼清能想到帮助她的人就只有薛霭了,绿珠哦了一声,觉得小姐的反应太冷淡了点,不满的道,“小姐怎么也不问奴婢后来怎么样了。”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二叔肯定是矢口否认,二婶当然就拿了证据摔在他脸上,二叔嗔目结舌反咬二婶一口,说她竟然派人跟踪自己,他要把二婶休了云云……”幼清说完又将手里揪成一团的纸铺开,小心的叠好塞进信封里。 “您怎么说的好像看见了似的。”绿珠一脸的好奇,“难道您刚刚也去了?” 幼清捏着绿珠的脸,笑道:“还不快去,少和我耍贫嘴。”绿珠笑嘻嘻的跑去了外院,过了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她就回来了,道,“三表少爷今天在家里请客,来了许多同窗好友,大表少爷也在那边说话呢。小姐找大表少爷做什么,要不然奴婢偷偷去请?” 薛潋岁考得了个优,想必他的同窗好友都来给他道贺吧,幼清原想再等等,可王妈妈和王代柄被关在牢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想到这里她点头道:“你就说姑母请他有事,让他到智袖院边上的花厅,如果他有事脱不开身也无妨,晚上过来也成。” “这样不好吧?”绿珠不确定的道,“要是被人看见……”幼清白了绿珠一眼,“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偷偷摸摸的反而被人看轻,快去吧。” 绿珠就又返回了外院。 幼清喊采芩进来帮她梳头换衣裳,没想到等她到花厅时薛霭已经在那边了,她不好意思的道:“我以为表哥还有一会儿,没想到……”又道,“听说外院有客人,我就假借姑母的名义请您来,没有耽误您的事儿吧。” “不过都是些同窗,有几个也常来府中走动,并无要事。”薛霭今天穿了一件连青色的杭绸直缀,袖口绣着宝相花,显得干净整洁又很大气温润,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有什么话坐下说。” 幼清沉了口气朝花厅四周打量了一遍,四周封着厚厚的棉布帘子,门口本也是垂着帘子的,她进来时示意采芩挂了起来,如此门口有什么人经过都能一目了然,她微笑着压低了声音,道:“我想请表哥代我去一趟府衙的牢房。” 薛霭微怔,却并没有问缘由,反而道:“是去见王妈妈还是王管事?” 幼清没有想到薛霭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家仆犯事送去衙门也不是多重要的事,还劳烦他一个身有功名的人亲自走一趟,幼清止不住的眼睛亮起来,带着喜色道:“是去见王妈妈。”既然求到了薛霭,有的事情就不能瞒他,幼清就把方氏和父亲的旧事,以及她的怀疑告诉了薛霭,又不确定的道,“王管事实际没有多大的罪,只是被王妈妈牵连的,如果我出钱偷偷把他放出来,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打算用王代柄的一条命换王妈妈的知无不言。 “并无大碍。”薛霭对这件事并没有异议,而是抓着她刚刚解释的话,“你是要查当年的舞弊案,为何现在去查,要知道单凭你一个人是难如登天的。” 幼清当然知道,她点着头却又满面毅然:“父亲辛苦养育我,他又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延绥那种地方磋磨老去,再等哪一天有人带信来让我去给他收尸……”她说着一顿决绝的道,“表哥不用劝我,我知道这件事我若自己去办是有些不着边际,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的 [系统]末世巨贾。” “好。”薛霭没有反驳她,问道,“我只问你,若有一日你真查出真相来,而这真相的背后是一张弥天大网,背后的人也更是你撼动不了的,你当又怎么做?!” 幼清胸有成竹:“就算我去敲登闻鼓又如何。” 薛霭就这么望着幼清,此刻她坐在他面前,颤巍巍的像秋曦中迎风无助随时飘落的枯叶,垂垂临暮难以承受然外间的所有压力,又像初春不经意间枝头绽出的那一抹嫩芽,满满生机带着无限潜力随时勃发而出。 他心头震撼,仿佛第一次认识幼清,有些陌生却难掩激动。 “好。”薛霭微微颔首不再深问,“就如今天这样,表妹往后有事都可以来找我,但凡我能相助的,定然不遗余力。” 有薛霭的帮助幼清当然高兴,薛霭不是路大勇,他有功名,有身份,很多事情他去做要比路大勇方便许多许多,想到这里幼清笑了起来,真诚的感谢道:“谢谢表哥,如果有需要您帮助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 这样的幼清倒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薛霭微微一笑,颔首道:“今晚我便去见王妈妈,明早我们依旧在这里见面,我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第41节 “谢谢。”幼清高兴的笑着,薛霭就站了起来,负手道,“若没有事那我便回去了。” 幼清点着头:“大表哥慢走。”薛霭见她雀跃的样子心头失笑摇了摇头出了花厅。 待薛霭一走采芩和绿珠便走了进来,见幼清满脸的喜色,两人也被感染了似的道:“小姐和大表少爷说了什么,这么高兴?” “好事。”幼清扶着采芩的手往外走,“走,我们去见陆妈妈,也听听她是如何神通的。” 主仆三人高兴的去了智袖院,没有想到春柳春荷都守在外面,不但如此陆妈妈也在旁边的耳房里喝茶,春柳见幼清过忙迎了过来:“方表小姐来了。”幼清颔首,看了眼暖阁,问道,“姑母房里有客?” “是二老爷。”春柳笑着答道,“来了有一会儿了,正在和大太太说话呢,方表小姐要不然等会儿再来,或是去隔壁找几位小姐说会儿话?” 幼清已经看见了背对着她坐着的陆妈妈,笑着道:“那我就和陆妈妈一起喝杯茶吧。”说完朝陆妈妈走了过去。 春柳一愣,笑着点头喊了一声陆妈妈,陆妈妈忙转头过来,看到幼清她顿时放了茶盅迎出来:“还以为您晚上不过来了呢。”说着亲自扶着幼清进耳房,又吩咐小芽儿,“再提个炉子来。”对幼清道,“这里没有地龙有点冷。” 幼清不在意这些,由陆妈妈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小丫头们添了炉子泡好茶才收拾了一番退了出去。 房里只有幼清和陆妈妈以及采芩和绿珠。 “方表小姐是为二老爷的事情来的?”陆妈妈满脸的笑意,幼清很捧场的点头,问道,“就是好奇妈妈是怎么做的,昨儿没有声响,今天这窗户纸就捅破了 长烟归。” 陆妈妈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压着声音道:“二太太那么聪明,只要稍微点拨一下就好了。”她说着微顿,才解释道,“其实也没有花什么心思,我就打听到盐水胡同那边一直都在玉屏斋和珍宝阁赊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每个月一结账,我装作盐水胡同的妈妈过去和两个铺子里打了个招呼,说往后的账就从薛府二房走,让他们来找薛二太太!” “妈妈这事做的可真巧妙。”幼清掩面而笑,“难怪二婶今儿一早就知道了。”只要那两家铺子里的人来收账,这件事就等于捅破了窗户纸,刘氏那么聪明稍微转个脑子就明白了。 “就看着闹吧。”陆妈妈优哉游哉的喝了口茶,“二老爷刚刚被大老爷训斥了一顿,责问他这件事怎么处理,二老爷哪里知道怎么处理,所以就来问大太太的意思。” 幼清听出了陆妈妈话里的意思,露出兴起的样子,问道:“那姑母怎么说?” “那边的三小姐都已经十三了,这两年就要说人家的,这事儿只有两条路走,就看二老爷心到底是向着那边的了。”说着说着放了茶盅,兴高采烈的样子,“要不然就留子去母,把三小姐接回来养个两年,到时候一副嫁妆把人打发了也就了事,要不然就当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那边的年纪也不小了,要不了几年等三小姐嫁了,二老爷再有新人,那边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会去了。” “只怕这两个法子二婶都不会满意。”幼清扬着嘴角,“把人接回来她日日看着,就能想起来自己这十几年薛镇世在她眼皮子底下做的恶心事,可如果不接回来,他怎么能放任薛镇世还像以前那样,这里一个家外头一个家享着人间美事。” “还是您通透。”陆妈妈笑着道,“不过大太太的意思,三小姐总归是二老爷的骨肉,随便打发出去那肯定是不行的,依她的意思就把三小姐接回来,给个僻远的院子住着,不让她在面前走动也算眼不见为净。” 方氏这个法子对薛镇世来说是非常中肯的,想必薛镇世会同意。 暖阁里,薛镇世一个头两个大焦躁不安的来回走着,转的方氏都眼晕了,她喊着薛镇世:“他二叔,你先坐下,这样走着也想不出法子来。” “您看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薛镇世根本坐不下来,气着道,“她也不去外面看看,哪个爷们没有个三房四房的,也不见别人家闹出来事来,就她能耐,我不过养个外室,她就能上蹿下跳寻死觅活的。” 方氏该劝该说的都说了,口干舌燥也词穷了,叹气道:“你先回去和弟妹商量商量,好好说话,别一言不合就闹起来,家里外头都看着呢,难免让人笑话。”又道,“既然你说三小姐养的很好,知礼识大体的,那就把人带回来看看,弟妹见着喜欢说不定就松口了呢。” 薛镇世眼睛一亮,点头道:“大嫂说的有道理。”说完想让方氏跟着他一起去劝劝,可又想到前两天闹的事儿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就道,“那我先回去,真不行我就把她给休了。”说完,一摔帘子大步出了门。 方氏没有送薛镇世,而是松了一口气端着茶盅舒服的喝了半盅茶。 薛镇世大摇大摆的去了对面,原本底气十足的在心里酝酿了一番周全的说辞,可等到站在自家院子里时,他刚刚重复了几遍的话像是被人偷了一样,半句都找不到了,他听着卧室里刘氏的哭声踌躇着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最后一咬牙去了盐水胡同。 大嫂说的对,既然事情瞒不住了,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带回来,到时候刘氏见着薛思文欢喜,说不定就松口了 绝宠腹黑药妃。 薛镇世想着就兴冲冲的走了。 刘氏气的不行,对薛明道:“泰哥儿不用再劝我,娘心里清楚的很,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么多年把我瞒的死死的,那孩子竟然比画姐儿还大,接回来做什么?让她天天在我面前转悠给我添堵?还三小姐,往后谁再和我提一句狗屁三小姐,我定敲碎她的牙。” 薛明揉了揉额头,父亲的事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事情已经成了事实,他作为儿子也不好逾矩多管,再说,养外室虽难看但总归不是大事,娘这么闹实在是小题大做。 刘氏又道:“他要是不嫌丢人,就大张旗鼓的把人接回来好了,她今天接回来我明天就给她让位子,我到要看看我有这气度让,她有没有这胆子进门。” “娘。”薛明看了眼在一边被吓的脸色发白的薛思画,“大事化小吧,您逼着父亲做选择,一时半刻他怎么决断的了,这个时候您不但不能逼着他,反而还要和他一起,共同进退的解决这件事,否则只会僵持难下,大家都没了脸面。” “你不要说了。”刘氏摆摆手,这个时候她就想到了王妈妈,要是王妈妈在就好了,让她带着人打上门去,怎么也能给她出口恶气,现在好了她身边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出了事还得自己亲自动手,想到这里刘氏又恨的牙痒痒,“你让他来和跪着认错,然后把人送走,要不然想让我和他共同进退,这辈子都别想。”要丢脸就大家一起丢。 薛明觉得刘氏无理取闹,可她又是自己的母亲,他实在没有办法,头疼的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同窗还在外院,就不陪娘说话了。”话落他大步出了门。 薛明一走刘氏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娘。”薛思画给刘氏擦着眼泪,“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您怎么做都无济于事,我知道您心里苦,可再怎么苦您若闹出来就成了辣,辣着父亲也辣着自己,所以我觉得您不如成全了父亲退一步,把三姐接回来好了,她今年也十三岁了,您给她说门亲事再添一副嫁妆,热热闹闹嫁出去,这样不但让父亲感激您记着您的好,也全了您的名声。” 刘氏心里其实都很清楚,这个时候最忌意气用事,要不然只会把薛镇世越推出去,可是这口气她出不来,她便是连喝水都觉得如鲠在喉。 “你回去歇着吧。”刘氏舍不得女儿为她的事伤神,“我已经带信给你二舅母,让她派个妈妈来接你,你先过去住几日,到时候娘再把你接回来。” 薛思画惦记母亲当然舍不得走,刘氏安抚她道:“这些日子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你在家里我也不放心。”又道,“你不是给你几个表哥做扇套了吗,正好带过去亲手送了。” 薛思琴闻言只好点了点头,道:“那母亲要早点去接我回来。” 刘氏颔首,目送薛思画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暖阁,刘氏无力的靠在炕头上,人却是冷静下来…… 这件事她当然不会轻易妥协,就算最后把人接回来,她现在的架子也必须端起来,否则别人还以为她是纸糊的,薛镇世虽会感激她可也不会拿她当一会事,一旦这样,往后此类的事情就会有一再二,她决不能开了这个头。 她想到刚才玉屏斋伙计的话:“是那边的婆子过去特意叮嘱的,让我们来您这里收钱,别的事我们一概不知道 重生重征娱乐圈。”也就是说是有人故意让她知道的! 是那边的那个女人故意做的,还是谁有意想要看她的笑话?!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轻易罢休的。 心里想着刘氏喊了秋翠过来:“去让高银来一趟。”秋翠应是,过了一会儿高银来了,刘氏吩咐道,“你去那边,就说是府里的总管事,要将她们母女送出去,至于到什么地方随他们挑,不过三天内必须给一个答复,否则就会让她们母女永生不得相见。” “小人知道了。”高银毫不犹豫的应了转身出去,以前有王代柄压在上头,如今没了王代柄二太太只会更加看中他。 刘氏喊丛雪打水进来,她重新洗了脸又沉默的用了晚膳,梳洗了一番上了床,躺在床上望着帐子顶上不吱声,秋翠轻声在她耳边道:“二老爷又出去了。” “把院子门落锁了。”刘氏冷笑了一声,翻身睡觉。 秋翠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吩咐婆子丫头把门锁上,院子外头薛明望着锁上的院门摇摇头,负手往外院而去,路上他身边的小厮刘穗儿问道:“爷,您是回去歇着,还是去三爷那边再坐会儿?” “回去吧。”薛明意兴阑珊,“他们闹腾的我头疼。”话落步子却渐渐停了下来,视线朝对面望去,灰压压的天色下什么也看不见,可刘穗儿却知道二少爷在看什么,就道,“要不要小人再去广渠门买点糕点送过去,听说周表小姐很喜欢吃,前两日还让身边的丫头去买了两盒回来。” “那是给二小姐送去的,她自己不过吃了几块罢了。”薛明叹了口气,又抬脚往外院走,路上就碰见孙继慎身边的小厮孙冒,小子年纪小长的一副很机灵的样子,一见薛明就立刻行了礼,“薛二少爷从内院回来?我们少爷方才还说要去找您喝酒,您这会儿是回去还是去哪里?”他说着话眼睛骨碌碌的转。 薛明眉头微微一挑,问道:“你们少爷呢?”他回头看了看,“怎么没有见着。” 孙冒嘿嘿笑着尴尬的道:“我们少爷喝……喝醉了,说要去找您,也不知道去……去哪里了。” 薛明暗怒,原来这小子是来找吃醉酒的孙继慎,他要不是多问一句,只怕他还不肯说,薛明不悦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走的哪条路?”穿过前面的抄手游览就是女眷们住的地方,孙继慎也真是的,平日也不是莽撞的人,今儿怎么就这么没头没脑的。 孙冒指着前头的路:“像是往那边去了,少爷说这条路他走过,所以就径直去了。”薛明脸色发沉对刘穗儿道,“你带着这小子走这边去找,我到对面去。”他话音一落,就听到一边的树丛里吱吱嘎嘎的脚步声,薛明眉头一拧喝道,“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薛明!”对方口齿不清的说着话,随即跌跌撞撞的从树丛里走了出来,头上还顶着个湿漉漉的枯枝,刘穗儿不由提高了灯笼,才看清对面的人,原来就是喝的迷迷瞪瞪的孙继慎。 “孙兄。”薛明扶住了扑过来的孙继慎,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孙继慎笑着摆手,一脸倒霉不解释的样子:“别提了,我来找你喝酒,却不小心走错了路,又困在这堆枯枝里头出不去。唉!别说了,咱们回去吃酒去,预祝明年我们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薛明无奈的摇摇头,示意孙冒扶着自家主子,孙继慎喘着气问薛明:“季行大哥也走了,你也走了,就剩我们在瞎闹腾觉得无趣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薛明微微一愣,问道,“大哥走了?” 孙继慎点着头,歪靠在孙冒身上:“嗯,走了,说是有事要办。” 薛明微微颔首,几个人又重新去了外院。 这边,薛思琴送幼清出来,叮嘱她:“天黑了,你路上担心一些。”又对采芩和绿珠道,“扶住你们小姐。” 采芩和绿珠应是,幼清笑道:“我没事,您回去吧。”说着主仆三人往外走,正巧撞上从门口进来的薛思琪,几个人迎面一愣,薛思琪看也不看幼清抬脚就往自己房里跑,薛思琴不悦道,“你这是被人撵着呢,见着人也不说话。” “你们好,你们说就是,拉着我作甚。”薛思琪说完啪的一声关了门,薛思琴无奈的摇摇头朝幼清尴尬的笑笑,幼清无所谓转身出了门。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幼清去给方氏请安,方氏正遣了来回事的婆子,见着幼清问道:“用早膳了没有。” “来前用了一些。”她见方氏桌上摆着粥和点心就站在她身后给她布菜,方氏笑着道,“让她们做就好了,你坐下来再陪我吃点。” 幼清也没推辞坐了下来,春柳给她盛了半碗莲子银耳汤,幼清慢条斯理的喝着,等方氏用完她也正好放了调羹,方氏让人收了碗筷,端茶道:“你姑父今儿亲自去粥棚了,说要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景,还让焦安在外院挑了几个小厮,往后那边的事也不用我们多操心了。” 有薛镇扬办事情当然好,幼清笑道:“别人施粥我们施饼,姑父这一去定然会得许多的赞扬和感激。” “还是咱们自己单独搭棚子好,要不然当初闹了事出来,还要牵扯上武威侯府,难免又是一件麻烦事。”她话落,就见陆妈妈进了门,回道,“武威侯府二夫人身边的妈妈过来了,说是来接三小姐过去住几天,想来给您请个安。” “接画姐儿?”方氏微愣,吩咐陆妈妈,“请人进来,走的时候你再封五两银子给她。”也算是给武威侯表明了态度,免得刘氏闹起来,好像是他们里外一家子欺负她一个人似的。 陆妈妈笑着应是请了武威侯府的妈妈进来,幼清就避去了碧纱橱里,不是不方便见,而是她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见到武威侯府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婆子她也不想看到。 “二夫人说天气太冷了,等开了春就请太太和几位小姐去府上赏花,今年春天二夫人得了几盆兰花,说明年就能开花,到时候太太一定要去。”那婆子的话隔着碧纱橱传了进来,幼清安静的坐着,就听到方氏笑答道,“二夫人盛情,到时候一定去。”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陆妈妈送婆子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就听到薛思画被接走的消息。 幼清在花厅等薛霭,一盏茶刚端起来薛霭就已经踏步而来,幼清站起来行礼,期待的望着薛霭。 “已经见过陆妈妈了,王代柄的事情也安排好了。”薛霭一出手就办好了所有的事,“你要问的话我问了王妈妈,她只说当年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但是那段时间二婶前后送了三次银子回去,没有具体说做什么用的,但是她猜测大概是花在朝中哪位大老爷身上。还有当初舞弊案出来时,屡次写奏章弹劾舅舅的是河南道监察御史柳道童……” 柳道童?!就是当年升迁的十七人之一,如今更是二品大员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任浙江巡抚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薛霭见幼清面色微沉,接着解释道:“这位柳道童我亦知道一些,祖籍是山东平阳,与严安乃是同乡,他当年因为家境贫寒又屡次落第无钱在京中长住,还曾做过六年私塾。”他说着微顿,就听到幼清问道,“他在哪个府里做过私塾?” 薛霭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回道:“武威侯府!”又道,“他的夫人是刘老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女,更是刘老夫人保的媒,他赴考的银子也是武威侯出的。” 似乎一切都明朗起来了一样,柳道童在武威侯府做私塾先生,不但得到老东家的器重还和刘老夫人做了姻亲,而在他做了官以后又攀上了同样来自山东严安,同乡同党自然不在话下,所以当宋首辅出事时,柳道童就趁机立功弹劾他的得意门生,也就是自己的父亲,父亲获罪后他也立了大功,所以得到了升迁。 可是,在京中做官,每个人或心中或手中都会有个花名册子,京城人事错综复杂,一不留神就得罪了某个沾亲带故的“自己人”,所以柳道童弹劾父亲的时候不可能不问一声武威侯,方家毕竟和武威侯是姻亲。 但是柳道童还是毫不留情的弹劾了父亲,把父亲牵连了进去,从而降职到福建延平做了个推官,随后在福建才有了倭寇之事被发配去延绥……这就说明武威侯不但是同意的,甚至还是同谋。 “还有一事。”薛霭补充道,“王妈妈说二婶恨极了舅舅,还曾让武威侯花钱买通了押解舅舅的锦衣侍卫,若非舅舅曾因时文出色盛名远播,只怕根本没有性命活到延绥。”不管是当年的舞弊案还是其后的倭寇作乱之事,他都心存疑虑,可如今听王妈妈道出事情的疑点,他也很震惊,虽不会全然相信,可也知道此事王妈妈一个内宅妇人也没有能力信口开河。 王妈妈不可能为了报仇乱说,更何况这件事过去那么久,她就是乱说也不可能想到这件事,幼清心里再难平静,紧紧咬着唇,恨不得立刻揪着刘氏的衣领问她为什么要害父亲,当年是不是她得知父亲释罪所以派人下手的。 可惜,这是前世的事,她问不出来,只能自己去求证。 “这件事越往后越会寸步难行。”薛霭负手,目光认真的望着她,“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不管背后的主谋是谁,单凭我们无异于蜉蝣撼树,只能先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循序渐进步步蚕食。方表妹,你若是相信我,此事就交由我来办,虽不敢保证不负所托,但比起你来肯定会轻便许多。” 是啊,薛霭现在是孝廉,若明年他高中后办起事来会更加简易,只是这件事不知道深浅,她不敢贸然将薛霭推出去,她一个女子办事虽不方便,可也有好处,不但容易让人忽略轻视,就是将来事情败露被恶人察觉,薛镇扬一句女子头发长见识短胡闹妄为就揭过去了…… 更何况,她首先要做的不是去撼动背后的主谋,而是要让刘氏露出本来的面目,她一定要问问她,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根本无意伤害她的人心存歹念。 “不用了。”幼清摇摇头,“就如表哥所言,将来我若有事需要您的帮助,您一定会倾力相助,这件事现在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您就让我自己去查,一来我若不做点什么,心里也会难安,二来,我也不想牵连到你和姑父的前程,有你们在对我对父亲都是屏障和保护,若覆水倾舟到时候便是父亲回来,再想东山再起也难如登天了。” 薛霭闭口未言,只看着幼清,目光深深,不知道在他想什么。 过了许久,幼清就看见薛霭面无表情的道:“好,就依你所言 东方特种兵!”幼清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感谢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要谢谢您。” 薛霭没有说话,幼清又想到了王代柄的事:“二叔和二婶那边不会知道吧?” “不会。”薛霭答的很肯定,幼清便放了心和薛霭告辞,薛霭却是喊住她,“方表妹。” 幼清回头望着他:“嗯?”又道,“表哥还有什么吩咐?” 第42节 “没什么!”薛霭微微摇头,“你去吧!” 幼清行礼告辞出了门,刚走到智袖院门口,远远的就看见薛镇世大步走了过来,而在她身后还有一位穿着豆绿色褙子身材娇小面容精致的小姑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幼清微微一愣,耳边一惊听到绿珠惊呼道:“二老爷……不会把外面的那位小姐带回来了吧?” 应该就是了,那位比薛思画大了一岁,名叫薛思文的薛家三小姐。 他不先带去见刘氏,而是直接来找姑母,大概是先求得姑母的相助再去和刘氏说吧,家里越多的人理解和包容这件事,薛镇世就越有底气把外面的母女接回来。 幼清失笑,眼见着薛镇世带着薛思文进了智袖院,她略想了想就迎了过去,行了礼:“二叔好。” 薛镇世一愣见是幼清,便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又觉得碰见了不介绍显得小家子气,就指着身后姑娘介绍道:“这是你三表姐,按着顺序乃是一个”文“字。” 果然是薛思文,幼清笑着朝薛思文行了礼,很恭敬的喊了一声:“三表姐好。” 薛思文脸一红,避开幼清的礼,望着薛镇世,薛镇世就道:“这是方家表妹。”薛思文就还了半礼。 “三表姐长的可真是漂亮。”幼清满脸的真诚,又看看薛镇世,笑道,“像二叔。” 被人夸总是高兴的,薛镇世心情大好,越看薛思文越是满意,笑着道:“清丫头说的不错,你三表姐不但长的像我,便是性子也像。” 幼清轻笑朝薛思文看去。 薛思文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玉颈,眼睛却瞟着自己。 也是个聪明的。 “往后三表姐回家来,我们又多了一个姐妹。”她高兴的看着薛思文,“二婶素来性子好,也定然会高兴的,还有刘家舅舅也会高兴多个外甥女。”她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武威侯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一个庶出的外甥女投多少关注。 可薛镇世心里却是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 幼清不再多说,和薛镇世告辞回了青岚苑。 薛镇世见过方氏,就带着薛思文去见刘氏,方氏不放心又让陆妈妈跟着陪着,薛镇世大步进了房里让人上了茶,陆妈妈立刻在地上放了个垫子,薛思文顺势就跪了下来:“母亲,请喝茶。” 刘氏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样脸色都气的发紫,陆妈妈在一边笑着道:“三小姐第一次进府不知道,我们二太太人最是和善的,别怕!” 三小姐?刘氏的眼神似利箭一般盯在陆妈妈的身上,陆妈妈仿若未见笑盈盈的和薛思文说着话 无良毒妃。 薛镇世见刘氏没有当场发怒,心里顿时踏实下来,喊着让人去请薛明和薛思画来见一见。 “泰哥儿不在家。”刘氏似笑非笑的看着薛镇世,“画姐儿去舅舅家了,老爷今儿这时间算的可是不巧的很。” 薛镇世暗怒却不敢多说,让薛思文起来,刘氏冷哼了一声道:“茶也喝了,天色也不早了,让这位姑娘早些回去吧。” “刘素娥。”薛镇世见刘氏翻了脸,跳起来道,“我都低头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孩子这么大难不成让我一榔头敲死?”又拉着吓的瑟瑟发抖的薛思文,“瞧你把文姐儿吓的。” 刘氏气急,恨不得把手里的茶泼在薛镇世脸上,可终归忍了下来,道:“就算让她进府,也要选个上好的日子,我看就等开年吧,到时候娘来了也好让她老人家也看看自己这个白得的孙女。” 薛镇世脸色大变,顿时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刘氏拂袖而去,薛镇世不敢强留刘氏,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可又觉得刘氏让自己在女儿和家奴面前丢了大脸心里不甘,他进退为难之际忽然就想到了幼清方才的话:“……刘家舅舅定然会喜欢这个外甥女。” 他每年不知有多少银子进了刘嗣祥的荷包,一个庶出的女儿刘嗣祥肯定不会拦着他,有了刘嗣祥的认同和支持,刘素娥就是想反对也没有理由了。 想明白事情薛镇世毫不犹豫的带着薛思文去了武威侯府。 幼清躺在床上,想着白天薛霭说的话,既然刘氏和武威侯参与了舞弊案,那么他们一定知道是谁主谋,卢状元到底有没有得到过宋首辅泄露的考题,说不定还知道卢状元现在在什么地方也未可知。 可是,武威侯太远,她现在有心无力,更何况没有足够的证据和势力,武威侯根本不会将她一个you女放在眼里,更加不可能忌惮她。 但,刘氏就在眼前,武威侯动不了,但她可以动刘氏。 她翻身坐了起来拿了衣服披上,又让采芩给她梳头,采芩看了看怀表劝着道:“已经戍时了,您这是要是去哪里?” “去见大表哥。”幼清顾不上许多,披上披风就直接去了外院,薛霭正在书房,见幼清来他微露诧异,引着她坐下,问道,“怎么了?” 幼清将心里想的告诉了薛霭,道:“朝中夏阁老致仕的传闻越演越烈,我还听说圣上听了龙虎山陶然之的话要花重金建祭台,夏阁老正为此时伤脑筋是不是?” “是有此事。”薛霭不知道幼清忽然提到朝堂的事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没有问,而是等着幼清接着往下说,总觉得幼清能说出令他意外的话来。 幼清深吸了口气,眼眸明亮的望着薛霭。 ------题外话------ 昨天欠了四百字,我没有注意到字数就发上来了,改天还给你们哈…… 今天迟了,因为我抱着电脑赶了一段路,耽误了时间……o(╯□╰)o 祝大家周末愉快。 ☆、052 一计 薛霭虽聪明稳重,颇得夏阁老的看重,可毕竟年纪轻又不曾涉足朝堂,夏阁老会不会听他,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就算是姑父也不一定会全然相信他的判断吧? 可是,她没有选择。 至少薛霭去做去说比她可信度高,她看着薛霭心里最后一点顾虑被压了下去。 “夏阁老是两朝重臣,德高望重,虽如今在朝中势力不及严党,可放眼看去大周也只有夏阁老能压制他们的气焰,如果此时他无奈致仕,只会是仇者快亲者痛,往后十几年再也没有人能遏制严党势力的扩张,阻止那些居心叵测祸乱朝纲者,所以我觉得夏阁老当前还不是致仕的最佳时机,只有扶稳了他,大周才有一丝曙亮。”她说着微顿又道,“就是不看大局,单从姑父的利益来说,有夏阁老在姑父在朝中行事也有底气一些!” 薛霭难掩震惊,这番话如果换做男子来说,他大概会觉得此人颇有见识衍生结交之心,可现在这话是从幼清口中道出来,他除了震惊之外,似乎找不到更为贴切的词语来形容他此刻内心的感受。 一个生在内宅长在内宅,书也不过读了女论语和女戒的小姑娘,她没有机会接触朝堂,更没有人和她解析这些事,可是她却能看的这么透彻,说的这般通透。 他赞赏的望着幼清,神色不由自主的郑重了几分。 “大表哥。”幼清见薛霭不说话,以为他觉得自己妄言朝政有些荒唐,不由解释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大概你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不吐不快……”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见薛霭微笑着摆了摆手打断她,“你说的很对,不必解释。” 幼清松了口气,这么说薛霭是赞同她的观点了,幼清笑着点头接着道:“所以我想,如果能有办法让夏阁老推迟致仕,如果能时间长那是更好,即便不能拖个一年半载也是好处道不尽的 重生之大天王。” “是啊。”薛霭颔首,“夏阁老在此事上其实也很无奈,朝中风声已起不说,便是圣上也听信了小人之言生了此心,他不走也不行。” 也就是说夏阁老自己也没有想致仕,只是局势如此他也被迫无奈不得不做出让步。 幼清想起来前一世的事情,她记得夏阁老好像就是年后开朝后便递了辞呈,圣上挽留,随后夏阁老再次递了辞呈……如此三次后,在正月还没有结束时她就听到了夏阁老致仕,严安升任首辅的消息。 在严安上位一个月后,因为雪灾严重救助不及时辽东发生了民变,虽极快的被压制下去,可圣上依旧大怒下旨责难严安,只因为当初圣上要建祭台,朝中半数人反对说没有多余的银子,严安拿了各地赈灾的奏折,力挺圣上的决意,说赈灾之事他全权负责……所以当发生民变后,圣上当然不可能把责任拦在自己头上,严安这位重臣宠臣就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成了替罪羊。 其后严安还去西苑请罪,以六十六岁高龄顶着寒风在殿外跪了六个时辰,圣上就坡下驴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这一世雪灾发生了,祭台的事也被提了出来,那么严安应该也会为表忠心拦下赈灾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夏阁老只要再挺住一个月,等民变一出严安被圣上责难,他再想逼迫严阁老致仕,就不敢像现在这样张牙舞爪底气十足了。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幼清说的并不自信,她所看到所想的并没有薛霭想的那么复杂,她只是从很小的角度延伸到朝堂,小女儿家的算计正好和这件事契合了,并且可以相互辅助利用罢了,如果没有前世的所见所闻,她觉得自己肯定想不到这些。 “你说。”薛霭神色认真的望着,幼清沉默了一刻,道,“能不能告诉夏阁老,让他私下去见一见圣上,只说祭台之事他可以不反对,甚至于修建祭台的银子他也可以私下捐助一些,但是赈灾百姓的事也丝毫不能松懈。” 几乎幼清的话说完,薛霭便已经开口道:“你的意思,建议夏阁老支持圣上修建祭台。” “我的意思,是让他私下觐见圣上。”幼清解释道,“大表哥可以细想一想,自景隆年初”大议礼“之事作为开端,圣上为君几十年可有过朝令夕改的事,可有过收回成命的事?” 这件事他早就意识到了,听到并不奇怪,可幼清能看出来,他不得不惊奇,薛霭想着耳边幼清已道:“所以我觉得圣上既然开口说要修建祭台,就算满朝文武反对,他也一定会坚持下去的,这个时候作为重臣的夏阁老如果暗中支持的话,对圣上来说就算不是雪中送炭也是锦上添花,圣上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不满,生出让他致仕的心呢。” 这就像她在锦乡侯主持中馈时,每次她但凡提出一项革新时,府中总会有一些管事和仆妇反对,有时候那些人反对不是因为觉得她的决定不合理,而只是想在庸碌人群让自己的与众不同引起她的关注,或者想博得一个不畏强权刚正不阿的美名…… 她虽不屑这些行径,也从不将反对者放在眼中,可若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支持她,即便她不需要,也会对这个人印象深刻,甚至生出好感。 朝堂之事犹如内宅,万变不改其宗,因为人性都是相似的,无论你是低贱的奴仆还是高贵的人臣 武道进化系统。 “可建造祭台所需银两数目不菲,夏阁老为官清廉,莫说百万两,只怕十万两他也拿不出。”薛霭眉头紧皱,觉得幼清的提议可以试试。 这就是她今天的来的目的,幼清目色清朗的回道:“这钱,你可以告诉姑父,我们出!”薛家祖上是商贾出身,这件事不是秘密,薛家家底富裕这件事也不是秘密,莫说十万两就是百万两只怕薛家也能拿出来,这件事对夏阁老是好事,对薛镇扬更是益处无穷,就像做买卖一样,这个买卖稳赚不亏! 薛霭站了起来,负手在房里走了几个来回,幼清静静坐着没有出声打扰,过了许久薛霭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幼清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给你答复,待我和父亲商量后再与你说结果。” 幼清了解薛霭,他既然能这么说就证明他已经有把握说服薛镇扬,说服夏阁老,况且这个决定确实很胆大,她也不奢求薛霭能立刻承诺。幼清顿时笑着点头道:“那我等您的好消息。”其实他能说服夏阁老和薛镇扬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薛霭微微颔首高兴的在她对面坐下,双手放在桌面上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谦和:“你想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父亲从家里拿银子出去,让父亲发现府中账上空亏?你打算让二婶低头从而告诉你当年舞弊案的始末?” 像是龌龊的心思被人拨开一样,幼清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点头道:“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朝堂太远我一介女子就算是死也撼动不了半分,可是家中的事我却能凭着自己的手段改变格局,这样做也不单只是为了查当年的事为父亲报仇,我也是为了姑母,我若能将姑母身边的牛鬼蛇神萧清,她也能高枕无忧安逸顺心。”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薛霭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宗族也是如此,二婶心思不正总有瞒不过的一天。母亲太过心软纯善,有你在她身边我也放心。” 幼清对薛霭的印象在这两日的相处中大为改观,前一世他们接触不多,印象中只觉得他刻板守旧甚至有些死心眼,可是慢慢接触之后,她却觉得薛霭不但心思敏捷而且善于换位思考接受新的事物,包容大度。 两人各自沉默的坐了一会儿,幼清看着采芩在门口转悠了好几遍,她站了起来和薛霭告辞:“时间不早了,那我回去了。” “好。”薛霭起身送她到门口,叮嘱道,“路上滑,我让常安送你。” 洮河和澄泥还没有回来吗?幼清心思转过也没有推辞让常安引着她出了院子,采芩上前扶着她低声道:“奴婢真怕您忘了,一会儿内院的门要落锁了。” 没想到她在薛霭房中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幼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几个人进了内院。 薛霭在房中坐了一刻,等常安回来他问道:“方表小姐回去了?”常安偷偷打量薛霭的脸色,回道,“送回去了,方表小姐还赏了小的一两银子。” “即是赏你的,你就收着吧。”薛霭神色愉悦,“大老爷可回来了?” 常安点头:“方才小人回来时正好碰见大老爷。”又问道,“您要去见大老爷吗?” 薛霭摆摆手没有说话,常安则小心的关了门退了出去,薛霭在房里看书直到天色渐明他才惊觉又过了一夜,他揉了眉心正要喊常安,薛镇扬却是心情很好的进了门。 桌子上未熄灭的油灯,自己的长子正伏案而坐手中的书未落,显然是一夜未眠,薛镇扬眼中皆是满意,道:“废寝忘食是好的,可也要劳逸结合,不能伤了身体 重生在美国!” “父亲。”薛霭站了起来让了主位给薛镇扬,又喊常安倒茶,问道,“父亲难得休沐,怎么不多歇一会儿。” “就是想歇着也没这个闲情逸致。”薛镇扬端了茶啜了一口,视线就落在案面上翻开的《论语》,页面间隙细致的做着笔记和注释,他面色和绚,问道,“在看论语?夏阁老给你的题卷你看完了?” “是!”薛霭在对面坐下,回道,“几位前辈的题卷悉数看完了,也做了时解,虽有政见不同之处,但不可否认皆是难得一见的好文。” 薛镇扬捋着长髯,满意的点着头忍不住的赞扬自己的儿子:“你能在饱读诗书后不骄不狂已经是难得,就连为父当年都没有你这般沉着。” 薛霭抱拳感谢薛镇扬的夸赞。 薛镇扬却是问起前些日子宋弈和祝士林来的事情:“听说两人避开了蔡彰和徐鄂连午膳都没有用便走了?” “是!”薛霭在对面坐下,简单的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出去后在宋九歌寻的一家菜馆中吃了饺子,随后宋九歌依旧出城往北而去,而祝休德则是回了家。” 薛镇扬闻言眉梢微挑,薛霭见父亲露出沉思的样子,就话锋一转说到朝政:“……夏首辅致仕的传言渐甚,莫非严怀中已是按耐不住?” “冰天雪地每日府衙都会报上冻死人数,少则十几个,多则几十人……朝廷库银本不宽裕,若再抽调银响设祭坛只怕是雪上加霜,夏首辅又怎么会同意。”薛镇扬离了坐椅,负手在房里跺了几步,又在窗前停了下来,灰褐色的长衫衬的他清瘦精干,过了片刻他出声道:“严怀中向来以圣上的决定马首是瞻,他什么也不用做,只等夏阁老和礼部几位大人在开朝后上劝解疏后,他再顺势挑事引起圣上不满即可。” 可是,就算知道严怀中的打算,夏阁老也不得不这么做,他一生清廉又以犯颜直谏而闻名朝堂,这个名声是美誉却也是负累。 路有千百条,可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薛霭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说起宋弈:“当日圣上寻宋九歌去西苑询问他关于祭台一时,宋九歌顾左而言他,看似表态实则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不但如此第二日他就以生病为由去怀柔家仆府上养病,一走数十日未归,以儿子看来宋九歌此人不但聪明且心思深不可测。” 第43节 “那又如何。”薛镇扬听懂了薛霭的话,重新坐下望着薛霭,“他是初生牛犊,近年在行人司走动得了一些圣上的看重,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薛镇扬所指的是名声和百姓的仰望以及期待,宋弈年纪轻又刚入朝堂,当然是没有的。 “夏阁老如今年事渐高,把声名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你让他闭口不言装聋作哑,只怕他做不到!”薛镇扬摇摇头也露出无奈的样子,薛霭却是道,“儿子不赞同父亲此言,宋九歌虽是初入朝堂,可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便已得圣上器重,圣上许多事都会问过他的意思,可见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他请休回家说明他已经了解圣上的性子,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所以他既不反对惹得圣上不快,也不支持引起朝中诸臣不满,实为明智之举。” 薛镇扬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他今天的话似乎比平时要多很多,奇怪的道:“宋九歌此人前途不可限量我与夏阁老也曾议论过一二,只是你今日特意点出他解析一番,是为何意 守望黎明号。”意思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薛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将幼清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大周若能留住夏阁老,乃是大周之福百姓之福,断不能如此轻易退让呈了小人的势,如今朝堂想要再出一个宋临安,再出一个夏阁老还有多少可能,所以儿子的意思,夏阁老绝不能致仕。” 薛镇扬腾的一下站起来,望着薛霭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让夏阁老不顾名声向圣上服软投靠?此事绝对不可行,这往后朝中同僚要怎么看他,还有何威信可言。” “父亲误会了。”薛霭解释道,“儿子的意思是以退为进。” 薛镇扬微微一愣,心里飞快的转了几遍,顿时就明白了薛霭的意思,他是说让夏阁老表面以全力以赴赈灾为名对祭台之事退让一步,祭台之事稍缓先以赈灾为重……私下再态度谦卑的告诉圣上,只要圣上愿意稍缓修建祭台,让户部喘息一时,他愿意募集十万文银帮助圣上修建祭台。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圣上只要能修,对于他来说是二月动工还是四月动工并无大碍,最多到时候多调遣些工匠加进速度即可,与之相比反而是一向举着圣人先祖牌子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夏阁老服软让他更有成就感。 “此计善。”薛镇扬情绪外露的抚掌而笑,对薛霭道,“我儿青出于蓝,将来成就定能超于为父。” 薛霭惭愧,却又不能解释这个方法不是他想到的,如果说了父亲就会问出自何人,他就不得不说出方表妹……父亲会怎么看方表妹他大概能猜到,所以断不能让父亲知道。 “只是。”薛霭说着微顿犹豫的看着薛镇扬,“只是这十万两银子夏阁老大约是没有的,这件事儿子没有想好!” 薛镇扬哈哈一笑心情很好的拍了拍薛霭的肩膀:“只要夏阁老同意,这件事为父信手便能办妥。”还是和薛霭解释了一遍,“大家私下凑一凑不成负累,即便无人肯出我们自己掏这荷包也是值得的。”凤阳巡抚年事已高,顶多再熬个一年半载就要致使。他在京中十几年实在是厌倦了,一旦夏阁老离开他也无望再挪动,莫说一品大员就是再挪一级也没有可能,所以如果能在夏阁老致仕前拿到凤阳巡抚的位置,他也能去做个几年的封疆大吏,实实在在的为百姓做些事风光几年,他此生也别无遗憾了。 薛霭目露崇拜,点头道:“还是父亲想的周到!” 薛镇扬很高兴长子能信服崇拜他,负手道:“还有三日时间便要开朝,此事耽误不得,我即可便去夏府与阁老商议一番,若此事能成你功不可没。”说完便打算走了,“和你母亲说一声。”便开门而去。 薛霭送至门口待薛镇扬带着焦安和焦平离开他才微笑着进了书房,坐在书案前他眼前就浮现出昨晚幼清坐在他面前,带着小心和谨慎的言谈,这样的方表妹真让他意外,也让他欣赏。 幼清并不知道薛霭已经说服了薛镇扬,坐在智袖院里听陆妈妈和方氏说薛思文的事情:“二老爷就带着三小姐去了武威侯府,不知道怎么说的,总之今儿一早刘大夫人贴身妈妈就来了,奴婢猜测*不离十是来劝说二太太的。” “二叔这个法子好,釜底抽薪。”薛思琴满声的赞扬,“咱们态度鲜明,二婶又没了娘家的支持,她再不让文姐儿进门可就显得她小家子气了,更何况只是多了一个女儿,二叔可从来没有说将文姐儿的母亲一起接进府里来。” “接进来才好呢,那女子如今年岁不小了,可还能绑住二老爷的心,可见也不是个蠢笨的,如果能进来咱们可就真的省心了 穿入中世纪。”陆妈妈笑眯眯的说着,只觉得大快人心似。 方氏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啊……”却也没有再说出反对和心软的话来。 “太太。”春柳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满脸笑盈盈的,她一进门众人都闻了一股浓浓的香味,不同于府里寻常食物的香,这个香浓烈又陌生,大家不由都看着她,春柳就道,“大少爷身边的常安送来的,他说大少爷特意去望月楼买来的,说给太太还有几位小姐尝尝鲜。” 大家一愣,方氏喊春柳过来:“是什么东西让我们尝尝鲜,你打开看看。” “是!”春柳将食盒放在桌上开了盖子,方氏和陆妈妈就探头去看,两个人脸上都露出好奇的样子,陆妈妈更是指着盒子里的东西道,“这黑乎乎的一整块肉,香到是香的很,可就是瞧不出是什么肉!” 薛思琴和幼清不用看光听陆妈妈说就明白了里面是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薛思琴忍不住笑了起来,和陆妈妈解释道:“是牛肉,西域那边的吃法,将一整块新鲜的牛肉用酱料腌好架在炉子上烤,边烤边涂牛油和酱料,就成这个样子了,虽看上去粗糙的很,可据说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陆妈妈恍然大悟般的笑道:“是不是崇文门外新开的那个什么望月楼?”薛思琴点头,陆妈妈就笑看着方氏,道,“大少爷可真是孝顺,还知道买回来让您尝鲜。” 陆妈妈这么一说,薛思琴就不敢再往下说了,赶忙朝幼清做出个噤声的手势。 幼清失笑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把文茵和三丫头都喊来,中午都在我这里用膳,也尝尝这西域手法的烤牛肉。”方氏也显得很高兴吩咐春柳,“让厨房捡着几位小姐才吃的菜做。”春柳应是,方氏又想起薛潋,“他昨晚闹到宵禁才歇,这会儿也不知道起了没有,你去看看,若是起了就让他一起过来吃饭。” 等中午的饭菜摆上桌,周文茵和薛思琪以及薛潋都来了,大家在次间里落座,方氏望着身后布菜的陆妈妈:“都是一家人你别忙活了,和我们一起吃。”几个小辈都点着头,薛思琴更是把椅子挪了挪让春杏重新加个椅子进来,陆妈妈笑着在方氏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望月楼的牛肉?”薛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好东西,“谁买回来的?还真有点本事,这大上午的就能买到。” 薛潋话落众人一愣,方氏好奇道:“买个牛肉还能费什么力气不成,你说的就跟去悬崖上取下来似的。”薛潋露出一副你不知道的表情来,道,“这望月楼古怪的很,一天像这样的牛肉只有六十八份,还要提前几天预订,否则你就推一车银子去人家也不卖给你,我们昨天还在说望月楼的牛肉,可惜没有想好提前预订,否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定很别有情趣。” “整日想着胡闹。”方氏笑着斥责薛潋,却也被他的言论惊着,“你这么说这牛肉还难得的很。”又笑道,“可你大哥早上去轻易就买回来了,他可不会为了吃个东西提前几天去预订。” “大哥买的?”薛潋顿时讪然,大哥到真的不是为了吃个新鲜就费心思的人,他忍不住露出赞叹的样子,“大概是大哥认识那里的掌柜走了后门,下次我们想吃就拿大哥的名帖去。”话落喊春柳拿刀来,“你们吃,今儿我伺候你们!” 待春柳拿了刀叉来,薛潋挽着袖子大动干戈似的切着肉块,又一一分在各人盘子里。 周文茵望着盘子里的牛肉,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起来,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 唐朝大宗师。 等用完了饭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了各自回去,周文茵托颊坐在炕上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桌上的翻开的书页,半安给她添茶小声道:“小姐,您说大少爷真的认识那个望月楼的掌柜吗?”又道,“二少爷当时买来时可是足足提前了五天才订到的,大少爷一早去就买到了,可真是厉害。” 薛霭不善交际,望月楼的掌柜听说是个西域人,说话都听不懂,薛霭和他能有什么交情,周文茵秀美深锁的回道:“兴许那掌柜也是读书人和表哥投缘也未可知。” 半安闻言又悄悄打量了一遍自家小姐的面色,眼睛一转笑着点头道:“奴婢也觉得是。” 周文茵抿唇笑了笑,可笑容不过一刻就收了回去,她意兴阑珊的道:“半安,你说广东现在是穿着夏衣还是冬袄呢?!” 原来小姐是想家了啊,半安松了一口气,道:“大概是穿着夏衣的吧,夫人来信不是说那边热的很嘛!”又道,“不过奴婢还是觉得冬天应该有个冬天的样子,要不然四季混乱分不清冬夏多没有意思。” 周文茵把书拿了起来,好像又没有兴致看,半安就没话找话说:“早上刘大夫人的贴身妈妈来了,中午还在这边用的午膳,您说是不是来劝二太太的?”周文茵神情终于正了一些,道,“这件事是大舅母布的局,即便二婶今天不同意,明儿也会同意,不过早晚的事罢了。” 半安听着一愣,道:“大太太布的局?!”她满脸惊讶,“那咱们……” “这件事不要再说,你吩咐房里的人,往后府里的事不准她们议论,若是让我知道了定不会轻饶。”周文茵声音严厉,“我们不过是暂住,府里的事不要掺和,免得到时候陷进去,两面都会得罪人。” 半安俯首应是,周文茵却是百无聊赖的起身站在床前望着高高围墙外露出的青岚苑的屋顶,过了许久她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是非之地,若非因你,我又怎会继续留在这里……”她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半安心疼自家小姐,就想着法子:“听说大少爷昨晚看了一夜的书,要不然您炖盅安神的汤送过去,这家里又精力想着他的人,也只有您了,若是您也避而远之,大少爷可就真的没有人照顾了。”薛霭身边有小厮,府里有婆子,方氏每日都会让陆妈妈去问一问,母子也每日见面,不但如此,就连薛镇扬也会每日问他功课,怎么可能没有人照顾,半安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周文茵心情好些罢了。 果然,周文茵笑了起来,望着半安道:“你要得空便就炖了送过去,何必问我的意思,还捧的没边没眼的。” 半安嘻嘻笑了起来,丢了手里的活去吩咐厨房。 周文茵又重新在炕上坐下来捡了书认真的读起来,过了一会儿半安进来回道:“侯府来的那位妈妈去给大太太请安了。”周文茵放了书问道,“二舅母陪着一起,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半安说话,周文茵没兴趣再多问,颔首道,“你去忙吧。”又接着看书。 智袖院中方氏正和侯府来的妈妈说话:“他二叔的性子有时候是有些不着边际,不过人却是很好的,又很顾家,这么多年在外头辛苦做生意也很不容易,再说,当年他年纪轻,这男人年纪轻的时候总有些这事儿那事儿的你说对吧,所以侯爷和夫人能包容原谅他我真是高兴的很,我这个做嫂子的替他替大老爷谢谢了 调教贞观。” 方氏的话说的非常中肯,司妈妈听的也很妥帖,对方氏的态度暗暗点头。 这件事要说薛镇世做的不对,也确实不对,可要是放开了说也不过是个外室,薛镇世又没有出仕,不过是个商贾行走在外面,逢场作戏难免有这些事那些事,要真上纲上线就有点小题大做,再说,他都腆着脸求到侯爷面前去了,若是这个面子也不给,也未免太过分了。 侯爷和夫人的意思,闹一闹给他个教训就算了,是把人接回来还是养在外面随薛镇世的意思,只要他不提出来养在姑奶奶名下就成,所以她走一趟就是来劝姑奶奶的,这做人做事不能目光短浅,争一时意气吃亏的只是自己。 好在姑太太也是个明白人,她没有费多少口舌就说动了,等回去回了侯爷和夫人的话,这差事她也算办妥了。 “太太客气了,姑老爷是您的弟兄也是我们侯爷的弟兄,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要齐心协力,劲往一块使,哪有一家人关起来门闹的,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司妈妈说的很客气。 “前段时间听孩子的二婶说侯爷有意和郑家做亲家,此事可有眉目了?我也好准备添箱的东西才是。”方氏笑着说着望着司妈妈,司妈妈回道,“这事儿还在议,我这做奴婢的也不敢多问,还真是不好说。” 也就是说还没有定了,方氏暗暗腹诽笑着点头。 司妈妈就站了起来:“既然太太也觉得这事儿就这么成的话,那奴婢就不叨扰您休息了,这就回去给我们夫人回话。” 司妈妈一语双关,方氏心里很明白,却无意和她争这个东西,就笑着让春杏送司妈妈出去,司妈妈一愣往了眼笑坐在旁边的陆妈妈,行了礼退了出去。 春杏这些日子过的心惊胆战,每每想起她听到的看到的晚上睡觉都觉得不安稳,她强颜着笑送司妈妈上车,想了想就拐去了厨房,正巧碰见在半安正蹲在炉子前头看火,半安笑着道:“春杏姐姐怎么有空来厨房,可是有什么事,要不你交给我,你去忙着。” “我没什么,太太歇着了,我出来走动走动。”春杏说着四处看了看,问道,“可见了苏妈妈?” 半安也四处看了看,奇怪的道:“刚刚还看到的。”又指了指后面,“是不是在水井边上说话呢。”春杏笑着道谢拐去了后面,果然看见苏妈妈正蹲在水井边上洗头,春杏过去拿了水瓢舀了热水,苏妈妈也不抬头就笑着道,“你今儿可是难得清闲,太太歇了?” “是啊。”春杏回道,“有陆妈妈在不用我们操心。” 苏妈妈笑笑,任由春杏给她淋着水,又拿了毛巾给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道:“我看这些日子心不在焉的,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春杏专心致志的擦着,不经意似的问道,“怎么这两天没有见到高管事?” 苏妈妈认了二太太房里以前的一个大丫头做干儿女,后来这丫头就由二太太做主嫁给了高银,所以算起来,高银算是苏妈妈的半个女婿,春杏和苏妈妈问高银倒是问对了人。 “没了王代柄他正得力呢,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又是替二老爷跑铺子里的事,又给二太太忙宅子里的事,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苏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管着厨房,“说起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你听着就好,可千万别说出去 传奇知县。” 春杏神色一正,道:“您是知道我的,素来不是口舌碎的,您要是不放心就别告诉我了。”苏妈妈笑了起来包着头发贴着春杏耳边道,“高银前几天帮着二太太送了信回泰和了,只怕老太太过些日子就要来了。” 春杏听着脸色微微一变,问道:“此事当真?!” “我还能匡你不成,千真万确。”苏妈妈说完嘶的了一声,“咱们去厨房说话,我这头发都快冻住了。”说着忙起身跑会了厨房。 春杏擦着手中的水渍,站在原地暗暗松了一口气,过了一刻丢了毛巾也没有再去厨房,而是直接回了房里,从床底拿了笔墨出来伏在案上写了封简短的信,又封好塞在怀里急匆匆的和春柳打了个招呼出了门。 又过了两日,幼清就听到二太太让薛镇世进门的事,隔天早上府里就传开了,二太太不但同意薛思文出门,还和二老爷捧着万年历选了明年二月二的好日子,进门的时候就一起把族谱上了,往后薛思文就真正成了薛家的三小姐了。 “二太太这一次真好说话啊。”绿珠惊叹不已,“我还以为还要闹上一气呢。”热闹也没的看了。 幼清分着手里的线,头也不抬的道:“要真好说话又何必等到明年,今年难道就没有好日子?”她说完轻轻一笑,绿珠问道,“难不成还有变故?” “让他们夫妻斗好了。”幼清一副不关心的样子,“就看是二叔的态度坚决,还是二婶的动作快了。”幼清话落就听见小瑜儿在帘子外面探了个头,绿珠出去问了回来时手里拿了封信递给幼清,道,“小瑜儿说是洮河送来的,也不知道什么事,大少爷让他交给您的。” 洮河回来了啊,幼清笑着接过信拆开,就看见里面端端正正的写着几个字:“事已成,静待佳音。” 薛霭的意思是说夏阁老同了?幼清顿时高兴起来捧着信笑了起来,薛霭办事真是非常靠谱。 到是夏阁老不愧是老臣,那么看重名声的人,却也能放下架子委屈自己,她不由暗暗赞叹,以前有个宋墉支撑朝堂虽没有开疆辟土可革新政令处处以百姓当前是百年难遇的清官好官,如今夏阁老虽稍逊一筹,可为人端正为官清廉,也是不易,就是不知道夏阁老后朝中还有无能人接替…… 算了,这事儿不是她考虑的,只要姑父跟二房伸手要钱就成。 隔日开朝,一直担心的粥棚被有心人知晓从而弹劾的事没有发生,一家人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朝堂没有为这件事起波澜,却因为祭台和雪灾的事争执的不可开交,薛镇扬一连几日都是宵禁后才回来,不但幼清没有见到人,便是方氏也没有看到他。 转眼入了十二月,幼清陪着薛思琴在房里做绣活,薛思琴的嫁衣在外面针线班子订做,但枕头被褥这些却不好借他人之手,幼清的绣活只能算过的去,比不上薛思琴但比起薛思琪来却不知好了多少。 “这枕套我绣起来也不会累,大姐只管挑个样子,保管您出阁的那天能让它压在箱子里。”幼清将花样子递给薛思琴,薛思琴红着脸道,“随你绣什么,总归都是你的心意。” 幼清就替她挑了个并蒂莲的样子:“那就绣这个,我见你有了鸳鸯戏水和戏婴图了,这套就用这个好了。”薛思琴不好意思一直说这个事儿,就笑着打岔,“你还记得上次三弟受伤来咱们府里赔罪的徐三爷吧?” “记得 我为王。”幼清配着线,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薛思琴飞针走线手中不停,道,“昨儿晚上他的夫人去了,真是可怜,听说今年才十八岁,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还是徐二爷做主在宗族里收了义子摔丧扶灵。”又叹了口气,“所以啊,人的命太难捉摸了,徐三奶奶听说是徐夫人娘家的侄女,在侯府也颇受照顾,若是能好好的在富贵乡里也是多少女人做梦求不到的,可惜命太苦了。” 幼清脑子里轰隆一声,不断重复着薛思琴方才说过的话:“徐三奶奶没了……”她清楚的记得,徐三奶奶是在正月里没有的,像是过年的时候和徐鄂争了几句嘴,等进了正月没过几天就去了…… 这一世却足足提前了一个月。 怎么会这样。 “你怎么了?”薛思琴摸了摸幼清的额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然你躺一会儿吧。”说完吩咐绿珠,“快扶着你们小姐躺一会儿,再回去把她的药丸拿过来。” 绿珠也吓的不轻忙扶着幼清在炕上躺下来。 幼清闭着眼睛依旧难以平静,她心里一直在重复劝解自己,这一世她不会听刘氏的话,肯定不会和徐鄂再有交集,就算是徐家花重金,姑母也不会同意把她嫁去徐家做填房…… 可是她又忍不住的去想,锦乡侯府虽然龌龊,可是所有人的习性她已经摸的很透,如果她再嫁过去肯定比前一世还要顺利,还有徐鄂,不管他多浑可是凭心而论他对自己还说的过去,若是换做别的男人大概也就是如此,又何必再花力气去重新了解一个陌生人呢,最重要的,她的身体不能生育,这世上的男子有几人能包容?!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枕边人用厌弃的目光看着她,把她不愿示人的痛血淋淋的剥出来,践踏在尘泥中。 “清妹妹,清妹妹。”薛思琴轻轻推着她,“你快把药吃了。” 幼清望着薛思琴端庄精致的面容心里忽然清明起来,其实以前她求的是个安生之所,现在她想的是有能力救父亲出来,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之间的情爱,更不曾幻想诗文中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命运怎么安排,是重新让他嫁给徐鄂,还是给她一个陌生人,对于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第44节 她根本不必听到徐三奶奶去世的消息就如惊弓之鸟一般,路怎么走,她想自己掌控。 “我没事。”幼清摇摇头回道,“就是忽然心口有点闷,现在已经好多了。”她坐起来不好意思的望着薛思琴,“让您受惊了吧。” 薛思琴见她真的没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确实是惊了一下,你方才的样子太吓人了。”又摸了摸幼清的脸,“这针线活你别做了,我不差你这点东西,你若真想送就在外头买些给我好了。” “没事的。”幼清下了炕喝了半盅的水,“我若不舒服就不做便是,您别担心。”又道,“别告诉姑母,免得她担心。” 可是方氏还是知道了,押着幼清在房里休息哪里也不准去,幼清无奈,只能每天躺在床上望着帐子发呆,算着时间过日子,只有腊八那天她起了半天在智袖院吃了半碗粥。 ------题外话------ 安静了两天,明天继续嗨起来…… 字还了哈,没账一身轻。 ☆、053 收效 府里头各处换上崭新的红灯笼,摇曳的挂在屋檐下,隔壁陈大人家中有小孩子的嬉戏打闹声传来,薛思琴说是陈大人的母亲带着儿媳和孙子孙女上京来了,陈大人几年没有回去过,今年一家人终于能团聚在一起。 不知不觉一年就到了头,大年三十那天薛镇扬休沐,这是这近一个月来,幼清第一次看到他! 比起前些日子的心事重重,今天的薛镇扬显得意气风发,望着围坐在一起吵着闹着的儿女,心情无端的愉悦,他对薛潋道:“你这腿虽好了,可也不能上蹿下跳的,将来要留了旧疾,你这辈子可都是要受罪的。” 薛潋惊讶的望了眼薛镇扬,随即收敛了情绪,毕恭毕敬的站起来回道:“儿子知道了。” 薛镇扬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眼端坐着的薛霭,想到没有多少日子便是春闱,索性不再问他读书的事,就道:“若是觉得疲累,等过几日你陪着你母亲妹妹们去法华寺走走,虽天气冷可庙里也难得清净,四处逛逛散散心。” 薛镇扬的话一落,不等薛霭回话薛思琪已经高兴的手舞足蹈:“父亲真的让大哥陪我们去法华寺?”她高兴的两眼发亮似的,“那正月十月的庙会我们能不能去?在京城这么多年,一直听说庙会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女孩子家的就知道玩。”薛镇扬好脸色顿时一收,板着脸训道,“你大姐的婚期渐近,你安安心心待在家里陪着你大姐。” 薛思琪不敢再说,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 “泰哥儿和三丫头呢。”薛镇扬皱眉问正进门的方氏,方氏笑着回道,“让人去请了。”她看看时间,“老爷,时间不早了要不要摆饭?” 薛镇扬也扫了一眼钟,点头道:“那就摆饭吧。”薛潋站了起来讨好的问道,“我去放鞭炮了?!” 这一次,薛镇扬没有拦着他,薛潋一蹦而起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薛思琪跟在后面:“三哥,等等我。”兄妹两人边打边闹的走了。 幼清则跟着大家移到了花厅里,陆妈妈正带着人摆着席面,等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的时候薛镇世和刘氏以及薛明薛思画提着灯笼过来了,大家少不得行礼问好,刘氏神色淡淡的坐在方氏的下手…… 薛镇扬端了酒盅说了些勉力祝福的话,一家人便推杯换盏的动了筷子,丫头们陆陆续续的端着菜碟,把冷掉的盘子撤下去换上热的,又添着新菜忙碌中显得热闹喜庆。 吃过饭,薛潋和薛明在院子里放了一堆的烟火,薛思琴站在廊下望着冲天啸叫的烟火在黑幕下绽开,绚丽夺目,可不等人细看却又瞬间消失在视野中,她又四目去看姐妹兄弟,心头不由微酸,这样的场面她可能再也看不见了,等了成了亲她就不再是薛家人人捧着的大小姐,而是祝府肩负生计中馈的糟糠,薛思琴叹了口气,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是不是觉得以后不能和我们一起这样闹了,所以心里失落?”周文茵走了过来可亲的望着薛思琴,薛思琴笑笑牵了周文茵的手,“往后你在家中,妹妹们要劳你多费点心思了。” “大姐放心吧。”周文茵面颊微红,视线朝站在一边的薛霭看去,“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一定会照顾几位妹妹的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说完她拍了拍幼清的手,“不过清妹妹懂事,到时候还不知谁照顾谁呢。” 幼清掩面而笑:“我没有周姐姐妥帖。”说完就听到薛潋在院子大呼小叫的喊着她的名字,幼清笑道,“三表哥喊我,我去看看。”便下了台阶往那边去,薛思琴在后面道,“提着灯笼,别脚踩空了。” 幼清应是人已经走远了。 周文茵就转头过来望着对面,很远听不清薛潋在和幼清说什么,但是却能看到她对着幼清又是比划又是大笑的,幼清则俏生生的立着微微笑着望着薛潋,她收回目光朝薛霭看去,不知何时薛霭已经不在身边,她抬眸去找,就见薛霭正站在廊下对着丫头吩咐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就见那丫头从暖阁里将幼清大红的斗篷拿出来跑着送去了对面。 周文茵脸上的笑容随着烟火消失在夜色中。 “周表小姐。”有小丫头站在她身后,周文茵回头去看微微一愣,小丫头笑着道,“大少爷说这会儿起风了,让奴婢把斗篷给您送过来。” 周文茵望着那件斗篷,心情复杂的朝薛霭看去,薛霭也正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周文茵重新展开笑颜。 “你胆子太小了。”薛潋嘲讽幼清,“就拿着香头点了这引线就好了,你哆嗦什么,有我呢,别怕!” 幼清无奈的拿着线香,叹气道:“我在一边看着就是,你自己点不成嘛!”薛潋皱眉嫌弃的道,“三妹要点我都没舍得,这是今年的最后一个了,你到底点不点?!” “知道了。”幼清伸着线香,就觉得她要再不点,薛潋能押着她,“就这样?” 薛潋点着头,显得很兴奋:“你快点,这颗最大,肯定也最好看。” 幼清便点了,耳边听着嘶嘶的声响,她提着裙子转头就跑,薛潋望着幼清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蹿的老远,大笑着道:“胆小鬼。”说完自己也捂着耳朵跟在幼清后面跑,身后砰砰的声音窜了天,头顶上明亮一片,薛潋拽住幼清的胳膊指着天上道,“看,多好看,我就说这个是最好看。” 黄的花,红的蕊,靛蓝的颜色梦幻的点缀着天际,确实很漂亮,幼清昂着头脑海中响起十岁那年在福建时的光景,不由眼角微湿…… 她在这里温暖,幸福,父亲却不知道有没有一顿像样的饭菜,身边有没有人陪着他喝一口酒说几句话。 “方表妹。”薛潋转目过来看着她,朝她眨了眨眼睛,“那还有地响,你要不要玩?” 幼清黑脸:“你和二表哥玩吧,我在一边看着就成。”说完也不管薛潋喊她径自往抚廊跑去,薛潋撇撇嘴让二子去拿地响来。 “三哥最偏心。”薛思琪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站在一边,望着幼清跑回来发着牢骚,“我和他磨了半天他也不让我点,却偷偷把清妹妹喊去了。” 幼清尴尬的笑笑,站在薛思琴身边,薛思琴低声问道:“没吓着吧,三弟最喜欢胡闹了。” 幼清摇摇头,耳边就听到薛明轻声问周文茵:“我房里还有几枚,你和二妹想点着玩的话,我让人搬过来。” “我不用的,这东西吓人的很 绝宠腹黑药妃。”周文茵摇摇头,笑望着薛思琪,“二表弟那边有,你要是想玩让他带你去玩好了。” 薛思琪立刻点着头,扯着薛明的袖子要放烟火。 “我让他们去拿。”薛明说完吩咐刘穗儿去搬烟火,自己则带着薛思琪往薛潋那边而去,周文茵笑着过来和幼清说话,“我当你会害怕呢,没想到你竟是点着了。” 幼清总不能说她被逼无奈,只得笑道:“有三表哥在,我胆子也大一些。”周文茵笑着点头,“三表弟虽有时有点孩子气,可做事却是仔细的很。”又贴着薛思琴的耳边轻声打趣似的道,“方才两个人站在那边,一个红一个绿的真是登对的很呢。” 薛思琴从来没有想过幼清和薛潋,她微微一愣不由朝幼清看去,就看见她正弯着眉眼看着远处的薛潋,嘴角微翘露出一丝明艳的娇憨来,她心里一动。 是啊,清表妹和三弟年纪相仿,又能说到一起去,清表妹稳重沉静三弟活泼好动,两人一动一静两相皆宜,她不由高兴起来,母亲还担心表妹将来出嫁的事,这不,家里不是有个现成的。 周文茵看着薛思琴露出沉思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房里,薛镇扬和薛镇世夫妻二人并着薛思画正坐着喝茶,薛镇世好奇的问道:“听说严次辅担了赈灾之事,还勒令户部拨银八十万两,年后便派遣巡抚去往受灾的州府?” “是。”薛镇扬放了茶盅,点头道,“本是职责所在,他不过顺水推舟在圣上面前表态立功罢了。” 薛镇世点头,奇怪的道:“外头都在说这一次严阁老有些奇怪,以往圣上不论推行什么政令,他都会不遗余力的反对,这一次只是上了两封奏疏就没有声音了,私底下有人说严阁老年纪大了怕了圣上,所以不敢再和以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行事了。” 这事是严阁老为了大局的妥协,薛镇扬当然不会直言告诉薛镇世,他云淡风轻的一句带过去:“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严阁老自有他的谋算。”话语一顿,他望着薛镇世道,“如今家中还有多少银子,二十万两可能抽调出来?!” 薛镇扬话一落,薛镇世心里咯噔一声,额头上立刻冒出汗来,惊恐的朝一边枯坐着的刘氏看去,刘氏心也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薛镇扬看着夫妻两人都不说话,顿时皱了眉头,“今年不是说各个铺子收益不错,加上往年的存额,二十万两不会没有吧?”一顿又道,“二弟和弟妹放心,这钱是用于朝中的,算是兄长借你们的,不出两年我会悉数还会公中。” “不……不是这个意思。”薛镇世摆着手,嘴里发苦有口难言,这会儿广东那边还没有消息,就算是有消息,银子都换成了货等悉数收回来也要一年半载,现在让他拿银子,莫说二十万两就是两万两他也要算计算计,“就是一时半会儿恐怕挪不出这么多来。”又道,“大哥不知道,年底许多铺子都进了货,银子都压在货里,您若是要恐怕还要再等一等。” “这钱等不得。”薛镇扬话语干净利落,“还劳你和弟妹想想办法,开年就得用上,若二十万两没有,十万两也可!” 薛镇世不由自主的砸了砸嘴,望着刘氏。 “大哥,如今不管是二十万两还是十万两只怕都有些难。”刘氏干干的笑着,“您看,两万两行不行?” 当他是要饭的?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薛镇扬顿时沉了脸,他虽不管庶务可对家底还是清楚的:“此事关系重大,没有可商议之处,开朝前定要帮我把银子凑上。”态度很强硬,这个家还没有分,钱是大家的,他拿钱又不是用在不正经的地方,乃是关系社稷的大事,莫说这点钱不会给家里压力,就是卖了宅子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大哥这话说的。”刘氏也不高兴了,“您要钱伸手就拿,冬荣也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当即就能给您变成银子来,您不做生意不明白,这钱只有投出去才能利滚利的进来,我们也不知道您要用钱,还这么急,这立时三刻我们没有办法啊。” 薛镇扬满脸阴郁,忍着怒气。 “弟妹这话我不明白了。”方氏给薛镇扬添茶,笑着和刘氏道,“年前几个铺子的管事来,我还瞧了账本,明儿上可是还有一百多万两的,就算年底你们进货铺货,这会儿七八十万两应该还是有余的,如今老爷不过要你们挪个十万两出来,你便说家里没有,难不成那账是假的不成?!” 刘氏蹭的一下站起来,冷笑着看着方氏:“大嫂什么意思,不如把话说清楚好了。” “我没什么意思。”方氏向来不会吵架,“只是提醒弟妹,账上多少钱清清楚楚的,你这会儿说没钱,你让我们如何不多想。” 刘氏冷哼一声,那边薛镇扬已经皱着眉头道:“不要再言,此事没有可商议的余地,三日后我要看到十万两白银。”他话落,那边薛思画忽然晃了晃,刘氏当即叫了一声扑过去,“画姐儿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就是有些头晕。”薛思画抚着额头望着刘氏,“娘,我想睡会儿,您能不能送我回去?” 刘氏点着头,不由埋怨的朝薛镇扬看了一眼,也不打招呼让秋翠和听安几人扶着薛思画就往外头走,薛镇世跟着也站起来歉意的朝薛镇扬行了礼逃也似的跟着走了。 薛镇扬气怒不已,他再不想歪也看的出来,薛镇世和刘氏分明就是故意躲着的。 “老爷消消气。”方氏劝着道,“若他们真的拿不出来,不如把我的嫁妆先拿出来吧,嫁妆不够先借点利钱也可以,您急着用,总不能耽误事情。” 她不说还好,一说薛镇扬顿时怒不可遏:“你当我什么人,便是穷死也不会动你的嫁妆。”他负气的在房里来回的跺着步子,又停下来看着方氏,“你年前看过账本,上头果真有百多万两?” 方氏从来不撒谎,闻言点了点头。 薛镇扬眯了眼睛,他自己的弟弟他最清楚不过,若是兜里有钱他不可能不舍得拿出来,更何况他也解释过了这钱是朝中要用,他还这么推三阻四的,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家中确实没有钱,而那些给方氏看的账本,根本就是假的。 砰的一声他拍了桌子,对着方氏道:“明儿你就让刘氏把账本拿过来,一笔一笔和她对出来,你问问他们,这些钱难不成压在饭碗底下吃进肚子里了不成!”又道,“如今竟学会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当我们是什么人,糊弄我们。” “何必呢。”方氏上去扶了薛镇扬手臂温言细语的道,“前些日子闹的大家心里就不舒服,弟妹这会儿指不定还恨着我们呢,老爷再查账,到时候闹起来怎么收场呢。” “你就是太心软了 狮子皇后。”薛镇扬皱着眉道,“前些日子的事又不是你的错,混为一谈做什么,账肯定要查,你不用再劝我。” 方氏叹了口气轻声道:“若老爷真要查账,还是要从二弟那边入手,弟妹那边只怕还要生风波。” 薛镇扬眉头紧皱,转头去看发妻,遇到困难时无条件支持他的人也只有她了,想到前些日子对她说的重话,薛镇扬微有些不自在。 薛霭并着弟弟妹妹们进了门,薛潋和薛思琪吵着闹着,一时间暖阁里闹闹的好不热闹,薛镇扬喝道:“闹腾什么,都多大的人了,整日里没个正形。” 薛潋和薛思琪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顿时面面相斥不敢再出声。 “都坐吧。”方氏打圆场,“烟火都放完了?刚才吃饱了没有,要不要让厨房给你们上点夜宵?” 薛霭望着薛镇扬的样子,就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回道:“并不饿,母亲不用麻烦了。”又和薛思琴道,“要不然你领着她们去你们房里吧,是打叶子牌还是玩别的都成。” 薛思琴看出来气氛不对,点着头道:“那就打叶子牌吧。”拉着几个人要出去。 幼清微微笑着跟着薛思琴几个人重新拥了出来,她拍了拍采芩的手低声道:“去那边看看。”采芩低声应是,幼清则去了薛思琴房中。 刘氏安顿好薛思画,和薛镇世关了门在房里说话:“刚才要不是画姐儿机灵,我看你就要松口答应了,这要是答应了,你能变出十万两给大哥?”又道,“朝中要用银子,用得着他私人往外拿钱吗,真是不赚钱不知道辛苦,只当你是偷来的抢来的。” “说这话做什么,没的添堵。”薛镇世愁眉苦脸,“当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筹集银子,大哥既然开了口,就肯定是有急用的,我们只要一天没分家,这钱他就有资格用。” 这道理刘氏当然知道,可是现在就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她生着闷气,薛镇世就挨着坐过来,轻声道:“要不然从你那边挪一些回来吧。” “不行。”刘氏当即否定了薛镇世的话,“那些钱我能不动声色的挪出去已是不易,如果再挪回来,我当初额何必费那个力气。”薛镇世也不高兴,“你那百八十万两总是有的,拿个十万两出来应急有什么关系。” 刘氏扭头过去:“不行,一分钱我都不会拿回来的,再说,我和钱庄签的是十年期的,我要是拿回来那些利钱可都打水漂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镇世头疼不已,在房里转了几圈,他停了步子道:“要不然我和虎威堂商量一下,我们少拿十万两的货成不成?” 第45节 “不行。”刘氏点着薛镇世的额头,“虎威堂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去和你大哥说,让她和大嫂拿钱好了,大嫂身边的嫁妆虽没有十万两,但典押个四万两肯定是不成问题的,我们这边再凑一点,再去借点高利贷不就成了。” 薛镇世虽觉得刘氏的方法有些不靠谱,可是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道:“那……那我和大哥商量一下,实在不成就写信给娘,让娘借点给我们。”不等薛镇世说完,刘氏就提了他的耳朵,“现在大哥逼着我们,难不成你还想让娘也知道,到时候这话你可真说不清楚了。”话落,她顿时后悔起来,当时不该写信让娘来的,要是她到了这件事肯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才会罢休,一旦他们私自走海运的事被大哥知道…… 薛镇世拍掉刘氏的手倒在炕上冥思苦想 两代王妃。 两个人焦躁不安,直等到外头开财门接财神的鞭炮霹雳啪啦响起来才惊觉已经到了子时,遂让人放了鞭炮洗漱着躺下。 第二日一早,方氏让陆妈妈给府里所有人封了红包,一家人互相拜年,幼清得了七八个压岁红包,就连陆妈妈也悄悄塞给了她一个,幼清笑着悉数收了,又给方氏和薛镇扬磕头拜年。 薛镇扬忍了一天,等到初二刘氏带着薛明和薛思画去武威侯府拜年,他便把薛镇世找到面前来:“去把这两年的账本拿过来,今儿哪里都别去,把账对出来,我要看看你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忙活,和我诉苦,都有哪些成效!” 薛镇世脸色发白,才惊觉薛镇扬身后站着两个年纪颇大手中捧红算盘的老者,两人见他看过来忙出列行礼,薛镇世才知道原来两人是铺子里的账房,今儿来府里就是为了查账的。 大哥是要和他动真格的了。 薛镇世就差哭出来了,做假账的事其实不大,大不了被大哥训斥一顿就是罚他跪祠堂也无所谓,可是要是大哥问他钱去哪里了,他怎么说,难不成告诉大哥他把钱全部拿出走私海运了?还有刘氏那个目光浅的东西,这两年见着钱就腾出去存在钱庄里吃利钱,现在让她拿出来她却是一分不肯。 “我……我……”薛镇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薛镇扬回头朝两个账房看了一眼,两个账房机灵的退了出去,等人一走薛镇扬一拍桌子,喝道:“你还不跟我说实话?你大嫂说她看见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一百二十多万两,我现在让你拿十万出来,就跟要你命似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薛镇世吓的就差跪下来认错,额头上簌簌滴着汗:“那个账……账,是假的。” “好,好!”薛镇扬气的指着薛镇世,“你是长心眼了,在外面糊弄别人就算了,在家里也和我耍这种手段,我们是亲兄弟,你要用钱我什么时候管过你的账,我什么时候质问过你银钱的去向,没想到你到是防着我了,和我做假账。” 薛镇世骇的魂不附体,求着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我做生意亏了。” “亏了?”薛镇扬冷笑一声,质问道,“你说亏了也成,你把账给我看,怎么亏的,亏了多少,进的什么货,又在哪里亏的给我仔细说出来。” 薛镇世哪里想得到薛镇扬会查账,临时胡编出来的,根本就说不出个一二三,当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骗我。”薛镇扬怒气冲天:“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不要出这个门。”又道,“还有,我要的十万两,你便是立时去给我买铺子卖田庄,也要在正月十五前给我,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 “大哥……”薛镇世哀求的看着薛镇扬,“半……半个月不成,我弄不出来。” 薛镇扬眯着眼睛望着他,冷声道:“我实话和你说,这笔钱是给圣上修建祭台的,严阁老为了这件事将几十年的清誉都抛开了,我们若是拖了他的后腿,这两个月的筹谋可就全白费了。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在工部没有挪过地方,只要严阁老一致仕,我莫说挪地方只怕连官也做不了了,你用脑子想一想,这外头生意好做的,没有我看顾着你能顺风顺水的赚钱?冬荣,这么多年我何时逼过你,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我们薛家啊。” 薛镇世愕然的望着薛镇扬,他没有想到薛镇扬的钱是用在这个上面,他虽然没有入仕可是利弊他还是知道的,只要严阁老还在首辅的位子上一天,他们薛家就不会有事,但凡他退下来,将来薛家还能怎么样,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这……这怎么办。”他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您让我和您弟妹商量一下,明……明天就给您答复。” 薛镇扬也不想他逼的太紧,只要把十万两的事情解决了,后面的账他们关起门来慢慢算:“好,明天我等你答复!” 薛镇世失魂落魄的往家走,刚走到半道上刘氏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夫妻两人一见面,薛镇世就迫不及待的把薛镇扬的话告诉了刘氏:“你快想个办法,我可是兜不住了。” “怕什么!”刘氏不以为然,“我刚和大哥说了,大哥说他和武威堂打个招呼,让他们先挪个十万两给我们,你只把大哥拖过正月就成。” 薛镇世眼睛一亮,顿时松了一口气:“成,你催着侯爷快点办。”说完,他回房里卷了几件衣服,刘氏看着他这样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去那边住几天。”他头也不抬抓了东西就往外面走,“你要是有事就去盐水胡同找我。” 刘氏气了个倒仰,一把拽住薛镇世的胳膊,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再说一遍,你去哪里?” “去盐水胡同,我若待在家里大哥就会逼着我,我不敢保证我不会漏什么话来,可是你不同,大哥不会逼着你的。”说完他推开刘氏,刘氏跳起来一巴掌扇子薛镇世的脸上,“我几日对你和颜悦色,你便觉得理所应当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那边,我就跟着你一起过去,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大家都落个轻省。” “老爷!”高银隔着帘子喊了一句,薛镇世捂着脸也不敢再和刘氏纠缠,如遇救星似的推开刘氏往外走,刘氏跟着出来就看见高银神色慌张的站在门口,她怒着问道,“没眼的东西,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高银一脸的为难可又不肯走,薛镇世问道:“说吧,什么事?” “是虎威堂。”高银朝外头看了一眼,见院子里丫头婆子都远远的,低声道,“他们登州分堂的副堂主来了,说有要事要见您。” 薛镇世一愣和刘氏对视一眼,问道:“可说了什么事?”高银吞吞吐吐的道,“小人见副堂主脸色不好,就多嘴问了一句,听副堂主的意思,好像是海运上出了点事。” 薛镇世腿顿时软了下来,刘氏也站不稳推着薛镇世:“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去啊。”话落吩咐高银扶着薛镇世,目送两人出去。 刘氏在家里火烧眉毛似的直等到入夜薛镇世也没有回来,她急的不行派人出去找,可派出去的人也有去无回的,她没个商量不过一夜就急的嘴角上起了一层的火泡,逼不得已把薛明喊了回来:“你去找你舅舅,让他派人去找找你父亲。”又把事情的起因告诉了薛明,薛明当即变了脸色,问道,“果真是副堂主来了?” 刘氏点点头,薛明也不耽搁迅速出了门。 这边幼清正在和路大勇说着话:“你过了冬至就走了,我让采芩去找你没找到,就猜测你大概是去山东了。”一顿又道,“事情都办成了,他们不但信了你的话,也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是吧。” 路大勇点着头:“副堂主和我说,腊月十八的时候,广东水域突然多了许多布防,短短几天的功夫就查了十几艘船,不但悉数没收了船上的货物,还将船上的人也就地处决了 侯门骄女。如今那些投了钱的商贾一个个如散家之犬,纷纷倒卖手里的产业,想赶在官府查到以前举家逃走。”一顿敬佩的看着幼清,“一切如小姐所料,没有一点出入。” 幼清松了一口气,问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路大勇摇着头,回道,“小人在那边好吃好喝的,没有消息回来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如今消息确认属实,他们感激都来不及,就更加不会把我怎么样了。” “那就好。”幼清笑着道,“你一走一个多月我真怕你出事,赶紧回去洗漱一番休息几天,马房那边没有人察觉吧,你是怎么打的招呼?” 路大勇笑的很憨厚:“小人就说家里的老母亲没了,赶回去奔丧。” 幼清哭笑不得,路大勇的母亲许多年前就没了,没想到他这会儿把老人家搬出来做了挡箭牌。 “那你快回去歇着,我有事会让采芩去找你。”幼清叮嘱路大勇,“这两天不要出去,如果我料的不错,虎威堂的人大概会到京城来。” 路大勇应是,翻窗而去。 等路大勇离开,幼清让采芩去打听薛镇世的事,采芩回来告诉她道:“二老爷不在家里,大老爷也正在找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大老爷责问,他躲起来了。” “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幼清笑着道,“虎威堂的事过不了几天就会传过来,到时候看他们怎么办。” 前世她并没有听到薛镇世失踪的消息,只有一次他说是出门做生意连着半个月不在家中,这事儿还是薛思画告诉她,说的二老爷许久没有回来,她娘晚上担心的睡不着,她一连好些天都在正院陪着刘氏睡觉。 难道那一次薛镇世就是失踪了,只是大家没有注意,所以并不知道?! 果然,一连三天都不见薛镇世的踪影,薛镇扬和薛明甚至是武威侯府私下里将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也找不到人。 幼清喊了路大勇过来:“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你?”路大勇很肯定的摇着头,“小人在客栈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换了衣服又在城里转了半天,肯定不会有人跟着的。” 幼清放了心,又怕薛镇世真的被虎威堂的人抓了:“可是二老爷那天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二太太和薛明也私下里在找人,可见他们也是不知道的,我猜测登州那边肯定是有人来京城了,说不定就是和你前后脚的功夫,你装扮一番出去看看,能不能发现虎威堂在京城的踪迹,二老爷会不会和他们在一起。” “小姐是怀疑有人将二老爷绑了?”路大勇面色微变,幼清点头道,“如果是虎威堂的人来了,肯定会告诉薛镇世货船出事的事情,薛镇世听了不会善罢甘休,那些人一向谨慎小心,说不定为了防薛镇世出来大叫大绕嚷的来个鱼死网破从而将他绑了关在什么地方也未可知。” “小姐是让我去找二老爷?”路大勇不明白,“这个结果不就是您想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让小人去救他?” 幼清摆着手,解释道:“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我是要逼刘氏说出当年的事,如果薛镇世真的被虎威堂灭了口,那咱们还怎么去和刘氏谈?所以,如果你能赶在所有人前面找到薛镇世那绝对是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刘氏就能被我捏在手心里,她便不是说我也有办法撬开她的嘴巴。”虎威堂的人绑薛镇世只是怕他闹出去,应该不会像在京城杀人灭口 云舞倾城。 不过事情在她的干预下有所变化,她也不敢保证薛镇世能毫发无损的回来。 路大勇恍然大悟,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姐放心,我在虎威堂住了一个多月,他们行踪和联络暗号小人都知道,只要二老爷真的在京城,小人一定有办法将人带回来。”幼清不放心,叮嘱他,“那些人没有什么江湖规矩的,你一定要小心,还有,找到人也别急着带回来,藏好了地方等我消息。” 路大勇点头应是,转身跳下了窗户。 幼清心里盘算着,原本她是打算拿银子的事逼迫刘氏,没有想到薛镇世会失踪,如果路大勇真能找到他,那她歪打正着省了不少功夫,到时候有银子的压力,薛镇扬的紧逼,薛镇世的安危三管齐下,她就不相信刘氏还能守得住。 她也没心思吃饭,等到半夜不见路大勇回来才躺下,刚眯着眼睛打了个盹儿,就听到采芩蹑手蹑脚的进了门,轻声道:“小姐,路大勇刚刚来过了,他说他在京城虎威堂的联络地找到了二老爷了,绑二老爷的人是登州的副堂主,对方怕二老爷闹出去他们脱不开身,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二老爷困在了那边,路大勇就顺势把二老爷带回来了,虎威堂的人也正嫌二老爷是烫手山芋就丢给了他。此时二老爷正关在咱们院子的马房里,他藏的很隐蔽,二老爷也绑着眼睛,不会露出马脚的。” 幼清顿时清醒了过来,翻身坐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采芩又道:“对方还让路大勇问问他的主子,这一次朝中下令搜查拦截的人是谁,路大勇不知道也不敢乱说,就说回来问问您的意思。” 幼清也不知道是谁,就是知道她也不会告诉虎威堂,让路大勇和他们打交道是迫不得已,她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路大勇深陷险境。 “你告诉路大勇,就说这些事是朝堂机密,寻常人哪里知道,往后如果再得消息定会告诉他们,至于别的一概不能说。”幼清说完披着衣服起身,采芩轻声道:“奴婢等天亮了就去找路大勇,把您的话转告他。”又道,“您再睡会儿吧,现在时间还早的很。” 想到即将要做的事,幼清根本没有睡意,她索性翻身起来让采芩掌灯铺了笔墨,她坐在书案后屏神静气的写气字来,采芩也不敢打扰她,以前在福建时小姐只要心里有事,就会像这样站在书案后面写着字,有时候能写个十几张纸,然后再点着一把火烧了,还说这样所有的烦恼都化为灰烬了。 等幼清写完,采芩已经拿了铜盆过来,问道:“要不要奴婢帮您烧?”幼清放了笔摇头道,“这是儿时闹着玩的,如果烦恼真的能随之化为灰烬的话,那世人就都无忧无虑了。” 采芩失笑,幼清看了眼天色,沉声道:“走,我们去找姑母。” ------题外话------ 前面提到了登闻鼓,有姑娘私下问我,我忘记解释了。 登闻鼓是电视上衙门外面给百姓敲的鼓,经常电视里能看得到。但是这里的提到的登闻鼓是挂在皇城外面的,起于北魏,曾在皇城悬挂供百姓鸣冤。 明朝朱元璋也挂了登闻鼓,并设有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判。 不过击登闻鼓也很冒险,不管你申诉谁,先打了板子再问话,如果是诬告的话更是小命都没了,所以一般人还是没有这个胆子敲的。 ☆、054 败露 幼清到智袖院时,薛思琴和周文茵以及薛思琴都在东次间里说话,幼清站在院子里能清楚的听到暖阁里薛镇扬饱含怒意的呵斥声。 “二太太在里面?”幼清边上台阶边朝暖阁里看了看,春柳点了点头,低声道,“大老爷让焦安去请的。” 幼清微微点了点头进了东次间。 薛思琪围在炉子边上烘着手,见幼清进来只当没有看见,周文茵笑着点头,薛思琴迎了过来小声道:“二叔都四天没回来了,父亲把二婶请来正说着话呢。” “看样子姑父是动了怒。”幼清问道,“二婶什么也没有说吗?” 薛思琴摇摇头,显得很生气:“父亲不过要十万两还是急用,二叔明明是答应了的,却是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分明就是躲着父亲的,如何能不生气。”说着微顿又道,“二婶咬定了不知道,其它的什么都不说。” 刘氏当然不肯说,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薛镇世的去向,只要松口她们私下里走私海运的事就不可能瞒的住,这么大的事情连她都不知道薛镇扬会如何动怒,会不会将他们夫妻绑了送衙门去也未可知。 “二叔也真是的。”薛思琪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有什么事一家人不能商量,非要跟躲债似的,弄的大家都很难堪。”说完托着腮轻蔑的道,“我还当咱们底子多厚实呢,没想到十万两也能逼得大家分崩离析。” “你少说两句。”薛思琴愠怒,“当下是先把父亲的事办妥了。” 幼清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隔壁薛镇扬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可见我平日对你们太宽厚,全然不将我这个兄长放在眼中,往后我也不指望你们怎么样,等这件事结束后就把家分了。”又道,“你们是回泰和还是自立门户,将来是潦倒落魄还是大富大贵也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连分家都说出来了,可见薛镇扬是真的气恨了。 “大哥口口声声找我要人,我还要找大哥要人,如果不是因为大哥急着要钱,冬荣又怎么会急着出去,又怎么会下落不明。”刘氏丝毫不退让,“如果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是你不分家,我也要分的,不但要分家,我还要去找朝中的各位大人评评理,看看这件事到底是你理亏,还是我们有错。” 刘氏真是好口才,这个时候了还能把二老爷失踪的事怪到姑父头上,倒打一耙! “好,好!”薛镇扬指着刘氏,“好的很,好的很!” 薛思琪都听不下去了,腾的站起来,气呼呼的道:“二婶话说的可真难听。”她掀了帘子就要去对面,薛思琴拉住她,“你过去做什么,难不成要和二婶吵架?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刘氏再不好,可也是长辈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你看她把父亲气的。”薛思琪急的不行,薛思琴心里也难受的很,母亲不善言辞,父亲一个男人哪里能和女人斗嘴皮子,可是……她皱着眉头在房里来回的走,就听到对面陆妈妈道,“二太太果真是好本事,这话说的奴婢都听不下去了,今儿便是得一顿板子,奴婢也是忍不住的。”她说着一顿就拔高了声音道,“家里账上明白写着多少银子,大老爷不过拿个零头都不到,您和二老爷就推三阻四的,也说不出个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大老爷可不是那无端逼迫人的,二老爷明明是答应了,转眼他就拍了屁股躲出去了,一家人,二老爷这不是有意让大老爷着急,让大家难堪嘛。”又道,“二太太不分青红皂白的,三两句就把错怪在大老爷身上,您说要去报官,好吧,您报便是了,到时候也正好让官府的人帮着查一查,这账上百万两的银子到底是个什么去向。” 刘妈妈这一番话一点余地都不留,刘氏气的不行,回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冷哼一声,“你们有本事就将二老爷找回来。”话落拂袖出了门。 秋翠和丛雪一人一边扶着刘氏往对面而去,刘氏气的手臂直抖,沉声问道:“二少爷那边还没有消息?” “二少爷派人回来说他带着人出城去了,让您放心,他一定会将二老爷平安带回来。”秋翠低声说着,“大老爷也派人在找,那些人如果还在城里,就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刘氏就是想不明白,雁过留声,蛇过留痕,京城再大可对方只要来过,就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更何况还带着薛镇世! “我们到侯府去。”刘氏现在只要呆在家里就难受,薛镇扬现在还不知道就对她大呼小叫,要是让他知道了那还了得,“有大哥和大嫂在,我心里也能好受点。” 秋翠点头应是扶着刘氏进了房里,刘氏让身边的丫头收拾东西,自己则捡了几样要用的东西收拾了一番:“秋翠在家里守着,若是有什么消息你派人去告诉我。” 第46节 “奴婢知道了。”秋翠应着,又道,“如果大老爷那边又闹起来了怎么办?” 刘氏冷笑一声,道:“二老爷生死未知,我现在可没有心思和他折腾,他要钱自己找去,别理他。”说完扶着鬓角就往外面走,迎面就看到夏柳带着外院的小厮进来,刘氏站着未动,夏柳指着小厮道,“太太,他有事要回禀您。” 刘氏皱眉望着那小厮,小厮从怀里拿了封信出来,毕恭毕敬的回道:“有人让小人把这封信转交给您,说是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给我的信?”刘氏示意夏柳把信拿过来,她打量着小厮,问道,“送信的人呢,还说过什么没有?” 小厮摇着头:“就说这一句,其它的什么都没有了。” 刘氏摆摆手,小厮退了出去,刘氏站在抚廊下将信拆开,里面轻飘飘的一张信纸,信纸上也只写了一行字,字迹潦草看不出来字迹,刘氏看完那句话顿时吓的脸色发白! “午正,秀春楼天字号房,若贻误或惊动旁人,就给薛冬荣准备后事!” “怎么办!”刘氏慌了手脚,“怎么办!他们这是要老爷的命啊。”她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抚廊下转着圈子,几个丫头扶着她也是吓的不轻,秋翠语不成句的道,“太太,要不然咱们报官吧!” “不……不行。”刘氏摆着手,“不能让别人知道 长烟归。”莫说对方会撕票,就是不撕票她也不能让薛镇世被虎威堂绑架的事暴露出去……要是虎威堂的人狗急跳墙,把他们走私海运的事说出去,那不单薛镇世就是整个薛家都完了! “那怎么办。”几个丫头害怕的哭了起来,刘氏啪的一巴掌扇在夏柳脸上,“都给我闭嘴。”她跌跌撞撞的进了暖阁倒在炕上,“现在什么时辰?” 秋翠看了眼怀表,噙着眼泪惊恐的道:“巳时刚过半!” 刘氏阖上眼睛静静的靠在炕头上,脑子里飞快的转着,秋翠示意丛雪给她上茶,丛雪哆嗦着倒了半杯茶放在一边,余光中就看见刘氏拢在袖子里的手臂极快的抖动着…… 太太也很害怕 丛雪后退了几步,大气不敢喘。 “去准备车马。”刘氏忽然睁开了眼睛,“大不了一死,就算是死我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她起身拢了拢衣摆,赴死似的道,“秋翠依旧留在家里,若我们未时末还没有回来,你就去报官!” 秋翠点着头,刘氏则扶着丛雪的手往外一路出了二门上了马车,马车嘚嘚行了起来,刘氏腰背挺直坐的前所未有的端正,约莫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在秀春楼的后院停了下来,像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似的,小厮过来引着他们直接就去了天字一号房。 站在洞开的门口,来之前所有的力气仿佛一瞬间抽空给了似的,刘氏腿肚子开始打着转,她颤抖的扶着丛雪进了房里,身后的门随即啪的一声关上。 刘氏惊的一跳。 是一间两进的套房,套间里头是一间小房间,外头则铺着炕放着几把椅子,中间落着一架很大的隔扇,几乎将整个房间隔断,刘氏不敢走动也不敢坐下,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门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刘氏猛然回头手就已经搭在了门把上,她脸色一变和丛雪道:“门……门锁了。” “太太!”丛雪吓的哭了起来,“怎么办……” 刘氏脸色发白,她也不知道怎么办,甚至开始后悔不应该莽撞的一个人过来,要是对方有什么歹意,那她…… 刘氏后悔不已,可是为时已晚。 “是薛二太太?!”忽然间,屏风的对面一道沉着的男声骤然而出,随即出现了几个人影,因为背着光她看的不清楚,但依着身形判断至少有四五个人。 像鬼魅似的无声无息的出现,刘氏淬不及防吓的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救……”一句救命还没有喊出来,对面那人就出声道,“太太还是想想清楚,是这会儿出声喊人,还是老实在里面待着?!” 刘氏捂住自己的嘴巴,摇着头。 对面的人很满意没有再说什么,刘氏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椅子移动着,随即一个略微娇小些的身影坐了下来,她凝声静气的望着,仿佛要将屏风戳穿似的。 “薛二太太不用看了。”那人道,“若是真要与你相见,也不会隔着屏风了,即是摆了就不会叫你看见。” 刘氏这才回了一点神,由丛雪扶着起来,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老爷? 重生重征娱乐圈!” “我为什么要抓你们老爷薛二太太应该很清楚吧。”对面之人语气嘲讽,“薛镇世那个蠢货,亏了钱就和我大叫大嚷的,他不要命我还要命呢,我若不扣着他难不成等着他去报官抓我?!” 刘氏心里咯噔一声:“你们是虎威堂的人?什么意思,什么叫亏了钱?”刘氏说着牙齿根开始打颤,对面的人继续道,“一共三船的东西悉数被查,你们不过亏了六十万两罢了,还有两户可是亏了一百多万俩。这点钱就值得他大叫大嚷找我拼命,真是可笑,还是好好回去想想怎么能瞒天过海不被朝廷查不出来,早点保命吧。” 刘氏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们投进虎威堂的六十万俩银子打了水漂,所以虎威堂会派登州的副堂主过来通知他们一声,没想到薛镇世去了听了这个消息后大吵大闹,还说要去报官,对方怕行踪被暴露,所以就将薛镇世给绑了。 而且,她们很有可能被朝廷查到?! 刘氏魂飞魄散,紧扣着指甲在手心里不让自己慌神。“我们老爷呢。”她戒备的看着她们,“你们把我们老爷藏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们,买卖不成就算我们被满门抄斩也是我们活该,可若是你们私自动了我们老爷,我刘氏绝不会放过你们。”说完大有一副要过去的样子。 “薛二太太有胆色。”对面的人道,“既然这样,那你就想法子报复我们好了。”说完像要走的样子。 刘氏脸色一变急着就道:“你别走,你还没说我们老爷到底在哪里?你们到底什么目的,如果是要银子,我们所有的银子都投给你们了,现在一分都拿不出来了。” “我们什么什么都不要!”对面的人冷笑一声,不屑道,“你们那点钱我们还不放在眼里。”话落就听刘氏急着问道,“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绝对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 “薛二太太爽快。”对方沉声道,“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若答的好,我们不但放你还会放了薛镇世,你好自为之吧。” 刘氏想也不想的点着头:“问,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对方沉默了一阵,刘氏似乎看到说话的男子弓腰和坐着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说的什么她没有听清,但坐着的那人一定就是登州分堂的副堂主了。 刘氏心里飞快的想着,他们除了和虎威堂有这一次的往来,以往根本没有交集,虎威堂的人会问她什么? “好。”过了一刻对面的人终于开口问道,“二太太可还记得当年的宋首辅,宋老大人?!” 刘氏愣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她宋墉宋阁老的事,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翻出来说有什么用?心里想着刘氏点了点头:“当然记得,莫说京城便是整个大周谁人不知道宋首辅宋大人。” “好!”对方一字一句似的又道,“那你可知道当年宋阁老为何被圣上罢官,又为何最后郁郁而终吗?” 刘氏更加摸不透对方的目的,只得回答道:“因为舞弊案的事情……”又道,“你问这些做什么?和我们老爷又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些事你随便在外面打听就好了。” 对面的人根本没有搭理她,接着道:“当年宋阁老罢官后,他曾经亲近的同僚故交以及门生悉数被牵连进去,二太太可曾记得临安的方明晖方大人?” 刘氏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戒备的道:“你们到底什么人?” “我们什么人二太太还用再问?你也不用紧张,我们只是偶尔得知你和方明晖当年有桩未成的婚事,想必对于方明晖肯定比旁人知道的多些吧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刘氏不敢置信,对方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知道她和方明晖早年的事情,她不安的试探道:“……你是什么意思,方明晖虽是我大嫂的兄长,可与我们并没有多少走动,我和他也不熟悉。” 当年的事情很隐秘,宋大奶奶早就回了临安,再说她也不可能随意将这件事告诉旁人,对方怎么会知道,又有什么目的? 对方呵呵笑了两声,轻蔑的道:“明人不说暗话,二太太和方明晖那点事别人不知道可是瞒不了我,更何况,二太太当年可是还花了重金请押解方明晖的锦衣卫要了方明晖的命呢,这事儿二太太不会忘记了吧?!” “你……”刘氏惊恐不安,蹬蹬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在门上,她汗如雨下指着屏风道,“我没有,我没有!”他们怎么会连这件事都知道了,除了大哥以外,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你没有做?”对方轻笑,冷声道,“我们可是有证据呢。” 刘氏瑟瑟发抖汗如雨下,她拿着帕子擦着额头,语无伦次的道:“你……你怎么会有证据,不可能!” 也等于承认了她买凶杀人的事实。 对面突然沉默了下来,刘氏甚至能感觉对面之人的怒气,她捂着胸口慌张的不知所措,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度日如年般,只觉得头晕目眩。 “二太太好大的本事。”许久的沉默之后,对面的人再次出声道,“不但能买凶杀人,还能参与舞弊案陷害宋首辅,你不过一介妇人,有如此能耐,我们着实小看你了。” 刘氏口干舌燥,越发摸不透对方的目的:“舞弊案的事是朝廷的事,我不过一个妇人怎么会参与其中,你不要胡言乱语。” “好了。”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既然你不老实,那我们也不想浪费时间,你回去吧,等着给薛镇世收尸。”说完一行人就要走的样子。 刘氏慌了神,一下子扑过去,可又不敢真的穿过屏风,她求着道:“我……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急着道,“我只是出了钱给柳道童,让他趁势弹劾方明晖而已,至于别的事我就是想知道也没有资格,幕后策划之人也非我这一介妇人能认识和结交的。”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刘氏以为他们不相信,又道:“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我的兄长,是他跟那些人打交道,我真的只是出了点银子而已。” “你出了多少银子?!”对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刘氏心头一喜,回道,“我一共拿了三次的银子,总共四十万两,不过其中三十万两我兄长过后还给我了。”一顿接着道,“至于别的事我一概不知道,真的,你们相信我!” “好!”对方问道,“那卢状元呢,是不是你们找的?他最后被除了功名,若是没有钱他怎么会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你们污蔑宋阁老?!” 刘氏一愣,摇着头道:“卢状元的事我不知道,宋首辅是不是被污蔑的我就更加不知道了,不过我兄长知道,卢状元出京城时还偷偷去见过我的兄长。” “胡言乱语 狮子皇后!”对面的呵斥道,“你既是说卢状元的事你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曾见过你的兄长,你既和你兄长同谋,他怎么会不告诉你。” 刘氏急切的望着对面,表忠心一样的道:“我和我兄长也不过表面和睦,他对我亲近也不过看在我贴娘家的银子上,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可能告诉我呢,你们要真想知道去问他吧,他知道的比我要多很多。” 对面再次安静下来,过了一刻对方再次道:“最后一个问题!”话落沉默了一阵,问道,“自那次被买凶想要杀方明晖外,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事,比如派人去延绥杀他?!” “没……没有,我发誓。”说着她跪了下来,朝对面磕着头,“我要说的都说了,求求您们放了我们老爷吧,求求你们!” 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走动声。 刘氏浑然未觉的说着话:“放了我们老爷吧,别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 “太……太!”丛雪小心翼翼的扶着刘氏,指着对面道,“他……他们已经走了。” 刘氏一愣疯了一样爬起来跑过去。 果然,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垂着的棉布帘子晃动着,才提醒她刚才不是一场噩梦。 “谁,他们到底是谁!”刘氏掀开帘子,才发现帘子后面还有一道门,这道门此刻从外面上了锁,她拼命的推着踢着,“放了我家老爷,放了我家老爷,我警告你们,若是我家老爷伤了一点毫毛,我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丛雪脸色惨白的站在刘氏身后,浑身冰冷颤栗着不敢上前,想到家里的娘和老子,想到自己今年不过才十六岁,她以为再熬两年等放出去她就能好好的找门亲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有想到…… 她不过陪着二太太出趟门,竟然阴差阳错的听到这么多秘辛之事,二太太竟然要杀方家舅爷,竟然还参与了六七年前轰动一时的舞弊案……她只怕是活不了了。 丛雪绝望的看着刘氏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期待来,希望那些人能再回头来,再回头将她和二太太一起灭了口,能一刀毙命也能给她一个痛快。 丛雪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门口叮叮咚咚的响动,她一惊喊刘氏道:“太太,门打开了。” 刘氏如蒙大赦赶忙跑到门口,她随后一拉门就应声打开,她跑出去站在回廊下喊道:“人呢,都死了吗,人呢?” 有粗使的婆子边擦着手边赶过来,二太太指着房门就道:“你们掌柜呢,这件房是谁订的,人呢?!”粗使婆子哪里知道,摇着头道,“奴婢不知道。”又指指前堂,“夫人可以去问问我们掌柜。” 刘氏也顾不了别的事提着裙子就往前堂而去,前头坐了许多人,嘈杂的说着话,刘氏一拍柜台大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她冷眼看着掌柜问道:“天字一号是谁订的,现在里面的人呢,去了哪里?” “天字一号房?”掌柜一见刘氏穿着华贵,就知道对方身份不凡,立刻查了册子回道,“是一个姓周的外地商人,昨天就订了房间,这会儿周老板出去跑生意了,大概要到入夜前回来,夫人找他有事的话可以给他留话,等他回来我帮你转告。”话落,用一种近乎暧昧的眼神打量着她。 大堂里也传来轻轻嬉笑和嘲讽的声音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刘氏已然明白了,她根本就是上了对方的当,对方安排的这么周密怎么可能让她查出来蛛丝马迹,她掉头就走才看到大堂里一双双轻蔑的视线,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刘氏又气又臊快步出去,丛雪跟在后面小声问道:“太太,我们是回去,还是……” “去侯府。”刘氏上了马车忽然回头朝丛雪看了一眼,丛雪心顿时提了嗓子眼,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说话,刘氏冷哼一声进了车厢。 丛雪不敢进去,害怕的坐在车辕上,冷风吹着脸眼泪簌簌的落。 刘氏一进车厢就瘫了下来,里头的小衣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她冷的直发颤抱着手臂连牙齿都止不住发出咯咯的声音。 马车一路行到武威侯门口,丛雪刚放了角凳,就看见薛府的小厮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太太,大老爷让您回去,说是二老爷找到了!” “找到了?”刘氏脚下一崴差点从车辕上跌下来,“人怎么样,在哪里找到的?” 小厮回道:“二老爷被人绑了手脚堵了嘴丢在西侧门口,是二老爷用头撞响了门惊动了门里当值的婆子才被人抬回来的,大老爷已经请大夫了,让小人过来请太太回去。” 刘氏原地打了个转身对着赶车的人道:“回去!”马车重新掉头往薛府赶去,等进了二门就已有婆子迎了过来,边走边道,“大夫已经看过了,说二老爷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饿了几天,歇两天就没事了。”又道,“高银和家里的几个小厮也在巷子里找到了,都没有事。” 刘氏松了一口气赶回自己房里。 薛镇扬,方氏,薛明都坐在正厅里头,刘氏也顾不得行礼直接掀了帘子进了房里。 床上,薛镇世阖着眼睛躺着,呼吸匀畅,除了人略微瘦了一些脸色不大好看外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她咚的一声在旁边的杌子上坐了下来,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第47节 里里外外静的落针可闻,院子里的丫头都远远的避开,生怕触了谁的霉头。 刘氏静静坐在床头的杌子上,直到下午薛镇世醒过来,她迫不及待的问道:“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虎威堂的人绑了你,他们为什么要绑你?” “素娥!”薛镇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咱们的银子都没有了,登州的副堂主说,咱们的那艘船被朝廷没收了不说,船上的人也悉数都杀光了,咱们说不定还被朝廷查到。” 中午那班人已经告诉她了,刘氏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受不住的扶住了床架,咬牙问道:“既是如此,他们为什么要绑你?” “副堂主怕我闹出去,就把我绑了,说半个月后等他们登州分堂口撤离了再放我出来。”他骇然不已,“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关了我四天就把我放出来。” 这么说来今天中午的人真的是虎威堂的? 可是他们怎么会对舞弊案以及方明晖有兴趣,不但查了舞弊案的事还知道她当年和方明晖的秘辛事。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刘氏想不通 绝宠腹黑药妃。 可不等她多想,薛镇扬已经如一阵风似的摔了帘子进来,负手站在床前,冷冽的俯看着薛镇世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事?” “大……大哥。”薛镇世不由自主的朝里头缩了缩,像是怕薛镇扬会对他动粗一样,“我什么也没有做。” “什么都没有做会有绑架你?”薛镇扬走进了两步,指着薛镇世道,“你不和我说就以为我查不到了,我告诉你冬荣,若是让我查到了,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薛镇世摇着牙半个字不敢说。 薛镇扬指指薛镇世又看看垂头站着的刘氏,冷笑了两声:“好,好的很,你们今晚就给我收拾东西,明天就给我滚回泰和去!” “大哥!”薛镇世惊的一跳,却在看到薛镇扬没有温度的脸色时,怕的不敢说话,刘氏猛然抬起头来质问道,“大哥什么意思,京城住的好好的,凭什么让我们回去。” “就凭我是一家之主,就凭你们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哪一天我们薛家满门下了大狱,我还会不会被你们蒙在鼓里。”他指着薛镇世和刘氏,不容分辩,“明天就给我走,若多耽搁一天,从此以后薛氏就没有你们!”话落,一顿又道,“还有,账上的银子呢,这两日我查了所有的账,京城所有的铺子在年前都没有进货,你们告诉我,银子到哪里去了?!” 薛镇世不敢说话,刘氏回道:“做生意有赚就有亏,我和冬荣亏了。” “亏了?”薛镇扬点着头,“既然亏了那就把账给我看,账呢?!”薛镇扬话音刚落春柳从外面进来,禀道,“老爷,焦安说他有事回禀。” 薛镇扬头也不回,盯着薛镇世道:“避忌什么,让焦安进来回话!” 刘氏气的紧握着拳头。 焦安大步进了门,抱拳和薛镇扬回道:“老爷,小人审问了随二老爷回来的几个小厮,他们说绑他们的是虎威堂登州分堂的副堂主,至于为什么事……”焦安冷漠的打量了一眼薛镇世,“二老爷和虎威堂合伙做生意亏了银子,对方怕二老爷暴露行踪,所以将他们都关了起来,等他们顺利撤走后再放他们进来,至于为什么突然提前放了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虎威堂赫赫大名,薛镇扬几乎不用思考也知道薛镇世和他们做的什么生意。 一个根本就是强盗的堂会,能做什么生意,除了走私海运没有别的可能。 薛镇扬负手很冷静的看了眼薛镇世,转身目光落在桌面上,他两步过去抓住桌上的茶壶对着薛镇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你走私海运是满门杀头的罪,既是大家都要死,那我今天就让你先走一步便罢。” 咚的一声,茶壶在床沿的横木上摔了个粉碎,薛镇世的脸上顿时被碎掉的瓷片割了好几道血口子。 他惊的跳起来抱着被子跪在床上:“大……大哥,我……我错了。” 薛镇扬尤不解气,回头还要找东西打薛镇世。 薛明已经回神过来忙上去抱住了薛镇扬,劝道:“大伯,您消消气,您和我父亲是手足兄弟,咱们一家人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滚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薛镇扬怒发冲冠,指着薛镇世道,“难怪我怎么问,你都不说,原来是拿银子去走私了,你可知道去年年底圣上打击走私,在福建广东杀了多少水贼?查了多少船,有多少人家会因此获罪满门破灭?!” 薛镇世点着头,又摇着头。 薛镇扬揉着额头深吸了一口气,人也随之沉静下来,他压着怒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虎威堂的人为什么绑你?” “这件事只有我和素娥知道。”薛镇世一见薛镇扬冷静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虎威堂绑我,是怕我因为亏了钱从而报官,他们会被牵连进去。” 薛镇扬昂着头闭上了眼睛,就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他们的钱是怎么亏的?是被朝廷查了还是在海上遇到了强盗?”薛镇扬这么一说,薛镇世恍然想起来他竟然没有细问这件事,吞吞吐吐的不确定的道,“应……应该是被朝廷查了。” 薛镇扬视线像是利箭一样:“你有没有派人跟着上船押货?船再那边查的,若是虎威堂被查他们会不会把你供出来,你还有什么证据留在他们手上?!” 薛镇世苦思他还有没有证据留在虎威堂。 “说!”薛镇扬一声怒喝,惊的房里所有人一跳,刘氏抚着胸口道,“当时我们怕留下痕迹,所以给的因为是现银,派去押货跟船的人是宁波笔墨铺子里的一个二掌柜,他无亲无故只有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去广东去做什么,至于虎威堂,除了副堂主见过老爷,别人应该都不知道。” 刘氏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若是朝廷真的要追查,兄长怕被连累肯定不会帮她们,能求的只有薛镇扬。 若是以前薛镇扬或许还会相信,如今他对这夫妻两人半点信任都没有了,听刘氏说完,他吸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会去查,若是朝廷顺藤摸瓜到你们头上,到时候休要怪我不客气!”说着一顿站起来盯着刘氏,“你们投了六十万做私运,那剩下的银子呢?你是全部贴去了武威侯府,还是为了将来私吞了我们薛氏早早的谋算?” 刘氏面色大变,赶忙解释道:“大哥误会了,我们瞒着您的真的只有这件事,我怎么可能私藏银子,还拿去贴娘家?!” “我二十五岁中了进士外放去临安做了六年的县令,刚到临安时府衙只有一个师爷二十二衙役等着我,整整半年所有事情都是我经自我手。”薛镇扬淡淡说着,刘氏和薛镇扬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以前的事情,就听薛镇扬接着道,“我虽不曾做过生意,可是一个县的账我都能算的明白,你不过几十家的铺子,一个府里的开销我就看不明白?以往我和你大嫂相信你们,所以从不过问,这一次……我不会再相信你。”他说完看着薛镇世,“还是那句话,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把你们侵吞的所有银子给我交出来,私运的事我会去查,若有一丝半毫牵扯到你们,你们就给我滚去衙门自首,休想让整个薛氏给你们陪葬!”冷冷的看着刘氏,“不要想着我拿你们没有办法,我能撤了泰哥儿的功名,我能将你们逐出薛氏!”大步而去。 刘氏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伯父!”薛明当即跪了下来,“我父亲和母亲一时糊涂做了这等错事,还请您大人大量救救他们!” 刘氏也泪如雨下,绝望的道:“大哥,所有的钱我都拿出来,只求您看在泰哥儿和画姐儿的面子上救救我们!”她拉着薛镇世又望着方氏,“大嫂,大嫂我们错了,您帮我们劝劝大哥吧。” 方氏撇过头去。 ☆、055 结果 “现在知道害怕了?”薛镇扬在卧室门口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刘氏,“你们到现在还不和我说实话,虎威堂那么远,当初是谁给你们引荐的,你们为何又想做走私之事?” 薛镇世和刘氏双双一惊,薛镇世立刻回道:“虎威堂的事真的是机缘巧合,我和素娥想着海上私运来钱快,虎威堂又素来颇有名气,就想冒着风险赌一把,别人来来去去赚的盆满钵满,总不会就我们倒霉赔了吧。”他后面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咕哝的道,“我们也想不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不说实话,那虎威堂也不是菜市口的铺子,你想进去抬抬脚就成了?没有人引荐和担保,便是再多几个薛镇世也不可能!薛镇扬失望的看着薛镇世,最后什么也不想再说,一拂袖子大步出了门。 “大哥……”薛镇世想去追,可觉得该说的话都说了,他就望着薛明,直打眼色。 薛明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想了想跟着站起来追着薛镇扬出了门,在院子门口他随着薛镇扬往前走着,愧疚的道:“伯父,我父母的事让您操心了,这事没有想到成了这个地步,还请您消消气,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薛明毕竟是小辈,事情又非他的错,薛镇扬负手停了下来,望着薛明道:“泰哥儿素来聪明,这件事想必我不予你解释你也清楚,自先祖实行海禁后大周对海上私运之事严防死守手段严厉,这数百年因此事被抄家的宗族不知凡几,薛氏不过这数十年的根基,我此生庸庸碌碌已然无望更进一尺,便一心寄托与你们兄弟三人,谋划着我和你父亲一个经商给你们殷实富足的生活,一个为官为你们留下丰富的人脉……”他语重心长,仿佛老了很多岁似的没了力气,“这件事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虎威堂你可能不知道,那在广东说是猛虎都不为过,既有胆量与虎谋皮,就要有能力承受其后果!” 薛明心里早就打过了腹稿,有许多话想和薛镇扬说,可如今看着这样的大伯,他心里所有的词汇都枯竭了…… “并非我对他们不满意,故意给他们难堪,可你看看他们做的事,哪里值得我敬重信任他们。”薛镇扬说着拍了拍薛明的肩膀,“伯父只希望你不要与你父母一般,目光短浅只看眼前利益,好自为之!”话落一顿大步而去…… 薛明百感交集,他望着薛镇扬的背影沉默了许久许久才挪动的身影回了房里。 方氏已经不在房中,房里也重新收拾过一番,薛镇世靠在床头,刘氏沉默的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夫妻两人四目相对满含怨气,薛镇世道:“当初我就和你说虎威堂的人信不过,你偏要试试,现在好了不但钱拿不回来,要是被朝廷查到了我们的命都保不住了。” 刘氏也懊恼,可却看不惯薛镇世这种一有事就缩头把责任推给她的样子,轻蔑的道:“要死就一起便是,老爷是舍不得盐水胡同那一对母女不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风凉话。”薛镇世厌恶至极撇过头去,“你还是赶紧把银子统统拿回来,大哥这一次是真的生了我们的气,要是他真不管我们,到时候一旦出事,我们就真的伸着脖子等死了。” 刘氏哪里舍得,可是刚才为了缓和气氛她已经把话放出来了,好在她只说拿银子出来,并没有说要拿多少,就点头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提醒!”她话说完才发现薛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松了一口气向薛明招招手,“泰哥儿过来坐 [hp]带着系统穿hp。”等薛明坐下,她问道,“你大伯走了?” 薛明点点头,开口道:“海运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我们如何善后了。”他看着薛镇世,问道,“父亲,那副堂主说虎威堂的货悉数被查封了可有证据?你还是速速写信去广东问一问姑父的好。” 薛镇世一愣,惊讶的道:“你的意思是,虎威堂是匡我们的?” “那到不一定。”薛明拧了眉头分析道,“他堂堂一个虎威堂,占着广东沿海没有必要为这三船的货不讲信用。但如果事情真如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他们副堂主还会冒着风险来京城见您,我却是不能理解……” 薛明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货物被查船上的人悉数被朝廷就地正法了,损失非常严重,他登州堂堂副堂主还有心思跑一趟京城就为了通知薛镇世…… “这不一定。”薛镇世摆着手道,“他们能在广东屹立多年,朝中肯定会有一两个人看顾,说不定副堂主这次来,就是为了找靠山的。”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薛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反对薛镇世的话。 刘氏心头却是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他们还不知道她去见过副堂主,不知道副堂主逼问她的事情……此刻她冷静下来,就越想越觉得奇怪,当年的事情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何这般好奇,更何况他们虎威堂势大想查当年的事轻而易举,何必特意绑了薛镇世来逼问她一个妇人,正如她前面所说的,她知道的其实很少,或者说,她只知道和方明晖有关的事情,其它的一概不知,他们为什么偏偏来问她呢。 不对! 刘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明白过来,对方虽然口口声声和她打听舞弊案和方明晖的事情,可是问的问题和关心的事就只有她对方明晖以及在舞弊案中做过什么,知道什么! 难道,他们是在套她的话,根本就只是想知道,她和方明晖之间的仇怨。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方明晖派人来试探她的?可是方明晖人在延绥千里迢迢鞭长莫及,最重要的,方明晖不可能想到她。 可是除了方明晖还有谁? 不会是那个小丫头吧?不可能,那个小丫头再聪明也不可能和虎威堂有关系,让他们为她办事,刘氏否定了这个推断。 那到底是谁,对方有什么目的?一时间她心头惴惴不安。 “娘。”薛明推了推刘氏,“您没事吧,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儿子看您脸色不大好。” 刘氏确实脸色很难看,这两天她吃不下睡不着,今天又受了惊吓,这会儿薛明一说她顿时觉得又疲又累,却摇着头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哪能睡的着。”她看着薛明,“你派人去打听一下,朝中这些日子对海禁的事查的如何,有没有谁家已经被牵连进去了。” “不用查了,我已经打听过此事了。”薛明沉声道,“青州黄氏您们大约听过吧,祖上是做私盐起家的,这两年盐引难得,两淮盐场又乱象横生,他们就开始做丝绸和茶叶的买卖,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生意,私下里他们不但暗中建了码头,还在仙莱岛上停泊了两艘货船,每年春秋两季哥各走一趟基隆一趟琉球,去年不慎在回港的途中被查获,年前黄家满族就是在大狱中过的,大约过了正月就会开堂审理!” “黄氏?”薛镇世惊愕,“就是和咱们在余杭抢龙井的黄氏?”他见薛明点了头,顿时脸色发表的朝刘氏看去,支支吾吾的道,“真……真是没有想到 [综]魔王。”仿佛已经有把屠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薛镇世忍不住摸了摸后颈,只觉得凉飕飕的让他生寒! “大伯父虽说的话难听了些,可倒也没有错,你们诚心和他赔礼道歉,想必以大伯父对父亲的爱护不会不管我们的。”薛明话落又道,“大伯父虽官微,可他上头有夏阁老护着,就算查到我们不过除个名字的事,想必没有难处。” “泰哥儿说的对。”薛镇世点着头,“我们去给大哥认错,他一定会原谅我们的。”说完看着刘氏,“你快去取银子回来啊,还愣着做什么。” 刘氏心里的火像是遇着大风似的呼喇喇的往上蹿,她忍着怒喝道:“急什么,容我再想想。”说完便沉思起来,过了许久她问薛明,“你的意思,其实你大伯也不定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是夏阁老就肯定能救我们。” 薛明点点头:“所以,大伯要的钱你不能拖延,免得坏了他的大事。” 刘氏没有说话,好像黑暗中看见曙光的人似的。 “二少爷!”刘穗儿隔着帘子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薛明出了门,刘穗儿就压着声音和他说了几句,薛明凝眉问道,“你说的当真?!” 刘穗儿点着头:“千真万确!” 薛明转身就回了房里,刘氏和薛镇世正看着他,薛明道:“今天一早,圣上在西苑将锦乡侯的世子爷请去喝茶,却将他训斥了一顿,这会儿锦乡侯的世子爷还跪在西苑外面。” 刘氏和薛镇世都不明白,锦乡侯身后有太后这张护身符,圣上再罚也不会伤筋动骨的。 “圣上好好的为何要对着锦乡侯的世子爷发怒?!”薛明给父母解释,“依我看,大约和年前海运之事脱不了干系,锦乡侯在福建大张旗鼓的走私,圣上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碍于太后娘娘的面子不好责罚罢了,可虽不能惩罚但罚一罚出口气总还是可以。” 动不了锦乡侯,但是可以动别人! “这件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薛明也正色起来,“父亲也快点好起来,大伯那边你下点功夫,我们要早点谋算防备才好。”又看着刘氏,“娘,您别胡思乱想做什么谋算,免得越来越乱。” “知道了,知道了。”刘氏点着头。 薛明不再说多说什么站了起来:“我去找赵子舟。”赵子舟有个位乳兄在东厂当差。 晚上,薛镇扬和方氏用了晚膳,夫妻两人在暖阁里说着话,方氏道:“老爷,这件事朝廷真的在查吗,会不会真的查到我们头上来?”要是真查到他们,大则罢官抄家,小则薛镇扬的仕途也到了尽头,一家人就收拾收拾回泰和守祖产过日子好了。 “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薛镇扬脸色沉冷,依旧气怒难消,“若真避无可避……”他看着方氏,生出一丝内疚来,又露出不甘心的样子,“那也只有与我一起回泰和了。” 方氏并不在乎到底在哪里过日子,只是看着无奈和消沉的薛镇扬,她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不会的,不会的!那么多人走私,二叔他们却是头一次,圣上怎么也不会迁怒到老爷身上的。” 第48节 薛镇扬没有力气和方氏解释,若真的捅出去,到时候说不定连夏阁老都要被他连累了 客串皇后。 “老爷。”焦安大步从院子里进来,步履飞快,“老爷,夏阁老来了,正在外院书房等着您呢。” 薛镇扬蹭的站起来,皱眉不确信似的问道:“夏阁老来了?”他看了看方氏,人已经走了出去,焦安确认的点着头,“刚刚到,像是有急事要和老爷商量的样子。” “走!”薛镇扬也顾不上身后追出来拿着斗篷的方氏,和焦安两人迅速的出了门,他才让人给夏阁老稍了信,只说家中有事今日便不去夏府,大约这两日会为了分家的麻烦他老人出面做个中间人,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 方氏焦灼不安的在房里等着,陆妈妈端着燕窝盅进来分了出来托在方氏面前:“您晚上也没什么吃什么东西,别为了二房的糟心事把自己的身子亏了,老爷也说了要分家的,等以后分了家就算那边出事也落不到我们头上。”方氏哪有心思吃,“夏阁老这还是第一次到咱们家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在说,同是薛氏连着根筋的,若真出事我们哪能撇出去。”又揉着眼角,“我这眼皮跳的厉害。” 陆妈妈心里其实也担心,她们都没有想到二房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和虎威堂的人打交道,赔了那么多钱把整个薛家掏空了不说,还说不定要赔上一家人的前程性命。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薛氏好不容易从商贾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如果一朝被打回了原形了,便是祖宗在地下躺着都要被气的醒过来。 “要不,您找方表小姐来商量商量吧。”陆妈妈放了碗轻声道,“方表小姐主意大,又是心思机敏的。” 方氏自己一个人实在想不出来,便心不在焉的点着头道:“清丫头确实是长大了。”陆妈妈见方氏这样就让春柳去请方表小姐。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方表小姐便笑盈盈的从外头进来,方氏见着她先是一愣,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话说完才想起来陆妈妈刚才说的话,埋怨的道,“我不过说说,你怎么还真让她过来了。”拉着幼清坐下给她暖着手,“冷不冷,陆妈妈刚刚顿的燕窝盅,趁热你赶紧喝一些暖一暖。” “我不冷。”幼清笑着道,“晚上出来走走消消食也是好的。” 方氏见她精神还挺好的,就没有再坚持,说起夏阁老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我心里慌的很。”她真怕是为了虎威堂的事,要真传到圣上耳朵里去了,那真是…… “姑母。”幼清朝陆妈看了看,“我有件事要与您说,不过您答应我,听着了也不要害怕。” 方氏紧张的看着幼清,急着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陆妈妈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亲自关了门守在了门口。 “你明天吩咐周管事,让他去秀春楼找一个姓周的商人。”幼清说着微顿低声道,“那个商人会给他六十万两通天商号的银票。” 六十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方氏惊的紧握了幼清的手,语无伦次的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这个姓周的商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么多钱?”隐隐的,方氏就想到了虎威堂。 “这件事有些复杂。”幼清没法和她解释的太清楚,她含糊其辞的道,“我偶尔听说了朝廷要查广东海域,打击走私海盗之事,就落笔写了一封信和虎威堂做了交易……”一顿她转移方氏的视线,“其实虎威堂的船并没有出事,他们避开了朝廷的搜查,根本就没有回港,现在大概还停在基隆码头等风声过去再过来 未来之我。事先约定好的,他们就把二叔投进虎威堂的那六十万两,私下给我们送回来了。” 方氏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些事连薛镇扬都不知道,幼清整天在家里待着,从哪里听说的。 那一瞬间,幼清就想到了那天在马房中,淡漠温润的宋弈宋大人,她顺口就道:“您还记得宋大人吧,那天我回去时正巧听见他和祝大人说的,我也没有留意,后来得知二叔和虎威堂来往,我就动了这个心思。” “宋弈?”方氏没有怀疑,幼清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谎话,更何况宋弈在圣上面前走动,知道这些事并不奇怪,她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你二叔和虎威堂来往,又怎么和虎威堂联络的?” 幼清暗自叹了口气,虽早就知道但凡她说出来方氏肯定会有许多的问题等着她,可她依旧忍不住伤脑筋,只得无奈的回道:“二叔和二婶和虎威堂打交道,我是从王妈妈哪里知道的。”她就把她请薛霭帮忙审王妈妈,王妈妈又说了哪些话都告诉了方氏,“二婶把薛氏掏空了,即便这些银子顺利回来也不会入到账上的,我们要不自保,将来被她吞进肚子里还不知情。” 方氏望着幼清,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是喜是忧:“你这孩子心思这么细腻,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落了泪将幼清搂在怀里,“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免得将来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又摸着幼清的道,“这六十万两就存在通天票号,将来给你们兄妹几个人留着。” 幼清靠在方氏怀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氏不再追问她也就不用再继续骗着编着,若是等将来方氏觉察了真相,她再和她解释,只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办法和她说的太过详细。 “你像你父亲。”方氏又骄傲又觉得欣慰,“心思缜密又端方良善。” 幼清失笑,她一点都不像父亲,父亲正直果断聪慧,可是她懦弱自私胆小……若她真的像父亲,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了。 “太太。”陆妈妈敲了敲门进来,“大老爷将二老爷请到外院去了。” 方氏和幼清对视一眼,方氏惊讶的问道:“将二老爷请过去了?难不成夏阁老来也是为了海运的事?” 幼清也觉得奇怪,她是知道虎威堂没有出事,不但没有出事这一次借着朝廷搜查的名头,他们将其他几家的货和银子悉数吞了,真正做了一次无本买卖……所以虎威堂的事不可能传到京城来。 那夏阁老突然而至,还将薛镇世请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你亲自去外院打听一下。”方氏有些坐不住,即便心里相信幼清说的话,虎威堂的事是虚惊一场,可依旧忍不住担心,“有什么事立刻回来告诉我。” 陆妈妈应是一路赶去了外院,其实她也不能进院子,只得站在院子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焦安焦平守在门口看着陆妈妈露了个头又小心的缩回去,两人只当没有看见,笔挺的站在书房门口。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再观望一番。”夏阁老今年已有七十高龄,骨瘦如柴但却精神烁烁,端正的坐着气息沉稳神情端肃,薛镇世早闻他大名,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说话,暗暗想着他不愧是两朝老臣,连圣上见着他都要头疼几分的内阁首辅,果然名不虚传。 “阁老,那虎威堂的副堂主怎么会找到您的门上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薛镇扬沉思了一刻,“此事并非由您打理,他为何不去找严怀中呢,就是钱宁也更有把握一些。” 夏堰捋了捋长髯,露出不屑与之同流合污的表情来:“海运之事错综复杂,广东有粤安侯,福建有锦乡侯,严怀中就算是眼馋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涉足,更何况,圣上正为了这件事和太后娘娘置气,他若从中也摘不干净,这佞臣他也不够格了。” 薛镇扬觉得夏堰说的极有道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薛镇世:“你仔细说说,那副堂主到底都和你说了什么。”薛镇世紧张的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才道,“他并没有与我多言,只说虎威堂三艘海船不但被查了,满船的海员也都就地被朝廷杀了。”他说着看看薛镇扬又看看夏堰,“我和其他三家的钱和货都没有了。” 夏堰端了茶慢条斯理的喝着,薛镇扬沉默下来,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过了一刻夏堰才总结似的道:“看来他们很有可能真是只是为了将来打探消息而已。”又道,“容老夫多言一句,薛二爷此事做的欠妥当,你兄长在朝中汲汲营营如履薄冰,若这一次事情传到圣上耳中,他这些年的辛苦可都要全部白费了。” 薛镇世闻言肝都颤了几颤,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薛镇扬,点着头道:“冬荣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夏堰不再看薛镇世,和薛镇扬道:“虎威堂的事我会让人去详细查证,若他们不安分,等祭坛之事结束,便可请奏圣上对他们来番清洗,沿海一带着实杂乱无章,也不能一直放任下去。” 薛镇扬就想到了周礼,这件事恐怕还要借助他才行。 薛镇世却想着夏堰致仕的事情,看样子这两年他没有致仕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提到萧清虎威堂。 心里胡思乱想的,就听到夏堰对薛镇扬道:“薛二爷既是将家底亏空,那如今答应圣上的银子可还有办法?”他说着微顿又道,“若实在没有办法也不要勉强,老夫再回去想想办法。” “阁老不用费心。”薛镇扬态度恭敬,笑着道,“俗话说瘦死骆驼比马大,薛家如今虽成了空壳,可拼凑十万两还不成问题,阁老一生为官,两袖清风,这些钱断不能让您为难。” “非也,非也。”夏堰道,“你我同僚数年,我知你性子。这样吧,致远与薛二爷想想办法,若能凑出五万两也是可以的,我家中还有几亩良田,房中也存有几副前朝字画想必典当出去也值些银两,如此拼凑一番大约是够的。” 薛镇扬汗颜不已,看着薛镇世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他站起来愧疚的朝夏堰深深一揖:“阁老如此真是羞煞致远,这笔钱我定能想法凑上,阁老请等我两日。” “唉!”夏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告辞了。”话落视线就落在薛镇世面上,忍不住的数落道,“你与致远乃同胞手足,如今朝中暗潮汹涌,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往后生意来往切记小心谨慎。”又想了想道,“若此事真无法收场,还望你能为了大局和薛氏的将来想想……”意思是说,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收场,到时候只能你顶了罪名,保住薛镇扬和薛氏。 薛镇世脸色惨白脑袋里轰隆隆响成了一片。 夏堰见他这副样子不忍再看对薛镇扬道:“分家也并非小事,你再仔细斟酌一二,若真需要老夫来做这中证人,便让人去告知一声。”话落负手出了门,薛镇扬随后送他至轿厅,“致远实在有愧,家事也让您老费神。” “你我之间不要说见外话 带着儿子来种田。”话落,夏堰上轿而去。 薛镇世丢了魂似的站在书房里一动不动,同样的话薛镇扬其实方才也和他说过,严重性他也想过,可就总觉的自己是幸运的,这事儿不会闹成那个局面,可是当这话是从外人嘴里说出来,而且对方还是一朝首辅,他顿时像没了主心骨一样,真正的害怕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薛镇扬在主位上坐下来,“我当你铁骨铮铮一心不畏生死拼搏一番,如今知道怕了?!” 薛镇世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大哥,您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又道,“银子,我这就让刘氏给您送银子来。”说完对着外头喊高银,“去告诉夫人,让她带着银子过来,快点。” 薛镇扬冷眼看着自己的弟弟。 过了一会儿刘氏由丫头婆子簇拥着来了,一进门她就看见薛镇世像条狗似的跪在薛镇扬面前,她心里窝着的火愈大,可是却不敢显出来,生生压着她笑着过去将手里捧着的匣子放在桌子上:“大哥,这里是四十万两……”她心如刀割的看着匣子,“我全部取出来了,您点算一下。” 薛镇扬心里跟明镜似的,刘氏能一下拿出四十万两来,就说明她的手中至少存着一百二十万两,这么多年同一个屋檐下,他要是这点脾性掌握不到,他也不配在官场行走这么多年。 “四十万两?”薛镇扬看也不看匣子,也不多问,颔首道,“我方才已于夏阁老约好,明日他会再来家中,你们再将刘家舅爷请来,我们立刻将这家分了,娘和三弟的钱我不管,你们自己解决,至于这四十万两银子便就给季行和老三娶媳妇儿用……”也就是说,这四十万两他收下来,明天开始分家,泰和那边刘氏还要再拿出八十万两以便分家,“你们是继续住在这里,还是另寻宅子我不会管,从此以后我也只当没有你这个兄弟。” 薛镇世惊愕的抬头望着薛镇扬,好像再衡量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和他开玩笑,可惜,后者一脸认真,也从来不开玩笑。 “蠢妇!”薛镇世顿时站起来,一巴掌扇在刘氏脸上,“钱呢,怎么不都拿过来,你留着做什么,难不成压在棺材底下?!”这家不能分,要不然一分家谁还会管他们死活。 指望武威侯?还不如拿着钱去求钱宁。 刘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愣愣的看着薛镇世,薛镇世背对着薛镇扬拼命的对着刘氏打眼色,刘氏咬着牙把所有的怒咽了下去,她也知道薛镇扬不是开玩笑的,更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分家,只得忍着道:“大哥说什么分家不分家的,实在太见外了,更何况娘那边也没有商量,若是叫她老人家知道肯定是要伤心的。”一顿指了指装着银票的匣子,“这四十万两是存的半年期,今天刚好到期,也正是巧了,其它的……”她心里飞快的算了算,“其它的六十万两还有些日子,因为还有几千两的利息我舍不得弃,就自作主张的留在那边了。” 薛镇扬自顾自的拿了本书在手里不搭理他们夫妻。 “大哥。”薛镇世哄着道,“素娥说的都是真的,您就相信我们。”又腆着脸道,“刚才夏阁老说的都是真的?这事儿难道连他也没有能力解决?” 这话刘氏没有听到,现下心头一惊望着薛镇扬。 “此事乃圣上亲自下令,便是连我们事先也不知情。”薛镇扬懒得和他们废话,“你们先回去吧,是生是死过几日就知道了。” 薛镇世见薛镇扬这个样子,也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治好拉着刘氏走:“那我们不打扰大哥休息,走,回去……”说着拖着刘氏就走 穿越之独守倾心。 两个人一路上不说话,等进了自家的院子里刘氏再也忍不住,揪着薛镇世的耳朵咬牙切齿的道:“败家东西,如今把钱都哄出去了你就高兴了?那可是一百万两……你有多少的本事能再给我挣这么多回来。” 薛镇世不耐烦的推开她:“有钱存没命花,你要钱干什么。”他厌恶的看着刘氏,“败家的东西,要不是你整日里心思不正,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哼!”说完就进了房里。 刘氏终于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薛镇世看也不看她砰的一声关了门。 陆妈妈回来将那边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方氏和幼清听,方氏也是不安的道:“连夏阁老也这么说,那二叔他们是不是真的……” “不会。”幼清胸有成竹,她到是觉得夏阁老和姑父在一唱一和做给二叔看的,一来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二来也逼着二房把银子拿出来,“莫说夏阁老贤明在外,从来不和人讲情面的,虎威堂再嚣张也不可能去找他,再说,就算真的去找了,夏阁老也不会连查也不查,就斩钉截铁的说他无能为力……” 方氏想想也觉得有道理:“那是不是等过几天,广东那边将所查货船以及涉及的人员名册交给朝廷,二叔到底有没有牵涉其中就会水落石出了?” “应该是这样。”幼清颔首道,“那些货物价值不菲,广东那边也不敢私自做出处理,势必要回禀朝廷,更何况这背后牵涉的人也不会少数,没有圣上的决断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又道,“到是姑父说要分家,您要不要见将家里的东西点算一番,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方氏朝陆妈妈看去,陆妈妈笑着道:“东西都在册子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各处的铺子田产也清楚的很,大老爷一向又照顾兄弟,想必会退让一些让他们选,我们只管听大老爷的就成。”只要能分家把账算清楚,他们就算是吃点亏陆妈妈也觉得无所谓。 方氏从来没有想过分家的事,就有犯怵,叹道:“……分了也好。” 幼清和陆妈妈又安慰了她几句,方氏脸色这才好受一点,却也面露疲倦,幼清正要起身告辞,外面就听到薛镇扬说话声,她和陆妈妈迎了出去行了礼,薛镇扬看见她微微一愣,问道:“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姑母心里难受我过来陪她说说话,并无要事。”幼清微微笑着,“那侄女告退了。” 薛镇扬没有怀疑微微颔首,让陆妈妈送幼清回去。 幼清回房梳洗盘腿坐在炕上翻着年历,她问采芩:“老爷的信送出去有两个多月了吧?”采芩一边给她拆着发髻,一边回道,“是,算算日子有两个半月了。” 怎么还没有回信。 还有胡泉也该返程回来了吧,不知道父亲怎么样,雪灾对那边有没有影响。 “小姐。”采芩想到昨天的事依旧心有余悸的,忍不住的道,“您昨天也太胆大了,要是二太太真的冲过了屏风,您要怎么办。” 幼清不以为然:“她怕虎威堂的人将她灭口,不会有胆子冲过来的。”说着她皱着眉头靠在炕头上,想着刘氏昨天说的话,她承认了买凶杀父亲的事,却一口不改的说她其后再也没有做过 一见擒心。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相信刘氏没有那心思能编谎话。 父亲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 幼清懊悔不已,只怪自己的身体太差,当初若是能细查一遍再死也不迟……可惜没有如果,她只能重头再来。 卢状元,如果能找到他的话,一切就都简单多了。 他是舞弊案中最关键的人,当初就是他一口咬定是宋首辅事先给了他考题,如果能让他翻供,说出当年的阴谋,舞弊案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要怎么找到卢状元呢。 刘氏说武威侯刘嗣祥认识卢状元,可她想要从刘嗣祥口中问出当年的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若不顺藤摸瓜的去问去查,茫茫人海她势单力薄怎么可能找到他呢。 幼清揉着额头苦恼不已! “小姐。”采芩以为她头疼,就轻手轻脚的跪坐在一边给她揉着额头,“大老爷真的会跟二老爷分家吗?” 幼清很确定的点点头:“姑父既然说了,就肯定不会再生变故。” 第49节 采芩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以后不用再看到二太太了。”又道,“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老爷报仇,现在报了仇了,二太太也得到了报应了,您该高兴才是。” 幼清怎么能高兴的起来,目光深深的望着挂在窗沿下的灯笼,无奈的道:“若是能看见父亲,我才真的高兴。” 当初谷县令说他在通州府看到过卢状元,当年的舞弊案对于宋首辅来说是灭顶之灾,可对于卢状元来说何尝不是,可是他不但没事还过的相当不错,可见当初是得了许多银子的,甚至于……这些年还养的他。 要不然他一个身无长物又被除了功名的书生哪有能力过的这么好。 若真的有人养着他,掐着他的口粮命脉从而让他不会胡言乱语的话,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想到卢状元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从那人手中拿银子呢,所以那年谷县令才会在通州见到他。 刘氏说卢状元当年出京城前曾找过她的兄长刘嗣祥,会不会这个人就是刘嗣祥呢,他是和朝堂干系的不大勋贵,如果让他办这件事确实要比别人更隐秘一些。 幼清想着翻了身,将如今所有的信息都在心里整理一遍…… 采芩看着幼清冥思苦想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扰,就拿了毯子给她搭着,等外头敲了三更鼓时幼清已经不知道何时睡着了,她无奈的笑笑将幼清安顿好,才熄了灯守在一边打着盹儿。 刘氏又是一夜未睡,房间被薛镇世门也被他从里头锁上,刘氏不好去惊动儿女,只好忍气吞声在房里将就一夜,等天刚刚放亮时她把高银找了过来,吩咐道:“今日你什么都不要做,就到棋盘街等着,等严阁老下朝后你就跟着他。” 高银不明白刘氏的用意,问道:“夫人的意思是?” “你不用管。”刘氏握着拳头,薛镇扬不救她,她就想办法自救,她就不相信老天真要亡她刘氏不成! ☆、056 分家 高银不知道刘氏要做什么,为难的道:“严阁老下朝身边随从小厮挤挤攘攘,又坐着官轿,小人……”他偷偷瞄了眼刘氏,“小人就是想跟着也没有用啊。” 刘氏实在是气的厉害,她喝道:“跟不上你不知道想办法?” 高银被她骂的一头雾水,可是又不敢问支支吾吾的往外走。 “等等。”刘氏脸色不好的喊住他,“算了,你先去找严府的管事说上话,再问问严阁老有没有空见老爷,别怕使银子,办成事才是关键。” 这个事儿他可以办到,高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小人明白了。”才知道夫人这是打算剑走偏锋去求严阁老。 只是严阁老素来胃口大,这要是真求他办事,还不知道要砸多少银子进去呢,但是这话高银不敢说出来,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秋翠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刘氏朝着外头喊着,秋翠弓腰进来,她吩咐道,“帮我梳头,我们去侯府。” 秋翠应是让小丫头去打水,她则服侍刘氏换了衣裳,丛雪将早膳提进来摆在桌上,刘氏就从妆奁镜子里看到丛雪的身影,她眉梢微挑道:“丛雪今儿跟我去侯府。” 丛雪脸色煞白的点点头,道:“奴婢这身衣裳脏了,想回去换身干净点的。” 刘氏摆摆手,丛雪垂着头出了门。 秋翠撇过头去飞快的擦了眼角的泪,服侍刘氏用早膳。 约莫大半个时辰,刘氏带着丛雪和秋翠上了马车,她站在车辕上望着正套车的人,皱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有见过你。” “小人姓路,太太唤小人路子就成。”那人垂着头态度恭敬,刘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就看也不看进了车厢,赶车的婆子跳上了车,一行十个人呼喇喇的出了门,一路不停的到了武威侯府,刘氏直接进了二门去见自己的长嫂。 刘大夫人娘家姓王,乃是中兴伯府的嫡出小姐,中兴伯府与武威侯府是世交,她的嫡亲姑母就是自己的婆婆。 “大嫂。”刘氏一见刘大夫人便哽咽起来,刘大夫人瞧着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了什么。” 刘氏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刘大夫人:“……谁知道钱进去就这样打了水漂呢,如今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真是恨死我了。” “怎么闹成这样。”刘大夫人皱眉道,“薛致远果真要和你们分家,你也真是的,既然知道他要分家你怎么还把钱拿出来,不是白白便宜他了。” 刘氏急着辩道:“现在不是钱的事情,是我一家四口命的事儿,如果朝廷真查到我们头上,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她拉着刘氏的衣袖哭的道,“您和大哥一定要救我们啊。” 刘大夫人望着自己新上身的衣裳被她弄的湿漉漉的,顿时厌恶的皱了眉头,敷衍的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事儿等你大哥回来我会和她商量的。” “大哥不在家,他出去了吗?”刘氏擦了眼泪,刘大夫人道,“嗯,一早上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说完喊自己身边的妈妈,“前两日舅爷送来的那筐蜜桃给姑奶奶带一些回去。” 这才正月,中兴伯府就有蜜桃吃了?刘氏暗暗惊讶面上笑着道谢。 “还有件事。”刘氏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丛雪,“这丫头年纪大了,我身边也没个合适的人,求大嫂给她指个人家吧。”又道,“今儿我就不带回去了。” 刘大夫人眉梢微挑朝丛雪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这丫头来了几次我瞧着不错,就留我这儿吧。” 姑嫂两人话说完了可刘氏依旧没有打算走的时候,刘大夫人知道她在等武威侯回来,便索性也不刻意陪她,该做什么做什么,直等到中午刘嗣祥才从外头,喝的微醺望着自己的庶妹道:“冬荣找到了?那虎威堂的人可说了为什么要绑他?” 刘氏就把这两天的事又和刘嗣祥说了一遍,道:“大哥,您帮我打听一下,这件事朝廷到底查没有查,我们在不在其中,会不会被顺藤摸瓜追查到。” 刘嗣祥哪里知道,便道:“我知道了,下午就让人去打听 重生在美国。”又望着刘氏,“薛致远没有帮你们?” 说起薛镇扬刘氏就气不打一出来,道:“他巴不得撇个干干净净才好,哪里会管我们死活。”那边刘大夫人听着,就接了话,“姑奶奶将自己的钱悉数拿出来了,那薛致远还要分家,这事儿办的可真是……”说着摇摇头,望着刘氏就跟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刘氏垂了头,生怕让刘大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不屑和轻蔑。 “竟有这事。”刘嗣祥怒道,“你怎么能随了他的意,怕他做什么,走,我和你一起去见他!”气势汹汹的样子。 刘氏想到薛镇扬让他请兄长去做中间人分家的事,就道:“今儿您就别去了,他正说要请您去做中间人分家呢,去了他说不定顺势就把家分了。”刘氏又道,“分家的事先拖一日是一日,如果那边有人来请您,您就让人说您不在就成。” 刘嗣祥其实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含糊其辞的点了头。 刘氏欲言又止的望着刘嗣祥,刘大夫人眼睛微微一转,拉着刘氏道,“要说帮忙,你大哥这事儿使不上劲儿,但是我却是想起一个人来。” 刘氏微微一愣,望着刘大夫人面露喜色,问道:“谁,大嫂快说。”刘大夫人就故作神秘似的和刘氏道,“年前徐三奶奶没了的事儿你知道吧?” 刘氏点点头,随即眼睛一亮明白了刘大夫人是想让她走锦乡侯的路子,随即她又泄了气:“锦乡侯府我早就想过了,只是就算这会儿去打理也来不及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就算是给徐三爷说门合适的亲事,或是和徐二爷说上话,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她们现在就和热锅上蚂蚁似的,根本就等不了。 刘大夫人在心里冷笑了几声,道:“你外头不是有个丫头吗,把人哄回来嫁过去不久得了,现成的事儿,就算现在不得力,将来也总会得力的。” 刘氏暗道真是好主意,只是这会儿她实在没多余的精力想这件事,笑道:“大嫂这个主意很妙,等我过了这一关,就着手去办。” 刘大夫人傲然的点点头。 刘氏就拿眼睛看刘嗣祥的,刘嗣祥知道刘氏有话和她说,就起身道:“我正好要出去,顺便送你。”刘氏笑着和刘大夫人行礼告辞,跟着刘嗣祥出了门。 “大哥。”刘氏摆摆手示意秋翠等几个婆子离的远些,压着声音和刘嗣祥道,“我早上让高银去求严阁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您能不能帮我想办法安排一下?” 刘嗣祥皱着眉警觉的停了步子望着刘氏,刘氏讪讪的笑着道:“这朝中能办成事的也没有几个人,所以我就想着不如直接去求严阁老好了。” “胡闹。”刘嗣祥道,“这么多年我都不敢去找他,你现在为了这点事就敢上门去叨扰,你当你们是谁?!” 刘氏被他的话噎住了,刘嗣祥就戒备的看着她:“六妹,你有话就和我直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刘氏当即否认道:“我还能打什么主意,如今自身难保,就只是求人而已。”又道,“大哥当年不是和严格老有些交情的嘛,这些年虽不来往可若是您出面肯定比冬荣面子大,大哥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听谁说我和严阁老颇有交情?往后不要胡言乱语,他身在朝堂理的国事,我行在外头就算想交集也不能够 无良毒妃。”说着想起什么来,道,“这事儿我看去求钱宁吧,只是钱宁向来认钱不认人的,你要想找他办事,这无底洞不堵严实了什么都别想。” 早年你进内务府不就是严阁老搭的手,如今还说没有交情,分明就是你不想帮我们,再说,严阁老也不是纯臣忠臣的,有什么不能交的!刘氏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明面上她却不能说,娘家的哥哥嫂嫂再瞧不上,可也是她的哥哥嫂嫂,若是娘家她也得罪了,那他们一家子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可尽管这么想留刘氏心里还是不忿:“钱宁为人太精,若是花钱就能办好也就罢了,怕就怕钱都送了他却翻脸不认账。” 刘嗣祥也觉得是这样,只好叹气道:“我看你还是不要舍近求远,走薛致远的路子吧,不管怎么说他和冬荣是亲兄弟,总不会见死不救。” “大哥。”刘氏见刘嗣祥这样,索性点明了道,“卢状元的事当年不是您帮着经手的吗,您虽然没有和我说,可朝中能办成那么大事情的人,只怕除了如今的几位阁老外没有旁人了。那件事您办的这么周全,如今再去求他们绑点忙,总不会不应的吧。”准确的说,除了严阁老就不可能是别人。 “不要胡说。”刘嗣祥紧张的四顾张望,“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说,当年我和卢状元不过是私交,你不知道就不要乱猜测。”说完眯着眼睛杀气腾腾的看着刘氏,“你不会打算用这件事去和严阁老谈吧?我告诉你,你不要给我惹麻烦,这件事和严阁老没有关系,到时候你两厢落不到好处,连全尸都保你不住!” 她还真有这个打算,只是可惜没有从刘嗣祥这里套出东西来,刘氏暗暗失望面上已经笑道:“瞧您说的,我哪有那个胆子。” 刘嗣祥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耐烦的道:“这事儿我帮你打听打听,看看还没有别的路子,说不定五军督都府那边还可以再走动走动,你先等我消息吧。”说完刘嗣祥快步走了。 刘氏转身就上了马车,脑子里却翻来覆去的思量这件事,看大哥的意思,严阁老那边顾忌颇多,只怕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复杂,若是不能求严阁老那就真的只能回头找薛镇扬。 可是薛镇扬那副样子,恨不得立刻分家才好,根本就不打算帮她们,她心里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隔着帘子问道:“怎么停了?” “正碰上大少爷和三少爷出门。”秋翠轻声回道,“来和您打个招呼。” 刘氏不耐烦的掀了帘子,正看见巷子对面薛霭和薛潋正从马车里下来,刘氏笑着问道:“这是去哪里?” 薛霭没有说话,薛潋只好回道:“要去学馆,二婶这是刚回来?” 刘氏点点头,几个人就没有话,薛潋笑道:“那二婶先行!”说完两人站在了一边让刘氏的马车先过了去,等她进了薛府的侧门薛霭和薛潋才先后上了马车。 今天已经正月初八了,还有一个月季行就要上场了吧? 刘氏腾的掀了帘子对外头的跟车的婆子道:“找人去棋盘街把高银找回来,就说我有事。”外头有人应了一声,刘氏的马车就进了府中。 幼清在智袖院和方氏一起见周长贵,周长贵小心的将从秀春楼拿回来的东西交给方氏:“对方说东西都在里头,让小人亲手交给太太。”他说着就将东西给了陆妈妈,陆妈妈抱过去放在方氏面前 东方特种兵。 一个像是在庙会摊子上随手买回来的匣子,粗糙的工艺厚薄不均的刷了一层漆,周长贵看着那个匣子就觉得奇怪的很。 太太一早让他去秀春楼见一位姓周的商人,也没有交代他到底做什么,他摸不着头脑的去了,好在那姓周的正在客栈里头,也没有多说什么,确认他是薛府的管事后就将匣子交给他了。 太太什么时候和做买卖的有来往了,难不成因为要分家,所以太太开始着手买卖上的事儿了? 周长跪想着,视线又落在炕几上的匣子上,匣子很轻,上头落着锁他没有敢打开瞧,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好奇。 “辛苦你了。”方氏并没有显得高兴或者不悦,“快回去歇会儿,让周妈妈给你煮些酒吃吃去去寒。”又对陆妈妈道,“让人去酒窖里取一坛女儿红给周总管送过去。” 陆妈妈笑着应是,周长贵只得谢恩出来。 “春杏。”因为没有钥匙,方氏就喊春杏拿把钳子来,幼清却是摇着头道,“我来的时候春柳正闲在外头呢,让春柳去办好了。”说着亲自站起来在门口吩咐春柳。 方氏也没有多想,等春柳拿了钳子来把锁头撬开,又退了出去,方氏就期待的打开了匣子。 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一万两面额的通天票号银票,总共六十张,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没想到他们还讲信用。”方氏吃惊不已,高兴的望着幼清,“虽说虚惊了一场,可现在银子拿回来了比什么都好。”又道,“得亏有你机灵,要不然这些银子可就真的打了水漂了。” 幼清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和虎威堂这些人打交道她还是第一次,当时也只是吩咐路大勇去了不要怯场,让对方摸不清他的底,不知道他的来路,他们才不敢轻视他。 好在路大勇机灵,事情顺利的连她都觉得意外。 “姑母收起来吧。”幼清说完又道,“姑父那边您要不要说一声?免得到时候这钱您说不出来路。” 方氏笑着摇摇头,露出孩子一样的促狭和幼清说悄悄话:“这钱是你拿回来,我们谁也不能告诉,到时候你和你两个姐姐出嫁我一人封十万两在箱子底下,你大哥和你三哥那边则是一人十五万两,有了这些钱就算到时候我不在了,你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过的艰难。” 姑母无论什么时候做什么决定都是将自己和她的孩子摆在一起,幼清笑偎着方氏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嫁人,就留在您身边陪着您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女子当然要出嫁。”方氏捧着幼清的脸,爱怜的道,“姑母不但要给你好好的找门亲事,还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幼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红着脸不说话。 “娘。”薛思琴和薛思琪以及周文茵结伴进来,方氏朝陆妈妈打了眼色,陆妈妈不动声色的将装银票的匣子收起来,薛思琴已经问道,“大哥和三弟出去了?” “学馆开始授课,你大哥陪着你三弟过去一趟。”方氏让几个人坐下,又望着周文茵,“这两天也没顾上你,前几日说是头疼,可好些了?” 周文茵笑着点头,回道:“已经没事了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方氏放了心点头道,“虽已经立春了,可总归还是冷的,你们可不能光想着漂亮就早早的换春衫,到时候染了风寒病了可不是舒服的。” 第50节 几位小姐纷纷点头应是。 陆妈妈在门口朝幼清招招手,幼清笑着站起来道:“姑母和几位姐姐说话,我去趟净房。”就随即出了门,陆妈妈引着她去茶水房,低声道,“二太太一早就去武威侯府,刚刚才回来,您看要不要派人打听一下。” 走私海运到底有没有牵连上他们刘氏还不能确定,姑父又毫无缓转的说要分家,刘氏这时候肯定是火烧火燎似的着急,她回武威侯府应该是为了求刘嗣祥…… 不过,以她以往对刘嗣祥的了解,刘氏这一趟回去肯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刘嗣祥其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将利益得失算的清清楚楚,刘氏这件事是毫无好处的,不但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刘嗣祥不可能会帮她。 “不用。”幼清摆摆手,轻声道,“倒是要派人盯着高银,如今她手里得用的就高银一个人了,知道高银做了什么也就知道她有什么打算了。” 陆妈妈闻言点了点头道:“大老爷早上走时已经交代过了,下午就和夏阁老一同过府,至于二太太那边他会派焦安去请刘侯爷,今晚只怕还要闹上一场。”她虽是担心,可依旧忍不住期待,“等分了家不管他们住不住在这里,都只算是亲戚了。” 幼清轻笑目送陆妈妈出去,她却没有再回暖阁,而是站在抚廊下望着智袖院里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发起呆来,现在的事情已经和前一世截然不同了,前一世二房不但顺利的瞒过了姑父和姑母虎威堂的事,还顺利的和锦乡侯说上了话,往后私运更是顺丰顺水赚的盆满钵满,这一世因为她的干预,二房不当在私运上栽了个大跟头,赔的血本无归,还被姑父发现搜空了银子甚至还有分家的危险…… 前一世刘氏能在危难中想到锦乡侯府自救,这一次她会坐以待毙,等着私运的事查出来,等着姑父和她分家吗? 这不是刘氏的作风,她向来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的人,正如她当年在武威侯府谋算婚事一样,她一个毫无根基背景的庶出小姐,竟然有能力自己筹谋了婚事,还哄的刘老夫人肯为她出一份嫁妆…… 她从来都不曾小看刘氏。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求姑父是最直接的,可是姑父现在的态度很鲜明,只怕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分家,那去求旁人,在这件事上能确定帮的上忙的人屈指可数,党派林立找不当权的只能多花钱还走了弯路耽误时间,只有找最关键的人物。 那么就只有锦乡侯这样身后有太后娘娘撑腰,自己又与私运有纠葛的……可是锦乡侯府刘氏以前就没走通路子,这一时半会儿就更加不可能,除非她想故技重施打徐鄂的主意,可这婚事不是一两日就能促成的儿戏,刘氏就是想也要筹谋准备一番才成。 还有就是钱宁或是严阁老,前者不是在东厂就是在西苑,寻常人根本见不到,后者不但位高权重还精明的很,不可能为了一点银子和利益就做这种很可能陷进太后和圣上对弈的棋局中。 幼清低头望着自己的绣着细细碎碎粉红桃瓣的鞋面,一下一下的点在地面上…… 那转了一圈还是只有姑父是最直接也是最有可能,其实说到底姑父也不定能真正使得上力,姑父靠的还是严阁老以及同僚的关系…… 幼清脚尖一顿停了下来,脸色大变 武道进化系统。 她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 今天已经是初八,前一世薛霭就是在春闱前从外面被人抬回来的,她一直都不知道薛霭为什么会突然生病,又是在什么地方被人抬回来的,但是时间她却记得很清楚,是正月二十九。 因为二月初九就是入场的日子,当时姑母正忙着给他准备用具,家里每日都有同科的学子来走动。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提前发生了,薛霭生病的事会不会也有可能提前?她一直忘记提醒薛霭,甚至都没有想起来问问姑母他有没有旧疾! 要不要去把薛霭找回来? 不管是不是她杞人忧天,先保住薛霭没事才是关键,她当即转身进了暖阁里,薛思琪不知道说了什么,正惹的方氏笑着:“我这一上午心里都毛毛躁躁的难受,被你这么一闹好了一些,你这丫头就是猴儿托生的。” 薛思琪哈哈大笑歪在方氏身上。 气氛非常的好,幼清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还是收了回来,“我想起房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方氏以为她累了,就笑着点头道:“成,你路上小心一点。” 幼清颔首,和薛思琴,周文茵以及薛思琪打了招呼就出了暖阁。 幼清扶着采芩的手出了智袖院就吩咐道:“绿珠别急着回去,先在这里等陆妈妈,若是见着她回来你就说我有事找她,让她走一趟青岚苑。” 绿珠点头应是就留在智袖院门口,幼清又吩咐采芩:“你现在去马房告诉路大勇,让他立刻去潜山书院找大表少爷,请他回来,若是他回不来就让路大勇远远的跟着护着他。” 采芩脸色微变,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先别问了。”幼清推着她,“快去。” 采芩便跑着去了外院。 幼清回了青岚苑也是坐立难安,她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几句经,保佑这一世薛霭没有大碍能顺顺利利的参加春闱一举高中,能顺顺利利的和周文茵成亲,不要像前世那样历经波折。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又仿佛很慢似的,终于陆妈妈和绿珠说笑着进了门,幼清迫不及待的让绿珠守着门,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陆妈妈:“……因为只是猜测,我不敢惊动姑母,怕只是虚惊一场反而让她担惊受怕,你这会儿立刻派人去将大表哥和三表哥找回来,以免有什么意外。” 陆妈妈也是惊的目瞪口呆:“您的意思二太太想拖住这件事,让大老爷不提分家的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断了大老爷这几年的希望,而大老爷的希望就是今年大少爷的春闱?!” 幼清点了点头,一旦薛霭不能高中甚至身亡残废,那么薛氏想要后继有人最大的希望就是薛明,以薛镇扬的性格必定会重新斟酌考虑,为了薛氏的将来他只会重视薛明,不遗余力的培养薛明。 虽然薛明虽不如薛霭,可比起薛潋方方面面都要靠谱许多。 一旦如此,就不可能再有分家的事,不但如此,薛镇扬很可能还会为了大局为了薛霭和薛潋将来有人照拂,依旧和二房一如既往的亲和 重生王牌特工。 “这怎么是好。”陆妈妈急得团团转,“要不然去告诉老爷吧,让老爷防着一些。” 幼清摇着头,催着陆妈妈:“您先派人去找大大表哥,确定他无事后再提醒大表哥和姑父。”陆妈妈惊醒过来忙点着头道,“我……我这就派人去找大少爷。”说着飞跑了出去。 “小姐。”采芩和绿珠刚才也听到了幼清和陆妈妈说的话,惊恐的道,“二太太不会真的对大少爷做什么事吧?”大家再吵再闹可也仅限于一家子人利益的争夺,就算是二太太当初在粥棚的事上做手脚,也是选在冬至那日朝堂休沐,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薛氏所有人蒙羞。 可是现在若是二太太对大少爷动了恶念,这件事的性质又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她们不敢相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幼清来回走着,心里七上八下,又自责又懊悔,她应该早点想起来的,只怪这两天事情太多她竟然半点没有想起这件事来,现在只能寄希望路大勇和陆妈妈,能护着薛霭不出事,能让他安安全全的去参加春闱。 青岚苑里静谧的可怕,主仆三人心事重重坐立难安,就在这时外头传来阵阵的喧闹声,采芩朝绿珠打了颜色,绿珠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过了一会儿进来回道:“小姐,大老爷回来了,还请了夏阁老和隔壁的陈侍郎陈大人。” 幼清微微一愣已经意识到什么事,绿珠已道:“二老爷正吵着闹着不肯过去,大老爷就说不管他们过不过来,今天这家必须分,二老爷和二太太这才去了外院。” “武威侯府的侯爷没有来吗?”幼清放了已经被她捧凉了的茶盅,绿珠回道,“好像没有来,不过大老爷已经派人去请了。” 分家不是小事,今天一天只怕是结不了的,刘嗣祥今天能躲明天见着薛府动真格的想必不可能再躲了。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采芩把幼清的凉茶倒了又添了热茶,幼清也有些坐不住想过去看看,可即便去了也不可能让她听到什么,只能跟着薛思琴几个人在智袖院等消息。 “算了,我们还是在房里等着吧。”幼清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采芩索性拿了针线篓子过来,想着让幼清做做针线分散注意力,幼清刚提了线,周文茵就来了。 “清妹妹。”周文茵苦笑着进来,“我来你这里坐坐。” 是因为两位舅舅闹着分家,她这位外甥女为难所以到她这位同样是表亲的小姐房里避一避吗。 “周姐姐。”幼清让了周文茵坐在主位吩咐采芩倒茶,问道,“是在外院吗?听说夏阁老亲自来了?” 周文茵无奈的点点头,有些伤感的道:“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她望着幼清叹了口气,“还是你好些,往后我都不知道和二舅母怎么说话了。” 这可不像是素来周全八面玲珑的周文茵会犯的愁恼,幼清笑着安慰她:“长辈们的事情你也做不了主,只当不知道好了,以往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吧。”又指了指采芩放在炕几上的茶,“姐姐喝茶。” 周文茵心不在焉的端了茶盅,意兴阑珊的望着幼清:“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都想回广东了,可是表哥春闱再即,我若这时候走难免会让他多想,所以只能耐着心思等他顺利考完再说 最强丧尸传说。” 回广东啊,前一世周文茵是中秋节走的,幼清又想到薛霭的事,心头微跳道:“姐姐这个时候是不能走的,您若是一走大表哥定然要分心的,若是他考的不好,到时候你岂不是又要伤心,再者说,你便是这会儿走了,肯定还是要惦记这里的事,还不如索性等过了端午再说,倒时候事情都定了,大表姐的婚事也办了,你再走也能安心。” 周文茵听着就打量着幼清,对方笑盈盈的说着,没有半点遮掩和不自在,她心头微顿便失笑,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由哂笑和幼清打趣道:“妹妹这是打趣我?你现在笑我我也不羞的,只等将来妹妹谈婚论嫁,我可是会好好的取笑你一番。” “姐姐尽管取笑好了。”幼清掩面而笑,“只怕倒时候我就喊您表嫂而非姐姐了。” 周文茵满脸通红,喃喃的低头喝茶。 幼清这边和周文茵消磨着时间,那边夏堰坐在主位之上,下面是薛镇扬喊来的府里的管事以及几个铺子里的大管事,薛镇扬的同僚也是隔壁邻居陈大人陪坐在一边,薛镇世哭丧着脸局促不安的望着薛镇扬…… 方氏和刘氏则坐在隔间里,等对完账将薛家公中所有的铺子产业理出来均分为四份,再来分京城宅子里的家什。 刘氏这会儿也不用委屈自己和方氏摆着笑脸,方氏也没有心思和对方虚伪应付,隔间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外头时不时传来的说话声,和噼里啪啦不间断的算盘声。 “大哥。”薛镇世依旧想最后努力一番,扯着薛镇扬的袖子,“您出来一下,我有话和您说。” 薛镇扬也不想当着同僚的面掉自己兄弟的面子,尽管要分家可是他们是同胞手足的事是分不了的,他忍着不耐和夏堰以及陈大人告罪和薛镇世出来。 “什么事?”薛镇扬望着薛镇世叱道,“你都多大的人了,等泰哥儿成亲你都要抱孙子了,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是指薛镇世方才扯袖子的事。 薛镇世哽咽着道:“我巴不得现在还是个孩子,跟着大哥在临安,那时候大哥处处帮我,我一心想去扬州从徽商手中倒卖盐引,还是您一顿叱责阻止了我,后来紧跟着就是朝廷对盐场的大清洗。还有一次我犯浑去赌场一个下午输了近万两的银子,是您不顾名声亲自把我带回来的……”他哀求的看着薛镇扬,“我要是不长大,您就还当我是弟弟,我犯了错您最多也是骂我一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 薛镇扬脸色也很难看撇过头去。 薛镇世接着又道:“走私海运的事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是我真是只是想多赚的钱,将来为季行为泰哥儿几个孩子攒点家底,大哥您就原谅我吧。就算是要分家您也要告诉娘一声吧,如果娘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你不用和我忆苦,当初你再浑可也是小打小闹,是有分寸的,可是此事非同小可,你怎么就不会考虑后果呢。”薛镇扬语含愤怒,“还有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家里好,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可是真的为了家里好?账上亏空分文没有,钱呢,居然全部被刘氏私藏起来,是,买卖是你们这些年辛苦后才不断壮大的,可那也不是你们私有的,你们现在有胆子走私海运,有野心私吞整个薛氏,谁又知道将来你们还会怎么样?!” 薛镇世摇着头:“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求求您,只要这一次您原谅我,以后我什么都听您的,真的!” 薛镇扬根本不相信薛镇世,或者说他是不相信薛镇世夫妻二人,他斩钉截铁的道:“私运的事我会帮你,便是不在乎你死活我也要看在娘的面子上,看在泰哥儿的份上帮你们,但是分家是势在必行,你休要和我胡搅蛮缠 重生之大天王。” 薛镇扬欲哭无泪,可是看着薛镇扬坚定的神色他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您等两天行不行,过几天娘说不定就来了。”薛镇世脱口而出,“年前素娥写信回泰和了,娘虽然没有回信,但是以她的个性肯定会过来的。” 薛镇扬不知道这件事,不由想到年前他写信去泰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信的事,他含怒质问道:“你果真写信给娘了?” 薛镇世点着头,觉得自己镇住薛镇扬了,大哥的脾气一上来除了娘谁都镇不住。 “好,好的很。”薛镇扬拂袖冷笑着道,“娘来了也好,正好让她看看你的行径。”拂袖而去。 薛镇世愕然的看着薛镇扬,如此说这个家还是要分。 他顿时垮了肩膀,无可奈何的跟着进去。 因为各个铺子的账本年前就统算过一次,这一次都是现成,只要把所有的合计出来再平均分配,再将一些收益好的和收益差的挑出来,远的和近的分门别类的摆出来,到时候大约均等的分出来就成。 至于内宅里的东西就要方氏和刘氏去算了。 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中,薛镇扬和夏堰以及陈大人聊着朝堂的事,陈大人道:“严怀中此番拦了雪灾的事,如今正闭着户部拿银子,去年财政就吃紧,这刚开年户部哪肯立刻出钱。” “户部的胡大人素来和严怀中有些旧怨。”薛镇扬沉声道,“银子出自是会出,但添堵这事只怕也是免不了的。” 陈大人含笑点头,道:“致远兄言之有理。”又望着夏堰,“阁老昨日去面见圣上,圣上还留您在西苑吃茶,我们私下听说后真是喜闻乐见。” 夏堰捋着长髯,慢慢的道:“朝中无事,圣上正有雅兴,便留老夫对弈一局。”面色很愉悦,显然也很高兴圣上能对他亲和。 三个人说了半晌的话,就听到算盘啪嗒一声停下来,其中一位账房站起来抱拳和薛镇扬道:“大老爷账已经算出来了,统共分了四份,请您过目!” 薛镇扬收了话起身走到桌边,又回头看着薛镇世:“你也来看看,若有不满意之处,我们再行商量。” 薛镇世脑袋晕乎乎的哪里有心思看,随意一扫后也不问刘氏的意思点头道:“挺好的,大哥决定吧。”薛镇扬不再多说,让账房拟了凭据,一式四份的摆在桌上,薛镇扬拿了私章沾了印泥…… 薛镇世咕咚一声咽了声口水。 隔间里头刘氏也站了起来又紧张又气恼的朝外头看。 就在这时,守门的婆子匆匆跑了进来,也不通报气喘吁吁的道:“大老爷,大太太,大少爷出事了。” ------题外话------ 表急,剧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057 覆辙 第51节 平地惊雷一般,薛镇扬握着落印的手一顿,转目问道:“出了什么事?” 隔间里方氏也几步跑着出来,一把抓住婆子的胳膊,急着道:“什么大少爷出事了,出了什么事?”陆妈妈过来扶着方氏,心头也砰砰跳起来,难道她派去的人没有护住大少爷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果然被方表小姐预料到了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陆妈妈想着目光似箭一般恶狠狠的朝刘氏看去,可惜隔着屏风她看不见刘氏,不由把视线落在薛镇世身上…… 薛镇世被陆妈妈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可又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一个婆子发火。 回话的婆子心里头害怕又很着急,说起话来便语无伦次:“是大少爷身边的澄泥小哥跑回来的回的话,说是大少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至于什么原因奴婢……奴婢也不知情。” 方氏听着心急如焚她撇开婆子急匆匆的朝侧门边上去迎薛霭,边走边念着阿弥陀佛,陆妈妈也急的额头冒汗,又后悔又自责! 薛镇扬心头沉了下去,朝夏堰和陈大人各抱拳,还没说话,夏堰也已经急着道:“快去,致远休要与我等客气。”他一向看重薛霭,此子不但聪明稳重,心思也机敏严谨,用心培养将来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春闱在即,还望事情不要严重,夏堰紧蹙了眉头和陈大人对视一眼,陈大人也是目露担忧的样子。 薛镇扬也不客气快步追着方氏而去。 薛镇世看看心绪不稳的众人,又看看平平整整摆在桌面上的凭据,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转念又想到了薛霭心里也担心起来,不由朝屏风后头的刘氏看去。 屏风后面,刘氏已经退了出来,她扶着秋翠的手慢悠悠的朝外头走,站在抄手游廊上望着薛镇扬方寸大乱的背影面无表情! 等方氏和薛镇扬赶到侧门时,澄泥和洮河一人一边护着马车已经进来,车不像是府里的车,但赶车的却是府里新进的小厮,皮肤黝黑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澄泥看到薛镇扬和方氏顿时哽咽着喊道:“老爷,太太!”毕竟年纪还小,话没说完眼泪就急的落了下来。 方氏一见澄泥哭,顿时方寸大乱忙扑在马车上:“季行,季行呢!”说着掀了帘子,就望见车里有两人,而薛霭衣冠整齐面朝外平躺着,双眉平展像是睡着了一般,神色很平静,方氏摸着拍着薛霭的脸,又拉着他的手,“季行,你怎么了,快醒醒!”可不管怎么动薛霭却没有半点反应。 “夫人稍安勿躁,季行这一时三刻是醒不过来的。”方氏这才回神去看车里的坐的男子,她一愣喊道,“宋大人!” 宋弈微微颔首从容不迫的回礼:“夫人!” 薛镇扬也走了过来,等看到宋弈也是微微一愣。 方氏一听宋弈说的,顿时掩面哭了起来,回头质问澄泥:“到底怎么回事,大少爷这是怎么了。” 澄泥哽咽着回方氏的话。 “宋行人?”薛镇扬望着宋弈面色有些古怪,宋弈则朝薛镇扬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薛侍郎!”说完也不准备解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指了指薛霭,道,“季行病情难测,我来时的路上已着人去请郎中了。” 薛镇扬抱拳谢道:“多谢。”又见宋弈方才似乎正在号脉,就知道对方应该是懂玄黄之术,就问道,“宋行人可知犬子是何病情?”说着自己也伸手探了一探,却一无所获,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宋弈却避而不答,“此处不易多谈,薛侍郎先着人将季行兄送回去。” 薛镇扬虽心里着急,可依旧放了帘子示意马车接着走,他则跟着车,等到了侧门院子里婆子已经抬了滑竿来,几经合力将薛霭抱上滑竿一路小跑着进了他的院子。 等将薛霭安置在床上歇下,宋弈请的大夫也已经到了,院子里外皆是乱糟糟的,大家没有心思说话,皆等着请来的郎中问诊的结果。 夏阁老和陈大人也由薛镇世陪同着过来,小小的正厅里顿时挤满了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大夫就已经出来了,薛镇扬迎了过去问道:“如何,可知长子是为何昏睡不醒,什么病因?” “实在抱歉。”郎中抱着拳一脸惭愧的道,“贵公子这病来的又急又突然,可却又没有任何症状,在下左右号脉竟是探不出病因,实在是惭愧。”他说着垂了头,“薛大人不如去封家医馆请华郎中来瞧瞧,他对疑难杂症颇有见地。” 薛镇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好说人家郎中医术浅薄,忙让焦安送人出去又吩咐婆子去请封家医馆,洮河道:“老爷,宋大人来时已经着人去封家医馆请祝郎中,大约人也快到了。” 薛镇扬微微一愣朝端坐在侧的宋弈看去,宋弈也正朝他看来,薛镇扬感激的点了点头,宋弈面无表情依旧坐着。 薛镇扬心里没了沉稳,也就没有在意宋弈请的不是专治疑难杂症的华郎中,而是专研毒物药性的祝郎中,他焦躁的来回走着,又不好当着朝中同僚的面发火,便停在洮河面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少爷不是和三少爷去学馆了吗?” “老爷。”洮河和澄泥跪了下来,两人惭愧的无地自容,“小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少爷将马车留给三少爷,带着我们两人步行出了学馆,方走到钱棉胡同就突然扶墙停了下来,不等我们细问,大少爷就一头栽在小人身上……”洮河说着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下来,“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掐了人中又在茶馆要了杯水喂给大少爷,可大少爷依旧未醒,我们瞧着不对打算把大少爷背去医馆,这时候真好宋大人的马车经过。”他说着看了眼如松似的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宋弈,“宋大人探了脉就让我们先把大少爷送回来。” 也就是说薛霭是毫无征兆的晕倒了,而且没有任何症状和原因…… 读书之人略懂玄黄,薛镇扬听着只觉得奇怪,他想到宋弈方才的欲言又止,便走过去在宋弈面前停下,态度谦和的道:“宋行人,可否劳驾进一步说话。”他虽比宋弈官阶高许多,可平时大家并无多少交集,而宋弈此人也有些狂傲,所以薛镇扬不敢以身份自居,对他非常客气。 “这边请。”薛镇扬做出请的手势,宋弈便起身当先走了出去,两人在薛霭院子中间停下,薛镇扬开门见山的问道:“方才宋行人言而未尽,可是对犬子的病情有所见解?” “到也不是。”宋弈穿着一件灰白色细布道袍,信手而立风吹着发梢,竟有些仙风道骨的高然之境,他微拧着眉头道,“在下也不过略懂玄黄,方才给季行兄号脉之时,只觉得他脉象沉而有力,不像身体有所不妥,倒像……” 薛镇扬眉头紧锁,满面认真的看着宋弈,急切的问道:“像什么?” “毒。”宋弈言简意赅,胸有成竹的道,“所以适才我已请人去封家医馆请了祝郎中,他对毒物一行颇有些造诣 绝宠腹黑药妃。” 中毒?薛镇扬怎么也没有想到薛霭会中毒,是无意中毒还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又是谁会对他下毒?! 无数个疑问聚集在嘴边,可薛镇扬不好再问,毕竟宋弈并非是郎中,他只好感激的道:“今日多谢送行人出手相助,改日等季行转好,定让他亲自登门道谢!” “薛侍郎言重。”宋弈挑了挑眉望着薛镇扬,“宋某有一事提醒,若华郎中稍后有所辩证,薛侍郎不仿问他一问此毒乃为何毒,又是出自何处的好。” 薛镇扬再次顿时,宋弈是单纯的好奇,还是已有所指?! 他惊愕不已想要追问几句,可话道嘴边又觉得有些不妥,他们与宋弈并没有多少交情,他能将季行送回来了已然是欠了人情,若是问的太深难免尴尬,想到这里薛镇扬作揖谢道,“多谢宋行人提醒,薛某感激不尽。” 宋弈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那宋某就告辞了。”也不说客气话,也不和夏堰以及陈大人打招呼,悠悠转身施施然而去。 薛镇扬想喊焦安送一送,可一想到宋弈的样子,就觉得这送一送虽是客套礼节,可对于宋弈来说只怕是多余的。 薛镇扬不再想转身进了花厅。 夏堰正房了茶盅,见宋弈随薛镇扬一起出去却没有再进来,奇怪道:“宋行人走了?”薛镇扬怕夏阁老觉得宋弈有些狂妄,在这个时候生气,他这个做主家的难做,就语气和缓的道,“宋行人说是有事走的急,让我和阁老还有陈大人说一声。” “哼哼。”夏堰哼哼了两声显然是知道薛镇扬是为了宋弈打圆场的,“走便走了吧。”话落又端了茶盅垂目去饮。 陈大人干干的笑笑,夏阁老位高权重年纪又长,虽不是那恃强凌弱的,但是平日里也喜欢旁人敬着他,可这宋行人常去内阁走动,见着几位阁老不但不恭恭敬敬,还颇有些目中无人。 现在的年轻人,陈大人摇摇头,着实猜不透宋弈心里头想什么。 薛镇扬虽有些尴尬,可见夏阁老不再追问,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去催澄泥:“去门口看看大夫来了。”澄泥应是夺门跑了出去,等走到院子门口正碰上匆匆而来的祝郎中,澄泥像是遇着救星一样拖着助郎中就往里头走,“老先生来的正好。” 幼清这边,当周文茵房里的春岚来报时,她正在和周文茵讨论方明晖衣袖上改绣宝相花还是祥云图案,可等春岚说完,她便腾的一下站起来随即又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这一世许多事情在她事先知道后的干预下,都变的不再一样了,她这半日心里依旧抱着侥幸之心,总觉得薛霭会没有事,也会像之前的许多事情一样,会更改了轨迹往好的方向发展。 是她太自大了,是她太掉以轻心了,是她太冷漠了吗。 要是早点警觉,要是早点提醒薛霭,就不会再和前一世一样让他被人抬着回来…… 幼清心痛如绞,有种无力感遍布周身。 “小姐。”采芩扶着幼清,“您要不要去看看?” 幼清摇着头,她去做什么,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薛霭依旧会药石无医,依旧会昏迷两个月,依旧会错过今年的春闱,依旧会沉迷颓废消沉两年,甚至自此庸碌下去毫无斗志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是她的错,幼清脸色煞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垂在面上。 周文茵手里拿着针线,神情木然的望着春岚,脸上的血色也一点一点褪去,瞠目结舌的问道:“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请大夫了吗,请的哪里的大夫,大夫怎么说?” 她连珠似的问完,春岚胆战心惊的回道:“说是走在路上突然就晕了,是宋大人送回来的,在路上就请了大夫,一个是方氏医馆的赵郎中,不过像是没有瞧出什么病症来,刚刚又来了一位封氏医馆的祝郎中,听说是对各类毒物药性颇有造诣,这会儿正在大少爷房里问诊呢。” “毒物药性?”周文茵满脸的不解,露出惊愕的表情来,“怎么和毒物有关系?”难不成大表哥还是中毒了不成?她心里想着就朝幼清看去,就看见幼清正呆呆的坐着,垂目不言,但眼泪却簌簌的落。 周文茵震惊的无以复加,望着幼清就连手指尖被针扎出了血眼子也浑然未觉。 “奴婢也不知道。”春岚回道,“奴婢再去外院打听!” 周文茵无知无觉的摆摆手,春岚慌忙退了出去。 “清妹妹。”周文茵隔着桌子紧紧的攥住了幼清的胳膊,“清妹妹,你怎么了?” 幼清拿帕子擦了眼泪,摇着头道:“没事,只是听到大表哥病了有些伤心。”又道,“周姐姐担心的话不如去看看吧,离的近些知道的也及时一些。” 周文茵点点头,又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勉强露出从容的样子,“周姐姐快去吧。” 周文茵心里就跟火烧似的,她不再说什么站了起来,道:“那我去外院看看。”话落带着半安就出了青岚苑。 幼清长长阖上眼睛靠在炕头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采芩和绿珠看着心里也暗暗震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只因为幼清方才的样子太过伤心,甚至比起周表小姐来还要更胜一些,难不成小姐对大表少爷真的和外间所传那样,动了情? “小姐。”采芩上前小声道,“到底是病是毒还不知道呢,您别太担心了,再说,京城那么多好的郎中,还有宫中的御医,大表少爷不管是什么病都会治好的。” 大表少爷人好又没有什么脾气,小姐这段日子常和他走动,即便是真的对大表少爷动了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大表少爷和周表小姐素来就有婚约,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们小姐只怕是要伤心了…… 采芩暗暗叹了口气,想劝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小姐什么都没有和她们说。 “采芩。”幼清想到了路大勇,吩咐采芩道,“你去看看路大勇回来了没有,让他想办法来见我。” 小姐不问清楚也不会放心,采芩想了想应道:“奴婢这就过去。”说着出了门,等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采芩从门外进来,看见幼清就指了指窗户,幼清忙去开了临炕的窗户,果然路大勇在窗户下面,她急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表少爷是因何病倒的,你当时可瞧见了?” “小人赶到时大表少爷已经在宋大人的车上了 两代王妃。”路大勇也很自责,“宋大人让陆妈妈派去的几个婆子分别去几个医馆请郎中,小人就自告奋勇的驾车送他们回府的。”他说着一顿又道,“小姐,回来的路上宋大人也给大少爷号了脉,看他的样子,大少爷的病只怕是不简单。” 不简单?怎么个不简单?是因为太急太猛还是别的原因? 幼清努力去想前一世的事情,可惜,她除了知道薛霭生病外,其它的一概不知道…… “方才小人进内院时,看到大老爷正亲自送祝郎中出来,祝郎中的诊断大少爷并非是病,而是中了毒,且这种毒非常的奇怪,连他都是首次见。”又道,“不过大少爷似乎中的还不算重,暂时没有生病危险,但是也不会醒过来。” 真的是中毒?幼清惊讶的道:“你确定祝郎中说的是中毒?”路大勇闻言就点了点头。 幼清也没有想到薛霭竟然是中毒,她半跪在窗口,冷风簌簌的吹在面上,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来她怀疑的没有错,薛霭真的不是生病这么简单。 “你先回去。”幼清再也坐不住关了窗户喊采芩给她更衣梳头,主仆三人便往外院而去,在路上正好碰见薛思琴和薛思琪,见着幼清薛思琴道,“……外院这会儿有几位大人在,我原还想再等等,可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是坐不住。”她红了眼睛,“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幼清沉声道:“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话落并着薛思琴和薛思琪一起去薛霭的院子,好在夏阁老和陈大人方才已经去了书房,这会儿院子里只有方氏和薛潋在这边,三个人等不及通报进了房里。 薛霭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一桌一椅一柜一张床,干净简介,若说有什么东西显得有些乱,那便是他床头夹着书签叠在一起的几本书了。 幼清随着薛思琴走近,越过方氏和薛潋的,就看到银白锦被中温润似玉般静静躺着的薛霭。 面色红润,呼吸匀畅,没有一点痛苦和不适的迹象,和平时也没有不同。 可就是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 方氏正哭着拉着薛霭的手说着话,薛潋坐在一边,沉默的垮着脸。 “大哥!”薛思琪扑了过去哭了起来,“大哥,您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还好好的,不过半天的功夫而已……您起来,起来和我说话啊。” 薛霭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毫无反应。 薛思琴撇过头去拿帕子掩了面低声哭了起来,薛思琪回头望着薛潋:“大哥不是送你去学馆的嘛,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 薛潋懊恼的揪着头发:“他就在那边喝了半盅就走了,我还要上课,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会出事,我怎么也会和他一起啊。”说完一拳砸在床沿上,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薛思琪垂头低声哭着。 幼清望向陆妈妈问道:“大夫怎么说?”陆妈妈回道,“祝郎中说大少爷不是生病是中毒!”她说着满眼的恨意,“说是这种毒他以往不曾见过,大约是新研制出来的,他也要回去仔细研究一番,至于解毒他就没有办法了,恐怕只有找到在外行走的封神医才有可能解毒 第52节 狮子皇后。” 还是封神医! 幼清暗暗叹气,陆妈妈又道:“祝郎中开了一副药,但是只能维持大少爷身体不会僵硬,还让我们赶紧着人去找封神医……可是封神医素来行踪不定,哪里能找得到!” 幼清无话可说,除了中毒之事外,一切和她前世听到的事情一模一样。 她垂头丧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方氏和薛思琪哭的伤心,她心里也难受的不得了,要是知道这事还会再发生一次,她就算救不了薛霭,也该记住前一世封神医开的药方才是。 她自责不已。 房间里的气氛沉闷悲痛,没有人会想到薛霭只是出去一趟就变成这个样子回来,更没有人,他会这样一直维持两个月,两个月等风神医回京后才能将他救醒,耳后薛霭便成了半个残疾人! 陆妈妈见幼清伤心绝望,心里也是难过的很,她听方表小姐的话就该多派些人出去才是…… 是二太太一定是二太太! 陆妈妈望着生机勃勃前途光明的薛霭,很有可能不但因此耽误了前程甚至还有可能没了性命,她便恨的不行,她攥着拳头转身就朝外面走,幼清望着陆妈妈这样子忙追了过去拉住她:“妈妈去干什么。” “方表小姐。”陆妈妈哽咽着道,“奴婢不能让大少爷白受这场无妄之罪,是谁动的手你我心里清楚的很,我一定要为大少爷讨了这公道。” 幼清何尝不想,她拉着陆妈妈道:“我也想去,可是您有证据吗,她只会跳起来说您见二房失势恃强凌弱罢了,您这么去只会给她更多反驳的借口,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陆妈妈捶着胸口:“那怎么办!奴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幼清拧着眉头轻声劝着她,“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报仇,而是要让大表哥醒过来,其它的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陆妈妈闭着眼睛长长的泄了口气,生生把心口的怒压了下去。 “奴婢听您的。”陆妈妈咬着牙信服的看着幼清。 比起任何人幼清更加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薛霭,她想救他的心,改变他人生的心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薛镇扬和周文茵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周文茵眼睛红红的正拿帕子压着眼睛,视线黏在薛霭脸上,薛镇扬脸色也极其难看,大家都转头过来目含期盼的望着他,薛镇扬沉声道:“祝郎中说封神医近半年来一直在广东一带行走,我已经派人捎信去广东几位同年,让他们帮忙打听封神医的下落,文茵也会写信回家,请周大人派人去寻,若是在三个月内能找到解救之法,季行的毒便无大碍,若没有……”他望着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后面的话生生的卡在喉间。 季行是他的长子,还有一个月就要春闱,以他的学识和制艺,此番虽不敢高估但二甲进士绝无意外。 可如今他就这么躺着,若是一个月之后还依旧如此,那他就要再等三年,其实再等三年也无妨,怕就怕他…… 薛镇扬直直的站着,衣袍里空荡荡的,不过这半天他仿佛瘦了许多一般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文茵。”方氏擦着眼泪过来抱着周文茵,“是舅母不好给你添麻烦了。”方氏涕不成声,却依旧打起精神,“若是这一次你表哥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往后舅母定让他对你百般的好,若是不能……我会写信给你母亲把你送广东,我们不能……不能耽误你。” “舅母。”周文茵泪如雨下偎在方氏的肩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表哥醒来。表哥一定会没事的。” 方氏点着头:“是,季行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与周文茵抱头哭了起来。 幼清也侧过头去忍不住落着泪。 薛镇扬疲累至极在房里的圈椅上坐下来,幼清左思右想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姑父,那毒就连祝郎中也不知道吗?” “是!”薛镇扬望着幼清,侄女眼睛红红的,腮边垂着泪满眼担忧和自责的样子,他暗叹着语气消沉,“我也让人拿了夏阁老的名帖去宫中请太医来,或许太医有法子一试。” 就是太医也素手无策,幼清没有再问。 等到入夜宫里接连来了两位太医,果然如幼清所料和祝郎中说的一样的话,也是开了一副药,只说能暂时保着命,却没有办法让薛霭醒过来。 方氏不过一天就仿佛老了十几岁,守在薛霭的床前不吃不喝的垂着眼泪。 昨日长房众人还暗暗高兴期待着今天两房把家彻底分了,以后府里也能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没有想到今天不但没有把家分成了,还闹出大少爷的事情来。 若是大少爷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长房的将来可都压在三少爷身上。 但是三少爷的性子……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薛镇扬在房里踱着步子,又觉得不能这么干坐着,便烦躁的出了门,那边周长贵迎了过来,低声问道:“请来的几位账房还没走,列的凭据小人收着了,您看分家的事是……” 薛镇扬转身望着死气沉沉的院子,沉默了一刻出声道:“先缓一缓!” 周长贵想了想垂头应是。 刘氏正和薛镇世说着海运的事:“咱们两人无所谓,但是泰哥儿和画姐儿要安排好,我想把画姐儿先嫁给冀哥儿,虽说年纪还小,可画姐儿有嫁妆傍身,我二嫂又是那最看重银子的人,不愁画姐儿过的不好。”刘氏心里头飞快的转着,“至于泰哥儿,我们索性就将他过继给大哥好了,左右是他的侄子,我们泰哥儿又聪明好学,他不会不愿意的。” 薛镇世听她安排后世似的就不高兴了,如今还说把泰哥儿过继给薛镇扬,就忍不住嘲讽道:“你怎么想的就这么美,我大哥两个儿子,他为什么要接手泰哥儿,再说,如今季行生死未卜,他不和我们分家你就烧高香吧,还做这种春秋大梦!” “我做春秋大梦?那你有本事把私运的事解决了?!”刘氏冷笑着道,“季行都成这个样子了,来了四五个郎中都素手无策的,我看就是等两个月也没有好转的可能了,往后大哥可就薛潋一个儿子,那孩子素来就是个断片儿,不指望他闯祸就好了,将来光宗耀祖是不可能的。可是咱们泰哥儿就不同了,如今已经是秀才,等秋天中了举人可就有功名在身,大哥为什么不愿意,他高兴都来不及 侯门骄女。”最重要的,薛镇扬毕竟是京官五品,在朝廷这么多年已有不少人脉,以往薛镇扬一心培养薛霭当然不会多操心薛明的事,可是往后没了薛霭,薛镇扬难道还看不见薛明。 薛镇世哼哼了两句,忽然想起什么来,狐疑的望着刘氏,质问道:“季行的事,不会是你做的手脚吧?” 刘氏一愣,脸色顿时僵住,随即喝道:“你说什么胡话,我有那个本事就不会在这里担惊受怕怕被朝廷追查到私运的事了,那毒连祝太医和祝郎中都素手无策可见不是常见的,我整日在家里,从哪里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薛镇世想想也对,叹了口气抱着头愁眉苦脸的道:“那怎么办,我们现在是谁也求不上了。” “等明天你就去找大哥。”刘氏推了推薛镇世,“此一时彼一时,他今天和我们翻脸无情,明天说不定就不同了。” 薛镇世不相信的看着刘氏,刘氏就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来:“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薛镇世没有说话。 幼清坐在薛思琴房中,周文茵沉默的靠在椅子上,一向多话的薛思琪也难得沉默的不说话,四个人皆是面色沉重,过了许久薛思琪出声问周文茵:“信到广东要多长时间?” “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周文茵神态消沉,就算信到了那边还要着手去找人,能不能找得到不能保证,就算是找到了从广东来京城也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到时候薛霭是个什么光景,谁也不敢预料。 “那个什么封神医一定有办法治好大哥?”薛思琪垂着炕沿,“咱们总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吧,要是他也不会怎么办?!”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大哥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到底是谁想要害他。” “父亲不是已经托府衙去查了吗。”薛思琴揉着头,只觉得额头跳着的疼,“这毒中的蹊跷,三弟只说大哥在学馆里饮了杯茶就离开了,若是中毒就只有那杯茶,他下午已经去了一趟学馆,那茶盅都洗了收了,一点线索都没有。更何况学馆里都是素日的同窗,大人一向为人周正对人谦和,谁会和他那么大的仇想要害他!” 幼清端了茶盅低头喝着茶,封神医虽能救治,可时间间隔太久,薛霭已经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他再躺两个月。 这个毒如果真是刘氏让人下的,那么她应该有办法解决吧?她想起以前看过的医书上,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万物相生相克,毒性也是这样,能治出毒来就一定能有解毒的办法。 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要让刘氏把解药拿出来。 “这么干坐着也不成。”薛思琴正色道,“你们都回去吧,母亲那边我一会儿去换她歇会儿,你们也别陪着熬着,到时候一家人都病倒了,谁还来照顾大哥。”她说着吩咐春银,“送周表小姐和方表小姐回去。” 幼清和周文茵双双站了起来,几个人也无心客套前后出了门,外头寒风未停吹在人脸上就跟刀子割似的,幼清拢了拢斗篷和周文茵并排走着。 周文茵捧着手炉沉默的垂着头,等穿过小花园她呢喃似的问道:“清妹妹,你说表哥一定会没事吧?” “会的。”幼清转头朝她笑笑,“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周文茵微微一愣,勉强笑了笑,脑海中就浮现出薛霭望着幼清时的眼神,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妹妹就别拿我打趣了 云舞倾城。”说着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走着又在周文茵的院子前分了手,幼清回了青岚苑。 小瑜打了热水进来服侍幼清梳洗,幼清却没有睡意窝在炕上心头思绪乱纷纷的,就在这时炕边的窗户响了一声,幼清立刻翻身打开了窗户,路大勇站在窗户底下昂头望着她:“小人想起一件事来,也不知道重要不重要,可是不说又怕耽误事。” “你说。”幼清点着头等路大勇说话,路大勇想了想措辞,开口道,“小人赶车时,宋大人在车上陪着大少爷,他好像也懂些玄黄之术,进门时大老爷还请问他大少爷的病情,他当时话只说了一半,事后还曾提醒大老爷问一问祝郎中毒药的来历,可惜祝郎中不但没有查出来是什么毒,更不知道毒药的来历……” 幼清歪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路大勇以为自己说的没有用,就有些尴尬的道:“小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觉得那位宋大人丰神俊朗仙风道骨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就想着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却故意没有说,您要不要提醒大老爷去问问这位宋大人?” 下午的时候路大勇就和她说过薛霭是宋弈送回来的,当时幼清一心在薛霭的事情上,根本没有留意,如今听路大勇说起来,她倒是真觉得宋弈是那种即便知道也会闭口不说的人。 “我知道了。”幼清低声道,“这件事我会和大老爷说。”一顿又道,“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办,高银那边你想办法跟着他,看看这几天他都和什么人来往,做些什么事情,事无巨细你都回来告诉我。” 路大勇点着头,道:“小人知道了,小姐自己也小心,大少爷这次事情太古怪了,说不定是有人想对薛府不利,您切忌当心入口的吃食。” 她不过一个寄住的表小姐,外人怎么也不会算计到她头上的,尽管如此想着,幼清还是点着头道:“我知道了,你行事也切忌小心谨慎。” 路大勇应是,小心翼翼的沿着墙根一瘸一拐的走了。 等路大勇离开,幼清沉默的靠在窗口,前一世她什么都不知道,并非是她全然不关心,而是不单姑母还是家里的下人都只是说薛霭得了急症,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今世她知道薛霭是中毒,是不是就是因为薛霭的“病”不简单,所以前一世薛镇扬不想事情闹大,才会瞒住大家对外一致说薛霭是生病而对于中毒只字未提过呢。 几乎是一家人彻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幼清去了外院,方氏和昨晚她离开时一样坐在薛霭的床头。 薛霭换了衣裳,穿着一件皎月色的细布长衫,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神色平和,眉目平展…… “姑母。”幼清过去在方氏身边坐下,就看见方氏眼中满是红丝,显然是一夜未睡的,她叹了口气轻声劝道,“您歇会儿吧,若是表哥醒来您却病倒了,岂不是要让他担心。” 方氏无力的摇摇头,望着自己的长子道:“他不醒,我哪里能睡的着。” 幼清就叹了口气让人去给方氏打洗脸水和端早膳进来。 ------题外话------ 咳咳……今天上午出去有事了,下午回来码字的,时间有点挤所以晚了,估计还有好多错别字,我先发上来,明天再改了… ☆、058 相问 方氏拿着温热的帕子给薛霭轻轻的擦着脸,幼清在一边拧换着毛巾。 “娘。”薛潋垂头丧气的进了门,朝幼清点点头,“方表妹。”说完过去接方氏手里的帕子,“我来吧,您歇会儿!” 方氏摇摇头:“自从你们长大了,娘再没有给你们洗过脸,算一算也有十几年了。”她说着眼泪就忍不住的往外流,“季行从小就懂事,不吵不闹总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一边玩,等大一些学认字了,就特别爱看书,但凡有字的哪怕是黄历他也能认认真真的看一上午。” 薛潋垂首站着,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捶了一拳,闷的他喘不过气来。 有薛霭在,他从来都是弟弟,有好吃的他以弟弟自居占尽便宜,有好玩的哥哥永远不会和他抢,家族的重担是薛霭的,读书仕途也是薛霭的,有薛霭在他只管吃吃喝喝过想过的日子就成,甭管天塌下来都有哥哥顶着。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薛霭会倒下去,甚至于在他的印象中薛霭连病都没有生过,一直健康强大的站在他前面,可是现在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薛霭,忽然就觉得很茫然无措,像是一直有人把他赖以纳凉的大树给砍倒了,呼喇喇刺眼的日光照下来,他淬不及防更没有地方给他躲避。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非常的讨厌。 “娘,您别哭了。”薛潋劝着方氏,“大哥很快就会醒过来的,父亲今天一早就托人四处寻名医,夏阁老也正托人打听呢,大周地大物博人才济济,肯定有杏林高手能救大哥。” 方氏放了帕子心不在焉的道:“祝郎中和太医都说现在没有生命危险,可是随着时间增长毒渗的越深,醒来的可能就越小。大周那么大要找个人太难了,即便能找到谁知道能不能来的及。”她消极的说着,满脸灰败。 薛潋忍不住心头发寒,要是大哥醒不过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他摇着头很坚决的否定了方氏的话:“您怎么能这么消极,不过才一天的时间您就没边没际的想这么多,您还是去睡会儿吧,我今儿也不去书院了,就在这里陪着大哥。”说完抓了薛霭放在床头的书,“他要春闱呢,我给她读书听好了。” 方氏回头望着薛潋叹气:“你不去书院,回头先生知道又该批评你,更何况你三月也要上场,决不能耽误了功课。” “知道了。”薛潋放了书搓着手站了起来,又朝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幼清打眼色,幼清只当没看见,等薛潋出去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幼清才从里头出来。 薛潋左右看看没有人,就走过来压着声音道:“你说大哥会不会中邪了?要不要请道士来做法?” 幼清惊诧的看着薛潋:“我看是你中了邪,该请道士来给你做法。”说完转身就走,薛潋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喂喂,我就是着急,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要不然这样熬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我们一家人都受不了的。” 幼清转身,皱眉道:“可也有个底线吧,你这样还是读的圣贤书吗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又道,“你还是安心去学院读书吧,若是大表哥顺利醒来也就罢了,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将来姑父和姑母可就都靠你了,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不指望你帮忙可你也不准捣乱!” “你怎么又说教。”薛潋垮了脸,虽不爱听可也知道幼清说的是对的,“我不想做什么顶梁柱,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哥醒过来!”他说完满面的坚毅。 第53节 幼清叹气现在没心思和他磨嘴皮子,就道:“随便你,你快去书院,一会儿中午姑父回来瞧见你,会生气的。” “哦,那我走了。”薛潋哦了一声,一双墨玉似的眼睛比星子还要明亮几分,年前脸上的伤留下了点淡红的疤,像是有意点上去的似的,为他更添了几分漂亮,薛潋很失望,恨不得出门拿张布把脸遮住! 幼清无奈的摇摇头回了房里,方氏正无力的靠在床头阖着眼睛,像是在打盹,可等她一进去她就醒了过来,见是幼清问道:“你三表哥去书院了?” “去了。”幼清在方氏身边坐下来,道,“您先吃点东西吧。”又望了眼陆妈妈,“您不吃陆妈妈也没胃口,不过一个晚上你们两个就瘦了这么多。” 方氏才想起来陆妈妈陪她熬了一夜,愧疚的道:“你先回去歇着吧,玉金还在家里,一夜见不着你,肯定要担心的。” “奴婢不回去,就是回去心里也不安生,我已经让人回去说过了,那孩子现在乖的很,不会有事的。”陆妈妈说着又道,“到是太太,无论如何都要吃点东西才是。”说着让人去把早饭端进来,她和幼清两人劝了半天方氏才喝了点燕窝粥。 幼清想到路大勇昨晚和她说的话,就道:“昨天听说是宋大人碰上了大表哥,还亲自送大表哥回来的?”方氏闻言点头道,“宋大人古道热肠,等你大表哥醒了一定要好好谢谢才是。” “他不是和祝大人是同僚嘛。”幼清拐弯抹角的提醒方氏,“听说他还懂玄黄之术,昨天还给大表哥号脉了,也是他提醒姑父大表哥可能是中毒而非是病症是吧。” 方氏心不在焉的回道:“好像是!”幼清又道,“那赵郎中在京中也颇有名气,可他连什么病症是不是中毒都没有诊断出来,可宋大人却能,可见他的医术是在赵郎中之上,甚至比祝郎中还要高上几分……既然如此,那他会不会有办法给大表哥解毒呢?” 其实幼清也不知道宋弈的医术到底如何,正如薛潋说的,司马当活马医,就是对方做不到或是不愿意,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最重要的,宋弈和姑父说的那番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提醒姑父,那毒药的来历乃是关键。 可惜,祝大夫没有辩证出! 方氏眼睛一亮,问道:“他昨天果真是这么和你姑父说的?”方氏说完见幼清点了点头,就满脸的期待和陆妈妈道,“你给周长贵传个话,让他去衙门找找老爷,提醒老爷一声,说不定宋大人真有办法,可又碍于读书人清高不肯纡尊降贵,到时候我们不免要诚恳一些,只要他有能力并且原意出手,无论他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们都答应。” 幼清没有反驳方氏的话,但是从这两次宋弈的表现来看,这个人要是不愿意只怕你就是把脑袋摘了送他,他也不会视而不见…… 就看他愿不愿意帮忙了。 陆妈妈高兴的不得了,听了方氏的话立刻就去外院嘱咐周长贵 侯门骄女。 周文茵和薛思琪结伴而来,幼清忙起身,三个人互相行了礼,方氏因有了希望,人也立显的精神一些,问两人道:“可吃过早饭了?” “吃了。”周文茵在方氏旁边坐下来,道:“大姐昨晚像是睡的迟,我们去她还没起,舅母到现在也没有休息吧,您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我们三个人守着呢的,有什么事会让人去给回话。” “算了吧。”方氏揉着薛霭修长的手指,“祝郎中说若是他一直这么睡着,我们要常给他揉揉胳膊和腿,免得等他醒过来身上会酸痛。” 这个事儿,似乎除了方氏别人做起来是有些不便。 周文茵面颊微红没有说话,余光正望见春柳端了药进来,她忙站起来将药接过来:“我来喂吧。”她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又透着一丝甜蜜和哀求,方氏微微一愣回目望着周文茵,很开明的笑着道,“他睡着不太好喂,要两个人帮忙才行。” 也就是同意周文茵的请求了。 周文茵笑了起来和方氏一人抱着薛霭一人用勺子舀了药一点一点的喂给薛霭,可尽管小心翼翼药汁还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方氏又红了眼睛哽咽的道:“他不醒,喂不进去!” “找根空心的细竹枝来吧。”幼清吩咐完春柳又对方氏道,“以前我病着的时候父亲就是这样做的,也不用起来放在碗里就能喝到药。” 方氏颔首让春柳去找竹枝,周文茵端着碗望着薛霭发呆。 “二少爷和三小姐来了。”外头又小丫头回了一声,随即薛明和薛思画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幼清就闻了一股浓浓的酒气,她皱着眉头去打量薛明,就看他平日光洁的下颌上,竟然有青青碎碎的胡茬,显得老成又颓废沧桑的样子,她暗暗惊讶不已。 薛思画到还好和众人打着招呼,又看着薛霭哭了一通。 薛明定定的站着也不说话,目光落在薛霭面上,又从薛霭身上移到坐在床边端着药碗的周文茵,周文茵和薛思画说着话,见薛明望着她就转头过来很自然的打了招呼,薛明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没有待多久就带着薛思画告辞了。 两房闹成这样,虽然小辈们都没有参与,可是大家见了面难免有些尴尬,薛思琴叹了口气望着两人的背影,低声和薛思琪道:“你该和三妹妹学学,就是分家了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来,该怎么样你还和原来一样就是,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岂不是让人难堪。” “我做不出来。”薛思琪嘟着嘴,“虽然心里都知道,可是一想到二婶做的事,我心里就膈应,反正我是不想装!” 薛思琴无奈的摇了摇头。 春柳将折来的竹枝洗里外清理干净,周文茵和方氏用一个极小的漏斗接着,费了半天的力气药喂了小半碗,方氏见薛霭的里衣脏了就喊陆妈妈:“找件干净的来,他穿着会不舒服的。” 薛思琴就带着三个妹妹避在了外间,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等中午薛镇扬从朝堂回来,方氏听到薛镇扬的声音就着急的从里头出来,期盼的问道:“老爷去问宋大人没有?他怎么说,有没有办法?!” 薛镇扬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他也不是郎中,我们如何能一直纠缠着别人问这些事,更何况他昨日送季行回来我们也是欠了他的人情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又道,“你不要着急,我也让府衙的人去查,焦安也找了他在江湖上认识的几位朋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方氏大失所望,反驳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不该顾忌这么多,若宋大人真有办法呢,我们不去找他岂不是要错过了。”又道,“若是老爷落不下面子不肯去问,那妾身带信给休德来,让休德请宋大人到府里来,妾身亲自问他!” 薛镇扬本来还想辩驳,可一想方氏作为母亲,她若是去找宋弈说不定比他还要方便许多,毕竟没有牵扯到朝堂之事,更为简单一点,想到这里他点头道:“休德与我一起来的,这会儿正在外院,你去和他说好了。” 方氏见薛镇扬没有反对,立刻让陆妈妈去请祝士林,又对薛思琴几个人道:“你们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我让人去告诉你们。” 幼清就跟着薛思琴去了她房里,薛思琴道:“因为封神医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在京城祝郎中的名声比封神医都要高出几分,连他都素手无策,那位宋大人真的有办法?” “不知道。”幼清叹道,“现在似乎除了等封神医的消息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算是等姑父把下毒的人找到,也要过堂审问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毒,有什么解法。”又道,“宋大人是第一个诊出大表哥中的毒而非病症,可见他的医术造诣颇深,或许有办法也未可知。” “若他真的有办法,那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薛思琪第一次接了幼清的话,道,“他还是姐夫的同僚,似乎两人关系也颇近。”她对宋弈非常的好奇,常有读书人懂一些玄黄之术,比如父亲和大哥就略懂一些,大哥甚至能配一些粗浅的药,可若是再深一些,不是说他们能力不及,而是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和时间,即便是有,可将来也不可能真背着药箱四处给人问诊,这样也辱没了读书人的斯文。 “若真是这样自然是好。”周文茵也显得很期待,“那就不用再苦等着封神医了。”说完叹了口气,她也不确定周礼到底能不能找到封神医,可现在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若是流露出半点不自信来,只会让大家失望伤心。 “小姐。”春银进来见几位小姐都在,就问道,“时间不早了,您要不要摆午膳?”薛思琴才想起来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就留几个人一起吃饭,“都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不如一起用吧。” 幼清还想去问问方氏祝士林答应没有,便顺势应了,周文茵和薛思琪自然也不会拒绝,姐妹几人便一起用了午膳,下午各自小憩了一会儿便又去了外院,她们到时方氏正歪在薛霭房中的软榻上打盹,听见脚步一惊就醒了过来,迷茫的望了几个人一阵才揉着额头起来:“是你们来了。” “不知道娘在休息。”薛思琴扶着方氏起来,又拿了衣裳给她披着,“您要不回房睡会儿吧。” 方氏摇着头:“不用了。”她说着走到薛霭的床前习惯性的看了看,才和众人道,“休德说散衙后一定请宋大人过来。”实际上祝士林答应的时候有些犹豫,若是别人他还有办法,可对方是宋弈他就有些吃不准,要是他不愿意他就真的绑过来也没有用。 只是耐不住方氏满脸期盼的望着他,仿佛薛霭能不能醒来就全靠他了一样,想到他和薛霭平日的交情,祝士林咬牙应承下来。 幼清松了口气,陪着方氏又在房里消磨了一个下午,直等到天色暗下来,方氏让人去外头瞧了几次,也不见祝士林和宋弈过来,方氏又急又躁:“要不要派人去路上迎了迎?难道是圣上留了宋大人?听说宋大人常陪着圣上一起下棋说话。” 大家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说什么 云舞倾城。 等陆妈妈上了晚膳,大家胡乱的用过了一些,刚放了碗筷就听到外头有人说祝士林和宋弈来了,方氏有些失态的放了筷子激动的道:“快请进来。”又指着春柳,“把桌子撤了,免得让宋大人觉得我们失礼。”又想起几位小姐还在,正要说话,薛思琴已经截了话道,“娘,你让我们也听听吧。”就指了指隔壁的碧纱橱,“我们就在碧纱橱里待着。” 方氏就去看薛思琪,显然是怕薛思琪一会儿胡闹,薛思琪立刻保证道:“我保证不说话。”方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幼清就并着薛思琴几个人避在碧纱橱里,随即祝士林和宋弈便进了门,方氏迎了两人各坐下。 薛思琪就贴在门外听墙角,又急着道:“怎么没有说话声。”薛思琴推着她,“别吵!”薛思琪不再说话屏气静神的等着外头的说话声。 “实在抱歉,让休德请你过来,没有耽误宋大人的时间吧。”方氏言语非常的客气,“昨日你送季行回来我们还没谢你,实在是因为当时家里乱糟糟的……失礼之处不要见怪。” “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我与季行也是朋友。”是宋弈的声音,清风明月般的令人舒畅,“夫人言重了。” 薛思琪皱皱眉头和周文茵咕哝道:“这人说话真是好听,要是朋友他怎么不主动来问问大哥的情况。”话落气不过的撇撇嘴。 幼清却觉得,像宋弈这样,若是他愿意和你说话,总是能有办法让你听的既舒坦又贴心,要是不愿意,只怕几句就能将你堵的没了口舌。 “是,是,倒是我见外了。”方氏说着请两人喝茶,宋弈问道,“季行现在如何,祝郎中可开了药?”没有问祝郎中可有解法。 方氏叹了口气,愁着脸道:“祝郎中只说是中毒,却不知道是什么毒,更谈不上解毒了。”又道,“他开了剂药,却只能保住季行这几个月身体不会僵硬,他再回去仔细琢磨,但也不确定最后结果到底如何。”话落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夫人不要太过伤心。”祝士林着急的想安慰几句,可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觉得苍白,只得转头飞快的看了眼宋弈,又撇开目光不敢与对方对视,咬牙道,“九歌的医术也非常了得,既然他来了夫人不如请他给季行看看吧。” 方氏听着眼睛一亮,望着宋弈真切的问道:“宋大人懂医术?”又点着头道,“是了,昨晚我也听老爷说了,还是宋大人提醒老爷季行中毒是事情。” 祝士林和方氏一唱一和。 宋弈端茶喝着,仿佛没有听到两人说话一样,祝士林顿时有些后悔起来,他好不容易把宋九歌说动让他和自己来探望季行,可转眼他就把他推了出去,要是他生气或是不悦,往后可能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在朝中彼此交好,志趣相投政见相合自然少不了,可是也要看对方是不是值得交,或者说对自己有没有助益。 宋九歌这个人和他自翰林院就同进同出,后来又一同进了行人司,前后已有四年时间,他的一切宋九歌了如指掌,可是宋九歌的事情他却只知道一些皮毛,他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好奇刻意去打探,或者酒过三巡后和他发发牢骚,宋九歌也会有问必答,可他总觉得他说的不过是一些表面东西,而内里所藏的他却怎么也看不透。 这样的人,将来不敢说封王拜相,但是定能位列九卿,和宋九歌来往不亏他祝休德 两代王妃! 祝士林心头七上八下的担心不已,又怕方氏这个未来的岳母觉得他办事不利对他存了成见,一时间百爪挠心似的坐立难安。 “宋大人!”方氏也看出来宋弈沉默背后的含义,若是对方一口拒绝或是称自己不行,她也就不想这个心思,可偏偏他什么也不说,她就越发相信宋弈有办法救季行,想到这里她也管不了别的事,厚着脸的道,“宋大人,我知道这请求有些唐突,可如今我们确实是素手无策,若是你有办法,还求求你一定出手相救啊。”她说着又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夫人!”宋弈放了茶盅,面上依旧是淡淡的露着让人觉得亲和的笑意,未露半点不悦,“不知道薛侍郎可曾查到下毒之人?!” 没有翻脸,祝士林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氏闻言一愣看了眼祝士林,摇头道:“中午听老爷的意思应该还没有查到,宋大人是何意?” 宋弈微微颔首,道:“此事查到毒的出处才是关键。”他说着微顿,方氏已经迫不及待的道,“宋大人知道毒的出处?” 不但方氏激动,便是连幼清也竖起耳朵期待不已,宋弈说的没有错,查到毒物的出处才能顺藤摸瓜找到下毒的人,这样稀有的毒连祝郎中都不知道,肯定是难得一见的,同理,有能力得到这种毒的人想必也非寻常。 难道是她想错了,薛霭的事不是刘氏做的?她又摇摇头,薛霭一向不与人争执,别人也没有理由对他下次毒手…… “是啊。”祝士林也着急的问道,“九歌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我们吧,季行这一病大家都慌了手脚,薛大人也是担心不已……当时学馆那么多学生在,人多口杂根本无从查起,你快说吧。” 宋弈淡淡的扫了祝士林一眼,却话锋一转换了话道:“此毒宋某并无把握能解。”他微微蹙了眉心,仿佛在思量到底怎么解似的,“夫人不如再等等,封神医如今人在广东江门,我已写信于他,若不出所料月半后他便会到京城,届时等他为季行医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方氏没有想到宋弈不但和封神医认识,还已经写信给封神医了,她高兴的望着宋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感谢他。 祝士林也暗暗惊奇,封神医这十年都没有回过京城,宋九歌是和他怎么认识的,难道他没有上京前就和封神医相识了?他望着宋弈目光更为的好奇。 “娘!”隔着门薛思琪着急的道,“宋大人说她没有把握就是说他会嘛,那什么封神医再厉害可也要等一个多月,大哥可是要春闱的,这一等就是三年呢!” 方氏一愣,顿时红了脸对门口头叱道:“胡说什么!”又对宋弈抱歉的道,“小女年纪小胡言乱语,还请宋大人见谅。” 宋弈眉梢微挑,视线在垂着的帘子上一划而过,就想前一次来隔间里也坐着一位小姐,薛家到是有趣,每每房里都要藏着几位小姐听着外人说话,他无所谓的笑笑,轻描淡写的道:“无妨。” 方氏松了一口气,却也觉得薛思琪说的在理,没有一个月就是春闱了,要是真等封神医回来,季行势必要错过今年了,这一等就是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能让人蹉跎,想到这里她试探的问道:“宋大人,你方才说你并无把握,是何意?” “九歌。”祝士林提着茶壶给宋弈斟茶,有点讨好似的道,“你有几成把握?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宋弈根本不看祝士林,望着方氏语气真诚的道:“六成!”微微一顿又道,“此事事关重大,若在下失手季行可能会就此丧命,何不耐心等一等封神医,虽三年磋磨可与性命相比还是不值一提!” 方氏又觉得宋弈说的有道理,春闱再重要可是和性命比起来实在是不重要,只要薛霭能醒过来,他就是真的没有功名又如何,以季行的聪明还会有别的路可以走。 “你说的到也没错。”方氏若有所思,一时间举棋不定。 祝士林在一边暗暗着急,伯母太不了解宋九歌了,他这个人精的很也谨慎的很,就算是有十成的把握,他也会说六成,这个时候就该一鼓作气的相信他,让他碍于方氏的面子,看在慈母心焦他感同身受的份上点了头。 可是方氏已经这么说了,祝士林不好再打断她的话,只能暗暗想着稍后和薛镇扬再商量一下。 宋弈继续喝茶,祝士林就指了指薛霭的房间:“既是来了,九歌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季行吧。”宋弈颔首放了茶盅,道,“也好!” 陆妈妈打了帘子,方氏就陪着宋弈和祝士林进了薛霭的房间。 祝士林和方氏将床头的椅子让给宋弈,宋弈也不客气坐了下来,熟练的拿了薛霭的手腕沉默的号了脉,方氏问道:“怎么样?” “暂时并无大碍。”宋弈放了手站起来,“夫人每日最好能将他动一动,以免时间太久他即便醒来也会落下残疾。” 方氏听着惊骇不已,追问道:“还会留下残疾。”她心急如焚,“要怎么做?” 宋弈详细的和她解释了一遍,方氏一一记住。 薛思琪急的又蹦又跳的难受:“六成把握就六成把握,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十成把握呢,要是错过了大哥的春闱,或是在这中间又有什么差池,可怎么办!”说完望着薛思琴,“姐,你去和娘说一声。” “性命之事总可有试试之说,我倒觉得宋大人说的没有错,他自己都说没有十成的把握,就不敢轻易冒险,要是大哥真的出了意外怎么办。”薛思琴忧心忡忡,“等月半就等月半,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周文茵揪着帕子脸色极其难看,薛思琪见薛思琴反驳了她的话,就拉着周文茵道:“表姐你也和大姐想的一样?” 第54节 “啊?”周文茵恍惚的抬起头来,“此事重大,还是让舅舅和舅母商议决定的好。” 薛思琪泄气似的在椅子上坐下来。 外间听到祝士林和宋弈告辞的声音,方氏将两人送出院子才回来,陆妈妈道:“阿弥陀佛,没想到宋大人已经写信给封神医了,只要封神医一回来大少爷就有救了。” 方氏点着头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明天你亲自去一趟法华寺捐些香油钱,在菩萨跟前替我许愿,若是季行能平安度过这一关,我一定亲自还愿为菩萨镀金身。” “是。奴婢明儿一早就去上头柱香。”陆妈妈说完,就看见碧纱橱的门打开,方表小姐快步走了出来,她一愣问道,“方表小姐是要回去了?” 幼清点点头,笑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歇着,明天一早再来看大表哥 福泽有余重生。”又和方氏道,“姑母也早点歇着,别累坏了身体。” 方氏点点头还不等她说完幼清已经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她狐疑的和陆妈妈道:“这丫头怎么了,急匆匆的。” 陆妈妈也觉得奇怪。 薛思琪也紧跟着从里头跑了出来,望着幼清匆匆而去的背影,不屑的道:“平日装的多关心似的,这会儿就偷懒躲的远远的。” “说什么胡话,清丫头今天在这里待了一天,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方氏唬道,“我还没说你,方才你在里头闹腾什么,让人家知道你们在里头偷听难不成是光彩的事,你还好意思闹出来。” 薛思琪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幼清快步出了院子便朝左拐去,绿珠有了经验一见幼清这样就急着问道:“小姐,您又要去找路大勇?” “不是。”幼清在抄手游廊停了下来,朝侧门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宋弈和祝士林正站在抚廊下说着话,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绿珠道,“你现在过去告诉祝大人,就说姑母有话和他说,请宋大人拖步半刻。” 绿珠嘴巴张着嘴瞠目结舌的道:“您……您让奴婢去?” “除了你还有谁。”幼清催着绿珠,“快去,要不然他们就要走了。”绿珠生的娃娃脸,虽有十一岁的,但看上去也不过*岁的样子。 年纪小别人不会多想。 采芩知道幼清不是胡闹的性子,更何况她这会儿一脸的认真也不是和她们开玩笑的样子,就推着绿珠:“没听见小姐话,让你去就去。” 绿珠哦了一声,提着裙子飞快的朝对面跑过去,好在宋弈和祝士林并没有移动。 幼清拉着采芩在柱子后头藏起来,远远就看见绿珠站在祝士林跟前说着什么,祝士林满脸惊讶的朝这边看了看,随即朝宋弈抱拳匆匆往回走。 绿珠则尴尬的朝宋弈笑笑,抄着另一条路就跑到幼清这边来。 等祝士林过去,幼清则从柱子后头出来带着采芩三两步往宋弈那边去。 宋弈今天穿了一件连青色长袍,发髻上别了一只青木簪子,负手而立目光悠远的望着前方,身后长长的影子落在地上,影影绰绰让人觉得他仿佛下一刻就能飞渡而去似的…… 幼清深吸了口气走了过去,在宋弈身后站定。 宋弈仿佛早就知道有人会来一般,转目挑眉,望着幼清露出一种原来是你的目光。 幼清有些尴尬,朝宋弈福了福:“宋大人好。”她知道祝士林一会儿就会回来,要是见到她在这里见宋弈,难免不会觉得薛府的小姐有些轻浮,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影响他对薛思琴的印象,所以幼清也不拐弯,直接问道,“宋大人方才说你救大表哥只有六成把握,可是真的?” 原来是薛家的表小姐?据他所知薛家有两位表小姐借住,她是广东布政使左参政周礼的女儿,还是临安方明晖的独女? 看年纪,到更像是方明晖的独女。 幼清今天穿了一件银红色绣海棠花广袖小袄,下面是湖绿色挑线裙子,梳着双平髻,两边连珠花都没有戴,只让绿珠栓了两根天蓝的缎带垂在肩上,从宋弈的角度去看,便只看到两束整整齐齐的发髻和略显孩子气的丝带 [西幻]龙裔。 他知道薛家的人一定会再来找他,但是他没有想到来的是这位小姑娘。 他想到在马房的情景,原想打趣几句,可一看到对方眼中流露出的认真以及审视时,他不由自主的话锋一转,反问道:“小姐有何指教?” 是不是做官做久了都不会说话了,绕着弯子打官腔,幼清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防着祝士林会赶回来,她有些焦急的道:“我不敢有什么指教,只是想问一问宋大人,是不是有六成把握。” “确实如此。”宋弈微微颔首,语气诚诚然,然后就露出一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表情。 幼清暗窘,可顾不得去想宋弈表情里的透露的意思,又道:“宋大人既懂医术,是不是能预料到月半后即便我大表哥醒过来,也会落下手臂残疾的遗症吧?” 会有后遗症确实不假,可是与活着比起来,这些在他看来不值得一提,宋弈道:“凡事有得有失,小姐也要劝一劝你姑母!” 幼清也没有在意他说方氏是自己的姑母而非舅母,皱着眉道:“大表哥苦读数年,不管是姑母还是姑父都对他期望颇高,若是留下遗症不但会影响他的仕途,很可能他还会因此颓废下去。”她没有说薛霭和周文茵的婚事也会受影响,几乎影响了薛霭的一生。 宋弈挑眉就这么看着她,仿佛在说这些事似乎你和我说也没有用。 “宋大人。”幼清昂着头望着宋弈,他们身高差距很大,她这么望着就显得有些吃力,就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要是姑母求您来给大表哥医治,您可愿意?!” 他虽在行人司,可也不是整日无所事事,这位小姑娘是不是觉得他可以随请随到?更何况这么大的事,关乎薛季行的生死,想必方氏和薛镇扬都会选择再等一个月,宁可废了半只胳膊,也不会冒险丢了性命。 更何况,那半只胳膊也不过三五年的不便,之后好好治疗亦会康健如初。 他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所以说话没有力度,即便是答复自己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幼清压了压心头的不满,重新组织了语言:“若是我说服姑父,让他求您医治大表哥,您可会屈尊为大表哥医治?” “哦?”宋弈面色淡漠,语气无波无澜,“若稍有差池,宋某就会好心办坏事,小姐也能说服令姑父和姑母概不追究?” 果然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们也不认识,幼清无法强求对方看重自己,只得退而求次之的问道:“如若是我姑父自己的决定呢,如若他们愿承担后果呢,宋大人可愿意屈尊为我大表哥医治?” 宋弈的唇角微微一掀,声音柔和的道:“不一定,此事不知深浅,宋某与薛府非亲非故,为何要以身试险?” 说来说去这句话是真心话吧! 有事相求幼清不敢变脸,忍了又忍道:“宋大人何意,什么叫此事不知深浅,莫非宋大人知道此毒的由来?” 宋弈不置可否。 幼清更加确定他知道毒的来历,不由急切的道:“劳烦宋大人告知,此番恩情薛家定会铭记在心,他日宋大人若有需要,我们定会不遗余力的相助 鬼王的纨绔宠妃。” 小姑娘说的铿锵有力,成竹在胸,没有半点这个年纪该有的胆怯和羞涩,宋弈收回目光也不说话,幼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是戏耍着她玩,她心里着急却又不好催着人家。 过了许久,宋弈像是想完了心事一样低头看着她,出声道:“薛大人今年也近不惑之年,一旦夏阁老致仕他恐怕再难更进一步。薛家所有的希望皆在季行,可如今他生死未卜……” 幼清不等他说完就皱了眉,“你!”她就不该冒失的来求这个人,气的不行,“姑母说宋大人古道热肠是难得的好人,可见我姑母心太良善,总把人往好的方面去想,宋大人不但没有古道热肠,还目光狭隘偏执自大!” 幼清气的面颊通红,怒瞪了凤眼满目的轻蔑。 不但能俯身验尸毫不怯怕,还有一副尖利的口牙,宋弈淡淡的望着她,道:“话没说完。”他说着微顿,瞧着幼清脸色微变,接着又道,“宋某做事向来随心,若求回报只怕薛府也无力偿付,若薛侍郎愿拿长子性命赌上一赌,宋某乐意之至。” 幼清嗔目结舌,没想到他刚刚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她不由暗恼,觉得自己方才有些乱了方寸,不过这个人说话确实令她生气,好好的话非要拆开来说。 “小女在此先行谢过大人。”她语气也转的极快,仿佛刚才骂人的不是她,“那我这就回去和姑父说。”又道,“宋大人果真是古道热肠,您可否将毒药的出处一并告知于我。” 宋弈心头失笑,余光中看见小姑娘带来的婢女在远处又蹦又打着手势,他淡淡颔首,道:“此毒乃锦衣卫新得的一剂毒药,乃是赖恩自西域寻得之物,贵表哥大约是首位试毒之人,至于是何人下毒,只怕宋某爱莫能助了。” 幼清震惊不已,难怪宋弈说这件事不知道深浅,大周官员的事只要牵涉到锦衣卫,确实只能用不知深浅来形容。 锦衣卫是圣上的护卫,也只听圣上一人之命,现在薛霭竟然中了只有锦衣卫才有的毒,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往深了想,是圣上要薛霭的命呢?虽说薛霭没有功名圣上可能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件事看着有些不靠谱,可皇城秘事谁又能空口白牙的分辨清楚呢。 宋弈的谨慎是对的。 幼清恍惚的在想着心事,忽然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宋弈略带笑意的声音:“你不回去?” 幼清微微一愣回头去看,就望见祝士林已经大步朝这边走来,她暗道糟糕匆忙和宋弈行了礼提着裙子带着采芩飞快的下了抚廊躲在桂花树后面,好在夜色如墨祝士林看不清这边。 “实在抱歉。”祝士林远远抱拳,“今晚我做东,给九歌赔礼!” 宋弈淡淡一笑目光在树丛后一扫而过,抬步而走,祝士林紧随其后的追上,陪着笑道:“九歌可是怒了我,这件事我确实是我的……” 两人说着渐行渐远。 ------题外话------ 对不起,今天陪家里的老人去医院复查,耽误了好多时间,所以就更新晚了…。不过,不管多晚我都不会断更的,放心哈! ☆、059 推断 “小姐,他们走了,我们回去吧。”采芩扶着幼清,小心翼翼的朝外头去看,等宋弈和祝士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幼清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人刚冒着腰出来,远远的就看到有人从门口进来,采芩惊了一跳忙拉住幼清:“有人来了。”又朝正往这边跑来的绿珠打着手势,绿珠没有看见提着裙子啪嗒啪嗒的往这里跑。 “什么人!”前面来人大声一喝,话落行路不稳似的朝这边走了过来,绿珠吓的魂飞魄散怔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幼清脸色一沉,等来人走近了几步她才看清,竟然是薛明带着身边的常随。 “你……什么人。”薛明口齿不清,指着绿珠皱眉怒视,“你内院的丫头?没事跑到外院来做什么?”语气非常的不善。 一股浓烈的酒味自薛明身上散发出来。 薛明喝酒了,而且看他这副样子只怕有*分醉。 幼清眉头紧拧,打量着薛明,就觉得他有些奇怪,不但没什么精神,而且还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 采芩急的不得了,生怕绿珠一害怕紧张就露出来找小姐的话来,二少爷向来不待见小姐,若是叫他知道小姐大晚上在这里躲着,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她心里着急就不停的和绿珠打手势。 “二……二少爷好。”绿珠吓的没了主意,吞吞吐吐的道,“奴……奴婢……”她东张西望想要找个救星,可惜这会儿周边一个人都没有,她越急心里就越慌张越发说不出话来,薛明等的不耐烦喝道,“支支吾吾的做什么,有什么话快说。”说完,就一副要走过来的样子 未来之我。 站在抚廊下面看不见幼清,可若是走过来,幼清可就真的藏不住了。 绿珠着急的暗暗跺脚,忽然心里一动脱口就道:“奴婢奉太太的命来看看大老爷回来了没有,却不料在这里迷了路,一时找不到回事处在哪里。” 薛明行走的脚步一顿,半信半疑的看着绿珠。 “少爷。”刘穗儿扶着薛明,在他低言了几句,薛明脸色一变盯着绿珠问道,“你是青岚苑的婢女?你在这里方幼清呢。”他左右看看,哼哼了两声,“不会又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绿珠气的不行,可身份有别她不敢顶撞薛明,就没好气的道:“我们小姐和太太在一起,二少爷可要去看看?!”说完指了指院子方向,“奴婢要去给太太回话,就不耽误二少爷时间了。”话落,提着裙摆转身就走, “你敢!”薛明指着绿珠,可惜脚步不稳横七竖八的迈了好几步也没有走远,绿珠根本没理他,像只小猫一样跑没了影。 薛明哼哼了两句,气怒的道:“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丫头,一点教养都没有。”又轻蔑的嘲讽道,“方幼清就不是安分的,长的那副狐媚样子,勾的大哥魂不守舍的,将来若是她再惹事,我非给他点颜色看看。” 少爷只要遇上和周表小姐有关的事,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刘穗儿见怪不怪,哄着道:“少爷,你喝醉了,我们早些回去吧,免得太太担心。” 薛明摆着手很不耐烦的道:“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他一屁股在扶栏下的石墩上坐了下来,“就没个清静的地方,在哪里我都觉得躁。”说完一拳砸在石桌上。 “少爷,少爷。”刘穗儿急着去看他的手有没有受伤,薛明一把甩开他,“我知道你们谁都讨厌我,没错,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刘穗儿拖也拖不动,劝也劝不了瘫坐在薛明脚边直喘气。 薛明在石桌上支着胳膊,双手捂住了脸显得很痛苦的样子,嘴里依旧不停的咕哝着:“我也讨厌自己!” “少爷,这里凉我们快回去吧,您会受寒的。”刘穗儿爬起来去拉薛明,薛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搭着刘穗儿的肩膀,望着他道,“穗儿,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刘穗儿哪里敢评论,一个劲儿的劝着:“少爷,咱们快走吧,一会儿巡夜的婆子就该当值了。” “算了,问了你也不知道。”薛明说完摇摇晃晃的扶着刘穗儿往院子里走去,等过了许久两个人才进了垂花门。 幼清自桂花树后面走了出来,采芩扶着她气的道:“二少爷说话可真是刻薄,没有一次是让人觉得心里舒坦的,整日把别人看歪,我看她才是最歪的那个。”很鄙夷薛明,明知道周表小姐和大表少爷有婚约,还喜欢周表小姐,他还有脸说她们小姐,也不想想自己。 薛明不但不刻薄,还非常体贴细心,只是这份刻薄只对他讨厌的人罢了,幼清冷笑了笑带着采芩小心翼翼的过了垂花门,一进去绿珠就从旁边冒了出来,抚着胸口道:“小姐你们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又道,“还好奴婢先把守门的婆子支走了,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第55节 这里是外院所有守门要比内院少一些,即便是入夜也不像内院到处都有婆子彻夜不离 [hp]带着系统穿hp。 “我们先去找姑母。”幼清说完主仆三人一路去了薛霭的院子,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薛思琴带着周文茵和薛思琪从里头走出来,薛思琴正不悦的道:“我哪里知道他会再回来,竟顶头碰上了。”一向稳重的薛思琴满脸通红,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刚才祝士林突然回去,和薛思琴淬不及防的碰上了,若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尴尬。 “清妹妹?”薛思琴话落就望见了幼清,奇怪的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幼清笑着回道,“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有事想和姑母商量,就又回来了。”又看看周文茵和薛思琪,“你们是要回去了吗?” 薛思琴点头:“时间不早了,娘让我们早些回去休息。”又问道,“商量什么事,可要我们等你。” 幼清摆着手:“不用,你们先回去吧,我说完话就回去。” 薛思琴点了点头,周文茵叮嘱幼清:“夜里黑的很,你回去的时候担心一些。”幼清应是目送几个人离开。 方氏见她重新回来惊讶的问道:“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幼清在方氏面前坐下往了眼依旧躺着安安静静的薛霭,低声道,“我刚才没有回去。” 方氏一愣,脱口问道:“没回去,你做什么去了。”幼清就毫不隐瞒的把她去追宋弈的事情告诉了方氏,“……如果等一个月大表哥肯定会留下遗症,此事您得和姑父商量一下。”幼清虽知道前一世薛霭的消沉和低迷,一身轨迹也因此改变,可若让她去决然选择,她也不敢决定。 毕竟关乎性命的大事,没有人能毫无顾虑。 方氏常被幼清的举动震惊,原想责备她胡闹,可是幼清不是胡闹的性子,不但不胡闹反而心思缜密思虑周到,即便是一开始她觉得的“胡闹”,事后也证明了她的判断和决定都是对的,方氏忽略她自作主张去追宋弈又支开祝士林的事,问道:“此事是宋大人和你说的?” “是!”幼清点着头回道,“他和我们非亲非故,能直言相告已经不易,更何况此事关乎大表哥的性命,他有顾虑也是情理之中。” 方氏转头去看薛霭,心疼不已的红了眼睛,若是此刻请宋大人医治,他却不敢保证定能解毒,可若等上一个半月,季行就可能变成残废,这样的选择让她这个做娘的要怎么选…… 她的儿子那么优秀,陈夫人还曾戏言,说将来季行一定能给她挣一分诰命文书,她虽不曾袒露,可心里却是一直这么想的,季行稳重却不迂腐,聪明却没有偏执,不但她抱着极大的期待,便是夏阁老也极为看重,若不然也不会不顾旁人的目光,要收季行做他的门生。 可是一旦他成了残废,将来可就真的会和仕途无缘,就算以后痊愈,对他影响也难以想象。 “幼清。”方氏没了主心骨的握住幼清的手,心痛如绞…… 幼清没有指望方氏会做决定,这事就算换做姑父恐怕也没有办法决断!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锦衣卫的事告诉方氏,她刚才听宋弈说完,一时间摸不着边际,后来避着薛明时她思索良久,这件事在外人的宋弈看来牵涉到锦衣卫,便和圣上和朝堂有关,虽然无法解释锦衣卫放了姑父这个最直接的当事人却对薛霭动手,但是事情不可不说扑朔迷离,让人摸不清深浅。 宋弈即便再精明,也不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去大动干戈的掺和到锦衣卫中,也不可能为了薛家去费力是拨开云雾,甚至引起圣上的不满和猜疑,所以他谨慎甚至作壁上观都在情理之中 重生王牌特工。 可是她在内宅,看不见朝堂的风起云涌,视角只会在这方寸之地,能对薛霭动手,并且直接获利的人,除了刘氏和薛镇世外,没有别人,就算这件事牵扯到锦衣卫,也和刘氏和薛镇世脱不了干系。 她觉得要去查,还是要从刘氏身上动手。 可是方氏脆弱的仿佛再来半点刺激就能彻底倒下去一般,幼清望着这样的方氏更加的犹豫,正在这时薛镇扬从外面进来,幼清心头一清忙站起来行礼,方氏也起身去迎薛镇扬,“老爷回来了,事情可有进展?” 薛镇扬也满脸的疲累,站在床前盯着薛霭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椅子上坐下来喝了两口茶回方氏的话:“学馆那日正逢开馆,人来人往错综复杂,一时间恐怕难有头绪。”又望着方氏,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你也累了,坐下说话。”语气很柔。 方氏红着眼睛在薛镇扬身边坐下,薛镇扬这才看到幼清还在,微微一愣也没心思多问什么:“幼清也坐吧。” 幼清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 方氏就迫不及待的将今天见宋弈以及幼清方才说的话告诉了薛镇扬:“妾身心里难受,实在是没有了判断,老爷,您说怎么办。” “宋行人不但知道封神医在广东江门,还写信给他了?”薛镇扬显得很意外,好像在他印象中宋弈不是这种热心肠的人,更何况他和宋弈一向没有交集的,方氏不知道薛镇扬所想,就道,“宋大人亲口说的,妾身看他不像是会打诳语的人。” 这一点薛镇扬丝毫没有怀疑,只是对宋弈的目的有些好奇:“那就好,改日等季行醒来,定要备以重礼谢他救命之恩。” 说了几句话,薛镇扬只问了封神医回来的事,方氏追问道:“若是季行的真的残废了怎么办?”她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反而不知道轻重了,他就算断了一只手臂,可人还在我们眼前好好的,莫说不过三五年就能康复,就算这一生都废了,我们也宁愿养着他,而非冒险让他赌上性命。”薛镇扬说的毫不犹豫,又道,“更何况,宋弈并非郎中,我们不能几次三番麻烦人家,还把他当郎中似的请他为季行医治。” 他是夏阁老的门生这件事朝中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陈大人,马大人……又如彭阁老无论什么事都会支持严怀中一样,这些都不是秘密,但凡有纷争和政见不合大家都会抱作一团一致对外,坚持维护己方的利益,朝中大多数的官员也都明着暗着或情愿或被动的站了队,比如祝休德他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他的乘龙快婿,那么遇到大事,他就不得不支持他或者夏阁老,一旦选择就没有犹豫彷徨两面三刀。 可宋弈不同,他在朝中为官,常在内阁走动,你说他对严怀中不敬,便以为他不齿与之为伍,可转身他又视夏阁老为无物,总而言之,他就几边不靠,单打独斗似的以特别的姿态存在着。 这样的人历朝历代也有,那些在圣上跟前走动的,抓住了圣上的喜好脾性,做出一心一意只为圣上办事,只听圣上之命的样子,让圣上器重委以重任,在他看来宋弈大约也准备走这样一条纯臣之路。 所有人都有选择,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他不会去关心。 可是正因为如此,宋弈这两次对季行的事表现的古道热肠才让他狐疑,他就不怕别人多疑他和自己走的太近,将他归为南直隶和浙江一派?宋弈不是那种做事不顾后果的,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动机和目的的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可惜,但这人脾气古怪,他想摸清底细还真是有些不易,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不等他表露目的,他宁可先谨慎观望,决不能先递橄榄枝,免得到时候落了难看。 方氏觉得薛镇扬说的有道理,顿时没有了犹豫,擦了眼泪点头道:“是妾身糊涂了,只要我儿还好好的,别的事都不重要。” 可尽管两人这么说着,也做了决定,但是面上的伤心绝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得亏宋行人知道封神医的行踪,若不然还不知找到什么时候。”方氏松了口气,不再想薛霭会不会残废,“真是没有想到……” 薛镇扬没有说话,阖上眼睛靠在椅背。 房间里安静下来,幼清乖巧的坐在对面,等了一会儿薛镇扬重新睁开眼睛站起来道:“我今晚就歇在书房,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既然宋行人和祝郎中都说没有大碍,你也不用日日耗在这里伤了身子。” 方氏点头应是依依不舍的看着薛霭,想了想道:“老爷先去歇息吧,妾身再待会儿回去。” 薛镇扬不再强求抬步往外走。 “姑父。”幼清也跟着站了起来,薛镇扬一愣望着自己的侄女,幼清回道,“我有话想和您说。” 幼清近些日子的变化他也感觉到了,以前见着他时总是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周正,现在在他面前不但从容自若有时甚至还会微露出质疑或是赞同的表情来,而且听方氏的意思,她的许多决定都是出自幼清…… 不愧是方明晖的女儿,到有几分天资,稍加培养就能脱胎换骨露出峥嵘。 “幼清。”方氏不解的看着幼清,幼清朝方氏笑笑,“我就是有些小事想问问姑父,说完话我就回去歇着。” 方氏并没有多想,只是怕幼清有什么事不敢和她说,怕她难过而瞒着,看她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便点头道:“那你和你姑父说完就回去歇着,别累着自己。” 幼清点头应是,跟着薛镇扬出了门。 薛镇扬在院子门口停了下来,接着廊下的灯光望着面前稚气未脱的侄女,负手问道:“清丫头有什么事?” “姑父。”她斟酌了一番词句,含含糊糊把她擅自追宋弈的事带过去,“宋大人说,这毒是锦衣卫指挥使赖恩从西域寻回的药,似是还未曾用过,大表哥很可能是第一个中此毒的人。” “你说什么。”薛镇扬本来是漫不经心的等着幼清说话,这样的小丫头天天在家里,能有什么大事和他商量,可但他听到幼清去追宋弈就有些暗暗不满,难道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不安分了,可是等他听到后面的话时,心头所有的情绪都被震惊掩盖,他很少在儿女面前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此刻也压抑不住,惊诧的道,“宋行人告诉你这毒是出自锦衣卫?” 幼清很肯定的点点头:“他是这么说的。” 这毒是锦衣卫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可是宋弈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他是什么目的,难道是想挑起他们和赖恩的纷争,但是他和锦衣卫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本没有多少冲突,宋弈是想做什么? 如果是真的,锦衣卫为什么会对季行下毒,季行不过是个孝廉,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对他下手 和珅是个妻管严。 会不会是和私运有关,赖恩知道薛府牵涉到私运之事,所以来警示他们?是威胁勒索还是针对严阁老致仕一事?! 薛镇扬心头起伏不定,被锦衣卫三个字惊的思绪一团乱麻…… 幼清静静的站在薛镇扬对面看着他,望着他时而惊诧时而慌乱时而不解的表情,过了许久她觉得薛镇扬想的差不多了,才出声道:“侄女觉得,这件事或许没有那么复杂!” 薛镇扬一怔,就有些不悦的看着幼清,方氏一直宠着她把她养的有些没有规矩了,不顾礼节矜持的去追一个外男,虽目的是好的,可总归是有些轻浮。明知道自己在想事情,她却没有眼色的打断自己。 薛镇扬心里的怒不受控制似的迁怒于幼清。 幼清不是不知道薛镇扬这会儿的表情代表着什么,她仿佛没有看见,沉声分析道:“宋大人在这件事中,自始至终都是局外人,他没有必要骗姑父说锦衣卫加害大表哥,从而让您和夏阁老对锦衣卫不满,和赖恩明争暗斗,莫说赖恩没有更改朝堂格局的能力,就说您和夏阁老甚至浙江南直隶的官员也不会去和一个赖恩这样的人明枪暗箭的对上……宋大人如果真有此目的,他也不可能这么明着的牵涉进来,只要他给祝大人稍微透露一些,想必祝大人也会和侄女一样事无巨细的告诉您。”幼清说着微顿又道,“至于锦衣卫,他们若真对您和夏阁老有所不满,为什么还绕过你们对大表哥动手呢,更何况您在朝堂,大表哥出事后您和夏阁老都不曾往这方面想过,可见你们与锦衣卫一向井水河水不相犯的,所以侄女想……除非是大表哥误打误撞,否则锦衣卫毫无理由对他动手。” 薛镇扬眯着眼睛望着幼清突然问道:“这毒确实是出自锦衣卫,你又怎么解释。” “锦衣卫龙蛇混杂,搂钱来钱的手段很多,我们能不能视角再松开一些,会不会有人借锦衣卫的毒谋害大表哥,而此人或许和朝堂并无瓜葛。至于提供毒药的人,或许也只是贪图利益,又或者单纯的想找个人试毒呢。” 薛镇扬不可不谓不震惊,他身在朝堂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将事情往复杂的方面想,从背后的利益目的到人前的表现作态以及事后的得失,所以当听到幼清说毒药时他立刻就怀疑宋弈的用心,怀疑锦衣卫是不是针对夏阁老和他…… 可是不得不说她的这段分析虽只是凭空猜测,但却不是毫无可能的,锦衣卫做事向来利字当头,上至赖恩下至小旗,校卫等哪一个不是一心只看利,此事确实不能排除是有人为了银子而干的勾当。 想到这里,薛镇扬心头一转望着幼清,就道:“你既如此猜测,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还是只是的胡乱猜测?!” 有,当然有,幼清觉得即便这件事锦衣卫真的参与其中,那也肯定和二房脱不了干系,不管里面的水有多深,从刘氏下手绝不会错,可是这话她若说出来薛镇扬会相信吗? 他再怒二房,气薛镇世可是那也是他的同胞手足,他会相信他的亲弟弟会对自己的侄儿下毒手? 幼清再次犹豫起来,薛镇扬就望着她,目光中含着审视,还有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甚至于他此刻根本没有将幼清当做不过是个十三的岁的小丫头,认真的看着她,等她说话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幼清思索了良久,决定不想一下子把薛镇扬逼的太紧,所以摇了摇头道:“姑父可不可以再等几日,侄女再和您说说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 “再等几日?”薛镇扬皱眉,面露狐疑,“你要去查证?你如何查?”他在外面行走,内院的管事,身边的常随,甚至于府衙的衙役都能用得上,可她在家里,身边也只有几个小丫头,能做成什么事? “现在还不好说。”幼清郑重其事的请求,“但是侄女一定会给您答复的。” 薛镇扬不置可否,颔首道:“好。”又道,“但你不可胡乱行事,坏了门风,今晚之事我念你一心为你表哥安危不予追究,可你行径实不可取,幸而那宋九歌是正人君子,若是宵小之辈你当如何。” 幼清惭愧,红了脸道:“侄女知道错了。” 薛镇扬不再追究,想到幼清方才说的话他要好好思量一番也没有心思再久待,便打算回去,幼清喊住他,又道:“姑父,分家的事……” “怎么了?”薛镇扬微讶,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自己的事被一个小辈过问有什么不妥,幼清拧着眉头问道,“我只是好奇,姑父前两日打定主意要分家,现在因为大表哥的事耽误下来,这件事是不是就搁置不再提了。” 薛镇扬愣住,他这两天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可是薛霭一病他就不得不犹豫起来,薛霭是家中的长子,读书好人品好,薛家的下一代中唯有他最有潜力,他也一直以他为傲悉心培养,可是如今薛霭中毒,甚至将来还有留下残疾的可能,仕途只怕是没有指望了,那么薛家后辈唯一有希望的就是薛明了。 他只有不计前嫌竭力培养薛明,才能指望在他之后薛家后继有人。 若是这样,那么这个家就分不得,不但分不得他还要帮薛镇世度过难关,往后也要像从前那样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睦相处。 只有这样,将来薛思琴,薛潋,薛思琪才有人可以依靠,不至于让薛家就此没落下去。 姑父果然没了前面的坚定,幼清心头越发打起精神来,和薛镇扬道:“分家之事侄女本不该过问,可是姑母因为此事伤心难过,我心里也跟着难受的紧,就连三表哥今天也积极的去书院读书,还说此番定要考中秀才……”她双目明亮仿佛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望,“三表哥其实很聪明,只是因为有大表哥和您在前头挡着,他觉得自己没有责任,现在大表哥一病,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不过两日就仿佛懂事了很多呢。今天晚上回来也没有出去走动,认认真真的在房里读书温习。” 薛镇扬听着视线就不由自主的落在隔壁的院子里,里头安安静静的,书房里灯还亮着,确实不像薛潋平日的作风。 可是令他更为震惊的是,幼清似乎看破了他的犹豫和顾虑一般,着重对他说了薛潋,她是在告诉他,薛家就算没了薛霭还有薛潋,绝不会只有一个薛明可以选择! “你这孩子。”薛镇扬摇摇头,“难得不像你姑母!”话落大步而去。 幼清望着薛镇扬的背影暗暗叹气,他这是夸她还是贬姑母,到底明白她的意思没有。 薛镇扬一路回了外书房,远远的他就看到书房里的灯亮着,焦安迎过来低声道:“二老爷在书房里等您。” “嗯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薛镇扬负手进去,薛镇世听到脚步已经迎了过来,嬉皮笑脸的道,“大哥,您回来了,季行怎么样?封神医有消息吗?” 薛镇扬也不理他在书案后面坐了下来,提笔处理公务,薛镇世立刻在一边磨墨,也不敢说话,过了许久薛镇扬问道:“你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薛镇世想到临来前刘氏的吩咐和叮嘱,一鼓作气的道:“大哥,私运的事您一定要帮我们啊,我知道您心里肯定是生我的气,又赶上季行出了事,您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考虑我们的事,可是就是因为家里一团乱麻,您才更不能袖手旁观,若是季行真的……”他说完呸呸了几声,“季行不会有事,季行不会有事……”又道,“可是事情难保万一,若真是天意难测,到时候我和您弟妹还有泰哥儿画姐儿再出事,这个可真的支离破散了,到时候我大不了一死,可我担心娘,担心您受不住这痛啊。” “嗯。”薛镇扬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薛镇世得了他的回应,心里顿时觉得有希望了,高兴的道,“所以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只要我度过这个难关确保无事,到时候我亲自去广东帮你找封神医,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不用了,封神医已经找到了。”薛镇扬沉声说着,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薛镇世的话。 薛镇世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什……什么?找到了?” 薛镇扬没理他。 第56节 薛镇世顿时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刘氏所有的算计都建立在薛霭醒不过来的封神医找不到的前提下,现在人找到了他还说什么?! 什么把泰哥儿过继,大哥有季行还有薛潋,他脑子坏掉了才会同意把泰哥儿过继在自己名下! “你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薛镇扬摆摆手,“这两日不得空,过两日我会再请夏阁老和陈大人来做中间人把凭据签了,到时候我会单独再给你置一间宅子,你们搬出去住,不要在我眼前晃的我心烦。” “大哥!”薛镇世被训的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再纠缠垂着头退出了书房,心里又窝着火回了自己家里,一进门就把火对着刘氏发出来,“出什么馊主意,还说大哥一定会同意,你是故意让我去丢人的是不是。” 刘氏不解:“他怒冲冲的作甚,大哥怎么说的?” 薛镇世就把薛镇扬的和刘氏转述了一遍。 “什么?!”刘氏惊讶的不得了,封神医找到了?她站起来来回在房里走动,“怎么会这么快就有消息了,不可能啊。” 幼清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让绿珠把薛潋喊了出来,薛潋穿的整整齐齐从容不迫的走出来,可见他刚才真的是在看书,而不是怕冷像以前一样窝在床上,看着难得上进的薛潋幼清心情也好了一些。 “你找我有事?”又左右看看,“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去?这么冷,你不要冻出了病,还得麻烦我们。” 幼清不想和他斗嘴,随他质问了一通,才道:“你能和我说说那天大表哥在学馆的情景吗?” 这事儿他已经说了好几遍了,和薛镇扬说,和府衙的人说,和先生说,如今幼清也来问他,薛潋也不多想很熟练的道:“初八和初九两日正好是开馆的日子,因为有些家远的学子会住在里面,便有许多下人家眷也跟着一起来了,乱哄哄挤挤攘攘,大哥将我送进去准备去探望了赵先生,可惜先生不在,我就请他在我们歇息的宴息室里歇一会儿,顺便等赵先生 无良毒妃。因为那间宴息室是赵子舟花钱长期包着的,所以寻常没有人进去,当时也只有我和大哥,后来二哥也来坐了坐,大哥等了一会儿见赵先生还没有回来,就说有事先走,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事情比她想的还要简单。 薛潋又道:“那杯茶还是我亲自端来的,是从家里带过去的大红袍,我和二哥也喝了没有问题,茶具也是家里带去的。” 幼清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你想什么呢?”薛潋歪着头弓着腰凑到幼清面前,“小丫头,难不成你还能想出什么来不成?” 突然一张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幼清被惊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薛潋一愣望着她紧张的道:“怎么了,吓着你了。”他凑过去尴尬的道,“我不是有意是,就是好奇你在想什么。” “没事。”幼清摆着手,“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又望着薛潋,“你在房里看书吗?” 薛潋点着头苦恼的道:“不看书怎么办,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说完垂头丧气的垮着肩膀。 “也没有人逼着你。”幼清微微笑了起来,“可见你心里还是有责任的,要不然怎么会主动看书呢。”又侧过头望着站在门口候着的二子,“回头找采芩领一两银子,就当你好好服侍你们少爷的奖励。” 妹妹奖励哥哥身边的小厮,二子喜出望外,薛潋却是哭笑不得吼二子:“你敢要我打断你的腿。”又恶狠狠的看着幼清,“你很富裕嘛,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若是太富裕就拿来我给你攒着,等将来你出嫁我再给你添箱。” 正经不了一刻钟就原形毕露了,幼清瞪了薛潋一眼带着采芩和绿珠走了。 薛潋嘟了嘟嘴目送幼清,直到确认她进了二门才放心的回了院子里,又捶了二子一下:“她那么难缠还对你另眼相看,你小子猴精猴精的,用的什么办法。” 二子嘿嘿笑着:“小人哪有什么办法,方表小姐赏小人,还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要不然小人有再大的脸也入不了方表小姐的眼啊。” 薛潋想想也对,高兴的捧了书接着看。 幼清几乎又是一夜未睡,心头翻来覆去的想着宋弈说的话,薛潋说的话,可惜她不能出去,除了想这些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她颓丧的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不知道路大勇那边有没有收获,高银这个人虽比王代柄办事沉稳,可是有个两世都改不了的毛病,便是赌钱,他手里的例钱,刘氏的赏钱,给薛镇扬办事偷贪的钱甚至自家房里媳妇的嫁妆他都能拿去赌……等输的底儿朝天他在兢兢业业的回来办事,可等存了点本又会迫不及待的去赌场玩几把。 想从这样的人嘴里套话很简单,难的是她要怎么让刘氏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承认这些事是她做的。 幼清翻了个身朝窗外望了望,外面黑漆漆的,她叹口气又努力的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浮现出宋弈和她说话的样子,她猛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腹诽道:“这个人又聪明又现实,往后要提醒大表哥和祝姐夫离他远点。”又想起他上次说的外放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圣上会批复,等批复他大概就会离开京城,往后应该也不会和薛霭还有祝士林又什么交集。 迷迷蒙蒙中她似乎打了个盹儿,等醒过来外头已经大亮,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幼清翻身坐起来喊了声采芩,问道:“什么时辰了 东方特种兵。” “辰时了。”采芩进来打起帘子又挂了帐子,道,“小姐昨晚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快亮才睡,奴婢不忍心喊您。” 幼清揉了揉额头,觉得昏沉沉的,采芩将幼清的药拿来和着温水给她送服,挨着幼清的耳边说话:“路大勇天没亮的时候来了一趟,奴婢见您刚睡着就让他中午再来。” “怎么不喊我。”幼清叹气穿衣下了床,采芩见她生气小心的解释道,“您两天没怎么睡觉,奴婢怕您身体吃不消。” 幼清没有说话进了净室梳洗又梳了头随便用了几块糕点,原想去看看方氏,可想到路大勇一会儿过来,索性就耐着性子在暖阁里做起针线来,采芩在一边分着线:“那个婆子这两天没有看到人了,奴婢猜大概是走了。”又道,“还有件是,对面的丛雪前天跟着二太太去武威侯,却没有再跟着进来,他老子娘原先在外院当差,这两天也看不到人了。” 采芩说的婆子是刘氏派来监视青岚苑的婆子,至于丛雪,幼清道:“刘氏说了那么多的话,怎么也不可能留着她。” “真是命苦。”采芩想到秋翠一个人躲在烧掉的倒座废墟里哭,心里也有些难过,做下人就是这个命,就看你运气怎么样,跟了个什么主子了。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到了午时,路大勇如期而至:“小人跟了高银两天,他除了回家就是在赌馆里,要不然就在外院候着喝茶聊天。”幼清听着有些失望却也觉得在意料之中,路大勇却是接着又道,“但是小人觉得二少爷有些奇怪。” 幼清听着心头一提,问道:“薛明怎么了?” “也说不好,二少爷以前常去喝酒,但是也不是日日酩酊大醉,可是这都连着三天了,他每天早上就开始喝酒,醒了喝,喝了醉的,昨天晚上回来醒酒,后半夜又出去吃酒了,这会儿人还在牡丹阁醉的不省人事呢。” 幼清就想到最近两次看到薛明,似乎身上都是酒气冲天的。 薛明不是贪杯酗酒的人,不但不是而且他这个人相当的自律,这两天是怎么回事,像个酒疯子似的没命的喝……而且,他一向敬重薛霭,兄弟间感情也算是不错,可是这一次薛霭出事,他前前后后就去看了一次,确实有些奇怪。 “小姐。”路大勇正要说话,那边绿珠冲了进来,“小姐,二太太又去武威侯府了。”说完才看见幼清坐在窗口,她一愣不好意思的道,“奴婢不知道路大哥在。” 幼清摆摆手,忽然心里一动,忽然就想起来武威侯刘嗣祥刚结的亲家,锦衣卫南镇抚使曾毅! 锦衣卫里不但又赖恩,还有曾毅呢,她怎么把这个人忘了。 “你先回去。”幼清吩咐路大勇,“今天晚上戍时再来找我,我有事吩咐你。” 路大勇应是不再多说。 幼清则换了衣裳去找方氏。 ------题外话------ 才看到小四妞童鞋对我进行了地狱式的催更,二十票!我说宝贝儿咱们省钱,不催更哈,来来来,啵一个! ☆、060 渔翁 “怎么今儿一天都没看见清丫头。”方氏从智袖院往外院走着,陆妈妈跟在后面回道,“早上不还瞧见了吗,这会儿大约是用了晚膳在房里歇着呢,太太找方表小姐有事?” “我只是问问。”方氏说着揉了揉额头,“家里的事一件接一件的,琴丫头的婚事还没有腾出手来安排,你明儿让周长贵家的去一趟铺子看看,定的几房家具都做好了没有,还有给她们置办的宅子里头拾掇好了没有,等过些日子就把东西搬进去,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重生在美国。” 陆妈妈点头应是:“听说祝家会来位隔房的哥哥嫂嫂过来帮忙打理,约莫三月头就能到。”她说着微顿又道,“大少爷定要早点醒来才好,到时候大小姐出嫁可少不了他这个兄长啊。” 方氏心里酸楚叹了口气,两人到了薛霭的院子,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常安守着的,方氏问道:“洮河和澄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们说是有事出去办。”常安眼睛骨碌碌的转,“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太太要是有事就吩咐小人吧。” 既然是有事方氏也不再追究,摆摆手道:“你也去歇会儿吧,这两天也累着了。”刚要进房里,就望见幼清身边的绿珠匆匆跑了过去,方氏一愣道,“那是绿珠吧?” 陆妈妈觉得奇怪,点头道:“是绿珠没错。” 方氏皱了皱眉有些狐疑,常安就接了话道:“方表小姐在外院的书房正和大老爷说话。” 原来如此,方氏颔首和陆妈妈进了房里,自言自语似的道:“那丫头倒是和她姑父亲近的很。”现在有事都不来和她说,反而去找他的姑父……不过老爷能看重幼清她心里还是高兴。 “这是好事,这是老爷看重方表小姐呢。”陆妈妈说着,方氏也欣慰的笑了起来。 幼清正坐立不安的望着薛镇扬,她和姑父议论朝政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是薛霭病了,她除了找姑父也别无选择,更何况事情涉及到朝堂也不是她能力可以办到的,她心里胡思乱想的,就感觉到薛镇扬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她暗暗镇定下来,尽量让自己坦然一些。 “你怎么会觉得我可以弹劾赖恩,能试探出他的态度呢。”薛镇扬并不高兴,他还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要和一个小丫头面对面的讨论朝政! 其实这件事他和夏阁老已经商讨过,夏阁老也觉得赖恩虽贪财,可是却不会做这种事情,他和钱宁素来不和,钱宁又和严怀中坑瀣一气,赖恩动不了钱宁也动不了严怀中,可是却不会在这时候愿意和夏阁老以及他薛镇扬甚至整个浙江南直隶的官员对上。 这样做不但没有好处,还会助涨严党的势力。 可此事如果确实出自锦衣卫,那么赖恩即便不知情可也逃不脱一个统管不利失察之责,不管是不是,他决定先上一封奏疏弹劾赖恩试探他的态度,若他知情必定会立刻有所反应,若不知道这件事就要另当别论。 就如幼清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哪个小旗或是百户为了利益将毒药卖出去。 如此,线索虽又断了,可却简单了许多。 这些都是他和严阁老以及陈大人商量后的结果,但是幼清刚刚进来坐在他面前,也和他说了同样的话。 薛镇扬很震惊,心情更加的复杂。 “侄女觉得,姑父只要含糊其辞,说一些莫须有的罪,不会真的让赖恩被圣上责罚,这样他也不会真当做一件大事。可即便如此,您突然弹劾他,想必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有反应,如此您就会知道这件事到底他是知情的,还是根本毫无所知了,只要排除了锦衣卫有意为之,那这件事是不是就简单许多了?”幼清话落,眼中流露出不确定,望着薛镇期待的等着他的答复和赞扬 母树。 原来她是不确定,所以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他,薛镇扬面色微霁颔首道:“你年纪还小,在家里安心做做绣活陪你姑母说说话就已经很好,这些事我会处理。” 姑父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流露出震惊或者觉得她胡言乱语所以大发雷霆,这么说来,他做出的决定也应该和她设想的大差不差,幼清心里大定,垂着头满脸通红的道:“侄女就是因为看着姑母难受心里才着急,所以才会不知深浅的来和姑父说,如果有不对还请姑父责罚。” “无妨!”薛镇扬心里的不快消散,点头道,“你聪明机灵,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不过女子当以内宅之事为先,等你表哥好转,我会跟你姑母说,让她教你打理中馈,铺子里的事也可适当的学一学,这才是正经大事。” 幼清点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侄女记住了。” 薛镇扬满意的点点头,幼清就起身告辞,薛镇扬仿佛想起来什么,问道:“你身子好些了没有,听说你在外头制了药丸?吃了可有好些?” 第一次关心过问她的身体,幼清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每日都在吃,现在心头也不像以前那样闷的喘不过起来。” “那就好,等封神医来给你表哥医治,届时也请他为你号一号脉,他医术精湛若能治好你,也了我们这些长辈的一大心病。”薛镇扬说完心情的很好的看着幼清,“回去吧,好好休息。” 幼清应是退了出去。 她出了外书房采芩和绿珠在门口等着她,等离了焦安和焦平稍远一些的时候,绿珠道:“奴婢已经告诉路大哥了,他说他在夹道那边等您。”幼清点点头主仆三人先往薛霭的院子走,等走到甬道边三个人猫着腰踮着脚尖立刻钻了进去又飞快的穿过甬道开了夹道的门,里头很暗只有尽头的一盏灯发出微弱的光亮,绿珠捏着嗓子喊道,“路大哥。” 那盏灯迅速靠近,幼清几个人也迎了过去。 “小姐。”路大勇左右看看,“马房那边都在吃酒打牌。”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个子稍矮一些的男子,“洮河和澄泥也来了。” 洮河和澄泥面色古怪的打量着幼清,他们在大少爷那边多少听说了一些方表小姐的事情,又知道常安还曾奉大小姐之名去跟踪二老爷,后来知道那事情也是方表小姐出了主意,他们当时觉得万分惊讶。 他们对方表小姐最深的印象就是漂亮,大少爷在外走动他们也有机会见到外间的女子,各色各样万种风姿,可却没有一个人像方表小姐这样,明明身体不好风扶柳似的,这样的女子就该像古书上写的,柔柔弱弱我见尤怜才对,可是方表小姐却不同,明艳四射让人无法直视,仿佛就算是偷偷看一眼,也能被她勾了魂去。 若是她有意如此那也不足为奇,艳丽勾魂的女子他们也见过,比如牡丹阁落上甩着帕子穿着暴露的女子,比如赵子舟赵公子的妹妹那也是艳光四射的,偏她个性也是像一团火似的,见着大少爷就能瞬间烧起来。可方表小姐一颦一笑娇美妩媚之态却是她不经意间的,她自己根本就毫不知情,对人清清淡淡的,没有娇柔做作的姿态,与之相比赵公子的妹妹,实在是不堪一提。 洮河胡思乱想一通,借着光线幽暗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机灵的跟着路大勇后面行礼:“方表小姐好。” 除了路大勇,她手边没有人,所以就想到了洮河和澄泥。他们两个人跟着薛霭也有好几年,直到后来薛霭去宝应上任,两人还依旧跟着的,两人既忠心又机灵,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她笑着与洮河和澄泥打招呼:“你们出来没有人知道吧 守望黎明号。” “没有。”洮河回道,“我和常安说过,若是太太问起来就说我们出去办事了,稍后就回去,太太不会怀疑的。”又望着幼清问道,“方表小姐,您找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不会是让他们帮着她买胭脂水粉吧?他们在府里这么多年,就算是太太也没有让他们跑腿打杂。 可是,要是方表小姐真让他们去办这种事,他们要怎么拒绝?洮河心里想着不由朝澄泥看去,澄泥也是一脸迷茫。 “这件事只有你们能做。”她看了眼路大勇介绍了一下,“路大勇以前是我父亲的常随,如今在府里马房做事,旁人并不知道他和我相识。”说着她笑盈盈的看着洮河和澄泥。 路大勇朝洮河和澄泥抱了抱拳。 两个人回了礼,心头却是暗暗惊讶,没想到方表小姐还在府里按了人,这件事他们是一点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罢了,想必方表小姐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现在他们知道了势必要守口如瓶才是。 “我们知道了,保证不会嘴碎的胡言乱语。”洮河推了推了澄泥,澄泥也点着头,“方表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不说。” 幼清不打算做多余的叮嘱,而是道:“我让你们做的这两件事可能有点危险,不过有路大勇在,你们跟着他就成。”她说着微顿看着洮河,洮河却是不以为然,一个小姐吩咐的事能有什么为难,难不成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让他们把人绑了来不成。 第57节 想想就觉得好笑,洮河漫不经心的点着头。 “锦衣卫的指挥使赖恩和南镇抚使曾毅你们听说过吧?”幼清压低了声音,洮河一愣仿佛意识到什么事似的,僵硬的点点头,幼清又道,“这两天大老爷会写奏疏弹劾赖恩,只要大老爷弹劾赖恩的折子递上去,赖恩有了反应之后,你们就跟着曾毅,寻着机会将他兜着头打一顿,不过不能暴露自己,打完之后还要让曾毅怀疑你们是锦衣卫的人,你们能不能做到?!” 洮河看看澄泥,澄泥也看着洮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脸上是压抑不住的震惊。 他们没有想到方表小姐找他们来是去打人,而且打的还是锦衣卫的南镇抚使,两个人瞠目结舌不解其中缘由。 “小姐。”路大勇丝毫不怀疑幼清的用意,道,“曾毅这个人小人知道,他隔两日就会去翠云阁喝花酒,但是不在那里过夜,每次都是亥时三刻出来然后回家,若是当值就会直接去锦衣卫衙门,若是休沐就会回家,直到第二日早晨卯初出门,如果要动手的话,小人要先去踩踩点,看看他从翠云阁出来后有没有机会。”又拍着洮河和澄泥的肩膀,“两位小哥别怕,到时候你们只要按住他就好,其它的事我来做。” 洮河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支支吾吾的道:“方表小姐,曾毅虽是锦衣卫的武官,可也是朝廷命官,要是传出去不但我们没有命,恐怕还要连累老爷和您……这样做不好吧?!” 澄泥认同的点着头。 幼清知道他们两个肯定会有顾虑和害怕,她解释道:“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说清楚,不过却能告诉你们,曾毅可能和你们大少爷中毒的事有关。” “您说的是真的。”洮河一听就跳了起来,“大少爷和曾毅无仇无怨甚至都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大少爷?” 幼清耐心的解释道:“大表哥中的毒就是出自锦衣卫,此事大老爷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写奏疏弹劾赖恩试探他的反应,若是此事真的和赖恩无关他必然会有所动作,是告御状还是自辩弹劾姑父,总之他害大表哥的目的总会让人察觉一二,可若是和他无关,那这件事*不离十便与曾毅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你们冒充锦衣卫的人将曾毅打了,他只会怀疑是赖恩做的,届时我们就会坐收渔翁之利 穿入中世纪!” 这事其实有点复杂,曾毅是东厂总督钱宁的干儿子,当初他进锦衣卫也是钱宁动用的关系,而赖恩和钱宁像是圣上跟前的一山藏的二虎,向来不融的。只要薛镇扬弹劾了赖恩,他知情也就罢了,若是不知情那么他必定会在内部详查。到时候曾毅被打必定会想到赖恩去求钱宁。 “然后呢?”洮河听的心惊胆战却又好奇的不得了,朝堂的人事恩怨他常听人闲谈还是知道一些的,“赖恩虽看不上钱宁,可他也不敢和他撕破脸,要不然早就将曾毅踢出锦衣卫了。同样,钱宁现在正忙着扩建东厂,他没有精力和赖恩斗,更何况赖恩能在指挥使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也不是原因的,他们都动不了对方,小姐这么做有什么用?!” “要的就是动不了,要不然去打曾毅还有什么用。”幼清笑着道,“钱宁不但不会帮曾毅,很可能还会因为顾忌夏阁老而斥责他。曾毅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会怎么办?” 澄泥摇摇头,路大勇也是一知半解,洮河却是机灵的眼睛一亮,道:“解决事情的起因,毕竟大少爷还没有醒,大老爷这笔账还没有找到人算,他总得把这件事摆平了吧。” 幼清赞赏点头,笑道:“所以,第二件事就是故技重施将武威侯刘嗣祥打一顿,以同样的方法,同样的手段,不会却不能让刘嗣祥怀疑别人,只能是曾毅。” “小人明白您的意思了。”洮河挠挠头想了想,问道,“难道武威侯和大少爷的毒也有关系。”说完他心里飞快的一转,顿时脚底冒出一股寒气,惊的他打了个颤,颤抖不已的道,“方表小姐是怀疑……”他指了指西面,二房住的地方。 “是。”幼清不瞒他们,“因为没有证据,所以这个怀疑我只能和你们说,就算到时候咱们想错了也没有什么,不管曾毅还是武威侯都不冤,我们只当出门做了一会儿恶人,劫富济贫一次好了。” 绿珠听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姐说的好像文书里的江湖大侠。”咯咯笑了起来。 绿珠一笑气氛就松了松,洮河和澄泥没有方才那样的紧张,洮河点着头道:“方表小姐说的没有错,武威侯向来都不是好东西,咱们打他一顿就是打错了也当出气好了,至于曾毅就更不用说了,当为名除害。”他说着一鼓作气,“方表小姐放心,这两件事我和澄泥一定不拖路大哥的后腿,一切听他的吩咐。” 幼清点着头。 路大勇很不好意思的道:“不用,不用,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恐怕还要多劳累两位小哥了。” “路大哥客气了,一看您一身正气就知道您定有武艺傍身,不是普通人,我们还是听您的。不过我们两个虽然人小力气不大,可是办事您放心,虽不敢说想的十全十美,可还从来没有办砸过事情的。” 三个人互相奉承,幼清听着微微一笑,叮嘱道:“那先谢谢你们。这两天你们先踩着点,等朝堂以及赖恩的消息露出来你们再动手,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就算不成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也不能伤着自己。” 洮河点着头,澄泥保证的道:“大少爷这罪受的冤枉,我们早就将下毒人恨了千万遍,如今方表小姐肯帮大少爷,那也是帮我们,您不用客气,至于安危的事,我们打不过人家,但是逃跑向来不含糊的 唐朝大宗师。” 个个人都笑了起来,幼清看看时间不早了便和路大勇交代了几句,路大勇道:“小姐就等消息吧,小人心里有数。”他办了几回事人也越发老道,就如当初和虎威堂打交道一样,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可是他还是轻而易举的闯过来了。 几个人分别告辞,幼清带着采芩和绿珠先走,洮河和澄泥跟着路大勇先去马房,再从马房出来回去当值。 第二日一早薛镇扬上朝,说是上朝可因为圣上已多年不上朝,主持早朝的乃是夏阁老,等下了朝薛镇扬就将折子递了上去,折子几经周转到文书房分门别类又分发到内阁所在的会极门,六位阁老再一个一个的审阅批复,若遇到需要圣上亲自过目的又会拿到西苑,由秉笔太监张澜过目最后再到圣上手中。 经过这么多人手中,不过一个时辰赖恩就得知了薛镇扬弹劾他的事情。 赖恩是跟着圣上从潜邸一起到京城的,早年在安陆州王府做圣上贴身的常随,因武艺不凡又聪明擅钻营,这么多年他一步一步升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在圣上面前长宠不衰。 赖恩这样的人,几乎每隔些日子就会有这样那样弹劾他的奏折,也都和薛镇扬的奏折一样罗列一大堆的罪名,细挑出来每条都够他喝一壶的,可是罪名再多也是空口无凭的假把式,没有人敢去查他的证据,所以那些奏折只要进了内苑就会压在他的桌脚,床脚,子孙桶底下了。 这一次也不意外,薛镇扬的奏折条理分明文辞铿锵,他看的都觉得开始恨奏折上的人,怎么就这么缺德,可是一遍没看到头,就没了兴致,他意兴阑珊正要合上奏折丢了,忽然就撇见最后一页上有一行小字:还我儿性命! 赖恩起初不在意,等看明白了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和文人打交道除非直接会断了他的命,否则就要记住几点,可以打可以骂,但是不能辱没他先祖,不能辱没圣贤,还有就是不能毁了他家读书的根子,否则兔子急了也咬人,文人也能变武将。 这一点赖恩明白,所以他一直保持底线。 可是薛侍郎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还他儿子性命?如果他没有记错,薛镇扬应该有两个儿子,一个年后十九岁正准备今年的春闱,一个年后十六岁在筹备金秋的秋试…… 没听说死了一个啊? 赖恩想不通,立刻让人去查探,等人打听回来他才知道,原来薛镇扬的长子卧床不起已经五天了,可不是病而是中毒! 不过在心里转了弯他就明白了,薛镇扬这不是无的放矢,恐怕是有人打着他的名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查!”他拍着桌子,“立刻去查!” 这边锦衣卫紧锣密鼓的查探,赖恩心里窝着火便去了西苑,方走到门口迎面便碰到一人,他抱着打招呼:“宋行人,又来与圣上吃茶对弈,还是研制仙丹?!”他这话说的有打趣的意思,宋弈又不是陶然之,怎么可能会和圣上一起研制仙丹。 宋弈也不生气,笑容和煦的道:“赖大人这是怎么了,印堂发黑双眼含怒。”一顿也打趣他,“今天早晨赖大人可是又中了标,听说工部的薛侍郎弹劾你统管不利,枉纵属下行凶作歹祸乱朝纲?” 行人司的人知道这件事不稀奇,更何况是宋弈呢,赖恩也不瞒他,怒着道:“那薛致远对我不满来找我就是,文人就是这样酸不溜丢的,我赖恩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不满就直接来找我说,打一架都成,成天弄这些弯弯绕绕的,也不嫌累的慌 调教贞观。”又道,“他那什么破事我不知道,正让人查呢。”说完想起宋弈也是文人,就道,“宋行人别介意,本官不是说你。” 宋弈眉梢微微一挑,了然的道:“若是别人赖大人到是不必放在心上,可是薛侍郎却是不同,他长子由他多年悉心栽培,正临行考场报效朝廷之际,却突逢此飞来横祸,换做是谁都要怒发冲冠。赖大人还是严正以待比较妥当,薛侍郎咱们不议,那薛大公子还是夏阁老看中的人,正要收为门生亲自授课,如今夏阁老正欲致仕,这连走前有的事有的人账总要清算清算的,您若是被这急了眼的兔子咬上一口,这罪只怕也受的委屈!” 一语点醒梦中人,赖恩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粗着声道:“原来如此。”他感激的看着宋弈,“若非宋行人点拨,本官还摸不着头脑,如今可算是明白了。”他一抱拳,“本官绝不会给别人背黑锅。告辞!”转身就走大步而去。 宋弈望着赖恩的背影悠悠然回礼:“赖大人慢走!”云淡风轻的转身,慢条斯理的道,“薛侍郎动作到是快啊!” 赖恩的动作薛镇扬看在眼里,他和夏阁老站在会极门外的夹道内:“赖恩正大张旗鼓的在锦衣卫查内奸。依阁老之见,他是故作样子,还是真有其事?!” “不好定论。”夏堰摸着长髯略略思索后道,“不过不用着急,等他查出来后看他如何回复,便可判断真假。” 薛镇扬也是这么想的,闻言放了心道:“那下官先回工部,稍晚再去您府上。” 夏阁老颔首转身进了会极门,薛镇扬自然没有资格跨过那道门,便拐了弯过了出了金水桥回了棋盘街。 锦衣卫查探向来手段熟练老辣,更何况是查内部的事,探清楚薛霭中毒的症状便知道是什么毒,这样的毒才入锦衣卫,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人,赖恩关了门一个一个问,最后只有曾毅有这嫌疑。 事情似乎并不好办,赖恩头疼不已犹豫着到底要怎么处理,他不是怕钱宁,而是在想怎么才能挑起钱宁和夏阁老之间的矛盾。 若能借此坐山观虎斗,到是个不错的机会。 曾毅也意识到问题,带着常随中午就躲在外头借着办事的名义不回去。 他不回去,看赖恩还能拿他怎么办。 在外头转了一下午,等入了夜他遣了常随就去翠云阁磨到半夜,直到亥时才穿整齐了回家,一连两日皆是如此,等第三天的晚上他出了翠云阁的侧门,东倒西歪的穿着巷子,忽然就听到身后一阵异响,不等他反应过来头上就被人劈头盖脸的用麻袋罩住,随即棍棒跟雨点似的落在他头上脸上身上。 曾毅疼的嗷嗷直骂娘,打了许久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火灼似疼的他喘不过起来,没了力气他蜷缩着躺在地上。 对方似乎以为他死了,就用脚踢了踢他,其中一人咕哝道:“平日看着威风的很,却这么不经打。”另一人道,“他让大人背黑锅,大人只让我们教训他一顿出出气,要是真死了怎么办。” “管他娘的,打了再说 传奇知县。”那人说完对着他又踢了一脚,丢了棍棒踢踢踏踏的走了。 曾毅瞪着眼睛,脑子里回转着两人的对话。大人?哪个大人?除了赖恩没有别人! 他忍着痛翻身坐起来咬牙切齿的道:“老子和你没完。”就撑着墙爬起来,连夜去求见钱宁。 钱宁在西苑圣上跟前服侍,哪能想见就见的,曾毅在西苑外头蹲了一夜也疼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寅时钱宁才从里头急匆匆的赶出来:“大清早的,若不是圣上睡着你哪能见着我,这个时候你有什么事?” 曾毅打量着自己的干爹,说是干爹其实钱宁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轻几岁,就是因为生的漂亮干净人又机灵,才能坐到东厂总督的位子,整个皇宫内侍之中,能与之抗衡的也就只有秉笔大太监张澜了,不过张澜为人太死板,远不如钱宁活络,所以外面有事别人都只会想到求钱宁而不是张澜。 “父亲!”曾毅顿时跪在地上,指着自己的脸,“您瞧瞧儿子的脸。”说完嗷嗷的哭了起来。 钱宁赶忙让身边的小内侍抬了灯笼对着曾毅去照,他随即倒吸了口气:“你又作了什么孽,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说着还拿手指戳了戳曾毅肿的跟馒头似的脸。 “是赖恩。”曾毅把赖恩查锦衣卫的事和盘告诉钱宁,又道,“父亲,您一定要帮帮儿子啊,赖恩太狠毒了。” 钱宁皱着眉当即沉了脸:“我道他前两天发什么疯突然查奸细,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他来回踱了几步停在曾毅面前,指着他骂道,“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你说你拿了多少钱,把毒药卖给谁了?” 曾毅从实招来:“给……给武威侯刘嗣祥了,您知道我和他刚结了儿女亲家,他求到我,我不能不帮啊。”又咕哝道,“我只拿了两万两。”其中一万两他刚孝敬给钱宁了。 钱宁顿时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的东西,怒道:“你这个时候去惹夏阁老和薛致远做什么,你不知道夏阁老为了不致仕,连几十年的名声都不要了,暗中给了圣上十万两银子。他最看重名声,如今连这个都丢了,你还当他是泥捏的不成?!”又道,“这件事你别和赖恩对着干,他巴不得你来找我替你出头,好让他看着和夏阁老两败俱伤。你自己去解决,也不是大事,是了了薛镇扬的麻烦还是给赖恩认错磕头我都不管,总之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 曾毅瘫坐下来哭着道:“那薛致远都恨死我了,要知道是我做的,怎么可能息事宁人。” “蠢货。”钱宁恨恨的点着曾毅的脑袋,“薛致远恨你做什么,你不过和人做了个买卖,他要恨也只能恨自己,把家务事惹到朝堂来,他要敢不依不饶我就敢反将他一军,到时候看谁会丢了老脸。”钱宁料定了薛镇扬不敢,所以胸有成竹的道,“赖恩生气不过是恨你让他背了黑锅,你把薛家的事摆平了,他不用背黑锅,最多也只打你几个板子,你受着就是,有我在谁都动你不得!” 曾毅无可奈何的点着头:“儿子知道了。”这仇他非报不可! 钱宁不再多说甩了佛尘就重回了西苑,曾毅只好让人回去报信让家里人来接他回去,找了郎中治了他歇在床上,武威侯刘嗣祥就得了消息赶来看他,曾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嗤道:“侯爷,下官这罪可是为你受的啊。” 刘嗣祥听说了锦衣卫的事,闻言尴尬的道:“实在是不知道事情闹成这样,让亲家受了罪,等你康复我一定好好赔罪 我为王。” “赔罪不用。”曾毅摆着手,“你实话告诉我,那东西你买回去都做了什么事,我就算是死也知道是怎么死啊。” 你怎么会不知道,薛镇扬弹劾赖恩闹的沸沸扬扬的,现在来和我装糊涂,不过是想乘机要挟银子罢了,刘嗣祥心里冷哼一声,道:“都是家务事,说了让亲家见笑。”摆着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曾毅看不起刘嗣祥,好好一个侯爷不做,偏搅合在他们中间,他女儿是真的愁嫁,要不然还真是瞧不上武威侯府! “你不说也罢,这件事如今我帮不了你,不但帮不了你,恐怕还要你帮帮我。”曾毅说着一脸愁苦,“你无论如何都要把薛致远那边摆平了,让他不要再弹劾赖大人了,若不然到时候就是我干爹也保不了我。” 刘嗣祥没想到事情闹的这么大,又在曾毅这里吃了一肚子的气,他堂堂侯爷纡尊降贵和他说话,他还真当自己不如他,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要不是看在钱宁的面子,她女儿莫说还是个母夜叉,就是天仙他也不会娶回来做儿媳。 等他到家才知道妹妹素娥今天回来过,想到曾毅嘱咐的事他换了身衣裳喊了马车连夜就往薛府而去,薛季行怎么说也喊他一声舅舅,生病了他是该去露个脸才好,再和妹妹商量一下这个事儿怎么解决。可马车刚行到半路,拉车的马就跟疯了似的踢了车厢蹿了出去,身边的常随追马的追马,修车的修车,他站在路边等的烦躁,正要让人回去换车,却突然被一股外力一扯,他顿时跌倒在地。 当着路上行人的面,他被几个蒙面人披头盖脸的踢了几脚,等他的常随赶过来那三个人喝道:“锦衣卫办事,谁敢上来。”说完又踢了他两脚转身就没了影。 刘嗣祥惊恐万分,当即也顾不上车马,让人背着回了侯府。 第二日一大早绿珠就兴冲冲的跑进房里,挨着幼清的耳边道:“小姐,侯府一早上来了人把二太太请回去了。” “是吗。”幼清翻身坐了起来,笑着道,“姑父今天是不是休沐?” 绿珠算了算日子,点头道:“好像是今天还是明天,奴婢去问问。”说着就蹬蹬跑了出去,随后回来道,“今天是正月十五大老爷不休沐,但是朝中好像休假一日,大老爷在家呢。” 幼清就笑了起来,原来朝中的事似乎也没有那么复杂,弄清楚人与人之间的恩怨,再算清楚各方的立场和在乎的利益,总有让人可钻的缝隙,不知道将来她查清舞弊案为父亲平反,也能不能和现在一样顺利! 她叹了口气想起父亲的回信还没有到,不由牵肠挂肚的,绿珠帮她服侍她穿着衣裳道:“小姐是越来越厉害了,您要是男子肯定可以去考功名做官的。” “我哪有这本事。”幼清摇摇头,“人在局外总会看的清楚点,若是身在局中说不定我就摸不着边了,更何况这次的事也和我们没多大的关系,姑父和夏阁老早就商量好了的,我们不过推波助澜罢了。” 绿珠可没有幼清这般谦虚,她得意的道:“要不是您让路大勇打曾毅,这件事也不会进展这么顺利,指不定现在大老爷真的和赖大人打上御前官司了。” “你别捧我了,也不怕人听见。”幼清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就盼封神医早点到,大表哥能醒来。”若是能让薛霭顺利参加今年的春闱就好了。 这边刘氏去见刘嗣祥,还未进房就听到里头刘大夫人含冤带怒的骂道:“那天她来求你,你先拒绝了也就罢了,竟然回过头又答应她了,他们家那点破事没完没了了,那边私运的事心头还吊着,这边她又折腾出这个事儿来,以为自己打的算盘没人看出端倪来,都当别人是傻子 重生之大天王。没想到薛镇扬一封奏折就让赖恩又打曾毅又打你,你现在是惹了薛镇扬又被赖恩嫉恨上了。赖恩可是那好惹的,你这真是自找了麻烦。” “你说什么胡话。”刘嗣祥没什么底气,“我那是答应她嘛,我是看在泰哥儿的面子上,更何况你不是拿了三万两银子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大夫人气的指着刘嗣祥:“你到真把她当妹妹了,我可没这个妹妹。”又道,“他家的破事要管以后你管,反正她若是来找我,我定是不会理她的。”说完冷哼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端了药,“把药吃了,一会儿又该疼的难受。” 刘嗣祥忍着气把药喝了。 第58节 刘氏站在门口气的一佛升天,她说曾毅怎么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五万两,合着这银子都被大哥大嫂吞了,帮她的忙?这些年哪一件事她没有出过钱,如今墙倒众人推,翻脸比六天月还要快。 刘氏根本就不想进去,那两口子喊她的意思她除了让她出来担罪还能有什么,她甩了袖子就朝外头走……泰哥儿也是,当初和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临到最后他心软了,薛霭半死不活的还不如死了的好,一了百了事情也不会这么尴尬。 前事未了又添一桩,她现在要怎么办?! 薛镇扬没有证据拿不了她怎么样,就算有证据又怎么样,还能把她送官衙去?她冷哼了一声,债多了不愁,她刘素娥就在这里,横竖一条命谁来招惹她,她就和谁拼个鱼死网破。 心里想着刘氏重新上了马车,走了半道她让车拐去了盐水胡同,她下了车站在胡同口静待了半晌,冷着脸对秋翠道:“若有一天我真有什么意外,你们老爷要将这狐狸精接回去,你就让高银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她栽树让别人乘凉,她刘素娥可没有这么大的度量。 秋翠点头,她又道:“高银有消息没有?”秋翠想到高银前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便回道,“还没有。” 刘氏转身上了马车,板着脸坐在里头。 釜底抽薪?你薛镇扬会用她也会,倒要看看谁的手腕狠点。 刘氏的车进了薛府,刚下车就看见焦安和焦平站在车外头,她微微一愣就听焦安毫不客气的面无表情的道:“二太太,大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虽然什么都知道,什么也都想好了,刘氏心里还是抖了抖,她回头迅速在秋翠耳边吩咐了几声,秋翠应是转身就跑了出去。 刘氏理了理衣裳昂首去了外书房。 书房里头薛镇扬冷着脸坐在书案后头,薛镇世缩着肩膀站在前头,刘氏一见薛镇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道:“大哥找我们来什么事?” 薛镇扬冷冷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目光投向焦安,焦安会意大步跨进了门又反手将门关上,门神一样的环臂抱胸腰板笔挺的堵住了门。 刘氏忍不住朝焦安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焦安满身的杀气。 她不由自主的心里发寒。 ☆、061 恶果 房间里静悄悄的,薛镇扬不开口刘氏和薛镇世不敢说话。 薛镇扬就这么靠在椅背上,视线锁着薛镇世,不知在想什么,眼中流露出的是伤心是绝望。 薛镇世偷偷瞟了一眼,心头震惊不已。 发生什么事了,大哥怎么会这个样子,难不成是私运的事真的查到他们了?薛镇世吓的肝胆俱裂越发的不敢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氏就觉得腿都站麻了,面上露出生死一搏的架势时,薛镇扬终于动了动,他指了指面前的桌案,声音苍凉疲惫:“冬荣,把这些签了,宅子急着寻有些不易,你们索性就搬去水井坊吧。”话落将笔放在一边,望着薛镇世。 薛镇扬没有和平时那样大怒甚至冲过来打他几下,只有真的生气和伤心时大哥才会这样,薛镇世心里终于明白,这家肯定是要分的了,他踌躇着移动了两步站在桌子前望着面前的写的条理清楚的凭据契约,抖着手去拿笔! “等等。”刘氏三两步走过去扯住薛镇世,将那份契约拿起来飞快的看了一遍,最后将东西在桌子上一拍,冷笑道,“大哥不愧是会管一个县的账,算的可真是清楚,家里田产铺子还有京城的两处的宅子你是悉数给了自己!何必还让我们签,你直接将我们一家四口赶出去不就成了。” 薛镇扬根本不看不刘氏,眼睛只盯着薛镇世看。 薛镇世也不是笨人,立刻就明白了薛镇扬所有的不满和怒火皆是来自刘氏,他福灵心至似的转头喝道:“蠢妇,大哥是一家之主,他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说完,将刘氏猛的推开拿了笔就要签。 “薛冬荣。”刘氏倒退了几步又过来扯住薛镇世,“你看看这上头列的条款,我们要是签了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哪是分家,根本就是将他们赶出去,什么都没有,就连水井坊的那套宅子都不是给他们的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凭什么,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又谁家这么分家的。 薛镇世一愣,也忍不住去看上头的条款,等看明白了他朝薛镇扬看去,抖抖索索的道:“大……大哥,这……您这不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 “不单如此。”薛镇扬面色冷凝,毫无商量的余地,“我已写信会泰和给族中众人,我薛氏嫡枝一脉自此以后没有你薛镇世,你们就今天从这里滚出去,往后是死是活与我,与薛氏再无瓜葛!” 就是说薛镇扬要将薛镇世逐出薛氏。 就算是再害怕,听到这样的消息薛镇世也跳了起来,涨的脸色通红不敢置信的道:“大哥您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您要把我逐出薛氏?为什么?” 薛镇扬不想和他解释,板着脸指了指桌面上的契约,只说了一个字:“签!” “我不签。”薛镇世也生了气,他反驳道,“这么多年我在外头奔波,虽说最后惹了祸,可是也不能抹灭我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功劳。您不顾我们也就罢了,不顾念手足情也就罢了,要分家我也依您,可是您凭什么把我们逐出薛氏,我不服!” “大哥这是官做久了,处处都要显着官威啊。”刘氏讥诮的道,“若是这个家这么分,我们不可能同意,您要是有话说我们就去衙门说好了,让大家评评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夫妻两个气的不行,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 薛镇扬缓缓站了起来,一字一句道:“好,那就去衙门。”他走到薛镇世面前,站定,薛镇世心头害怕心虚的朝后退了一步,不等步子站稳,薛镇扬冷不丁的突然抬起脚,照着他的肚子就踹了上去。 薛镇世蹬蹬蹬的一直退到门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木呆呆的看着薛镇扬,一时反应不过来。 “老爷!”刘氏扑了过来扶着薛镇世,猩红了眼睛瞪着薛镇扬,“你还是读的圣贤书,是心虚说不过我们就动手,好,好的很,这衙门我们一定要去,不但要去衙门,我还要去告御状,我要请圣上评评理!” 薛镇扬气的胸口窒息的疼,他有两个弟弟,三弟因为最小被母亲宠的没了规矩,无法无天,所以他一向看重这个虽不算聪明,但为人老实的二弟。兄弟两人自小在一起玩,感情比别人家的兄弟还要深厚几分,所以当初粥棚出事时,他即便是看在眼里也不相信和薛镇世有关。 但是有的事情不是你不相信,就不会发生,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人是会变的,不但会变的愚蠢自私,还变的狠毒心硬如铁! 说能坦然面对是假的,说不失望是假的,他望着薛镇世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 “薛冬荣。”薛镇扬俯视着薛镇世,眼角微红,“这么多年你我兄弟自临安到京城,你没成亲前什么事都和我还有你大嫂说,就是衣领坏了还要缠着你大嫂给你补,说婆子补的没有大嫂补的好。季行出生时我在外未归,是你在院子外头守了一天一夜,一见到我比我还高兴的说你有侄子了,你整天喜欢的紧,还背着你大嫂把他抱出去给你的朋友看,等他大了你但凡出去都给他买这买那的,就是泰哥儿出生你都没有这么亲近过是不是?!” 薛镇世肚子疼的额头冒汗,可心里更寒,他半躺在地上手肘撑着一眨不眨的看着薛镇扬,似乎并没有明白薛镇扬忽然说以前的事是为了什么,却又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 “他是你侄儿,你的亲侄儿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你怎么下的去手?嗯?你说,你怎么下的去手?”薛镇扬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他的亲弟弟动手杀自己的儿子,他以前没有想过,现在也根本不敢去想,“你告诉兄长,你的良心哪里去了?!”说着不解恨,上去对着薛镇世又要去踹,刘氏吓的满脸惨白,一把护住薛镇世嘶叫道,“杀人了,杀人了,快去报官啊。” 薛镇世怔了半天,也不反抗回望着薛镇扬,过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他一骨碌爬起来质问道:“大哥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杀季行了?我怎么可能杀季行,你听谁说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薛镇扬觉得他在狡辩,被气的冷笑着望着薛镇世。 薛镇世被薛镇扬盯的毛骨悚然,骤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皱眉,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氏:“是你下的手?” 刘氏心里也害怕,这兄弟俩跟疯子似的,要是真惹急了会不会真会下杀手,她摇着头忍不住后退:“老……老爷,您不要听别人胡说,他说我们杀季行,他有没有证据,别人不相信我,您难道也不相信我吗。” 薛镇世怎么可能相信刘氏,可是觉得刘氏说的有几分道理,他看着薛镇扬问道:“是啊,大哥,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我和素娥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不要废话。”薛镇扬转身走开在书案后头坐了下来,指着契约,“把东西签了,天黑以前给我滚出去,若再有耽误拖延之时,那我就会如你们所愿,去衙门再见!” 薛镇世觉得这事非要解释清楚,他不能背这种黑锅:“大哥。”他急着道,“一定是误会了,您听谁说的,把人找过来我和他对峙。” 刘氏没有说话。 薛镇扬了解薛镇世,他的弟弟如果真的是心虚或者说慌,这会儿就应该扑过来跪在他脚边,若他底气十足的大声说话,那就肯定是不会掺假,他也相信薛镇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这事也只有刘氏这个毒妇能做出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夫妻一体,刘氏狠毒,还是薛镇世管教不利纵容的之错。 “对峙?”薛镇扬讥讽的点着头,“好,那你去和赖恩对峙,去和曾毅对峙,去和刘嗣祥对峙。”他腾的再次站起来逼视着薛镇世,“季行中的是锦衣卫的毒,那毒是曾毅给刘嗣祥,刘嗣祥最后将这毒交给里刘氏……”薛镇扬指着刘氏对薛镇世道,“你问问她,最后那毒去哪里了。” 薛镇世没了声音去看刘氏,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刘氏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要不然当初季行一出事他怎么会质问她是不是她做的,当时刘氏怎么说的,义愤填膺的训他,说她没有这本事弄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哥说的是真的?”薛镇世朝刘氏走过去,刘氏后退站在椅子后面,咬牙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不是,我说我没有,他这分明就是冤枉我,你让他拿出证据来,我要看到证据说话!” 大哥不会无的放矢,薛镇世突然灵活起来蹿了过去,一把揪住刘氏的发髻狠狠的将她从椅子后面拖了出来:“你说,季行是不是你害的?还要证据,用的着证据吗,你的品行就是最好的证据!” 刘氏疼的尖叫起来,踢打着薛镇世,薛镇世在气头上根本不管她怎么反抗,重复着问道:“你说,你到底做了没有?!都说最毒妇人心,你这个蛇蝎妇人,季行是我的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来人,救命啊 绝宠腹黑药妃!”刘氏抓着薛镇世的脸,“你给我放手,我要去衙门告你们,一家的疯子!” 薛镇世一把将她推开,刘氏站不稳咚的一声就撞在桌脚上,顿时额头被撞的肿了起来,她捂着头眼前忽明忽暗,喘着气浑身无力又惊又恐,薛镇世走到薛镇扬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哥,弟弟不知道季行的事,我代刘氏向您道歉。这件事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对,你要怎么惩罚我都没有怨言。” 薛镇扬也是心痛如绞,好好的,谁愿意和自己的手足翻脸相残。 薛镇世再不对,也是他的弟弟,总不能真的将他们送到衙门里去,薛镇扬实在不想和这两个人说话,冷漠的道:“你们走吧,往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大哥!”薛镇世嗷嗷哭了起来,一把抱住薛镇扬的腿,“您这样比杀我都难受,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您怎么样我都可以,可是泰哥儿和画姐儿还小,他们以后可怎么在世间立足啊!” 薛镇扬微有些动容。 “分家,我答应分,您怎么分都行。”薛镇世眼泪鼻涕横流,“但是我求您不要将我逐出族里,您不看我的面子也看看两个孩子的面子,大哥,我求求您了!” 薛镇扬撇过头去微有些哽咽。 “分家?!”刘氏忽然站起来,摸了桌上点着的油灯举在手里,哈哈笑了起来,“想分家可以,那就大家公平的分,你算盘打的精,让我们净身出户,门都没有。”她从荷包拿了火折子出来,疯了似的笑道,“要不然我就一把烧了,到时候大家什么都没有!” 薛镇世一下子站起来抹了眼泪:“你这个疯婆娘,快把灯放下。” 刘氏厌恶至极的望了眼薛镇世,讥笑着道:“你要做好叔叔好弟弟,可他做了好哥哥好伯父了吗,他考虑过你了吗?私运出事他首先想到就是把自己撇干净,如今更是一分不留的要将我我们赶出去,你求他做什么,他会心软?你这个孬种。” “你!”薛镇世又骇又惊,“你别做糊涂事有话好好说。” 薛镇扬一点表情都没有,只看了眼焦安,焦安得命三两步走过去,刘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焦安丟了出去,手里的灯夹着的火折子悉数被焦安收了去。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摔在地上半天喘不过起来,动了几次就只能感觉到下半截身子几乎都没了知觉。 薛镇世也吓的不轻,焦安和焦平是大哥当年在临安带回来的,似乎还是方家舅爷介绍的人,有些武艺,虽不算多高深但对付普通人却是轻而易举,刘氏这样的在焦安眼中只怕连只鸡都不如,直挺挺的丢了出去砸在地上,不说没了命半条命是丢了。 刘氏半天疼的大吼大哭,薛镇世脚步动了动想过去看看,可心头一转想到刘氏做的事就收了步子。 “薛镇扬,你贵为朝廷命官,在外面装作谦逊有礼两袖清风。在家里就是这样横行霸道吗,你口口声声说我下毒,你拿出证据来,什么赖恩,什么曾毅,你把人喊来我和他对峙!你分明就是没有证据,就是冤枉我,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和你没完。”刘氏破口大骂,毫无平日里端庄贤淑的样子。 薛镇扬指了指薛镇世,仿佛在说这就是你娶回来的媳妇,又望着刘氏冷声道:“要证据?我告诉你,在这个家里我就是证据 两代王妃!你若不服就去衙门告我,去告御状,去找你那顶天立地的娘家,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我绝不会拦着你。” 刘氏当然没有这个胆量,这事儿一旦闹出去,就是她被冤枉的,别人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更何况她确实做了,她这么嚷嚷不过是为自己壮底气罢了! 薛镇扬懒的和她废话,指着薛镇世道:“签了契约,立刻把她从这里带走,往后我再不想看见你们!” 薛镇世心虚愧疚磨磨蹭蹭的去拿了笔,也不管刘氏在后面声嘶力竭,他闭着眼睛一鼓作气的签字画押! “薛冬荣!”刘氏吼着,“你这是要把我们娘儿三个逼死啊,往后你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养我们,泰哥儿没有成亲,画姐儿还没说亲事,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孬种!” 薛镇世不想和刘氏继续呆在这里丢人现眼,他喝着道:“你吵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蛇蝎妇人。”说完拖着刘氏就要走。 焦安打开了门! 刘氏坐在地上不动,一把挠在薛镇世的脸上,借着他的劲儿蹿的爬起来抓住桌子上签好的契约三两下就撕了个粉碎,她丢在薛镇扬身上:“想要分家可以,把家均分了我就同意,否则,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同意的!” 大家都没有料到刘氏会这么泼辣,一点脸面都不顾,跟市井泼妇似的,薛镇扬摆着手烦躁的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没有契约我一样能把你们赶出去!”说完吩咐焦安,“把他们给我丢出去!” 焦安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薛镇世的胳膊,焦平也进了门想要上去抓刘氏,刘氏就疯了似的抓了桌上东西往外丢,一边丢一边说着难听的话,焦平听的面红耳赤实在是下不了手。 不过转眼功夫,外书房里就跟遭人洗劫了一样! 薛镇世也目瞪口呆,刘氏虽性子好强,但是为人也很清高,他还从来没有看到她这副疯样子。 “谁说要分家?”忽然,一声怒喝自外面传了进来,房里的三个人皆是一愣,随即薛镇世眼睛一亮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样推开焦安跑了出去,就看见书房十几步开外,站着一位穿着朱色褙子,带着姜黄抹额,鹤发童颜的老太太,个子高瘦腰板笔挺,双眸炯炯有神露着精明干练,薛镇世大哭起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 刘氏也反应过来,薛老太太终于到了,高银终于接到她了! “娘。”刘氏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娘,救命啊,大哥要杀人了。”她额头红肿,发髻松散,和薛老太太印象中光鲜亮丽八面玲珑的儿媳妇大相径庭。 薛镇扬不得不从书房走了出来在门口跪下:“娘!”他望着薛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视线在薛老太太身后一转,只有娘身边一直服侍的陶妈妈,还有四个大丫头,一行人面上都有疲惫之色,大约是连着赶路未歇的缘故。 “怎么回事。”薛老太太怒目站着,对刘氏道,“不要胡言乱语,你活的好好的,谁又能杀了你。”又不悦道,“起来说话,这样疯疯癫癫的,哪点像个大家出身的太太!” 第59节 当娘的当然先护着儿子,更何况薛老太太护短她早就见识过的,刘氏一点也不奇怪,凄凄哀哀的站起来,抹着眼泪道:“儿媳一时气怒口不择言。”她回头看了眼薛镇世,“可是大哥对冬荣又是骂又是打的,儿媳实在是心疼啊。” 薛老太太视线落在两个儿子面上,薛镇世和薛镇扬一前一后跪着,她沉声道:“我千里迢迢的来,本以为能看见你们兄弟和和睦睦兴家旺族,没想到我一来就演了这么一出锣鼓戏给我瞧?”一顿又道,“都给我起来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薛镇扬和薛镇世一前一后的起来。 刘氏急着让薛老太太做主,就哭道:“娘,大哥说要分家,分家就分家了,可他竟然要让冬荣带着泰哥儿净身出户,不但如此,还要把他们父子逐出宗族,娘,大哥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您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说完她又要跪下去,薛老太太身边的陶妈妈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刘氏,“二太太可别跪了,这地上凉的很。” 刘氏顿时尴尬的没了哭声。 陶妈妈松开刘氏又重新站在薛老太太身后。 “别的事稍后再说。”薛老太太皱着眉冷声道,“季行在哪里,先带我看季行!”说完视线一瞪薛镇扬,薛镇扬只得上前跟着引着薛老太太往内院走,“季行还没有醒。” 薛老太太听着又回头去看刘氏和薛镇世,喝道:“愣着做什么,站在这里还嫌人丢的不够!” 薛镇世一惊乖乖的跟在后头,刘氏心里飞快的转着,由自己的丫头扶着随着往前走。 “方氏人呢。”薛老太太和大老爷并肩走着,脸色很不好看,“季行都要春闱了,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做父母可真是一点都不操心,若是他有三长两短,我看你们也没脸在这个世上了。” 多少年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薛镇扬脸上挂不住可又不敢回嘴,只得低声道:“事情太过突然谁也不曾想到,儿子已经请了赫赫有名的封神医,还有一个月就能赶回来,只要他回来季行就会没事的。” 薛老太太听说过封神医,民间几乎将他传成了神祗一般的人物,药到病除几乎没有病能难得倒他,闻言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路去了薛霭的院子。 方氏已经得了薛老太太来的消息,带着二房的薛思画以及大房里的四位小姐迎了过来,薛明和薛潋在学馆未归,她蹲身行了礼喊道:“娘。”抬头望着薛老太太,眼底有些怯怕的样子,“您怎么来了,我们不知道,也没有派人去接您,您路上还顺利吧。” 薛老太太冷笑一声:“你当然不会希望我来了。”说完视线一溜转了一圈落在周文茵身上,“茵姐儿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方氏尴尬的起了身朝薛镇扬看去,薛镇扬脸色沉沉的非常难看,她又去看后面跟着的俩的薛镇世和方氏,薛镇世倒还好,方氏的样子太过狼狈她忍不住露出惊讶来。 “外祖母。”周文茵过来扑在薛老太太的肩头,薛老太太爱怜的拍拍她,“可真是长高了长大了,变的外祖母都不敢认了。” 周文茵红着脸点头,哽咽着道:“外祖母您快去看看表哥吧,他……他还没醒。”就哭了起来。 薛老太太点点头牵着周文茵看也不看方氏就进了薛霭的院子,洮河和澄泥等人一一行了礼毕恭毕敬的站着,薛老太太径直入了房里,等看到床上躺着脸色已有些灰白的薛霭时顿时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的孙儿,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可是作了什么孽啊。”他抱着薛霭哭的肝肠寸断。 方氏也跟着掉起了眼泪。 薛思琪偷偷扯了扯薛思琴的衣袖朝薛老太太那边挤了挤眼睛,薛思琴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薛思琪瘪着嘴垂着头绞着帕子 狮子皇后。 幼清垂着眉眼站在薛思琴身边。 薛老太太哭了一阵子,别人不敢劝,周文茵便上去扶着她给她擦眼泪,轻声细语的劝着道:“……虽说没有醒,可暂时也不会有事,您赶了一路也辛苦的很,可千万不要伤了身子。”又道,“表哥若是知道您来肯定会高兴的,您要保重自己等他醒过来才是。” 薛老太太就收了眼泪,周文茵就回头吩咐半安:“去打热水来服侍老太太梳洗。”半安应是机灵的去打了热水过来,周文茵帮薛老太太腿了手上的戒子手镯,又卸了钗环重新梳洗过。 大家就按齿序在正厅里坐了下来。 “说吧。”薛老太太皱着眉头,凌厉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扫,落在刘氏薛镇世身上,“老二你说,这唱的哪出戏?” 薛镇世不知道怎么说,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大哥罚他虽有些重,可是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犹豫着就不知道怎么开口,那边刘氏就忍不住了,哭着道:“娘,冬荣被吓的不轻,这会儿哪里还能囫囵说句话来。您是不知道,这段日子大哥是如何对我们的,虽说我冬荣犯糊涂在私运上掺了几股,可是那也是为了家里好,大哥就像是我们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不但要和我们分家,还要把我们一家子赶出去,您说,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泰哥儿秋天就要乡试了,这让他如何安心读书上考场啊。” 薛老太太听着没有说话,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视线就从刘氏身上转到方氏身上,问道:“老大媳妇,你说!” 方氏心头一怔,就想到她刚成亲那几年在临安的日子,婆母每天卯正起床,她就必须卯时差一刻在院子外头候着,一日三餐,天亮到天黑都要伺候着,冷了烧炉子,热了打扇子,但凡做的不如意便冷眼相待,平时她也受了,后来怀了季行,她依旧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在她跟前立着规矩,白天太累晚上又睡不好,浑身浮肿的跟发面的馒头似的…… 她还偷偷和陆妈妈说,婆母的性子不像个女人,倒像个男人一样,不喜欢谁就摆在脸上,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 “你也受委屈了?”薛老太太满脸的不悦,没有娘的女子如何能娶,便是如方氏这样处处小家子气拿不出手,亏她方家在临安还有些底蕴,若是不知道的,真以为他们娶了个什么田庄里妇人! 方氏缩了缩,想到薛霭受的罪,她心里一横就站了出去,回道:“儿媳作为长嫂没有将二叔和弟妹照顾好,引着他们走正道,儿媳有罪,不敢受委屈。” 幼清暗暗称赞,姑母这话说的极是漂亮。 薛老太太一愣,面色微微一缓,道:“你知道便好,这个家既是你当,弟弟和弟媳以及侄儿侄女的责任自然也在你身上,如今一个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来,说你没有责任我都不信。” 方氏垂头应是不敢反驳。 薛老太太的气才消了一点,转头望着薛镇扬,问道:“刘氏说你们长房欺负她,可是有这事?”又道,“好好的你分什么家,还要把冬荣逐出宗族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也知道你素来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你和说说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当着儿女和下人的面,薛镇扬实在不想把这些龌龊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不分家往后大家也没有办法住在一起,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了了这桩事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娘,事情起因是私运……”他将事情的前后一起说了一遍,越说越生气,“若非我弹劾赖恩,赖恩又引出了曾毅和刘侯爷,我如何能想得到他们一个亲叔叔一个婶婶竟然敢对自己的侄儿动手!我虽是恨不得将他们送去衙门,可我和冬荣毕竟是同胞兄弟……这个家非分不可。” 自己儿子什么性子薛老太太比谁都清楚,薛镇扬爱护弟弟她也看在眼里,机会第一时间她就相信了薛镇扬的话,她怒目圆瞪,悲痛欲绝的看着自己的次子:“冬荣,你说,你兄长说的可是真的?” “娘……我……”薛镇世吞吞吐吐的不敢说话,薛老太太一拍桌子气的指着薛镇世夫妻两说不出话来,刘氏立刻辩解道,“大哥说我们对季行下毒,他不过胡乱猜测罢了,没有证据,他分明就是诬陷我们。” “诬陷?!”薛老太太喝道,“他好好的怎么不说别人,你们是一家人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们半句不妥的话,如今好好的怎么会来诬陷你们?”一顿又道,“你们本事越来越大了,季行可是你们的亲侄子啊,他在你们眼前长大,又懂事又沉稳。他小的时候就知道,长大了好好读书做大官,将来光宗耀祖护着弟弟妹妹,让父亲母亲,叔叔婶婶老来都能有所依靠,那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孝顺你们,你们却能对他做出这种事情来。” 薛镇世无地自容,垂着头跪在地上,道:“娘,孩儿知道错了。”又指着刘氏,“都是这个蛇蝎妇人,是她对季行下毒的,今天要不是大哥说,我都不知道!” 薛老太太听薛镇世这么一说,心思顿时一清,终于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变成了黑心肝的人,冷笑了几声,她道,“我道冬荣素来老实胆小,就是做生意多投点银子还要问他大哥问我拿主意,如今竟是出息了,走私海运都敢掺和,还一出手就是六十万两。事情出了问题不但不反思自己,还怪别人不帮他反过来对自己的侄儿下黑手,这种事情我养出的儿子怎么可能做的出来。”她气的不行指着刘氏恨不能一巴掌扇死她,“原来就是你这个黑心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她端了茶盅对着刘氏的脸就泼了她一脸,“分家,我看不是要分家,是要把你休了才对,我们薛家可容不下你这么恶毒的妇人。” 一杯刚冲的茶水泼在脸上,刘氏烫的顿时捂着脸惨叫起来,薛老太太根本不解恨,指着陶妈妈道:“去,让人给刘家侯爷带口信,让他把人给我领回家去!”这是要把刘氏休了。 薛镇世张了几次嘴,却始终不敢开口。 门外薛思画推开扶着的要吐,提着裙摆冲了进来,“娘!”她抱着痛苦不已的刘氏,簌簌的落着眼泪,“娘,您怎么了!”又拉着跪在一边垂着头的薛镇世衣摆,“父亲,父亲,您快让人去请大夫啊。” 薛镇世哪里敢动,束手束脚的跪着。 “一双儿女都要被她养的歪了。”薛老太太一见薛思画进来越发的生气,指着陶妈妈道,“把她送回去。” 陶妈妈应是带着薛老太太身边两个大丫头,三个人架起薛思画,薛思画柔柔弱弱身体又单薄挣扎了两下,气接不上哭着就晕了过去。 “画儿。”刘氏忍着痛去撕扯陶妈妈,“你们放开我的画儿!” 陶妈妈毫不留情的将刘氏推开,护着两个丫头就将薛思画扶了出去。 刘氏瘫坐在地上。 “我好好的一个孙子被你害成这样 侯门骄女。”薛老太太望着薛镇世,“愣着干什么,立刻让人去刘府,让刘家把人给我领回去,现在就去!” 薛镇世磨磨蹭蹭的起来往外走。 休了刘氏的话也就薛老太太能说,便是薛镇扬也只是分家把二房一家子赶出去,更何况泰哥儿都这么大了,把刘氏休了对泰哥儿将来也不好,薛镇扬站了起来劝道:“娘,您消消气,刘氏再不对可也生了泰哥儿,您看,要不然把她送拢梅庵去吧,对外就说她得了失心疯,也好听一些。”至于刘嗣祥他根本不用交代,他也没有脸敢上门。 薛老太太一顿,想到了已经成人也要说亲赴考的泰哥儿,想了想道摆手道:“就依你,把人送拢梅庵去。”又看着方氏,“吩咐下去,家里的事若是有人敢说出去半个字,就给我按在院子里打死为止。” 雷厉风行的把事情定夺下来,至于分家的事薛老太太却半个字没有提,幼清垂着头暗暗摇头……刘氏请了老太太过来到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给自己的儿女留了点脸面。 什么人身边养什么样的下人,陶妈妈和薛老太太一样,个子高壮亲自带着人把刘氏绑了手脚堵了嘴,干净利落的拖了出去。 周长贵家的带着府里的粗使婆子亲自押着人去拢梅庵。 薛镇世望着刘氏越走越远的身影,呆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他和刘氏会有劳燕分飞的一天! 里里外外安静下来,薛老太太望着方氏,道:“你也不要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儿子是你生的,你不好看顾着,竟遭了别人的毒手,你这娘当的可真是称职。”又指着院子里外探头探脑的丫头婆子,“有什么样的主母就能打理出什么样的家,这府里的人半点规矩都没有。” 院子外头婆子丫头如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方氏垂着头站着低声应是。 薛老太太又道:“我一路赶过来,行李都还在后头,你去把烟云阁收拾出来,往后我就住在那边了。”又对薛镇扬道,“你派个得力的去广东找你妹妹和妹夫,让他们上点心,无论如何都要让封神医早点到。” 薛镇扬和方氏双双应是。 “致远和冬荣留下来,其它人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去。”她说着站起来扶着周文茵的手语气轻柔,“文茵也先回去吧,晚上到祖母房里来,好好和祖母说说话。” 周文茵点着头应是。 方氏就带着几个女儿行了礼退了出来。 薛老太太由薛镇世扶着,母子三人重新进了薛霭的房间,陶妈妈亲自守着门。 自始自终都没有去看一眼薛思琪姐妹俩,至于幼清更是没有注意到。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幼清都听说过许多薛老太太的传说,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在外头做生意丝毫不输男人半分,在泰和薛当家的名号享负盛名,所有人提起她都要竖起个大拇指。 这还是幼清第一次看见她,实在是难掩惊讶。 只是,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婆婆在,往后姑母的日子只怕更加的不好过了,幼清叹了口气上去挽了方氏的手,方氏转头过来朝她苦笑,摇头道:“我没事 云舞倾城。”又低声叮嘱幼清,“……你姑父的脾气就有点像老太太,一点就着,往后你说话行事更要小心。”满脸的无奈的愧疚。g 幼清明白,点头道:“我知道了。”她想和方氏说您也小心些,可这话说了就有些不妥,便道,“烟云阁许久没有住人了,这半天的功夫打扫布置可来得及?” “来得及,那边一直有人打扫。”陆妈妈接了话道,“这就回去按照老太太喜好把东西摆置一番就好了。” 幼清点点头,和陆妈妈道:“这摆置东西我看您要不去请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来,她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也显得你们更为郑重一些。” “清丫头说的对,你去请陶妈妈走一趟好了。”方氏也是满脸的疲惫,她在智袖院前头停下来,“都回去吧。”又和薛思琴道,“你和文茵去看看画姐儿,那孩子突然没了母亲,只怕是受不了。” 薛思琴点点头,道:“您不说我也想去看看,二婶再错可和画姐儿没有关系。” 刘氏点点头和陆妈妈去库房点东西。 薛思琴和周文茵去了二房,薛思琪咕哝着一边揪着帕子一边垂头回了前头的罩院,幼清则带着绿珠和采芩回了青岚苑。 “二太太就这么被送走了。”采芩唏嘘不已,“我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真是难以置信。” 幼清却在想薛明的事,绿珠推了推幼清,道:“小姐,您说二太太还会再被接回来吗?”幼清微微一愣醒过神来,摇头道,“不会!” 都说是得了失心疯了,依薛老太太的手段,为了防止薛明和薛思画将来把她娘接回来,指不定过些刘氏就能病死了! 她不担心这个,却是担心薛霭,今天正月十五,距离春闱不到一个月,难道他这一生还会和上一世一样命运多舛吗? 那边,薛老太太正言辞犀利的训斥两个儿子:“你们两个自小到大都没让我操过心,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年前刘氏给我写信我就知道不对劲,在家里思索良久,年也没过就收拾东西出了门,天寒地冻我们又困在运河上……要不是担心你们我能这么遭罪!” 薛镇扬惭愧不已。 薛老太太又道:“这事儿也就算了,可我人还没到通州就听说了季行出了事,我若非带了救心丸,只怕是死在半路上了。下了船一刻不停的赶过来,一来就叫我们遇到这一件一件的糟心事,你说说你们,也不笨也不傻的,怎么就能把家事处理成这样。” “娘,您别说大哥,都是我的错。”薛镇世垂着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什么事都听您和大哥的。” 薛老太太终于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免得你们闲我唠叨,往后都给我安安心心的过日子,谁再给我折腾,我第一个不饶他!”这话一语双关,在警告薛镇世不要胡闹的同时,也是告诉薛镇扬不要再折腾分家的事,安心过日子! 薛镇扬怎么会听不懂,端端正正的坐着,听着母亲训话。 ------题外话------ 话说,昨天的章节名字是“渔翁”,你们猜谁是鱼翁。 ☆、062 格局 第60节 “刚才在那边你也不让我说话,现在又去看望三妹妹。”薛思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等薛思琴进来,她横眉冷对的道,“二婶那样对大哥,她不仁我们不义有什么好顾忌的。” 薛思琴叹了口气在薛思琪对面坐下来,道:“你就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心里恨极了,也不该摆在面上。”又道,“若是祖母没有来我们闹一闹也就罢了,哪怕你指着二婶的面骂她我都不拦着你,可是当着祖母的面,有的话她能说你却不能说,她本就不喜欢我们长房,你要是再闹,她还不知道以后怎么为难我们,为难我们也就罢了,母亲那边怎么办,祖母要是为难她,难不成你还能跳起来和祖母吵不成。” 薛思琪不服气,恨恨的道:“可也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大哥好好的也没有惹到她,她就下这么狠的手,要我说,就该用同样的手段,给二婶也喂点药!”薛思琪话落,薛思琴就捂住了她的嘴,“你事情还没做,嘴上就说出来了,非要闹的人尽皆知不成。” “你别拦着我。”薛思琪愤愤不平,“反正往后你们要过去你们过去,我是一个也不想见,要是大哥真出什么事,我就更加不会放过他们。” 薛思琴叹了口气,回头和春银吩咐道:“你去厨房打个招呼,让他们给三小姐炖燕窝粥,她每天都要吃上两盅,切不可断了。”春银点着头,薛思琴又道,“二少爷和三少爷那边你去问问周管事,派人去通知了没有。” 春银点着头提着裙子飞快的出了门。 “大姐!”薛思琪气的跺脚,“你……”她气的没了话,薛思琴就用力的拉住她的手,低声喝道,“别胡闹。”薛思琪嘟了嘴却没有再吵,薛思琴却是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薛思琪听着一愣脸上露出惊恐的样子,“你……这行吗。” “就说你只有一张嘴。”薛思琴点了点薛思琪的额头,“往后你不准在外头胡乱嚷嚷!” 薛思琪哦了一声,又忍不住好奇拉着薛思琴进了房里。 周文茵回到房里让半安关了门,主仆两人在房里说着话,半安叹道:“没想到老太太会来的这么快,小姐,您说二太太这么被送出去,以后还能不能被接回来,这家是分不了吧,连大老爷都不敢再提分家的事了。” “现在还说不好。”周文茵若有所思,“大舅舅现在不说,是因为外祖母压制了下去,只要外祖母一走,这家铁定还是要分的,更何况三小姐和二少爷年纪也不小了,等两人说了亲事成了亲,大家也没有必要住在一起。”又道,“至于二舅母,大约是回不来的。” “那您呢。”半安笑着在周文茵面前坐下来,“老太太一到,等大少爷醒过来恐怕就要将您和大少爷的日子定下来了,咱们是不是就要回广东了。” 周文茵脸一红叱道:“胡说什么,大表哥还没醒呢。”又想起什么来,叹气道,“他错过了今年的春闱,还不知道我娘那边会怎么想呢。” 半安一愣,随即沉默了下去。 薛老太太遣了薛镇世,和长子在薛霭院子的次间里说话,只有母子两人,薛镇扬便重新说起分家的事情来:“……我话都放出去了,夏阁老以及陈大人也答应做中间人,您这么一闹,我的脸面还往哪里搁,更何况这件事就算是二弟事先不知情,可是他纵容刘氏总没有错怪他,不给他一点教训,以后他还会做糊涂事。” “我知道你若不是逼不得已,不会逼着他分家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可是冬荣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你要是把他父子三人赶出去了,就等于绝了他们的生路,往后他们的日子还怎么过!”薛老太太说的语重心长,“都是刘氏作的怪,现在没了他冬荣也不会乱来的。致远啊,你和冬荣是亲兄弟,你若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 薛镇扬垂目喝着茶,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起来。 薛老太太知道自己的长子向来主意大的很,就和当年娶方氏一样,他自己和那方明晖就私下里把亲事定下来了,两家里的长辈一个都没有通知,她还是事后听说的,可是日子都定了她也不好落了儿子的面子,可又不甘心她最得意的儿子不明不白娶了个女人回家,便收拾了东西赶去了临安。 她当时到方家时,在正堂坐了一刻钟,喝了两盅茶,当时的方大太太现在的方老太太才出来见的她,虽说解释了为何迟来,可是她却看得出来对方分明就是故意的。当时就恨不得拂袖而去,直到后来见到了方氏,更加失望的说不出话来。 穿着银红牡丹花的褙子,梳着垂柳髻,带着一只赤金的七八两重的珊瑚流苏,手腕上羊脂白玉的镯子松垮垮的垂在手背上,打扮的珠光宝气明晃晃的耀眼的很,可是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一套的行头恐怕没有一件是方明莲的。 这些到也罢了,他们薛家不差钱,也不会在乎媳妇儿有多少的嫁妆,真没有的她私下里贴给她都成,可是她实在是瞧不上方氏,长的美不美不重要,可总要能大方得体待人接物也不能小家气拿不出手,将来致远官越做越大,正妻难免要与人打交道的,莫说八面玲珑吧,总要妥帖周到些,可是方氏那样,一句话没说话脸就红了,还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就算是抬眼也是惊慌不安的看着自己的继母。 可见在家里被继母压的抬不起头来,还不知怎么拿捏她这个女儿的。 她冷笑了笑,这样的人家也养出什么出色的女儿。 她不愿再多留半刻钟当即就带着人走了,回去便态度强硬的告诉致远,方家的婚事无论如何都要退了。 可是致远怎么说,他说他答应了好友,会帮他照顾她妹妹,而且方氏他也见过一次,虽不算貌美但性子温和乖巧,与他暴躁的性子到也算互补,他觉得很满意。 之后无论她说什么致远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样,执意要娶方氏。 她想到当时的情况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个长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坏了,现在官越做越大更是让人摸不透了。 “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还当我是你母亲,就听我的,这个家不能分,更何况没了母亲,泰哥儿也没个人照顾,我不放心让他们单独出去过日子。”薛老太太态度强硬,薛镇扬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娘,如果此事是别人做的也就罢了,可是却是季行的亲叔叔和婶婶,您让我怎么想。明莲这些日子夜夜守在季行床前以泪洗面,她什么苦都受了,我不能然让她们母子寒心。”又道,“你在这里住些日子就回去吧,三弟那边也离不开您,其它的事您不要管了。” “致远!”薛老太太没想到长子会顶撞她,愠怒道,“你连娘的话也不听了?我都把刘氏送走了,你还想怎么样,把你弟弟送衙门去?季行那边我会去和他说,他深明大义不会记着这个仇的,至于方氏,你不要管她,她要是敢说出半句不满的话,她就不是方明莲了。” 薛镇扬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站起来,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还有事。”他站了起来,“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话落头也不会的大步而去。 薛老太太气的不行,恨着道:“这么多年了他还为方氏和我顶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又觉得难过,他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就偏偏娶了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儿媳。 “您消消气。”陶妈妈轻声劝着,“您才刚落脚,什么都要慢慢来才是,更何况奴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和大爷也有十来年没有住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家里的事都是大爷当家作主,你忽然来压了他一头,他难免有些不适应,等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薛老太太摆着手,道:“知子莫若母,我生的儿子我了解。”说着站了起来,“再去看看季行吧!” 陶妈妈就扶着薛老太太起身往隔壁走,低声道:“方才大太太请奴婢过去,说要布置烟云阁,也不知道您的习惯就和奴婢拿主意。”她笑着道,“奴婢觉得大太太可比以前周到多了。” 薛老太太不置可否。 陶妈妈没有再多话,扶着薛老太太进了房里,两人坐在薛霭的床前说着薛霭小时候的事,外头就听到房里的大丫头菊香回道:“老太太,二少爷,三少爷和三小姐来了。” “泰哥儿和俊哥儿回来了。”薛老太太神情一顿顿时面露喜色,随即又沉了俩下来和陶妈妈道,“你去看看。” 陶妈妈会意出了门,正好和薛潋顶头撞上,她高兴的行礼,笑道:“三少爷。”三少爷小时候就生的漂亮,如今越长大真的越好看了,若不是穿着男装她真是要把他当成府里的小姐了。 薛潋一愣认出陶妈妈来,正色的抱了抱拳道:“陶妈妈好。”又朝里头看了看,“祖母在里面?” “在,在。”陶妈妈亲自给薛潋打帘子,“老太太三少爷来了。” 里面薛老太太已经迎了过来,薛潋就钻进了房里喊了声:“祖母!”薛老太太高兴的握住他的手,“哎呀,真是我的俊哥儿,一转眼长这么大了。”又欢喜的摸了摸薛潋的脸,“真是越长越像你父亲了。” 薛潋皮笑肉不笑的点着头,扶着薛老太太坐下来:“我一听说您来了,就急着赶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到的,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的很。”薛老太太打量着薛潋,忍不住的喜欢,“听说你季考得了个优?俊哥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薛潋微微笑着,那边陶妈妈脸色尴尬的进来了,看了眼薛潋对薛老太太回道:“老太太,二少爷和三小姐在院子里跪着的。” 薛老太太当即沉了脸,面色不愉的道:“你去让他们起来,有什么话就来和我说,要是想跪也不要拦着他们,让他们跪着就是。”说完生气的道,“真是被她娘给养歪了,好好的孩子,竟学了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思。” 有话就来求,跪在外头这是请罪还是逼她呢,薛老太太脸色很不好看。 “祖母别生气。”薛潋给薛老太太添茶,“你要住在哪里,要不然住烟云阁吧,那边两层的绣楼和家里的宅子差不多,您住着肯定觉得好。” 薛老太太面色微霁,点着头道:“还是我们俊哥儿乖巧,知道孝顺祖母!” 薛潋面上笑着,心里却是乐不起来,他最不喜欢别人喊他俊哥儿,偏偏祖母还一口一个的俊哥儿喊着……还有,不是说好了要分家的,怎么祖母一来就又黄了,他上午让二子跑回来好多次,没想到祖母竟然回来了 侯门骄女。 往后他要是看到二叔该怎么办,避着也不是,迎着他还不乐意。 洮河和澄泥在院子里眼观鼻鼻观心的守着,可二少爷和三小姐跪在这里,他们实在是觉得尴尬,两人各朝对方打了眼色不动神色的退了出来,等离远了洮河道:“二少爷这是干什么,二太太都送走了,难不成还想把人接回来不成。”洮河说完啐了一口气,“按我说就该一鼓作气把二太太送回家去,看到时候刘家侯爷会对她怎么样。” 刘家一家子眼里只有银子,二太太一送回去刘家的脸面扫地,二太太还有好日子过,不一根绳子把她勒死了,也会逼着她剃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去。 “我们去哪里?”澄泥四处看看,“要不我们去找路大哥?” 洮河点着头,想到路大勇敏捷的身手真是崇拜不已,“走,我们找路大哥吃酒去。”两人说着就去了马房,路大勇正端着饲料在喂马,见洮河澄泥过来笑着放了竹编筐子,笑道,“两位小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路大勇生的壮硕,若非腿脚有些不便行动难免受限,只怕身手更加厉害,洮河闻言就自告奋勇的上去帮着路大勇喂马,澄泥提了水桶:“我们帮你喂马。”路大勇一看忙拉着他,“这是粗活使不得让两位小哥做。” “和我们客气什么,我们可是一起经历生死的兄弟了。”洮河笑着道,“往后我们两个就认你做大哥了,只要有事用得上我们,您尽管开口。” 路大勇红了脸急的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他抢了两人手里的东西,自己去做,洮河又上去抢,笑着道,“路大哥你能不能教我们点功夫?我们也不求能和您这样厉害,但是遇到一个两个人也能自保,行不行。” “这……”路大勇有些犹豫,解释道,“我和两位小哥投缘,只是这事儿我要去问问我们小姐,她要是同意我就没有意见。”又道,“小姐过些日子还有事情让我去做,她做的是大事我不能耽误她,所以要教你们不等她点头,到时候只怕我也没时间,难免会失信与你们。” 洮河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不强求路大勇,点头道:“那行,你去问问方表小姐。”说着一顿又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来方表小姐可真是厉害,把事情算的这么准,想想我都觉得惭愧,当时还怕她让我们和澄泥去给她买胭脂水粉呢。” 澄泥点着头:“方表小姐就是女中诸葛亮。” “我也觉得我们小姐聪明的很。”路大勇与有荣焉,“像我们老爷,我们老爷也聪明的很。” 洮河点头赞同,可惜的道:“只可惜我们没见过舅老爷。”又道,“方表小姐让路大哥做什么,您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记得喊上我们一起。” “我不能和你们说。”路大勇尴尬的道,“不过,如果小姐同意带着你们,我一定会喊你们的。” 洮河和澄泥点着头。 “方表小姐在吗。”陆妈妈从烟云阁拐去了青岚苑,里头的全婆子听见立刻开了门,顿时笑着道,“是陆妈妈,您快进来。” 陆妈妈道了谢进了房里,幼清已经得了信出来,陆妈妈行了礼和幼清两人进了暖阁里:“奴婢就怕您歇下了,没有打扰您吧 云舞倾城。” “也睡不着,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幼清让了陆妈妈坐,问道,“烟云阁收拾的怎么样了,陶妈妈过去瞧了吗?” 陆妈妈点着头:“瞧过了,也提了些建议。”陆妈妈说着松了口气,“瞧着陶妈妈人倒是不错,不是挑刺难相处的。” 幼清不认识陶妈妈,也不知道她的性子如何,不过她性子若能好一点倒是好事,就道:“我料想二叔大约会将三小姐送去烟云阁和老太太住,您私下里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候慌了手脚。”刘氏被送走,二房没了主持的人,薛镇世肯定会借着名义把薛思画送来,一来可以和老太太亲近亲近,而来也能消了老太太的心头火。 “奴婢也想到了。”陆妈妈点着头道,“方才来的时候二少爷和三小姐还在大少爷院子里跪着,也不知道老太太会如何处置。” 幼清冷笑了笑,道:“有什么为难的,让他们兄妹跪个两个时辰,一来解了姑父和姑母心头气,二来也当给二房一个警示作用,二太太留下来的丫头婆子可都还在呢,她才过来还没腾出手来收拾,这会儿那些人都惶惶不安看着风头办事,现在不压着薛明和薛思画,还不知道那些人仗着不是薛家的家仆会闹出什么事来。” “方表小姐说的有道理。”陆妈妈心里转了几个弯,低声道,“奴婢来就是想和您商量,二房那些仆妇丫头们要怎么处置,要不要我们趁势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挑点事出来,也让她看看二房都是些什么货色。” 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也不用在家里闹什么,到最后指不定老太太还会怪姑母管事不利。”她笑着在陆妈妈耳边道,“您还不如悄悄寻个靠得住的,在盐水胡同闹点事,让她们母子寻到门上来。” 陆妈妈眼睛一亮,点着头道:“这样一来二老爷可是更加不堪了。”她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道,“奴婢这就去办。”说着出了门,幼清却拉住她,“您这想的姑母可知道?您先和她通个气,免得倒时候惊着她了。” “太太知道。”陆妈妈掩面而笑,“不过没有吱声,奴婢就装作她不知道好了,这些事奴婢能办的好。”说着出了门。 幼清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事也太难为姑母了! 等到晚上,智袖院里的春柳过来了:“那边开席了,大太太请您过去用膳。” 这是给老太太接风洗尘,也是过这元宵节,幼清让采芩给她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了身不打眼的秋香色褙子,梳着双螺髻戴了两根稀松平常的缎带便出了门,采芩扶着她劝着道:“寻常您还爱穿鲜艳些的颜色,怎么今天反而素淡下来,老太太指不定不喜欢。” “穿的好看,她就喜欢我了?”幼清边走边道,“我存点自知之明就好了,省的让她瞧见。” 采芩心酸,越发盼着幼清能早点为方明晖平反,能将他救回来。 花厅里陆妈妈正指挥着婆子丫头上菜,薛老太太坐在主位,左边站着薛镇世,右边则是方氏,并不见薛镇扬的身影,薛思琴见幼清进来忙迎了过去牵了她的手,低声道:“你跟着我。” 是怕她觉得尴尬,又怕一会儿薛老太太摆脸色幼清心里难过。 幼清心头微暖由薛思琴牵着手走了过去,又跟着薛思琴朝血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好!”她盈盈一拜声音轻柔,举止更是端庄大方。 “这是……”薛老太太视线一转落在幼清身上打量她,她身边的周文茵就低声道,“外祖母,她是方家表妹,比二妹小一岁,现在住在青岚苑,就在我院子的后面 两代王妃。” 薛老太太挑眉,淡淡的点了点头:“是个标致的丫头。”又看着方氏,“长的倒不像你兄长。” 意思就是像她的大嫂。 在薛老太太眼中方家大奶奶出身肯定是见不得人的,要不然当初方家怎么会那么反对,而且成了亲不过两年就听说是病逝了,依她看,指不定就跟着别人跑了,对外不好意思明说罢了。 瞧这丫头长的,肤若凝脂,眉似新月,一双桃花眼望着人就带着三分笑直勾勾的摄人魂魄,这样的姿色恐怕将来也不是个能安分的。 心里想过,面上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眼陶妈妈,陶妈妈就笑着上去给幼清递了荷包,幼清接过笑着行礼道谢。 “文茵坐我这边来。”薛老太太不再看幼清,牵着周文茵坐了下来,又望着薛镇世,“你也坐吧,你大哥出去办事了,晚上不回来用膳。” 薛镇世哦了一声可是没有坐,朝外头看了看,薛老太太眉头一皱:“别看了,他们喜欢跪就让他们跪着好了,父债子偿,他们娘犯了这么大的错,他们在季行院子里跪几个时辰又什么关系。” “娘说的对。”薛镇世吞吞吐吐,“只是画姐儿身体不好,这天又这么冷……” 薛老太太一个冷眼瞪过来,薛镇世后面的话就卡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只得乖乖坐了下来, 第61节 “你也坐吧。”薛老太太去看方氏,“季行没醒,我们也都没什么心思吃饭,可人总要活的。” 方氏就坐了下来,随即薛思琴和薛思琪以及幼清各自按着齿序落座,陶妈妈给薛老太太布菜,周文茵笑着亲自给她添了汤:“祖母尝尝这汤,是大舅母按着您的口味亲自下厨做的。” 薛老太太满意的看着周文茵,这丫头就是乖巧,虽说护着方氏。虽说方氏性子好不怕她对文茵不好,可做亲戚能亲近做儿媳就不知道了,她笑着点头,道:“那我就尝尝!”说完舀了一口尝了尝,点头道,“味道是不错。” 这算是夸方氏了。 方氏顿时有些紧张,尴尬的道:“母亲若是喜欢,明儿再给您炖些。” 什么东西好吃也不能天天吃,薛老太太顿时没了兴致,和周文茵道:“吃饭吧,一会儿随我去看看我的房间。” 周文茵看了眼方氏,微微点了点头。 气氛压抑的用了晚膳,大家移到智袖院的暖阁里喝茶,薛老太太就打量着里头的布置,皱着眉头道:“你一个主母,房里不说摆红色蓝色,可也不能用这黄色绿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姑娘的房间。”说完,又觉得一直说方氏没什么意思,就问起薛思琴的婚事来,“……听说家里头没什么家底?没什么家底到是不怕,就怕巴着扣着见钱眼开,往后他们小两口过日子还要养着老的小的一大家子,这日子换成谁过都不会称心。” “是没什么家底,不过他是庶吉士出身,如今在行人司任职,在圣上跟前走动。”方氏想到祝士林还是很满意的,“人品也是不错,如今租住的宅子,房里头也干干净净的……”当着女儿的面她不好说的太直白,祝士林房里除了几个婆子小厮打理,一个年纪轻的丫头都没有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薛老太太露出满意之色:“这倒是不错。”她又看着薛思琴,“可跟你母亲学着料理中馈了,一旦嫁过去你就就没有人能帮的了你,虽说只有你们两个人,可家里的事外头的应酬他的同僚好友事情也不会少,你可不能提不上台面。” 一开口不是关心而是训斥,薛思琴心里冷笑了几声,道:“跟着母亲已经学了一年了,事情到也能经手,只是还真正主持过大事,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这个要靠天分。”薛老太太说完端了茶,这边薛思琪就道,“大姐很厉害,冬至的时候就是她主持的,而且那时候家里还有粥棚的事,她也打理的好的很,父亲还夸大姐能干呢。”忍不住露出得意的样子,“到时候只有她和姐夫两个人,事情再多也不会有家里的事情多,大姐肯定能信手拈来的。” 薛老太太脸一沉:“你知道夸你大姐能干,你呢,如今怎么样,绣活做的如何了,能烧几个菜,识得几个字?” “我……”薛思琪一愣,顿时语凝满脸通红,周文茵微微摇头给她解围,“二妹也乖巧的很,还给大姐绣了一副枕套呢,改明儿叫她拿来给,您也指点指点她,我也正好沾点光。” 薛老太太脸色微缓,点头道:“改天拿来我瞧瞧。” 薛思琪松了一口气。 “幼清呢,听说身体不好,经常犯心绞痛?”薛老太太放了茶盅,视线一转就落在幼清面上,审视着她,“都吃的什么药,可请大夫瞧过了。” “好一些了。”方氏护犊子似的怕薛老太太对着幼清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最近制了药丸,吃了心气顺了不少,这两三个月都顺顺当当的。”那边薛潋也急着接了话,“方表妹身体好的很,人也特别聪明的很,祖母您不了解她,等了解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薛老太太似笑非笑的望了眼方氏,视线又落在薛潋面上,眉头暗暗一挑。 幼清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看见。 “冬荣扶我回去吧。”薛老太太不再说什么,“我也累了,奔波了一天。你们也都散了歇着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薛镇世忙过去扶住了薛老太太:“娘您担心脚下。” 薛老太太嗯了一声,带着周文茵由大家拥护出了暖阁。 “让人把他们兄妹扶起来吧。”等离了智袖院薛老太太就对薛镇世道,“画姐儿就算了,让泰哥儿来我这里坐坐,我有好些年没有见到他了。” 薛镇世顿时松了一口气,点着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把泰哥儿带过来给您赔罪。”说着吩咐了个婆子,三个人就进了烟云阁,里头打扫的窗明几净,一色的黑漆家具,铺着雅青色的褥垫,青花的瓷器茶盘,供案摆着官窑花瓢和梅瓶…… 几个时辰而已,就能收拾的这样停当,可见方氏是用心了。 “二楼还有两间房,母亲是住在楼上还是楼下?”薛镇世接了周文茵泡的茶递给薛老太太,薛老太太摆着手道,“我年纪大了就不爬了,楼上就留给画姐儿住吧。” 薛镇世心里顿时雀跃了起来,他笑着道:“画姐儿毕竟是孩子,住在这里难免打扰您 福泽有余重生。”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薛老太太无奈的笑了笑拉着薛镇世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只要你别怪我把刘氏赶出去就成,那恶毒的人不能留在家里,免得将来还要闹的家宅不宁。我可是警告你,你别打主意再想把她接回来,一会儿泰哥儿来这话我一样会和他说。” 薛镇世点着头:“儿子知道,儿子也恨不得把她掐死才好,要不是她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大哥也不会恼了我。”他露出愧疚的样子,“以后她是生是死都和我没有关系。” 薛老太太满意的点头:“道理你明白我就不说了,泰哥儿那边你也劝劝,别让他胡闹。”又道,“分家的事,我现在压着你大哥,他看在我的面子一时半会儿不会逼着你分家,可若你再犯浑,就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薛镇世点头不迭,薛老太太想了想沉声道:“刘氏留下的丫头婆子你晚上点一点,明天我过去,花些时间把该清理的清理了,免得留在家里生祸害。” “我也不懂家里的事,辛苦娘了。”薛镇世顿时觉得有了依靠,心里轻快的很。 “祖母!”薛明进了门,薛老太太打眼就看到人高马大长相英俊的薛明,顿时高兴的道,“泰哥儿快过来。” 薛明走了过去,视线在一边站着的周文茵身上一转,就在薛老太太面前跪了下来,薛老太太忙拉着他起来:“这都跪了这么久了,回头受了凉会落老寒腿,你快起来,有什么话和祖母慢慢说。” 薛明乖乖的起来红着眼睛在薛老太太身边坐了下来。 周文茵无声无息的退到了外间,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薛镇世并着薛明才从里头出来,周文茵站起来和两人见了礼,薛镇世就和周文茵道,“茵姐儿帮我劝劝你外祖母。”朝里头挤眉弄眼。 周文茵会意,点着头道:“我知道,二舅舅放心。” 薛镇世颔首,薛明望着周文茵移不开目光,周文茵低声和薛明道:“表弟不要太难过,早些回去歇着吧。” 薛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大步出了门。 薛镇世跟着追了出去。 周文茵重新进了房里陪着薛老太太说话。 外头值夜的婆子将灯笼顶下来,府里头渐渐暗了下来,各处安安静静的只有外头街上时不时有鞭炮声传来,薛潋意兴阑珊的往外走,二子跟在后头道:“今天有庙会,三少爷还去找赵公子吗。” “不去了,没心情。”薛潋一边走一边踢着脚边的石子,想到年前还和薛霭说好正月十五去逛庙会呢,可是现在,他叹看口气道,“回去看书去。” 他说看书到真的认真看起来,每夜回家在烟云阁和薛老太太打个招呼就借着看书的名义回房,晚饭也不出来吃,转眼就到了正月底,辽东民变的事传到了京城,平山书院的学子集结在一起联名写了奏疏弹劾次辅严安…… 薛镇扬听到后勃然大怒,让焦安去书院将薛潋绑了回家,指着薛潋怒道:“你胡闹什么,连个功名都没有还有脸操心朝政。”又看着焦安,“这些天你就守着他,他要是敢跨出去一步,就把他的腿给我打断了。” 焦安垂头应是。 薛潋跳着脚道:“父亲,雪灾死了那么多的人,朝廷也拨了银子,为什么辽东那边却是一分银子灭见着,这银子肯定是被严怀中私贪了,他这哪是贪银子,分明贪的就是百姓的性命血肉,儿子看不下去 [西幻]龙裔!” “你懂什么。”薛镇扬皱着眉头,“只看到了表面你就敢写奏折弹劾严怀中,你当严怀中是纸糊的,若是你们几个学子就能弹劾到他,那朝中那么多官员要着还有什么用,卷着铺盖各自回去便是。” 薛潋一愣似懂非懂,薛镇扬也懒得和他啰嗦:“这件事你不准参与。”又凝眉问道,“泰哥儿呢,参与了没有。” “没有吧。”薛潋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薛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已经有好多天没碰上他了,没碰上也好,免得大家尴尬。 薛镇扬摆摆手往外走:“你老实在家里看书。”话落就大步出了门。 薛潋急的不行,可又不敢往外跑,憋着一口气在房里来回的走,等停下来他挨着二子的耳边道:“你去和方表小姐说一声,让她想办法给赵子舟带个信,就说我不能出去,让他们另外想办法。” 薛潋不能出门二子当然也不能出门,二子回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焦安,点着头道:“小人知道了,一定想办法去求方表小姐。” 二子刚一出去,就在外院碰见了匆匆进府的祝士林,二子忙行礼打了招呼,祝士林立刻和他道:“你们老爷回来了没有,快去给我报个信,就说我有事。” 二子眼睛骨碌碌一转,就道:“老爷被老太太请去烟云阁了,小的这就去给您通报,祝大人要不先去三少爷院子里坐坐?” 祝士林知道薛家老太太十几天前到了,只是薛家这些日子不太平,薛二太太又得了失心疯被送去了龙梅庵,所以长辈没有喊他来,他是不可能赶着过来,毕竟还灭有成亲,这些家务事他一个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多谢。我就在这里等着。”祝士林也不再走就在薛潋的院子前头停了下来,二子又想起来,道:“太太在大少爷院子里,那您去那边坐坐好了。” 祝士林朝薛霭的院子看了看,点头道:“那我先去拜见夫人。”便去了薛霭的院子。 二子一路跑着去了内院,先去烟云阁回了薛镇扬,又蹬蹬跑去了青岚苑。 薛镇扬得了消息和薛老太太告辞,薛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你说你我来了半个月是只露了一面,什么事这么忙,竟是这点路都没空走了。” “朝中事务多,最近辽东又发生了民变,圣上大发雷霆,我确实没空。”他说着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娘,休德难得过来,定是有事找我我去看看。” 薛老太太喊住他,可又不想和儿子闹的太僵,话道嘴边转了转就道:“既然他来了,一会儿你们说完话就让他进来,我也瞧瞧你选的什么好女婿。” 薛镇扬匆匆点了头往外院去。 祝士林跟方氏一起站在院子门口,方氏难得满脸的笑容,见着他进来忙迎了过来高兴的道:“老爷,封神医回来了。” “回来了?”薛镇扬也是一愣,“不是说要到下个月吗,怎么会这么快?他人在哪里。” 祝士林就笑着道:“人如今在宋九歌的府上,因是得了九歌的信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鬼王的纨绔宠妃。”又道,“我来也是九歌嘱咐我的,明天他就带封神医过来,季行的毒就能解了。” 方氏喜极而涕。 薛镇扬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也顿时松了下来,他点头道:“真是辛苦你了。”又等不及的样子,“宋大人府上在哪边,我随你同去,也正好与封神医说一说季行的病情。” 祝士林一愣,看了眼方氏,又望望薛镇扬尴尬的道:“大人还是明日再见吧,这位封神医大约久负盛名,脾气有些……”有些自大狂妄,人到是心善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四处行医了救人了。 薛镇扬顿时明白了祝士林的顾虑,点头道:“索性人也已经到了,那就再等一等好了。”他话落想起薛老太太的嘱咐,“既然来了,就随我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祝士林一怔,方氏已经道:“老爷,我随休德一起去吧。”她怕老太太为难祝士林。 薛镇扬看了眼方氏知道她的担忧,凝眉道:“我去就成。”又嘱咐方氏,“你把季行这边收拾一下,该准备的东西也准备准备,娘那边你就别去了。” 方氏就没有再强求。 幼清听了儿子的话目瞪口呆,随即就回道:“这事儿我不能办,既然姑父禁了他的足,他就老实待在家里吧。”又道,“朝中的事错综复杂,严安是不是贪了钱他们没有证据他们就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到时候肯定是难以收场。更何况严安就算是贪污了那又如何,这个钱到哪里去了他们知道吗,连这些都没有查清楚还义愤填膺的想要为名除害。你告诉他,我不会帮他的,让他死了这心。” 二子被幼清的言论惊住:“方……方表小姐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所以说,这些连我都知道,他还没有想明白,就更证明他是人云亦云的胡闹了。”幼清让采芩送二子出去,“你管着他,不准让他胡闹。” 二子呆呆的哦了一声被采芩送出了青岚院。 薛思琴房里的问兰和他顶头碰上,两人都来不及看清对方,一个往外头跑了一个进了院子,采芩接了问兰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大小姐那边有什么事?” “是好事。”问兰笑着道,“方表小姐呢。”说着就跟着采芩进了房里,幼清正在看书,见着问兰停了下来,还不等她说话,问兰就已经道,“我们小姐让我来告诉方表小姐一声,刚才祝大人过来报信,说封神医今天下午已经到京城了,明天就会到府里来给大少爷解毒。” 幼清激动的站了起来:“是真的?” “千真万确。”问兰笑着点头道,“是祝大人亲口说的,太太这会儿正为明天准备呢。” 这是这些天来她心情最为畅快的一次,封神医前一世整整早了一个半月,是不是就意味着薛霭的命运不会和前世一样了? 幼清激动不已。 ------题外话------ 唉,你们觉得有意见就尽管说哈,虽然我不能因为你们骂我,我心塞然后就改剧情,但是还是很欢迎你们来各抒己见,好的坏的都会接受,因为这可以证明你们真的在看,这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肯定啦。 ☆、063 醒来 幼清让采芩打听过祝士林走了以后,便带着两个丫头去找方氏,在路上就遇到了薛思琴姐妹以及周文茵。 几个人相视一笑。 心底皆是止不住的欢喜,薛思琪兴奋的道:“周表姐你听说了是不是,封神医回来了,明天就来给大哥医治了。” “我听说了。”周文茵笑着颔首,语气显得又期待又兴奋,“所以想去和舅母说说话。” 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 薛思琴和幼清并肩走着,低声道:“我还以为要到下个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阿弥陀佛。”她笑着道,“得亏宋大人的那封信,要不然我们便是找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第62节 幼清微微一愣,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周文茵。 前一世封神医是周礼找到的,周文茵连着去了几份信,人也急的病了,薛霭醒来后无论方氏还是薛霭都对周文茵表露感激,这一世阴差阳错,功劳却是落在宋大人身上…… 对于周文茵来说,也是有得有失吧,至少薛霭比前一世会早醒,或许因为醒的早胳膊也会无碍呢,或许因为醒的早他可以参加科考呢……比起这些她的那点得失就不足为道了。 幼清暗暗摇头又想到了宋弈,不管他是不是带着目的性,这份大恩薛家是欠他的了。 “在想什么。”薛思琴高兴的望着幼清,幼清微微一愣笑着道,“我在想等大表哥醒了,我们家要备了重礼好好感谢宋大人才是。”话落,又觉得宋弈这样的人,大概也不会要他们的感谢。 “那是当然。”薛思琴笑着颔首,想到这功劳里头也有祝士林她心里也高兴,虽然出身并不显赫,可他人品周正,实实在在将薛家的事放在心上,为此不辞幸劳,可见他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她心头微甜,面颊也忍不住绯红。 幼清看来眼薛思琴,会心一笑! 几个人进了薛霭的院子,里头也坐了好几个人,方氏正在和薛镇扬说着话,薛潋正高兴的坐在床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和薛霭说什么,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到,他自说的眉飞色舞。 一转头瞧见薛思琴几个人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幼清,随即哼了一声不理他。 幼清暗叹,只当没看见薛潋生气的表情上去和薛镇扬以及方氏行礼。 “怎么都来了。”方氏笑容满面,“都坐吧,我们也正好说说话。” 几位小姐按齿序落座,方氏笑问道:“可是听说封神医明天就来的消息了?我和老爷也正高兴呢,商量着明天大约要用的上的东西,事先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误了事 [hp]带着系统穿hp。” “是,我和二妹听说了,就忍不住想来看看,没想到在路上就遇到文茵和幼清,就结伴一起过来了。”她说着微顿望着薛镇扬问道,“以往医娘来,我瞧着也没有什么准备,号脉开药。封神医不知道有没有特别之处,父亲要不然托人去打听打听?”毕竟他的名气享誉大周,医术高超,有些特别之处也是正常。 “已打听过了。”薛镇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脸上也少有的露出的愉悦之色,方氏也是笑着道,“我们也只能猜测着备些常用的东西,便是用不上也无妨。” 薛思琴点着头。 薛镇扬就目光一转望着幼清,想起了什么,就道:“幼清跟我来一下。”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幼清微微一愣,想起早前和薛镇扬讨论的朝政,她迟疑的站起来跟方氏母女以及周文茵打了招呼,就跟着薛镇扬去了外面。 薛镇扬负手站在院子里,来时守在外头的洮河和澄泥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缓缓上前喊了一声姑父,薛镇扬就转头过来看着她,光线忽暗中薛镇扬神情莫名,微微颔首,他开口道:“前些日子锦衣卫的风波,你知道多少?” 幼清心头一怔,姑父不会知道了她让路大勇打曾毅的事了吧?心头一转她回道:“知道一些,您弹劾了赖恩,赖恩还亲自请您吃酒了。” 薛镇扬目露审视,盯着幼清仿佛想要在这个侄女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那曾毅和刘嗣祥被打之事,你可知道。”他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这两日辽东明变后,严阁老被圣上训斥罚跪在西苑,朝中诸臣被圣上召到西苑,他与赖恩也巧遇上,赖恩竟是言谈之间赞他打的好……他才惊觉,此事并非赖恩所为。 在外人看来,曾毅和刘嗣祥被打非赖恩莫属,而赖恩也一直没有否认过,甚至钱宁拐弯抹角指桑骂槐时,赖恩也是一副你耐我何的表情,没有做过解释,此事大家也就私底下议论,只当赖恩做事敢作敢当到不愧为武将。 现在赖恩来试探他,他如何不震惊,他没有多做迟疑断然否决了此事拂袖告辞,留下赖恩猜测疑惑。 回来之后他再细想经过,就觉得以赖恩的为人,若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不可能多此一举来试探他,可是,这件事如果不是赖恩所为那又会是谁?!谁在帮他,谁在暗中推波助澜,目的是什么。 他想到了宋弈,想到彭尚元,想到了许多人,却皆被他一一否决。 刚刚看到幼清,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到了她,这个侄女聪明机敏,之前她擅自去追问宋大人,后来又给他出主意让他弹劾赖恩,他在幼清走后也仔细想了想,那次她并非是打算说服自己,而是来试探他下一步的打算。 自己的反应给了她答案,所以她满意而归,之后呢,会不会就找了人暗中推波助澜打曾毅和刘嗣祥,毕竟若非他们二人被打,这件事不会进展的如此神速,甚至他和赖恩之间还可能产生误会。 他越想越觉得幼清有可能,如果真是她做的,他又不敢相信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藏了那么多的心思和谋断,还步步算计得当料事如神。 “听说了。”幼清摇头,心头微震,姑父怎么会突然来问她,他不应该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赖恩所为吗……随即她心头不安起来,难道是赖恩与钱宁对峙了,不会这样吧,钱宁认定是赖恩所为,就算赖恩否认钱宁大概也只会认为他狡辩才是,姑父一介文人素来清高,大家不可能想得到他会用这种阴招才是 重生王牌特工。 可是若是钱宁或者赖恩真的怀疑姑父,而姑父对此事又真的不知情,会不会让他陷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幼清心头飞快的转了转,她深吸了口气,回道:“此事……是侄女做的。”说完就在薛镇扬的面前跪了下来,愧疚的道,“侄女胆大妄为给您添麻烦了,求姑父责罚。” 薛镇扬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此刻的心情,竟然真的是幼清做的,薛镇扬闭上眼睛又睁开,退后了两步打量了着幼清,过了许久他才确认似的道:“果真是你做的。”他不知道是喜是忧。 若这种换做薛潋,他定然也会责骂他胡闹妄为,可心里却依旧忍不住欣慰,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谋断,他的儿子将来就算不能成大器,至少也有自保的谋算和能力,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现在跪在他的面前的是幼清,过了年才十三岁,清瘦的仿佛风一吹就倒,虽性子沉稳但却过于死板了一些,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印象中并不出色的侄女,竟然不声不响的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薛镇扬看着幼清再次很肯定的点点头,像是怕牵连了别人从而把所有责任拦在自己身上一样,她急着辩解道:“是我一个人所为,与别人毫无关系!” 薛镇扬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他摆摆手示意幼清起来:“起来吧。” 幼清抬头望着薛镇扬,打量着他的神色是喜是怒,并没有立刻起身。 “我……”他竟是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件事,想了想只得道,“我不怪你!”幼清听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笑着站了起来,薛镇扬暗暗摇头,就算是再聪明可也只是个孩子啊。 幼清问道:“姑父怎么会怀疑侄女的,是不是赖恩和您说了什么。” 还真是聪明,一会儿就想到了赖恩那边出了问题,薛镇扬也不瞒她,就点头道:“确实是赖恩来试探我的,我才知道那件事并非出自他手。”一顿有些尴尬,“可也没想到是你做的,你这孩子……实在是太胡闹了。” 虽然他这么说,可是幼清知道他不但没有生气,而且似乎还很高兴。 是因为觉得她聪明从而有些与有荣焉吗,像姑母那样,因为她长的好看姑母觉得高兴,因为她乖巧懂事姑母觉得高兴……姑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吗,幼清也笑了起来,心头微暖,道:“姑父,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姑母,您能不能不要让她知道。要不然她会担心的。” 薛镇扬叹气,点头道:“我不会告诉她。”忍不住叮嘱她,“往后这样的事你不要做,若是传扬出去对你来说并非好事。” 以后就是做了也不会让你知道的!幼清笑着点头:“侄女知道了。” 薛镇扬满意的点点头,也不打算纠缠她到底派了什么人去打曾毅的,府里就那么些个小厮,能为她办事还不让他知道的,大约也没有几个人,他心头了然负手往房里走,等走了几步忽然停了步子,回头望着幼清:“若是你往后对朝堂之事有很好的见解大可来寻我说,但不可私自妄为,若是如此,我定不会像这次一样轻轻揭过。” 想必薛镇扬活了半辈子,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女子谈古论今说超朝事吧?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现在让她和他讨论朝政,这对于薛镇扬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让步,等于是承认她的见解和行为是对的,把他和当男子看待了。 “好,侄女知道了,若是有什么疑问和想法就去找您。”幼清毫不客气,若是将来她能从薛镇扬这边得到一些外头听不到的消息,对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薛镇扬无奈的摇摇头, 幼清心情大好的跟着薛镇扬进去,众人见他们一前一后进来,一个面露无奈神色端肃,一个眼角含笑脚步轻快,皆暗暗露出不解的表情。 一屋子的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散了回去歇着。 一夜无话,等第二日一早幼清去烟云阁请安,薛老太太和众人道:“今天封神医要来,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事,索性我们都到季行院子里坐着去,一来好能听到封神医如何诊断,二来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搭把手。” 她这话说的大家心坎里去了,众人皆是点头应是。 “不过不要乱走动。”薛老太太话锋一转嘱咐几位小姐,“没规矩似的让外人笑话。” 薛思琴带头站起来垂首应是,幼清只得跟着起来应着,薛老太太又嘱咐薛思画:“你身子不好就留在房里歇着吧。” 薛思画这半个月瘦了许多,越发显得弱不禁风,咳嗽也是断断续续不见好转,没什么精神的陪坐在一边,听到薛老太太的话声若蚊蝇似的应了一声。 薛老太太看见薛潋在可却瞧不见薛明,就问薛镇世,“泰哥儿呢,这两日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不但薛老太太不知道,其实薛镇世也不知道薛明在做什么,但隐隐的心里头也能猜到一些,大约是去拢梅庵照顾刘氏去了。 薛明长大了,他就是把他关在家里也关不住。这事儿他当然不会告诉薛老太太,只道:“先生看重他,上课前常与他一起温习,晚上又会留他再详细询问白日里所学的心得,所以就忙碌了一些。等他晚上回来我让他来给娘请安。” 孙子能得先生看中她当然高兴,薛老太太摆着手:“让他忙吧,这是好事。”便由周文茵扶着起身,“都去吧,一会儿他们人来了我们也不好呼喇喇的一家子过去。”说着就出了门,方氏跟在后头,薛镇世紧随其后,一群人分着前后去了薛霭的院子里。 洮河和澄泥忙的脚不沾地,方氏又喊了几个婆子过来伺候,平日里救数薛霭的院子最清净,如今阖府最热闹的就是这里了。 约莫辰时不到薛镇扬退朝回来,刚进来和薛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外院的小厮兴奋的进来回道:“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宋大人和封神医来了。” 众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薛老太太对薛镇世道:“让冬荣去迎迎。”她觉得薛镇扬毕竟位居高官,没有架子也不合适。 薛镇扬没有反驳,却是站了起来:“还是我去吧。”也不听薛老太太说什么,便出了门,过了一刻就听到院子里薛镇扬和一个男子的的说话声,薛思琪忍不住好奇巴着窗户往外头看,不由面露惊讶,“……我还以为是个老者呢,没想封神医这么年轻啊。” “琪姐儿。”薛老太太一喝,“不要胡闹,坐好。”薛思琪哦了一声,可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就望见薛镇扬引着宋弈和封神医去了对面的卧室。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大家心里都着急的很 和珅是个妻管严。 “你果真说的没有错。”过了一刻,封神医和宋弈又走了出来,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封神医兴高采烈的道,“这毒确实是出自西域,若我没错记错的话,景隆十五年龟兹王突然离世,就是中的这种毒。”一顿,他用一种你真有义气,好事不忘我的表情拍了拍宋弈的肩膀,“还是你了解我,此毒我一直很好奇,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宋弈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微笑着道:“如今有如此好的机会,子寒便放手去试试,此毒在中原还是首次出现。”一顿打趣似的道,“往后频繁了倒不合你封神医的名号了。” “那是自然,此种毒大周舍我以外也无人能解。”封子寒大笑,搓着手看着宋弈,“你现在是官老爷,就别和我争这个名头了!” 宋弈不和他争,从善如流的点头。 “你说这毒是赖恩寻回来的?他那里应该还有吧,你有没有办法给我弄点出来,我也好研究研究。”封子寒凑过来腆着脸的道,“这事就交给你了。” 宋弈不置可否,笑道:“先医治好此列,其它的事后再议。” 封子寒笑声狂狷,点头道:“好,好,那我就放手试试去。”又道,“要是我把他医死了,你能善后吧。” 宋弈挑眉,语含激将:“子寒医术高超,何时用宋某人善后。”他没什么,可一墙之隔房里坐着的众人却的听的胆战心惊,什么叫医死了?难不成这位封神医只是徒有虚名不成? 这还了得! “我去看看。”薛老太太心绪不稳,一想到自己的长孙性命在别人眼中就如同儿戏似的便满脸不悦,她几步跨出了门,就看见院子里站在两位男子,一位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穿着见竹青色细布长衫身材高瘦,相貌生的丰神俊朗,芝兰玉树,一位年纪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寒酸的灰黑色葛布短卦,不修边幅的挽了半只袖子,脚上是阔口黑布鞋,鞋尖上还落着泥点子,与旁边的人比起来越发显得他邋遢。她并不认识宋弈,方才听薛思琪说封神医年轻,便想当然的认为宋弈就是封神医,更何况旁边那位也实在不像个正经有身份的人。 可她还是忍不住暗暗皱眉。 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少年和季行差不多年岁吧,还竟然敢称神医! “二位。”薛老太太站在抚廊下皱着眉看着院子里正说着话的两人,“老身乃季行的祖母,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她说着话,视线就落在宋弈身上,毫不掩饰的打量着。 宋弈笑的温润,上前行了礼,道:“老夫人有何疑问尽管直言。”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原本避嫌让宋弈和封子寒商量的薛镇扬也从对面的卧室里走了出来,见自己母亲和两人说话,他只当薛老太太关心季行,便没有打断负手站在一边。 “老身知道,季行所中之毒非常少见,京城郎中都素手无策,相传大周能解此毒者只有封神医一人,老身并非怀疑封神医的医术,只是想问一问,封神医此番问诊,有几分把握?!” 这话不是问他的,宋弈当然不会开口。 封神医顿时沉了脸,回道:“老太太何意?是不放心在下?!”他此话一落,薛老太太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宋弈,仿佛此刻才注意到封神医的存在似的,虽不过一眼的功夫,封神医却看的清清楚楚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他在外行走几十年,那一次别人见到他不是全权信赖,将他供着似的,没想到今天这老太太不但质疑他的医术,还无视他的存在,把宋九歌当成了他,他顿时大怒,脸色骤然冷下来:“我没有把握,要不,老太太你来治?” 什么她来治?这人怎么说话的,会不会说话。薛老太太脸上笑再挂不住,她不过是关心孙子来问一下,哪家请郎中回来不要仔细问个清楚,偏他就问不得了,她冷笑道,“先生这话说的有意思,老身若是能治,我们又何必请您过府,更不可能把我孙子晾在那里不顾他生死。” 这话一语双关,封子寒当然听得懂。 “娘!”薛镇扬一见封神医翻了脸,顿时暗暗后悔不已,难怪昨晚祝休德说封神医为人狂狷,做事随性,像个没长大的孩童……只是不管他多狂妄,他在医术上的造诣皆是有目共睹的,娘不该说这种话,他心里想着便过去打断薛老太太的话,“娘,您少说两句,封神医正在和宋大人商量解毒的办法,您先回去吧。” 薛老太太一向强势,在家里讲话说一不二,冷不丁的被人顶一句心头的火就压不住,如今听儿子一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便暗生了悔意,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一个长者给小辈请罪,她是做不到的,便道:“我就要在这里等我孙子醒来。”一副不准备走的样子。 薛镇扬暗怒,封子寒冷哼了一声,道:“老太太不要弄错了,我来薛家可是给九歌面子,若是我不愿意就是换做天王老子我也不会出手。”说完一拂袖子对宋弈道,“这毒我不解了,你记得帮我从赖恩手里弄点出来,改天找个人试试就得了,我先回去等你消息。”说完就一副要走的样子。 薛老太太顿时僵在当场。 宋弈笑盈盈的站着,也不拦封神医,也不劝他。 这两个人脾气都是古怪的,薛镇扬三两步走过去劝封神医,这边方氏也急的从里头走了出来,见封子寒要走她忙追了过去:“封神医。”她走了几步噗通一声在院子里跪了下来,眼泪簌簌的落在面颊上,“求您大人大量,施施援手救救我儿吧。” 大家都没想到方氏会跪下,顿时便惊住,薛镇扬脚步一顿眉头狠狠的皱起来,看着方氏跪在院子中间满脸的哀求,他心酸的撇过头去,越加对薛老太太心生不满。好好的事非要成了闹剧,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封子寒也是微微一愣,顿足立在门口尴尬的朝宋弈看去。 宋弈皱了眉微露不悦,上前朝方氏一拜:“夫人快请起,子寒脾气执拗您别往心里去。”又对封子寒道,“你这次过了,还不来和夫人道歉!” 第63节 “不用,不用。”方氏摆着手,“只要封神医肯为我儿医治,就当得起这一跪。” 封子寒也不转身,背着身子倒走了几步退在方氏跟前,很别扭的道:“这位夫人快请来吧,我就是随便吓唬吓唬你们而已。” 闹成这样,还只是吓唬吓唬,宋弈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院子站的婆子打了个眼色,婆子立刻上去将方氏扶起来。 方氏感激的朝封神医拜了拜:“多谢封神医!”若是封神医真的不肯医治,那季行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闹剧似的,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那个……”封子寒咳嗽了几声,很正经的对薛镇扬道,“薛大人你们还是在外面等着吧,不瞒你说,若我一人确实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如今有九歌在我就有十分的肯定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你们只管在外头等消息好了,保管你儿子死不了。”说完去拉宋弈,“你可不准备临阵脱逃!”强拉着宋弈往薛霭房里走。 薛镇扬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场面他应付的有些吃力,只得抱拳颔首,目露真诚:“那就有劳神医和宋大人。” “薛侍郎客气。”宋弈回礼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封子寒昂着头从气的脸色铁青的薛老太太面前走过去,还忍不住哼了一声,宋弈暗暗摇头随后进了房里又反手将门关上。 院子里安静下来,薛镇扬就埋怨的看着薛老太太,又不能当着小辈的面去说她,只得忍着怒转身进了房里,方氏抹着眼泪跟着薛镇扬,等走到薛老太太身边,她低声道,“娘,您也进去坐着歇会儿吧,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 薛老太太冷哼一声转身进房,方氏垂着头跟着进去。 幼清端着茶垂头喝着,不但是她,便是薛思琴几人也都视而不见的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娘也是好意。”薛镇世打圆场,干巴巴的笑着和薛镇扬道,“那封神医实在是有些目中无人了。” 不说还好,一说薛镇扬心里的火忍不住就往上蹿,人家若是医术不行,为何被世人尊崇为神医,世上有才之人谁没有点狂傲,便是目中无人也是情理之中,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得捧着,更何况现在还是有求于他。 他心里不满面上也是冷冰冰不打算顺势而下给薛老太太道歉。 薛老太太脸上挂不住,便寻了方氏的,就道:“你也是当家主母,致远官位虽不入九卿可也高居五品,你说跪就跪,让他脸面往何处放!” 她的话一落薛思琪腾的一下站起来:“祖母,您怎么能这么说母亲呢,都说为母心慈,她担心大哥也在情理之中,怎么被您一说,她一点好处没有反而处处都是不对呢,您太偏心了。”说完,满脸通红的梗着脖子。 “你……”薛老太太指着薛思琪,看看薛镇扬,又望望薛思琴,没有人去阻止薛思琪,她怒道,“反了你了,半点规矩都没有,谁叫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您有长辈的样子吗,便是那暴君都比您好,薛思琪不服气的撇过头。 方氏去拉薛思琪,低声道:“不要胡闹!” 薛思琪不说话。 “给我去祠堂跪着。”薛老太太气不打出来,方氏没用,所以养的女儿也这么没有教养,一点规矩都不懂,她对陶妈妈叱道,“愣着做什么,送祠堂跪着去。” 陶妈妈迟疑了几步,想了想上去扶了薛思琪。 “娘!”薛镇扬不耐烦的道,“如今正是季行的关键时候,您不要闹腾了可好,琪丫头有不对的地方您慢慢教她不就成了,何必这个时候闹出来!” 薛老太太气了个倒仰,就觉得长房一家子都像是抱成团的和他对着干,便是素来孝顺的长子也护着方氏,护着子女,半点不给她面子。 当年她在外头走动,几十个铺子庄子打理,所到之处没有人不服她的,便是一县的县令见到她都要尊喊她一声薛夫人,如今人老了,连家里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无良毒妃! “祖母。”周文茵上前端了茶,“您先喝杯茶,方才我好些听到那边的说话声,也不知是不是好了。” 一直争下去只会让她和儿子离心,薛老太太就着台阶下来也不再说什么,端了茶盅喝了几口茶,周文茵暗暗松了口气示意薛思琪坐下来。 薛思琪嘟着嘴坐了下来。 一时间大家各怀心思的沉默的坐着,直到日头转到正中来,忽然对面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薛潋耳明脚快跟兔子一样就蹿了出去,薛镇扬和方氏也等不及的跟着站起来,薛镇世去扶方老太太,留了几位小姐避在这里,一窝蜂的去了对面的房间。 “毒解了?”薛潋挤到床边探头去看薛霭,就见他虽是满头的细汗脸色煞白,但是眼帘微动显然是睡的不安稳而并非和前些日子那样深睡了没有知觉,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对着进来的方氏就道,“娘,大哥醒了。” “季行!”方氏三两步走了过去,薛潋移出来将床头的位子给方氏,方氏就握着薛霭的手哽咽的喊着季行。 薛镇扬感激的朝宋弈以及封子寒抱拳:“多谢二位了,此番大恩薛某铭记在心。”又道,“家中已杯了酒席,若是不嫌弃,还请宋大人和封神医移步去小憩片刻!” “不用了。”封神医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的喝着水,又给宋弈斟了一杯,“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九歌吧,欠着他的人情就好了。” 薛镇扬冷了愣,干干的道:“各欠着人情,薛明记在心头。” “子寒兄最爱戏言,薛侍郎不必在意。”宋弈站在床脚,和众人道,“刚刚我们给他施了针也喂了两颗子寒亲自配置的解毒丸,两厢辅助大约一刻钟后他就会醒过来。”又道,“此后仔细休养,大约还能赶上今春会考。” 薛镇扬眼睛一亮,他对薛霭今年参加会考已经不抱希望,如今听宋弈这么一说,无异于是一颗定心丸,当即朝宋弈一揖到底:“大恩不言谢!” “薛侍郎不必如此。”宋弈淡淡一笑,避开薛镇扬的礼。 薛老太太由陶妈妈扶着从门口走了进来,封子寒一见到她就跟孩子似的哼了一声转了脸去,自顾自的在桌子上斟茶喝茶,薛老太太只当没看见过去问薛镇扬:“可是一刻钟就能醒?”又拂开方氏,“我来瞧瞧。” 方氏退在了一边,薛老太太握住了薛霭的手:“季行啊,祖母来看你了,你可听得到祖母说话?”她说着心疼的落了泪,“季行……” 方氏走过去朝宋弈和封神医福了福,封神医有了方才的情况立刻一跃而起避在了一边,宋弈也是侧身让过,方氏红着眼睛道:“二位对季行如同再造之恩,往后二位若有用得上我们薛府之处只管开口,我们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夫人言重了,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惭愧!”宋弈抱拳请方氏坐,交代道,“夫人先寻一些烧酒来,等季行醒来之后便喂他喝三口,等酒过后再入水,水之后再用药……药吃三日便会无碍。” 方氏一一记下,点头道:“谢谢宋大人。”又和陆妈妈道,“快拿着药方去抓药,再嘱咐人去取点烧酒来 东方特种兵。” 陆妈妈喜不自禁点头应是,飞快的出了门。 大家在房里屏心静气的等了一刻钟,果然如同宋弈所料,薛霭醒了过来,他目光先是四处一转仿佛在看自己身在何处,随后渐渐清明起来视线就落在床前的薛老太太身上,薛潋在一边笑着喊道,“大哥,大哥您醒了。” 方氏也忍不住走了过去,薛镇扬也移到床边,果然看见薛霭已经睁了眼睛。 方氏闭着眼睛朝着西方,口中默念不停:“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信妇一定会履行承诺给您渡金身了还此愿!” 薛霭视线在薛老太太脸上微微顿了顿,也不管她握着自己的手喊自己,便找到了方氏,微微抿了抿唇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母亲!” “我的儿!”等了这么久终于又听到薛霭喊她母亲,方氏用帕子捂住嘴靠在薛镇扬手臂上喜极而涕,薛霭又去看薛镇扬:“父亲!”薛镇扬点着头说不出话来,叮嘱道,“你刚醒不要多说话,仔细休息。” 薛霭没有说话,视线就落在宋弈面上,微微一笑似乎想要抱拳行礼却又无礼,只得到面露抱歉:“二位救命之恩,季行此生不忘。” 宋弈微微颔首没有再强辩。 “宋大人,封神医。”薛霭咳嗽了两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薛老太太按着他,“你身体还虚的很,快好好歇着,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 薛霭摇摇头示意薛潋把他扶起来,薛潋就笑着扶着薛霭起来,又在他身后塞了个迎枕,薛霭坐好歇了口气,和宋弈道:“封神医一向难寻,今日有缘能得一见也是在下的殊荣,季行还有不情之请……” 封子寒靠在椅子上撑着头也不看薛霭,瓮声瓮气的问道:“说吧,什么事。” 众人都不知道薛霭要说什么,只得耐心等着他开口,薛霭歇了一刻却是望着方氏:“娘,表妹的病您和封神医说吧,他乃高人寻常难得一见,表妹的病无论如何都要求他才是。” 方氏和薛镇扬在封神医来之前都记着这件事,只是事到临头高兴之下就将这事忘了,闻言方氏顿时想了起来。 薛老太太微微一怔,薛霭自醒来说了几句话,也都是感谢之语,便是喊母亲父亲也是养育之恩,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一开口竟是求人给方幼清治病,她的脸色不由渐渐沉了下去。 “我有一内侄女,一岁时不慎跌入冰塘中,此后便落下心绞痛的病症,小小年纪不知受了多少苦难,若封神医愿施手诊断一番,将她治好……”方氏也顾不上旁人怎么想,薛霭没有了生命之危,若是能将幼清也治好,那可真的是十全十美了,不等她说完,封子寒已经抬手打断她,道,“治病是吧,让她过来我瞧瞧!” 封子寒年纪不过四十出头,若是平时自是要避嫌,更何况宋弈还在房里,实在是不应该,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封神医性格古怪,要是他们再拿捏点规矩,说不定他就会一甩袖子走了,到时候就是想拉也拉不回来了。 方氏也不再顾虑,让春柳去请幼清过来。 封子寒朝宋弈挤眉弄眼,意思仿佛在说,解毒也就罢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病也来找他,真当他是江湖郎中了。 他吊儿郎当的应付着。 ☆、064 纠缠 宋弈却是视线一转落在门口,就瞧见穿着件芙蓉色素面对襟褙子身材玲珑的薛家表小姐由丫鬟扶着,聘婷的走了进来。 原来是她! 没想到她身体还有暗疾,宋弈微微挑眉。 封子寒已是痴痴呆呆的望着门口,像是在欣赏一幅画,精致蔓妙的让他移不开眼,宛若那泼墨画中,恰到好处点上的那点珠光,熠熠生辉令人眼前淬不及防的亮了起来,他咂了砸嘴端茶喝了两口。 没想到薛家门楣不显,但却是卧虎藏龙啊,躺在床上的那位公子生的温润如玉,站在床边的那位精致漂亮,这进来的这位小姐更是艳丽无双,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姿色神态,真是前所未见过! 宋弈以拳抵唇咳嗽了两声。 封子寒梦醒似的笑了起来,搓着手站起来一副想要上去摸摸这副画的样子,幸好对面的小姑娘出声打断了他:“封神医。”又朝宋弈福了福,“宋大人!” 宋弈微微颔首避嫌似的避开目光。 封子寒就不如他,笑着伸出手来做出请的手势,明明正经的动作,可行容就让人觉得有些猥琐:“坐,请坐!”又咳嗽了一声,故作正经,“哪里不舒服,我来瞧瞧!” 幼清暗笑,前一世在锦乡侯府时她和封神医第一次见面,他当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到没有多少的邪念,似乎只是对美的东西有着毫不掩饰的近乎狂热的欣赏和怜惜,他此刻看着她大约就和看见一枚珠子,一朵极合眼缘的花甚至路边一只极让他喜爱的小猫是一样的。 只是欣赏和喜欢罢了。 像个毫无杂念的zhi子,不染尘世的污垢。 大约有才有能力天资不凡的人都有点这样毛病吧,幼清好不介意朝她几不可闻的笑了笑。 封子寒吸了口冷气,忍不住的转头去朝宋弈打眼色,仿佛在说,你瞧,我可算是找到个比你好看养眼的了。 宋弈难得脸黑不悦的意味不明的回了他一眼,封子寒立刻心情大好。 幼清微微转头,朝躺在床上的薛霭看去,薛霭见到她放心就露出放心的笑容,无力强撑似的闭上了眼睛养着精神,幼清又去看方氏和薛镇扬,薛镇扬就指了指座位:“非常时刻,你坐下让封神医瞧吧 客串皇后。” 方氏过来陪着幼清。 薛老太太忍不住就冷笑了几声,既是知道有外男也不知道戴着个面纱,瞧那封神医方才的样子……真是什么人家养出什么人来,她觉得糟心的看不下去,只得去望薛霭,和薛霭低声说着话。 薛潋凑过来好奇的望着封子寒,又对幼清打气似的道:“你别怕,父亲和母亲还有我和大哥都在呢。” 幼清朝薛潋点应是,在封子寒的对面坐下来。 采芩忙将帕子搁在幼清的手腕上,封子寒神情终于收敛了几分,神色中露出一丝认真,伸手搭在幼清的手腕上,安安静静的号脉,不过几息的功夫,他歪着头就露出疑惑的样子来,望着幼清,问道道:“平日吃的什么药?” 幼清就想起来前一世他给自己的开了药:“是一副祛寒养心丸。” “咦!”封子寒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所思又想了半天,突然站起来拉着宋弈,“九歌,你来试试,她的脉搏也很有趣,难得一见,说不定咱们遇到高人了。” 宋弈一愣,他没有封子寒对医术的炙热,更不可能毫无顾忌的上去为幼清号脉,所以立刻摆手道:“你且与我说便是。”意思是,号脉有些不方便! 薛镇扬和方氏也没有要求。 封子寒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东西急着和好朋友分享:“我说不清楚,你一试脉搏就知道了!”说着攒着劲的扯宋弈。 宋弈纹丝不动,轻轻一拂封子寒的手就从他身上松开,封子寒微微一愣一脸不解的望着他,随即像个孩子似的道:“好了,你不号就不号。”说完又在幼清对面坐了下来,“药方呢,拿来我瞧瞧!” 薛镇扬感觉这样有些慢怠了宋弈,虽不是因他们而起,可这里毕竟是薛府,他走过去低声和宋弈聊起朝中的事情来。 幼清见宋弈三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丢了些淡然从容,眼底有着浓浓的无可奈何,她觉得有意思越发对封子寒印象好了起来,可等封子寒问她药方时她就忍不住愣了一下。 是随便拿一张来,还是将他自己开的药方拿来给他看? 第64节 随便拿一张,恐怕以他的造诣定会一眼识穿,可若将他的药方拿出来,他会不会……一时间幼清就露出犹豫的样子,封子寒催着她:“快去,快去!” “让绿珠回去拿吧。”方氏含笑望着幼清,朝她打了眼色,是在告诉她封子寒心情难捉摸要是他又翻了脸,可就难堪了。 幼清无奈,只好吩咐绿珠:“回房去把我的药方取来。”又对封子寒道,“神医稍等片刻。” 封子寒点头,幼清就想起来前世薛霭手臂颤抖的事情来,不禁问道:“我表哥的手臂没有事吧?” 这小丫头,还在想留下遗症的事情吧,宋弈含笑去回薛镇扬的话。 “手臂?”封子寒一愣摇头道,“没事。一会儿你让他写几个大字给你瞧瞧,保准挥毫泼墨苍劲有力。” 幼清长长的松了口气和方氏对视一眼,方氏微微点头,也彻底放了心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神医医术真是名不虚传。”薛潋笑眯眯的恭维封子寒道,“京城各处的郎中,甚至是宫中的太医也都来过,却无一人能说出所以然来,而您一来就知毒性还顺利的解了毒,真不愧是神医,佩服,佩服!” 薛潋长的很好看,封子寒赏心悦目的看看幼清,又看看薛潋视线一转又去瞟宋弈,心情愉悦的翘着腿颠着脚:“若非有此能力,我怎敢当神医之称。” “对,对!”薛潋立刻点头不迭,“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幼清听不下去,撇开脸,还好绿珠这时候拿着药方回来,她接过来忙打断两人的对话,将药方递给封子寒。 封子寒接过药方拿在手里,看了一遍,摇摇头,又看了一遍,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脸色时而青,时儿白…… 房里众人一时间都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脸色变幻的这么快,就连薛老太太也忍不住看了两眼。 宋弈微微凝眉。 封子寒直愣愣的坐着盯着药方,一动不动。 幼清心虚,所以当做没有看见似,朝后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她觉得以封子寒的性情,一会儿不是大怒便是大喜,她该避着点。 砰! 封子寒一跃而起,淬不及防的拍了桌子,震的桌子吱吱嘎嘎响了半天,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生气拿着药方就瞪着圆目望着幼清:“说,你这药方哪里来的?!” 他这话问的太奇怪了,大家都愣住。 就是你开的,这大周除了你能开别人也没有这个能力,幼清神色镇定的抬着头连停顿都没有的回道:“是当初在福建延平时父亲偶遇了一位老先生,他行医一生医术颇为高超,便给我开了这张药方,其后家中变故药方也不知被放在何处,直到去年年底才……”她话没说完,封子寒就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福建?老先生?” 他就差跳起来了:“不可能,不可能!”他搓着手暴躁的来回走,又停在宋弈面前,“不可能啊,九歌!” 宋弈面色无波的将药方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目光迅速一扫也微露惊讶,视线落在幼清身上,他走过去朝幼清歉意的点了点头:“抱歉。”说着在幼清对面坐了下来,手顺势就搭在她的手腕上。 宋弈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匀称宽而不厚,指甲也修的干干净净,单看这只手就会让人对手的主人忍不住生出好感来。 幼清恰好相反,她一动不动的任由宋弈号脉。 也不过几息的功夫,宋弈收了手目光落在幼清面上。 望闻问切。 先是眉眼继而鼻唇,看的不算仔细却比以往要看的认真了几分。 他的眼睛很亮,专注而认真,幼清有些不自在强忍着没动。 宋弈眉梢忍不住扬了几分,幼清的神情就落在他的眼中,明明不自在却强装镇定自若的样子,他觉得好笑。 不由戏谑似的又看了两眼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登徒子!幼清暗怒。 宋弈目光恰到好处的一收,离了位子起身行了两步。 幼清恨恨的收回了手,他绝对是故意的,她还真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可是这厚脸皮的人却生生让她挑不出错来,幼清有种吃了亏却有口道不出的窒闷感! 薛镇扬虽觉得宋弈号脉有些不妥,可这会儿情况不同,他也不去多想,问道:“宋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对症下药,并无不妥。”宋弈从善如流的回道,“但这药方乃是子寒独创,因为用药又偏又利,他还未给出用过,如今已在小姐手中,难免让他不能接受!” 薛镇扬明白了宋弈的意思,惊奇的将药方接过来看,顿时转头去问幼清:“你这药方是从福建带过来的?” 就算是普通伤寒,不同的大夫开的方子,即便是药名相同可为了有辨识度也都会有略微的不同。 可看宋弈和封神医的意思,这药方大概是一模一样,甚至连每种药的剂量都是相同的。 难怪封神医会神神叨叨不敢相信。 幼清再次点点头。 这谎撒都撒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幼清满心无奈,可总不能告诉封神医,这药方就是出自他的手,而且还是五年后开的吧。 薛镇扬当然不会怀疑幼清,更何况幼清不懂医术,也不可能随便拟一张药方,他劝封子寒:“这世巧合之事不甚枚举,神医又何必耿耿于怀。” “没有这种巧合,更不可能有人在我前面开得出这张药方。”封子寒实在是无法接受,又转过来盯着幼清看,“小姑娘,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他自己也歪头去想,他是不是曾经去过延平呢。 见过,当然见过,幼清心里腹诽,面上却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封子寒受不住似的挠了挠头发,望着幼清道:“那你告诉那人在哪里,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这是要去找人比试一番?幼清无奈的道:“实在抱歉,当初那位先生是家父请来的,我也不过给他号了脉,其它的实在是一无所知。” “那你父亲在哪里?”封子寒一脸的认真,幼清愕然,他不会要去找父亲问吧? 幼清求救似的去看方氏,方氏就笑着道:“家兄如今身份不便,恐怕见不得封神医。” “只要没死,你告诉我早哪里我找去。”封子寒说着将药方偷偷摸摸的揣在怀里,“我非得看看那个比我高明的人长什么样。” 方氏也有些尴尬,顿了片刻道:“家兄如今正在延绥,神医只怕是难寻。” 封子寒也不傻,当然明白方氏话中的意思,好好的人除非是做官谁会在那种地方久住。可若是做官方氏也不可能吞吞吐吐,只有可能是获罪流放,他毫不介意的摆摆手:“我不怕累。”打定了主意。 幼清听他说自己父亲就有些不高兴,更加不想让他去打扰父亲,若是父亲知道了她撒谎,虽肯定会替她圆过去,可难免要担心她,她顿时沉了脸道:“高人隐居,只与有缘人相见,封神医还是不要费这功夫 穿越之独守倾心。更何况医术造诣永无止境,人外有人也不足为奇,神医何必纠结于此!”你去了人家也不定愿意见你。 “挖地三尺我也把这个人找出来。”封子寒捞了一把垂在脸上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半张脸两只眼睛,眯着,望着幼清,“你是不是在骗我?” 幼清沉脸,站了起来没好气的道:“我与神医毫不相识为何要骗你。”又伸出手过去,很不客气的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把药方还给我。” 封子寒护住胸口:“不还,这是我的证据!”他气呼呼的,“你不告诉我实话,我就不还给你。” 幼清瞪眼,真的很生气。 “子寒。”宋弈微微皱眉,声音低沉,“不要胡闹!” 封子寒不甘心的看着幼清,忽然就变了脸凑过来,和幼清的脸不过两拳的距离,他腆着脸道:“小姑娘你就告诉我好了,我再给你开一张更好的药方,你知道的,我的医术没人比得上,只要有我在你这病不但能好,而且调养个十年八年还能生小宝宝。” 他这话一落,幼清满脸通红恶狠狠的瞪了眼封子寒,忍了很久才让自己没拍桌子,低喝道:“就是有人比你厉害,你自己找去!”拂袖而去。 “神医。”方氏也不高兴了,再心无杂念可幼清还是小孩子,你和她说这话实在太过分,便道,“神医不要强求,她从来不说慌,既是道了不知道就肯定是不知情的。” 封子寒摸摸鼻子讪讪然的咕哝了一句:“小丫头还挺凶的。”他干干的咳嗽了几声,朝宋弈求救,宋弈只当没看见,他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随口一说,不过说的却是实话。”说完,就将药方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 很忙没空说话的样子。 宋弈无奈,凝眉,道:“既然季行已经无碍了,我们便走吧。” 封子寒还没和幼清问出个一二三来,想走又舍不得走:“我肚子饿了留在这里吃饭好了。”又看着薛镇扬,“不是备了薄席吗?” 薛镇扬已经适应了封子寒的断片儿,笑的和煦的点头道:“宋大人,封神医随薛某来!” 宋弈只好随封子寒闹腾,和阖着眼睛养神的薛霭道:“这两日若觉得好一些可以动一动,免得时间久了四肢活动不便。”举手投足有礼得体,温文尔雅,让人觉得无比的舒畅。 薛霭睁开眼睛,颔首道:“多些宋大人!”又问道,“大人方才的意思,是不是表妹的药方没有问题,且一直服用下去对身体有极大的助益。” “确实如此,若能坚持十年常服不断,应是有效果的。”宋弈话落,转身便出了门去。 也就是说宋弈也不是非常的确认肯定会好,不过能得他们这么说,大约是有希望的,薛霭和方氏对视一眼双双定了心。 “这都是什么人。”人一走薛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还自称神医,真当天底下没人比他厉害了,真是徒有虚名。” 薛镇世扯了扯嘴角,想劝劝薛老太太,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祖母!”薛霭朝薛老太太微微一笑,“您何时来的,路上可还顺利,孙子让您担心了 和珅是个妻管严。” 薛老太太顿时笑了起来,握着薛霭的手:“你可总算是醒过来了,祖母来了都半个月了,一直担惊受怕的,如今你没事,祖母也放心了。”又道,“赶快好起来,现在正月还没过完,你得空温习温习书,再去会考。” 薛霭眉头眼睛一亮,问道:“今天几号?”薛老太太道,“二十八,还有十来日的呢。” “知道了。”薛霭声音依旧干哑,方氏心疼的不得了,正好看见洮河抱着酒,澄泥端着药进来,她忙道:“快把东西拿过来。”接了烧酒在手里捧着过去喂薛霭,“宋大人说喝三口,你仔细一些别呛着了。” 薛霭抿唇从方氏手里接了酒过来喝了三口,烧辣的酒到喉咙里顿时像把刀子似的将他嗓子灼的刺刺的疼,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方氏瞧着一急忙道:“快把水拿过来。”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季行昏睡了快一个月,嗓子早干哑的厉害,这三口烧酒下去嗓子不是要烧坏了。”薛老太太帮薛霭拍着后背,不满的将水从方氏手里夺过来,“你忙你的去,这里有我。”说完又看着薛霭,“季行来喝水,喝下去就会舒服点。” 都是关心她的儿子,方氏当然不会反驳。 薛霭喝了三口水不再咳嗽,薛老太太又端了药过来喂给他,薛霭端了药碗一饮而尽,等漱了口他就觉得方才还干哑烧灼的嗓子,像是在夏日里喝了碗冰镇的酸梅汤,凉凉的说不出来舒服,人也似乎立竿见影的有精神了一些。 方氏看着高兴,笑着道:“看来宋大人说的果然是有道理,季行快躺下歇会儿。” “母亲。”薛霭嗓音低沉却没有了方才的吞吐不清,“我没事,您不要担心!” 方氏笑着含泪点着头。 这边薛思琴和周文茵以及薛思琪进了门,薛思琪哭着喊道:“大哥!”就跑去了床脚,薛霭微笑,薛潋扶着薛思琪,“你小心些,大哥刚醒你别撞到他了。” 薛思琪等薛潋,却忍不住破涕而笑。 薛思琴也在一边擦着眼泪,又高兴又心酸。 周文茵面上含笑,眼角微红,喊了声:“表哥。”薛霭就如和薛思琪说话一样,朝着她淡淡一笑,点头道,“周表妹,听说你还写信回去给姑父,给你们添麻烦了。” “表哥太见外了,我们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她揪着帕子,指尖惨白冰凉。 “清表妹没事吧?”薛潋朝外看了看,“怎么没和你们一起过来?!” 薛思琴听着一愣,左右看看:“她不在这里啊?”又道,“刚才不是娘让春柳过去接她来号脉的吗,封神医怎么说,她怎么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 “估计是真的被气着了。”薛潋抽抽鼻子,“我去找找她!”说完和众人随意挥挥手就跑了出去。 薛思琴和周文茵几个人一脸不解,方氏就大概说了一遍:“……封神医说话有些没轻重,幼清架不住就走了。” “脾气倒是不小。”薛老太太冷笑了一声,一个薛霭,一个薛潋,合着都把那丫头捧在手心里了,她皱着眉回头朝周文茵招招手,“你表哥刚喝了药,你再给他倒杯水润润喉 一见擒心。” 周文茵看了眼薛霭,面颊微红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倒了杯温茶过来递给薛老太太,薛老太太就道:“你自己拿去给他,还劳烦我这老太太吗。” 周文茵脸红的抬不起来,过去将茶盅递给薛霭,薛霭暗暗叹了口气接了茶盅在手里:“多谢表妹。”随意的抿了两口却是递给了薛思琴,“这些日子让你们为我辛苦了,都回去歇着吧,等我好些了再一一道谢。” 第65节 “一家人,你客气什么。”薛老太太道,“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就成。” 薛霭点着头望着一直未开口显得很尴尬的薛镇世:“二叔,二弟,我好些日子没看见他了。” “大约在学馆里,你要见他?!”薛镇世见薛霭毫无芥蒂的和自己说话,顿时高兴起来,带着一丝讨好的道,“我这就让人去将他找回来,你们兄弟好好说说话。” 若是平时,薛霭大概会说读书重要,不要打扰他,可是今天薛霭却是没有反对,颔首道:“那就劳烦二叔了,我正也有话和二弟说。” 薛镇世摆着手:“不用,我这就去把他找回来。”很高兴的出了门。 大家都没有多想,便在房里说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却又都有默契的避开刘氏被送去拢梅庵的事情,薛霭也不问静静的听着。 幼清真是被封子寒气着了,也是不想再留在那边,怕被他再逼问着自己一不留神说漏了嘴,这件事太匪夷所思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即便是说了大约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便是她自己有时也会觉得像做梦一样,在梦里面将自己上一世未做到的事,未达成的愿望一一实现。 “小姐。”采芩想着刚才的事情,心头疑惑不止,“我们在福建的时候,老爷给您请过那样的郎中吗?” 幼清抿唇笑道:“这话不要再说,若是有人问起来就照我说的那样回。”又叮嘱两个人,“这药方我得来也是机缘巧合,若是说出去难免少不了一番解释,还是不要说的好。” 采芩和绿珠你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奇怪,她们整天都和小姐在一起,就是在福建和来京城的路上也不曾离开过,更何况那时候还有贺娘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 小姐怎么个机缘巧合的得了这张药方? 可是幼清都这么说了,显然是不打算为她们解惑,采芩也不再追问,笑着点头道:“奴婢记住了。只要那药方真的有用就好。” 当然是有用的,至于会不会真的像封子寒说的那么有奇效她却是不信的,若不然她吃了几年为何最后还是死于心绞痛。 “我们回去吧。”幼清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薛霭醒了,而且没有像前世那样留下遗症,正常的,健康的醒过来了,她高兴的道,“绿珠,我想吃天香楼的福寿包子,你拿着钱去找让他想办法帮我们买两笼回来。” “福寿包子?”薛潋突然就从后面跳了出来,“我怎么没听说天香楼有福寿包子?” 幼清被惊了一跳,哭笑不得的道:“你怎么就不事先打个招呼。”喘了口气,问道,“天香楼没有福寿包子?” 天香楼的福寿包子现在还没有吗?还是她记错了,以前徐鄂常买回来的难道不是天香楼的? “确定没有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薛潋很肯定点头,“不过这个名字到是不错,又吉利,可以让他们做做看。” 幼清愕然,忍着没笑起来,问薛潋:“你怎么过来了,大表哥好些了吗?” “我见你没回去,以为你生气了,就过来看看。”薛潋打量着幼清,“不过看你心情还挺好,那我就放心了。” 幼清失笑指着薛潋就笑道:“我看是你自己心情好吧,大表哥醒过来了,你又没了压力,往后继续声色犬马的浑日子了是不是?”薛潋很不屑的斜眼看着幼清,“你天小看我了,我是哪种人嘛!” 幼清掩面而笑,和采芩道:“瞧着倒像那么回事。”又对薛潋道,“那你快回去看书去,院试没多久了吧。” 薛潋顿时泄了气,无奈的看着幼清:“我都没法和你说话了,一开口就是让我读书。”又道,“就不能说点别的。” 幼清不说话,薛潋就兴冲冲的道:“那封神医可真是有趣,像个孩子一样,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喜欢就露出色迷迷的样子,你不知道他刚才看你的眼神,我都快忍不住上去打他一顿了,可是一细瞧好像又带着敬崇的样子,我又下不去手。” 薛潋这话说的到是没有错,封子寒确实是这样的人。 “还有,还有。”薛潋两眼放光,“宋大人可真是厉害,医术那么厉害,而且我看他只怕还懂点拳脚。……” 不会吧,宋弈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样子,幼清不相信挑眉道:“你怎么觉得他会拳脚。” “刚才吧,封神医就这么推着拉着他,他又在气头上,力气大的很,可是不管他怎么推宋大人却像是长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不但如此他轻轻一拂手,封神医拉着他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你说,他是不是会拳脚功夫,依我看只怕还不差!”又兴奋难耐的道,“难怪马术那么好,原来如此!” 幼清就想到宋弈方才给她号脉时的样子,脑海里就冒出道貌岸然四个字来,好不感兴趣的道:“嗯,人家即便有拳脚那也是人家的事,你若真要学他,不如学学他读书好了,他还是宋传胪呢。” 薛潋被她堵的一愣,继而大笑起来,扶着肚子就道:“你再这样,小心变成我大哥!”说完高兴的甩着手里折下来的树枝,摇摇摆摆的走了。 幼清无奈,回了青岚苑,许是精神松懈下来,她靠在炕头上打了盹儿,等醒来的时候绿珠就神秘兮兮的和她道:“宋大人和封神医告辞了。”幼清哦了一声拿了端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绿珠见她不感兴趣,便卯了劲儿似的道,“大表少爷让二老爷把二少爷找回来了,还请大家都出去了,他和二表少爷两个人在房里说话呢。” 幼清闻言一怔放了茶盅:“大表哥找和薛明在房里说话?” 绿珠点着头。 薛霭想做什么,为什么单独和薛明说话,还不能让别人听? 难道是…… 薛霭知道了下毒的人是谁? 她期待的在房里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和绿珠道:“你去那边看看,一会儿二表少爷出来时说些什么,还有,让陆妈妈来我这里一趟,就说我有话和她说 带着儿子来种田。” “知道了,奴婢一定打听清楚。”绿珠也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高兴的跑了出去,采芩忧心忡忡的道,“老太太还在呢,这关可不好过。” 幼清明白,薛老太太是觉得二房如今势弱,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当然会多护着弱着一点的儿子…… 只是,事情无绝对,如果薛霭真的确定并且有证据证明下毒的人是薛明,那么这件事就算是薛老太太也无话可说了吧。 她笑了起来,越发觉得神清气爽。 “陆妈妈来了。”小瑜冒着头笑嘻嘻的打了帘子,紧随其后陆妈妈笑着进来,行了礼,道,“方表小姐找我。” 幼清请她坐,说起薛霭找薛明谈话的事:“大表哥可说了是为了什么事,怎么一醒来就和薛明关着门说话呢。” “……二老爷说将二少爷找回来让他们兄弟说说话,大少爷就同意了,我倒是没瞧出什么来。”陆妈妈不解,“可是有什么事?” 幼清也不好断定薛霭会做什么,便显得有些不确定,陆妈妈见她不说话,就说起盐水胡同那边的事情来:“这半个月我都让玉金蹲在那边,他憨憨的也没怎么来过府里,就是二老爷见到了也不认识他,受了些天总算是摸清了那边的时间。”她高兴的道,“那边的好像是信佛,正月十五那天还去庙里烧香,在家里也供着观音菩萨,前两天法华寺的知客僧过去化缘,那位还捐了五十两银子。” 幼清颔首,陆妈妈接着往下说:“她们是每日卯时起,晚上是亥时歇下,平时也不出门母女都在正院的暖阁里做针线,院子里有四个丫头两个婆子四个粗使婆子,卯时过后就会有婆子出来买菜,其它的时间都是关门闭锁,也不大和邻里走动。若是我们真要放火的话,可以从左边耳房里开始,耳房里堆着杂物,隔壁住的是两个值夜的婆子,大概不等烧到她们就能把人惊醒,既惊着人也不会真的烧死哪个。” 陆妈妈想的很周到,幼清闻言颔首道:“那您就找个可靠的人去放火,放完了火就往拢梅庵那边去。”刘氏关在那边,身边跟着的秋翠和凌春都被老太太送去那边了,丛雪早就没了,只有一个夏柳并着府里其它婆子被送回了武威侯府示威似,薛老太太还做好了和武威侯打硬仗的准备,没想到那边竟然一声不吭的把人收下了。 花了七八天的功夫,薛老太太把二房那边该收拾的收拾,该发卖的发卖,悉数清空了人,又在庄子里挑了好些个年纪小的进去服侍。 所以幼清才会说让陆妈妈找人放了火就往拢梅庵跑,因为刘氏现如今身边可还是跟着人的。 不管别人信不信,只要不怀疑到他们头上就成。 陆妈妈和幼清合作似的成了几件事,她现在对幼清可谓是言听计从,闻言就点着头道:“好,我一定交代好她们。”又道,“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太太是不是?” “还是不说的好。姑母向来不会说慌,若是老太太哪天察觉了点什么一问姑母,姑母说漏了嘴可不好。”她说着又在陆妈妈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陆妈妈眼睛一亮,道,“好,那就这么办!” 周文茵陪着薛老太太回了烟云阁,薛老太太见她心事重重的,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拉着她坐下,安慰她道:“季行如今醒了,可真是菩萨保佑,等他今科高中后,咱们就双喜临门,你们也不小了,尽快把日子定了,也别拖了就在今年把婚事办了 未来之我。”又道,“你父母亲那边我写信去说,你也不要回去了,让你娘带着源哥儿来一趟就是,到时候就在水井坊的宅子里出嫁,或是外祖母再给你另添置一套,省的你回广东来回的跑耽误时间。” “外祖母。”周文茵并没有显得很高兴,意兴阑珊的道,“这事我看还是等表哥春闱过后再说吧,免得分了他的心。”说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薛老太太眉头一锁,就道:“又不是现在就让他成亲,有什么可分心的,再说,季行书读的好这事不但影响不到他,指不定还让他更有劲头。”又爱怜的摸了摸周文茵的脸,“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茵姐儿端庄大方,长的又这么好看,你和季行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瞧着心里就欢喜。” 周文茵满脸通红,偎在薛老太太肩头,低声说着,像是喃喃自语,更像是开导自己似的:“希望大表哥真的会高兴吧。” “当然高兴了。”薛老太太高兴道,“我就等着你们给我生重孙子了。”仿佛看到了重孙子已经在眼前了,乐的笑起来。 “外祖母。”周文茵跺脚,“您再打趣孙女,我就不陪您说话了。”一副生气的样子,可转过去眼泪就忍不住的落下来,又飞快的擦了眼泪。 薛老太太没有看见,可端茶来的陶妈妈却看的清清楚楚。今儿大少爷一醒来就惦记着让封神医给方表小姐治病,望着方表小姐的眼神专注关心,周表小姐应该也知道了,肯定是多心了。 陶妈妈暗暗叹了口气,这男女之情有时候确实强求不得,有的人日日相伴为他鞠躬精粹,可是他却是宛若不见,有的人就是一眼就能把自己魂魄给摄了去,这些事还是讲求个缘分。 可惜,老太太肯定是不理这些的,不过也好,她瞧着表小姐比方表小姐也好一些,端庄大方,将来做宗妇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况且,周姑爷如今的官越做越大,大少爷有个得力贴心的外家总归是助力。 方表小姐虽漂亮,可女人不能漂亮一辈子,最后靠的还是要看女人持家的本事,能帮男人多少,这样的夫妻情分才能长长久久。 老太太有时候虽有些强势和不讲理,可对儿女的心是真真儿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连年都在路上过的,风餐露宿连她都吃不消,老太太却是一句苦都没有诉。 来了又遇到这么多的糟心事,她怎么能舒心。 等周文茵上楼去找薛思画说话,陶妈妈就将周文茵方才哭的事情说了出来:“……奴婢看这事儿还真要问问大少爷的意思。” “有什么可问的。”薛老太太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还不因为那个方幼清,我看那姑娘就不是个安分的,长的一副狐媚勾人的样子。”说着气不打一出来,“这事儿没的商量,我们茵姐儿多乖巧,又懂事大方,他若是不同意便连我这个祖母也不要认了。” “瞧您。”陶妈妈笑着道,“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您就生这么大的气,表小姐好,我瞧着方表小姐也是不错的。” 薛老太太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却打定注意等薛霭会试结束就把这件事定下来。 两人刚说完话,周文茵就扶着薛思画下了楼,薛思画过来行礼,轻声细语的问道,“大哥醒了?可真是菩萨保佑。”说着喜极而涕。 薛老太太淡淡的点了点头:“你身体不好没事不要下来,就在楼上歇着便是 [hp]带着系统穿hp。”又道,“也不要没事整天就看书,女孩子家绣活才是主要的。” 薛思画脸一红垂着头应是,眼角就跟着红了。 周文茵笑着打岔:“画姐儿绣活好的很,还准备裁了布料给未来的侄儿做衣裳呢。”自是说薛思琴成亲以后。 “嗯。”薛老太太嗯了一声,薛思画就有点坐不住,“祖母和表姐说话,那我就先上去了。”说完扶着自己的丫头上了楼。 周文茵就挨着薛老太太坐着,轻声道:“您都同意让三妹主来了,可见您心里还是疼她的。她心思敏感的很,一点小事就能哭上几天,这么下去怕是受不住的。” “一个丫头,我还能把她捧上天不成,将来还不是人家的。”薛老太太不以为然,就觉得和家里的几个丫头比起来,周文茵她是越看越喜欢。 周文茵被看的不好意思,就笑着道:“也不知清妹妹那边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薛老太太拦着她,“有什么可看的,她那样的指不定多高兴呢。” 这话说的有点过头,陶妈妈咳嗽了一声。 薛老太太就端茶吃茶没有再接着话,周文茵只当没听懂,笑着道:“她身体也不好,我们住在一处总要多费点心思才是。”一顿又道,“不过二表弟去劝了,大约也没事了。” 薛老太太听着心里就是一动,方氏既然喜欢自己的侄女,就把她说给薛潋好了,两个人年纪相当,薛潋虽有些不懂事可却是个好孩子……想到这里她又舍不得,以薛潋的相貌品行,定能说门更好的亲事。 可若真是撇不干净,把方幼清说给薛潋,总比嫁给薛霭的好。 她两厢取舍,犹豫不决。 薛老太太想着心事,周文茵就安静的坐在一边也不说话,懂事的陪坐着。 “老太太。”薛老太太房里的丫头端秋进来回话,“大少爷房里的洮河来了,说大少爷有事想和您商量,若是您得空,能不能移步过去坐坐。” 和泰哥儿的话说完了?薛老太太闻言就点了点头,问道:“外院的客人走了?大爷在不在?” “外院的客人中午就走了,大老爷也回来了,和大太太在智袖院里歇着呢。”端秋说完给薛老太太打起了帘子,薛老太太就留了周文茵在房里,带着陶妈妈去见薛霭。 薛明不见踪影,房里只有薛霭一人孤单单的靠在床头,脸色煞白中透着灰败,她走过去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服侍的人呢。” “祖母!”薛霭方才说了许多的话,脸上已微露疲倦,“您请坐,我有话想和您说。” 薛老太太嗯了一声坐了下来,望着薛霭:“好,你说,祖母听着呢。” “我中毒的事……”薛霭说的有些犹豫,断断续续的说了很久,薛老太太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题外话------ 宝贝姑娘们假期快乐…天气这么热出门记得穿的清凉点,为我们市容多增添点风景…嘎嘎嘎…… ☆、065 回信 第66节 季行从小懂事,知道家里的长辈各自有事,五岁的时候就知道帮看着两个弟弟,对两个弟弟也一视同仁,甚至有时候对薛明要比薛潋还要好。 他像致远,自小不说谎话。 就算是真的不想说了,也只是胡乱打岔或者避开不愿意谈的话题,但是不会胡编乱造的糊弄别人。 她也一直引以为傲,对薛家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也等着将来有一天儿子给她挣副诰命回来,就算儿子不能,她还有个稳重得力的长孙。 其实,不但季行,就是泰哥儿和俊哥儿也是个顶个的优秀。 比起那些家里养出了败类的,虚有其表的世家来说,他们这样兴起的府邸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薛霭方才的一番话,让她如坠冰窖中一般,所有的期待瞬间破灭,她不敢相信,更加不愿意相信! “不可能!”薛老太太第一个反应就是否定了薛霭的话,“你一定是看错了,你父亲请了衙门的人查了好些天也没有个线索,刘氏那边也说了,是她花了重金请的江湖上的人,那人虽没有找到,可是应该不会有错,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着身体就成。” 薛霭皱着眉头,就这么看着薛老太太。 “季行啊。”薛老太太被他看的心里乱糟糟的,她慌乱的端了茶盅连喝了半盅的茶,又道,“泰哥儿像你二叔,胆小良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唐朝大宗师。” 薛霭依旧不反驳。 薛老太太以为她说动了薛霭,心头一松接着又道:“这件事你还告诉谁了?”没有和致远说吧,若是致远知道了肯定又是一番闹腾,这个家只怕是真的要散了,“这事也只是你的猜测,你不要随意说出去,往后泰哥儿还怎么做人,大家还是一家人,总要为彼此考虑的吧。”话落,她郑重的拍了拍薛霭的手,语带恳求似的,“就当是为了祖母,不要闹腾好不好。” 薛霭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想事情,薛老太太顿时心里没了底,要是致远她还能猜透,可是换做长孙她就有些摸不着边了,就试探的道:“季行,你可是累了,那祖母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她说着站起来。 薛霭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二弟已经承认了。”低沉的毫无波澜的,薛霭平心静气的陈述。 薛老太太像是没听清一样愣住,继而瞪大眼睛,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她扶着床架头晕了许久才无力的滑坐在床头的椅子,闭上眼睛喘着气,薛霭又道:“祖母是想将二弟送去衙门,还是让父亲只将二弟的功名除了,逐出薛氏?” 这是两个选择,薛老太太一个都不想选! “这个混小子。”薛老太太气的嘴唇发紫,“一定是被他那恶毒的娘唆使的,他年纪这么小哪里就懂这些东西,一想到那恶毒的女人,我就气的牙根疼,我当时怎么就觉得她好呢,还女大三抱金砖,你二叔又是做生意的真是再吉利不过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紧紧攥了椅子的扶手,又望着薛霭,“季行啊,我知道你心里失望,难过,可是泰哥儿比你小,向来也不是那懂事的,他还不是听他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你要恨就恨刘氏吧……不,祖母替你出这口恶气,那刘氏绝对是留不得的。” 薛霭再次阖上了眼睛,不想再说话。 这一次薛老太太却是知道了,她抓住薛霭的臂膀,紧紧攥着:“要是这样也不解气,那你就把泰哥儿按在院子里打上五十板子好不好,打完之后不管他生死,我们都随他的造化,行不行。” “祖母。”薛霭素来知道薛老太太的脾气,“泰哥儿不小了,他已身有功名,他更懂是非,不是我想要绝他的后路,更不是我恨他给我下毒,而是这样的人心思阴暗,我无法再和他称兄道弟坦然相处,更何况,您若是将二婶……您以为泰哥儿会怎么想,正如您护着他是因为他是您的孙子一样,他也会护着他的亲生母亲!”一顿又道,“他会不会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会不会将您也恨上?在家过日子,若是也要小心翼翼防着别人,那家又怎么能称之为家呢。” 薛老太太被他的话噎住,半天回不过气来,也找不到话来反驳薛霭。 她刚刚说薛明不懂事,跟着薛霭就告诉她薛明已经身有功名,她说薛明良善,可是他的的确确做了这种狠毒的事,他说薛明…… 季行这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啊。 薛老太太心疼的哭了起来,这是薛霭第一次看到性格强势的祖母落泪,但他不能退步,更不可能因为一点心软就无视薛明的阴暗,这么放纵他,将来只会让他做出更为过份的事情。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了?”薛老太太不过落了几滴泪,便拿帕子抹了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薛霭,薛霭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是,此事我心意已决,若是祖母不同意,那孙子便只能去告诉学政,到时候薛明受到的惩罚只会比现在还要重 无良毒妃!” 薛老太太第一次意识到,她的长孙不但稳重,脾气还很执拗,这份性子真是像极了他的老子。 “好,好!”求着不行,她便生了怒,“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连手足之情也可以弃之不顾,好,好的很!”她点着头来回的在房里走,又停下来盯着薛霭,“你就不怕我定你一个不孝之罪?!”她还活着,孙辈们就闹着不和要分家产,此事若传扬出去,于薛霭来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个不孝之罪是会压下来的。 薛霭根本就不打算让步,若是祖母不在,他们只会分了家事后再写信告诉她一声,现在她在了,他们也还是如此的告诉她一声,薛霭淡淡的道:“孙儿不孝!” 他就直接承认了。 薛老太太见软的硬的都不行,就指着薛霭恨恨的道:“他虽做的过份,可是你也到底也只是虚惊一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将他们一家子逼的没有退路呢。” 薛霭撇过头去,道:“事情的性质有事比结果更为重要!”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薛镇扬阴着脸从外头进来,随即门又被洮河重新关上。 薛镇扬负手在薛老太太面前站定。 “你怎么来了。”薛老太太知道这件事不能让薛镇扬知道,便道,“你来也就来了吧,我和季行的话也说完了,我也累了,这就回去歇着了。” 薛镇扬没动,却是出声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望着自己薛霭,对薛老太太道,“季行的决定已经是仁至义尽,您这样回避解决不了问题。” “怎么解决不了问题。”薛老太太气的不行,“我看你们是在京城这物欲横流的地方住的久了,人也被养的冷血了,一家子人舌头和牙齿还会碰一下,泰哥儿一时糊涂受了她娘的唆使,你们怎么就不能容他了。除了功名往后他还怎么在世上立足,你这不是把他们父子往死路上逼吗。” “娘是忘了,昨天季行还生死不明!”薛镇扬冷笑着望着薛老太太,“若是季行真的死了呢,您是不是还要将泰哥儿更捧在手里?” 薛老太太根本不听,怒道:“可你们这样,难道就比他好多少?!” “是,是!”薛镇扬被气笑了,“那您就当我们无情无义,总之,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您若是不愿意,那便回泰和吧。” 她回泰和?薛老太太怒喝一声:“薛致远,你就这么和你母亲说话?!你这官做的可真是越来越有长劲了?”意思是说,你当着季行的面顶撞自己的母亲,焉知将来你儿子不会这么对你? 真是做的好榜样。 “我本意并非如此。”毕竟是生养自己的母亲,薛镇扬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娘,我知道您不愿意看到我们兄弟不睦,可是这件事不是因我们而起,我们也是一直忍让,您看看,忍让到现在就成了这样的局面,季行是您的长孙,您对他投注的希望不比我少,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您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这种话?泰哥儿也是我的侄子,若非真是心生绝望,我怎么可能会忍心对他如此。” 他这话说的其实还是很中肯的,薛老太太耳朵里明白心里更明白,可怎么也不会让步,她深吸了口气,道:“除非我死,这件事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东方特种兵。”说完摔了门帘子就出了门。 薛镇扬和薛霭皆没有拦他,沉默了许久,薛镇扬道:“你好好休息,若实在无力今年的会试就不要去了。” “让父亲忧心了。”薛霭神色很坚定,“再休养两日我大约就能康复。” 幼清这边正在听绿珠说薛明的事:“……眼睛还红红的,瞧着像是哭过的样子,不过神情却看不到悲恸,反而……反而有些如释负重的样子。”又道,“奴婢远远闻着身上还有酒气,这段时间二少爷是每日都喝醉了才回来,还听说他近日跟蔡彰还有徐三爷走的极近。” 幼清没有说话,有的事情不管你后不后悔,做了就是做了,永远不会因为你的愧疚和自责以及自暴自弃而有丝毫改变…… 如释负重!希望他真的这么想吧,至少还证明他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薛老太太到是气的摔了帘子,大概是和大少爷还有大老爷没有谈成。”绿珠好奇的道,“小姐,您说咱们会不会分家?” 会!一定会!就算姑父迟疑,她也会推波助澜,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姑母置于危墙之下,再让她像前世那样不明不白的枉死! 周文茵听到了消息,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脸色惨白的看着半安,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表哥的毒真的是泰哥儿下的?” “府里都传遍了,还说二少爷这段时间夜夜买醉,就是因为心里有愧,还说大少爷一问二少爷就毫不隐瞒的如实相告了,现在大少爷还有大老爷正在和老太太说分家的事,恐怕还要将二少爷的功名也剔除了呢。”半安紧张的心头快跳出来了,“小姐,咱们怎么办,二少爷……”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二少爷人很好,对小姐也很好,他们是坐视不管还是…… 周文茵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件事果然和薛明有关,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糊涂事,怎么这么蠢! 她揪着帕子,心里久久难平息。 过了许久,她问半安道:“你刚才说泰哥儿出去了?” 半安点着头。 周文茵却开始担心薛明的安危,他不会因为愧疚就做傻事吧?! “我们去烟云阁。”周文茵起身就往外头走,半安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想的,只好跟着她一起往烟云阁去,在门口恰巧碰见回来的薛老太太,周文茵上前行了礼扶着薛老太太的手,“祖母,您的手怎么这么凉,您没事吧。” “没事。”薛老太太无力的摆着手,脸白如纸,“扶我进去歇会儿。” 周文茵和陶妈妈一人一边扶着薛老太太进了卧室,帮她卸了钗环扶着她躺在床上,薛老太太才松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周文茵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帮薛老太太掖了被角和陶妈妈一起出来,低声问道,“祖母怎么了?” 陶妈妈叹了口气,这是主家的事她一个下人不好多嘴,只道:“老太太从大少爷房里出来就是这样子,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文茵知道陶妈妈一向最紧,便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便歇了不再追问,两个人就在隔壁的宴息室里坐着说话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当天夜里,烟云阁就人仰马翻的找郎中,又去正院请大老爷。 薛老太太病倒了。 薛镇扬也慌了神,忙让人去封家医馆请大夫来,他和方氏则亲自在床边侍候。 幼清得了消息,顿时清醒了过来。 不会是白天的事情承受不住,所以病倒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管平时身体多好,但凡病倒总不是玩笑的事,幼清便喊采芩服侍她穿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去烟云阁,她到的时候除了薛明一大家子人都在里头,大家互相见过礼,薛思琴就问薛思画:“怎么突然病倒了?可知道什么原因。” 薛思画哪里知道,她只有每日早晚下来请安,一日三餐的饭和薛老太太在一起吃,其它的时间她都待在楼上,便是身边几个服侍的丫鬟她也嘱咐了不要轻易下楼来。 母亲做了那种事,她知道自己如今在大家眼里是什么样子的,既然见面也尴尬,还不如不见的好。 至于哥哥,她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一些,可是那是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她能说什么能做什么,有的只有沉默! 薛思画心力憔悴,只觉得自己若是今儿死了,说不定还是解脱。 她摇摇头,有气无力的道:“我也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才下来看的,祖母像是晕过去了,也不知什么原因。”她叹了口气,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不过,她老人家定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薛思琴看着这样的薛思画也只有叹气,母亲说了,大哥和父亲肯定是要分家的,她也觉得两个房头已经没有住在一起守着一个家的情谊了,何必要捆在一起让大家都难过,可是他们也不能不顾忌祖母的感受,若是老人家真的气出个好歹来,不但父亲和大哥的名誉受损,便是这三年的守制也耗不起! “天还没亮。”薛潋皱眉道,“医馆里的郎中也不知能不能请到。”显得有些焦躁。 薛思琴拉着他坐下:“你走的我头都晕了。”又叹道,“祖母身体一向很好,定会没事的。” 大家一起喝着茶熬到近丑时,外头才听到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薛潋和薛镇世一起迎了出来,两个人一出门接着抚廊下的灯光就愣在了门口,薛潋指着来人结结巴巴的道:“……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我也是郎中啊。”封子寒背着手大摇大摆的上台阶,站在薛潋面前,“是不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薛潋点点头,又点点头。 确实是受宠若惊啊,薛潋朝着房里头大声喊道:“父亲,封……封……封神医来了。” “从容,从容。”封子寒拍了拍薛潋的肩膀,朝里头探了探,又朝薛潋眨眨眼睛,捏着嗓子低声问道,“那个漂亮小姑娘在不在?” 合着是奔着表妹来的,薛潋脸上的笑容一僵,顿时不高兴了:“神医,您今年贵庚?” “怎么?”封子寒摸了摸脸,“我很老?不会啊,我出去人家只当我四十岁 重生王牌特工。” 这么说实际上是不止四十岁喽?太为老不尊了,薛潋顿时在心里翻了白眼,推着封神医进去:“您既然都来了,还是先去给我祖母瞧病吧。” “你就告诉我小姑娘在不在不就行了。”封子寒不悦,瞪着薛潋,“在不在?” 薛潋皮笑肉不笑的不说话,那边薛镇世看不下去了,生怕封子寒这神医跑了,有他在母亲什么病都不怕了,忙过来打圆场:“神医快里面请。”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封子寒不动望着薛潋,薛潋当然不告诉她幼清的事,昨天上午他盯着表妹看一点为人长辈的样子都没有,现在到好,一来就打听表妹的事,这是几十岁人做的事嘛,大晚上的传出去表妹的名声还要不要。 反正薛潋不高兴。 封神医见他不说,就哼哼了两声,朝着里头喊:“方小姐,在不在?” 幼清本是和薛思琴在说话,听到外面的喊声顿时露出惊怔,这声音……不会是封神医亲自来了吧? 薛家能请动他来看病,可真是脸比盆大的事了。 第67节 幼清继续和薛思琴说话,当做没听见外头的喊声。 薛思琴皱了皱眉低声道:“那什么神医,怎么这么轻浮?!” “不管他。”幼清低头喝茶,耳朵却是竖着在听外头的动静,好在封子寒不再喊了,外头安静下来,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真怕他继续发起疯来,让人受不了! 薛思琴喊春银过来:“你去听听郎中怎么说。” 春银应是出了暖阁到对面的卧室去,封子寒正在给昏睡的迷迷糊糊的薛老太太号脉,薛镇扬早在郎中来前就已经号过了,并没有诊出什么来,如今见封神医肯亲自过来,自然是喜出望外,只当他和薛家有了交情,才来走这一趟,心里头感激不尽。 “怎么样。”薛镇扬见封神医收了手,他担忧的上前去问病情,封神医看看一屋子紧张的面色,嗅了嗅鼻子漫不经心的道,“挑些她爱吃的爱听的哄着她吧。” 这话什么意思,只有将死之人家人才会这么供着哄着,只因为他时日不多了,临走前尽量让他过的高兴舒心一些。 薛镇扬大惊,脸色瞬息变的惨白:“封神医……您的意思是……” 薛潋也是吓了一大跳,方氏受不住的由春柳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来,薛镇世更为直接嗷的一声哭了起来:“娘……娘……”扑在床边。 他一哭,外头的人听到了只当是薛老太太不好了,一个个吓的就地跪了下来,呜呜咽咽跟着哭起来。 跟奔丧似的。 幼清也惊住,前一世薛老太太身体一直很好,活的时间比谁都要长,至少在她去世的时候薛老太太还硬朗的不得了,没道理今生受了点刺激就…… 难道是因为她的干预,事情发生了转变? 幼清紧紧蹙了眉头。 周文茵骇的腾的一下站起来,第一次失态的道:“怎么可能,一定是诊断错了,下午外祖母还好的很 最强丧尸传说。”她说着就要朝卧室里去。 “小姐。”半安拉住她,“您再等等。” 周文茵才意识到只有她一个人往外头走,只得停下来站在门口手足无措。 薛思琪心里头没什么悲痛,可这个时候也不敢说风凉话,只得忍着性子安安静静的坐着,等那边正式传来消息,她再捏着帕子哭一场做做样子就好了。 这边,封子寒被薛镇世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大跳,他拍着胸口瞪着薛镇世:“你哭也提前招呼一声,惊了我一跳。” 这个时候谁有空管他吓没吓着。 薛镇世接着哭,薛镇扬也像整个人被抽空了一样,又悲痛母亲的身体和可能随时离世的哀伤,又为自己的仕途感到悲凉,三年守制,再回来朝中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还有薛霭,谁又能给他铺路助他一臂之力呢。 方氏和薛霭的心思相仿,老爷和薛霭的仕途也太坎坷了。 封子寒歇下来,语气非常不解的道:“好好的你们哭丧着脸做什么,老太太好的很。”又看着薛镇扬,压着声音讥诮的道,“比你的身体还好!” 薛镇扬一愣,一脸恍然:“什么意思?您刚才不是说……” “我说什么,是你们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们哄着供着顺着她的意思,她就不会生病了。”说完轻蔑的看了眼薛镇扬步态悠闲的往外头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记得把一百两的诊金送医馆。” 一次出诊就要一百两,可真是天价,可惜这个时候没人在意他说这件事,薛镇世止了哭过来追问道:“什么叫顺着她的意思就不会生病了,那我娘到底病没病?” “你说病没病。”封子寒一副懒得和你说的样子,“你在她胳膊掐几下就知道她病没病了。” 意思很明显,薛老太太这是故意装病。 薛镇扬怒不可言,气的望着床上依旧躺着昏昏然似的薛老太太,对方氏道:“我们走!”带着方氏拂袖而去。 外面的哭声也是止住,大家瞬间作鸟兽散。 薛镇世望着兄长和大嫂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床上躺着的母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陶妈妈飞快的撩了帘子进来。 薛镇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推了推薛老太太:“娘……”他喊了一声,就看见薛老太太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就是不睁眼睛,他心里明白大约是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这会儿不愿意见他,薛镇世小声道,“那您休息着,儿子不打扰您了。”说着也出了门。 陶妈妈就拧了热帕子给薛老太太擦脸,薛老太太猛然睁开眼睛夺了帕子就丢了出去,恨的牙痒痒! 她原想唬住薛镇扬的,好让他不敢再提分家的事,没想到封神医竟然来了,若是换做别的懂人情世故的郎中,就算看出她装病,也知道是别人的家务事,假模假样的开两副药给他调养身体。 可是这封神医,不但直言道破,竟然还出言嘲讽她 穿入中世纪! 陶妈妈张了张嘴想劝一劝,可是又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得扶薛老太太起来给她喂了两口茶。 暖阁里众人也知道了消息,顿时心头啼笑皆非,薛思琴站起来:“一晚上没睡,都散了吧。”说着带头出了门,正好在门口碰见来请他们的春柳,几位小姐就陆续出了暖阁。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老太太?”半安压着声音,望着走在前头的几位小姐,周文茵摇摇头道,“还是别去了,外祖母这时候谁也不愿意看见的。” 丢了这么大的脸,她去了就表示她知道,老太太再疼她心里也会留疙瘩的。 半安应是,扶着周文茵回来自己的院子。 幼清则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散步,绿珠在一边提着灯笼,想笑不敢笑的憋着,幼清无奈的道:“要笑也给我憋回去。” 绿珠捂住嘴,拼命的忍着。 幼清觉得薛老太太真是越老越是回去了,这样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也能使出来了……不过,她大约也没有想到封神医会来,若是换做寻常的大夫,说不定她的计谋就成了。 “什么时辰了?”幼清转头去问采芩,采芩看了看怀表,道,“丑时三刻!” 幼清眉梢一挑,停了脚步望着烟云阁那边,就道:“那我们就在这里说会儿话吧。”采芩和绿珠都暗暗惊奇,这大晚上的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小姐不回去睡觉要站在这里说会儿话。 可尽管心里奇怪,她们也不敢多问,只好纷纷点着头,陪着幼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过说了一盏茶的功夫,幼清就借着影影绰绰的灯光,就看到有个婆子从对面跑了过来,急匆匆的进了烟云阁,幼清站着没动,采芩惊讶的道:“怎么了?这是。”那婆子是二房的,如今二房的人都是听老太太的,所以但凡那边有点什么事,都会立刻有人去回禀。 “再等等,看她什么反应。”幼清轻笑了笑,就看到那边刚刚熄灭的灯光又亮了起来,到是没有多大的动静,但随即陶妈妈就跟着方才进去的婆子去了对面,又过了一刻陶妈妈一个人回来了。 显然是没有请到薛镇世。 “我们回去吧。”幼清打了哈欠,对绿珠道,“你将这事儿告诉焦安去,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说就成。” 绿珠笑眯眯的应是,蹦蹦跳跳的去找外援找焦安。 幼清带着采芩往回走,刚一挪步子忽然就从旁边的万年青丛里头蹿出来个人,拦住她们的去路,幼清和采芩骇了一跳,采芩将幼清护在身后提着灯笼照对方,喝着道:“什么人!” “小姑娘。”对面的坦荡荡的走了到光亮中,幼清看清了人脸顿时倒吸了个口气,压着怒道,“你怎么还没走?!” 是封子寒! 疯疯癫癫的大晚上不回去,躲在人家内宅里吓人! “昨天的话没说清楚,我回去也睡不着。”封子寒双眼清澈明亮,从这双眼睛里全然看不出他的年纪,像个孩子一样喜形于色,“你告诉我吧,这药方你到底怎么得来的,你说了我立刻就消失在你面前 重生之大天王!” 幼清抚额,后悔昨天就该推了薛霭的好意,就不该让这个疯子给她诊断……实在是不知道,他竟然这么难缠,幼清沉了脸,道:“我告诉过你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封子寒摇着头:“你喊吧,我才不怕。”又道,“你就告诉我吧,我着急。” 幼清就觉得和他说不通,掉头就走,封子寒忙追了过来,一边紧随着幼清的步伐,一边嘴里噼里啪啦的说着话:“你看你,身体不好就不该走这么快……那药方虽是天下最妙的,可是也禁不住你这么折腾身体是不是,还有啊,你告诉我了,我可是记着你的人情,这天底下我能瞧得上的人,除了宋九歌可就你一个人了。” 人以群分,他和宋弈是蛇鼠一窝,一个是视纲常规矩为无物的疯子,一个是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她才不稀罕他瞧得上。 封子寒嘴上不停:“这样好了,你告诉我药方的事,我也答应你一件事作为交换,这样是不是就公平了,对吧!”说完拦在他面前。 幼清被拦住了去路,毫不留情的对采芩道:“你喊人,就说内院里来了毛贼。” “哦……哦……”采芩被封子寒惊住,又被幼清的态度惊住,张了嘴就要喊,封子寒上前一把捂住采芩的嘴,笑嘻嘻的对幼清道,“那……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也累了,你也累了吧?那我们就再见好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吧。” 采芩被他闷的瞪大了眼睛。 幼清怕采芩出事,就过去拉封子寒的手,封子寒也无意伤害别人就松了手,又把手在身上擦了擦,笑着一本正常的抱拳:“那我走了啊,告辞。”说着也不耽搁转身就走,幼清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不料封子寒突然又停了步子,跑了回来。 幼清如临大敌的戒备的看着他,封子寒却是笑着道:“忘记问你,明天你家有没有人生病?” 幼清大怒,喝道:“滚!” “没人生病我不好进来啊。”封子寒很费神的想着明天再来的借口,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钻到了树丛后面,一阵悉悉索索才彻底看不到他的身影。 采芩呼出口气,抚着胸口道:“小姐,封神医是不是……”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看也是。”幼清气的不行转身就走,采芩心有余悸的跟在后头,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生怕封子寒再一次突然跳出来吓人。 幼清刚回到房里,那边薛镇扬已经听焦安回过事了,他本就一夜未眠,又被薛老太太的事气怒未消,如今更是暴跳如雷,他和方氏道:“这就是他做的好事,让他处理好外头的事,现在竟然把丑丢到家门口来了。” 方氏拿朝服帮他穿上,轻声劝着道:“老爷消消气,既然您已经打定了主意,何必再为那边的事生气,也不值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薛镇扬好不容易将火压了下去,低头望着方氏,道:“这几天你不要去娘那边,免得她把火气撒在你身上,有什么事你等我回来。” 自从二房出事以后,薛镇扬对她的态度天翻地覆,或许觉得她和刘氏比起来省心妥当,或许是觉得人一家人正在共患难,总之方氏很高兴见到这样的薛镇扬,仿佛让她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们在临安时 武道进化系统。 那时候薛镇扬也是这样护着她,事事考虑她的感受。 方氏很高兴,点着头道:“妾身知道了,老爷一夜未睡,中午在衙门里记得休息一刻。” “嗯。”薛镇扬颔首,托着官帽便大步出了门。 刚到二门口,就碰到了薛镇世,带着一群人怯怯摸摸的过垂花门。 薛镇扬凝眉去打量薛镇世身后的人,打头的是一位少妇,约莫三十左右,生娇小玲珑眉眼柔顺,少妇身边跟着一位十二三岁长的清秀的小姑娘,模样有几分神似薛镇世,后面则是五个蓬头垢面满面惊惶的丫头婆子。 一行人大包小包行容狼狈的行止怯场,小心翼翼的走着,薛镇世也是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皱着眉不满的训斥着那领头的似是母女俩的人,两人也不回嘴,垂着头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任由薛镇世训斥。 薛镇扬托着官帽带着焦安和焦平就堵在抄手游廊上,静静的等着那一队人的靠近。 那少妇最先发现薛镇扬,害怕的拽了拽薛镇世的衣袖,薛镇世脚步一顿抬头一看,顿时骇的魂飞魄散,他缩了脖子后退了两步,可又不想在女儿和小妾面前丢脸,就又重新昂了胸膛,喊了声:“大哥!” 薛镇扬指了指他身后的一行人,问道:“什么人,你在做什么?”他已经猜到了那母女俩的来历,定是盐水胡同养着的无疑。 “我……”薛镇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刘氏不在了,家里总要有个女人照顾他起居吧,这样也顺势将她们母女过了明路,想到这里他又有了底气,就道,“今早那边走了水,将宅子烧了住不了人,临时的我又找不到地方,所以就将他们母女接过来了。”又道,“我正打算带她们去见娘呢。”这是要正式接近门的意思了。 薛镇扬对这个弟弟已经不抱任何的期望,他颔首道:“我你一起去给娘请安吧。”说完将官帽丢给焦安,不给薛镇世说话的机会,原地转身往烟云阁而去。 薛镇世没了退路,只好垂头丧气的带着薛思文母女俩跟在后头。 薛思文母女俩进府的消息传出去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陆妈妈就笑眯眯的来和幼清说了这件事:“火放的很顺利,没有人受伤,烧的也是不痛不痒。”又道,“不过那母女也精明的很,顺势就哭着到这里来了,我还当要费点手段呢。” 这天下没有真正蠢的人,谁都会为了自己争取尽可能的利益,薛思文到了说亲事的年纪,留在外面养着和养在薛府里那是完全不同的,即便是个庶出的,那出去也是薛家的小姐,养在外面没名没分,再好的姑娘也寻不到好亲事。 “小姐一夜没睡吧,正好今天老太太也没有空管家里的事,您就再睡一会儿,等您醒了大约那边的事也有个结果了。”陆妈妈笑着说完,“太太还在大少爷那边,我也要去瞧瞧,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妈妈慢走。”幼清笑着送陆妈妈出去,“不瞒您说,我确实是困的厉害。” 陆妈妈呵呵的笑着出了门。 幼清重新洗漱上床睡觉,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午时,春天的太阳暖暖的从窗棂中洒进来,她舒服的翻了个身,守在外头的采芩听到声音忙端着茶进来,笑道:“您这觉睡的可真沉,奴婢进来好几次都没有吵醒您 第68节 重生在美国。” 幼清坐起来端了茶,笑道:“连梦都没有做,当然是沉的很。”说完低头喝茶,采芩就笑着道,“老太太答应分家了,二老爷把三小姐母女俩送到水井坊的宅子里,大老爷今天没去衙门,刚刚和二老爷还有老太太把契约签了,还是按照前头算的,二老爷算是净身出去,老太太气的不得了差点和大老爷吵了起来,大老爷也不管只盯着二老爷,还说如果二老爷现在不签,他就连水井坊的宅子都不给他。”说着很解气似的,“二老爷就签了,只说东西零零碎碎的,给他半个月的时间,他让人收拾好东西就搬走。” “大老爷怎么说?”幼清将茶盅递给采芩,采芩回道,“大老爷不同意,说三天之内就搬!二老爷正在家里指挥丫头婆子收拾东西呢。”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脸笑了半天,又忽然抬起头来,道:“没见到二少爷?” “二少爷昨晚没回来,听说……”采芩脸红着道,“听说歇在牡丹阁了。” 幼清愕然,前一世薛明可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她想到了徐鄂顿时兴致缺缺的躺着,不再说话! 采芩就笑着拿着衣服过来拉着她起床:“周表小姐正在烟云阁劝三小姐,三小姐哭的跟泪人似的,只怕是不太好,您要不要去看看。”幼清摇摇头,“还是不去了。”她看到薛思画就会想到前一世的自己,记忆并不美好,她不想记得太清楚。 采芩没有再强求,就任由幼清难得任性一次的赖在床上,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道:“马上就要到贺娘的忌日了吧,你先准备好东西,我们去法华寺给贺娘做场法事。” 采芩点头应是。 薛镇世的速度远比薛镇扬想的要慢,搬家陆陆续续花了四天的功夫才彻底将二房搬空,这四天薛思画病倒在床上整日以泪洗面,而薛明始终未曾露面,薛老太太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惆怅许久,直到夜深了也不肯走,直等到薛镇扬回来亲自去请,她指着薛镇扬骂到半夜才解气的回去歇着。 幼清和方氏说要去法华寺,方氏笑着道:“你大哥如今康复了,等他会试后我也要去法华寺还愿,你随我一起去便是。”又道,“把你几个姐姐都叫上,一起去散散心。” “好!”幼清笑着应是,方氏见她高兴,就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来这么久还没有带你出去走动过,是姑母疏忽了。” 法华寺她去过许多次了,幼清毫不在意的笑道:“现在去也不迟。”两个人正说着话,薛潋和薛霭并肩进来,薛霭恢复的很好,虽脸色依旧有些惨白,但恢复的已经很好了,薛霭望着幼清,就想起盐水胡同着火的事,还有洮河和澄泥口沫横飞和他描述的幼清如何神机妙算,如何断准时机,他们又如何身陷险境冒死打曾毅和刘嗣祥…… 洮河一向口齿伶俐,添油加醋的将当时情境描述的如入万军之中一般,可是在他耳中听到的,却是幼清绞尽脑汁费尽了心思想要帮他解毒…… 薛霭心头微暖,正要说话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去望,就看到周文茵正撩着帘子微笑着看着他。 薛霭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舅母!”周文茵进门和众人见了礼,“三妹妹吃了已经好了许多,特意让我来和您说一声。” 方氏松了口气,点头道:“她没事就好,让她好好歇着,家里的事不要胡思乱想 守望黎明号。”又嘱咐她们,“你们得空也去看看她,那孩子也是可怜的。”事情和薛思画也没有关系,她也是受了父母兄长的连累。 大家都没有说话。 “小姐。”绿珠站在门口朝幼清招招手,幼清望见就起身出了门,问道,“怎么了?” 绿珠就挨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给老爷送信的人回来了。路大哥今天去镖局正好碰上那人快马回来,他这会儿正在房里等您呢。” 父亲的来信? 幼清一颗心顿时飞了回去,她来不及和方氏打招呼提着裙子飞快的出了门,一路不停顿的回了青岚苑,推开书房的门果然看见路大勇拘谨的坐在里头,她迫不及待的道:“信呢?在哪里。” “这里。”路大勇将信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幼清,幼清如获至宝般捧在手里摁在胸口,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她问道,“镖局的人可解释了为何到现在才回来?” “说是去的时候路上都是灾民,路遇几重山头时还遇到了雪崩,等到延绥时已经是十二月,回来的时候路上也是如此,就连打尖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就耽误了时间!”路大勇说着又道,“那镖局的人还说,他回来的时候碰到府里去的胡泉了,说是样子很狼狈,大约是被人抢了。” 幼清愕然,她给父亲缝了银票的衣服不会被抢了吧? “镖银小人已经付过了,他们说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信,要让我们加银子了。”路大勇说着憨憨的笑了起来,“不过听那位师傅说,老爷似乎过的还行,在延绥很受人尊敬,还进了当地的学馆做了先生呢……” 幼清的心情止不住的高兴起来,做账房先生和做教书先生那是天差地别的待遇。像延绥那种地方难得出一个有功名的本地人,有学问的人也不愿意留在那里,所以那些守着戍边和卫所的兵士们,家里的孩子就是花重金都请不到先生。 父亲是庶吉士出生,能给他们的孩子教书,他们怎么会不高兴不尊敬呢。 她笑着点头,眼泪止不住落下来:“那就好,那就好!”又低头看着信,信封上是父亲的笔记,“妮儿亲启”……父亲最喜欢喊她妮儿,说这样喊就觉得她永远都是他臂弯里长不大的小姑娘。 她都十三了,父亲还喊她妮儿。 幼清拿帕子小心翼翼的擦着信封上被泪水打湿的印记。 路大勇心酸的不忍看,抱了抱拳落荒而逃,采芩在一边低声哭着,绿珠也红了眼睛默默的不说话…… 幼清拿了裁信的刀,一点一点拨开封口,就望见里面叠的整整齐齐带着浓浓墨香的信纸,上头隽秀洒脱的小楷映入眼中。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题外话------ 宝贝姑娘们劳动节快乐……话说我是不是很勤快,早上四点半起来码字,我的老脖子唉……求安慰。 话说,新的一个月了,月票神马的继续奋斗! ☆、066 表妹 父亲写了三页,工整的小字铺满了信纸,幼清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的读了起来。 采芩和绿珠蹑手蹑脚的退在门外,采芩擦着眼泪低声道:“要是能早点将老爷救回来了。”说完又叹了口气,“只是平反一事谈何容易,要不然宋阁老的家人早就做了,如今我们小姐单打独斗,其中艰难我们只怕都想不到。” 绿珠也知道,朝堂那么远,她们便是拼尽了性命,只怕也沾不到半分。 “总要试试的。”绿珠托着腮坐在了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海棠树上透的点绿芽发呆,采芩偷偷撩了帘子往里头看了看,就看到幼清已经放了信坐在炕上发呆。 幼清虽然期待父亲会将当年的事全部告诉她,可是在预料之中,父亲大概什么都不会说。 果然,信里头父亲只说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至于内情是一字未言。 是怕她人微言轻惹了麻烦,是怕她一个女孩子家背负太多过的太累,父亲总是先为她考虑…… 幼清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将信纸拿起来重新去读。 父亲说当年和他走的颇近的胡大人,当年也受到了连累,如今人还在云南呈贡做知县,让她不用找他。舞弊案之事一两人力所不能及,而是一个天大的陷阱,让她不要多思多虑,宋阁老已不在人世,宋氏一门也没有了以前的鼎盛,以往的同僚也各自下落悲惨……朝堂如战场成败已定,怪不了别人。 至于倭寇案始末,朝廷对他的处置毫无过重之说,他虽非父母官,可也肩负一方百姓的安危生计,可倭寇作乱之事,他眼睁睁看着百姓被抢夺,凌辱,家破人亡,可他却无能为力,如今这个结果他并无怨言,也让她不要怨恨,安安心心的跟着姑母,等长大了寻门好的亲事,父亲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只要你好好的,生活过的安稳幸福,父亲如何,能不能再回京城,并不重要! 幼清捂住脸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父亲还说他在延绥虽清苦,却也能自得其乐,当地学馆空置多年,县中教谕年年都在寻合适之人做先生,重开学馆,可惜阖县甚至领着的几个县镇加在一起也不过只出了两个秀才,且两人无心留在延绥,早去了京城。 所以当教谕来找他时,他毫不犹豫的应了这个差事,能为百姓做点事,能安戍边军民的心,为他们解决子女教育,也正是他如今能做的最好的事情,让她不要担心他,他如今每月都有一两银子的月例,在京城或许不够几日的开销,可在这里却能足保他一月的生活 侯门骄女。 信中,父亲提起自己的事也不过几笔,更多的是叮嘱她,让她不要纠结于过去,活在眼前,身体更要保重好,万事不求激进,安安稳稳走好每一步总有收获…… 幼清放了信蒙头躺在炕上,眼前的光被被子遮住,可她的心里却渐渐清明起来。 宋阁老当年是对方的竭力扳倒的重点,所以即便过去好几年了,宋家的人依旧不敢出头,怕没了势力的保护,他们连后代都可能受到蹉难……至于当年牵连其中的受冷遇在各偏僻处任职的官员,当年他们胳膊没有扭过大腿,如今地位不及当年,又势单力薄,就更加不可能掀起风浪。 所以,父亲的保守和安于现状她可以理解,这样的事这样的人要不然就认命下去,若是要反击,就必须一击即中,不痛不痒伤不了根本的反击,只会给自己招惹祸事。 她将脸从被子露出露出来,闻着信上熟悉的气息,给父亲平反的心更加的坚定。 卢状元,如果能找到,那么案情最重要的关键人说出当年的内幕,比任何人都要有可信度,但是卢状元到底在哪里?! 路大勇已经在外面放出消息,甚至联系许多年不曾走动过的江湖上朋友,但凡见到卢状元告诉他们消息的,都会有重谢……可是大周那么大,卢状元这样做过亏心事的人,肯定不敢固定在一起地方生活,即便是也要找个人烟罕至的僻壤,要不然哪天被人怀恨灭口了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刘氏说武威侯刘嗣祥知道,她一直在动这个心思,可是如今薛家将刘氏送去拢梅庵,武威侯刘嗣祥虽心虚不敢吭声为妹妹说话,可是若想要让他说出当年的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除去这个办法,她就只有大海捞针的去找人,至于会到何年何月,最后能不能找到人,那就真的只能靠运气了。 那就只有刘嗣祥,比起后者,刘嗣祥就在眼前虽无可能,可她也要试一试。 幼清坐了起来,将信仔仔细细的叠好重新放进信封里才喊采芩:“把装信的匣子拿来。” 采芩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抱着匣子进来,幼清将信摆在里头又重新落了锁,才道:“镖局的人说在路上碰见了胡泉,说他满身狼狈,恐怕被人打抢了,我们捎给父亲的东西不知道还在不在,我们要多做些衣裳出来再想办法给父亲送去才是。” “这些日子小姐攒了四件夏天的道袍,还有一件冬天的皮袄,奴婢现在去找找布料,再做几件厚实些的直缀长衫和单鞋棉鞋,您看行不行。”采芩就幼清点了头,就重新拿了匣子出去,不一会儿和绿珠抱了好几匹布料进来,主仆三个人就商量着各个布料做什么衣裳,绣什么样的花色,直忙到华灯初上才匆匆吃了晚饭又拿了针,坐在灯下做衣裳。 府里头也安静下来,因为辽东民变薛镇扬似乎更加的忙碌,常下了衙后还会和同僚去夏阁老府中说事到宵禁才回来,薛霭在房中看书,薛潋则是每日去学馆。 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九,幼清卯时不到就收拾妥当去了烟云阁,家里的人都坐在薛老太太的宴息室里,薛霭穿着一件灰白的细布夹棉道袍,洮河和澄泥一人提着装着笔墨的篮子,一个提着包袱跟在后头。 方氏坐不住就上来帮薛霭整理衣裳,叮嘱道:“听说礼部的贡院最干净整洁,可是若分到了靠北的房间就会特别的阴冷,你坐在那边的时候记得在腿上搭上毯子,冷了就把皮袄套上,别怕麻烦,一旦受凉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长烟归。” “知道了。”薛霭一一应着,那边薛老太太直皱眉,反驳道,“穿的太多手就活动不开,再说,你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监考官不定能让他带进去,你这是多此一举。”又自己叮嘱薛霭,“不要嫌那里的饭难吃就随意应付了事,总归不是家中,饿了还有点心充饥,你千万记得。” 当年薛镇扬赴考,她已有了经验。 薛思琴点着头,很紧张的和薛霭道:“我听说每场都会有人提早交卷,到时候各处叮叮咚咚铃声不断,大约是没有清净的,大哥千万不能因为别人交卷了您就着急,不要有负担。”她说完又不知道要交代什么,只得捏着帕子不安的看着薛霭。 “秋闱时已有体会,大妹不要担心。”薛霭声音冷静,没有半分怯场,又去看薛思琪,知道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微笑道,“你在家中照顾祖母和母亲,不可以和三弟一起惹事淘气,给祖母和母亲添麻烦。” 薛思琪顿时不乐意,可又觉得今天不同以往,更加不敢回嘴,乖巧的点头应是:“大哥安心,我在家里一定不会淘气。” 薛霭满意的点点头,视线一转又落在薛思画身上,薛思画怯生生的望着薛霭,张了张嘴,只说了句:“祝大哥马到功成。”她心里头羞愧,实在无法像以前那样和大家相处。 薛霭颔首:“三妹保重身体!” 薛思画红了眼睛点了点头。 “大表哥。”周文茵红着脸从半安手里接了东西过来,“这是我这两天赶出来的护膝,里头多加层棉花,也晒了几日应该比前头的暖和许多,您也带上,若是一副潮了还能换着用。”说着将东西递给薛霭。 房里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打断两人说话。 “多谢周表妹。”薛霭看了眼洮河,洮河就笑着上去从周文茵手里将小小的包袱接过来,周文茵微微一愣眼中划过失望,强作高兴的道,“那祝您一切顺利,杏榜折桂。” 薛霭微笑,视线一转去看幼清,幼清朝着他露出个鼓励的微笑来,还偷偷眨了眨眼睛。 她是真的高兴,为薛霭能康复,不曾耽误三年而高兴。 薛霭眼中满意是笑意微微颔首,才和众人抱拳:“那我走了,父亲和三弟还有同窗还在贡院外等我。”便带着洮河和澄泥往外走。 一家子的老少既高兴又忐忑的一直将薛霭送到内院的垂花门,目送薛霭上了马车才停下来。 薛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心思说话,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薛霭的会试,别的事等这事结束后再说也不迟,就兴致缺缺的摆摆手:“都散了吧,这些天也不要去给我请什么安,都清净清净!” 大家巴不得,就连方氏都暗暗松了口气,带着几个儿女纷纷送薛老太太回去,幼清又跟着方氏折去了智袖院。 “盐水胡同那边二老爷好像请了人在修葺。”陆妈妈给方氏还有幼清倒茶,“听说二老爷打算在东门外开一间茶行,铺子似乎都找好了,二少爷也住在那边,不过依旧没有去学馆也不再和以前的同窗联系。”开铺子的钱似乎是刘氏存在钱庄里的,老太太那边私下里肯定也贴了一些,二房的日子看似清贫,但只要二老爷规规矩矩的过日子做生意,不会难过的 重生重征娱乐圈。 方氏听到二房的事心里头也膈应,皱眉道:“随他们去吧,我们也是仁至义尽了。”对于薛老太太贴补薛镇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更不可能去说什么,刘氏那边大约还剩十几万两银子,开一间铺子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不知比普通百姓好多少。 “二婶那边陆妈妈可派人去看过?”幼清谢过接了茶盅,陆妈妈点头道,“派人去看过,刘氏住在拢梅庵的后山,那头有几间小院子,听说是以往大户人家送去的小姐或是夫人留下来的。”又道,“她去的当晚就病了一场,前些日子才好,二少爷也每天都会过去一趟,有时候能进后山,有时候进不去。至于刘家的人,是一个也没有过问,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幼清面露不屑,道:“刘家的人本就看不上二婶,这些年走的勤看中的也是二婶毫不吝啬的贴补,如今二婶墙倒,他们不趁势打劫已是不错,谁会惹一身腥白替她出头。”说着一顿,“除非……二表哥今秋能高中。” 方氏一愣,就想到了薛镇扬和她说的话,低声和幼清道:“……老爷已经和府学的教谕以及陈知府打过招呼,大约是要除了泰哥儿的功名。” 幼清以为薛镇扬可能会心软,毕竟家里多培养出一个举人或秀才来非常不容易,他大概也只是吓唬吓唬薛明而已,没想到他真的打算这么,她不由笑了起来,点头道:“姑父能下得了决心真是再好不好,不除薛明的功名等同于放虎归山,他心术不正难保将来不会给大表哥使绊子。” 方氏也不觉得可惜,幼清说的对,薛明没了功名就只能跟着薛镇世做做生意罢了,就算再有能耐也不能对薛霭有多大的威胁。 “算了,这些事就让你姑父处理吧。”方氏说完就换了个话题,“去年给你大姐买的陪嫁的宅子,前儿那边的守着的婆子来说隔壁那户姓贾的人家也要买,比你大姐的要大上两倍,因为卖的急那边也算不得繁华的地段,开价也不高。我当时心里一动,就和陆妈妈说,把那边也买下来中间隔了还原成两家,到时候你们姐妹三人的宅子连在一处,等嫁了人你和你二姐的宅子也不必多派人照应,让你大姐费心就好了,你觉得好不好?!” 第69节 因为祝士林家底薄,如今还租住的宅子,所以成亲用的宅子就由薛家来办了,方氏就在三井书局胡同后面买了两进的宅子,虽不大离棋盘街也不算近,但周边能买得到也只有那边了。 只得稍微将就点,骑马找马了。 嫁人?幼清心头一怔,不太愿意讨论这个问题,就红着脸道:“这件事我听您的。” “那就成。”方氏笑着道,“等你姑父晚上回来我和他说说,若是他也觉得可以,那就让周长贵去付了定金,这几年花点功夫慢慢收拾出来,等你们出嫁也正好用的上。” 幼清大窘,干干笑着打岔:“大姐定的家具是不是要送过去了?”方氏点头去看陆妈妈,陆妈妈就笑着道,“明天就要送过去,一共两套家具,一套酸枝木的,一套榉木的,别的房间里则都是榉木的,因为姑爷的官身不高也不好太过铺张,反而让姑爷心里留了疙瘩。” 幼清理解,薛家是嫁女儿,祝士林是娶媳妇,什么事都是薛家操持,出银子出力,虽在情理之中,可也要顾忌祝士林的感受,弄的跟炫富似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那您就在看不见的陪嫁里头多压点银子好了,姐夫那边俸禄只怕是……”幼清说着笑了起来,方氏点头低声道,“早先你拿回来的钱我给她十万两已经准备好了,我和老爷再贴她一万两,还有田庄铺子里的进项管着平日的开支是绰绰有余,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往后的生活定是不会愁钱用的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幼清点头不迭,觉得姑母性子虽软弱了一些,可是对儿女是一心一意疼着的,不偏着谁也不落下谁,一碗水端的很平,所以几个表哥表姐性子才会各有特色,却个个正直良善。 “你也别愁。”方氏笑道,“你和二表姐的嫁妆我也筹着呢。” 幼清满脸通红,就想到了她当初出嫁时的情景,顿时意兴阑珊下来,端着茶沉默的喝着…… 方氏以为她害羞就不再说这件事,和陆妈妈讨论起见各个铺子里管事的事情,家里的铺子分成了三分,老太太的薛振弘的铺子他们自己会派人去接管,可长房手里的铺子方氏一时间手中没有人接手,当初听幼清的建议想培养一些人,可一时半刻那些人也上不了手,只能将就着用以前的老人,隔三差五的再派总管事去各处巡视,等过度了两年,培养的接手的掌柜出来,再按照情况替换还是如何再想了。 幼清见她们商量铺子里的事,便起身告辞:“那我先回房了,晚上再来陪您说话。” “去吧,我有事再让人去找你。”说着让春杏送幼清。 春杏在前头引着,走到智袖院的门口幼清忽然停下来看了她一眼,春杏心头一颤忙垂了头,幼清淡淡一笑带着采芩和绿珠走了。 春杏松了口气。 接下来几天,幼清便在房里给方明晖做衣裳,做了春天的再做夏天的,做了鞋子又做袜子,连着忙了几天,等到二月十五薛霭考完回来,蒙头在房里睡了一天一夜,等他一起来一家人都围在他身边问这问那…… 薛霭也没有不耐烦,微笑着一一作答。 幼清看得出来他考的感觉很不错,神色淡然成竹在胸的样子。 果然,到放榜那天周长贵带着人一大早去看,不等周长贵回来,来送喜报的衙役已经敲锣打鼓到了薛家门口。 薛老太太和薛镇扬亲自到门口去接! 二甲第七名。 非常好的成绩,比前一世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但幼清喜极而泣,所有人都红了眼眶,薛老太太笑着吩咐方氏:“快,给小哥打赏。”方氏将早早准备的二十两一个的荷包打赏给来报喜的差役。 “快去来往的几家报喜去。”薛老太太拿着喜报紧紧拉着薛霭的手,和薛镇扬道,“咱们家可要好好摆个三天的流水席,让满京城的人都看看,我们薛家如今可是要出两个进士了。”她说着喜不自禁,又道,“我要写信给勉文,让他给泰和的马大人说一声,怎么着也要在咱们门口的巷子里立个进士及第的牌坊!” 薛镇扬也很高兴,可是却不如薛老太太这样情绪外放,只淡淡的道:“等殿试过后再说吧,至于流水席就不必了,娘若是想高兴高兴,到是可以等皇榜出来在门口搭上戏台,请戏班子回来唱三天。” 薛老太太这会儿心思不在这上面,闻言胡乱的点头道:“季行能力莫说进士就是庶吉士一也不在话下,等进了翰林院,那将来可比你还要出息呢。”又想了想,道,“你说,圣上会不会给咱们季行点个探花或者榜眼?都说圣上喜爱相貌点周正的,咱们季行这副相貌走出去没几人及得上,指不定就能点个榜眼呢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若只靠相貌好就能点榜眼,还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可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和薛老太太纠缠惹了她不高兴,就和稀泥的道:“托您老吉言。” 薛老太太越发的高兴,呵呵的笑着。 晚上一家人在家里摆了席面,因为高兴薛老太太还喝了酒,席上气氛融洽有说有笑,薛老太太难得的没有对谁挑刺,只一味说着当年薛镇扬考中时的场面。 幼清望着坐在薛老太太身边,身形略有些消瘦的薛霭,心里五味杂陈,前一世放榜的时候,薛霭还没有醒来,等醒来后已经是皇榜放榜了,薛霭第一次在房里喝了个酩酊大醉,他很少喝酒更从来不会喝醉,可是那一次醉倒在卧室里,整整昏沉了三天才醒过来。 那时候薛霭一定很痛苦吧?! 幼清心头高兴,在薛思画敬酒后便也随着走去主桌,有感而发的笑道:“祝大表哥前程似锦,平安一生!” 薛霭任由洮河给他倒了酒,颔首道:“多谢表妹。”随后一饮而尽杯中酒,幼清则衣袖掩面喝了半盏,笑着回来,薛思琴拉着她坐下,笑道:“你不能喝酒就和三妹妹那样以茶代酒就成,大哥也不会怪你,你何必喝酒伤了身体。” “我这是高兴。”幼清笑着道,“再说,这果子酒味道甜甜的也没什么酒劲儿,我喝点不碍事的。” 薛思琴无奈的摇摇头,让采芩给幼清盛了碗汤过来:“不难受也要防着一些,快把汤喝了,免得难受。”幼清就乖乖的喝了半碗汤。 她以为酒没有酒劲儿,却没有想到当时喝的甜甜的,过后就有些后劲儿,就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可大家兴致都很高,连姑父都即兴赋了首诗,她不好这个时候告辞扫了大家的兴。 “我去净房。”幼清低声和薛思琴打了招呼,“一会儿就回来。” 薛思琴点点头,叮嘱道:“让采芩和绿珠陪着你。”幼清应是出了门。 一出门冷风吹在脸上,她顿时觉得舒服了一些头也不晕了,采芩扶着她忍不住埋怨道:“大小姐说的对,您就不该喝那半杯酒。” “难得放肆一回,我还没喝过酒呢。”幼清失笑,她的高兴远比家里所有人都要来的直接,仿佛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仿佛看到了她和父亲还有她关心在乎的所有人不同于前世的坎坷,而是幸福顺利的人生…… 这样的感受,没有人能体会。 也值得她冒着犯病的危险喝半盏酒庆祝。 “在这里站会儿吧。”幼清抱着采芩靠在她的肩膀上,笑着道,“你还记得在福建时,府衙里有位牛捕快,因为得了父亲的重任特意提着自家酿做的桂花酒来答谢,父亲见礼不重就收了摆在桌子上,我们几个人循着香味就开了酒坛子,当时你不也馋的直咂嘴嘛……” 采芩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绿珠就道:“可奴婢没有喝,但是有的人喝了,还喝醉了在房里发酒疯呢。” “哪有。”绿珠跺脚,“我只是尝了一点点,然后……然后有些头晕而已。” 幼清哈哈大笑,站起来摇着头道:“采芩说的我也是记得的,第二天贺娘就罚在厨房劈柴,你还差点把手指给砍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绿珠想到以前的事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次采芩犯错贺娘就轻轻揭过,可是只要我犯错她就会重重的罚,贺娘最偏心了。”说着又道,“等去法华寺给她做法事,我要和她多说几句,下辈子再遇上一定要对我好点。” 主仆三人站在智袖院和花厅的夹道里说话,怕笑声传出去惊动花厅里的人就故意掩着嘴笑,采芩笑着捂着肚子半天才直起腰来,视线落在外头,随即一愣扯了扯幼清的衣袖:“大少爷!” 幼清一愣收了笑容,就看见薛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里正含笑看着她们三个人。 “大表哥。”幼清笑眯眯过去,道,“怎么出来了,你也喝醉了?” 他还没有喝醉过,大约永远也不会喝醉,薛霭笑着摇摇头,道:“出来走走透透气,就看到你们在这里说话。”又问道,“说的什么,这么高兴?” “在说以前在福建偷酒喝的事情。”幼清笑着,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促狭,透着丝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孩子气和欢快,“我方才托您的福,平生第一次喝酒。” 薛霭微微一愣,问道:“你方才喝酒了?”随即露出担忧的样子,“可有不舒服?” 幼清摇着头,笑道:“感觉好的很,一点都没有不舒服,可见郎中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薛霭见她面色很好真的不像有事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又听着她语调欢快不由自主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几分,笑道:“可也不能不信,总不会害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幼清点着头,“等皇榜放出来我再喝一次,往后都不喝了。” 因为自己高中,她真的好高兴啊,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神色飞扬的说着话,薛霭不由自主的喜悦起来,道:“你若是想喝,我让洮河给你买一些西域的葡萄酒回来,甜而不辣也没有酒劲儿,到是适合你。” 幼清点着头道谢,笑道:“多谢大表哥。” 薛霭笑着摇头,面露无奈:“外头凉,你早些进去,若是觉得累就回去歇着,这里大约还有一会儿才会散。”又道,“母亲说你也会去法华寺?” 她要给贺娘做法事,一早就和方氏说好了,就点头道:“是,姑母说带我一起。”顿了顿问道,“表哥也去吗,您不用去酬谢恩师答谢同窗,还有一些朋友也要走动走动你吧?” “此事到不着急,等殿试过后一并再去。”他对会试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重视,反倒是后面的殿试,他还要准备一番,“正好空闲,我便答应母亲同去了。” 幼清笑道:“也好,你也正好趁机散散心。”又朝花厅的门口看了看,“表哥先回去吧,我再等会儿就进去。” 薛霭没有反对,便先走了,在门口正好碰见了周文茵,他点头打了招呼,周文茵笑道:“表哥见到清妹妹了吗,她出来有一会儿了,也不见她回去。”很担心的样子。 薛霭没有说话,就朝后头看了一眼,恰好幼清笑着走了过来,见周文茵和薛霭在门口,她促狭的朝薛霭眨眨眼睛,笑道:“表哥和周姐姐说话,那我就先进去了。”说完,笑着从周文茵身边走过去,还有意打气似的碰了碰她。 周文茵面颊微红,薛霭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淡了下来,目送幼清回去在位子上坐下,又和薛思琴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她今儿穿着一件茜红色的比甲,端坐着掩面而笑,笑意一直从眼底蔓延在眉梢眼角,耀眼的像是一团炙热的光,瞬息能将周围所有的黯淡点亮几分 绝宠腹黑药妃! 而那份好不掩藏的高兴,是因为他高中。 薛霭沉下的心情顿时又莫名的扬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表哥!”周文茵喊了几声,见薛霭正出神,她凝眉顺着薛霭的视线去看,就看到了正娇俏的笑着的幼清,她心头一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方幼清太漂亮了。 长相妍丽端庄的薛思琴,俏皮可爱的薛思琪以及若风拂柳清丽的薛思画无论单在哪一处都是极好看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可是这会儿围坐在一起,竟是悉数被像火似的方幼清给比了下去,全然成了配衬。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妃色的撒花褙子,银的项圈,翡翠玉镯还有发髻上点翠的凤钗……她就怕会有这样的局面,所以特意收拾了一番,临来前站在镜子前头她端详了许久,觉得满意了才过来。 可是最后还是丝毫不能改变。 方幼清似乎总能这样,只要有她在,旁边的一切都只能是点缀。 周文茵失望之极。 薛霭已经转目过来看她,周文茵打起精神来,没话找话的道:“祖母已经派人去广东报喜,我母亲大约在大姐成亲时会到。”她说着一顿又道,“表哥接下来是不是要准备殿试?” 姑母要来的消息祖母方才已经说了,薛霭并不惊讶:“殿试宛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也并无特别之处,自是要准备一番。”薛霭话落,又道,“周表妹做的护膝很好用,让你费心了。” 再费心,也不及方幼清对着你的展颜一笑吧,周文茵腹诽,随即又觉得自己很讨厌,像个深闺怨妇,吃着没影的醋,她怎么会变的这么庸俗不堪?! 周文茵暗自懊恼,尴尬的道:“举手之劳,表哥考试才是真的费心又辛苦,不过如今能高中也算是不枉费一场,恭喜表哥!” 薛霭不再说什么,指了指里面:“进去吧。” 周文茵应是跟着薛霭进去。 他们刚刚是站在门口说话的,花厅里大家虽都装作没有看见,可又都落在眼中,薛老太太是越看越高兴,男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忍不住的和薛镇扬道:“两个人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来吧,都是青春少艾,拖的久了反而不好。” 薛镇扬也正有此意,就看了眼方氏,见方氏也不反对,就点头道:“这件事就由母亲做主吧,您看好日子,妹妹和妹夫若没有意见,那就定下来。年内就把婚事办了!” 薛老太太见薛镇扬答应的非常爽快,就连方氏都是一脸赞同的样子,就更加的高兴:“好,这件事就由我这老太太来办了,定要选个极好的日子才是!”说完,又和方氏道,“家里头还有几个丫头,你也多费费心,不要耽误了。” 方氏应是,道:“正忙完了几件大事我就出去走动,琪姐儿和幼清的事也要张罗了。” 薛老太太心里就是一动,问道:“怎么,可是有合适的人家了?”若是有合适的人家,那是最好不过了,随便把那丫头打发出去,她的俊哥儿也能说门更好的亲事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那倒是没有。”方氏摇头道,“只能慢慢选!” 薛老太太暗暗失望,却也放了心,听方氏的意思,似是并没有将方幼清留在家里的打算。 方氏还真是没有往薛潋身上想,当初想过薛霭,可薛霭早定了周文茵,所以她一心都只是想给幼清在外头寻门合适的亲事。 宴席直到戍时末才散,大家各自回房歇息。 周文茵回了房里躺在床上,想到方才的场景就忍不住伤心,半安见她情绪低落,就轻声道:“小姐不要胡思乱想的让自己伤心,依奴婢看,大少爷对方表小姐并没有什么,她身体不好,大少爷对她关心也没有在常理。” “你不懂。”周文茵靠在床头神色恍惚的道,“她看我时的眼神,和看方幼清的眼神是截然不同的。” 半安真的不懂男女之间感情的事,可是却看得出小姐是真的伤心难过了,她道:“就算是有点什么也不怕,您还有老太太给您做主呢,到时候婚事定下来,方表小姐难不成还能留在家里做妾不成。” “不要胡说。”周文茵摇摇头,“他的心不在我这里,就算绑在了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半安惊了一跳,问道:“小姐,您总不会不想嫁给大少爷了吧。” 周文茵也不知道,理智告诉她感情的事不能强求,她该抽身而退反而能给薛霭留个难以磨灭的印象,让他觉得亏欠自己反而始终记着她的好,可是情感上她又觉得不甘心,这么长时间她的心意,他们的婚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她就这么放手了,就像是不战而降的兵,有种挥之不去的耻辱感。 第70节 周文茵寝食不安,像被架在火上烤。 “怕什么。”半安道,“小姐别觉得自己不如方表小姐,依奴婢看这府里的小姐谁都不及您,和大少爷也是最般配的,将来您管家主内能辅助大少爷,官场中老爷也能给他助力,即便是大少爷下衙回来您也与他赋诗作词花前月下,方表小姐读过什么书,能不能看得懂诗都不知道,只有一副好相貌罢了,大少爷也不是那肤浅的,一比较高低立现,他知道好坏优劣,也肯定会选择您的。” 周文茵没有说话,她拉着半安的手,不确定的道:“你说,我让祖母将方幼清和三表弟的亲事定下来怎么样,大表哥总不会对自己的弟妹动什么心思吧?!”这样舅母那边也好交代,总归是将表妹留在自己身边,将来她若真的和方幼清争大表哥,舅母也不会因为舍不得方幼清嫁出去而对方幼清偏心。 不对!周文茵忽然想到,若是方幼清真的和薛潋的事成了,那以后大家不还是要住在一起…… 抬头不见低头见,薛霭就更加不能忘记方幼清了。 不行,嫁给薛潋也不行。 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半安却是眼前一亮,点头赞同道:“以大少爷的为人,肯定会和方表小姐保持距离的。” 周文茵心事重重,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一早她去给薛老太太请安,薛老太太正在和陶妈妈翻着万年历,见周文茵进来忙笑着道:“你来的正好,我和陶妈妈正在商量你和季行的婚事,小定的日子就定在五月二十八,大定的日子就定八月十八,至于成亲的日子我也看好了,九月二十二乃是大吉,你觉得怎么样 狮子皇后!” 这种事她怎么好意思评论,周文茵满脸头通红,笑着道:“外祖母做主就好了。”说完臊的不行,避去了楼上和薛思画说话。 薛思画正在写信,见周文茵上来就用干净的纸将信遮住,周文茵猜测她大约是给薛明写信,也不在意就陪着薛思画说了半天的话,等听到陶妈妈出去她才辞了薛思画下楼。 薛老太太正喝着茶,笑眯眯的道:“如今就等你母亲到了。”又拍了拍周文茵的手,感慨的道,“一转眼的功夫,你们都长大了。” “外祖母。”周文茵偎着薛老太太不说话,薛老太太见她心事重重没有高兴的样子,就奇怪的道,“你这是是怎么了,心里有事就告诉外祖母,别闷在心里自己难受。” “我没事。”周文茵摇着头,勉强笑着,“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她还没想好这件事到底怎么办,不能和祖母说。 薛老太太不相信,可周文茵一副不肯说的样子,她也不能强求,等周文茵回去她就借故让陶妈妈将半安找过来,问道:“你们小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半安想到昨晚周文茵说的话,想到若是有薛老太太做主,事情也会简单许多,她们小姐也不用伤心了,就毫无保留的告诉了薛老太太:“……奴婢觉得大少爷到是没有什么,但是方表小姐就不知道了,两个人说话时就觉得有些不同,但是又说不上来。” 薛老太太是过来人,一听半安说完,就想到薛霭解毒醒来后求封神医给方幼清诊治的事情。 季行确实是惦记方幼清。 她注意到了却并不觉得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所以烦恼了几天后就不再想,只等着把婚事定下来,薛霭要避嫌也不会再和方幼清来往,到时候那些暧昧的东西也就渐渐随之消褪了。 可如今周文茵也知道了,往后这事会不会成为她和薛霭之间的疙瘩,小夫妻不怕起初没感情可以慢慢相处,可就怕之间存着抹不去的疙瘩,到时候过起日子就会像隔着层纱,对各自都是磋磨! “可真是个勾人的妖精。”薛老太太暗怒,吩咐半安,“你先回去,往后你们小姐有什么事都来告诉我,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她。” 半安心头大定,感激的行了礼退出去。 薛老太太左思右想了一整天,觉得这事儿不能耽误,时间越拖说不定就出个什么事来,要是那方家小丫头使出个见不得人的手段,到时候以致远和方氏对小丫头的疼爱,肯定是要遮丑,将错就错! 那时候就算是她也改变不了。 “你去看看致远回来没有,让他来见我。”薛老太太交代陶妈妈,“先不要惊动方氏,我和致远商量好了再说。” 陶妈妈应是,就将薛镇扬请到了烟云阁。 ------题外话------ 月票表忘记了哈。 ☆、067 不成 “我今儿一早翻了黄历,挑了几个日子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薛老太太把黄历递给薛镇扬,“你瞧瞧时间行不行。” 薛镇扬就接过黄历翻了翻,皱眉道:“房子还没有翻新,家具也没有定,如今都已二月了,婚事定在九月,会不会太仓促了一些?” “有什么仓促的,他们年纪不小了,又整天在一起进进出出。”薛老太太低声道,“年纪又轻,若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我们可就被动了。” 薛镇扬毕竟是男人,也不会往这些事上头想,闻言微怔,倒也觉得薛老太太说的话不无道理,便道:“那您和明莲商量吧,她若觉得时间不紧,那就定这个时间吧。” 薛老太太不悦,她定的事情,什么时候要去问方氏的意思了。 可是现在有事要和儿子说,就不能这个时候把话岔开闹翻了,就有意的忽略了过去,追着前一句话接着说:“要我说,这家里还是要定些规矩才是,孩子们都大了,就是亲兄妹还要论个亲疏分寸,何况还养着两位表小姐。茵姐儿一旦定了亲或是跟着你妹妹回广东,或是住在他们在京城置的宅子里,到也省心了。就剩个方幼清,我看着性子倒也不是轻浮闹腾的,可是那丫头长的太漂亮了,惹人眼。” 薛镇扬知道薛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说,就等着她往下说,薛老太太看在眼里,越发显得语重心长:“帮别人养孩子不容易,不上心人家要怪你,太上心了人家还疑你,这个分寸你要把握。再者说,那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你和方氏抓紧时间给她寻门亲事,把这事定下来,可不就算是了了一桩天大的事。” “娘说的话我和明莲也商量了,只是现在一时间半会儿,哪里是想就能找得到,更何况,幼清上头还有俊哥儿和琪儿,论齿序她也急不得这一两年。”薛镇扬漫不经心的说着,显然认同薛老太太的话,可是并不是真的着急,“娘突然说这件事,可是有什么主意?” 还真是看重那丫头,薛老太太心头不快,面上强压着道:“说起来,我倒真有个主意。”她顿了顿压了声音,“既然家里人都喜欢那丫头,我看不如就将她留在家里好了,正好凑个双喜,不是极好的事,也省的我们再操一份心了。” 薛镇扬闻言一愣,惊讶的道:“娘是说俊哥儿?”他从来没想过薛潋,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不行吧。” 薛老太太眉眼一转,心头满意,虽说夫妻两个偏心归偏心,可胳膊肘也没有全往外头拐,还是分得清,如今她顺水推了这个事出来,若是事成致远势必要念着她的好的,想到这里越发高兴的道:“有什么不行的,那丫头既然你们也喜欢,嫁出去天天惦记着过的好不好,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自在。” 薛镇扬心里转了几转,幼清那丫头聪明伶俐,又和明莲贴心,留在家里婆媳也好妯娌也好相处定是不成问题的,且她和薛潋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想必也合适……薛潋不着四六的性子,若是有幼清这样懂事稳重的在一边引着,指不定将来还能有些出息。 薛镇扬顿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把幼清留做自己的儿媳,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只是若真算起来,倒是薛潋有些配不上幼清了。 “这件事我和明莲商量一下。”薛镇扬犹豫不定,“毕竟是她的内侄女,也要问过子修的意思,他一向对这个女儿疼爱的很,我既然答应他帮他照顾,就不能给他留下心病。” 子修,是方明晖的表字。 薛老太太皱眉:“那你就写信去延绥问问方子修的意思吧,想必他也乐意如此 [hp]带着系统穿hp。”俊哥儿虽现在没什么功名,可莫欺少年穷,有的男子年轻时游手好闲,可人到中年却能发奋图强,谁又敢说他以后没有出息。 薛家能娶方幼清,那是方子修想都想不到福气,他要是拒绝,那可真是不识抬举了。 薛老太太不以为然,淡淡的道:“这件事我只是说了,你们回去仔细想想好了,不管成不成,都要把那丫头送回临安去,等过两年她及笄了再接回来都成。”先把人送走,等过了两年若是有更好的,再把婚事退了就是,反正以俊哥儿的人品相貌,不愁寻不到合适的人家,“毕竟是表小姐,表兄妹都大了……若是弄出点事情来,传出去,人家会怎么想我们,当我们薛家是那藏污纳垢一院子龌龊的人家呢。” 薛镇扬本来是挺高兴,可现在脸色顿时变了下来,问道:“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人和您说了什么?” “别人不说,我就不会看,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事情我看不清楚。”薛老太太提醒薛镇扬,“我只告诉你,不要等出了事你再来后悔。” 幼清不是没有分寸的,薛镇扬也从来没有刻意的留心过,听薛老太太这么一说,顿时警觉起来,问道:“难不成是幼清那丫头和俊哥儿有什么事?”所以娘才突然找他说幼清和薛潋的婚事? 薛镇扬脸色不太好看。 “我自己的孙子我清楚地很,一个个心思单纯的很。可是就是因为单纯我才担心。文茵不提,她一直在我跟前,我教着她引着她不怕,可方幼清不同,长的又漂亮,又讨喜,若是哪天昏了头,不管是和季行还是俊哥儿……你要怎么和方子修交代,怎么和你妹妹交代,传出去你还怎么在朝堂立足。” 薛镇扬松了口气,原来不过是娘的猜测罢了,他顿时不以为然的摆手道:“娘太大惊小怪了,若是别的孩子您这么说我倒是要警醒些,可幼清那孩子是极聪明,断不会做什么糊涂事,您放心好了。”又道,“更何况,季行和俊哥儿也不是轻浮的性子。”说着不打算再和薛老太太讨论这个问题,“俊哥儿和幼清的婚事我和明莲商量一下,再写信给子修,娘早些歇着吧。”就要走。 薛老太太不好穷追不舍的,让薛镇扬觉得她是故意针对方幼清的,就顺势道:“临安那边你也要写信过去,那丫头毕竟是方家的人,好好和他们说说,把一个丫头总养在人家是怎么回事,还是接回去的好。” 尽管薛老太太弯子绕的很远,可薛镇扬一下子变明白过来,原来说薛潋也好,说男女大防也好,娘今天找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他把幼清送回临安去,他压着愠怒,回道:“当年子修从家中出来,方老太爷都没有留他,还昭告了族人,往后方氏没有方明晖这个人,即便他将来封王拜相他们方氏也绝不会上门去喝一杯茶。子修出事方家也没有人出来过问一番,您把幼清送回那边去,岂不是把小姑娘送到虎狼窝里!不说方氏,就是我也不会同意!” “就是再逐出去,她身上流着临安方氏的血是改变不了的,再说,方幼清今年都十三了,她还能住个几年。你就告诉他们,只养两年,到时候我们再把她接回来好了,是留在我们家里做儿媳,还是嫁出去,嫁妆也好婚事也好都不用他们操心!”薛老太太劝着,“你不是女人不懂这里头弯弯绕绕的理。还有,小孩子整天在一起,你敢拍着胸口保证肯定不会出事?要是出事了,你怎么办!” 说不了几句话,母子两人就会忍不住拔尖了语调,一副吵架的样子。 “您说这些没用。”薛镇扬斩钉截铁的道,“俊哥儿的婚事我会考虑,至于把方幼清送回临安,我不可能同意的 36计。”话落,拂袖而去。 薛老太太气的指着门口晃动的帘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陶妈妈从外头进来,立刻劝着道:“您也别气……今儿您这番话也不是没有效果。”薛老太太一愣,陶妈妈接着就道,“大老爷至少觉得方表小姐和三少爷的婚事是可行的,先是把两个人的婚事定下来,把方表小姐送出去,等大少爷那边断了念头,您再回头来想办法也成啊。” 薛老太太原本被薛镇扬顶的火气上了头,听陶妈妈这么一说顿时豁然开朗,笑了起来:“还是你想的清明,我真是老糊涂了。”又道,“那我现在只要把婚事促成就结了,往后只要她不在就不怕她出什么幺蛾子。” 陶妈妈应是,暗暗松了口气,心头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方表小姐若真的和三少爷有缘,大概是不会被拆散的吧! 薛镇扬回到智袖院,方氏服侍他梳洗,夫妻二人躺在床上,方氏问道:“娘方才急匆匆找您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娘说我们既然喜欢清丫头,不如就将她留在家里,她身体不好嫁出去你也放不下心来,还不如留在眼皮子底下,也方便你照顾。”薛镇扬说完,望着方氏又道,“我到是觉这提议不错,薛潋和幼清年纪合适,脾气似乎也相投。” 方氏惊的坐起来,望着薛镇扬道:“这……是娘说的?” 薛镇扬点点头,蹙眉道:“你不同意?” “倒不是。”方氏仔细想了想,不确定的道,“老爷真的觉得可以?” 薛镇扬索性也坐了起来,把床头的灯挑亮,夫妻两人仔细议论起这件事来,方氏也是越想越觉得好:“娘不提,我还真没有想过,现在细想想,倒真觉得不错。”又道,“不过这件事要问问兄长的意思。” “自是要问。”薛镇扬颔首,又道,“还有件事你要有个打算,若真将幼清留给薛潋,那现在再继续把她留在家里就不合适了,得想办法给她重新找个安身之所。” 方氏顿时有些头疼,送远了她不放心,可京城里他们也没有什么亲戚,总不能让幼清一个人住在外面吧,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这件事不想好,还真是不能随随便便把婚事定下来。 “还是先问问子修吧。”薛镇扬靠在床头,“这事不说清楚,会让子修觉得我们当初当应照顾幼清是别有用心。” 方氏顿时不高兴,反驳道:“夫君怎么能这么说兄长,他不可能这么想的。” 薛镇扬知道方氏听不得别人说方明晖的半点不是,索性也不再说,就道:“这件事也不是急着就能定下来的,你再琢磨琢磨好了。”说着熄了灯重新躺了下来。 方氏却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第二天早上她就和陆妈妈说这件事,陆妈妈听着一愣,就道:“……儿女的婚事父母做主,您虽把方表小姐当做亲生的疼着,可毕竟还是姑母,最好还是问问舅老爷的意思,若是他同意还好,若是不同意呢……”又道,“还有方表小姐那里,奴婢觉得虽不合适,可也要试探问一下,她不是一般没主见的小姐,奴婢倒是觉得,要是她和三少爷彼此都没这个意思,到时候又不好拒绝您,岂不是又要为难,指不定还闹出什么事来。”方表小姐的性子果断的很,她认定的事就是一条道到黑大概也不会回头,相反,若是她不同意,以方表小姐的聪明和手段……她真怕她们姑侄两人会生出罅隙来 未来之我。 “你说的也对。”方氏本就是开明的人,“往后的日子是他们两个过,好不好我们看着也不成,我还是问问好了。”她想到明艳无双的方幼清和俊俏漂亮的薛潋站在一起,可真是金童玉女一般,实在是太好看了。 方氏高兴期待的同时,却又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几位少爷小姐都来了。”陆妈妈撩了帘子朝外头看了看,朝方氏打了眼色,方氏心领神会。 等薛霭领着弟弟妹妹进来,众人见了礼各自坐下,方氏问薛霭:“今天不要去学馆吗?”薛霭回道,“是,先生上午有课,辰时末才会歇,我再过去不迟。”方氏点了点头,又道,“倒有件恐怕要让你顺便跑一趟。”她笑着道,“那边定好的家具今天送过去,一会儿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都要过去,你是大舅爷若是得空也去走一趟,压一压新房。隔壁的宅子也约了今天谈,你也过去看看。”其实也只是象征性的走一趟。 薛霭自是不会反对,点头道:“那我稍后先去三井坊胡同,再去书院吧。” 方氏高兴的应是,又叮嘱陆妈妈:“让那些人轻拿轻放,再吩咐守着宅子的几个人每天开了窗户通风,那油漆和桐油的味儿着实不好闻!” “奴婢省的。”陆妈妈应是,又道,“买的时候在院子里种了两株桃树,两株秋海棠,这会儿也不知道长成了没有,奴婢也正好去看看。” 几个人说着薛思琴婚房的事情,薛思琴红着脸垂着头虽不敢搭腔,可却听的认真仔细,等听陆妈妈说院子还种了桃树时,顿时心生向往,仿佛眼前已经是艳春三月,她坐在院子里望着满树桃花锦簇华美的画面…… 周文茵默不作声,舅母说要将隔壁的宅子的买下来的事她也听说了,还说隔成两家,给薛思琪和方幼清各一间……她虽知道方幼清没有父母照顾,婚事和嫁妆自然要舅母操心,可是舅母买宅子的时候,却半点没有想过她这个外甥女,她的心里忍不住生出几分酸涩来。 都说姑侄亲,还从来没有听说舅母疼外甥女的,也难怪她会偏心。 周文茵宽解自己,端着茶盅垂着头喝茶,可平日里清淡微甜的茶,这会儿却是苦不堪言。 昨晚半安回去告诉她,外祖母将她找过去问了些事,半安竟是知无不言的告诉了外祖母,到晚上外祖母就将舅舅喊过去了……她气的说不出话,若是前几天她大约还会高兴,可是现在她觉得,方幼清不能留在家里,薛霭若是心里有她,两个人又是天天能相见的,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 周文茵叹了口气,余光去看薛霭,心里就越发的煎熬难受。 她无法容忍薛霭心里有别人,就算不是她,换做别人也受不了的吧,是的,她没有做错,换做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就这么被人抢了! 周文茵咬着唇瓣,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眯了眯眼睛。 第71节 等大家都散了,方氏留了薛潋说话,薛潋急着要去学馆,见方氏有话要和他说就急着问道:“娘,你有事快说,赵子舟一会儿该到了。” “你和赵家大公子约了啊。”方氏顿时犹豫起来,陆妈妈就扯了扯她的袖子,方氏就心里一横,试探性的问道,“俊哥儿,你觉得幼清怎么样?” 薛潋一愣,眨眨眼睛不解的道:“什么怎么样,挺好的啊 [综]魔王。” 方氏见他没有听懂,就又换了种问法:“娘打算给她说门亲事,你那些同窗里头有没有合适的? “我的同窗?”薛潋被方氏的话弄的懵了,不明白方氏怎么来和他商量幼清的婚事,就道,“我的同窗里没有合适的,不过,您要是给她说人家,可要打听清楚了,她嘴皮子那么利索,人又强势聪明,一般的人可是降不住他。” 方氏愕然,这么说他儿子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她觉得点到为止,免得说的太清楚改天薛潋见到幼清不自在,可陆妈妈觉得薛潋粗枝大叶,你不把话书说清楚他根本不会想这么深,索性就替方氏道:“既然三少爷同窗都不合适,那如果太太把方表小姐留在家里,说给您,您觉得行不行?!” 薛潋本来喝着茶,听了陆妈妈的话顿时一口茶喷了出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方氏:“娘……您不会和我开玩笑吧。” 方氏摇头,薛潋用袖子擦了擦嘴,脑子里浮现出他和幼清穿着大红的礼服交头拜堂的样子……随即红了脸,道:“这……这我没想过。”他挠挠头,“不过,方表妹同意?”他怎么觉得方幼清不会同意嫁给他呢。 “我还没问幼清呢。”方氏笑道,“娘先问问你的意思,你向来不着边的,要是你同意我再去问幼清。” 薛潋扯了扯嘴角,有点说不清心里头是什么感觉,有点期待和欢喜,可更多的是不适应。他是不讨厌方表妹,可是如果真成亲的话,好像……有点玩大了。 “那你让我再想想吧。”薛潋放了茶盅,“等我想好了您再和方表妹说。” 方氏瞪眼,不高兴:“你这是什么话,好像你表妹嫁不出去似的,我可是还舍得把她说给你,免得将来你长不大的性子惹她生气。” “那有您这样说儿子的。”薛潋嘟了嘴跑了出去。 一边走,心里就一边琢磨,方表妹长的好看,性子除了强势点外倒是没有什么,如果娶了她将来家里的事肯定不用我操心了,我一心一意在外头玩就成了……不对,她一见到我就和老太太似唠叨读书,功名,不管哪次都要训几句。 薛潋想到成亲后,每天被幼清关在家里读书的样子……又想到幼清坐在他对面垂头做针线的画面…… 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二子看着薛潋一会儿摇头,一会点头,一会儿又傻笑,笑嘻嘻的问道:“少爷,您这是在赶蚊子呢?这天也没有蚊子啊。” “一边呆着去。”薛潋将二子推开,“我在想正经事。”他心事重重的去了学馆,一整天脑子里都在这件事,左右摇摆不定,等晚上回去他连饭都没心思吃,窝在房里拿着笔就开始写娶方幼清的好处和娶方幼清的坏处。 好像…… 坏处和好处差不多。 怎么办,他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薛霭走了进来,薛潋一怔望着薛霭笑道,“没什么。”就忙将自己胡乱写的东西揪成了纸团攥在手心里,“大哥来找我什么事?” 薛霭却已经看清了纸上的字 带着儿子来种田。 心头巨震。 三弟怎么会突然想这件事,难不成是母亲的意思,要将方表妹嫁给三弟。 也不是不可能,母亲舍不得将表妹嫁出去,留她在家里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他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拧了眉没了说话的兴致,淡淡的道:“没什么事,你接着看书吧。”便走了。 薛潋也没有多想,趴在桌子上又将皱巴巴的纸铺平,苦恼不已。 薛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上午方氏和陆妈妈在房里说的话,她皱着眉道:“你说的她办的什么事,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哪有她这样问孩子意思的,他们懂什么。”便吩咐陶妈妈道,“走,我们去智袖院。” “老太太别着急。”陶妈妈笑着道,“这件事还没最后定,您不妨再等等,说不定大老爷那边还有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儿子向来说一不二的,若是他打定了主意,方氏就是想反对也不成的。 “那就再等等。”薛老太太叮嘱陶妈妈,“这两天你看紧了那边,定不能让季行和那丫头单独接触。” 陶妈妈应是喊端秋进来添茶,端秋进来笑着回道:“老太太,方表小姐来了。”薛老太太一愣和陶妈妈对视一眼,方幼清很少独自一个人过来,今儿可算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请她进来吧。”薛老太太再炕头坐稳,过了一刻就望见穿着一身芙蓉色杭绸小袄的方幼清笑盈盈的进了门上前和她行礼,薛老太太淡淡的嗯了一句,道,“这时间不早不晚的,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我想来找表妹说说话。”幼清满眼里的笑,“也不知她歇了没有。”不确定的望着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道:“在楼上呢,她身子不好你少来些,省的让她费神。”就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来,幼清仿佛没看到,笑道,“我身子也不好,就想来开解开解她。” 薛老太太这才想起来方幼清有旧疾,便顺着幼清的话随口问了句:“那方子上的药你吃的怎么样了?” “也没有封神医说的那么神奇。”幼清说的也是漫不经心,“说什么吃几年病不就再犯了……还有……”她红了脸,声若蚊蝇,“还说将来成亲后能生育,以前我看的郎中,都说我这身体是断断要不得的。” 幼清的声音很小,可薛老太太却听的很清楚,忽然就想起来,她这种病好像是不能要孩子,要不然母子都保不住命,她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竟然还糊涂的打算把她说给俊哥儿…… 要是将来事情真成了,岂不是俊哥儿没有子嗣。 真是太糊涂了,薛老太太懊悔不已,望着幼清半句话都不想和她说:“那你去看看画姐儿吧。” 幼清乖巧的应是由丫鬟扶着上了楼。 薛老太太就心有余悸的和陶妈妈道:“这事儿还得另想办法,可别耽误了我们俊哥儿。”她的本意虽不是让两个人真的成亲,可若是将来她管不住,两个人真事成了呢,方幼清身体好好的也就罢了,偏偏还不能生孩子,这和养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孙媳妇儿她断不能要。 幼清和薛思画其实没什么事可说,说了几句没边的话就告辞回了青岚苑,采芩在路上就忍不住问道:“小姐,老太太怎么会动了您和三少爷的心思?” 幼清心头却是沉沉的,这件事怕不是老太太能想得到的,若非有人提醒和暗示,以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可能愿意把薛潋搭进来 客串皇后。 现在薛老太太有了顾忌,肯定不会再乱做主,倒是姑母那边,希望不要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若是姑母真和她露出这个意思,她少不得要做一番工作,现在姑母什么都没有和她,她就是去也没有办法开口。 让她嫁给薛潋,她只要想想就觉得奇怪,绝对是不可能的。 幼清无奈的摇了摇头。 “周表小姐好。”不等幼清说话,迎面就望着周文茵笑盈盈的走过来,幼清也露了笑意行了礼,道,“周姐姐是去烟云阁?” 周文茵颔首,道:“我在房里也没什么事,就去陪祖母说说话。方妹妹是从哪里来?” “我也是从烟云阁出来。”幼清笑着道,“姐姐去吧,老太太正在房里呢。” 方幼清去找外祖母做什么?难道是听到风声了?她什么态度,是顺势而下应了还是不同意?周文茵有些好奇,可又不好直接去问,只得笑道:“妹妹慢走。” 周文茵望着幼清远去,她带着半安就去了烟云阁,薛老太太正在生气,见周文茵来了也没有开笑颜,周文茵笑着上去撒娇,道:“祖母这是怎么了,可是方妹妹惹了您不高兴了,若真是,回头我去替您出气去。” 陶妈妈听着就是一愣,表小姐这话说的虽是笑话,可话里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还是陶妈妈第一次从周文茵口中听到她谁表露出不满来。 表小姐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忌惮方表小姐的缘故? “可不是。”薛老太太不悦,“我还打算做个媒,却是忘了那孩子身体有旧疾,这往后岂不是害人!” 周文茵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方幼清平日静气神好的很,大家就以为她身体好好的,如今一说她也想起来,她的病确实不能生育。 “祖母是打算给她保媒?”周文茵当做不知道,“保的谁家,表妹的身体封神医不是说了吗,吃个几年的药调养一番并无大碍的。” 薛老太太却已经改变了主意,不管怎么说,这丫头是不可能做她孙媳妇断薛氏的香火。 得另想办法才行。 她不能和周文茵这样的小辈商量,只好含糊其辞的道:“倒是没有,我不过随意说说罢了。”就换了话题。 周文茵心里和明镜似的,外祖母肯定是和舅舅提了方幼清和薛潋的婚事,如今知道方幼清的身体,大概是心生了悔意,又不好和她说,只得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她当然不会傻的去追问,就顺着薛老太太的话说起别的事情来。 等在烟云阁用过午膳,又在薛老太太的碧纱橱里歇了午觉,周文茵便去智袖院,远远的就看到薛霭站在智袖院外踌躇徘徊,她拉着半安站在半道上未动,就这么静静的望着薛霭。 薛霭负手站着,眉头紧紧蹙着,显得有些烦躁和心不在焉…… 周文茵心头像是翻起了巨浪一般,她从来没有见过薛霭这样,即便再烦恼的事,他也会沉着冷静的处置,可是他现在分明就是焦躁不安,可是又不犹豫不决的样子 一见擒心。 是什么事让他这样。 难道是因为方幼清?因为知道了外祖母和舅舅有意将方幼清留在家里,所以他心痛,不甘,却又难以启齿?! 薛霭,薛霭,他果真对方幼清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周文茵浑身无力的靠在半安身上,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薛霭。 薛霭在智袖院门口站了许久,最后一拂袖转身大步而去,周文茵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还有理智。 她闭上眼睛,头顶上阳光刺在眼帘上,明明很亮她却什么都看不见。 “半安。”周文茵手指冰凉的攥着半安的手,“我写封信你去送给薛明,让他想办法来见我。” 半安不疑有他点头应是。 周文茵不想再去智袖院就直接回了房里,写了信交给半安,下午信就到了薛明手中。 天擦着黑,角门的婆子偷偷过来找半安:“二少爷在那边,说要见周表小姐,您看……”半安就知道是周文茵和薛明约的时间,她打赏了婆子,叮嘱道,“你先回去,我们小姐一会儿就到。” 婆子揣着一两银子殷勤的道:“姐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和二少爷说一声。” 过了一会儿,半安和周文茵就小心翼翼的去了对面,在角门边见到了薛明,多日不见薛明留了络腮胡子,虽不至于蓬头垢面可和以往器宇轩昂毫不沾边,周文茵惊愕不已,问道:“你怎么成这样了。” “我没事。”薛明贪恋的望着周文茵,问道,“你过的好不好?” 周文茵摇摇头,又点点头,薛明就知道她过的并不好,怒道:“是不是大哥和那狐狸精……”他就知道方幼清不是好东西,长着一副狐媚的样子,整天围着大哥转! 大哥也是,从来不知道避嫌,不知道考虑表姐的感受。 薛明气的一拳砸在门扉上,震的灰簌簌落在他的头发上,他浑然不觉。 周文茵心疼的道:“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又生气。”又道,“听说你最近一直买醉,还不去学馆上课,你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连前程也不要了。” “读书又如何。”薛明冷笑一声,“将来还不是被人压的死死的,我宁愿离过去远点……”又望着周文茵,“只要表姐和大哥过的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文茵红过来眼睛,喃喃的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说着叹了口气,“我的事你不要费心了,等过些日子或许我就不住在这里。” 薛明大惊,问道:“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周文茵摇着头,拿帕子压着眼角,回道,“我真的没事,祖母在给我和表哥选日子,等选好了日子我再住在这里也不合适,总要搬出去的 穿越之独守倾心。” 虽说的是婚事,可周文茵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薛明如何看不出来,就道:“是不是大哥不愿意娶你?” 周文茵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薛明气的来回的走,又停在周文茵面前手足无措的道:“你别哭,你别哭!”他怒道,“我去找大哥,就算是打一架,我也要把他打醒。” “别!”周文茵摇着头,“你为我已经做的够多的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成了,三妹妹那边我也会看顾她的,你放心和二舅好好生活。” 你过的不好,我怎么能安心,薛明又痛苦又心疼,打定了主意:“你别管了,这件事我有办法。” “不要。”周文茵道,“你若真的想帮我,就听我的。” 薛明立刻点着头,道:“好,你说,我听着。” 薛霭在书房看书,听洮河说薛潋回来后直奔智袖院,他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也不说话出了门径直去了智袖院。 第72节 他进去的时候,方氏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语气很不好的说薛潋:“……你想了这么多天,就想了这些道理?难不成你表妹还配不上你不成,我还怕你糟践了她。” “娘,您误会我的意思了。”薛潋急辩,“是我配不上表妹,她长的又好看,又聪明,性子又好,要是嫁给我多糟践人家,您说是吧。”她也很喜欢幼清,可喜欢归喜欢,不一定非要娶回来做媳妇吧。 要是以后两个人天天吵架,还不如现在这样远远的看着的好,将来她成亲他还能做个娘家人经常去走动。 若是成了亲,哪里有现在这样亲近自然。 他想想就觉得可惜,还很别扭。 “你就捡好听的哄我。”方氏哼了一声,挥着手,“快走,快走,我看着你就头疼。” 薛潋哀嚎一声,哀求的道:“娘,您别生我的气,反正您还没有问表妹的意思,就当着这事儿没有就好了,往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呗!”反正他皮厚也不在乎,“我一定留意着,要是觉得哪个同窗好,能配得上表妹,我就把人带回来让您瞧瞧,怎么样?” 方氏白了薛潋一眼:“不但你表妹,还有琪儿,你这个做哥哥的是得上点心。” 薛潋见方氏不再生气了,就笑眯眯的应是。 薛霭静静站在门口,忽然转身就沿着阶梯而下,边走边和洮河道:“明天你去买点葡萄酒给方表小姐送去,还有,去和厨房说一声,给我做碗阳春面。” 洮河目瞪口呆,后知后觉的应是。 晚上薛镇扬回来,方氏就把薛潋的意思告诉了薛镇扬,薛镇扬不高兴道:“你真是胡闹,古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你问他,他能懂什么。” 方氏暗暗嘀咕了一句,咱们当初的婚事也是自己决定的。 大约是夫妻做久了心有灵犀,方氏刚腹诽完就看到薛镇扬转头过来:“你想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们那时候和现在一样吗,你有兄长做主,和父母之名也没有区别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方氏哦了一声不敢再回嘴。 薛镇扬虽不高兴,可却没有再说什么,淡淡的:“强扭的瓜不甜,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方氏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娘那边您去说一声?”薛镇扬微微颔首,就去了烟云阁和薛老太太说这件事。 薛老太太正担心薛镇扬和方氏真的把这件事定下来,可她又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只得强忍了两天,如今听薛镇扬这么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薛镇扬怕她旧事重提要把幼清送走,不等薛老太太再开口便立刻打了招呼走了。 这件事没掀起什么风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平息了。 幼清只当做不知道,带着采芩和绿珠在房里做针线,又准备去法华寺的事情。 三月初五是殿试,薛霭随着薛镇扬一同去了金銮殿,当天薛霭还没回来,他被点为庶吉士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阖府高兴不已,薛老太太让人在门口挂了两长串的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许久,又准备了两筐子的铜钱站在巷子口撒,薛府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几分。 绿珠高兴的道:“……得了五百钱的赏呢。”她拨拉着铜钱,“不过那些管事妈妈却得了一两银子,如果我也是管事妈妈就好了。” 采芩失笑拧着她的耳朵就道:“没脸没皮的,才多大年纪就想着成亲?” “不是。”绿珠羞的直跺脚,“我就是羡慕人家嘛。”惹的幼清和采芩哈哈大笑,绿珠道,“小姐,要不要把大少爷送来的那什么西域酒打开来尝尝?” 幼清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了下来,摇头道:“先留着吧!”她这么没顾忌的和薛霭走动是有些不合适了。 “方表小姐在不在家里。”隔着门,春柳的声音传进来,采芩忙应了一声出去将春柳迎了进来,春柳笑道,“太太说这两天天气暖和,就准备明天去法华寺,让您收拾准备一下。”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幼清笑着道,“姑母可说明日几时走。” 春柳回道:“卯时三刻就出门,方表小姐也不用起来的太早,免得歇不好路上晕车!” 等春柳一走,采芩和绿珠就兴奋的在房里收拾起来,一会儿猜测法华寺是什么样儿,一会儿又担心路好不好走,折腾到很晚才歇下来。 第二天一早,主仆三人收拾停当,便去了智袖院。 薛思琴,薛思琪,周文茵以及薛潋和薛霭都在,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热闹,幼清就低声问薛思琴:“老太太不去?” “说身体不舒服。”薛思琴小声道,“还留了三妹妹陪她。” 幼清哦了一声,随着众人去二门上了马车,七八辆车浩浩荡荡的往城外驶去。 ------题外话------ 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恢复到下午五点左右哈…中午别等我了。啵一个!别忘记月票。 ☆、068 莲花 京城的街道已经实行车辆和人流分行,所以,路上虽有些拥堵,但并不混乱。 隔着车帘子,街面上各色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绿珠和采芩每听到一样就给幼清解释一下:“这是卖蒸糕。”“这是卖驴打滚儿”“这是卖大肉包子……” 幼清听的津津有味。 “那这个呢,卖什么的?”薛思琴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喊声,春银一愣飞快的朝采芩和绿珠打眼色,示意她们不要说,采芩和绿珠也红了脸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薛思琴更加奇怪,望着幼清问道:“清妹妹听清了吗?” 幼清也没有听轻,但分辨声音很细,女子的年纪也不大,她已经猜了个*不离十,就假意嗔怪的看了眼春银几个丫头,和薛思琴道:“像是卖胭脂水粉的,不过是挑货郎,咱们用不上。” 薛思琴哦了一声,就道:“这我到是第一次听说,以往在家里也能听到,不过都是男人的声音。” 幼清直笑,忍不住打岔:“我们今天在法华寺用斋饭吗?”薛思琴笑着点头,道,“是,法华寺的斋饭远近闻名,既然去了定是要用些的。周长贵昨天就过去安排好了。” 难得出门一次,就连薛思琴也忍不住兴奋期待。 车子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等到法华寺脚下时,已经是辰时末了,庄严的院门敞着,有小沙弥见着车辆上山分辨着是哪个府邸的家眷,然后再去请知客僧来迎接,所以等车辆听闻幼清下车的时候,方氏已经在和一位三十位长的瘦瘦小小的知客僧说着话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昨日贵府的管事已说过,薛夫人今日是来还愿和做法事,方丈大师已经安排好,夫人是现在去大殿,还是先在客院中歇息片刻?”知客僧已经知道方氏今日要捐一千五百两银子的香火钱,说要给菩萨镀金身,法华寺香火素来旺盛,京中贵人又多,所以殿中的大小菩萨百年来早不知镀过多少回的金身,所以这一千五百两也不用真的去镀,反而是实实在在的香火钱,他当然高兴,说起话来越发的客气。 方氏回头看了眼儿女们都已经跟上,几个女儿皆是带着帏冒,她放了心,便回道,“先去正殿吧,我既是来还愿,自是要诚心才是。” 知客僧就引着方氏往正殿的方向走,又忍不住打量薛霭和薛潋,笑着恭维道:“两位公子真是器宇轩昂,相貌俊美,将来定是俊杰人才,有不凡成就!”又道,“听闻大公子是新出炉的庶吉士,夫人真是有福气,恭喜,恭喜!” 被人恭维是谁都是高兴的,更何况说话的是庙中的僧人,方氏也不例外,笑容满面的道:“师父客气了,我们在京中也不过比那白身之家稍强些罢了。” 知客僧笑,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薛潋不动声色的挺了步子,等幼清走过来,他压着声音道:“你瞧这院中的僧人也是六根不净的,说起来话来专挑好听的说,还不去都是看娘要捐香火钱的关系!” “小声点。”幼清摇摇头,低声道,“你知道放在心里就是,这是庙里就算不虔诚,可你也不能亵渎。” 薛潋撇撇嘴,脑子里不期然的就浮现出母亲问他要不要娶幼清的话来,再去看幼清时,虽隔着帏冒看不真切,可她的视线却能像带着刺似的一下子扎在他的身上,薛潋顿时有些不自在,干干的咳嗽了一声,道:“知道了,知道了,就跟老太太似的。” “是,是,我是老太太。”幼清指着前头,“快走,快走,别爱着老太太的路。” 薛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又横眉冷对的:“这么凶,看你怎么嫁的出去。”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了。 幼清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薛潋也知道了薛老太太让他娶自己的事,怕他们以后彼此尴尬,见面连话都没的说。如今薛潋还能一如既往的和她打嘴仗,可见他大概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也好,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好了。 幼清心情大好,和薛思琴并肩跟在方氏后头,那边薛思琪低声和周文茵道:“后山有座碑,是前朝的一个大师作的,叫什么来着……”她抓耳挠腮的想着,周文茵就笑着道,“是徐子仲!” “对,对!表姐来过法华寺?”薛思琪想了半天,周文茵却是一语道出,她好奇的看着周文茵,周文茵摇头笑道,“我没有来过,但法华寺的有座徐子仲的诗文石碑是名扬天下的……” 那边半安接了话,就笑道:“我们小姐房里又好些徐子仲的诗集呢,小姐还说他的诗读起来最有深意,便是拆开或改了任何一个字,都会觉得缺了点什么。” “还是表姐厉害。”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眉色飞扬,“那一会儿我陪你去后山看看,虽然庙里有明文规定不准拓印,但是今天大概是不一样的,我们去和师父说说,指不定就可以了呢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你啊。”周文茵无奈的摇摇头,“即使规矩,咱们又何必打破呢,再说,那些诗文我都看过了,也熟记于心,现在去看看也不过瞻仰一番罢了,若是硬是拓印,反倒玷污了他的真迹。” 薛思琪哦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来,道:“我大哥书房里好像也有徐子仲。”又压着嗓子喊薛霭,“大哥!” 薛霭听到了,便原地等了她们几步。 薛思琪跑过去:“您房里是不是有徐子仲的诗文集?” “有是有,怎么?”薛霭并不知道薛思琪和周文茵方才说了什么,所以一向不看书不读诗词的薛思琪突然提到徐子仲,他有些好奇罢了。 薛思琪摇着头道:“表姐喜欢徐子仲,我就想到了您好像也喜欢。”就暧昧的笑了起来。 周文茵面颊微红,阻止道:“二表妹,休要胡说。”又看了眼薛思琴和幼清,“表姐和表妹平日也都看的,也就你不知道罢了。” 薛思琪瞪眼看看薛思琴,就指着幼清道:“你也看的懂诗词歌赋?!” 她还真不看,酸溜溜的诗文她读起来觉得不是太悲怆,就是太矫情,若不然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幼清笑着,如实道:“还真是没有!” 薛思琪顿时笑了起来,露出种果然有人比我还不如的优越感:“我就说,你怎么会看诗词。” 薛霭就想到那次再水井坊幼清评论他作的诗画,不由眉头略皱的看着薛思琪,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喧哗?”说完便走了。 薛思琪被莫名其妙的训了一顿,不高兴的嘟了嘴,咕哝道:“我又没有说错!” “好了,好了。”周文茵拍了拍她,轻声道,“方才你的声音是有些大。” 薛思琪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会儿你们要给贺娘做法事是不是?”薛思琴挽着幼清往前走了几步,幼清颔首道,“是,昨天周总管来前我与他说过了,大约庙里有安排了吧,一会儿你们陪着姑母去听方丈大师讲经,我去后殿给贺娘点长明灯。” “要不然我陪你去吧。”薛思琴有些不放心,“法华寺很大你又没有来过,要是迷路了可不好。” 她来了很多次,这里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她不敢说每一处都熟悉,但迷路是不可能的,想了想幼清道:“你找两个婆子陪着我好了,你也难得出来,该许愿的就许愿,我记得后殿还有观音菩萨坐像,求子很灵呢……” 薛思琴没料到幼清会打趣她,顿时脸涨的通红,轻轻掐了幼清的胳膊,压着声音道:“小丫头越发了不得,连姐姐的笑话都敢说。” “我错了,我错了。”幼清求饶,在薛思琴耳边道,“可这事儿我也没有说错,求子是大事。” 薛思琴气的不理幼清,幼清轻轻的笑着,月白绡纱的帽檐随风浮动,或露出半截清秀的下颌,或行动间肢体曼妙……引得前头的知客僧频频回头,暗暗感叹薛家在京城没什么名气,可家中却养了这么多漂亮的公子小姐 客串皇后。现在瞧着大约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都能得一门不错的婚事,将来京城的风云榜上,又要添上薛氏一族了。 心里想着,知客僧更加不敢怠慢,和方氏说话腰背微躬,显得又可亲又尊敬的样子。 一行人到了法华寺的大雄宝殿,正殿里供奉的是如来佛祖,方氏接过小沙弥点燃的线香,虔诚的在蒲团上跪下来,幼清几个人则跟在后头……陆妈妈则带着各人身边的丫头婆子去后院收拾,将茶碗用具一应的东西放好,等中午在庙里用过午膳,他们会在后院歇个午觉,下午再打道回府。 “姑母。”各人磕了头,待方氏少了一本法《法华经》后,众人就站了起来,幼清惦记着贺娘的法事,就道,“让周妈妈陪着我去偏殿,刚才有小沙弥来说已经准备好了,等那边完事了我再来前殿找您。” 方氏见周妈妈带着几个粗使婆子跟着的,幼清身边还有采芩和绿珠陪着,便放了心,叮嘱道:“今天庙里人虽不多,可保不准晚些时候还有香客上来,你仔细一些不要随意走动,若真想去后山走走,身边也要带着人。” “我知道了。”幼清点头应是,便和薛霭还有薛思琴几个人一一打了招呼,薛潋想到一会儿要坐在哪里听讲经就觉得无趣,就凑过来道,“我陪方表妹过去吧,省的她一个人,要是迷路了就不好了。” 薛霭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 方氏也知道薛潋的个性,想着他能陪着幼清也是好事,两个人多相处相处指不定……便笑着道:“也好,那你要照顾幼清,不要自己贪玩不顾妹妹。” “有我在,您就放心吧。”说完朝幼清挥挥手,“走,一会儿完事我带你去后山看风景去。” 第73节 幼清失笑,跟着薛潋后面出了正殿。 “这里没意思。”薛潋边走边埋怨,“下次我带你去十渡,那瀑布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水一样,壮观不已,而且水潭里还有小舟,水面烟雾蒙蒙宛若仙境。就是在最热的三伏天里,那湖里的水也是浸骨的凉,捞一点或直接饮或就地煮水泡茶,都是极风雅的事情。” 幼清每次和薛潋说话,都忍不住的泼他冷水:“那三表哥可要趁着这会儿多去去才是,等以后年纪大点,家庭的重任压在肩上,就是让你住在那边,你也没兴趣煮酒烹茶,谈论风月雅事……” 薛潋脸顿时垮了下来,露出一种没法和幼清继续说话的表情来。 幼清掩面而笑。 薛潋看不到她的脸,却知道她分明就是在笑话自己,就忍不住的哼哼了两句:“我是看出来了,你是在气我刚刚说你是老太太是吧。” 幼清不置可否。 两个人边走边打着嘴仗,身后跟着的周妈妈真是越看越觉得两个人登对,前两天府里还暗暗传老太太有意要将方表小姐留给三少爷,他们听到也都觉得好,如今两个人走在一起,就光看这后身影也觉得养眼。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样子,就到了专做法事的偏殿,偏殿的隔壁就是长生殿,殿里有供奉长生牌的供案,每个牌位旁边又点着长明灯……幼清和做法事的大师父打了招呼,就留了两个婆子在那边守着,自己则去了长生殿。 在长生殿里供好牌位点了灯,她就在贺娘的牌位前跪了下来。 薛潋有些呆不住,见幼清安安静静的跪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就觉得无趣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沿着围墙踢踢踏踏的走着…… “贺娘 重生重征娱乐圈。”幼清望着贺娘的牌位,声音低低的道,“您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见到我娘?她还记得我吗?贺娘,我的事情您知道吗,我死过一次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回到了从前,可惜,时间还不够早,要是再早点我一定会保护您,不让您生病,不让您那么早就离开我。”她自小就没有见过母亲,每每想起母亲时,脑海里浮现的也都是贺娘的身影。 贺娘对于她来说,就是她的母亲! “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早日替父亲平反,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犯上一辈子的错误,我绝对不能让父亲在那种地方凄苦的离世,贺娘,您一定听到了吧?”幼清细细碎碎的说着,想着小时候在京城的光景,想到随父亲去延平的时光,想到了点点滴滴令她难忘的画面。 采芩和绿珠跟着周长跪家的守在南门口,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幼清纤细的身影,几个人屏神静气的站着,大殿中幼清软糯的声音飘在耳边,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是周妈妈?”有个小沙弥跑着过来,脸上红扑扑的,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正殿那边有个妈妈正在找您,说是府里带来的一个东西不见了,让您过去看看。”因为庙里接的女客多,所以法华寺中只留年过不惑的和尚,和未长成的小沙弥,以方便女香客们进出不用避忌。 周长贵家的闻言一愣,问道:“是哪个妈妈?谁的东西不见了?” “好像是为方小姐房里的东西。”小沙弥说的不确定,想了想道,“贫僧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丢了东西。” 周长贵家的就有些为难看了眼幼清,采芩和绿珠对视一眼,绿珠就道:“采芩姐姐跟着周妈妈去看看,说是小姐的东西,别真的丢了才是。”采芩也觉得这事儿可大可小,可又犹豫,“你守在这里没有问题?” “小姐也不会乱走,你们放心好了。”说着又朝里头看了看,见幼清还跪在那边,“我和小姐在这里等你们。” 采芩虽觉得绿珠不够稳重,可幼清却不是胡闹贪新鲜的人,就放心的跟着周长贵家的去了正殿,绿珠就搬了凳子坐在门口,托着腮望着幼清的背影。 “绿珠妹妹。”说着话,就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穿着秋香色比甲的丫鬟,绿珠笑着站起来,道,“春岚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又朝她后头看了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们周表小姐呢。” “我们小姐跟着大太太在听讲经呢,说这一个多时辰也没什么事,就让我们在附近随便走走。”说着探头望里面看了看,问道,“你们在里面?” 绿珠点点头,回道:“给贺娘立了长生牌。” 春岚没走,就在门口和绿珠小声说着话。 幼清将了许久的话,就拿了帕子擦了擦眼泪站起来,一回头就看到绿珠站在门口和春岚说话,她微微一愣。 周文茵素来最信任的就是半安,春岚在那边并不得力,只负责一些院外的事情,房里大小事一律都是半安拿主意……倒是没有想到周文茵今天把春岚也一起带来了。 她又将长明灯的灯芯挑亮了一些,这才出了殿,绿珠过来扶了她,道:“周表小姐在听讲经,让春岚姐姐几个身边的丫头随意在庙里走走,恰巧见奴婢在这里,就在门口和奴婢说会儿话 [综]魔王。”又朝里头看了看,“小姐和贺娘说完话了?” “说完了。”幼清微笑着道,“你不是也想和贺娘说话的吗,我就在殿门口等你好了,你说完出来找我。”说着跨出了门,春岚上前行了里,幼清笑道,“就你一个人吗,怎么也没有和姐妹一同。” 春岚脸上掠过尴尬之色,笑道:“方才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起的,不过走了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的散了,我就到这里来了。”她扶着幼清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对绿珠道,“绿珠妹妹去和贺娘说说话好了,方表小姐这里我照顾着。” 绿珠询问似的看着幼清,幼清微微颔首,道:“去吧。”绿珠就高兴的进了殿里,噗通一声在贺娘的牌位前跪下来,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幼清就和春岚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八个春字辈的丫头里,先头死的那个她没见过,但剩下的七个里面,春岚大约是最老实的一个,说话板板整整也不知道偷奸耍滑,问什么答什么,非常的实诚。 幼清也不想打探周文茵什么事儿,就说起庙里的事情来。 春岚听到后山还有座锺时顿时眼前一亮:“是不是就是那许愿敲三声的钟?”幼清笑着点头,道,“是那口钟没错,不过不用敲三声,一声就够了。”又道,“还有个池子,里头开了莲花也值得一看。” “奴婢还是第一次来。”春岚跃跃欲试,可又不好丢下幼清不管,只好道:“奴婢想去敲钟,方表小姐要不要过去?!” 她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实在没什么兴趣,就道:“你去吧,我一会儿去偏殿,等法事做完就去正殿。” “那还是算了。”春岚笑着道,“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 幼清轻笑,远远望见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走了过来,她朝着小沙弥招招手,等他过来幼清吩咐道:“劳烦小师父陪这位姐姐去后山敲钟。”说着从荷包抓了一把花生糖给小沙弥。 孩子总是爱吃甜的,也不管是出家人还是普通人,小沙弥顿时高兴的接了糖示意春岚跟他走。 春岚受宠若惊的道:“谢谢方表小姐。”行了礼就跟着小沙弥走了。 幼清在门口坐着喝着茶,神态悠闲…… 法华寺的茶还是和以前一样,半把茶叶沫子掺着上等的碧螺春,喝一口既有碧螺春的清甜又有茶叶沫的苦涩,她最近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似是景隆四十年的元宵节,婆母许了个什么愿要来还愿,她安排好了车马,婆母却非要她跟着陪着,她没有办法又不好当着下人的面伤她脸面,只好陪着走了一趟。 那一次婆母在法华寺逗留了一整日,她实在是觉得无趣,便索性在客院里睡了个踏实觉,直到婆母身边的婆子来请她,她才舒舒服服的梳洗了一番回府。 再往前一次是什么时候,是柳姨娘得知有了身孕,她为了安抚人心,特意来了一趟法华寺,还让人在佛祖面前烧了三卷的佛经,祈佑柳姨娘能为徐鄂诞下麟儿,绵延香火,可是那天她在路上吹了冷风,回去便染了风寒,徐鄂从外头回来见她病倒在床上,气的把柳姨娘房里的梅园春瓶砸的粉碎。 自此后,柳姨娘再不敢挺着肚子在她面前招摇过市 36计。 再往前一次呢……她一路顺着往前想,然后就想到了第一次到法华寺来的情景,那一次是二太太,说是来还愿,带着一家子的姐妹来法华寺,五月的天气非常热,那天她穿着一件茜红色的素面褙子,手臂上挽着鹅黄的绡纱还是二太太临出门前找给她的,因为戴着帏冒太热,到后院后她就学着薛思琪把帽子摘了,中午大家吃过饭回客房里歇息,春云悄悄告诉她,后山有个小池子,池子里开满了莲花,粉的黄的漂亮极了,她被说的兴冲冲,就想去看一眼,可又怕二太太知道,就和春云避着人从小道下山…… 还好山风很凉,路也不算难走,她们走了一会儿就到了那个小池子。 池子里是有莲花,可没有春云说的那么好看。 就在这时,从另外一边走下来一行人,领头的是位年轻的男子,穿着见竹青色杭绸长衫,相貌端正皮肤很白,白的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他一下来眼睛就跟钉在她身上一样,直勾勾的看着。 她当时惊骇不已,忙四处找帏冒,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忘记拿了,只好拽着春云一路小跑避开那些人。 还好他们没有追上来。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可二太太还是知道了,后来她就听说对方来提亲了,再后来…… 幼清失笑放了茶盅,那边绿珠已经从殿中走了出来,笑道:“小姐我说完了,您要不要在周围走走?”幼清摇摇头,“算了,我们去偏殿好了,在那边坐会儿,听会儿经文心也会静一些。” 绿珠哦了一声,奇怪的道:“三少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当然呆不住的,不用急他,等要走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来了。”幼清说着就往偏殿而去,忽然旁边就看见个小沙弥急匆匆赶过来,指着后山的路,就道,“您是薛府的人吧,你们府里有个少爷在那边摔倒了,像是腿上的旧伤复发了,你快点去看看吧。” 幼清皱眉,不悦道:“你既是看见了,为何不喊庙里的师父去救人,来请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有什么用。” 小沙弥被她说的一愣,幼清又道:“你还不快去?!” “哦?哦……”小沙弥懵懵懂懂的接着往前殿去,绿珠有些不放心的道,“小姐,会不会是三少爷?” 幼清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小沙弥毛毛躁躁的,她从两个殿中的夹道垫脚往后山看,叹了口气道:“我们去看看吧。”要是薛潋真的受伤了,一会儿知道她见死不救还不知道要怎么埋怨她呢。 长生殿也在法华寺的后面,再往后面走过两条种着银杏树的小径就能看到郁郁葱葱的似是接着天的后山,她和绿珠站在抚廊上四处看了看,可是却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绿珠指着另一边,道,“会不会在那边?” 幼清皱眉,那边是就是那个种着莲花的池子。 “那边的路不像难走的,薛潋应该不会在那边跌倒才是。”说着她在抚廊上坐了下来,“等庙里的师父来了再问问。” 可等了许久,周围也没有人出现。 忽然,就听到身后莲花池方向低低的有人在说话,绿珠跳起来,道:“是三少爷的声音吗?”说着就要过去,幼清却一把拉住她,摇摇头道,“不像是薛潋的声音 长烟归。” 绿珠站着没有动,那说话声却越来越近,她们听的也越来越清楚。 幼清面色大变,拉着绿珠就走,绿珠跟在后头莫名其妙,急着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我们不下去看看,要是三少爷怎么办?” 不是薛潋,那说话的声音,就是再过几十年她也能听得出来。 是徐鄂。 他怎么会在这里,幼清脑子里再次浮现出第一次在法华寺见到徐鄂的场景。 难道该发生的事情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会发生吗。 所以即便是提前了两个月,她和徐鄂还是会在法华寺相遇吗? 幼清心里砰砰直跳,脚下步履飞快,一会儿就到了做着法事的偏殿里,她在殿里供香客歇息的禅房坐了下来,才发现后背上早就汗湿了一片。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上一世是二太太刘氏做的手脚,那这一次是谁安排的? 难道真的是纯粹的巧合? 不可能,徐鄂这种人你让他眠花宿柳他去的比谁都乐意,可你让他来寺庙里烧香拜佛,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邀请,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来庙里。 那么会是谁? 幼清腾的一下站起来就朝外面走,绿珠慌张的摸不着头脑:“小姐,您……您到底要做什么。”一会儿进一会儿出,一会儿惊慌失措一会儿气怒难平的样子。 幼清没有说话,拐出了偏殿冒着腰顺着墙根走到了后面,旁边有两颗并肩立着的银杏树,嫩绿的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一样坠在枝头,幼清透过树叶的缝隙,就看见抚廊上站着一行男子正在小声说话大声的笑…… 锦乡侯的徐鄂,济宁侯的蔡彰,武威侯的刘同……还有几个她不认识。 但是站在刘同身边的人她却看的清清楚楚。 是薛明。 此刻,他虽是笑盈盈的和刘同说着话,但是眼神却是颇有些心事的四处乱睃,像是在找什么。 他在找什么,是在找她吗? 小沙弥说的受伤的少爷不是薛潋而是薛明吧,她就觉得奇怪以薛潋的个性,除非是摔的晕的没知觉了,否则不可能让一个小沙弥回来报信,他身边可还跟着形影不离的二子呢。 还有,既然是报信,那小沙弥不去前殿找人,不去庙中找师父帮忙,跑来找她,她是能去救人,还是能跑的比他快去喊人来帮忙呢。 太不合情理了。 原来如此! 幼清气的紧紧攥紧了拳头,浑身冰凉。 她以为这一世没有里刘氏的作祟,事情就会不一样,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和徐家有什么牵扯,没想到没有了刘氏,薛明却做了同样的事情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真是好一对母子,幼清被气笑了。 绿珠看着抚廊一群男子说说笑笑,又看到了薛明,惊讶的道:“二少爷怎么也在这里?”又知道薛明和幼清素来不和,就道,“小姐我们快走吧,一会儿被他们看到就不好了。” “走吧。”幼清牵着绿珠猫着腰沿着墙根回到了偏殿,正好里面的法事已经做完,她和大和尚打了招呼就往正殿走,在路上碰到赶过来的采芩和周长贵家的,幼清问道:“是什么东西丢了,找到了吗?” 第74节 “是装着茶盘梳洗铜盆的箱笼不见了,已经找到了,在三少爷的房里。”采芩说完,奇怪的道,“奴婢早上出来的时候明明已经放的好好的,下车后还点了一遍,怎么好好的搬去三少爷房里去了。” 幼清淡淡笑了笑,道:“找到了就成,我们回去吧。”就带着几个人回了正殿,里面讲经还没有结束,她蹑手蹑脚的进去,有小沙弥递了蒲团过来,她在周文茵的身边坐了下来。 周文茵转头过来,微微一怔。 幼清朝她淡淡一笑,轻声道:“周姐姐好耐心,听了这么久。” “说不上耐心。”周文茵笑着道,“倒是妹妹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偏殿吗?” 幼清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文茵,就道:“法事做完了就回来了,周姐姐一会儿可要去后山走走,这里你还没有来过吧?” “没有,妹妹也没有来过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吧。”周文茵说完,贴着幼清的耳边又道,“那边有个莲花池,里头好多莲花,粉的白的很好看的。” “是吗,那我们一会儿同去吧。”幼清笑着点头,两个人就不再说话。 讲经完后已近中午,方氏带着众人吃了斋饭,方氏见薛潋不在就问薛霭:“他人哪里去了?” “方才二子来回了,说是在山下碰到了同窗,他等我们走前再回来。”薛霭说完,方氏也不再问,抱怨道,“这孩子,真是没一刻省心的。” 等吃了饭,大家就回了后院歇息,采芩打水服侍幼清梳洗好,问道:“小姐要不要歇一歇?” “不用。”她笑着道,“我和周姐姐约了去后山看莲花池。” 采芩哦了一声,绿珠听着就觉得奇怪:“小姐刚刚不是说不要看的吗,怎么又想去了。”就拿了玫瑰膏来轻轻的在幼清脸上打开,幼清漫不经心的道,“突然想去就去了呗,有什么可奇怪的。” 绿珠吐了吐舌头,觉得幼清今天有些奇怪。 “方表小姐在吗。”半安笑眯眯的掀了帘子进来,看见幼清正坐在镜子前梳着头,她笑道,“我们小姐怕您歇下来特意让奴婢来看看,若是您没有歇不如现在就去后山吧,要不然等大太太起身咱们就要回去,时间大约是不够的。” “好啊。”幼清笑着点头,和采芩低声说了几句,采芩听完惊讶的看着幼清,幼清不再说话率先出了门,半安挽着绿珠的手边走边说着笑。 周文茵换了件半旧的芙蓉褙子戴着帏冒站在院子门口,她身后跟着春岚,见幼清过来她迎了过来携了幼清的手:“本想请表姐和表妹一起来的,可惜说的有些晚了,她们已经歇下来,我也不好再拖着她们起来 [系统]末世巨贾。” “大概是累了。”幼清笑着,周文茵点点头,“就我们两个人也清净些,走吧,从这里走过去还有些路。”她说完回头望见采芩站在门口未动,奇怪的道,“采芩不跟着一起吗?” “她还有点事,一会儿就过来。”幼清说完挽了周文茵的手臂,“姐姐第一次来到是对这里挺熟悉的。” 周文茵笑着道:“我哪里会熟悉,你没瞧见春岚正带着路的嘛。”笑着道,“我方才还是听春岚说的,要不然哪里知道池子里开了莲花。” 春岚仿佛听到周文茵的话,不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说着话,走了半刻就到了幼清上午歇脚的抚廊,下了抚廊便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径,走了几十步的样子右边就出现一条往下去的阶梯,阶梯不高也不过几十步的样子,树影间已经隐隐绰绰能看到池子中的波光粼粼。 “是那边吧。”周文茵拉着幼清下了最后一道台阶,两个人就走了过去,等看清池子周文茵顿时有些失望的道,“不过几朵,我当有许多呢。”又抱歉的望着幼清,“到是让妹妹白跑一趟了。” 幼清摇着头:“刚刚吃过饭走动走动也是好的,怎么能算白跑呢。” “清妹妹素来暖心妥帖,难怪舅母常说你好。”两个人说着话就在池子边站定,春岚在旁边的石墩上铺了褥垫,两个人在石墩上坐了下来,周文茵道,“去延绥的胡泉还没有回来是不是?清妹妹是不是很惦记方家舅舅?” “是啊。”幼清颔首,笑道,“姐姐呢,想回广东吗?” 两个人隔着面纱,都看不清对方面上的神色,周文茵语有无奈的道:“虽说这里都好,可若说不想家到是假的。”说完,叹了口气,“现在就希望父亲三年任期一满就能重新回京城周边来任职,这样我们一家人也能离的近一些。” 幼清笑着安慰她。 半安拉着绿珠去另一头,说是山里有野菌可以采,晚上回去可以让厨房煲个菌菇汤。 绿珠被她拉的脱不了手,不得不跟过去。 春岚傻呆呆的望着池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文茵左右看看,笑道:“这里大约也没有人来,妹妹就将帏冒摘了好了。”说着自己先把帏冒摘下来。 “我怕有蚊子或者小虫。”幼清没脱,“姐姐摘吧。” 周文茵忍不住的就皱了皱眉,没有料到幼清会拒绝她,不过转眼功夫她便恢复如初,笑道:“那妹妹戴着吧,我倒是不怕的。”她话一落,就听到方才半安和绿珠那边一声惊叫传过来…… 周文茵惊了一跳:“出了什么事。”提着裙子就朝那边跑,她一回头见幼清没有动,就顺势指着春岚道,“你在这里陪着方表小姐,我过去看看。” 春岚点着头,周文茵就沿着半安走的路下了看台,转眼消失在眼前。 幼清静静坐着,风吹过山林,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味,沾着雨露的味道,氤氲在拨不开的浓雾中,有一种道不明的暧mei。 ☆、069 名声 其实不过眨眼功夫,春岚却像是度日如年,可不等她说话,方表小姐已经紧张的站起来,不安的道:“周姐姐怎么没了声音了,不会出事吧?” “不……不会吧。”春岚脸色发白,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的不清楚,“要……要不然奴婢去找找?”可是又犹豫起来,小姐让她陪着方表小姐,若是她也下去了,方表小姐身边可就没有人了,“要不然,您和奴婢一起下去找找?” 幼清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我们一起下去好了。”说完牵着春岚的手顺着周文茵方才下去的下路要往下去。 小路上也是铺着青石板,上头长了苔藓,幼清迟疑了片刻,春岚急着道:“这里水气大,路肯定是滑的很,要不然您还在这里等奴婢吧。” 幼清固执的摇摇头,道:“我去吧,周姐姐和我一起出来,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姑母交代。”说着提着裙子就要朝下面去,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 “哈哈哈哈。”一阵错落猖狂的笑声,惊的幼清和春岚忙回头去看。 春岚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通往石台的小径上,出现了几位男子。 当先而立,穿着绛红直缀,身材魁梧神情轻浮的是蔡彰,在她身后站着希翼似的打量着她的是徐鄂,徐鄂身边是武威侯的世子爷刘同,刘同身边则是缩了半个肩膀的薛明! 来的果然巧啊。 前一世她只遇到了徐鄂,这一世竟然来的这么齐整,薛明是怕一击落空,所以多做几手准备吗? 对面的人也很安静,一双双眼睛恨不得将幼清面上垂着的帏冒掀了才好。 幼清冷笑不已,顺手推了推春岚:“那个是二少爷。”她语气着急,不容春岚多想,“快去求二少爷和几位公子帮忙找找周姐姐。” “这……”春岚当然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做,她们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让她们去找太不合适了,可是耳边幼清已道,“有二少爷在你怕什么,二少爷向来对你们最好的了。” 这话说的也不对,可春岚却无法反驳,二少爷时常买东西让刘穗儿送来,确实对小姐很好的。 “薛明!”可不等春岚想好,她身边方表小姐已经出声道,“表姐在下面我们喊了她好几声也没有人答应,你快去看看。” 薛明闻言一愣,显然不相信幼清的话,就询问似的去望春岚。 春岚是周文茵身边的丫头,至少比方幼清合适。 “二少爷。”春岚点着头,满脸焦急,“我们小姐下去好久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您快点去看看吧。” 薛明将信将疑。 “下面还有人?”徐鄂盯着幼清看了半天,可是那女子虽身材曼妙,可年纪很小,最重要的是,戴着帏冒他连对方长的什么样儿都看不清,一听说下面还有人,他顿时精神了一些 唐朝大宗师。 薛明见春岚不像撒谎的样子,心里便紧张起来,山路崎岖周文茵没有来过,说不定真的出了什么,到时候可真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人他也带来了,只要把蔡彰和徐鄂留在这里,方幼清就逃不掉的。 心思转过他就去找方幼清,忽然愣住。 方幼清已经不在了。 刚才明明还站在台阶上的,怎么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他三两步追了过去,果然就看见方幼清提着裙摆往山下走,薛明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这个方幼清真是不按牌理出牌,早上他带徐三爷和蔡五爷在这里等了许久,可那方幼清就偏偏不出现,现在好不容易把她的人引过来了,她戴着帏冒也就罢了,可竟然瞄了机会就逃了。 若是让她走了,那后面还有什么戏可以看。 不过也好,往下面去人更加的少,一会儿不管她和谁在一起,孤男寡女的……他到是看看大哥还会不会喜欢一个残花败柳。 心里想着,他抬脚就跟了上去,蔡彰一脸兴味的带着人跟上,徐鄂想了想也抬脚跟着刘同一起往下走,边走边问刘同:“薛二公子说的美女,就是方才那戴面纱的女子?” 刘同其实也没有见过,模棱两可的道:“一会儿见到您就知道了。” 徐鄂兴味盎然,平日里见的都是倚栏卖笑的,玩的久了实在了无趣味,如今能换换口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行人就沿着青石板的小径,薛明在前头跑着追方幼清,蔡彰几个人就跟在后头慢悠悠的走着。 等走了几步,蔡彰忽然停了下来,徐鄂问道:“怎么了?”蔡彰指了指岔道的另外一边,“那边有人在和我们招手。”说完朝徐鄂挑了挑眉。 徐鄂一愣顺着蔡彰的视线看去,果然就看见那边有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在朝他们招手。 “走,过去看看薛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蔡彰摇着扇子搭着徐鄂的肩膀,“没想到薛家不大,这龌龊事到是不少。” 徐鄂哈哈笑了两声:“不足为奇,哪家没点事儿。”两人说着就朝那小丫鬟的方向走过去,刘同见了就拉着两人,“薛明往那边走的,我们不跟过去?” “他去救人,我们去做什么。”蔡彰不以为然,“他那什么表姐表妹的随他处理去好了,我们且前去看看这小丫鬟到底想做什么。”就有种莫名的兴奋。 刘同吱唔了两声,也觉得蔡彰说的有道理,反正薛明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找到美人自然会让他们见到,现在去猎奇一番也是不错的,想了想他也不管已经跑远了的薛明跟着徐鄂就朝另外一边而去。 那小丫鬟见他们过来,立刻提着裙子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嘿!”蔡彰啐了一口气,“还真有趣,这事儿可比我们想象中的好玩多了。”说完加快了步子,走了约莫几十步,又走到一个岔道他们拐了过去,随即就看到前面的一块石碑,是法华寺有名的徐子仲石碑。 石碑前站在一位穿着鹅黄色褙子的妙龄女子,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碑上的字文,还抬着纤纤素手正对着半空比划 调教贞观。 蔡彰砸了砸嘴,笑着道:“小丫鬟不见了,却半道出现个仙女。”他朝徐鄂眨眨眼睛,“怎么觉得这桥段,像是哪个话本里狐狸精勾人的故事。” 徐鄂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蔡彰就道:“蔡兄今儿可算是着了小鬼的道了,连民间的话本都想到了。”也跟着去打量那女子的身影,暗暗点头,看着背影确实曼妙。 许是他的笑声惊动了那女子,只见她猛然转头过来,顿时大惊失色的看着他们。 鹅黄的褙子下是玲珑婀娜的身材,一张小脸温婉端庄,瞧着便知道这女子出身不俗,与那些青楼女子截然不同,蔡彰见过女子形形色色,良家闺秀他也不少见到,只是有这位小姐貌美的到不常见。 “啧啧!”蔡彰眼睛一亮,“端庄温婉,可真是个美人,薛明诚不欺我啊!” 徐鄂却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顿时意兴阑珊的道:“还行。”这样的女人到处可见,有什么可稀奇,又问刘同,“刘兄觉得如何。” 刘同嘿嘿笑了起来:“我觉得不错,确实是美人!” 徐鄂很不给面子的翻白眼。 “好,好,那你一边呆着去。”蔡彰挥着手,让徐鄂走开,“我好好会会这小仙女。” 徐鄂就找了个石块坐了下来,又拉着刘同:“咱们今晚别去牡丹阁了,听说望月楼新来了几位西域的舞娘,那可真是不一样,咱们也去尝个鲜儿吧。” “听说一夜价不低吧。”刘同也就地坐下,“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徐鄂顿时有些扫兴:“那就去看看好了,晚上再打道去牡丹阁。”说完两个人就和刘同说起那些舞娘的相貌来。 蔡彰一步步跺过去,那石碑前的女子惊恐的已经藏身在石碑后面:“你们什么人,不要过来!” “小娘子。”蔡彰嬉笑着打算先礼后兵,“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的。” 那女子更加的惶恐,声音都开始发抖:“我不管你有没有恶意,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自重?!” 蔡彰一愣,继而大笑起来,他活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人和他说过自重的话来,今儿可真是头一回,不由笑了半天,没什么耐心再和女子绕圈子,三两步走了过去,石碑后的女子尖叫一声慌不择路的就要走,蔡彰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别走啊。” 第75节 那女子性子也烈的很,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败类!” 蔡彰顿时阴沉了脸,喝道:“别和我装圣洁,你若是千金小姐何以出门身边连个婆子都不跟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说完将女子一扯带到怀中来,“来,告诉哥哥你是谁家的姑娘,我好聘你进府,我可还未娶妻,你若进门我准你一个贵妾。” 那女子气的涨红了脸,可又挣脱不开蔡彰,气的胡乱捶着他…… 那边徐鄂和刘同大笑起来,指着蔡彰讥讽道:“五爷可是昨晚太费力了,今儿不但手软连腿也软了啊。” 蔡彰大怒,拽着女子的手越发的紧,恶狠狠的道:“你最好和我识趣点 传奇知县!”说完,低头就在女子脸上咗了一口。 薛明沿着小径追了半路,一回头发现蔡彰和徐鄂几人都没有跟上来,他心里惦记着周文茵,又怕方幼清跑了也没有心思去深想,朝着方幼清的背影喊道:“贱人,你给我站住,你到底对表姐做了什么。” 方幼清根本不停,薛明就跑了起来! 忽然,从一侧就看到一人负手走了出来,薛明一愣看着那人,喊道:“大哥?” 薛霭沉着脸,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薛明心头一转,就指着已经跑远的幼清道,“我见方表妹一个人在这里走,怕她出事就跟了过来。” 薛霭面无表情盯着薛明,淡淡的道:“最好是如此。”说着微顿,又道,“这里有我,你可以走了。” 薛明不好当着薛霭的面再过去,更何况薛霭一出现这事儿肯定是不成了,他打算等薛霭走了再去找周文茵,只好道:“那我先走了。” “等等。”薛霭忽然喊住他,微眯了眼睛,警告的道,“往后,你好自为之!” 薛明胡乱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薛霭直望着他离开才转身去追幼清,拐了两个弯果然就看见坐在路边正用帏冒扇风的幼清,他凝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泰哥儿为什么追着你?” “大表哥。”幼清望着他,淡淡的叹了口气,问道,“你对周表姐有多喜欢?” 薛霭一怔,不解的看着幼清。 幼清就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下,随后道:“今天这事儿不单纯。”待薛霭坐好,她就将事情的经过大概和他说了一遍,“这会儿周姐姐大概正在被蔡彰纠缠,大表哥会不会怪我做的太狠?”徐鄂的口味一向刁钻,对周文茵这样的大约是没有兴趣,正如当年她给他纳的妾室,几乎每一房都是不重样的绝色美人。 薛霭气的不行,他问道:“他们果真这么做。”幼清点点头,薛霭再坐不住,素来沉稳的他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此事绝不能轻饶了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幼清说的最后一句。 “您这会儿去做什么呢,难不成和蔡彰打一架?”幼清劝着他,“这事儿有点龌龊,你不要怪我毁了你的表妹就好了。”说完就盯着薛霭看,也不多做解释。 就算薛霭生气,她也会这么做,难不成她要逆来顺受的看着周文茵算计自己?她没这么好的脾气,也没兴趣和她斗这些儿女情长。 表哥是你的,我没想抢,就算要抢你抢回去就是了,何必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薛霭愧疚的看着她,伸出手似乎打算摸摸她的头,可半空中又收了回来,郑重的道:“表哥没有怪你!” 幼清就笑了起来,长长的松了口气,就道:“采芩还没有回来,我不方便过去,大表哥让洮河去找找。”薛霭不再多说,颔首道,“我去吧!” “别!”幼清笑着道,“你就当不知道好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周文茵虽和薛霭没有定亲,可现在周文茵若真的出了事,薛霭脸上也不好看 我为王。 不过,事情也不会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蔡彰再浑,也还是有分寸的。 幼清垂着头跟着薛霭往回走,薛霭走几步停下来看看她,却每次只能见到她垂着帏冒的头顶,他无奈的摇摇头,轻声道:“你好好走路,免得摔着了。” 幼清没说话,两人上了看台,走到偏殿,幼清刚回到歇脚的院子里,就听到一阵喧哗声,她走了出来就看到周文茵由薛明背着回来,趴在薛明身上的她像是晕过去了似的,松乱的头发乱糟糟的垂在一边。 春岚跟在后面脚步不稳。 幼清面无表情,视线落在薛明身上,薛明紧握了拳头,一副恨不得过来将幼清掐死的冲动。 薛霭从门外走了进来。 薛明将周文茵送回房里,过了一刻走了出来。 薛霭就这么负手站在门口,视线落在薛明身上,薛明也不再掩藏,愤愤的走过去,咬牙切齿的道:“大哥,你就这么对表姐?” “我怎么对她?!”薛霭声音毫无波澜,“所以你便替我?”他这话一落,立刻就赌的薛明说不出话来,怒道,“表姐都这样了,你毫无同情不说,还往她身上泼脏水,你太过分了。”说完抬拳就要去打薛霭。 薛霭一挥手就握住了薛明的手臂,也是毫不掩饰的怒容:“薛明,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我不会善罢干休。” “哼哼,你不善罢干休,我还不会放过你。”他咬牙切齿,“你若是再对表姐有半点不好,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薛霭冷笑了一声,那边方氏听到消息从房里走了出来:“你们在做什么。”又等着洮河和澄泥,“在做什么,还不送二少爷出去!”又警告的道,“泰哥儿,若是有事我会让人找你。” “我自己会走。”薛明哼了一声,甩手而去。 薛霭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 方氏大概已经知道了,忍着怒吩咐陆妈妈:“去将住持方丈请来,我倒是要问问,一个偌大的法华寺,竟然还会放这等宵小之辈上山来。” 陆妈妈应是去请方丈。 方氏则去了周文茵房里。 动静闹的太大,院子里嗡嗡一片议论声,婆子丫头纷纷朝周文茵房中指指点点,薛思琴和薛思琪也跑了出来,薛思琴见幼清也在,就问道:“到底出了什么时,周表妹呢。”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幼清和薛思琴一起去了周文茵的歇脚的房里,周文茵正蒙着脸像是死了一样不动一动的躺在炕上,问什么都不吭声,方氏只好审问春岚:“……怎么就你一个人,半安人呢,去哪里了?” 春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抬头飞快的看了眼幼清,回道:“小姐让奴婢跟着方表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半安去哪里了。”便当当时在石台边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论方氏脾气再好也动了怒,对周长贵家的喝道:“先把她给我看管起来,再派人去把半安给我找回来。”又回头看了眼幼清,见幼清好端端的的待在这里,没有半点事她不由松了一口气 母树。 “表姐。”薛思琪劝着周文茵,“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索性您也没什么事,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周文茵依旧是不动也不哭闹,薛思琪急了,和方氏道:“娘,上次是三哥被他害的受了伤,这一次他还欺负表姐,这个事儿我们一定不能善罢干休。” “不要胡说。”方氏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看着周文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周文茵方才由薛明背着一路进来,后院不知多少僧人看见了,不用等几天,周文茵被蔡彰调戏欺负的事情就会传遍京城。 到时候……她的名声可怎么办。 这种事情吃亏的都是姑娘家,明明是受害者,可是还不能闹出去,一旦闹大了,到时候周文茵就真的完了。 她揉着额头,也在炕边坐了下来,对薛思琴道:“你先陪你周妹妹回家去。”什么事回家再说,总留在这里也是丢人现眼,更何况薛明赶过去的时候那蔡彰人已经走了,就算是派人打过去,也找不着人。 薛思琴沉默的点点头吩咐婆子备车。 周文茵纹丝不动的躺在炕上。 “太太。”周长贵家的进来,“半安找到了,她和绿珠在山下头采菌菇,不小心崴了脚滑下去,幸好绿珠背着她爬上来,这会儿人正在外面。” 方氏气的不行,怒道:“先送回去。”周文茵房里的人一个都不能放出去。 周长贵家的应是。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车马备好了,薛思琴和众人将周文茵扶上马车,薛思琪回头冷冷的盯着幼清,问道:“你和表姐一起出去,为什么最后她会一个人在石碑那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幼清微微挑眉,道:“我们走散了,至于怎么走散的,二表姐不凡去问问周姐姐好了。”说完拂袖转身而去。 采芩和绿珠迎了过来,主仆三人重新进了歇脚的客房。 “你没事吧。”一进门,幼清就拉着采芩上下打量,“我真怕你跑的太慢被他们追到。” 采芩笑着摇头:“小姐说的没错,他们不会追我,就跟猫盯着老鼠似的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奴婢一路将他们引导石碑那边就躲起来了。”又红着脸道,“不过那蔡五爷真的好下流,竟然还抱着周表小姐……” 幼清冷冷的笑了笑,不知道周文茵这会儿心里作何感想。 方氏那边和庙里的方丈交涉了一遍,主持方丈左右保证三缄其口,若是但凡庙中有人传扬出去,法华寺所有僧人任由薛府处置。 方氏当然不会真的处置他们,这件事法华寺虽脱不了责任,可重点还是在他们,好好的一个小姐出去逛后山,竟然身边一个丫头婆子都不带,她想不通平日谨慎规矩的周文茵,怎么会做出这么轻浮大意的事情来。 她气的头疼,和方丈告辞,让大家各自收拾东西立刻起身回府。 事情到底怎么处置,她要回去和薛镇扬商量,还有那蔡彰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半个时辰,大家手脚麻利的将带来的东西收拾齐整,来时一个个兴致高昂,走的时候却垂头丧气…… 周文茵无力的靠在薛思琴身上,薛思琴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更不好去细问她当时的情景,只得说一些别的事情打岔,周文茵木头人一样听着…… 她会想刚刚的事情,她下去之后就听到上头薛明的说话声,她心头大定就不想再多待在这里,免得一会儿闹起来她惹人非议,她只要在外头待半个时辰,然后再回去告诉舅母,就说方幼清不见了,让舅母带着人来找就成了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 她听了几句,就不想再听,她记得小沙弥说过,庙里的石碑是在西面,她就一个人顺着小径去找石碑,果然不过一刻就到了。 徐子仲的书法不如他的诗词,但是也不差,劲道利落颇有风韵,她一时间看的痴迷,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人没有去找方幼清,竟然跟着她到石碑这里来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蔡彰的到来到底是无意还有意? 周文茵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楚。 以后她怎么办,蔡彰名声那么恶劣,就算被千人唾骂他也无所谓,可是她呢,她的名声怎么办?! 大表哥还不会娶她?! 难道要将就就错将她逼着蔡彰娶她,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她的名声。 不行,那么猥琐恶心的人,她只要嫁过去,这辈子就等于毁了。 她就是死也不能嫁给蔡彰! 周文茵抱着头,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错,明明应该是方幼清的,怎么情景颠倒过来了,怎么会这样! 薛思琴见她情绪不稳,就拍着她的后背轻哄着道:“别怕,别怕,我们都在呢,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到时候一定要让父亲好好弹劾他,还要请圣上做主,判他个死罪。”弹劾也好,请圣上做主都是不可能,薛思琴这么说也不过想让周文茵出口气罢了。 “不要!”周文茵终于哭了起来,抱着薛思琴,“不要。”只要传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薛思琴叹气,马车已经进了薛府,薛老太太得了信人已经在二门口等着了,见周文茵下了车她顿时赶了过去,一把抱住周文茵:“我的茵姐儿!” “外祖母。”周文茵靠在薛老太太怀里,再使不出力气来,虚脱的软了下去,薛老太太忙呼喝着让人来扶周文茵,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周文茵扶去烟云阁。 等回到房里,薛老太太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低声问周文茵:“你不要瞒着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她能靠的就只有薛老太太,周文茵哭着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薛老太太,薛老太太听着大怒,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说你先下去,那方幼清呢,她人呢?!” “我也不知道。”周文茵嘤嘤的哭着,“外祖母我没脸见人了,您就让我死了吧。” 薛老太太脸色极其的难看,这件事很棘手,若是没有传出去,家里人装傻也就过去,可若是传出去……以后她怎么办。 难道将周文茵嫁给蔡彰,以蔡彰的人品,她这一生可就真的毁了 飞天。 可是季行,他刚点了庶吉士,若是让人知道周文茵曾经的遭遇,他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堂走动。 薛老太太越想越气,忍不住朝着周文茵就扇了一巴掌:“你这个糊涂孩子,好好的去什么后山,真是蠢到家了。” 周文茵看的很清楚,薛老太太脸上方才那一瞬间的挣扎和变化…… 周文茵捂脸大哭起来。 看来,这件事若想要大事化小,还是只能走薛霭那条路,只要他点头,这个家里没有人能阻止他娶自己。 第76节 想到这里,周文茵哭的越发凄厉。 薛老太太实在是烦躁,她听不得哭声,可又不知道怎么办,吩咐陶妈妈:“方氏呢,还没有回来?”又道,“去,把致远给我找回来。” 陶妈妈应是而去。 薛老太太看了眼周文茵,暴躁的出来房门在正厅里来回的走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氏匆匆赶了回来,薛老太太一看见她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蠢妇,好好的去什么庙里,去就去吧,也不管好那些个孩子,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是立刻去死,也换不会茵姐儿的清白了。” 方氏被打也不敢还嘴,顿时在地上跪了下来。 “致远呢,怎么还没有回来。”薛老太太说完,就看到薛霭也进了门,她脸色微变喝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看书去。”不知道是先掩饰,还是想让薛霭和周文茵保持距离…… 薛霭也不说话,进门就将方氏扶了起来,对薛老太太道:“祖母,这件事谁能预料得到,您质问母亲又什么用。” “你!”薛老太太见长孙为了自己的母亲和自己顶嘴,气的眼前一黑跌倒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方氏垂着眼泪:“娘,还是先审审她身边的几个丫头吧。”方氏说完,让人将半安和春岚带了进来。 薛老太太一看到两个丫头,就恨不得上去将两个人徒手撕了才解气,她指着半安:“你今天是死了还是被鬼上了身,小姐身边不受着,你去哪里厮混去了。” 半安早就吓的魂飞魄散,可她却不敢说这一切都是周文茵安排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受害者由方幼清变成了周文茵了。 “老太太……”半安和春岚两人把各自的情况说了一遍,薛老太太听的气不打一处来,“来人,把这两个丫头给我拖出去打死!”她话刚落,薛镇扬穿着官袍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质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氏就将法华寺的前前后后她所知道的悉数说了一遍。 薛镇扬扶着椅子慢慢坐下,喃喃自语的道:“难怪那蔡彰在路上碰见我,说明日会请媒人来提亲!” 薛镇扬的话一说完,薛老太太脸色大变。 ------题外话------ 记得月票哈… ☆、070 犹豫 蔡彰说要来求亲?欺人太甚了! 薛老太太气的不得了,和薛镇扬道:“他们济宁侯占的不就是个爵位,这么百年下来家底早就被败光了吧,我们这样的人家,用不着怕他们。”又道,“这一次断不能让他们轻易脱身了,就是扯也得扯块肉下来 最强丧尸传说。”说完,气恼的拍着扶手,视线一转又看到半安和春岚还没拖走,就喝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拖出去!” “娘,您现在打死个丫头又有什么用。”薛镇扬不耐烦的摆摆手,对陶妈妈道,“先把人看管起来。” 陶妈妈一时不知道听谁的,等了一会儿见薛老太太没有再反驳,就让人将半安和春岚带出去。 “不是因为怕他们。”薛镇扬冷声道,“济宁侯就是尸位素餐,满府里浑浑噩噩,为了银子他们连百年勋贵的脸面都不要了,和陶然之称兄道弟,钱宁手足情深,我们去和他们斗,就是最后赢了又能如何,圣上如今没有动他们的心思,我们添油加柴的只有吃力不讨好,更何况,这事儿本就是我们吃亏,闹出去,到时候就真的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老太太语气还是软了下来,她深知道薛镇扬说的有道理,可是想到周文茵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人毁了,这事儿放在谁家身上也吞不下这口气,“明天那姓蔡的只要敢派人上门提亲,我就敢带着人上济宁侯府,我倒要看看济宁侯府吃的米是不是都要比旁人精贵一些。” 不能闹大,但是薛老太太去济宁侯府上还是可行,要不然他们真当薛氏是小媳妇,逆来顺受。 “文茵怎么办。”薛镇扬看着薛老太太,“广东那边可要去封信?” 薛老太太皱眉,沉声道:“她这个月末就要启程来京城,你的信去不去都是一样的,何必让她更着急,回头路上出了事。”说完人也冷静了一些,看着方氏道,“你去把方幼清给我找来,她和茵姐儿一起出去,怎么着也要给我个交代才是。” 方氏一愣,这事儿怎么也不能赖在幼清身上,她拿帕子擦了眼角的泪:“这事儿和幼清没有关系,她还因为担心姐姐下去找,差点在山里迷路。” “你偏心都偏的没影了。”薛老太太怒喝,“她们两个人一起去,自然要互相照顾的,没的一个出了事,另外一个却袖手旁观。我看那丫头就是心思不纯的!” 方氏暗暗不满,皱眉道:“儿媳不是偏心,幼清年纪还小,莫说她不知情,就是知情还能做什么不成,到时候岂不是……”一起搭进去了。 薛老太太气不打出来,平日说她,她气都不敢吭,但凡说那丫头一点不是,就跟捡了几个胆子似的,想到这里薛老太太就眯着眼睛望着方氏,仿佛下一刻就能和方才一样甩手再给这个儿媳一个耳光。 “娘!”薛镇扬头疼欲裂,“您现在纠缠这些有什么用。”指了指房里,“文茵还在里头,您进去劝劝吧,免得这丫头想不开。” 薛老太太冷哼一声,甩袖站起来进了房里。 薛镇扬转目过来看着方氏,方氏歉疚的望着薛镇扬。 “先回去再说。”薛镇扬负手往外走,方氏只得跟上,等回到智袖院方氏就将事情前后又细细说了一遍,“……那孩子平时也是谨慎的,今天怎么就犯糊涂了,这事可怎么是好。” 薛镇扬揉着额头接过陆妈妈端来的茶喝了两口:“能怎么办,不管这事有没有传出去,先把她的婚事定下来,就算到时候外面的人不说什么,薛梅来了也不好交代。”周文茵住在这里,他们一个舅舅一个舅母却没有把孩子照顾好,让她出了这种事,以薛梅的性子,非得大闹一通才好。 “姑母来了事情也是如此 传奇知县。”薛霭淡淡的的道,“此事还要看表妹的意思,她有什么打算!”显然不愿意再管周文茵。 薛镇扬没有注意到薛霭的反常,若是平常以他的性格,大概会站出把这事担下来,可是今天他不但一点意思未露,甚至还似有若无的露出厌烦的情绪。 “季行说的也对。”薛镇扬微微颔首,“等文茵情绪稳定之后,再说这件事吧。至于蔡彰那边我去回他,若他真欺人太甚,我们薛氏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和钱宁勾结的事……动不了钱宁,扯一个济宁侯他薛镇扬自问还有这个能力。 几个人不再说话,那边薛潋蹬蹬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的道:“出了什么事,我回法华寺你们竟然招呼不打就走了,我打听半天也没打听出个什么事来,紧赶慢赶的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都沉着脸也不说话,方氏看着薛潋就道:“不是让你陪着你表妹的吗,你去哪里疯玩去了。” “我……”薛潋眼睛一转本来想找借口,可方氏一提幼清他顿时跳了起来,面露惊恐的道,“娘,不会是表妹出事了吧?她怎么了,是摔着了还是磕着了?”说着就一副要去看幼清的架势。 “你别闹腾了,吵的我头疼。”方氏摆着手,“不是你方表妹,是你周表姐。” 薛潋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吓死我了。”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个态度不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薛镇扬,暗暗庆幸没有人发现他的失态。 “那表姐又怎么了。”薛潋抓了把扇子扇风,又抢了薛霭的茶喝了几口,房里没人回答他,薛潋也不气偷偷朝陆妈妈打眼色,陆妈妈就挨着他在他耳边飞快的说了几句,薛潋目瞪口呆,“不会吧?” 陆妈妈点点头,脸色沉重的没说话。 “我去找蔡彰去。”薛潋站起来,“太猖狂了!” 陆妈妈赶紧拉住他:“我的小祖宗,您去蔡家干什么呢?”薛潋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去干什么,难不成召集人手打一架?那以后就是想瞒也不住了。陆妈妈就劝着道,“现在就期望这件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瞒着掖着没人知道才好,要不然岂不是要逼死周表小姐!” 薛潋颓丧:“按您这么说,就只能把周表姐嫁给蔡彰了。”说完突然想起周文茵和薛霭的婚事,脸色发绿的道,“大……大哥……您和周表姐的婚事,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除了周文茵的名声,如今最头疼的就是这件事了。 周文茵在薛家出的事,无论责任是不是薛家的,但是总脱不了干系的,若是他们撇开不管,岂不是太凉薄了,更何况周文茵还是府里的姑表小姐! 可是薛霭! 方氏拿着帕子擦着眼角,望着薛镇扬道:“实在不成,早点将季行和文茵的亲事定下来吧,原本也是打算等他考中后就……”方氏说到后面心疼儿子有些说不下去,可是心里头又觉得愧疚不安。 薛镇扬紧紧蹙了眉,过了许久他放了茶盅,沉声道:“此事稍后再议。”说完背着手沉默的出了门。 方氏看看薛霭,忍不住哭了起来。 薛潋扯了扯嘴角,偷偷溜了出来一路到青岚苑,也不然让人回禀直接闯了进去:“方表妹 重生之大天王!”大大咧咧的在暖阁里坐了下来。 幼清听到声音只得从书房出来,见薛潋也不脱鞋盘腿坐在她雅青色细葛布的褥垫上,就皱眉道:“你怎么也不换衣裳就来了!”说完嫌弃的皱着眉在薛潋对面坐下来,薛潋嘻嘻笑着让绿珠给他去倒茶,隔着炕几和幼清说话,“听说下午你和周表姐在一起?她怎么会遇到到蔡彰,你没遇到他们吧。” “没有。”幼清摇头道,“我和周姐姐分开了,等我回去就听到她出事了。” 薛潋托着腮,头疼的道:“这事儿还真是棘手,吃了个闷亏,还不能求人评理。”说完叹气,“要不然周表姐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幼清神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方幼清。”忽然,薛思琪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随即门帘子呼啦一声掀开,薛思琴叉腰走了进来,颐指气使的道,“你老实说,周表姐的事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小瑜跟在后面害怕的探进头来,幼清朝她摆摆手,小瑜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你脑子坏了是不是。”薛潋一拍桌子,“表姐出事你跑到这里来闹什么,方表妹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她能故意做什么,是把人引过来还是推着表姐去看什么狗屁石碑诗词!” 薛思琪没料到薛潋也在,被他的话一堵,立刻回道:“那为什么表姐出了事她却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我越看她就越不对头。” “你这是什么逻辑,难不成你巴不得她们两个都出事不成。”薛潋懒得和薛思琪辩论,撇过头去,薛思琪却不甘,“表姐现在难过死了,我不管,你跟我去给表姐道歉!” 幼清望着薛思琪,问道:“周姐姐如何和二姐说的当时的情况?” “她什么都没说。”薛思琪怒道,“我自己没有眼睛看吗,周姐姐素来稳重又会照顾人,肯定是你惹了什么事连累了她,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和她道歉。” 幼清皱眉看着薛思琪,冷笑了笑。 “你笑什么。”薛思琪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往后……”她说不下去,就跺着脚气的不行,“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幼清点头:“我有同情心,可要分事情和分人。”她低头喝茶不打算再和薛思琪纠缠,“二姐既然担心周姐姐,不如多陪陪她好了。” “你!”薛思琪说不过幼清,眼睛四处一瞄,就看到摆在多宝格上的玉壶春瓶,也不说话,抄起来就砸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薛思琪依旧不解气,“方幼清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件事和你有关,要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完甩手就走。 采芩和绿珠几个人惊的纷纷进来,薛思琪推开几个丫头出了门。 幼清挑眉望着薛潋,薛潋歉意的朝她笑笑:“你别她计较,她就是个没脑子的人。”又尴尬的指了指地上的碎片,“这壶我那里也有一个,我赔你。” “好。”幼清吩咐采芩,“跟着三表少爷回去拿一只春瓶来。” 薛潋扯了扯嘴角,说不出话来。 周文茵房里的几个丫头悉数被关起来了,这会儿她房门口只有一个端秋守着,周文茵背向着外面默默的垂着泪,端秋在外面听的心疼,都说姑娘家就跟那花似的要善待,不但因为她们娇贵,更因为脆弱,比如周表小姐,早上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不过几个时辰就出了这种事,往后别人就是不再提,可这事儿就跟那瓷器砸出来的裂缝,怎么也盖不住了 武道进化系统。 “表小姐。”端秋给周文茵端了杯茶进来,轻声哄着道,“您起来喝口水吧,一直这么哭,眼睛可要哭坏了。” 周文茵转过身来哀求的看着端秋,哽咽的道:“坏了便坏了,我如今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端秋听着一愣,道,“您千万别说傻话,日子好好的咱们踏踏实实过,胡思乱想的会伤了身体的。” 周文茵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像断了线珠子似的打湿了枕巾。 端秋叹了口气,周文茵就握着她的手,问道:“好姐姐你帮帮我,帮我寻个刀或是找个绳子来可好,我便是死了也会记得你的好。” “表小姐。”端秋吓的噗通一声在床边跪了下来,求着道,“您可不要吓奴婢!” 周文茵无力的躺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的帐子发呆。 阖府里死气沉沉的,烟云阁里头更是阴云密布,压抑着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薛镇扬前脚刚出门,后面蔡彰请来的媒婆就上了门,方氏当然不肯见,那媒婆就站在侧门口和守门的几个婆子道:“……这也是我们五爷和周小姐的缘分,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五爷肯定不能做那负心汉。所以一大早就让我过来讨周小姐的庚帖呢!” 守门的几个婆子听的面红耳赤,终于知道什么叫无耻,什么叫脸皮比那城墙厚。 那媒婆又道:“周小姐年岁也不小了,娶回去正好生养,只要这里说定了,明儿我们五爷就去信到广东和周大人商量一番,到时候再去求道圣旨,周小姐一嫁过去可就是诰命夫人了。” “滚!”媒婆的话还没说话,就瞧见陆妈妈提着个大扫把挥着过来,“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吗,把门关了,给我照死里打,出了事我担着。” 守门的几个婆子听着精神一振,不给那媒婆的反应的时间,顿时关了门给那媒婆一顿好打。 直打的进气多出气少,又开了门将人丟了出去。 人一打完,那边陶妈妈就带着人赶过来了,见陆妈妈已经把人打走了,顿时会心的一笑带着人又回去回禀薛老太太去了。 薛老太太听完砸了一个茶盅,和陶妈妈道:“走,我们去济宁侯府讨公道去。”说完就换了衣裳带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济宁侯府。 方氏赶来的时候薛老太太的马车已经走了,方氏和陆妈妈面面相斥:“济宁侯府要是那讲理的人家,又怎么会养出蔡彰这样的浑人来。”说完直叹气,“娘这一趟去定会惹个一身腥回来。” 第77节 媒婆来闹了一通,原本府里没有去的人还只是猜测,如今更是添油加醋沸沸扬扬,几乎人人心里都对昨天有了自己的猜测和版本。 周文茵站在房里,窗户开着浅浅的缝隙,耳边是来自各处对她的嘲讽和讥笑声。 她崩溃的抱着头蹲在地上。 不过一个多时辰薛老太太就回来了,她气的脸色煞白和陶妈妈道:“那样龌龊的人家,比那乡间地主还要霸道不讲理,这个事怎么也不能轻易算了,明天我就去告御状去 重生在美国。” 陶妈妈知道薛老太太气的不轻,也不好火上浇油,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两个人刚进院子里,就看到客房里头闹哄哄的吵成了一片,她三两步过去喝道:“闹什么,还让不让表小姐休息了。”不等她话说完,就看到几个人丫头婆子中间的周文茵。 正脸色发黑的躺在地上。 最显目的,是她脖子上那一条纯白的绫布! “我的茵姐儿啊。”薛老太太过去一把将周文茵抱在怀里,“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周文茵无声无息的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她的怀里。 “快去请郎中啊。”薛老太太推着端秋,“快去!”说完去掐周文茵的人中,哭着喊着,“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要不然祖母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她低头就看到周文茵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一条勒痕,越发受不住的抖了起来。 “先把人抬到床上去。”陶妈妈也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扶薛老太太起来,又指挥着几个丫头把人抬起来,房里一时间乱糟糟的,没过一会儿方氏带着薛思琴几个人赶了过来。 幼清安静的站在门口,薛思琪和薛思画在吓的在一边哭了起来,薛老太太朝方氏喝:“派个人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啊。” 方氏点着头让人去看郎中。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守着的吗,你们都是死人吗!”薛老太太怒不可遏,要是周文茵有个三长两短,她非要把一屋子人的活埋了陪葬,端秋吓的跪在地上,哭着语无伦次的道,“表小姐说要喝水,奴婢就去倒个水的功夫,回来房门就从里头插上了,奴婢觉得不对劲和端夏合力将门撞开……” 薛老太太气的倒仰,回头去看脸白如纸的周文茵。 薛思琴劝着薛老太太:“您老注意身体,就是表妹知道了,也不希望您因为她伤了身子的。”薛老太太哪里能听得进劝,哭着道,“你们一个个的平日是姐妹长姐妹短亲近的很,现在出了事一个个的都不过来,留着她一个人在这里,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 薛思琴心里也很难过,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外头有婆子蹬蹬的跑进来,随即打起帘子来,幼清朝里面让了让,随即就看到一身杭绸直缀,打扮的丰神俊朗的封子寒带着个药童进来,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幼清,朝她眨了眨眼睛,才神色庄重的到床边去了。 薛老太太一看到封子寒来就黑了脸,陶妈妈压着她的手臂低声道:“您再不喜欢,可他医术无人能及,许多人家就是费了千金都求不到他露面,如今他肯来救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明白。”薛老太太咬牙忍了,给封子寒让位子。 封子寒号了一刻的脉,又掀了周文茵眼帘看了看,摇了摇头,薛老太太被他这动作惊的腿软,急着问道:“神医,她人怎么样了。” “哦。”封子寒回道,“没什么大碍,我施个针就好了。”说完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 方氏道谢:“请您多费心 守望黎明号。”就带着几个女儿往外走,薛老太太不相信的看着封子寒,封子寒也不看她铺了针包拿了个银针捏在手里,薛老太太被陶妈妈拉着出门,等一行快要退出去时,封子寒忽然回头指着幼清,“让那小丫头留下来帮我。” 众人一愣,幼清本来还庆幸,一听他的话顿时黑了脸,封子寒好像没看见似的:“她一个小姑娘,总不能让我亲自动手给她脱衣服吧。” “这……”方氏迟疑,“要不然,留个婆子帮忙行不行。” 封子寒不同意,薛老太太看着幼清,就想到了周文茵的不幸,越发的厌恶,摆着手道:“救人要紧,让她留下来吧。”凉她也不敢做什么事。 薛思琴拍了拍幼清,低声道:“为了周表妹,你就辛苦一下。” 幼清抿唇笑笑点了点头,其它人退了出去,小药童把门关上,幼清走过去站在封子寒面前,语气不善的道:“让我怎么帮!” “不用。”封子寒笑嘻嘻的摆着手,“你在一边陪我说说,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幼清忍了许久才没有让自己发火。 “我说。”封子寒掀了周文茵衣袖,行云流水的施了几针,“你们家怎么一会儿有人生病,一会儿有人自杀?”又道,“这姑娘是不是昨天被蔡彰调戏的那个啊,小姑娘……”他关切的看着幼清,“你没事吧。” 这件事传的这么快,连封子寒都知道了,幼清挑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又不是稀罕事,蔡彰现在可是到处在说。”又道,“除了聋子,大概是人都知道了吧。” 幼清还没有说话,原本躺着的周文茵猛然睁开了眼睛冷冷的望着封子寒,眼中满是愤恨,封子寒被她看的一愣,随即拍拍胸口道:“吓我一跳,你醒了也吱个声啊,我还当误诊了呢。” 周文茵不说话,视线一点一点移到幼清脸上。 幼清也不动,神色轻松的看着周文茵。 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对方,过了许久周文茵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劳清妹妹来看我,真是感激不尽。” “姐姐客气了。”幼清神色淡然,“姐姐何必想不开呢,人活着才是最好的。” 周文茵紧紧攥紧了拳头,面上压着情绪,一字一句道:“妹妹说的对,我当然要好好活着,不但要好好活着,还要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看着,嫉妒着!” 幼清不置可否,颔首道:“唔,那就祝福姐姐生活越来越美好。”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勒痕,“下次记得打个死扣。” 周文茵大怒,咬碎了一口的牙。 封子寒听出了夹枪带棒,暗暗啧叹不已,立刻卷了针包起身:“没事了,再见!”此地不宜久留。 “我送您。”幼清送封神医出去,身后周文茵突然喊道,“外面自有人送她,妹妹不如再陪我坐会儿吧。”幼清微微挑眉回头看着周文茵。 封子寒滋溜的出了门,片刻都不耽误。 幼清居高临下的周文茵,周文茵似笑非笑的回望,没有半点在人前的痛不欲生,她冷笑了一声,道:“妹妹这会儿心里如何想的?让我来猜猜好了 穿入中世纪。”她顿了顿道,“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声名狼藉,表哥肯定不会娶我,这样你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妻子,理所应当的留在薛家?是啊,你这样的身世,能嫁给表哥不知高攀了多少,你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花了那么的手段,勾引大表哥对你动心,现在离你的*是不是又更近一步了,你很得意是不是?” 幼清浅笑着看着周文茵。 周文茵又道:“得意也没有用,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吃了亏,可我和他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以表哥的为人,不可能不管我的死活,就算是昧着心他也会娶我。你想进门,可以,那就给我磕头倒茶,我可能会勉强承认你这个妹妹。” 幼清像不认识周文茵一样,素来清高的人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样尖酸刻薄的话也能说的出来,她不由回想上一世认识的周文茵,在薛家人人喜爱,做事得体,为人落落大方,没有人提起她不竖起大拇指,夸薛梅家教好,养了一个顶顶出色的女儿。 可是现在的周文茵,像个泼妇似的,莫说教养,就连女子的样子都没有了,恶心的令她不愿意多看一眼。 幼清转身就走,周文茵气的将身下的床单撕碎,她咬牙道:“方幼清,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说完就放声哭了起来,她声音一起外头薛老太太就推门而入,一见周文茵掩面痛哭,而幼清却一副漠不关心打算离开的架势,新仇旧恨涌上来,她气的一挥手就朝幼清扫过去。 她当初在锦乡侯府时,连婆母的脸都是想给就给的,怎么可能现在让薛老太太打,幼清当即就避在了一边,薛老太太扑了空身形一个不稳就朝前头栽了出去,陶妈妈眼捷手快的扶住她。 “你这个小畜生!”薛老太太恨的心口疼,“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忤逆犯上,没有人教你,我来教!” 众人吓的怔了许久,毕竟薛老太太再怎么不待见方表小姐,可还没有言语上骂过她,更何况动手呢,而方表小姐呢,平日柔柔弱弱的,这会儿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避过去了,薛老太太怎么能不生气。 “娘!”方氏忙推开薛思琪挤了进来,一把将幼清护在身后,“娘,清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许是被吓坏了,您别怪她。”说完推着幼清,“你快回去。”又朝薛思琴打着颜色。 薛思琴过来拉幼清。 薛老太太气的指着方氏母女两:“你们是要造反是不是。”她耳边听着周文茵的哭声,就想到今天早上在济宁侯府受伤的侮辱,越发的生气,转头看见门口边摆着的鸡毛掸子,抽起来就要打薛思琴…… “祖母!”薛霭大步跨了进来,一把拽住薛老太太的胳膊,“有什么话您慢慢说,这几次三番的动怒,您担心身体。” 薛老太太一愣,薛霭已经从她手里将鸡毛掸子抽了出来交给陆妈妈,扶着薛老太太往房里走,薛老太太反应过来,不满的瞪着薛霭,可却舍不得在众人面前说薛霭的不是。 “祖母!”周文茵收了哭,穿着湖绸的中衣,赤着脚下了地跪了下来,“您不要怪清妹妹,她也没有料到会出这种事,更何况,她身体不好,我又是姐姐,即便是遇到这种事也应该我这个做姐姐的保护她才是。”好像她是为了保护幼清一般。 薛思琪听着就怨愤的去看幼清。 “你处处为人家想,可人家呢,只怕在背地里笑着呢 唐朝大宗师。”薛老太太冷冷的扫了眼幼清,“你给我起来,别胡思乱想,有祖母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周文茵摇着头:“是我错了,我让大家跟着我一起受罪,你们就让我死了也就罢了,我对不起祖母和舅舅,舅母!”说完,泪眼朦胧的去看薛霭,“对不起大表哥。”哭的越发伤心。 薛老太太话赶话,顿时脱口就道:“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你仔细养好身体,等你好了我就把你和季行的婚事定下来!” 周文茵听着一愣,摇着头眼泪横流:“祖母……我不能连累大表哥,您就让我去死吧。”说完匍匐在薛老太太腿边。 “说什么胡话!”薛老太太抱着周文茵,“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顾你死活!” 方氏抿着唇,没有说话。 薛霭却是毫无征兆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大家只当他心里难受出去避避而已。 薛老太太抱着周文茵,跺着脚骂济宁侯:“那样的人家,说好听点是百年世家,说的不好听,活该一代代的亏下去,我看,早晚会断子绝孙。” 大家听的只觉得头疼,这都什么时候,骂了有什么用呢。 到了下午,仿佛是回应薛老太太骂人似的,蔡彰带着媒婆亲自登门了。 薛镇扬在花厅里见了他。 蔡彰穿着一件湖蓝的杭绸直缀,腰间是竹叶青的丝绦,头上戴着珠冠,长的也算周正,只是那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眯着笑着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总觉得他笑容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事情来。 “不知道蔡五爷来有何贵干。”薛镇扬高居主位,也不请蔡彰坐,很不客气的样子,蔡彰笑着行礼道,“薛侍郎。”直言不讳的道,“蔡某明人不做暗事,今天我是来求亲的。” 薛镇扬一拍桌子站起来:“蔡彰你欺人太甚。” “薛侍郎息怒,喜怒!”蔡彰很有礼貌抱拳,“在下就是因为不欺人,所以才几次三番的登门求亲,事到如今,事已至此,薛侍郎只有将周小姐许给在下,这件事才能完满的画上句号,若不然,不但周小姐,只怕阖府里的小姐名声都要打个折扣了。” 薛镇扬怒不可遏,指着蔡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冷哼了一声,“你不要以为我耐你不了。”说完,一挥手,“来人,把这登徒子给我打出去!” 蔡彰一愣,就看见从四周蹿出来好些个身高力壮的小厮,立刻见好就收:“既然如此,那蔡某就告辞了。”说完大步朝外面走,可等他背过身去,身后的拳头就跟雨点似的落了下来。 蔡彰一路跑出薛府,他站在薛府门口哈哈大笑,声若洪钟似的道:“薛侍郎,蔡某此番定要抱的美人归,一定会在来的。”说完对着薛家的大门啐了一口,才扬长而去。 第二日一早,满朝文武见到薛镇扬都是交头称赞,为了子女能不惜自己的清名和蔡彰那一个粗坯动武,乃真丈夫! 绿珠给幼清分着线,咕哝道:“周表小姐也真够心狠的,半安和春岚还关在柴房里,三天都没人送口水进去,她也不管,还是贴身的丫头……”失望的摇着头,采芩就点着她的额头道,“她现在自身难保,还能分神去管别人? 调教贞观!”又问幼清,“大表少爷会不会真的娶周表小姐?” 娶不娶?就看周文茵的手段了!即便她最后嫁不出去,不还有个死心塌地的薛明嘛,想到这里幼清问道:“怎么这两天二少爷没有来?” 采芩摇头:“奴婢也没有听说二少爷来的事,小姐是想做什么?” 幼清挑眉,轻笑着道:“帮帮他!” 采芩和绿珠对视一眼,没有懂幼清的意思。 这是小瑜从帘子外面露个脸进来,轻声道:“小姐,周表小姐回了自己院子里,刚刚还然端秋姐姐抱了许多东西去外院找大少爷了。” 幼清微微一愣,问道:“抱的什么东西?” “像是衣服之类的东西。”小瑜压着声音,“奴婢听说,周表小姐打算回广东去么,大概是要和大少爷道别?” 和薛霭道别?幼清放了针线,面上神色不明。 端秋抱着一堆东西到薛霭的书房,就看见薛霭正在书桌后收拾东西,她行了礼,道:“大少爷……周表小姐让奴婢把这些东西给您送来。”说完又递了一封信给薛霭,“这是周表小姐让奴婢给您的信。” 薛霭皱眉接过信,又看了看一包东西,端秋就解释道:“这些都是周表小姐亲手缝制的,以往她觉得不合规矩,如今只说也顾不得了,只望您以后过的好,她也无怨无求了。” “知道了。”薛霭将信丢在桌上,看了眼包袱摆摆手示意端秋出去。 端秋行礼退了出去,回去给周文茵回话:“……大少爷收了东西,信也接下了。” 周文茵点点头,拉着端秋道谢:“得亏有你在。”说完脱了自己手上的镯子,“还望你和陶妈妈说说,把半安放出来……我身边少不了她。” 第78节 除了半安还有春岚呢,周表小姐这是…… 端秋没有问,点头道:“这话奴婢一定带到。”又扶着周文茵躺下,“您再歇会儿,奴婢先回去,若是有事您着人去唤一声。” 周文茵含笑点点头。 她静静躺了一个下午,等入夜后她便起了身,略收拾了一番她避开所有人到前头的小花园中的太湖石垒着的假山边上…… 若是薛霭看到了信,就一定回来这里与她相见。 春夜早晚寒凉,周文茵穿的单薄,就这么站了一刻就忍不住的瑟缩的抱紧了双臂,她踮着脚朝外院的方向眺望,可看了许多次也不见薛霭过来……过了晚膳的时间,薛霭依旧没有来,周文茵开始心里没有底…… 祖母好不容易松了口,这时候只要表哥稍微表态,那他们的婚事就一定会定下来,到时候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议论,又与她何干! 还有母亲,算算日子,母亲还有一个多月就会来了。 她只要拖住这一个月,就一定会雨过天晴。 ☆、071 交易 太湖石堆砌的上乱叠嶂,怪石嶙峋,周文茵独自一人静静的站着。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不过一会儿。 直到她听到花园外脚步声以及喊着她名字的声音。 周文茵蹲在地上,脖子上的痛还痛彻心扉,旧伤未去新伤再添,她就觉得自己几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倒下去。 无奈,不甘,绝望! 到底是怎么了,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没有错,保护自己的感情难道有错吗。恨就恨方幼清的运气太好了,竟然让她逃脱了……她不能倒下去,绝对不能。 可是表哥呢,表哥为什么没有来,难道他真的对她没有一点的留恋吗? 周文茵想不通,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才好。 可是自尊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缓缓站起来,看见远处有光不断接近,她强撑扶着尖尖的石角站立,直到那束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周表小姐在这里。” 周文茵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半安通红着眼睛守在她床边发呆,周文茵抓住半安的手道:“半安,你回来了。” “小姐。”半安满脸惊喜,又趴在周文茵的身上大哭起来,“您吓死奴婢了!” 周文茵叹了口气拍了拍半安,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么了?”半安胡乱的擦着眼泪,回道,“现在是辰时,您在花园里晕倒了,又染了风寒发了一夜的烧。” “知道了。”周文茵觉得浑身无力,“给我倒杯水来。” 半安给她倒了水又扶着她喝了,半安才低声道:“奴婢一回来就听说这两天的事,小姐您怎么这么傻,要是您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夫人可怎么办啊。”又道,“您就是谁也不想,也要考虑夫人才是。” 周文茵惨淡的笑笑,了无生趣的样子:“有什么可想的,要是娘看见我这个样子,定是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半安摇着头:“不会,不会的,老爷和夫人那么疼爱您,怎么会这么想的。”又道,“您别胡思乱想,老太太不是答应了她给您做主,把和大少爷的婚事定下来吗。” “呵!”周文茵不以为然,“可是表哥不愿意,他心里没有我。” 半安一听到这个话就觉得心如刀绞,就是因为这句话小姐才会对方表小姐动歪心思,要不是因为这句话小姐也不会被人欺负,和大表少爷的婚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大少爷心里肯定由您,那天您出事他的脸色不知有多难看,若非心里没您,他大可一句话回了老太太就是了,何必现在这样保持沉默。”薛霭是男人,遇到这种事心里总有点过不去,如今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诠释。 周文茵心里有数,闻言没有吱声,过了一刻她和半安道:“大表哥明天开始就要去翰林院了,这会儿应该还在家里,你去外院看看,捡了刻薄的话说,不用顾忌,表哥的脾气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半安一愣,脑子里转了几转,问道:“您是打算试探大少爷?” “嗯。只要清楚了他的态度,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心里也有底了。”说着微顿,闭上了眼睛,“你去吧。” 半安哦了一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头走,在门口吩咐新进来的小丫头:“你就守在门口,小姐喊你你再进去!” 小丫头应是,指了指半安有些不便利的腿:“姐姐的腿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不过走了几步就一头的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半安摇摇头回头看来眼周文茵的房间,笑道:“不过一条腿罢了!”说完就忍着痛去外院求见薛霭,薛霭在书房见了她,半安跪在地上道,“我们小姐烧了一夜,今天中午才醒过来,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大少爷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薛霭皱眉示意半安起来说话:“不是请郎中了吗,人还未醒?” “人醒了又能如何,小姐现在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半安不肯起来,说着哭了起来,“被人劝都没有用,奴婢知道大概只有您去看她才管用,大少爷,不占用您多少时间,您随奴婢去走一趟安一下我们小姐的心就行了。” 薛霭当然不会去,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半安小心打量着薛霭,见薛霭无动于衷心头凉了半截,心头就想到了周文茵的交代,可面对薛霭刻薄的话她说不出来,只得道:“大少爷,您这是见死不救啊!” “你先回去吧。”薛霭声音依旧淡淡的,道,“她只要在这里住一天,我们不会不顾她的生死,只是,往后还请她好自为之!” 这最后半句太有深意了。 不等半安反应过来,薛霭已经示意洮河进来扶半安出去,半安还想说几句,可现在周文茵本来就尴尬,若是她再闹着让大家看到,岂不是又成了笑话。 半安不再强求,拐着腿往内院走。 洮河指了指她的腿,道:“你这是崴脚了吧?” 半安点点头,那天在后山她怕绿珠看出来,就真的把自己的脚给崴了,这一拖都好些天,怕是好不了了。 “你等等。”洮河指了指垂花门边的石墩,“我给你看看。” 半安立刻摆着手:“不……不用。” “坐下。”洮河说完在半安面前顿了下来,他刚刚和路大勇学了几手本事,这正骨一式他还没有试过手。 半安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洮河脱了她的鞋子,将脚左右摆了摆手腕一动就听到半安尖叫着哭起来,洮河心虚的抹了汗,道:“好……好了,你起来走走看 绝宠腹黑药妃。” “哦。”半安起身走了走,顿时大喜过望,“真的好了,谢谢你。” 洮河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去好好歇着,要不然会真的成瘸子的。”说完背着跺着步子走了。 半安满眼喜色的望着洮河的背影,直等彻底看不到他了半安才回了内院,虽还是痛可明显比前头好了许多。 “小姐。”半安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下,周文茵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表哥怎么说的。” 半安就小心翼翼的将薛霭刚刚说的话说了一遍:“说让您……让您往后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周文茵脸色大变! 让她好自为之是因为什么,难道……难道薛霭知道了那天在庙里的事情? 他怎么会知道的,方幼清告诉他的? 有可能,方幼清定然添油加醋说了更多的难听的话,让薛霭不但相信了,还对她产生了怀疑甚至是厌恶,所以他这么几天一直躲着她…… 她早就该想到的,要不然以薛霭的为人不可能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甚至她越他在花园见面,他也不肯来。 是了,薛霭肯定是相信了方幼清的话。 她要怎么办才能让薛霭不相信方幼清,让他知道方幼清根本就是故意勾引他…… 周文茵心头飞快的转了几遍。 半安看着周文茵的极速变化的脸色,心头生出一丝害怕来,周文茵面色一正,拉着半安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薛思琪喊道:“表姐。”随即急匆匆的脚步声跑了进来。 周文茵收了话示意半安出去,她躺在床上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表姐。”薛思琪进了门,担忧的站在床边看着周文茵,半安端了杌子来薛思琪坐下拉着周文茵的手,“昨晚我不知道,早上就听到你病了的消息,你怎么那么傻,晚上一个人躲在小花园里吹冷风。”又道,“现在好些了没有,吃东西了没有?”说着摸了摸周文茵的额头。 “我没事。”周文茵气若游丝的握了薛思琪的手,“你怎么来了,这些天听说大姐定的嫁妆陆陆续续开始往家里送了,你怎么不去帮帮舅母,何必在我这里毫时间。” 薛思琪摇着头:“你不要说胡话,什么叫在你这里耗时间。”又道,“我还等着你做我的大嫂呢。” 周文茵摇摇头,凄凉的道:“我们大约是没有缘分了。”说完面上虽是不在意似的笑着,可眼泪却流了出来。 薛思琪心疼不已:“怎么可能,大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会娶你的。”说着一顿又道,“我去问大哥!” “别!”周文茵一把拉住她,祈求的道,“你别去问他,他心里没我了,问了只会让我更加难堪。更何况我如今……他不愿娶我也情有可原,我也不愿拖累他。”说着哭了起来。 薛思琪气的不行,质问道:“什么叫心里没有你?他心里没有那还有谁?” 周文茵不说话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薛思琪却如醍醐灌顶似的腾的涨红了脸,瞪着眼睛道,一字一句的问道:“是不是方幼清?!” “不是,不是,你别问了。”边说边松了薛思琪捂着脸痛不欲生。 像是得到了肯定答案,薛思琪一刻都不能在这里待了,她转身就往外面走,边走边道:“勾人的狐狸精,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说着摔了帘子就走了。 半安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薛思琪盛怒而去。 房里的哭声止住,周文茵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薛思琪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方幼清在智袖院陪方氏清点嫁妆箱笼,她就径直去了智袖院,一进暖阁就看见方幼清正背对着门蹲在在箱笼前头拿着笔一样一样对着数目,陆妈妈则是捧着算盘拨着。 她招呼也不打一声,上去朝着方幼清的后背猛的一推。 冷不丁的,房里的人都没有察觉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 幼清顿时往前一栽,额头撞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顿时就红肿了起来。 “琪儿!”方氏反应过来,惊愕的跑过来一把拽住薛思琪,喝道,“你发什么疯,幼清惹你了,你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陆妈妈丢了算盘忙过去将幼清扶起来。 春柳和春杏也纷纷上去帮忙。 幼清皱着眉脸色冷的骇人,她捂着额头神色不明的望着薛思琪,薛思琪被她看的心里一跳,朝后退了一步和方氏道:“我怎么不能对她动手,您整天护着她,怎么不问问你的好侄女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闭嘴!”方氏怒道,“她就算做错了事也还有你父亲,有我在,还轮不到你。”说完推开薛思琪过去看幼清,就望着她额头上肿了两个指甲盖大大小的红包,又气又心疼的吩咐春柳,“去把珠玉膏拿来,那药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春柳应是而去。 陆妈妈和方氏扶着幼清在椅子上坐下来,方氏质问薛思琪:“你好好的发什么疯,你就不能自己长点脑子,分辨一下好赖。你妹妹这么长时间,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就给我去跪祠堂。” 陆妈妈叹气,示意春杏出去守着门,姐妹之间争执,传出去不是二小姐容不得人,就是方表小姐不合群,总归不是好听的话。 春杏垂着头出了门。 春柳将药膏拿进来,陆妈妈小心翼翼的给幼清抹着。 第79节 薛思琪气呼呼的道:“她和大哥不明不白的,引的大哥神魂颠倒。”又道,“大哥不愿意娶周表姐,都是因为她。” 方氏大怒,指着薛思琪气的哭了起来:“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考虑过你妹妹的名声,考虑你大哥的名声没有。”又道,“你给我去祠堂跪着,不给我想明白错在哪里不要回来。” 薛思琪不肯,跺着脚道:“我看你们都被她迷住了,一个个的都护着她,把她当宝贝似的 狮子皇后!”说完又指着方幼清,“狐狸精,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勾引大哥,我一定不会饶你的。”她的话一落,忽然身边就出现个身影,她还没来的及看清楚,一只手就从她眼前划过去,随即脸上啪的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疼的她耳朵都背了气。 薛思琪捂住脸,愣愣的看着冷着脸站在她面前的薛霭。 薛思琴听到这边动静也赶了过来,站在门口便就看到薛霭动手打了薛思琪。 方氏也愣了愣,不忍心的撇过脸去。 “大哥!”薛思琪捂住脸,“你……你竟然为了她打我。”她环顾左右,指着众人道,“你们都看到了,他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薛霭气的闭上眼睛,冷声道:“事情内情如何你知道多少,便在这里颐指气使,你以为你在替天行道,孰不知你却是在助纣为虐!” 薛思琪一愣,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薛霭没有立刻说话,薛思琴则是机警的让春银几个丫头退出去,又将门和窗户关上。 “此事方表妹根本就是受害人。”他望着方氏又看了眼薛思琪,将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若非我赶到,今天你们要安慰的就是方表妹,而非是她!” 众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薛思琴第一个反应过来,问道:“大哥的意思是,周表妹和二弟预谋好的,一个引着方表妹去石台,一个引着蔡彰和徐鄂去石台?” 薛霭点了点头。 薛思琴心里已经明白了,以方幼清的姿容只要被人看见,蔡彰和徐鄂的臭名昭彰,必然是一场难看的纠缠,到时候方幼清的结果很可能比周文茵还要难看……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薛思琴不敢置信,周文茵一向得体大气,她来京城后这么久,细微末节她看在眼里,周文茵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有自己判断的。 薛霭就沉着脸看着薛思琪,问道:“她是不是告诉你,我和方表妹……”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薛思琪点点头又摇摇头,辩解道:“她什么都没有说,是我猜的。”依旧是不相信的。 薛思琴打断薛思琪的话:“你少说两句。”又肯定似的道,“难怪我觉得奇怪,那天二弟怎么会那么巧正好也在法华寺,还有徐鄂那些人,除非是有目的的,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去庙里闲逛。”就算是去拜佛,这种人大概也会去庵庙里。 方氏惊愕不定,转头望着幼清,紧张不已的握着她的手,问道:“事情真的如你大哥所言?” 大家都看着幼清。 幼清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她又看着薛思琪,淡淡的道,“至于周姐姐会遇到蔡彰你确实没有猜错,是我做了手脚,可我问心无愧,你大可依旧装作圣人来谴责我好了,你甚至可以拉着周文茵来和我对峙!” 薛思琪被幼清的话噎住,愤愤的道:“周表姐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不要给自己丑陋行径找借口,还编着理由骗我们。”说完冷笑着看着其他人,“你们都不要被她骗了,她专门就会骗人。”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你别管她 福泽有余重生。”方氏示意薛思琴不要拉薛思琪,沉声道,“我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她皱着眉忧心忡忡,“文茵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简直觉得不认识。 陆妈妈感慨的道:“大概是怕她和大少爷的婚事出什么波折,就疑心来疑心去的。”又望着方氏,道,“奴婢早上还为这件事头疼,出了这种事,大少爷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如今有了这件事,大少爷就可以义正言辞的把这婚事拒了。”这样的娶回来以后只怕不但不能持家旺夫,还会是个心胸狭隘惹是生非的。 人不可貌相。 薛思琴唏嘘不已,过去在幼清身边坐下:“你那天怎么不说,既有这件事,我们就该当场拆穿他们,还让他们装腔作势的。”周文茵这两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看着心里也确实难受,却也觉得有些奇怪,既然要去看石碑,为什么又要喊上方幼清,两个人走散了,方幼清还知道去找她,而她却一个躲在那边看什么石碑…… 看也就看了,既然身边一个婆子都不跟,哪怕在庙里找两个小沙弥随着也成啊。 这和周文茵平时的性格大相径庭。 如今听薛霭和幼清一解释,许多疑惑之处就顺理成章起来。 因为周文茵自己也是匆忙行事,许多事她根本没有没想好,上午引着幼清去石台,幼清机警没有过去,下午她只得自己亲自诱着,就是因为这些她才做的漏洞百出,若非幼清有了防备之心,还不知道要被她害成什么样。 “说了有什么用。”幼清叹了口气,只会让别人觉得她心思不纯落井下石,人都是这样的,同情受害者,她但凡说了别人就会她为了和周文茵争夺薛霭,而故意污蔑她,到时候周文茵再哭诉一番,大约所有人都会和薛思琪一样看待这件事。 事情本身的结果就已经足够惩罚周文茵了,至于她到底是咎由自取,还是真正被害已经不重要。 更何况,她也没兴趣和周文茵这样的人对峙,更不想把这件事牵引到自己身上来。 “季行。”方氏叮嘱薛霭,“这件事我会和你父亲说,你不要再提,若是传出去,别人只怕会以为你嫌弃周文茵而故意如此诋毁她。”又道,“至于你们的婚事……”她叹了口气,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我断不会答应的。” 薛霭颔首,若非今天薛思琪这么一闹,要不然他的确不会说出来。 “还疼不疼。”方氏摸着幼清的额头,“那丫头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就跟你有仇似的!” 薛思琪对自己的敌意,大约和方氏对自己的宠爱也有关,她觉得自己的到来分了方氏对他的宠爱,所以才会敌对,幼清笑了笑,摇头道:“不疼!” “等你姑父回来,看怎么收拾她。”方氏皱着眉,“这个丫头太让人操心了,以后这样的性子,就是嫁出去也不是个省心的。” 确实不是省心的,幼清皱了皱眉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还有东西没有上册,若是停下来指不定又乱了。” “这些不着急。”方氏道,“你先回去歇着,我一会儿让人去请郎中来给你瞧瞧,别留了疤回头难看。” 幼清摇着头拒绝,方氏制止道:“姑娘家德行工容缺一不可,你若是破了相怎么办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说完吩咐薛思琴,“送你妹妹回去。” “好。”薛思琴扶着幼清起来,幼清笑着道,“我真的没事。”和众人告辞和薛思琴出了门,薛霭也跟着走了出来,幼清回头在院子里停下来,望着薛霭笑道,“大表哥真的决定了,不后悔?”是在问他真的不想娶周文茵了。 薛思琴心里也好奇,也望着薛霭。 薛霭面颊微红,目光躲闪,低低的回了个嗯。 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样,微笑道:“那您可不能后悔,等过些年再来怪我。”薛霭微窘,皱眉道,“不会!” “那我就放心了。”幼清拉着薛思琴的手笑眯眯的出了院子,薛思琴心事重重,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多不省心的事,她好好的在这里住着,婚事自有长辈做主,都已经定下来了,难不成还能生出波折不成。非要这么折腾算计,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弄的大家都很难堪。”说着又道,“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她疑心这么重,太令我失望了。” “人都有疑心的。”幼清微笑着道,“护着自己的利益可以,但是却不能因此而去伤害别人,把别人当泥人捏的似的随自己摆弄!”若真要伤害别人的利益,那也是在肯定对方绝对毫无还手之力,一招毙命的情况下,否则,不如不做! “你向来就是聪明的。”薛思琴摸了摸幼清的发顶,“以后我不在家,有你陪着母亲我也放心了。” 幼清点着头:“我想一直陪着姑母。”薛思琴听着瞪大了眼睛,回头望望薛霭走远的背影,满眼的疑问,幼清知道她要说什么,就笑着道,“你别胡思乱想,我若真有这心,还会瞒着你们吗。” 薛思琴想想也是,幼清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事无不可对人言,更何况,她也觉得幼清和薛霭两个人的品行不是背地里行事的人。 “我送你回去。”薛思琴挽着幼清,低声道,“二妹那里我会劝她的,以后你若碰见她别和她争执,避着她就好了,那丫头一根筋,不见棺材不掉泪,她若是不改掉这臭毛病,往后有她哭的时候。”说着话两人去了青岚苑。 等薛思琴一走,幼清就提笔写了封信让采芩拿去给路大勇。 下午绿珠兴冲冲的来回幼清:“二少爷进府了,这会儿正在烟云阁老太太房里说话呢。”幼清眉梢微挑,笑着道,“知道了。”说完让采芩服侍她熟悉换了衣裳出门…… 薛明挺着背站在薛老太太面前:“祖母,周表姐心灰意冷,这个时候您就该立刻把她和大哥的婚事定下来。一旦定下来就算外人说三道四,也伤害不到她了。” “你懂什么。”薛老太太皱眉,没有以前的爽利。 薛明看着心头大惊,问道:“祖母,您……您总不能真的要把周表姐嫁给蔡彰吧?他是个浑人,房里虽然没有人放人,可是满京城青楼也好楚馆也好他都养着人呢,这样的人表姐跟着他哪还有好日子过。” “她是我外孙女,我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薛老太太打断薛明的话,“这件事暂时不要再提,等你姑母到了我再和她商量吧。”她自己都后悔那天松口承诺周文茵,后来仔细思量,越发心疼薛霭。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薛霭可是薛氏的将来啊,她怎么能忍心让周文茵拖累薛霭。 薛明太了解祖母的性子了,若是她真打定了主意,决不可能这么犹豫不决的,也不可能任由周文茵就这么背着不好的名声不明不白的住在这里 侯门骄女。 他气的紧紧握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是不是大哥不愿娶她?!” “你胡说什么。”薛老太太低声喝道,“以后这话不要随便乱说,季行明天就要入馆了,这话说出去岂不是坏他的名声,你大哥对你当初做的事既往不咎,你就更加要感恩戴德记着他的好才是。” 薛明暗怒不已,咬牙切齿道:“他的名声是名声,那周表姐呢,您就不管了?” 薛老太太捧茶喝着不说话。 “那好。”薛明像是故作了勇气,大声道,“大哥若是不肯娶,那我来娶表姐,您把表姐许配给我,我非但不嫌弃,还会更加百倍的照顾她,爱护她!” 薛老太太惊讶的不得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明:“……泰哥儿……你……你怎么能对你表姐……” “有什么不可以。”薛明一副站得直行得正的样子,“她和大哥能定亲,为什么和我就不行,难不成祖母是觉得我配不上表姐?” 自己的孙子怎么会配不上别人,薛老太太只是惊讶薛明对周文茵暗生情愫,不悦的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对你表姐动了情,为何我一点都不知道。” “从小我就喜欢她。”薛明大声道,“若非我顾念兄弟手足之情,我根本不会忍到今天。” 薛老太太一拍桌子,怒道:“现在不提,以前她可是要嫁给季行的啊,你还没有廉耻之心,竟然对她……”说完,仿佛想起什么来,颤抖的问道,“那文茵呢,文茵知不知道?” 薛明垂着眼帘否认:“表姐一向循规蹈矩,她……她不知道。” 薛老太太不相信,在一个院子里住,薛明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周文茵不可能感觉不到,她皱着眉对两个人大失所望:“你们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祖母!”薛明不耐烦,“您不相信我,怎么能不相信表姐呢。” 薛老太太审视的打量着薛明,见他虽面红耳赤,可却没有半点隐瞒心虚的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这兄弟夺妻的事,可真是丢人。 “我告诉你。”薛老太太斩钉截铁的不容商议,“就算文茵和你大哥的事成不了,我也不可能同意把她嫁给你,这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弟弟,往后你们还要不要见人了?难不成我们还是那贫贱愚昧的人家,兄弟共用一妻不成!” 薛明很难堪,回道:“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兄弟共用一妻,她和大哥又没有成亲,就算成了亲又如何,外族不还有兄终弟及的例子嘛。” “你大哥死了吗?”薛老太太压着声音,像是听到了多么难以入耳的话,气的发抖,“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薛明觉得说不出话来,不想听薛老太太继续教训,抱拳行礼告辞出去。 薛老太太指着薛明的背影和陶妈妈道:“你听听他说的话,还兄终弟及,也不知道羞耻!” 陶妈妈垂着头只当没听见 云舞倾城。 薛明大步流星的出了烟云阁,刚走到小花园的岔路口,就看到方幼清的贴身丫头站在前面,见他过来就迎了上来朝他行了礼,道:“二表少爷,我们小姐在假山边等您。” 薛明一听到方幼清的名字,就仿佛从脚后跟开始蹿着火的,气不打一出来,他也不说话转头就朝假山边上走。 幼清朝路大勇摆摆手示意他躲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薛明环臂目露凶光的看着幼清,发现她的额头红肿了一块,就有种解气的冷笑了起来,幼清云淡风轻的立着,讥笑道,“二表哥求亲被拒了吧?我猜,老太太大概会觉得你寡义廉耻,竟然喜欢自己的嫂嫂吧。” 薛明大怒,逼近一步喝道:“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好吧。”幼清无所谓的样子,“正如我给你的信中所言,你和周姐姐之间过的太苦了,我实在是想帮帮你而已……” 薛明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着看着幼清:“你帮我?” “没有永远的敌人。”幼清笑着道,“二哥读的圣贤书,这句话大概是听过的吧。” 薛明一副懒得和幼清说的样子,不耐烦的道:“有话就说,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磨嘴皮子。” “好吧。”幼清很好脾气的样子,“若是以前,你对周姐姐再好,大约你们这辈子也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你也看到了老太太的态度,就连她都觉得,就算周姐姐嫁给别人,也不可能再转一手嫁给你。更何况,她和大哥的婚事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就算是把命给她,这事儿也成不了……”薛明像是被人揭穿了心事,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幼清只当没看见,又道,“不过现在情况就不同了,虽然嫁给你也不是多好的选择,可是总比嫁给蔡彰好吧,至少你会对她好不是吗。” 薛明第一次没有出声反驳幼清。 “不过,你想要成还是很不容易啊。”幼清露出很同情的样子,“真是苦命的鸳鸯,命运多舛。” 薛明想到周文茵前几天的自缢,昨晚的高烧,心疼不已,怒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笑话我的?告诉你,方幼清,这件事我还没有和你算账,你得意的太早了。”说着,就朝幼清扑了过来,可不等他上来,假山里头就有个人高马大的人跳了出来,一脚带着风的踢在薛明的肩膀上。 薛明蹬蹬蹬的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栽在地上,随后双手就那人反剪住。 第80节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幼清还是惊的一跳,心有余悸的望着路大勇,等路大勇把人制服了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路大勇出手,没想到她的身手比她想象中还要灵活。 她放了心,居高临下的望着薛明,故作轻松的道“我要不带着人,怎么会一个人来见你。”又道,“我约你来不是为了取笑你,我也没那好心情取笑你。” 薛明啐了一口,道:“虚伪。” “随你怎么说好了。”幼清笑着道,“薛明,我们作笔交易怎么样?我帮你和周文茵,让老太太和姑父还有姑母点头你们的婚事……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就成 两代王妃。” 薛明瞪着幼清,显然不相信她:“你会这么好心?”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和周表姐配成对,你好和大哥双宿双栖?你这个恶心轻浮的女人。” “结果怎么样,大家都有眼睛看,我是什么人也不需要你来评价。”幼清皱眉道,没好气的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答应我就继续往下说,要是不同意,那就各自安好……不过我告诉你,这件事大概也只有我能帮你了。”说完示意路大勇把薛明松开。 薛明从地上爬起来,惊疑的打量了一眼路大勇,不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武艺高超的人。 路大勇防备的护着幼清。 “你说说看。”薛明盯着幼清,冷笑道,“怎么做交易,你想做什么?” 幼清看了眼路大勇,过了这么些天路大勇依旧没有打听到卢状元在哪里,她不想再耗费时间,所以只能剑走偏锋,更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和薛明道:“你想办法从刘嗣祥口中打听到一个叫卢恩充的人下落。” 卢恩充,薛明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他歪着头迟疑了片刻,突然面色大变的看着幼清:“你打听他做什么?”一顿又道,“难道你想将当年的舞弊案翻案?”忍不住讥笑起来,“就凭你,真是痴人做梦。” “这和你没关系,你只管盯着你的周表姐就成。”幼清毫不势弱的反讥,“到时候你带着答案来找我,我定能助你达成愿望。” 薛明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这个疯女人心不小,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朝堂的水那么深,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可是,方幼清有句话说的对,虽然周文茵现在很悲惨,但是不得不说,对于他来说却无异于是最好的机会。 薛霭不娶,蔡彰不能嫁,若想保全她的名声,最好的选择就只有他了。 可是祖母今天的态度他看的很清楚,肯定是不会同意了……方幼清很聪明,这一点他始终知道,或许她真的有办法帮助自己。 什么交易不交易,互相利用罢了。 等他和表姐的婚事一定,他就能抽出手来将这个女人收拾了。 至于那个什么卢恩充,只要舅舅真的知道,那对于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 “好!”薛明似笑非笑的看着幼清,“三日后我会再来!” 幼清颔首:“不过,我只能保家里几位长辈点头,至于周姐姐会不会同意,薛姑奶奶会不会同意,那就不在这次交易之中了……” 姑母一向听祖母的,只要祖母同意她不会反对,更何况表姐名声都已经这样了,至于表姐……她应该会同意吧。 薛明不再犹豫大步而去。 幼清见他走远扶着绿珠长长松了口气,路大勇觉得薛明这人反反复复就是个小人,不足为信:“小姐,他真的行吗?” “只要刘嗣祥真的知道,薛明一定有办法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幼清对薛明还是有信心的,“他有了答案我们再行事。”说完抚着胸口,吩咐路大勇,“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这几天好好休息,若是薛明真的给了我们卢状元的地址,大概还要麻烦你亲自去找人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路大勇点了点头,回道:“小人明白。”话落,灵活的钻进两边的长青树丛里头。 “小姐,您胆子越来越大了。”采芩忍不住埋怨,“要是二表少爷……可怎么办。” 幼清失笑,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薛明这种人只有我亲自和他谈,他才可能同意,换做别人他可能连信都不会信。” 采芩想想也是,可依旧是心有余悸:“方才奴婢汗都惊出来了,二少爷那样子就跟饿狼似的。”说完摇了摇头,“不过他对周表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好。” 人有很多面,薛明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周文茵真的是一心一意。 晚上薛镇扬下朝回来,用过晚膳和方氏夫妻两人在房里说话,方氏将白天薛霭说的事和薛镇扬说了一遍,薛镇扬的反应不出所料的大怒,方氏劝了许久才没让他去找薛老太太:“我们心里有数就成,撕破了脸往后你和周姑爷还走不走动,姑奶奶回来我们还认不认?” “这个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薛镇扬满面失望,“若是不成,就将他送回广东去吧,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 方氏也觉得这个主意最好,道:“姑奶奶没几天就要启程了,琴儿大婚的时候她应该就能到了,到时候让文茵和她一起回去吧,这段时间妾身会派人仔细照顾她,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又叹了口气,“我们季行怎么这么不顺利。” 薛镇扬也是头疼不已,好好的婚事折腾成这样! “辽东的民变之事已平,圣上明日就要在西苑祭天动土建造祭台,我作为监理之一会很忙碌,家里的事你都费心了。”薛镇扬握着方氏的手,因为方幼清的事他有些愧疚,“季行正值入馆,给几位学士和大人留下好印象的最佳时期,我的意思,让他索性搬到馆里去住些日子,一来他认真努力别人也会对他另眼相看,二来,怕家里在惹出什么事来,影响到他!” “住到馆里去?”方氏有些舍不得,可想了想还是店了头,“妾身听您的。”说着想起来薛霭明天就要去报道了,就道,“那妾身去给薛霭收拾行李去。” 薛镇扬颔首和方氏一起走:“我随你同去,正也有话要交代他。”夫妻两人去了外院。 第二日一早,薛镇扬去了西苑,薛霭则搬了出去,家里一时间就冷清了下来。 幼清依旧给方明晖做着衣裳,又和采芩将衣服熨烫好吹干放进箱笼里,忙了一个早上正准备歇下来,全婆子提着裙子闯进来:“方表小姐不好了,那蔡彰带着人又上门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难不成还敢抢亲不成,幼清并不在意,道:“他这回是带了打手了?” “确实是。”全婆子道,“锦乡侯的徐三爷和寿山伯的郑六爷一起来给他助威呢。” 幼清忍不住回头,望着全婆子重复道:“郑六爷?”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素来不和,郑家的人怎么会和徐家的人走在一起了,还帮着蔡彰没脸没皮的胡闹! 太奇怪了。 ------题外话------ 月票,月票,哈哈哈哈~! ☆、072 百态 方氏气的红了眼睛,和陆妈妈道:“走,我到是要看看,光天化日的他们还能抢亲不成。”说完一鼓作气的往外走。 “太太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陆妈妈低声道,“抢亲当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若再容他们闹一通,咱们家明天可就真成笑话了。”现在就已经是笑话了。 方氏摆着手人已经往外面走:“笑话就笑话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绝不能让步。”走了几步还是停下来吩咐陆妈妈,“你让周长贵立刻去找焦安,问问老爷这会儿在做什么,有没有空回来一趟,若是老爷不回来就去请大少爷……”说完,想到薛霭今天第一天去报道,咬牙道,“算了,还是请三少爷回来吧。” “奴婢知道了。”陆妈妈扶着方氏,想到薛潋回来只怕没什么用,小声道,“要不然,请祝大人来一趟?” 实在不行就只有祝士林了,方氏想也不想点头道:“那就请他过来。” 家里有个男人坐镇总归有底气一些。 主仆两人边走边议论着,一路到了外院的花厅,蔡彰不知道和徐鄂说了什么,正哈哈大笑,惹的里外小厮纷纷冒着头往里头看,方氏气的心口都疼,她皱眉进了门,里头坐着的三个人还算知礼纷纷站起来朝方氏抱拳行礼。 三个人身份都不低,方氏则是侧身避过还了礼。 方氏在主位落座,抬眼打量几个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三位京城闻名遐迩的膏粱公子。 蔡彰长相不出色,但因最为年长气势到是不错,徐鄂瘦弱皮肤雪白,生的俊美,但因为长期混迹烟花之地,身体有些亏空虚弱的样子,至于郑六爷,方氏就想到了刘氏说的话,也不知道和武威侯府的二小姐议亲议的如何。 郑六爷与当今皇后娘娘乃是嫡亲的姐弟,长相也和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浓眉细目身材高挑,倒不是似外间传的那样女气很重,眉宇间英武飒爽,比起前头两位可谓是人中龙凤了。 她也暗暗奇怪,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明里暗里的斗了几十年,为了后宫的权利斗,为了储君之位斗,连带着徐郑两家也是势同水火,素不来往。 到是没有想到,今天竟在她们家聚齐了。 “蔡公子。”方氏望着蔡彰,“你这么几次三番的上门闹腾,到底意欲何为。” 蔡彰心里有底气,这姑娘家名声最重要,如今周文茵什么都没了,嫁给她可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想到这里他笑着道:“夫人,在下可是真心实意的求亲。” 方氏气的不行,求亲有你这么求的吗,哪家谈婚论嫁不是媒人出马,就是没有媒人那也是父母之间的事,怎么也不可能让小辈自己来说事儿,她冷笑着道:“倒是不知道如今京城风气如此开放,婚事也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是要自由论婚嫁了。” 蔡彰眉梢一挑,满不在意的道:“夫人此言差矣,我前头可是请了媒人,可是被府上的妈妈一顿好打,现在我就是出重金也没人原意来了。”说完很无奈的样子,“您看,我也不是胡乱行事,这不是请了徐三爷和郑六来作证人了嘛。” 方氏就去看徐鄂,徐鄂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闻言捧着茶盅胡乱的应付了两下。 郑六爷到是醒着的,可是板板整整坐着,一副别人欠了他三百两没还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 方氏本来就不善言辞,如今心里一气更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低声道:“既然如此,那今天就当着两位的面把话说清楚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第一,那丫头本也是我的侄女,她的婚事自有她的父母做主,此事我已写信去广东告知她父母,他们同意不同意只得再等答复。其次,蔡五爷口口声声说诚心诚意,可我们家却没有看到半点诚意,你这分明就是将我们薛氏当做泥人,随你拿捏,实在是欺人太甚。”说完站了起来,“我们老爷不在家,我要说的话就是这么多,还望蔡五爷不要诚心刁难,否则我们就只能公堂见了。”说完吩咐马福,“马总管,送客!”就昂首挺胸的出了花厅。 马福笑眯眯的进去请几位出去。 蔡彰被方氏一通训顿时沉了脸,又见一个小管事进来赶他走,更加不高兴,就左腿架在右腿上,露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对这方氏的后背影道:“夫人要是不同意也成,那我现在就进宫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去,到时候你们就是想不同意也不成。”话落,指着马福,“上茶!” 方氏气的立刻扶稳了陆妈妈,她真怕自己晕过去。 这边周文茵听说了外院里闹腾的事,她急得团团转,见半安匆匆跑进来,她急着问道:“怎么样了,舅母将人打发走没有。” “没有。”半安回道,“那蔡五爷说要进宫求赐婚的圣旨去。” 周文茵脸色一僵,不敢置信的重复道:“求赐婚的圣旨?”她见半安点了头,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办,怎么办。 蔡彰和钱宁关系好,他去求道赐婚的圣旨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太后娘娘的侄儿和皇后娘娘的弟弟…… “小姐。”半安也吓的不得了,“要不然我们去求求老太太吧。” 周文茵摇着头,思绪乱的理不清。 去求祖母有什么用,祖母难不成还敢抗旨不遵! 难道她真的要嫁给蔡彰吗,她不要,就是死她也不嫁。 “老太太毕竟是长辈,总比您自己在这里着急要好吧。”半安劝着周文茵,自己心里也似惊涛骇浪一般,她是小姐贴身的丫头,小姐一旦出嫁,她要不然就是陪嫁过去,要不然就是跟着夫人回广东…… 陪嫁过去,蔡家那样龌龊的人家,小姐没有好日子过,她哪里还能有将来,跟着夫人回广东,也不会比陪嫁好多少,只会随便给她指个人嫁了了事。 “小姐。”半安拉着周文茵,“先去烟云阁再说。” 周文茵被半安扶着,也顾不得重新梳洗一番就去了烟云阁,薛老太太也正焦急上火,听陶妈妈说蔡彰要求圣旨也是手足无措,正吩咐人找薛镇扬回来,一见周文茵过来,又是蓬头垢面的,她生气的道:“你来做什么,不是身体还没好吗。”让半安扶她进去,“再大的事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形象,你瞧瞧你,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周文茵哪里还有心情讲究大家闺秀的举止,抱着薛老太太道:“祖母,您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嫁给蔡彰,便是死了我也不愿意。”若只是求亲,她根本不担心长辈会同意,可是若求圣旨,那情况就会不同了。 “把门关了。”薛老太太拉着周文茵进了暖阁里说话。 幼清听到时也愣了许久,问道:“蔡彰真这么说?”绿珠点点头,“千真万确,太太气的不得了,又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让人去请祝姑爷来一趟,先把这几个人轰走才成 穿越之独守倾心。” “蔡彰到是机灵。”幼清若有所思,想到了和薛明的约定,若是蔡彰真去求了圣旨,薛明定然不会再遵守承诺,她拉着绿珠低声吩咐道,“你去外院看看周管事在不在,若是她不在你随便喊个什么人都成。”又道,“让人去锦乡侯府上找徐二爷,让他把徐三爷领回家,若不然大家就官衙见了。”若说徐鄂最怕的人,大约也只有不苟言笑的徐二爷了。 “哦,哦。”绿珠轻声道,“那徐二爷来成吗?” 幼清不多做解释推着绿珠赶紧去办事,绿珠只得匆匆去外院。 “小姐,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太太这会儿满头的愁,您给她出出主意?”采芩觉得奇怪,要是以往小姐肯定是最见不得太太受委屈的,今儿却一反常态的在房里耗着不出去。 “还是在自己房里安全。”幼清摆着手,徐鄂在外头呢,谁知道会不会鬼使神差的碰上,采芩道,“那赶走了徐三爷,还有两个呢。” 幼清没说话。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锦乡侯府的徐二爷到了,徐鄂一听到徐二爷来了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徐二爷冷笑着望着蔡彰,道:“蔡五爷要娶美娇娘是好事,可这些事儿该有长辈做主,你一个小辈在这里耗着是打算逼薛侍郎?”不等蔡彰回话,他又道,“你要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不要拉着我三弟。”说完视线就跟刀子似的往徐鄂身上一投,低着声音道,“你若不走,牡丹阁的账单我就让人送到父亲跟前去。” 第81节 徐鄂一愣,顿时站直了,半句话不说的跟着徐二爷走了。 蔡彰轻蔑的和郑六爷道:“真是不够义气,来之前还说不办成事绝对不走的,如今他先做逃兵了。”又道,“孜勤,还是你最讲义气。” 郑六爷本名郑辕,表字孜勤。 “他不是向来如此,你又何必提出来说一句。”郑辕板身坐着,马福见走了一个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让小厮进去添凉茶,说是添茶不过是烦了客人,添一次赶一次客罢了! 不等小厮进去,就见方表小姐身边的绿珠姑娘来了,马福笑问道:“姐姐有何贵干?” “马总管。”绿珠笑眯眯的和马福耳语了几句,马福听着满脸的惊讶,问道,“这……成吗?” 绿珠也不知道成不成,就觉得有趣,笑道:“不管成不成,您也没有做错什么事。” 马福想想也对,就立刻让人去内院请了个长相普通的小丫头来,又在她身上左一层有一层的扑了香粉,觉得还不够又用熏衣的香熏了熏,小丫头一脸懵懂的端着茶托进去,蔡彰闻惯了胭脂香坐着倒没什么,可郑辕却仿佛受不住似的,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你这是怎么了。”蔡彰兴味盎然的打量着郑辕,私底下相传他闻不了胭脂水粉的香气,还近不得女子的身体,是个断袖龙阳君,皇后娘娘为了掩饰他的癖好,还逼着他说亲事…… 郑辕脾性难捉摸,他也只是怀疑还没有敢试探过,蔡彰望着倒茶的小丫头,就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觉得这事儿比求亲有意思多了。 “没事。”郑辕皱着眉用帕子捂住了口鼻,面色淡然,但是眼底厌恶之色实在是盖也盖不住,那小丫头走过来放托盘,揭开茶盅的盖子,哧哧的添水,然后重新盖上盖子,郑辕有些忍无可忍的道,“你快出去,我自己来就成 一见擒心。”说完就盖茶盅的盖子。 小丫头哦了一声,拿了茶托就要走,马福跟着进来,照着丫头耳朵就捏着道:“死丫头一点事都做不好,还不快跟郑六爷赔罪。”话落就一副要把那丫头朝他这边推的样子。 郑辕眉头一拧如临大敌般抽身而起,险险避开。 蔡彰激动的站了起来,像是窥视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兴奋的看着郑辕,难不成他真的是有龙阳之好?那郑家可就真是后继无人了…… 难怪皇后娘娘非要逼着他成亲呢。 蔡彰眼睛发亮,连自己来的目的都快忘记了。 郑辕的慌乱不过一瞬,余光中蔡彰猥琐的打量他尽收眼底,眉头微沉他低声道:“时辰不早了,看来你今儿又是无功而返,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话落负手出门,蔡彰忙跟过去笑道,“你瞧你,可是说好了来给我做见证人的,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办成你就走,我多没面子。” 郑辕挑眉:“那你便去求圣旨罢。”他打量着薛府高高的内院围墙,“想必薛家还没有这个胆子拒婚吧。”又道,“可要我帮你去和皇后娘娘求一求?” 蔡彰闻言一愣,顿时回道:“这点小事怎敢劳皇后娘娘费神。”他笑着勾着郑辕的肩膀,又想起来他可能是断袖便立刻将手抽回来,“我到宫里走一趟,找钱公公不就成了。” “那也好。”郑辕微微一笑,“那此处也不便多留了,走吧。”话落大步而去。 蔡彰扯了扯嘴角,回头打量了马福一眼,暗暗惊奇,这薛家一点大的总管事都知道这些秘辛事,还懂得用手段,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他心里转了几个弯和郑辕并肩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行人司的祝士林急匆匆的赶过来,三个人在门口对上。 祝士林目光一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抱拳和两人见礼,蔡彰向来对这些寒门子弟不屑,便昂着头没有回礼,三个人擦肩而过……祝士林等两人出了门就招手喊来送客的马福,问道,“怎么走了,可说了什么?” “说是要去求圣旨赐婚。”马福朝外头探了探头,“大老爷也不在,大少爷又不好临时回来,就只好请您来了。” 薛家有事能用得上他,他当然高兴,祝士林和马福一边往智袖院走一边说着方才的事情,马福将轰走郑辕的事说了一遍,祝士林惊讶的停下来,问道:“你说是方表小姐让你这么做的?”方家表妹怎么会知道郑辕有这些怪癖的? 马福点头:“要是郑六爷不走,蔡彰还不知道要磨到什么时候呢,上次来大老爷在家里他不敢造次,这一次家里没人挡门面他就有意欺负放肆起来。”又道,“没想到方表小姐的法子还挺管用的。” 蔡彰的为人祝士林清楚,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先去见过夫人。”就进了智袖院。 方氏听到祝士林来了亲自迎他,祝士林行了大礼,方氏请他落座:“得亏你来了。”她叹气,一个头两个大,“……他们赖着不走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去宫里求圣旨,这可如何是好。”周文茵她再不喜欢,可也不愿意她嫁给蔡彰,一旦周家和蔡彰结了儿女亲家,他们和济宁侯也算是姻亲了,这以后来往怎么也避不开的。 那样的人家,他们不想惹更不愿意沾上。 “是求圣旨,没有说是求太后或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吧?”祝士林已经知道了先前徐鄂也在的,指不定蔡彰就站着徐郑两家去宫里求懿旨,方氏点头道,“是说求圣旨的 和珅是个妻管严。” 祝士林松了口气,宽慰方氏:“既是求圣旨那就不用怕,此事交给我去办!”他站起来朝方氏拱手,“耽误不得,我即刻赶在蔡彰前头进宫去。” 方氏连问他一句怎么办都没来得及,祝士林就匆匆出了门。 这边郑辕目送蔡彰打马走人,他顿时沉了脸,吩咐身边的小厮:“想办法去薛府打听一下!”他要知道今天的事是薛氏有意而为还是只是巧合而已…… 若是有意为之,那对方是什么目的,竟是当着蔡彰的面对他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爷!”他身边的常随低声道,“小人说句不得当的话,您今儿这薛家其实不该去的,蔡彰更加不能帮,他做的事太缺德了。” 郑辕冷笑一声,负手信步走在巷子里,天蓝色长袍迎风鼓动:“你懂什么,祭台开工祭天圣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道了一句家和万事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举一动多少双眼睛看着,几位皇子一哭一闹多少人居心叵测的侯着,他们做不得的事,我们就要做这手臂这眼睛……就等着今天这一闹,各处的反应吧。” 常随恍然大悟似的,又想起来薛镇扬背后的夏阁老和南直隶以及浙江的文官集团来……身上惊出一身的冷汗,朝郑辕佩服的道:“小人愚钝,还是爷想的周到。” “学着好了。”郑辕摆摆手,“蔡彰虽爱沾花惹草,可也不是那没见过女人的,他这么死缠烂打的若说没有目的我都不信。”又道,“只等他求了圣旨赐婚就能觑之一二了。” 主仆几人呼喇喇的在街上走着,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他方才派出去的常随回来道:“小人抓了方才的丫鬟,那丫鬟说是府里一个姓马的管事听了另一个丫鬟吩咐才这么办的,说爷怕胭脂水粉和女人,只要这一招一处爷保管在薛家待不住……” 郑辕停下来,皱眉道:“什么丫鬟不丫鬟的,丫鬟又是谁的丫鬟?” “这个……”常随没有打听出来,害怕的道,“小人……小人接着去打听。”再问下去就是人家内院的事了……六爷平日里可是最不屑的。 郑辕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一进家门济宁侯郑大夫人便逮住了他似的,念道:“……我正要去找你,你姐姐又托人回来叮嘱你,若是武威侯刘家的婚事你实在不满意,那你就自己挑去,随便哪个歪瓜裂枣,随便瞎眼耳聋的,只要你娶一个回来给我摆在家里,怎么着都成!”又道,“孜勤啊,你姐姐宫里的事一桩接一桩的,你不能给她分忧,也不要再给她添麻烦,那刘家的婚事拖了半年了吧,你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我们若是这么拖着人家也说不过去,那姑娘翻年也十六了,若是不成我就回了人家,若是成我就把婚事定了。” 郑辕眉头紧锁,忍了又忍的道:“那刘家能养出什么好人来,你回了吧。”说完也不想再和自己的娘多纠缠,“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郑大夫人急的团团转,人家像她这个年纪孙子都能喊着要定亲事了,可她的儿子都二十大几的人,竟是连亲事都没个影子,以往她还想着娶个名门闺秀或是小家碧玉……如今只想着,只要是个正常的女子,哪怕是个要饭的她也能高高兴兴的把人娶进来。 郑大夫人实在是无奈至极 带着儿子来种田。 幼清听到外院的人走了立刻收拾了一番去找方氏:“说是求圣旨的事祝大人怎么说?他有办法解决?” “是这么说的。”方氏点着头,忽然想起什么来,露出惊恐的样子,“别为了这个事儿让休德得罪圣上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话落忙喊陆妈妈,“快去跟周长贵说一声,让他去将这事告诉老爷,别把休德连累了。”实在不成就把周文茵嫁了好了,总好过把一家人都连累进去。 幼清拉着方氏:“您别急,祝大人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大概就是有办法的。”又道,“还有,您别忘了他可是在行人司任职的。” 方氏望着幼清,幼清的眼睛澄澈笃定,让她立时就冷静下来:“你说的有道理,休德不是没分寸的人。”她的话刚落,这边薛思琴就走了进来,听到方氏提起祝士林,想问又不好意思,只得道,“听说蔡彰要去宫里求圣旨?娘,您快派个人去和父亲说一声,怎么也要把人拦下来才是。” 方氏就将祝士林来说的话告诉薛思琴,薛思琴听着心头一甜,祝士林为了家里的事不管多苦多难总会义不容辞,可见这个人是有担当的,她面颊微红笑着道:“既然他打了保票,那我们就等他消息好了。”却也好奇祝士林到底要怎么阻止蔡彰求圣旨。 方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太。”春杏进了门,回道,“老太太那边的端春姑娘来了,说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方氏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来,生怕老太太知道蔡彰要去求圣旨一着急之下就会要让薛霭和周文茵把婚事定下来,她问幼清道,“要真是这样怎么办。” 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眼,薛思琴不确定的道:“大哥也是她的孙子,她总不能害大哥吧。” 方氏就是不确定所以才会不安。 “那您素性就躲一躲吧。”幼清笑道,“就说出去想办法了,祖母要是细问,您就说去陈大人或是赵家去了也成啊。”家里没有人她总不能一个人把事儿给定了吧。 方氏点着头觉得幼清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出去躲躲。”说完吩咐春杏,“你去让外院给我备马车。” 幼清淡淡扫了眼春杏出去的背影,和薛思琴扶着方氏出门:“家里有大姐在呢,您也趁着机会和陈夫人好好说说话。” “我哪有心思在人家待着。”方氏叹了口气,“我不在家若是那边喊你们过去,你们也知道避一避,别撞上去。” 薛思琴和幼清应是。 薛老太太得知方氏走了,顿时暴跳如雷摔了手里的一个茶盅:“什么找人不找人,她能找到什么有本事的。到是她自己真是越发长本事了,还敢跟我玩心思躲出去。”气的来回的走。 周文茵擦干了眼泪,心头微动,望着薛老太太低声道:“祖母,您说能不能去求求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薛老太太一愣,想到了夏堰的夫人,顿时明白过来,点头道,“若实在不成那就只有去求夏夫人了,她常出入宫中和皇后娘娘有几分交情,若是她肯点头,这件事大约是能阻止的。” “那您快去。”周文茵点着头,“那蔡彰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了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薛老太太被周文茵催的心里没了底,一横心对陶妈妈吩咐道:“收拾一番,我们去拜访夏老夫人。” “是!”陶妈妈看了眼周文茵,“老太太要不要换身衣裳,您这……” 薛老太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饰,却是有些太随意了,便点了头由陶妈妈扶着进了房里,陶妈妈朝外头看了看关了门:“老太太……”她压着声音道,“您这会儿去夏府,莫说能不能见到夏老夫人,就算是见到了夏老夫人,这事儿也不是小事她总得和夏阁老商量一下,可您又定会催的紧,她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岂不是让人家为难。大老爷和夏阁老虽情分不同,可也不能不分轻重的打扰人家吧。” 薛老太太听着一愣,皱了眉,道:“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就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犹豫不决的道,“那茵姐儿的婚事怎么办,难不成真由那蔡彰得逞不成?!” 陶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办,半蹲在薛老太太跟前,低声道:“不管怎么个结果,这事儿都要大老爷和大太太出力才行,所以大太太那边,您也该顾忌一下她的脸面。” “她有什么脸面让我顾忌的。”薛老太太一脸的不高兴,“这事儿本就是她引起的,要不是她带着几个孩子去法华寺,又怎么会出这种事,我没将她休了就算是给足了她脸面了。” 陶妈妈叹气,低声道:“您这又何必呢,表小姐可是她未来的儿媳,出了这事她只会比您更难受。她这会儿躲出去,奴婢猜测大概是怕您一时着急,把表小姐和大少爷的婚事给定了。” “我又没老糊涂。”薛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季行可是我亲孙子,轻重我若都不会分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陶妈妈见薛老太太的样子就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笑道:“是,是,您一向都是最精明的。”话落,指了指外面,“表小姐那边怎么办。” “和她如实说吧,这孩子心里也着急。”说完叹了口气。 薛老太太一出来,周文茵就从她的脸上看到了答案,心顿时凉了下来,脑子里嗡嗡直响,薛老太太后面说了什么她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等出了烟云阁她立刻就吩咐半安:“我们手边还有多少钱?” “还有四百两的银票,十几两的银子,小姐要用银子的话我让人去帮着换开。”半安扶着周文茵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周文茵一字一句,“这钱暂时不要动,你想办法去找二少爷,让他来见我。” 半安一想到薛明就觉得牙齿根儿就发凉,不放心的问道:“小姐请二少爷来做什么?” “让他帮我找个镖局去一趟广东,请我娘赶紧过来。”周文茵想到老太太的态度就知道她娘若是再不来,她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薛霭不肯见她,她就是想解释都无从下手。 周文茵浑身无力的躺倒在床上。 直到下午酉时左右方氏才从陈府回来,她前脚刚进院子,后面薛镇扬的轿子就进了门,她忙迎了过去,问道:“老爷回来了,蔡彰可求到圣旨了?” “没有。”薛镇扬和方氏并肩往府里头走,“你晚上让人备一桌席面,我请宋大人在家中用膳?”见方氏不解,他解释道,“休德去西苑时我刚回棋盘街,他就和宋大人商量此事,宋大人古道热肠当即陪着他去了一趟宫中,正逢蔡彰面见圣上求赐婚的圣旨……宋大人也不知和陶然之怎么说的,只道祭台动工这半年内,圣上不能做这牵线做媒的月老,否则会折损了仙气,还说月老虽也是神仙,可哪能比得上圣上真龙天子的身份,以免自降了身份 未来之我!” 方氏听的目瞪口呆:“陶然之是不是就是那个龙虎山的道士?”如今在西苑可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怎么会听宋大人的话。 “谁知道。”薛镇扬也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圣上就驳了蔡彰,这事儿算是有惊无险了。但是不管怎么说,此事若不是宋大人出面,只怕我们还有的周旋,现在能虚惊一场是我们欠了他一个莫大的人情。” 好像这段日子他们欠了宋大人许多人情了,方氏高兴的点头道:“那老爷可知道宋大人喜好,妾身仔细安排酒席才是,还有,您打算请谁坐陪?” “就家里人坐坐,他和夏阁老几位大人都不合拍,请多了只怕适得其反。”薛镇扬无奈,“……似乎也没什么喜好,你看着弄便是。” 方氏应是,脚步轻快的去安排晚上的席面。 这边,蔡彰从西苑出来就暗暗懊悔不已,早知道就该听郑孜勤的话去求皇后娘娘要懿旨才是,也不会被陶然之落了面子,那个老道士就跟biao子养的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现在你得意,在圣上身边的道士不知多少,看你能得意多少。 蔡彰打马去了济宁侯府,让人通报之后郑辕竟然亲自迎了出来,他顿时有些得意,笑着道:“无处可去,孜勤可否收留我吃顿便饭。” “有饭无酒,你若不嫌弃便留下。”郑辕做出请的手势打量着蔡彰,“可是圣旨没讨到?” 蔡彰就晦气的啐了一口气,将陶然之说的话告诉了郑辕:“那天我听你说辽东那边有个什么张天师能点石成金?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不过听说罢了。”郑辕挑眉,问道,“怎么,你是打算把陶然之拉下马?只怕不容易吧,圣上如今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了。” 蔡彰不屑:“他不就那点伎俩,我就算没办法拉他下马,但是分一杯羹总可以的。”又道,“那张天师你能不能想到办法请到京城来,我要见一见人再作打算。” 第82节 郑辕眼底有什么飞快的划过,颔首道:“你都开口了,我自是要全力以赴,放心吧,三日后给你消息。” 蔡彰觉得郑辕很讲义气,笑着道:“那就先谢谢你了。”说完,两个人在郑辕的书房坐下来,蔡彰跟着的常随贴着他的耳边回道,“五爷,那边的探子回来说薛侍郎请了行人司的宋九歌和祝休德吃酒,您看……” “什么破事。”蔡彰不耐烦,“这事明天再说。”他打算让郑辕给她弄个皇后娘娘的懿旨出来。 郑辕听到宋九歌的名字却是眼睛一亮,笑道:“宋九歌闻名遐迩,一直无缘相识。最近听说他递了外放的奏请,圣上一直留中不发,指不定那天他就走了,如今机会难得,既然你要吃饭又想喝酒,那我们不如去薛家蹭顿便饭吃好了。”又想到下午打听回来的事,那来出主意的丫鬟是薛府里一位表小姐身边的丫鬟。 薛府统共两位表小姐,听说那天薛明出的馊主意就是让蔡彰去调戏什么表小姐,没想到最后阴错阳差把自己的心上人搭进去了,而那位什么方表小姐却是毫发无损 [hp]带着系统穿hp。 他当时听了就觉得那位小姐年纪不小心思到是不少,这里头的阴错阳差只怕也不是表面这么简单……如今再知道她用这种丫鬟扑粉下三滥的手段将他从薛家赶出来……越加觉得那姑娘有心机。 其实,手段是不是下三滥,是不是上不得台面不重要,重要的是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点郑辕深以为然。 但是,这小丫头是怎么知道他的事,他的事难不成已经成了街头巷尾妇孺皆知的事不成了。 郑辕好奇不已。 “那走啊。”蔡彰难得见郑辕有兴趣,“咱们去和薛侍郎喝一壶!”有郑辕在,看薛致远还敢不敢动粗。 两人说走就走,出门上了马车直奔薛府。 幼清和薛思琴在厨房帮方氏的忙,听方氏说宫里的事情,她诧异道:“您的意思是,祝大人去找宋大人帮忙的?宋大人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陶然之出面当了这个恶人?” 方氏一面指挥着婆子,一面点着头:“你姑父就是这么说的,至于他怎么和陶然之说的你姑父正打算晚上等他过来好好问问他呢。” 这个人,可真是精明,人家请他办事,他一口就应承了,可转头就拉了个人出来当枪使,不但把事情办成了,让薛家和祝士林欠了他的人情,还让蔡彰恨都恨不到他! 就算哪天陶然之告诉蔡彰他是受人之托,只怕蔡彰都不相信! “那是要好好感谢人家。”幼清掩面微笑,一回头看见绿珠在厨房外头露了个脸,她和方氏打了招呼就出了门,问道,“怎么了?” 绿珠挨着她的耳边道:“封神医来了。” 幼清瞪大了眼睛,怒道:“他怎么来了?我没听府里请郎中了啊。” “他是跟着宋大人一起来的,宋大人在外书房和老爷说话,他就偷偷钻咱们院子里去了,这会儿正大咧咧的坐在院子里和小瑜打嘴仗呢。”绿珠说着又道,“说您不回去他就不走了。” 幼清只觉得头疼:“这个人还有完没完。”说完烦躁的往青岚院走,刚到通往小花园的岔路口,幼清忽然就停住了步子,绿珠一愣问道,“怎么了?” 幼清没有说话,指了指万年青树丛里。 有半只阔口黑布鞋露了出来。 绿珠吓的捂住嘴拉着幼清连退了几步,幼清镇定下来望着那只鞋子,冷声道:“二表哥既然到府里来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躲在这里就和那宵小一般无二。” “呵!”薛明从里头走了出来,不屑的看着幼清,“没想到你的胆子也不过如此。” 幼清懒得和他打嘴仗,问道:“有答案了?” “你打算怎么做?”薛明不答反问。 ------题外话------ 这章分两条线走,看着没觉得凌乱吧……o(╯□╰)o…如果觉得看不懂的就暂时记着,后面会解惑的。 ☆、073 鸳鸯 她没想到薛明办事这么麻利,说好的三日,他今天就来了。 她要怎么办,那支传说中听徐鄂说起过很多次,在牡丹阁闻名遐迩的合欢香,她还没来得及让路大勇去买。 尽管心里没底,可面上却满是胸有成竹,她笑望着薛明,道:“我们既有约定,自是会办成。”又道,“不过,你要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 薛明不悦,不信任的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若这样说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你问出来的答案也不必告诉我,天下虽大找个人不容易,可若是诚心去办十天不成,十年总是可以的。”幼清望着薛明,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些许讥诮,“可是对于你来说,周表姐可只有一个。” “小人!”薛明严正言辞,仿佛站在这里和幼清说话,已经是他难以承受的屈辱,“我姑且信你一次。若你没有办成,我断不会放过你。” 幼清淡淡一笑,道:“家里头你很熟吧,找个地方待一个时辰,我会让绿珠去找你,到时候她会告诉你怎么做,还是那句话,我能保祖母和姑父点头,却无法保其它的事,你好自为之。” 薛明心里早有了打算,若非他如今已经不住这里出入不便,否则他根本不需要借助幼清的帮助。 “好,一言为定!”他说完目光咄咄的望着幼清,道,“你想知道的那位卢状元人在通州,至于在通州什么地方侯爷也不知道,相信以你的本事,花个十年找人不难的吧。”话落嘲讽的笑着,“至于你相不相信就是你的事了,我不负责给你解惑。” 幼清不置可否。 薛明转身往对面走:“我就在画姐儿后院的倒座里,你的人只要一到我就会知道 东方特种兵。告诉你,我只等一个时辰,过时之后果你自负!” 绿珠惊愕的看着薛明的背影,砸砸嘴道:“二表少爷可真是两面人。”对周表小姐好的就差把脑袋摘下来表决心了,对她们小姐却是恨不得摘了对方的脑袋,她们又没有得罪他,真不知他这满腔恨意来自何处,又推了推幼清,“小姐。您就相信二表少爷的话?他这种人是不讲规矩的。” 幼清没有说话,这件事和薛明没有利益冲突,他若是真的存心骗她,大可说个偏僻点的地方,更何况,不会这么巧,当初平谷县令也是说在通州看到过卢恩充…… 没有想到这位卢状元胆子不小,竟然就真的在天子脚下落脚了。 通州说大不大,想要找个人虽不容易,可是总比大周百县大海捞针的好。 “绿珠。”幼清挨着绿珠低声吩咐道,“你快去外院告诉路大勇,让他想办法去牡丹阁弄一枝合欢香回来。” 绿珠听幼清说完顿时满脸通红:“小姐……您怎么知道牡丹阁这种地方,还知道什么合欢香?”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干净的东西。 幼清没时间和她解释:“以后再告诉你,你赶紧去,要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绿珠哦了一声匆匆赶去外院。 幼清在花园里站了许久,想到房里还有个狗皮膏药似的封子寒顿时头疼不已,她独自一人沿着小径往青岚苑走,还没进门就听到小瑜清脆的笑声,欢快的不得了,她顿时沉了脸站在了门口。 就看到封神医正大喇喇的坐在院子里,架着腿嘴里眉飞色舞的说着话,小瑜并着玉雪以及全婆子几个粗使婆子就跟供着菩萨一样虔诚的看着他。 这是她的院子,封神医年纪再大也是外男,她们不但允许他坐在院子里说话,还一副兴高采烈欢迎之至的样子。 幼清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这些事都没什么奇怪的,还有的地方是男人嫁人,女子娶妻,你们没听说过吧。”封子寒说完朝满面膜拜望着他的小瑜,小瑜点着头一脸的惊奇不已,“怎么会有女子娶男人的事,我不相信!” 有人不相信,封子寒顿时不悦,他站起来指着小瑜正要说话,忽然余光就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人,他要出口的话顿时一收,当即换了脸色:“这些以后再说,散了,散了!”话落,就朝幼清这里跑了过来,“小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啊。”一副久违相见,甚是想念的样子。 小瑜和玉雪几个人吓的变了脸色,一个个垂着头站着齐声喊道:“小姐。” 幼清沉着脸看也不看封子寒,只望着玉雪道:“外头的事你在管,便是这么管的?”话落,目光一一掠过几个人,“这个的月例都别想拿了!” 没人敢说话,小姐虽然平日不大管束她们,也不曾定什么规矩,可是她们这小半年来眼里心里都看着的呢,没有人是傻子,小姐是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手段,大家也都知道,所以,即便没有刻意的管束她们也不敢轻易的犯错。 如今被罚了月例,几个人没一个敢吭声辩驳的,更何况她们确实做错了事,留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封神医在这里胡说乱侃的。 几个人不敢去看幼清,就纷纷那眼睛埋怨似的去瞪封子寒 唐朝大宗师。 封子寒摆脸,咳嗽一声道:“扣月例就扣了呗,那么点钱有没有都一样,反正饿不死你们。”话落挥着手,“散了,散了。”一副替幼清圆场的样子。 这个时候谁还敢听他的话,都站着不敢动。 幼清白了封子寒一眼朝几个人摆摆手,几个丫头婆子立刻四散避开。 “你怎么又来了。”幼清很不耐烦,“你知不知道我这里是我的院子,你这么进进出出就跟自家的后院似的,实在太过分了!” 封子寒笑着,嫩白的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你告诉我药方的出处,你就是找我来,我也不会来的!”又道,“你就告诉吧。” 幼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难缠,前一世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封子寒是这样的呢。 “我已经告诉你了,是你自己不相信。”幼清说着做出请的手势,“现在请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封子寒不走:“我在等九歌,他在吃饭我还没吃。”说完甩着手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饿了!” 幼清瞪眼走过去,恨不得一巴掌扇他才能解气,她努力了许久才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道:“你饿了就到外院去吃,姑父本也是请你们吃饭的,你赖在我这里算作怎么回事。” 封子寒当没听见,嘟了嘴道:“我饿了,你请我吃饭吧。” “封神医!”幼清实在是忍不住,正要说话绿珠从外头跑了进来,幼清转头去看她,就望见绿珠点了点头,幼清放了心就更没有耐心和他纠缠,“玉雪,去厨房领饭菜来,摆在院子里供给封神医享用!”话落带着绿珠转身进门,又回头啪的一声将封子寒关在外面。 “怎么这么凶。”封子寒皱眉失落的坐在院子里,“对一个老人家也这么不客气。”他话落小瑜伸个脑袋过来,好奇的问道,“神医,您……是老人家?” 封子寒瞪眼:“你哪只眼睛看我老了。”赌气似的撇过头去。 小瑜撇撇嘴和玉雪边咕哝着边往外走:“看脸看不出来,但他说自己是老人家,会不会已经有八十岁了?不是有那种道士或是神仙有不老之身嘛。”渐渐走远。 封子寒气的想说什么,可是院子里没人,他只好蔫头耷脑的坐着。 就是不走! 幼清隔着门看了好一会儿,见他不打算走也不再管她,绿珠低声道:“要不然请焦安来吧,他一来准保能将封神医送走。” “算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只是贪玩罢了,更何况身份也不普通,便是无礼也不能太过分。”谁又知道哪天就没有事求到他的,幼清不说封子寒,“路大勇出去了?他说什么时候能回来。” “来回半个时辰足够了。”绿珠笑着道,“奴婢一说那个什么东西路大哥就知道了,说这个东西在外头不常见,可在那种地方只要使点银子很容易就能拿到,非常的方便。” 幼清松了口气,听到外头的说话声,她低声道:“你出去看看,别叫别人看见他在我们院子里,也叮嘱小瑜和玉雪!” 绿珠应是开门出去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不一会儿就听到绿珠的笑声不断,幼清也忍不住失笑,封子寒的嘴皮子功夫实在是了得,不管什么人只要他愿意,总能将人哄的高高兴兴的,将来他便是不做郎中,倒也可以做个说书先生了。 房里头安安静静,外头倒显得热闹,幸好她这里偏僻,若是在智袖院便是想瞒也瞒不住。 “小姐。”采芩从外头进来,边走边朝外头看指着封子寒道,“他怎么又来了。” 幼清不想说,问道:“姑母那边没事了?外院的席面开了,来了哪些人?” “宋大人,祝大人还有隔壁的陈大人。”采芩说着一顿又道,“不过奴婢回来的时候好像听说蔡五爷和郑六爷也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来用膳。” 蔡彰和郑辕也来了?他们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没有请到圣旨心中不满来泄私愤? “你让全婆子去外院看看,有什么事来回我。”幼清说完看了看手里的怀表,还有半个时辰,路大勇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回来……采芩见她心不在焉,应了是也出了房门。 就在这时,窗户上叮叮咚咚响了几声,幼清忙过去开了窗户,路大勇踮着脚尖轻声道:“小姐东西卖回来了。”他将用粗蓝花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幼清,“您别碰也不要打开,说这东西烈的很,您用的时候一定要谨慎一些。” “知道了。”幼清还没有见过合欢香,只听徐鄂提过许多次,说是牡丹阁中许多买来的女子起初不大听话的,阁中的老鸨子就会用这种手段,但凡出手几乎百试百灵,她笑着收了东西,道,“今天晚上你就在花厅周围待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管。” 路大勇点着头,回道:“小姐,绿珠说您从二少爷那边得到了卢状元的消息,说人在通州可是真的?” “这事等明天我再找你详细的说说。”幼清左右看看,低声道,“你先回去,一会儿我让绿珠去找你。” 路大勇应是翻墙而去。 幼清关了窗户小心翼翼的拨开手里的粗蓝花布,里头露出一支线香来,和平时见到的檀香看着并无不同,但香味却大相径庭,此香微甜令人精神舒缓,而檀香则有些提神之效。 第83节 “绿珠。”她将香重新包好,等绿珠进来她吩咐道,“请陆妈妈过来。” 绿珠也不问做什么转头就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将陆妈妈拖着过来,陆妈妈喘着气道:“这丫头也不说什么事,拖着我就走,我这还办着事呢。” 幼清失笑,埋怨的看了眼绿珠,绿珠嘻嘻笑着和陆妈妈道歉,陆妈妈摆摆手接了绿珠泡来的茶喝了几口缓了气,才问道:“方表小姐找我什么事?”幼清将粗蓝布递给陆妈妈,“周姐姐这两天大概是睡不好的,您就说姑母那边有安息香您帮她燃着吧,也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若是不知道周文茵做过什么,陆妈妈大约会相信幼清的话,可如今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接过香隔着布在鼻尖闻了闻,皱眉道:“这香……您从哪里弄来的?” “啊……”幼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陆妈妈便知道她是不好意思说,便也不再问,道,“那奴婢这就过去。” 幼清笑着点头,挽了陆妈妈的胳膊,笑道:“辛苦您了 重生王牌特工。” “奴婢是晓的您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什么事,既是您吩咐的,奴婢自然要办到的。”陆妈妈笑着往外头走,又忍不住指了指院子里正吃着饭的封神医,“也是您请来的?” 幼清头疼,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言简意赅的道:“他自己来的,咱们内院实该是要多派些婆子轮流值守了。” 陆妈妈心里有了数,揣了香在怀里出了门。 幼清朝绿珠打了个眼色:“让路大勇去盯着二少爷身边的刘穗儿,若是他在外院的花厅周围鬼鬼祟祟,就将扣起来!”绿珠应是,笑眯眯的跟着陆妈妈一起出了门,等陆妈妈进了周文茵的院子里她则在外头守着,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陆妈妈就从里头出来,望见绿珠在墙角鬼鬼祟祟的就笑着打了个放心的眼色。 绿珠一溜烟的跑回去告诉幼清,幼清道:“你和采芩一起过去请二表少爷。”又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绿珠应是出了门。 幼清见封子寒已经收了碗筷正端着杯子喝茶,她出了房门望着封子寒,问道:“你用过膳了,什么时候走?” “坐。”封子寒拍拍对面的椅子,“能入我眼的可没几个人,你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幼清无奈:“您还别让我入您老的眼。”她在对面坐下,封子寒顿时高兴起来,道,“不过小丫头,你长的可真是漂亮,浓眉凤眼的,我在中原待这么久还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幼清向来对自己的长相不喜欢,若非因为这张脸她也不会有前一世的经历,打茬道:“您既是来吃饭的,不好好在外院吃酒聊天,来我这里有什么趣。” 封子寒嘿嘿笑着。 这边,薛明站在院子里,望着方幼清的两个婢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深吸了口气嘱咐跟在身边的刘穗儿:“我吩咐你的事,你记住了?” “记……记住了。”刘穗儿紧张不已,拉着薛明,“少爷您要不要再想想,方表小姐和您势不两立,她怎么会帮您和周表小姐,她只会害你们啊,您只要把事情传道外院去,到时候就真的没有退路了,还会连累三小姐。” 薛明当然知道,方幼清的手段和心机比他们想的还要深不可测,这个女人惯会装作一副坦然的样子,仿佛天底下就她最光明磊落,别人都污秽不堪似的,她最恨这样的人,明明背后做着肮脏的事却非要将自己想成生人似的。 而周文茵不同,她简单,单纯,对谁都好的很,表里如一,只要看着她就仿佛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在他眼前,他也愿意为了这份美好拼尽所有,哪怕最后灰飞烟灭,只要能让她幸福。 “害我又如何。”薛明负手往外走,“她有句话说的对,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至少彼此利益是不是冲突,我和她交易,她有魄力相信我的话,那我又何必畏畏缩缩猜忌她,更何况,就算最后不成,她也落不着好处。” “您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还有老爷,还有三小姐……二太太还在拢梅庵等着您接她回去,您若是出了事,夫人可就真的一点奔头都没有了,家里被那外来的母女俩占着,那些个新来的下人不知所谓太太长太太短的喊的那么亲热,您不高兴回去不也是因为这个吗?您无论如何也要把太太接回来才是。” “我心里有数 最强丧尸传说。”薛明拍了拍刘穗儿的肩膀,“我娘她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安心在拢梅庵守着就好,将来等我成家我便将她接回来,可是表姐不行,她身处水深火热,我不能不管她!”话落大步而去,不再听刘穗儿的苦苦哀求。 远远避开青岚苑,薛明在周文茵的院子外头等了一刻,见左右没了人他冒着腰就进了院子,开门的是一个新来的婆子,见着薛明进来她满脸愕然,张口就要喊人,薛明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我是府里的二少爷,不要喊!” 婆子慌乱的点着头,薛明松开她问道:“你们小姐在不在?” 婆子又点点头指了指房里。 薛明低声喝道:“把院门关上。”话落朝着正房熟门熟路的过去,敲了三声的门,半安吱呀一声开了门,薛明不等对方出声,就道,“是我,薛明!” 半安惊讶的张着嘴,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二……二少爷,您怎么来了。”她下午让人带信去说的很清楚,薛明只要照着做就好了,根本不用多此一举过来见小姐的,还这么直愣愣的进了院子,事先也不打声招呼。 “你别慌,我来找你们小姐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薛明推开半安闪身进了卧室,周文茵的卧室前头架着隔扇,隔扇外头放着半安歇脚用的软榻,穿过隔扇才是垂着浅紫色绡纱帷幔的闺房,掀了绡纱帷幔一张朱红色八屏添漆大床就在眼前。 这是薛明第一次进周文茵的卧室。 若是平时他当然不会进来,有话也只会在暖阁或是宴席室说,更多的时候是在院子里……今天不同以往,他孤注一掷这个卧室就必须进,周文茵就算是不高兴,听了他的解释也肯定会原谅他的。 “表姐。”房里点着两盏宫灯,朦朦胧胧的隔着绡纱的帷幔看不真切,鼻尖淡淡的香气萦绕着,一瞬间薛明就有种踏实的感觉,他走近了几步又喊了声,“表姐。” 半安急的不得了,求着薛明:“二少爷,这里您不该来的,小姐刚刚歇下,您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行不行。就算是等不及,您先去院子里等一会儿行不行,奴婢服侍小姐出去和您说话。”二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半安心里顿时没了底,他不会着急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半安。”薛明目光冷冽的望着半安,“你在外面守着,我和你们小姐说几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半安当然不肯,摇着头:“奴婢求您了,您还是出去吧。”她压着声音,眼睛都急的红了。 薛明皱眉,眉宇间有着隐隐的怒意。 半安心头害怕,求救似的朝床那头看过去,就在这时周文茵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半安,怎么了?谁来了?” “小姐。”半安如听到佛伦妙音,“小姐,二少爷来了,奴婢怎么劝他都不走,您快劝劝他吧。” 周文茵一愣,朝外头看了看,果然看见个身量很高模糊的影子,她惊骇不已:“泰哥儿,你怎么来了?”她忙扯了衣裳穿上又整理了一番,还是觉得不合适就坐在床上下逐客令,“你快出去,要不然我生气了。” “没有人知道我来这里。”薛明言辞恳切,却也语气坚定,“我就几句话和你说,说完我就走,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周文茵皱眉和半安对视一眼,半安摇摇头:“小姐,这样不合适,要不然您让他去院子里,奴婢将婆子们都清出去好了 重生之大天王。” “好。”周文茵穿好衣裳披散着头发出来,薛明一看见她眼睛便是一亮,她穿着见胡清色杭绸褙子,衣领上绣着粉白的小朵小朵的蔷薇画,衬得她肤若凝脂,透着股与世无争的绝美妍丽…… 薛明倒吸了口气,直勾勾的望着周文茵移不开眼。 “泰哥儿。”周文茵见他这样压着心里的不悦,哄着道,“我们出去说话好不好?” 薛明木愣愣的点点头,道:“你先让半安出去将院子里的人清出去,我们到外面说话。”这是让步了。 周文茵松了口气,薛明还是那个薛明并未和以往不同,她朝半安颔首,半安不放心的开门出去,周文茵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下午我不是让人给你带信了吗,你只要托镖局的人走一趟就成,不用亲自过来。” 薛明好不容易将目光从周文茵身上收回来,也不说话突然转身朝门口走,手臂一勾一方啪嗒一声将门反锁了。 “你做什么。”周文茵大惊飞奔了过去,薛明见她过来怕她撞在哪里伤到自己,忙一把拉住她,“表姐小心。”将周文茵带到自己怀里。 周文茵挣扎着,冷着脸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就感觉今天的薛明很反常。 “表姐。”薛明不放手,“今天蔡彰来闹的事我听说了,这样下去你的名声可就真的毫无挽回的余地了,这样的你我看着于心不忍……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京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你胡说什么。”周文茵冷声道,“聘者为妻,奔着为妾,你让我跟你走,你可想过我的处境?薛明,你疯了不成,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再者说,我和你大哥是有婚约的,你这样做怎么向他交代。” “什么婚约,大哥他说要娶你了吗?他根本不会娶你的,不单他不会就是大伯和伯母也不会答应的。”又道,“蔡彰今天求不到圣旨,明天他还可以去求太后娘娘,求皇后娘娘,他有的是逼迫你的办法,难道你真的要嫁给蔡彰吗?” 周文茵摇着头抬手就抽了薛明一巴掌:“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没边没际的话?你走,现在就走,往后我们老死不要往来,我就当没有认识过你。”说完甩袖转身低声哭了起来。 “表姐。”薛明根本不管脸上的那一巴掌,从后面一把抱住周文茵,“好,好,你不愿意和我走也行,我们一起去求祖母,让她同意我们的婚事,没有人娶你我娶你,我虽没了功名,可我可以做生意,我一样能给你好的生活。” 周文茵哭声一顿,重复道:“你没有功名?你的功名呢?” 薛明惨淡的笑了笑:“被教谕以失德之名除了。”话落他像是怕周文茵替他伤心似的,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真的,不就一个功名吗,天底下多少人能人不曾入过考场,还不是一样功成名就,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多大的困难我都不怕。” 周文茵几不可闻的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转眼便哭着道:“你怎么这么傻,我要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我命好不好自有老天安排。”她掰开薛明的手,劝着道,“你走吧,我们今生是没有缘分的。我曾和大哥有婚约,这府里的人都知道,若是我再嫁给你,往后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不管祖母如何,便是我父母亲也断不会答应的。”说完,擦了擦眼角,“我大约也只有死之一条路可走了 武道进化系统。” 薛明心痛如绞,喘着粗气道:“不会的,不会的!”他发狠似的将周文茵搂在怀里,“有我呢,没有别人还有我呢!”话落,迷恋似的去吻周文茵的脖颈,脸,又情不自禁的去寻她的嘴唇。 周文茵推着她,可却也随着他的吻落在每一处时,肌肤颤栗般的热了起来,她心智不允和却难以自禁的欲拒还迎,薛明见她不再反抗眼睛都红了,拼命的吻着她…… 半安见门打不开,拼命的瞧着门,又见里头没了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害怕起来。 薛明的手转眼就探进了里襟里……呼吸越发的粗重。 周文茵大惊推着他:“不要,你快住手!”薛明哪里肯,只要生米做成熟饭,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周文茵也是他的了。 谁都抢不走! 这一生他都会好好爱她,护着她,不让她受别人的欺负,受半分的委屈……他会将方幼清那个贱人撕碎了,为她报仇! “表姐……”薛明说的断断续续口齿不清,“您给我吧,给了我祖母就无话可说了,谁也阻止不了我们了,就是圣上也不能抢别人的妻子……好不好,你答应我好不好。” 周文茵思绪混乱,想推可又没有力气,只觉得热的难受,可是薛明的手每到一处她立刻就觉得清凉起来,她知道该打住,可又舍贪着凉意舒爽。 半安急的团团转,在耳房搬了个长凳子来,照着门上就砸了下去,方砸了一下忽然就听到院门被人拍的砰砰响,她惊的丢了长凳手手足无措的拍着门:“小姐……小姐……你快开门。” 院门继续响着,好像很不耐烦,过来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院墙外架了个梯子,紧接着端夏爬了进来,又将梯子从墙头翻过来,顺着梯子下到院子里。 半安瞪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端夏开了门,薛老太太怒气极盛的带着陶妈妈冲了进来,她也不管回头继续敲着门,忽然就有人过来一把将她推开,随即两个婆子压住她,薛老太太站在门口冷着脸道:“茵姐儿,我是祖母,你开门!” 里面没有人说话,但是薛老太太却听的变了脸色,她指着陶妈妈道:“把门撞开。”又对端夏道,“去把院门关了,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陶妈妈和端秋架着长凳子砸门。 端夏捡了丢在地上的门闩去关院门,不等她合上门,门就被人大力从外头推开,随即就看到方氏带着陆妈妈站在门口。 “关什么门!”陆妈妈冷笑了一声,转身扶着方氏,“太太,老太太在里面。” 方氏紧紧抿着唇,手脚都又些发颤,陆妈妈和她说了,她还觉得幼清胡闹,薛明那孩子她没什么信心,可是周文茵在男女之事上还是有分寸的,她在这里住这么久遇到家里的三个表兄弟都是保持着距离,从来也没有见她有过不安分。 她不相信周文茵会放薛明进房里,幼清那什么香也起不到作用。 这件事后她要好好说说幼清,再要报仇,可也要留一点退路,把周文茵往死路上逼也不是好事。 在来的路上她想好了的,可是随着房门被砸开,她站在门口也止不住目瞪口呆 穿入中世纪。 昏暗的房内,暧昧不明的气氛,少男少女情难自已的相拥…… 方氏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接二连三的耳光,是薛老太太在打薛明。 薛明将惊慌的周文茵拦在身后护着,任由薛老太太狠狠抽了几个耳光,他声音清朗的道:“祖母,事已至此,您就将周表姐许给我吧。” 陆妈妈松开方氏进了门,在众人惊愕愣怔时不动声色的将窗户打开,又将那支燃了大半的香掐灭收在袖子里,又不动神色的站在了方氏的身后。 她现在似乎明白了方表小姐要做什么,可是又猜不透。这样的场面虽不堪可是也逼得大家没了退路,周表小姐也没有了选择,大概只能嫁给二表爷了……这像在帮他们一样。 还是说,方表小姐是为了大少爷,彻底了断了他和周表小姐的婚事? 其实要了断也不会这么麻烦的,但是方表小姐一向是不会做无用功的。 她刚刚应该仔细问一问的。 陆妈妈暗暗打定了主意,回头要去问方表小姐。 周文茵面上的潮红褪去,眼睛渐渐清明起来,她脸色瞬间惨白摇摇欲坠,掩着自己被扯开的衣襟,望着高高在上满脸怒气的外祖母,又看看站在门口失望不已的舅母,在他身前护着他虽面上一副视死如归可眼中却透着笃定的兴高采烈的薛明,还有里里外外满脸的嘲讽丫头婆子。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 刚才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和薛明…… 外祖母看到了什么,舅母为什么这么失望,周文茵一瞬间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 她和薛明相拥,亲吻……画面历历在目。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和薛明。 第84节 周文茵万念俱灰的瘫坐地上。 幼清正望着封子寒,他兴致高昂的说着他当初在交趾碰到个事情,说有一位老妇人已经要入葬了,他正好路过想讨碗水喝,对方心底良善不但给了他一碗水还外加两个饼,他心情一好就开了棺材摸了摸那老妇的脉,随后给随手施了几针,那老妇就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对着她的长子就骂了一通没良心的,想要活葬自己的亲娘。 尽管他的语气和说的故事有些像话本里的民间演义,可是幼清却是相信的,封子寒这个人虽有时候看着不靠谱,但是却没有因为想要取阅别人而编故事逗人高兴,他很自信,甚至有些自负,他说这些故事时并非想要卖弄自己的医术,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她,那个老妇用交趾话骂人有多有趣。 以为对于他来说,医术根本不需要别人肯定和自己的炫耀,他非常的自信。 “嗯,很有趣。”幼清点着头,视线却时不时落在开着的院门口,她让绿珠去打探消息,绿珠走了一刻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若是顺利这会儿薛老太太大概已经去了,不管她如何愤怒,最终肯定会同意薛明的请求 重生在美国。 至于姑母,这事儿只要不传出去,对于长房来说没有坏处,不过,她大约要怪自己手段用的太狠了。 幼清缩了缩脖子,想着怎么和方氏解释这件事。 “小姐。”绿珠蹬蹬跑了回来,“那边的事如您所料,不过也有一点意外。” 幼清一愣,问道:“什么意外?”不会是路大勇没有拦住刘穗儿,薛明真的把事情捅到外院去了吧? 让蔡彰知道,然后就此打消求娶周文茵的念头,毕竟蔡彰要求圣旨也好懿旨也好还真没有人能阻止他。 可是那样一来,周文茵就真的声名狼藉了,往后就算是薛梅也没有脸面在京城住了,甚至连薛老太太…… 还有她们几个未出嫁的姑娘的名声,其中也包括他的亲妹妹薛思画。 为了自己的感情救赎,他什么人都不顾了,她就怕他做出这种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的事,所以才让路大勇防着刘穗儿的。 “方表小姐……撞墙了。”绿珠说完看了眼封神医,“老太太正喊人去请大夫呢。” 周文茵这是以死护清白?那她将薛明置于何地?还是说她是宁死也不肯嫁给薛明。 幼清也忍不住惊讶:“走,我们去看看。”她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回头望着封神医,“你快回去,免得被人发现。”话落带着绿珠和采芩出了门。 封子寒眼睛一亮,蹑手蹑脚的跟着。 幼清到周文茵院子里时,薛明正笔挺的跪在走廊下,丫头婆子一个个静若寒蝉,院子里静谧到死气沉沉。 幼清和薛思琴以及薛思琪在院子门口碰上,薛思琴皱着眉沉着脸,而薛思琴则是面色古怪,等她看到跪在廊下的薛明时,一句话不说的就冲了过去,照着薛明的胸口就是拳打脚踢:“让你欺负周表姐,让你欺负周表姐。” 薛明心里正难受,表姐也不和他解释就一头撞在墙上……表姐是想留着名声吗,可是都这个时候了,就算是真的撞死了也于事无补,她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求祖母呢,他敢肯定祖母一定会答应的。 表姐真是太傻了。 “滚!”薛明不耐烦,一把将薛思琪推开,“什么我欺负她,他马上就要是我娘子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胡言乱语。” 薛思琪跳了起来,对着薛明的脸就啐了一口:“什么你的娘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的,她可是和大哥定的亲事,你能说出这种话来,你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我看是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吧,表姐都这样了,这么多天你们安慰她没有,为什么没有人说要将她和大哥的婚事定下来?你们分明就是在逃避,分明就不打算再重提婚事,好,大哥不娶我娶,他应该感谢我,感谢我给他解决了个大麻烦。还有,你不要把话说的难听,我和表姐是你情我愿,你给我闭嘴!” 薛思琪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薛明讽刺道:“你情我愿?表姐怎么会喜欢你,你说你有什么,你哪里比大哥好了。” 薛思琴拖着薛思琪,不让她再说,薛思琪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劝,推开薛思琴她瞪着薛明 守望黎明号。 “别吵了。”一声断喝从身后传了过来。 薛思琪一愣,拉着看见薛老太太由陶妈妈扶着出来,薛思琪气红了眼睛道,“祖母,这个时候您还要顾着他吗,他这种事都做的出来,你怎么还让他跪在这里,怎么不把他绑起来送衙门去,就该千刀万剐了。” “住口。”薛老太太呵斥薛思琪,“大叫大嚷的成何体统。” 薛思琪被呵斥的呆住,对薛老太太这种息事宁人的做法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等她想明白,薛老太太已经对薛明道:“她醒来了,要见你,你去看看她吧。” 薛明顿时满脸的喜色,箭步进了房里。 薛老太太望着方氏,皱眉道:“你吩咐所有人下人,让他们守口如瓶。等过几日就把两个人的婚事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方氏点点头。 半安滑坐在地上,目光迷离的望着前面。 “什么意思?”薛思琪不解拉着方氏,“娘,你们是打算把表姐嫁给二哥?”她摇着头,她一直将周文茵当未来大嫂待的……接受不了其它的变故。 方氏点了点头,握了薛思琪的手道:“娘知道你喜欢你周表姐,可是他们两情相悦,我们一家人哪有不成全的。”那个香再厉害若周文茵真的不愿意薛明也强求不了她,方氏虽早没了让周文茵做儿媳的想法,可一个好好的姑娘一步步变成这样,她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方氏望着幼清:“清丫头,你跟我来。” 幼清见方氏难受,有些心虚的哦了一声,上前扶着方氏往外走。 薛思琪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周表姐是喜欢大哥的,她怎么可能和二哥……”说完蹲下来去摇半安,“你说话,说话啊。” “二小姐。”半安凄厉的笑笑,“这世间的人和事大约也只有您是那最美好干净的了。” 薛思琪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薛思琴忙过去扶她起来:“别闹了,我们回去。”和几个丫头连拖带拽的把薛思琪拉出去。 幼清扶着方氏刚出了院子,身后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们纷纷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就望见薛明紧攥了拳头大步朝外头走着,光线明亮他眼角的泪水和决绝看的清晰分明! 薛明像风似的走了过去,一步都没有停顿,大家都惊讶不已,方氏望着幼清道:“他这是怎么了?” 幼清皱了皱眉,抓了方氏的手臂道:“外院的酒席是不是还没有散?”方氏点点头,“还没有散,怎么了?” 幼清回头看了眼周文茵房间,还有站在门口的薛老太太…… 低声道:“让人去拦住薛明,他说不定要做傻事。” ------题外话------ 周末愉快姑娘们!记得月票哦…。 ☆、074 面对 周文茵抱披散着头发,额头包着白凌,拥被而坐目光阴厉,透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 “小姐。”半安害怕的牵着她的手,“二少爷去干什么了,您和他说了什么?”半安绝望,可事已至此,她没有选择,小姐也没有选择,只有认命! 周文茵就冷笑了一声,眼眸不自觉的眯了起来,冷漠的道:“他说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包括死,我当然要成全他!” 半安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能……” 周文茵摇摇头望了眼垂着的帘子,漫不经心的道,“我只是说让他帮我做两件事,我就答应嫁给他,这是条件。” “什……什么事?”半安牙齿关开始打颤。 周文茵摸了摸额头,轻声道:“杀了蔡彰!”话落微顿,又道,“毁了方幼清!”露出一种迷幻似的期待表情来。 半安有些惊恐不已,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杀了蔡彰?杀了蔡彰二少爷还能活着吗,还能全须全尾的娶小姐吗?她哆哆嗦嗦的问道:“那样的话,二表少爷也活不了了吧 [系统]末世巨贾。” 周文茵轻轻笑了起来,面容近乎扭曲。 半安捂着嘴,满心后悔,当时在法华寺时她就该劝着小姐的,若不是小姐生了害方表小姐之心,又怎么会被对方反手陷入绝境……还有二表少爷,他对小姐的爱慕小姐心里早就知道,应该言辞拒绝才是,却放任不管让他为他们办事,就和现在一样,小姐一句话二表少爷就能豁出命去杀蔡彰,蔡彰什么人,那是看似不过是个纨绔的公子,可是却手段狠辣的人,二表少爷怎么能杀的得他! “小姐。”半安语无伦次,“我们不管方表小姐了好不好?奴婢去把二表少爷找回来好不好?”半安恳求着,“老太太已经同意了你们的婚事,您嫁给他日子也不会过的很差的。” 周文茵轻轻笑了起来,道:“嫁给他?”她摇着头,“他没有功名,身无长物,你是让我往后和那些街市上的妇人一样抛头露面粗俗不堪吗?”她做不到,也从来没有想过。 半安愕然,她没有想到周文茵根本就没有打算嫁给薛明。 那怎么会。 半安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是活不成了,就算老太太不把她处死,等夫人一到她也是活不成的。 她不想死! “你出去吧。”周文茵慢慢的躺了下来,“不用劝我,我不后悔,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算计别人反而被人反将一军。事情不能重来,可就算能我依然会这么做。”她不好过,也不会让方幼清舒服。 是谁让她变成这样的,都是因为方幼清,她的幸福原本唾手可得,现在却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她怎么能饶过方幼清。 至于薛明,他一厢情愿,以为就这么来一出,她就会低头认命?不可能,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他,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他要怎么做,都是他愿意的,与她何干! 薛老太太板着脸坐在外面,不说话,但脸色冷的骇人。 外院中,薛镇扬站在花厅的门外,听着焦安将内院的事一一报与他听,脸色瞬间沉冷了下来,他压着怒低声道:“你和焦平一起去,务必把那个孽子给我绑了!” “是!”焦安抱拳领命带了焦平往内院而去。 薛镇扬望着黑下来的夜空,各处点亮的灯,心情跌到了谷底,他深吸了几口气压着心头不断蹿起的火,转身面露适宜的笑容进了花厅,蔡彰正托下颌很感兴趣的打量着郑辕和宋九歌。 宋九歌他见了好些次,但因不是同路人,所以即便见面也不过点头之交,但是对对方却有些了解,他不贪圣宠,不趋炎附势走阁老的关系,甚至前些日子赵天官有意伸了橄榄枝,要将家中小女说与他为妻,他也以已有婚约在身这种子虚乌有的借口给婉拒了。 他也有二十三四了吧?若有婚约为何还不成亲,这种鬼话谁会信,可宋九歌却坦荡荡的说了……夏阁老要致仕,他一走内阁就会空缺一位,赵天官入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做阁老的女婿,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一个八品行人还不放在眼里。 说起圣宠,圣上在西苑,对朝中之事看似漠不关心,可每日都会让钱宁回禀朝事,隔日再和严怀中商量谋断,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找了宋九歌去对弈,说是对弈可聊的还是朝中的事…… 宋九歌明明能在谈笑中左右圣上的决断,可他偏不,每每都是点到为止,或是一句微臣官微资浅不敢擅言,把推回去…… 他还递了外放的折子,说是要历练几年,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些事,这样才是他为官的本意 长烟归。 呸! 你瞧他长的养尊处优的样子,还为百姓做实事,是没见过那些县令推官做的事吧,累死累活不说一旦出事还要做那替罪羊,那才叫官微言轻。到时候他还能这样谈笑风生,又论杏林又谈风月? 啃泥还差不多。 蔡彰心头不屑,可却又觉得看不透宋九歌,人活着不就为名为利,你跟圣人似的无欲无求,当初为什么还要挤破脑袋考科举,还要做这八品行人?回家种田去就成,做个山野乡人,说不定还有名臣三顾茅庐请你出山做师爷!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耳边就听到郑辕似笑非笑的道:“宋大人两袖清风,为官刚正不阿,可是瞧不上我们这等勋贵子弟,也同世人一般觉得我们尸位素餐,膏粱纨绔?”他说着手里的酒盅微微一挑,一滴酒洒了出来,落在他的手指上,酒滴薄透是上好的汾酒,清冽甘甜…… “不敢担。”宋弈闲散的一笑,手指轻轻一勾将酒盅落在两指之间,竹节似的修长有力,“世上皆俗人,道膏粱纨绔者不过拘于世俗的禁锢,羡慕却又自命清高罢了,所谓尸位素餐,我倒觉得这生来富贵也非我等凡人能挑能选,既有随生而得的荣华,难不成非要衣不遮体三餐不继?活着就该如六爷和五爷这般,洒脱不羁,行止随心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话落遥遥一举杯,一饮而尽。 郑辕眉梢高高的扬起,眼中的探究一划而过…… 蔡彰就差拍手称快了,他还没听人将这骂人的话解释的这么好听,谁说宋九歌不趋炎附势的,这不是见着郑家人恭维的话就跟流水似的往外倒……他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宋九歌道:“你这话说的太好听了,今儿心情好,没有美人陪也高兴,喝!”说完要去敬宋弈的酒。 宋弈却是一转身去敬薛镇扬的酒,笑道:“今儿这酒甚好!”薛镇扬余光撇了眼端着酒盅落了脸的蔡彰,对宋弈道,“九歌客气,你和休德情同手足,我也倚老卖老称你一声贤侄,既是自家人,往后只要得空你便过来,家中虽无肉,酒却不会断,尽兴而归方是大善。” 宋弈含笑点头喝了酒,又拿了筷子夹了根春日上新的山笋,红唇瓷齿吃的极其优雅。 蔡彰脸青一块白一块,一副频临发怒的样子,郑辕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自顾自的喝着杯中酒,心里却转了几转。 捧了他却压了蔡彰,宋弈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这几日大皇子和三皇子又有什么事?可并没有听父亲说起……但是让他想想宋弈没有目的,他又觉得不可信。 第85节 难不成是故意要给蔡彰难看,替薛镇扬出头? 祝士林也是微微一愣,看了宋弈一眼,他一向不动声色不透喜好,对谁都是淡淡的谈不上亲疏,就如他刚才对郑辕说的那番话,他敢肯定只要宋弈心情好,对着哪位京中贵公子他都能说出来……可是他却意外的对蔡彰露出这样明显的抗拒,难不成上次他因为曾毅卖了个人情给赖恩后,跟赖恩有了亲近,所以对蔡彰不待见了? 不对啊,宋弈昨天还和钱公公有说有笑,他犯不着对蔡彰这样啊 重生重征娱乐圈。 真的是为薛家打抱不平?祝士林顿时感动的朝宋弈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的和宋弈碰了碰杯子。 宋弈挑眉,看了眼祝士林,起身道:“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宋某这就告辞了。” 薛镇扬本来也只是请宋弈来喝酒的以表谢意,可是因为蔡彰来了,这谢又不能明说,大家只好各摆在心里,面上胡扯了个由头说喝酒的事,现在宋弈要走他便起身相送,虽称他贤侄,但却没有摆长辈的架子。 “留步,留步!”宋弈朝众人抱拳,面上含笑脚步不稳,像是不甚酒力的样子,郑辕上前微笑道,“我也正欲告辞,不知宋大人是坐轿而来还是马车?” 宋弈笑,含而不露:“步行!” “既如此,那在下送宋大人回去吧。”话落做出请的手势又和薛镇扬以及祝士林打招呼,“薛大公子高中,又入翰林乃是大喜之事,薛侍郎若广办酒宴庆祝,切记的下帖给在下,届时一定捧场!” 薛镇扬是有这个打算,只是这些日子蔡彰闹的家里鸡群不宁的,他们哪有心思办宴庆祝,所以只道:“犬子不过侥幸荣得圣眷,虽喜可更要奋发用功为朝廷效力,岂敢得意忘形大肆庆办!” 郑辕笑笑,颔首:“薛侍郎之境界乃我等无法企及啊。”话落笑着看了眼蔡彰,道,“五爷稍坐,我将宋大人送回去再返车来接你。”他们来的时候是同乘一车的。 蔡彰心头不悦,无所谓的摆手道:“不用,你只管回去便罢。”话落就想起自己今天好像是被郑辕拉着来的,要不然他才不会早上夸了海口请圣旨,下午又跑来丢人…… 但明天若求懿旨,他只怕还要请郑辕帮忙,只得暂忍了这不满。 谁知道宋弈一转身,笑道:“若是蔡五爷不介意,不如我们一道走?” 大家都愣住。 “不用。”蔡彰嘴上说着,心里却止不住的奇怪,望着郑辕和宋弈站在一起,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郑辕既然有龙阳之癖,而宋弈长相又如此俊逸,他们会不会早就……想到这里他思绪一顿,宋弈如今和薛镇扬又是贤侄又是家叔的,那郑辕呢,又是什么态度。 难不成他今天陪自己来薛府根本就另有目的? 这事儿真说不准,圣上在搬去西苑之后就再没有和皇后娘娘同床共寝过,内院之事也都是由钱宁打理,皇后娘娘早就想安插人在西苑,可是西苑防的跟铁桶似的,她走内侍的路子肯定不行,那就只有走朝臣这一路。 郑辕和宋弈要真是一起的,做戏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这满朝堂的事,归根结底不就是一个储君之位,太后娘娘身边的二皇子,皇后娘娘手中的大皇子,三皇子,还有后宫中的年纪尚幼的十一皇子,十三皇子。 外戚和近臣勾结!蔡彰看郑辕就留了一道戒备。 似乎又能解释宋弈为何突然一反常态和薛侍郎走的近,为的就是替郑辕拉党扩展势力?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圣上目前龙体康健,可几位皇子年岁却渐渐大了,皇后娘娘被太后娘娘压制又不得圣心早已经不是秘密,若是郑家有了谋反之心……蔡彰眉头紧锁,他和徐鄂来往是因为钱宁,和郑辕来往却是因为自保,这样一来无论将来谁在圣上百年之后继承大宝,对于济宁侯来说都是无害的。 前程和利益都重要,但他不想陷入这种事情中,至少在现在不会!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思一转笑着道:“我想起和徐三爷在牡丹阁还有约,这等一等到是耽误了我的时间,徐三爷定又要怪我,既然二位不介意,那我就和二位同车同行好了。” 宋弈含笑,郑辕视线微眯露出丝淡淡的笑意。 薛镇扬送宋弈,很亲切的嘱咐他:“夜中风凉,贤侄速速回家,切莫再贪凉意伤了身子。” “多谢世叔关心,九歌遵命!”宋弈笑眯眯的,长长的眼睫在眼下落着暗影,让人猜不透他是真的高兴还是顺势而为,薛镇扬欣慰的点点头吩咐祝士林,“休德替我送三位。” 祝士林心思也正动着,听了薛镇扬的吩咐点着头,送三位出去。 郑辕和宋弈边走边聊,气氛非常的好,祝士林看着心头越发猜不透,心事重重的到侧门的边,赶车的车夫将脚蹬放下,郑辕朝祝士林抱拳:“祝大人留步!” 祝士林回礼,和宋弈道:“九歌,你可还好?”他还没见宋弈喝醉过了。 “好极。”宋弈含笑拍了拍祝士林的肩膀,目光微微一动,道,“回去吧。” 祝士林放了心,又敷衍的和蔡彰抱了抱拳,蔡彰懒得回礼一脚踏上方凳打算先一步上车,他身边跟着的常随也立刻伸手去掀帘子…… 就在这时,忽然自他们身后一道尖高的女声喊道:“小心!” 所有人一怔,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望见垂花门边有一位穿着茜红色比较,身量纤细的女子,正带着两个小丫头提着裙子朝这里跑过来,蔡彰上车的动作停下来,就在这一停顿一回头的瞬间,车帘子被人掀开,随即他的面前风声一紧,一道寒光就从幽暗的车厢里蹿了出来。 “他妈的!”蔡彰吓的一跳,下意识的就朝后面倒过去,车里那道光紧逼着他再次砍了过来,蔡彰哎呀一声倒在地上,也终于看清从车里跳下来的人,他大怒,喝道,“薛明,你这个狗日的竟然敢杀我!”他倒在地上脚蹬地连连后拖了几步。 薛明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只知道挥刀落锋,刀刀直砍蔡彰的头脸,一副取他性命的架势。 这一切不过只在眨眼之间,一息的功夫! 刀光剑影似的,蔡彰吓的魂不附体。 薛明将他逼到马腿边,举刀,毫不留情的落下来,蔡彰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一瞬有人捏住了薛明的手腕,不过几个翻手的功夫将薛明的刀夺下来,丢在地上,薛明也发狠似的,抬脚就朝马踹过去。 只要马受惊,蔡彰肯定不被踩死也要踩伤。 方才夺刀那人反应而已是极快,先薛明抬脚,飞快的将对方的腿踹开,薛明吃不住一个后翻倒在了地上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各方的小厮立刻一拥而上,将薛明压住。 幼清吓的胸口砰砰直跳,见薛明的刀落了,她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这才想起来去打量那位夺刀拿住薛明的人,穿着一件藤兰色长衫,剑眉凤目神色严正,身形高大魁梧此刻负手站着有些杀气腾腾的感觉,她移开目光又去看旁边站着的宋弈,一副事不关己不惊不骇的样子,仿佛像是从惊怔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宋弈也转目过来看她,淡淡一扫,只一眼便收了回去,挑着眉关心的去问蔡彰:“蔡五爷,你还好吧。”又指着旁边候着的小厮,“把蔡五爷扶起来,地上凉!” 有人上前把蔡彰扶起来。 蔡彰怒容满面,推开扶着他的人几步过去捡了刀就朝薛明砍过去,喝道:“住手!” 蔡彰一愣回头去看那女子。 随即眼睛一亮。 幼清冷笑道:“蔡五爷既没有被伤着,又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长眉,凤眸,鼻梁挺直清秀,唇瓣小巧红润,肌肤凝脂似的吹弹可破,身量虽不高却玲珑有致,是个极品的美人,且不同于周文茵的端庄秀雅,此女妖娆美艳,喜怒间皆是韵致…… 蔡彰惊艳不已。 幼清话落见他不再动手便后退了一步,视线一转朝后看去,见方氏和薛镇扬赶过来,她暗暗松了口气迎了过去,薛镇扬见她也在,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幼清跟着薛镇扬走着,低声飞快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薛镇扬顿时沉了脸:“我知道了。”便大步过去,朝蔡彰抱拳,“让蔡五爷受惊了,此子乃薛某的侄子,一向顽劣,多有得罪。”朝蔡彰行了大礼,语气诚恳的道,“五爷可受了伤?” 蔡彰的怒气方才被幼清打断,如今薛镇扬一提起来他便怒道:“甭管受伤不受伤,薛明的命我非要不可。”说完提着刀又要朝薛明砍过去,“瞎眼的东西,竟敢杀本爷!” “哼,你便该死!”薛明不躲不闪,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薛镇扬也怔住,他没想到蔡彰这么狠,当着他的面就要杀薛明,就算薛明有罪那也是衙门的事,你蔡彰还没有权利动私刑……可他不过一介文人,哪有本事去徒手夺刀,骇了一跳大喊道:“五爷,住手。” 蔡彰已经被喊停了一次,这次哪里肯,抬刀就砍,刀顺着薛明的肩膀一路滑下来,顿时血流如柱,蔡彰觉得失手还要再来,可同一时间方才夺刀之人却以同样的手法捏住了蔡彰的手,左右一动刀就脱了蔡彰的手。 方氏惊叫一声,幼清也吓的失声,忍不住去看薛明,薛明瞪眼望着蔡彰,满目挑衅。 “孜勤,你做什么!”蔡彰大怒不止,说完要去夺刀,“这没眼的东西,我定不能饶他。” 孜勤?难道是寿山伯的郑辕郑六爷?幼清听徐鄂提过。 没有想到他也在。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没受伤,何必呢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郑辕拍了拍蔡彰的胳膊,将刀递给站在一旁戒备着待命的焦安,又指着薛明的样子,“你看他这副样子,你杀了他只怕还让他痛快了。” 蔡彰一愣,这才去打量薛明。 两眼凶光,可却面色惨白,就算身上被血染红,他依旧毫无反应,根本就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他忍不住啐了一口,道:“那又如何,他敢拿刀来砍人,就要负的起这个责任。”就看着薛镇扬,冷笑着道,“薛侍郎,你不会是打算包庇这个行凶之人吧。” 薛镇扬再不待见薛明,可这是他的侄子,他气的不得了,冷笑道:“蔡五爷意欲何为?”又道,“他这番情景只怕是活不成了,蔡五爷却毫发无伤,就算抵命也无从说起。” “就是要他抵命!”蔡彰正要说话,郑辕却打断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此事虽他们理亏,可若是闹出去你也无理,外头满城风雨的逼婚之事,指不定薛明还能得一个为救美人赴死一搏的美名,五爷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你既然没事不如就和薛侍郎坐下来谈谈,看他如何说罢!” 蔡彰一愣,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他缠着周文茵的原因,的确是因为想和薛家和周家结亲,薛侍郎有夏堰做后盾,如今薛霭也入了翰林,薛家之势目前来看乃是上升之势,谁会说的准将来薛镇扬会如何,更何况还有周礼。 这门亲事怎么算他都不愧。 蔡彰望着郑辕,郑辕就朝点点头,他目光一转冷哼道:“一刀抵得什么用,要不是刚才我反应的快,这会儿就已经是刀下亡魂了,我告诉你,我若是死了你们薛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蔡彰要真的在薛府被杀了,薛家这一通官司可真是打到天边也是赢不了的。 薛镇扬见蔡彰口气软了下来,他也不想穷追猛打,最后谁都落不着好,便道:“五爷当如何?!” “我如何?”蔡彰不屑的冷笑一声,刚要说把周文茵嫁给他,可是转念就去看薛明,他忽然想起来,薛明当时在法华寺连屁都没敢放一个,现在却又胆子来杀他……难不成他和那周文茵之间有了什么首尾不成。 要不然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蔡彰顿时像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起来,也明白了郑辕和他打眼色的意思,他差点就被人在脑袋上扣了顶绿帽子! “好,这可是薛侍郎说的。”蔡彰说完,忽然想起来刚才看到的那个美人,忍不住回头去找了找,砸砸嘴想到了周文茵,忍了心头的痒痒! 难怪那天薛明极力游说,确实长的美! 郑辕顺着蔡彰的视线过去,目光也落在幼清的身上,那女子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他就想到了她方才那盛气凌人的一声断喝,若非她及时赶过来,只怕蔡彰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位姑娘倒真有几分魄力。 难道就是今日白天令他狼狈而逃的薛家表小姐? 心头一转,郑辕又去看宋弈,宋弈自那一句“蔡五爷……地上凉。”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再无动静,就这么负手立着看着众人百态,自始自终没有情绪流于面上。 他不过普通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就如祝士林一般惊的跳了起来,而他不惊不骇时候还竟还提醒蔡彰地上凉,这样的人……他竟是看不透 绝宠腹黑药妃。 郑辕心思飞转,见蔡彰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就笑着打圆场:“这一通闹腾,莫说蔡五爷,便是我也惊了一惊。”望着薛镇扬,“薛侍郎索性把压着的好酒抬上两壶,也好给我们压压惊。” 这是递了台阶,薛镇扬当然会顺势而下:“那是自然,薛某酒窖之中还有两坛三十年的梨花白,这就叫人抬出来。” 蔡彰撇撇嘴,冷冷的望了眼薛明,道:“那就接着喝酒去。”话落甩袖而走。 薛镇扬点头,转而去望宋弈,宋弈从善如流的道:“宋某今日有口福,承了蔡五爷的福!”话落,负着手和祝士林并肩而走,祝士林望着前面走着的两人,低声道,“九歌可受惊了。” “无妨。”宋弈一改方才形态淡然,“劳休德稍后提醒薛侍郎,祭台之事乃工部和内务府合力监工,除此之外断不可应承旁人。” 祝士林一怔,脚步顿了顿:“你的意思是……”心里已然明白。 宋弈淡淡摆手,脚步轻松,待走了几步又停了步子回头望了望,就看到薛家表小姐正站在薛大太太的身后,低眉顺目乖巧可人。 全不似方才煞气腾腾的样子。 一个小姑娘对杀人见血之事非但不惊还有心智余力阻止,他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前几次见到薛家表小姐的情景,似乎一次比一次有趣。 待人走远,薛镇扬和方氏吩咐道,“先去请大夫来,其余的事等我回来再说。”留了焦安和焦平。 方氏惊魂未定,慌忙点头,指挥着人给薛明止血,又伤心又失望的道:“你怎么能想也不想就冲出来杀人,你可想过那一刀下去后果如何?”薛明昂着头,唇瓣因失血的缘故已近白色,他狠狠的看着幼清,沙哑着声音道,“该死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86节 方氏被他噎住,幼清望着薛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待众人将薛明送回他原来的房里,幼清站在薛明的床前,薛明瞪眼看她,幼清挑眉道:“当初我答应你帮你,你就没有想过我会用什么手段?” 薛明恼羞成怒的喝道:“闭嘴!”幼清摇摇头,他怎么会没有想过,那种合欢香在牡丹阁乃是助兴之佳品,薛明近日常去牡丹阁定然不会陌生,可他却没有道破,甚至关了房门,他只是不愿意想这件事,觉得只要他不去想,此事便只是她一个人的错。 想要娶周文茵,却又不敢道出事实,是怕周文茵恨他吧。 “我说过,我只能保祖母点头,却无法承诺周文茵如何。以为你有多好的办法,却没有想到你只能做到这些!”她失望的摇头,出了门。 方氏不放心薛明,就和幼清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幼清应是,却是径直去了周文茵的院子。 半安守在门口,见幼清来了她惊的站起来,支支吾吾的喊了声:“方……方表小姐。” “我和你们小姐说几句话。”幼清指了指门,“把门打开吧。” 半安不敢,小姐和方表小姐如同水火,她怕一会儿再出什么事,可方表小姐却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一样,冷笑着道:“她都这样了,我若想让她死,也不会亲自动手 狮子皇后。” 这一点半安相信,她想了想推开了门,幼清一脚跨进去,又回头吩咐绿珠和采芩:“你们在外面等我。” 绿珠和采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却站在了门口。 幼清绕过隔扇,站在帷幔前,里面静悄悄的,但是幼清知道周文茵没有睡着。 她在桌前坐下,提壶倒茶,轻啜着,淡淡的开口道:“蔡彰没死,我也好好的,你很失望吧?!”幼清望着周文茵声音无波无澜,“不过,薛明只怕是难保性命,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帐子里的人依旧没有说话。 “他拿着刀躲在马车里,等蔡彰出现刀就不偏不移的砍了下来,就差一点点,蔡彰就要死在薛府了。”她转着杯子,语气漫不经心,“济宁侯府的先祖,是开朝元老,蔡家延续百十年,这百十年从开朝的近百爵位,到如今寥寥无几的十几家,济宁侯已经是唯一仅存的开朝加封的爵位,虽这两三代他们没了以往的锦绣鼎盛,甚至在京城臭名昭著,可是圣上却不动他们,不但不动这两年还默许了蔡彰和钱宁来往,有意无意的抬举济宁侯府,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要保这仅存的硕果,淡化先祖皇帝良弓藏,飞鸟尽的凉薄,所以蔡家的意义对于圣上来说非同一般。”幼清语气淡淡的,没有波澜,“蔡家虽子嗣颇丰,延续百年不知多少房头,可如今人们能提得起的也只有蔡彰一人,他虽非长子,可济宁侯府将来兴盛也有依靠他了,你说,今天蔡彰要真死在薛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帐子里的呼吸似乎重了一些,幼清撇了一眼,又道:“为了不让夏阁老致仕,姑父自掏十万两,为的就是能继续在朝堂有立锥之地,大表哥身重剧毒不等康复便日夜苦读,为的就是能一展抱负……可是,只要蔡彰一死,他们前头做的所有的事,就会前功尽弃了。” 周文茵腾的一下坐起来,掀开帐子,露出裹着白布略显得扭曲的面容,高声道:“我管他们死活,谁又来管我。” “那薛明呢。”幼清转头看着周文茵,“这个最在乎的人就是他了吧,而你却毫不留情的将这个最后在乎你的人推上死路。” “在乎我?”周文茵赤脚下地,盯着幼清,“对我好他会对我用药,做出这种事?你觉得可惜,你去管他死活便是,来和我说什么。”说完,一副恨不得吞了幼清的样子。 幼清眉梢微挑:“下药的是我!”她走过去,望着周文茵,“你害我,我还你,天经地义!” 周文茵一愣,顿时红了眼睛,指着幼清一字一句道:“是你?”她紧紧攥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手段只是过程,我要的是结果。”她说着微顿,道,“你当初害我时的手段也不见得多高尚,若我不防备着想必此刻你我该换个位置了吧,看……你骂我的时候也看看自己的样子,你该重新认识我,也该重新认识自己。” 周文茵头发散乱,满面扭曲,她狠狠的盯着幼清,仿佛只有将她撕了才能解恨:“方幼清,你给我记住,你今天给我的,总有一天我变本加厉的还给你。” “我等着。我就在这里,做过什么,从来不会否认,更不会躲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报仇!”幼清说完起身,“不过,既然你不打算死,还是不要再做牵累别人的事比较好,你我的恩怨,找我就行!” 周文茵追了几步:“怎么,你还想扮高洁,不牵累别人,虚伪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你怎么看我不重要,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在乎谁,不在乎谁!”幼清转头看她,“至于你,不如仔细想想你要的是什么,是找个能为你挣得凤冠霞帔的夫君,还是疼你入骨的良人,自有你自己决断。至于薛明的死活,你不在乎我更加不会在乎。” “你!”周文茵指着她,脑海中就浮现出薛明以往的种种,因为她喜欢东大街的糕点,一大早去便亲自去买,怕糕点冷了左一层右一层的用布包着揣在怀里,因为她想尝尝望月楼的牛肉,提前几天去预订,天未亮顶着寒风去排队,央求老板按照她的口味去做…… 他会搜罗京中流行的各种首饰胭脂水粉,买所有她喜欢的诗集,为了一个徐子仲的孤本诗集,他拿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银子去买,她偷偷看《西厢记》被他发现,他就在薛思画后院的倒座里,专门给她做了一间书房,说那里最安静,将京城世面上所有的民间话本小说都买了回来,告诉她以后就在这里看,不会有人打扰她。而那间书房里,挂满了他画的画,每一幅都是她。 “你闭嘴。”周文茵大叫,张牙舞爪,“我要什么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滚,立刻给我滚!” 幼清淡淡看了她一眼,往外走,前一世她卑微如同尘埃,愚蠢的听信着小人的话,在锦乡侯府摸爬滚打尝尽心酸,她在成长却也无助,她甚至恨过所有人,怪姑母为什么不反对她的选择,怪姑父为什么不护着她,甚至怪过周文茵,她那么聪明为什么不提醒她……仿佛所有人都应该爱着她,护着她,她犯了错就该有人来提醒,来纠正,来原谅……那时候的周文茵呢,举止得体高高在上,薛霭错失功名颓废沮丧,她不情不愿的差点和薛明议亲,最后又凄凄哀哀的去了广东……这一世她明白,所有自己犯的错没有人会替你承担,所有自己酿的苦果,没有人替你下咽……而周文茵呢,恰恰相反,她此刻俨然就是前世的方幼清…… 她打开门,停下来声音柔了几分:“薛明若死了,你将来会如何?只会一无所有。”话落出了门。 周文茵转身,一把将桌上幼清用过坐过的所有东西拂扫在地,双目血红静静站着,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幼清最后的一句话:“……没有薛明,你将来会如何。” 半安站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里面没了动静她才敢进门,就看见周文茵那么直直的站着,腰背挺直,半安小声的喊了句:“小姐……” 周文茵转头过来,冷声问道:“薛明呢?” ------题外话------ 今天的留言我看过了,心情有点起伏啊。 其实一个人的性格如何,不是凭空出现的,和她的出身有关,生活的环境有关,还有她所经历的事情有关,幼清就是这样的幼清,她不高大,不高尚,在重生前她就这样了,如果有空可以翻一下前面的章节,她是怎么对付几个嫂嫂的,怎么得到中馈的,她在血泪中学会了手段,在惨痛中懂得了结果比过程重要,这样的性格形成我觉得不突兀。 我写过好几个女主了,庶香女主是正能量,嫡结的女主是独立善良的,这一本我当初就不想重复,对于我来说我最擅长的就是正能量的女主了,被动的高尚的我喜欢也信手拈来…… 就当做尝试和成长吧,不足之处我严正看待,努力改正!感谢大家批评和赞扬,全都收了。 最后,祝大家母亲节快乐。 ☆、075 大定 幼清靠在床头,听着绿珠说薛老太太去看薛明,和薛镇扬在外院大吵不止,似乎薛镇扬要将薛明送回泰和去,薛老太太不肯,指责薛镇扬太狠,竟然背着她将薛明的功名除了 客串皇后。 薛镇扬大怒,母子两人各不相让。 “小姐。”绿珠说着忽然停了下来推了推幼清,就看见幼清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是睡着了。 她叹了口气,心疼的给幼清盖上被子,将房里的灯掐的暗了一些,就坐在床头看着幼清,长长的睫毛盖在眼帘上,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疲惫之色锁在眉头间,长长的手指搭在胸口,可却下意识的抓着被子…… 今晚薛明凶神恶煞似的拿刀砍人,蔡彰犹豫都不曾犹豫的就差点将二少爷的胳膊削了,那样血腥的场面,她此刻想想都觉得胆战心惊。 小姐她,也会紧张和害怕吧,可是她们却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看过她流露过半分。 “怎么了?”采芩听到里面没了声音,就轻手轻脚的进来,望见幼清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睡相并不宁和甚至有些戒备,她吐了口气朝绿珠招招手,“我们出去吧,让小姐睡会儿。” 绿珠点头,两个人出了门,一出去顿时吓了一大跳,就看到封子寒正站在门口。 “您……怎么还没有走。”刚刚她们出去的时候他明明是走的了,怎么又出现在这里,封子寒指了指里头,“小丫头睡觉了?” 绿珠点点头,防着他似的堵在门口:“您不准进去。” “知道,知道。”封子寒摆着手,“那我走了啊,和小丫头说我改天来找她玩。”话落却忍不住咂嘴,那小丫头胆子不小,手段也不少……可真是看不出来,不过到也挺好,和他料想的一样聪明。 他颠颠的跑出去,闲逛在路上,等走到玉盒巷口的时候顿了顿,一咬牙跑到巷口的第二家砰砰的敲门,开门的是个人高马大面无表情的壮汉,约莫三十几岁,看到他也不说话,开门,关门,转身回房…… 封子寒见惯不怪径直去了亮着灯的书房,刚要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里面沿着墙摆着一溜儿的书架,架子上整整齐齐摆着密密麻麻的书,书架边是梨花木的圆桌,桌边置着两张椅子,过了椅子则是一张梨花木的软榻,再往七八步则是书案,案上一丝不乱摆着文房四宝,案后坐着一人,长眉似剑,星目漆黑宛若夜空,此刻正单手支颊,疏懒的翻着手下的书文…… 封子寒咂咂嘴,不期然就想到了方幼清,长的漂亮就是有点好处,那就是做再不雅的姿势,也让人赏心悦目,就像一幅画正着看,倒着看都有不同的风景……他笑眯眯的走过去在那人对面坐了下来。 “又去纠缠小姑娘了?”那人没抬头,语声漫漫不经心的一问,封子寒嗯了一声,见对方心情好,就很兴奋的道,“九歌,你知道我今晚看到什么了吗?” 宋弈翻了一页,姿势不换:“嗯,看到什么了。” “哎呀,你是不知道,住在薛家可真有趣。”他把他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我猜,这些事约莫都是那小丫头弄出来的,你瞧瞧,她这外表无害的样子,心眼怎么就这么多了呢。”说完一愣就看着宋弈,啧啧咂嘴,“像你!” 宋弈挑眉终于赏赐似的扫了眼封子寒:“所以,你在别人家待了一个晚上,就总结了这些?。” 封子寒一愣,觉得又被宋弈蔑视了,怒道:“我能得出这个结论已不易,我听到的看到的可都是秘辛事 [综]魔王。”宋弈合了书,挑眉望着封子寒,“那这些对你知道药方的出处有什么帮助?” 这个问题难到了封子寒,他顿时泄气似的满脸苦恼:“那小丫头不说,我没办法啊。”一顿又笑了起来,“不过她长的好看,多看看我也不吃亏。” “嗯。”宋弈闲庭看花似的站起来,又在软榻上卧了,阖上眼睛,道,“既是喜欢,那便多去去。”就不打算再说话的样子,封子寒就凑过来,“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啊,要不然带上那个小姑娘一起,反正她无父无母丢了也没有人找的吧。”带着她,赏心悦目啊。 “再等等。”宋弈换了个姿势,单膝弓着,一只手很自然的垂着,宽宽长长的衣袍便搭在腿上落在地上,美颜雅姿令人移不开眼,封神医就是这样的,看的极其沉醉认真,宋弈不管他,封子寒就不悦道,“夏阁老不是说好的年后便致仕嘛,怎么好好的又恋着不走,害的我们也不能走……” “世事多变。”宋弈悠然,“倒是薛镇扬在此事中的魄力令我刮目相看。” 封子寒知道那十万两的事情,就盘腿坐在地上愁眉苦脸的:“算了,算了,不和你说这些,反正我也听不懂。”又站了起来高兴的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宋弈挑眉,睁眼,望着封子寒面露不解。 封子寒嘿嘿笑着,道:“走的时候带上那小姑娘啊……听说他父亲在延绥,想必她也很想去看看。”说完,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好,很得意的样子。 “随你。”宋弈重新合上眼睛,过了许久封子寒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却远远像是飘过来似的,“只要你有本事带的走。” 封子寒瞪眼,觉得自己又被蔑视了,道:“我和她商量,她要不同意,我就……我就……”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多好的办法,如果用强,以那小丫头的脾气,他大概是吃不消的。 宋弈真的不开口了,封子寒觉得无聊就背着手出去,房门在他身后关上,他跺着步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人理他,他只好开门出去,刚一出去,院门砰的一声合上,啪嗒落了栓! “木头似的。”封子寒哼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半安自外院回来,和周文茵道:“奴婢听刘穗儿说,二少爷的刀伤从肩膀到胸口,大约有筷子那么长,二少爷疼的一夜未睡,这会儿刚刚眯着了。”她说着微顿,又道,“您不用担心,应该是没有事了。” 周文茵坐在桌前,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睡,眼中红血丝层层叠叠的令半安不敢直视,半安咽了咽口水,又支支吾吾的道:“还有……大少爷好像回来了。” 周文茵眼睛一动,抬了目光看向半安。 终于有反应了,半安松了一口气,道:“大少爷回来了,刚刚被老太太请过去说话,这会儿还没有出来。” “半安。”周文茵忽然站了起来,面露坚毅,“帮我梳洗,我们去烟云阁。” 半安愕然,昨晚的事府里都传遍了,小姐这个时候出去肯定会受不住府里各种各样的眼光,要是……她不敢去想。 周文茵不管她的反应,急迫的道:“快点 绝宠腹黑药妃。”说完进了净室,半安不敢再拖延让人打了水进来服侍周文茵梳洗,又帮她挑了桃粉水墨的对襟褙子,梳着垂柳髻,用刘海将额头上的疤遮住,只在发髻上戴着一朵粉白的绢花,立着的领口上别了一支湖绿的八瓣菊…… 这些日子周文茵瘦了许多,弱风拂袖般似是风能吹走的虚弱,这样打扮更让她有种我我见尤怜无助的美,她对镜照了照又将耳朵上莲子米耳坠摘下来,褪了手上的镯子,这才扶着采芩出了门。 春日早晨暖洋洋的阳光落在头顶上,周文茵却被刺的睁不开眼,她推着半安:“拿把伞来。”半安一愣,看了看周文茵只得转身拿了把水墨山水的油纸伞来撑着,没有了光线周文茵觉得舒服多了,晃悠悠的出了院子。 她一出去,外头或走动或正扫着地的丫头婆子纷纷驻足看她,眼中所流露出的惊讶和轻蔑怎么也掩不住,周文茵皱眉脸色沉了下来,她紧紧扣着半安的手,显然是在极力的忍耐! “小姐……”半安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周文茵没有说话加快了步子,可等走到烟云阁门口时她却停了下来,半安问道:“怎么了,我们不进去吗?” “不进去。”周文茵摇摇头,就远远的站在了院子外面。 半安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将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周文茵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穿着一件天青色杭绸直缀,举步沉稳的薛霭走了出来,她眼中一亮喊道:“表哥!”自出事以后她第一次见到薛霭。 薛霭一愣,停了脚步。 周文茵贪恋似的看着他,歪着头露出少女的天真无邪,薛霭淡淡的道:“可是有什么事。”与以前并无多大的区别。 “没事。”周文茵干干的笑着,“你在馆里住的怎么样?” 薛霭回道:“很好,多谢关心。”说完微微颔首指了指另外一边,“我还要回去!” 周文茵有些尴尬,只得点头,薛霭转身走,周文茵忽然喊住他:“……表哥。” 第87节 薛霭停下来看着她。 周文茵顿了顿,像是在思考一般,过了许久她低声问道:“若没有出这些事,你……会娶我吗?” 薛霭微微一愣,望着周文茵,像是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周文茵显得有些孤注一掷:“我们的婚约,以前,你可曾有过动摇?” 薛霭打量着周文茵,转身就走,周文茵就忍不住冷笑起来,薛霭却忽然再次停了下来,也不回头低声道:“以前未曾。”说完,大步而去。 没有动摇过?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些事他还是会娶自己的,他并没有对方幼清动心吗? 周文茵转身就走了,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半安惊的不得了跟在后面,周文茵一路跑进房里,像是疯了一样拆了发髻,丢了别花扯开刚刚换上的衣裳,好像这样依旧不能发泄心头的愤怒,她翻出剪刀出来照着刚刚脱下来的衣服一通剪。 清雅的褙子转瞬变成了细碎的布,掉在地上,乱糟糟的堆在脚边 36计。 半安骇然上去半跪在周文茵身边:“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周文茵红了眼睛,照着半安的脸噼里啪啦的抽了起来,半安不敢动就这么半跪着任由她打着。 周文茵打累了,她冷笑着道:“去告诉祖母,就说我同意婚事。” 半安捂着红肿的脸,咧着渗出血的嘴角,望着周文茵,确认般的重复了一遍:“小姐,您同意了?” “同意了。”周文茵笑着道,“夫君也好,良人也罢,有什么关系,路还长着,看谁能笑到最后。”说完,冷眼看着半安,“还不快去!” 半安哦了一声要出去,周文茵却喊住她,冷漠的道:“把脸洗洗!”说完,转身上床掀了被子躺了下来。 “是!”半安垂着头出去打了冷水洗了脸,又揉了半天,可浮肿的脸还是让人一眼就看来出来,她低着头走的很快,一路都避着人去了烟云阁,薛老太太正和陶妈妈说着话,“等老二过来就让他回去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回泰和去,这京城我们也没有脸待了,往后他们福贵还是落魄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高攀不起。” “您说这些话太伤情分了。”陶妈妈劝着道,“大老爷的心情也很难过,气头上说的话您就别放在心里了。” 薛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再继续说。 “老太太。”端秋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歇了,便掀了帘子道,“半安姑娘来了,说有话要回您。” 薛老太太一听到是周文茵房里的事就莫名的烦躁起来,沉声道:“让她进来。”端秋请半安进来,待她一进门薛老太太一眼就看到她脸上的红肿,皱眉道,“你的脸怎么了。” “奴……奴婢不小心撞的。”半安垂着头不敢太起来,薛老太太皱眉脸色沉了下来,嘴唇紧紧抿着没有再问。 半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薛老太太,回道:“老太太,我们小姐说……说她的事您做主就行,她都听您的。” 薛老太太闻言一怔,和陶妈妈对视一眼,问道:“她真这么说?” 半安点点头。 薛老太太松了一口气,那丫头能想通就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去庙里当姑子外,嫁给薛明是她最好的路! “好。”薛老太太颔首,“回去告诉你们小姐,让她这些日子好好养着身体,等她娘到了以后就把这件事定了。”半安应是出了门,薛老太太就吩咐陶妈妈,“你差人去水井坊把老二喊来,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着人去找他也没有找到,这会儿总该回来了吧,你让他过来一趟。”那边一对母女她实在是瞧不上眼。 “奴婢这就差人过去。”陶妈妈说着出了门,可直等到晚上薛镇世才由人扶着露了面,薛老太太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就拽着薛镇世的衣领一杯茶泼在他的脸上,薛镇世被这么一吓酒顿时醒了几分,他惊恐的道,“娘,您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你儿子都快死在这里了,你不但不知道,还在外头花天酒地的,你还想不想好了。”薛老太太一把将他推开,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薛镇世其实已经知道了,但薛明这次闯的祸太大了,他实在不知道过来薛镇扬会怎么对他,就只好做缩头乌龟躲在外面,这不见天黑了回家,还没进家门就被守在门口的婆子给看见了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我……他不是没事了吗。”薛镇世咕哝着,“我来有什么用,是死是活有您在就行。” 薛老太太气的发抖,指着他:“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又喝道,“他做的事你都知道了?” 薛镇世点点头,不敢看薛老太太。 “好,我看等你妹妹来你怎么向她交代,好好的一个闺女养在这里,却成了这副样子。”薛老太太想到周文茵就心里难受的紧,“你去看看她,她虽活着只比死还难熬。” 薛镇世不想去看也不敢回嘴,低头听训。 薛老太太骂了一通气消了一些,才说到正题:“这事儿我做主了,等你妹妹一到就把茵姐儿和泰哥儿的婚事定下来,省的再生波折。”又道,“水井坊的那对母女你想办法送走,别等泰哥儿成了亲你还把人养在那边。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难不成还要让儿子媳妇看你的笑话不成。”等周文茵嫁过去,和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想想就觉得委屈了周文茵。 “那怎么行。”薛镇世跳了起来,“盐水胡同的宅子烧了还没修好,再说文姐儿年纪也不小了,正要说婆家,您让她们出去,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砰的一声,薛老太太拍了桌子:“你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薛镇世吓了一跳,摆着手:“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们要成亲,不如把盐水胡同的宅子给他们小两口住好了,我们分开来,大家也自在一些。” “你!”薛老太太将刚刚泼他的茶盅丢了出去,薛镇世眼捷手快的避开,薛老太太喝道,“我就说泰哥儿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原来就是被你们养歪了,做娘的心狠手辣天天算计,做爹的不管事整天花天酒地,你……你……”她说着眼前一阵阵泛黑,差点晕了过去。 “老太太。”陶妈妈忙扶着老太太给她顺着气,薛镇世吓的不敢动,薛老太太缓了口气,指着薛镇世道,“我现在不是和你商量,今年之内你把那母女俩给我送出去,在他们成亲前把家里清干净,若是有一样没有做到,我就再没有你这个儿子。” “好,好!”薛镇世见薛老太太是真的气着了,也不敢再顶嘴,想着等过些时日再想办法,先哄着她,“我听您的,听您的还不成吗。” 薛老太太面色微霁,厌烦的摆摆手:“你去看泰哥儿去,好好劝劝他!” 薛镇世哦了一声,朝楼上看了看:“画姐儿……还好吗?”他的话一落,就看见楼梯上薛思画冲了下来,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父亲!” “画姐儿。”薛镇世抱住了薛思画,见她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样子,顿时眼睛红了起来,薛思画哭着哽咽的道,“父亲,您……您怎么才来,您不要我和哥哥了吗。” 薛镇世心酸的撇过头去,又摇着头:“我怎么会不要你们,你在这里还好吧。” 薛思画余光看了眼薛老太太,点着头道:“好,女儿过的很好,就是哥哥他……”从昨晚到现在她心急如焚,担心薛明却又不敢下楼去看,直到听到了薛镇世的声音,她才壮着胆子下来。 “哭什么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薛老太太头疼欲裂,“都去看看,哭的我心烦气躁。” 薛思画眼睛一亮拉着薛镇世迫不及待的往外走:“父亲,哥哥伤的很重。”薛镇世有些惭愧跟着薛思画往外走,等走到门口他心疼的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你祖母她……” 薛思画朝里头看了一眼,哀求的道:“父亲,你能不能求求祖母让我跟您回去,我一定好好和三姐相处,和姨娘相处的。” “真是好孩子。”这是家里第一个承认薛思文母女两的人,薛镇世高兴不已,可一想到薛老太太的态度,他顿时瑟缩了起来,敷衍的道,“知道了,父亲找机会和你祖母说。” 薛思画信以为真,高兴的点着头,父女两人去了外院薛明住的院子,刘穗儿正守在床边打盹,薛明苍白着脸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肩膀上包着棉布露了半截在外面,薛思画看着眼睛一红捂着帕子压抑的哭了起来。 薛镇世又无力又羞愧,只有叹气。 “二老爷,三小姐。”刘穗儿醒了过来忙行了礼就去喊薛明,“少爷,二老爷和三小姐来了。” 薛明先是皱眉,继而才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视线在薛镇世身上一转就落在薛思画面上,薛思画放声哭了起来扑在薛明身上:“二哥,你怎么这么傻!” “三妹。”薛明用未受伤的手拍了拍薛思画,“我没事,不用担心。” 薛思画怎么不担心,一夜的担惊受怕,这会儿又看见一向生龙活虎的薛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躺在这里,她哭着望着薛明肩膀:“疼不疼?” “不疼。”薛明摇摇头,想了想问道,“你去看过表姐了吗,她还好吗?” 薛思画眼睛一暗,还是回道:“我没去,不过上午半安来过了,似乎没什么事……”她说完回头看了眼薛镇世,低声道,“祖母把父亲喊来就是为了商量你和周表姐的婚事。” 薛明想到周文茵说的话,撇开目光,语气消沉的道:“有什么可谈的。” “别和他说这些。”薛镇世不高兴的道,“你做出这种事你还有理了,兔崽子,你真是越长越回去了,这种浑事也能做得出来。”又道,“你难道还嫌弃茵姐儿不成。” 自从薛镇世将薛思文母女接回来之后,薛明已经很久没有和薛镇世说话了,闻言他也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答他。 薛镇世大怒,上前一副要打薛明的架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个孽子!” “父亲!”薛思画护着薛明,“哥哥已经很难受了,您就别说他了。”又拉着薛明,“哥,周表姐已经答应婚事了,说一切让祖母做主。” 薛明一愣,腾的一下坐起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薛思画被惊了一跳,让了让,见薛明像是活过来一样,也跟着高兴起来:“是的,我听半安亲口和祖母说的。” 薛明的眼睛一点一点亮了起来,他大喜过望,再也躺不住,像是频临将死的人遇到了良医神药起死回生一般,激动的道:“她真的这么说的。” 薛思画点着头,只要周文茵点头同意,那哥哥所做的荒唐事就等于揭过去了,还有昨晚蔡彰的事也是,伯父似乎也已经处理好了,至于怎么谈的她不知道,但是只要不再追究哥哥的责任,就是最好的结果 [系统]末世巨贾。 薛明呼出口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周文茵会点头同意,昨晚她说让他去杀了蔡彰毁了方幼清,他答应了却什么都没有做成,表姐肯定对他失望极了,他以为他彻底没有希望了,却没有先到她竟然点头了。 表姐心里还是有他的,表姐也没有怪他,薛明被这喜悦冲的不知所措。 薛镇世实在看不下去,没想到他还生了个多情种,他拂袖转身,怒道:“你好好做人,别再惹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还嫌我们丢人丢的不够多吗。”说完就走了。 “哥。”薛思画低声道,“你去看娘了没有,你定亲的事情一定要和娘说一声。” 薛明点点头,和薛思画道:“等过些日子我就去看娘,把这个事情告诉她。”他从床上下来,趿着鞋来回的走,有种想要昭告全天下的冲动,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三妹。”薛明叮嘱薛思画,“你现在去就找周表姐,你告诉她,我以后一定会对她好,让她过上她最想要的生活。” 薛思画扯了扯嘴角算作笑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她往外走,“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 薛明点着头目送薛思画出去。 薛思画由听安扶着,主仆两人走的很慢,听安道:“小姐,昨晚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然能怎么样,家丑不可外扬,闹的大了丢脸的还是我们。”薛思画垂着头无精打采,“人家只会觉得我们薛家不知乱成什么样,一点规矩都没有。还不如这样不声不响的把婚事定了,就算以后别人知道了,也不过一嘴说说而已。” 听安哦了一声,说不上心里奇怪的感觉。 “方表姐。”薛思画看见幼清正往智袖院里去,迎过去打招呼,“你去给大伯母请安吗。” 幼清淡淡的,回道:“是啊,表妹是去看望薛明了?”她直呼薛明的名字,薛思画便知道幼清和薛明的关系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她尴尬的笑笑,道,“是啊,哥哥醒了,我去看看她。”又退了一步,“表姐去吧,我回去了。” 幼清颔首,依旧不显得热情:“表妹慢走。”便带着身边的两个丫头进了智袖院。 “可吃过饭了。”陆妈妈正好出门看见幼清进来,笑着挽了她,“太太刚刚传了膳,您要不也在这里用一些?” 幼清摇摇头:“我用过了,妈妈是要去哪里?” “二小姐。”陆妈妈叹了口气,“一天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在房里,谁喊都不应,我去看看,别饿坏了身子。” 薛思琪是一时难以接受周文茵的变故,才会如此吧,就如当初她无法接受刘氏的恶一样,给她几天时间就好了,幼清点头,道:“妈妈去吧,我去和姑母说说话。” “好,那我去了。”陆妈妈说着出了门,幼清则进了宴席室,方氏正坐在炕头上翻着账册,见幼清进来她放了手边的东西,道,“吃饭了吗,不是让你不用来了吗。” 幼清在方氏身边坐下,低声道:“我歇了一天,来看看您 长烟归。”指了指方氏手边的账本,“大姐的嫁妆?” “嗯。东西都备的差不多,只等那边的宅子收拾妥当,这马上都要进四月,也没有几天的时间了。”方氏说完,望着幼清,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幼清笑笑,道:“没事,我哪有什么心事。” 方氏就想到了昨晚的事,原本想细细问问的,可又止了这个心思,只道:“你素来和我最贴心了,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我虽不定能帮上你什么,可有个人说总比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好。” 幼清点头抱着方氏,鼻头酸酸的哽咽的道:“姑母,您对我真好。”方氏笑了起来,松开幼清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等你大姐出嫁后,我可就要给你说亲事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知道羞。” 幼清笑,方氏又道:“上午老太太将季行找回来了,说了一通,季行招呼都没有打就回了馆里,刚刚你二叔也来过了,大约是要将两个人的婚事定下来了。” “大表哥回来过了?”幼清微微一愣,“他没有和您说什么?” 方氏摇头,叹气道:“……没想到他今年这么多波折,先是中毒差点丢了性命,现在婚事又成了这样。” “那昨晚呢,姑父回来可和您说了,他和蔡彰是如何谈的?”蔡彰后来没有闹过,今天一天也风平浪静的,以他的个性若是没有谈好,此事肯定还要闹上一通才是。 第88节 “你姑父没说,不过我见他回来时脸色还好,大约也没有说那过份的事。”方氏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道,“昨天拦着蔡彰的那位公子,是皇后娘娘的胞弟郑六爷。” 幼清哦了一声,却想到了宋弈昨天的样子……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春柳笑眯眯的进了门,道:“夫人,胡泉回来了。” “回来了?”方氏望着幼清,喜形于色,“快让他进来回话。”春柳应是,方氏让人将墙角的屏风拖出去,她和幼清坐在里头,过了一会儿胡泉进来磕头,比起年前走的时候他仿佛长高了点,连声音都变的不一样,方氏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回太太的话。”胡泉隔着隐隐绰绰的屏风朝里头看,就望见方氏身边还坐着位身影纤瘦的小姐,按身量高矮应该就是方表小姐了,他不由说的更为卖力,事无巨细的道,“去的路上因为雪灾,晚上没有打尖我们就在外面歇了一宿,没想到半夜遇到了乱民,将我们身上带的干粮和碎银子都抢了,好在衣裳什么的他们抢了没有用就留下来了。”又道,“小人是年前二十八见到舅老爷的,舅老爷精神很好,人也忙的很,小人在后头跟着服侍了半个月,每日就看他不是在学馆教书就是回房算账,还要抽出空来应酬那些个大人,虽有些累,但颇受那些人尊敬呢。” 方氏高兴的不得了:“你说他在做先生,可是真的?” “是!”胡泉眉飞色舞,“您没见到,原本那学堂里不过三五个学生,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是舅老爷去了不过几天的功夫,学堂里的人就多到四十几个,等小人回来的时候,舅老爷就已经要每天分三班授课,学生多达一百多个了,但凡他上街,所到之处人人都尊称他一声方先生。” 方氏没有想到方明晖不但成了先生,还人人尊敬他,完全没有颓废和受人排挤,她高兴不已紧紧抓着幼清的手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幼清心里也澎湃起伏,父亲的信中只是寥寥几笔提了一提,如今听胡泉一说,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清瘦的父亲夹着书信庭漫步的走在春日正好的街道上,两边调皮玩耍的孩童纷纷收了玩心恭恭敬敬的行礼喊他方先生,而孩子的父母甚至邻里也都投以敬畏的目光…… 这样的消息,真的很好,幼清也忍不住笑起来,红了眼眶。 “春柳。”方氏高兴指着春柳,“给胡全拿一两银子,再给他置办一桌席面,他想吃什么按着他的口味做。”又和胡全道,“你别着急回来做事,好好在家休息几天,你老子娘那边也好好聚聚。” 胡泉高兴的点头,又从怀里拿了两封信出来,道:“舅老爷还梢了信来,一封是给太太的,一封是大老爷的。” 没有幼清的?方氏一愣看着幼清。 幼清笑着道:“您是长辈,父亲有话当然和您说了。”大概是已经给她来过信了,父亲便没有再写了吧。 方氏见幼清没有介意和失落,高兴的让春柳把信拿过来,她迫不及待的拆了信,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又高兴的递给幼清:“胡泉说的没错,兄长真的做了先生,日子也比我们想象中的好多了。” 是啊,这么受人尊敬的父亲,为什么会在八年后死在关外呢?幼清看着信,心思飘远! 胡泉隔着屏风看着里面,心思也飞快的转着,他刚才一进门就听自己的老子说了这几个月来的事情,春云被送出去了,王妈妈死了,王代柄被发卖了,不但如此就连二太太也被送去拢梅庵了,两房分了家,二房算是彻底清空了…… 不过几个月,所有的人事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父亲也说不清楚其中到底有什么门道,但是他却清楚的感觉到,这些事肯定和方表小姐有关。就如周长贵和马福两位管事,两人因为身份的关系都有些目中无人,可是这次回来,两个人对方表小姐的称赞,连他听了都瞠目结舌。 如今她再看到方表小姐坐在屏风里面,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的明智之举,没有反抗乖乖的将路大勇弄进了府里,也高兴自己的好运气,要不是得了这个差事,他只怕也会在二房的风波中被清出府了。 “小人不累。”胡泉笑着道,“明天就进府里来听差,往后太太和方表小姐若再有差遣只管使唤小人,小人一定认认真真的办事。” 方氏本来就很喜欢胡泉的机灵,如今更是高兴,点头道:“你去吧,和周长贵打个招呼,给你找个好差事做做。” 幼清则似笑非笑的看着胡泉没有吱声。 胡泉领命弓着腰退了出去。 幼清和方氏说了半天的话,又陪着她用了晚膳才回去。第二天天没亮就将路大勇找了过来,说起卢恩充的事情:“薛明说他人在通州,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会和姑母说一声,就说派人去通州的庄子里巡查,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人?” 路大勇眉头紧锁,认真的想了许久,点头道:“小人在通州还有几个旧友,都是在良乡跑码头的,如果还能找到他们的话,以他们的人脉找个人应该可以,更何况卢状元既能坐画舫,想必并不低调,小人有八成的把握。” 幼清听他这么说,高兴的道:“那好,那我等你的消息。”说完让采芩拿银票出来,“我给你五百两,你去钱庄把兑成碎票带在身上,再拿些碎银子和铜板给你留在身上用 重生重征娱乐圈。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你不用省,找到人才是重点。” “用不了这么多。”路大勇接过采芩递来的银票,抽了三张出来,“二百两足够了,小姐再给小人十两的碎银子就成了。” 幼清知道路大勇向来心里有谋算的,便点了头让采芩称十两的碎银子,又叮嘱他:“找到人你不要惊动他,先留意跟着,再想办法给我来信,若是可以,我想亲自去一趟。” 路大勇应是:“小人明白了。” “那你回去收拾收拾,今天我就去和姑母说,明天若是天气好你便出发,路上注意安全,吃住你不用太节省,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幼清说完,又让采芩拿了双鞋出来,“是绿珠做的,她一片好心你就别和她客气了。” 绿珠的手艺不好,针脚也不细密,路大勇捧着鞋在手里却觉得鞋子又好看又细致,他有很多年没有人专门给他做鞋,感动不已的道:“知道了。”又对采芩道,“劳烦采芩姑娘替我谢谢绿珠。” 采芩笑着应是,拿了一套天蓝色细布的短卦和裤子:“先别急着谢,这是我做的,用给老爷裁衣服剩下的布料拼的,你别嫌弃就成。” 路大勇抱在怀里嘿嘿的憨笑着:“这……这……谢谢小姐,谢谢采芩和绿珠姑娘。” 采芩掩面而笑,道:“你在外面走动辛苦,我们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往后衣服鞋子你只管穿,我们再给你做。” 路大勇点着头笑着。 第二日路大勇便离开了薛府,方氏问幼清路大勇去通州做什么,却被来回事的婆子打断了,说起三井坊那边的事,方氏就想到了胡泉,让周长跪派胡泉去盯着,这样来回的走动忙了二十多天,等到四月初十的时候,三井坊薛思琴的宅子并着隔壁两间里所有的事都打理成了。 方氏越发的忙了起来,薛思琴在房里闭门不出,幼清只得每日跟着方氏打下手,四月十二方氏请了隔壁陈大人的母亲陈老太太做全福人,礼部一位主事袁大人的夫人做媒人,把迎亲那天的细节都定了下来。 四月二十五大定,祝士林在陈留的亲戚到了,是一位堂哥和堂嫂,还有四位侄儿和两个婆子。 幼清跟着方氏去见客,祝家嫂子人还不错,说话虽带着口音听着有点吃力,但说话前先染三分笑非常的和气,方氏越发的满意,里外各设了两桌的席面。 一行人刚在花厅坐下来,那边就有粗使婆子来回事,幼清见方氏正忙着说话便出了门,这段时间府里许多事都是方表小姐决定的,粗使婆子也不奇怪,见着幼清就道:“方才外头来了个婆子,风尘仆仆的,说是家里的姑奶奶车马已经过了东便门了,让我们派个人去迎迎!” 薛梅到了?幼清微愣,问道:“来报信的人呢?” “在回事处坐着喝茶呢,听口音像是南方那边的。”婆子说完就望着幼清,幼清微微点头,道,“你现在就去烟云阁和老太太回一声。”那婆子应是而去,幼清又找来陆妈妈,“薛姑母到了,您看派谁去迎一迎?” ------题外话------ 昨天看到月票榜掉了,今天好像又上去了,上上下下好险,哈哈哈哈~ ☆、076 出嫁 薛梅身量不算高,模样和薛思琴有五六分的像,穿着一件紫藤色撒花褙子,交领处垂着一颗两个拇指那么大的蓝宝石,下巴圆润眉目慈善笑容恰到好处,莲步走着不论是气质还是容貌,皆是一等一的。 她此刻由婆子丫头簇拥着,穿过垂花门,正朝这边渐行渐近。 幼清见过一次薛梅,记忆中薛梅话不多,但只要开口便就能让人无法反驳,在薛老太太面前她乖巧柔顺,在儿女面前却又威严慈爱,和平辈相处又得体谦和……总之幼清对她的印象在以前都还是不错的,至少薛梅没有给她留下恶劣的印象。 “大嫂!”薛梅看清了方氏,提着裙子快走了几步,眼角含泪的握住了方氏的手,“您可还好?!” 方氏也红了眼睛,望着薛梅道:“我很好,大妹可好?” 薛梅点头打量着方氏,破涕而笑道:“我一直算着琴姐儿出嫁的日子,就盼着能早点来才好。”又道,“路上就听陆妈妈说了,今儿是大定?” “是,五月初八的日子,今儿再不筹办往后拖就显得仓促了。”方氏牵着薛梅,“娘在房里,你是先去我房里梳洗然后去给娘请安,还是直接去。” 薛梅擦着眼泪:“自己家我也不在乎这满身的狼狈了,先去娘那边吧。”薛梅说完视线在方氏后面一转,就看到了并着周文茵在内的四个姑娘,薛梅视线在几个人身上一转绕着幼清打了个转,笑道,“这是幼清吧?”她朝幼清招招手,“快来我瞧瞧,一晃眼都成大姑娘了。” 方氏见薛梅先问的幼清,心里自是非常高兴,忙喊幼清过来:“翻年都十三了。”又和幼清道,“姑奶奶和我情分不同,和亲姐妹没什么两样,你也跟着你表姐喊姑母好了。” 幼清点头,轻声细语的喊了声姑母。 薛梅欣慰的点点头,道:“好,好孩子!”说着就从身边的妈妈手里接了个荷包递给幼清,“姑母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东西先拿着,一会儿带来的土产再分门别类的让人给你送房里去。” 真的很贴心的温暖的样子,幼清笑着道谢:“谢谢姑母!” 薛梅点着头,这才抬头去看薛思琴,薛思琪以及薛思画,她笑着一一打量说了话,最后视线才落到自己女儿面上,周文茵瘦了不少,套着件鹅黄的素面褙子外头罩了绡纱,原本应该亭亭玉立的姑娘家,却透着一股垂暮的颓废之气。 红着眼睛,周文茵哽咽的喊了声:“娘……” “嗯。”薛梅拍了拍周文茵的手,笑着和方氏道,“这孩子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 若是薛梅吵一架,方氏心里还会舒服一些,可薛梅这个样子,她反而难过,惭愧的无地自容。 陆妈妈看出来方氏的心思,笑道:“我们太太这是高兴坏了,都忘了老太太那边还在等着呢。” 方氏点着头,薛梅就笑着道:“都怪我 武道进化系统。”话落松了周文茵的手挽着方氏朝前头走,道,“说起来,还真是年纪大了,我记得以前跟着娘来京城,又是船又是车的折腾两个月我还生龙活虎的,这一回来在路上就病了两回,可见年纪不饶人啊。”又和几位小辈道,“你们原在做什么现在也去做什么去,稍后等大家都闲下来再好好说话。” 几位小姐纷纷应是。 方氏笑着道:“你这可真是,在我面前还说自己老。”两人说着往前走,幼清和薛思琴并肩走着,薛思琪等方氏和薛梅一转身就带着丫头走了,而周文茵挽着薛思画乖巧的跟在后面。 方氏回过来看着幼清,叮嘱道,“我先陪着你姑母去烟云阁,花厅那边你和陆妈妈照应一下。” “是!”幼清笑着点头,和薛思琴低声道,“大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花厅看看,那位祝家嫂子为人爽利,擅于与人来往,难怪祝家会让她一个堂嫂来京城打理呢。” 幼清夸祝家来人薛思琴心里高兴,也暗暗松了口气,道:“我不去了,先陪着娘去烟云阁好了,免得我们几个都不在家。” 薛思琪一直到现在都不理周文茵,甚至连她们都不怎么答话,她不高兴若想让她守礼守规矩,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索性大家都不管她,等她自己想通了再说。 “好。”幼清说着就跟着陆妈妈一起拐去了花厅,陆妈妈见那边的一行人走远了,拉着幼清低声道,“姑奶奶可是个极聪明的,若是她有话问您,能打腔的就打腔,广东那边事情不会少,想必她也留不了几天!” “我知道。”幼清点着头,虽喊姑母,她也不会真把对方当姑母,更何况这里头还有周文茵的事情呢,薛梅能喜欢她,那真是见了鬼了。 陆妈妈放了心,和幼清去花厅招待。 方氏和薛思琴以及周文茵,薛思画陪着薛梅进了烟云阁,薛老太太坐在炕头上,薛梅眼睛一红跪在了薛老太太的脚边:“娘!”薛老太太也红了眼睛,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总算是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陶妈妈扶着薛梅起来。 “路上挺好的,虽病了两回可到底是小病,没有大碍的。”她在薛老太太身边落座,心疼的看着她满头的华发,“您这头发……” 薛老太太无所谓的笑笑:“人老了就该有个老了的样子,哪能跟你们似的。”说完就看见方氏笑眯眯的站在这边,她道,“人也到了,你就先忙你的去,我知道花厅那边人客还没有散,也不是小事,你也别不放在心上怠慢了人家。” “是!”方氏还想和薛梅说几句,可一想到花厅里的客她也坐不住,就起身和薛梅还有薛老太太打了招呼,“那我就先过去,等晚些我再来陪你说话。” 薛梅笑着起身:“嫂嫂我送您。”说完执意送方氏出了门。 方氏一走薛思琴便知道薛老太太这是有话要和薛梅单独说了,就笑着找了借口带着薛思画走了。 房里只剩薛老太太并着女儿和外孙女。 “不是说前几日就该到的吗,怎么今儿才到,说是生病,现在好了没有,可要请了大夫瞧瞧?”薛老太太等人一走,便拉着薛梅的手仔细打量,薛梅笑着道,“娘,我也不是纸糊的,一生病我们就将船靠岸了,找了大夫开了药,几日就好了,您就放心吧 重生在美国。”话落,余光看了眼垂着头的周文茵。 薛老太太点点头,道:“那就好,我真担心你因为着急在路上再出什么事。”又问道,“我的糖哥儿好吧?”糖哥儿是周文茵弟弟周文原的乳名。 “好,如今个子都快有我高了,声音也开始变了,说起话来不认真听都听不清。”薛梅笑着,声音不高不低,“他喜欢陶艺,跟着师傅烧那茶壶,一把把的亲自打磨雕刻画纹特别的精美,这次上京我还特意带了几幅来,一会儿拿出来给您瞧瞧。” “好,好。不过不能荒废了学业。”薛老太太很高兴,薛梅微微一笑,点头道,“您就放心吧,这孩子虽算不得聪明的,可倒还听话乖巧。” 薛老太太欣慰的很:“你养的孩子都是乖巧的。”说完望着周文茵,“我们茵姐儿也是那顶顶懂事乖巧的。” 周文茵没有说话,薛梅则是淡淡一笑。 “原想等过两日再和你说的,不过趁着现在没有旁人在,我把他们的婚事和你说一说。”又道,“我想着两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文茵又比泰哥儿年长一些,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看就今年内办了吧。” 薛梅端了茶盅喝了口,才问道:“这事儿……大哥和二哥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薛老太太想起那些糟心事就不高兴,“小孩子不懂事胡闹,就要我们长辈跟着收拾妥当了,要不然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薛梅放了茶盅,握着薛老太太的手,感激的道:“也得亏您在京城,要不然这事儿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又道,“至于婚事的事,我才来,泰哥儿我都好些年没见着,也要让我看看人才好,您说是不是。” 母女两个说话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薛老太太根本没有多想,只道:“也不急着这几天,等琴丫头出嫁了我们再坐下来议论也不迟。” “是。这事儿由您做主我都不用动脑子了。”薛梅轻轻笑着偎着薛老太太,“能见着您可真好,在外面千好万好的都不如跟娘离的近!” 第89节 薛老太太像是吃了蜜糖一样,都说女儿贴心果真是不假的,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太凉薄一个太浑了,没一个靠得住,如今薛梅来了才让她一扫胸口的窒闷之气! “多住些日子,我看不如过了年再走,到时候天气也不热,在路上也好走些。” 薛梅笑着,回道:“我也想陪娘多住些日子。” 母女两人说着话,周文茵坐在一边喝着茶,也不吱声,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氏送走了客人来了,薛梅又陪着方氏说了许久的话,直等到薛镇扬到家一直到亥时,才和方氏一起告辞回了智袖院。 薛老太太让薛梅就住在烟云阁,薛梅笑着道:“我也想和娘睡一起呢。”说着微顿,又道,“我先送文茵回去,娘先歇着,我就回来。” “嗯,你们母女也说说话。”薛老太太看了眼周文茵,嘱咐道,“别让你娘太累了。” 周文茵站了起来垂头应是,薛梅就由身边的婆子扶着跟着周文茵一起出了烟云阁。 路上母女两人都没有开口,半安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院子里丫头见着薛梅纷纷行礼问安,薛梅笑着让人打赏,才和周文茵一起进了卧室,半安上了茶把门带上 守望黎明号。 薛梅一进房里脸色就沉了下来,望着周文茵不说话。 “娘。”周文茵慢慢跪了下来,红着眼睛,薛梅眯了眯眼睛,沉声道,“你和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文茵跪在地上就将事情的起因一件一件的告诉薛梅。 薛梅静静的听着,中间没有出一点声音打断周文茵,直到周文茵说完她起身走到周文茵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我让你留在京城,你就是这样给我丢人的。” 周文茵捂着脸抬头看着薛梅,满目的委屈难以诉说:“娘……” 薛梅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问道:“你来京城的时候我是怎么交代你的,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用抢着出头,季行从小懂事有担当,这样的男人你就是残了瘸了他只要应承过就一定不会轻易反悔,你倒好,见着他和别人亲近点就急了,这么迫不及待的耍手段用心思……若是你有本事有能耐也就罢了,可偏偏还是个蠢的,最后反而把自己栽进去了,你说说,你的聪明机灵都丢到哪里去了。” “我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周文茵垂头哭着,“而且,表哥和方幼清眉来眼去的,我想着将来我若真的和他成亲了,他心里要是还装着方幼清怎么办,我心里就膈应。” “膈应?”薛梅冷笑一声,“季行是和方幼清不明不白了,还是他亲口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了?你想着,你想着的事情多着呢,若是这世上每个人都和你这样想当然的做事情,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周文茵不说话。 薛梅叹了口气:“即便季行真的对方幼清有什么,那又怎么样。这是薛家的老祖宗定了规矩,房里不准放人,你去看看别的府里,哪个公子哥儿成亲前身边不放几个如花似玉的丫头,这点事你都受不了了,往后他要是纳妾抬通房,你不是要死要活脸都不要了?” 可是表哥不会这么做的,周文茵心里想着,可面上半句不敢说。 “那薛明又是怎么回事。”薛梅喝了口茶,厉声问周文茵,周文茵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薛梅恨不得拿茶盅砸在周文茵脸上。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货。”她气的不得了,“所以呢,你就答应了你祖母,说要嫁给薛明?!” 周文茵点头:“他对我言听计从,我若嫁了他虽然……可总比去庙里做姑子强吧。” 薛梅觉得这样和周文茵说不通,便沉默了片刻上前将周文茵扶起来,母女两人在床边对膝坐了下来,她语重心长的道:“那你告诉娘,你是真的愿意,还是勉强为之?” “我没有选择。”周文茵小心拉着薛梅的手,“娘,您说我能怎么办,事情成了这样我心里好害怕,祖母也生了我的气,我没有人商量,只能……”又道,“娘,您帮我报仇,我不能看着方幼清过的好,她把我害成这样,我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这件事晚点再说。”薛梅打断周文茵的话,“我只问你,你愿意嫁给薛明?他被除了功名,将来也没有机会再考,你真的愿意跟着他东奔西走做个商贾?” 周文茵犹豫:“我不知道 穿入中世纪。薛明对我,真的很好!” “算了。”薛梅打断她,迅速做了决断,“你过些日子和娘一起回去。” 周文茵一愣,望着薛梅不敢置信的道:“我……我和您一起回去,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薛梅沉声道,“广东那么远谁能知道你在京城的事情,更何况,你父亲是一方父母官,给你找个合适的婚事还是易如反掌。”又道,“京城你不能留下来,就算抛开和泰哥儿成亲所有的不便,将来别人见到你想到你早先的事情,一样会指指点点,你这辈子在这里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周文茵咬着唇,有些下不了决心似的:“……可是祖母那里怎么办,她做了主,若是我随您走了,她肯定会生气的。” 虽说一个是外孙女,一个是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若真论起来,薛老太太当然还是会心疼薛明多一些,要不然她当初怎么打了薛明几下后就再没有提过这事儿了,还有薛霭,周文茵出事后她是再不提婚约。 薛梅对自己的娘当然是了解的,她道:“祖母那边你先不要说,等琴丫头的婚事成了之后我再和她说,她总归是希望你过的好的。” “娘!”周文茵找到了主心骨扑在薛梅怀里,“娘,我好害怕!” 薛梅抱着周文茵气的在她后背拍了几下,自己忍不住红了眼睛,自己精心养着的娇娇女,到京城来不过半年就被人糟践成这副样子,她刚才一看见周文茵就气的脚后跟都打颤,若非强忍着她真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好了,你别哭了。”薛梅松开周文茵,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你这个样子也不好出去多走动,这段时间就给我待在房里,把想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周文茵点着头,“我让半安收拾就好了,我们两个东西都不多。” “那丫头不用带了。”薛梅不容商议,“你这会儿身边所有服侍的人一个都不要带走,等出了通州我就找人牙子领走,这事儿你别说漏了嘴,免得她们心里没底闹起来。” “我听娘的。”周文茵应是,薛梅见她答应的爽快面色微霁,周文茵又想起薛明来,“泰哥儿那边怎么办,要怎么和他说。” 薛梅眉头一皱:“和他说什么,难不成要和他道别不成,那孩子就是被他娘给宠坏了,你招呼都不用和他打,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难不成没有你他还活不成!” 周文茵哦了一声没有再敢提薛明。 母女两人沉默了一刻,薛梅这才问道:“这方幼清小小年纪心眼不小,手段也狠辣的很,你当初写信给我,说你二婶的事我就觉得不简单,如今你也在她手上吃了几次大亏!” “是,她心机深不可测,女儿……不是她的对手。”周文茵羞愧似的垂了头,又期待的看着薛梅,“娘,您有没有办法,一定不能让她好过。” 薛梅就白了周文茵一眼:“怎么着,难不成你要我和你一样用那些手段和她斗个你死我活的?到时候就算我赢了,面子就找回来了?”周文茵语噎,薛梅就道,“她不过一个小丫头,上没父母,下没定亲的,让她无声无息的死容易的很,可人死了多干净了无牵挂的!” 周文茵一瞬间明白她娘的意思:“您是说,在她婚事上做文章?” “还算不太笨 唐朝大宗师。”薛梅道,“这事儿你别管了,这两日我会让人去各处打听打听。女人这辈子,嫁人是最为重要的一件大事,是她的命脉,嫁的好一生无忧,嫁的不好且比那死了还要不如。” 这个道理周文茵明白,立刻破涕而笑起来,拉着薛梅的手:“还是娘想的周到!” 薛梅叹了口气:“你看你,人不人鬼不鬼,这些日子给我仔细养着,别等回了广东还是这副样子!” “知道了。”周文茵心里没了压力,又有人替她出头,她顿时轻松了起来,“我一定听娘的话好好养着身体。” 薛梅摸了摸周文茵的脸:“那你好好歇着,我们今晚说的话不要让半安知道。”她见周文茵点头,便站了起来,“你祖母还在等着我,你早些歇着。” 周文茵送薛梅回烟云阁。 幼清穿着月白的中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端了碗热腾腾的银耳莲子羹,采芩收拾着换下来的衣服:“小姐,您说薛家姑奶奶会不会对咱们……” “随她好了。”幼清放了碗下地喝了口水漱口,“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也不是死的,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采芩笑了起来,道:“不过看着薛姑奶奶的样子,到不像那蛮不讲理的。” 幼清挑眉,不置可否。 “先睡觉吧。”幼清躺了下来,“是不是那种人还真是不好说。”话落合上眼睛,采芩摇摇头将帐子放下来熄了灯出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幼清跟着薛思琴以及薛思琪去烟云阁问安,薛老太太正并着薛梅以及薛思画坐着用早膳,见三个人过来薛梅便放了碗笑着道:“怎么来的这么早,可用过饭了,我们也刚吃,不如坐下来一起吃些吧。”说完就喊端秋,“再添三副碗筷。” “姑母,我们吃过了。”薛思琴笑着道,“您真的不用客气。” 薛梅点点头也不强求,笑道:“那去暖阁坐会儿,我们吃好了就过去说话。”又见薛思画吃完了,“画姐儿吃完了,让她陪着你们说说话。” “是!”薛思画应是陪着薛思琴和幼清几个人出门进了暖阁。 薛老太太指了指椅子:“你昨晚睡的迟,早上又起的早,一会儿再去补个觉去。”她说着给薛梅添了菜,薛梅笑道,“娘,我又不是孩子,再忍忍到中午的时候不就能歇着了,我没事的,您就放心吧。” 薛老太太无奈的摇摇头,薛梅就低声道:“幼清这孩子生的可真的漂亮,这清汤挂面似的打扮也能盖不住的惊艳,真是没想到,方家舅爷怎么生了个这么标致的孩子。” “漂亮有什么用。”薛老太太不屑,“女人靠的是手段,还能靠着皮相过一辈子的好日子?按我说,那副长相就是个祸水,将来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事情来呢。” 薛梅朝门口看了一眼:“娘,孩子们都在隔壁呢。”又道,“她比文茵小三岁是吧,也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了。” “她的亲事自有你大嫂操心,我便是闲着也不会去管她死活的。”薛老太太放了碗,“文茵那边你好好劝劝,你看她这段时间瘦的,我瞧一次心里就难受一次 调教贞观。” 薛梅见薛老太太不喜欢方幼清,顿了顿,就劝着道:“总归是大嫂的侄女,更何况大哥早年还得过方子修的帮助,我们能帮就帮一把才是。” “你啊,就是操心的命!”薛老太太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我知道了,往后多留意留那丫头便是。”心里却想着这事儿确实是个大事,要不把方幼清的婚事定了,将来指不定方氏就真的把方幼清嫁给季行了。 方幼清的出身怎么也配不上季行。 薛梅见薛老太太若有所思心里就有了底,点到为止便不再说,等吃好饭她扶着薛老太太去暖阁里,几个丫头正在里头说话,薛老太太就和薛思琴道:“请过安就早些回去,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嫁过去虽不用和别人那样光是给人回礼的鞋袜就要做几箱笼,可事事亲力亲为也不会多闲着,早点把嫁前的事情处理妥当,到时候也能轻松点。” 薛思琴红了脸垂头应是,薛老太太又望着薛思琪:“你也帮着你大姐,别整天闲着没事到处闲逛!” “知道了。”薛思琪站起来福了福,“那我回去了。”话落转身就走了。 薛老太太指着薛思琪的背影和薛梅道:“你看看她,就跟别人欠她银子似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还小呢。”薛梅笑着,望着幼清,“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帮着你姑母处理家事呢,小小年纪,可真是能干。” 薛梅满脸的关怀,真诚的赞扬,幼清适时的红了脸垂着头道:“不敢当您的夸奖,我没给老太太和姑母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哪里真能帮的上忙。”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薛梅心里想着面上笑道:“这孩子,和我们还谦虚上了。”又道,“听说你给你父亲做了许多衣衫,可真是个孝顺孩子。” 幼清笑着,不说话了。 薛梅眉梢微挑,薛老太太不耐烦听这些话,就截了话道:“都回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幼清站起来和薛思琴一起告辞,薛思画也跟着起身:“我回楼上去了。” 陶妈妈送她们出去。 薛思琴和幼清边走边道:“姑母那边,你还是小心些为妙……我瞧着她这般和风细雨的,反而心里不踏实。”周文茵发生了这么多事,落的这样的境地,薛梅却一副无事人似的有说有笑,论谁看在眼里都觉得不正常。 幼清低声嗯了一声,薛思琴叹了口气又担心又不安的握着幼清的手:“这会儿又走不开,要不然你出去住些日子也是好的。” “我能去哪里。”幼清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薛思琴还是忍不住叮嘱了几句:“……等我走了你索性就搬到我房里来住好了,离正院近一点,和二妹也能说说话。” 幼清觉得青岚苑挺好的:“你的房间自是要给你留着,等你以后和姐夫回来还是要歇一歇的。”说完笑了起来,薛思琴不依拧了她的胳膊,“我和你说正事,你却打趣我。” 薛梅来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和气,就连薛镇世带着薛明过来,她都笑盈盈的坐在一起吃了饭,还叮嘱薛明好好跟着薛镇世做生意,将来虽不能入阁拜相可做个富贵闲人也是旁人几世修不来的福气 传奇知县。 不单薛镇世高兴,就是薛老太太也高兴,那件事就这么轻巧的揭过去,还圆了薛明的心愿,真是在好不过的事了。 转眼到了端午节,因着亲事就在眼前,家里的人随便吃了个饭,薛潋连赛龙舟都没有参加,一门心思的在家里协助方氏准备成亲的事。 五月初六方家敲锣打鼓的把聘礼送来,幼清不好出面,但过后却陪着薛思琴偷偷去看过,前后堆了半个房间,箱笼里头的布料紧的连手指都插不进去,薛思琴笑着拉着幼清跑了出去,求着她后天丑时就要过来陪着她。 幼清答应方氏那天帮忙招待客人,所以初七晚上早早歇了,等过了子时她便起身,换了件湖绿的素面杭绸褙子,梳了双平髻和平时一样两边各栓了根红色的缎带,清清爽爽的透着孩子,既不会喧宾夺主又不会显得太过沉闷。 “小姐,咱们这么早过去,大小姐会不会还没有起身啊?”绿珠提着灯笼,主仆三人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幼清就很肯定的答道,“不会,这会儿全福人应该已经来了,她不是在泡澡便是在梳头!” “您怎么知道的。”绿珠笑着打趣幼清,幼清则拧了拧她的脸,“我不会打听,还用你来质疑。” 绿珠嘻嘻笑着,几个人到了薛思琴的院子里,果然里头灯火通明,陈老太太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线给薛思琴绞面,细细的线发出咚咚的声音,薛思琴疼的直皱眉,但眼中却止不住的溢出喜色来。 “幼清。”薛思琴一见到幼清就忙握住了她的手,“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再等会儿呢。” 薛思琴手心湿漉漉的,但指尖却是冰凉,幼清知道她紧张,就笑着安慰道:“我可算着时间呢,免得来的早了丫头们又不在您该使唤我做事了。” 薛思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里的紧张消了不少:“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丫鬟了。”幼清笑着,回头看了眼正进门的薛思琪,“二表姐。” 第90节 “哦。”薛思琪别扭的应了一声,走过去站在薛思琴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这样绞了脸之后就光滑了许多了呢。”又望着薛思琴,“疼不疼?!” 不等薛思琴说话,陈老太太就道:“这个中滋味感觉,只有等二小姐到成亲的那天才能体会了。” 薛思琪脸红了起来,拽了拽薛思琴的衣袖,嘟哝道:“姐姐以后要常常回来……” 她这么一说,薛思琴也红了眼睛,点头道:“你在家里要乖点,听娘的话,不准胡闹。”又拉着幼清的和薛思琪道,“和妹妹好好相处,往后等你们出嫁了,就是再想吵架都没有机会了。” 薛思琪哭了起来,撇过头去不说话。 陈老太太收了线,接着就拿了雪花膏均匀的抹在薛思琴,扑粉描眉,盘头……方氏和薛梅结伴而来,薛梅握着薛思琴的手赞道:“我们琴姐儿就是漂亮,这样一装扮便是那天仙也要差个几分。” 方氏红了眼笑着哭着。 陆妈妈端了碗饭来,薛思琴舀了吃了一口又吐在帕子上,陆妈妈一分为二,一半稍后交给祝家来的媒人,一半搁在自家的米仓上,又拿了巴掌大小的铜镜出来,揭开布不敢照人贴着薛思琴的胸口挂着脖子上…… 早上忙忙乱乱的过去,幼清跟着大家胡乱吃了点东西,方氏就拉着幼清道:“客人都到了,来了好几位小姐,你去照应照应 我为王。” “好。”幼清听着应是,转头去找薛思琪,可看了半天也不见她的人,幼清只好一个人去方氏的宴席室,里头或坐或站已经有四位小姐,年纪约莫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笑着进去,她一进门里头正说着话的几位小姐纷纷抬起头来,皆是目露惊艳的望着她。 春柳与有荣焉的和大家介绍幼清:“这是我们府里的方表小姐,太太那边忙着,便让方表小姐来陪几位小姐说说话,有什么事几位小姐找我们方表小姐说也是可以的。” 幼清笑盈盈的走上去朝几个人各自行了礼。 “方小姐今年几岁了?”春柳的话一落,就有一位穿着豆绿色比甲,梳着双螺髻的小姑娘上前来,好奇的打量着幼清,幼清笑道,“开年十三了。”春柳就在她身边介绍道,“这位是陈大人家的二小姐,比您小一岁。”又望着陈二小姐身后的另外一位穿着桃红比甲,身量稍高些长的清丽娇美的小姑娘道,“这是陈家大小姐,比您长两岁。” “陈大小姐。”幼清和陈大小姐行了礼,又望着陈二小姐笑了笑,陈二小姐悄悄退了回去拉着自己姐姐的衣袖,低声道,“大姐,这位方小姐长的好漂亮啊,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陈大小姐做出嘘的样子,低声道:“不要随意评论别人的长相。”却也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幼清。 春柳又扶着幼清介绍另外一位穿着鹅黄褙子梳着牡丹髻,打扮的很富贵的女子道:“这位是夏府的十一小姐,和您同岁!” 夏府的十一小姐,那不就是夏阁老的孙女?幼清笑着和夏小姐行礼,夏小姐很热情的握了幼清的手,“你喊我芷晴就好了。”,又和就和她介绍自己身边的姑娘:“这是吏部岳侍郎的嫡女,岳小姐,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没有长幼,所以你喊她岳小姐就行了。” 夏芷晴眼睛不大,笑起来上下眯在一起弯弯的非常可爱。 幼清笑着点头,和岳小姐互相打了招呼。 “以前没有见过你。”夏芷晴拉着幼清坐下来,“怎么不见琪姐儿和画姐儿呢。” 幼清笑着道:“二姐姐在大姐跟前帮忙实在走不开,三妹身体不大好实在不敢出来扰了几位姐姐妹妹的兴,便索性在房里没有出来。”笑着把桌子上的茶果推了推,“你们早上出来的早,要不要用些点心,我们府里做的豌豆黄还不错,不甜不腻的垫垫肚子非常不错。” 陈二小姐点着头:“我早上出来就吃了几块点心,现在还真的有些饿了。”她撒娇道,“不过我想吃面条,你能不能让厨房给我做碗鸡汤面?”陈大小姐听着脸一红推了推自己的妹妹。 平时鸡汤面可能要花点功夫,今天厨房别的没有这些荤菜大菜必然少不了的,幼清笑着道:“可以。”又问陈大小姐,“姐姐要吃什么。” “我不饿,就不用麻烦了。”陈大小姐狼狈的瞪了眼自己的妹妹,有些尴尬的低头喝茶,幼清笑笑又去问夏芷晴和岳小姐,夏芷晴道,“就吃你刚才说的豌豆黄好了。”又指着话不多的岳小姐,“她喜欢吃带点辣的东西。” “小鱼干吃不吃?”幼清和岳小姐说着话,“前些日子刚晒出来的,没有用油泡只用花椒和辣椒沫淹了几天,不算辣却很爽口 母树。” 没有用油,吃起来不会脏,岳小姐笑着点头:“谢谢!” 幼清一一问好了就吩咐采芩去厨房备好端来。 “你见过祝大人吗?我在家里的时候有次祝大人来给祖母请安,我正好出去远远看了一眼,长的到是很不错。”夏芷晴笑着道,“和琴姐姐郎才女貌呢。” 夏芷晴说的老气横秋的,可她偏又一副很正常的样子,幼清也不好说什么,笑道:“我没有见过,不过姑父和姑母能满意,想必肯定是好的。” “什么肯定是好的?”忽然,有人自外头插话进来,屋里的人几个人皆是一怔纷纷转目去看,就望见门帘子自外头挑开,一位身量很高的女子大步跨了进来,她穿着件银红色撒花褙子,腰间系着大红的丝绦,垂着块牡丹花开的玉牌和一只柳绿的香囊,脚上穿着大红的绣牡丹花的绣花鞋,脚很大步子也非常的大,几步就跨了进来,站在几个人面前。 幼清忍不住去打量她的脸,长眉入鬓,杏眼如墨,不像普通的女子梳着花式的发髻,她头发像男子一样高高绑着只插了一支翠绿的簪子,面容算不上极为的精致,但整个人却像是会发光似的,往这里一站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和目光,而她也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很坦然的受着! “赵芫!”夏芷晴笑了起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可等了你好久了。” 赵芫?幼清歪头想了想,和薛家走的近的,姓赵的大概就是以前的长兴伯府赵家了吧?她还记得赵子舟似乎和薛明还有薛潋关系不错,经常一起玩闹! 长兴伯是太祖皇帝封的爵位,历经六位继承人后在文德十年被圣上削了爵位贬为庶民,赵家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沼,赵侯爷也在一个月后过世,就在大家都以为赵家要搬离京城时,赵家的新的当家人却突然在昌文巷置办了宅子,自此后赵家嫡枝就搬了过去安定下来。 经过几十年后赵家已经彻底从削爵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赵子舟的父亲还考中了进士,前两年还升任了国子监祭酒,赵家成功的改了头换了面。 原来这位就是赵家大小姐,幼清没有见过,但前世似乎听薛潋说起过,是因为什么事她不记得,但是听到这个名字她还是有印象的。 心思转过她站起来和赵芫打招呼,赵芫也转头过来看她,随即眼睛一亮指着幼清和夏芷晴道:“呀,这个小姑娘是谁,怎么长的这么好看。”话落很自来熟的拉着的手的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 夏芷晴笑了起来和幼清道:“你别和她计较,她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大大咧咧的像个男人婆!” “我怎么像男人了。”赵芫坐了下来依旧望着幼清,“我是实话实说,难不成非要捏着嗓子才行嘛。”说完才像是才看到其他几位小姐似的摆摆手,算作打了招呼。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觉得赵芫性格直率,非常的有趣。 “新郎官来了。”赵芫和众人道,“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了,我们出去看看吧,一直待在这里多无趣!” 她的话一落,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有小丫头兴高采烈的嚷着:“接亲的来了,新郎官来了。” “走!”赵芫腾的站起来望着幼清,“你陪我一起去吧。” ☆、077 爱情 “啊?”幼清微微一愣,顿时笑着道,“赵小姐若是想看,不如去新娘子房里吧,一会儿吉时到了新娘子房里可是最热闹的。” 赵芫不愿意:“一会儿再去看新娘子,我们先去外院看看,他们都怎么拦着门的。”又道,“今儿迎亲的人可多了,差不多集齐了朝中的青年才俊呢,怎么说也不能错过了才是。” 幼清挑眉,祝士林在京中没有亲戚走动,来迎亲大约是要请朝中同僚或是往年的同窗,可即便是同僚或是同窗年纪也不会小的,谈不上青年才俊吧,她笑着,不拒绝,但也不答应。 赵芫像是看出幼清的想法似的,道:“新科状元唐禹,算不算青年才俊?还有行人司的宋大人算不算青年才俊!你们到底去不去,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家里今天人多,幼清不了解赵芫的个性,怕她一会儿或是走错了路,或是遇到了什么人闹出什么事来,姑母让她陪着几位小姐,要出了事就是她的失责了,不等她说话陈二小姐举着手,“我去,我去,我听我父亲说了唐状元八股写的好,宋大人诗词是一绝,今儿他们既然要帮着迎亲,肯定是小露一手,我想看看。” “不准乱说话。”陈大小姐皱眉,“出来的时候娘是怎么交代你的,女孩子家的,说这些也不知羞!” 陈二小姐委屈的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夏芷晴做和事佬,又劝着赵芫,“这里你又不常来,冒冒失失的要是走丢了还要害的方小姐担心你,你就老实待在这里吧,别给人家添麻烦。” 赵芫不干了,不悦道:“我怎么会添麻烦。”她望着幼清挑眉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记路向来最厉害,但凡走过的路就没有我不记得的。” 幼清失笑,见赵芫这样就知道拦不住她,可她若是陪着赵芫出去,这里的四位小姐就没有人陪,她索性道:“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吧,不过不能真的去外院,今天人多又杂,我们可以在我三表哥的院子里坐会儿,若他们进来的话一定会在花厅里歇脚,那边离花厅很近的,有什么事也能让人去打听回来。” 赵芫眼睛一亮,觉得幼清的注意好极了,点头道:“那我们赶紧走 侯门骄女。” 陈二小姐兴奋的跟着,夏芷晴拉着岳小姐轻声道:“别怕,薛家本也不大,何况还有方小姐陪着我们,不会有事的。” 岳小姐浅浅笑着点头。 “你找个几乎和陆妈妈打个招呼。”幼清低声吩咐春柳,“一会儿若是还有别的小姐到,我不在的话你就去请二小姐,三小姐也可以,不能让人干坐在这里。” 春柳应是,道:“方表小姐若是带着他们去二少爷的院子,要不要奴婢先差人过去打个招呼收拾一番?” “我让绿珠去了。”幼清笑着道,“也不进房里,一会儿把院子们锁上,我们就在院子里听着,既不会太失礼,也能满足几位小姐的好奇心。” 春柳轻轻笑了起来,道:“还是您想的周到。” 薛潋作为小舅子,今天事情肯定多,更何况新郎官来了,他和薛霭无论谁都是要喝酒的,不灌祝士林几杯酒怎么也不能让他把薛思琴带走。 绿珠提前过去收拾了一番,等幼清她们到的时候院子里除了几个小丫头外一个人都没有,几个人在院子中间摆着的八仙桌上坐了下来,绿珠带人锁了院子门,又派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守在外面。 “这里好。”赵芫打量着院子,问道,“是薛潋的院子?” 幼清想起来薛潋大概和赵芫是认识的,更何况赵芫也不是那闲得住的人,便道:“是的。”赵芫又指着隔壁,“那边呢,又是谁住的?” “大表哥。”幼清笑着将茶盅推给几人,赵芫眼睛一亮,但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哦……原来是薛季行住的啊。”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打量着隔在中间的围墙。 幼清没注意赵芫的表情,回着陈二小姐层出不穷的问题:“……花厅里开了酒席,一会儿新郎官进门后就会带着迎亲的人在花厅里吃酒,等快到吉时时媒人会去催嫁,新郎官才会到内院来接新娘,磕头,再一起拜别父母。”幼清笑道,“你说的习惯大概是南方的吧,新郎到了以后发了开门封红,新娘就要出门,不能在娘家停留过一刻钟,否则就会不吉利,连走前还要撒把米是不是?” “对,对!”陈二小姐笑着点头,“还要撒米的,我都想不通是因为什么。”又问陈大小姐,道,“马大人家是南方的吗?” 陈大小姐想了想点头道:“似乎是常州府人。” 陈二小姐就钦佩的看着幼清,笑道:“你可真厉害,知道这么多风俗。”又道,“你是表妹,一会儿要不要去和姐妹要封红?” 封红当然是要给的,不过她不用出面,祝士林会将封红交给方氏,方氏给她就成了。幼清笑道:“大约是有的吧。”她说完,就听到隔着院门二子回道,“方表小姐,三少爷不给开门,说是祝姑爷诚意不够,要罚姑爷在门口唱一首长调。” 赵芫噗嗤,笑的前仰后合:“我就知道薛潋不会安分,这么损的招数都用出来了。”又道,“要我说,唱什么长调,就照着越剧来段花旦就好了。”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夏芷晴道:“你就知道胡闹,还说人家不安分。” “那唱了没有。”赵芫起身隔着门问二子,二子笑着道,“没有,姑爷不肯唱,又丢了两个封红进来,还说若是不够先欠着,等以后把俸禄和家用交给大小姐后,让三少爷去跟大小姐拿 云舞倾城。” 赵芫哈哈大笑,道:“还算他机灵。”又道,“拦门的就只有薛潋一个人吗。” 二子不知道隔着门和他说话的是哪家的小姐,但是听对方直呼其名的喊薛潋,顿时就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他笑着道:“回赵小姐的话,拦门的不但有三少爷,大少爷的几个同窗以及赵公子和平山书院的几位同窗都在呢,这会儿门口堵着,里里外外都是人,鞭炮都放了十几串了,封红也塞了十几个。” “这样啊。”赵芫跃跃欲试,“你去和薛潋说,既然拦着就要出点上得台面的难题才行。”她像是有备而来,道,“比如让新郎官把《女戒》换成男子的立场读一遍。” 里外一阵愕然,赵芫就望着幼清,“你那有女戒吧?找一本出来,现成的给他拿过去。” 幼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虽觉得这样有些胡闹,但也觉得有趣,就对赵芫道:“我让绿珠去拿。”又和绿珠道,“也不用舍近求远回我们房里,去和二小姐房里随便个人说一声,拿一本过来就成了。” 绿珠很兴奋的应是,开了门和二子道:“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那你快点。”二子着急的道,“指不定三少爷就撑不住了。” 绿珠点着头提着裙子飞快的跑走了,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把《女戒》拿了过来,赵芫隔着院门道:“让他换男子的立场读,不然就失了趣味了。” “诶,知道了。”二子应了一声,拿着本子就走了。 夏芷晴闭笑闭的脸都红了,指着赵芫道:“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鬼点子。”又道,“可小心了以后你成亲,别人也让你的新郎官读女戒!” “读就读呗!”赵芫不以为然,“他若连这点苦都受不得,我还不嫁给他了。” 大家哈哈大笑,陈小姐和岳小姐用帕子掩面,满脸通红。 赵芫拨弄着茶盅,望着笑盈盈的幼清:“不是说府上还有位表小姐吗?今儿怎么没有见到?” “她身体不大舒服。”幼清笑着道,“在房里养着呢,赵小姐可是有事找她。” 赵芫扬眉,昂着头道:“怎么你们府里的小姐不是这里病就是那里病的,真是太娇弱了。”她说这话语气不大好,夏芷晴怕幼清生气,忙扯了扯赵芫打断她的话,笑着道,“方小姐别介意,她就是这个样子,一说话就没个轻重的,其实没有什么真的坏心。” “我知道。”赵芫这样的心直口快,年纪也不大,是最美好的,幼清一点也不介意,笑着道,“赵小姐这样倒是我们不常见的,却是和我们姐妹不同。” 赵芫一愣就打量着幼清,饱满光洁的额头,清秀的眉毛,大而明亮的凤眼,唇瓣像是落了晨露的樱桃,真的是美艳绝伦,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问幼清道:“你和你大表哥熟吗?为什么带我们来你三表哥的院子里,而不去他的院子呢。” 幼清不过觉得薛潋的院子近点罢了,她笑着道:“一家人有什么熟不熟的。大表哥近日不在家中住,我怕他那边乱了些,所以就带着你们来这里了。”她说的亲切自然,提到薛霭就和说起薛思琴没有多大的分别。 赵芫露出原来如此的样子,望着幼清显得亲切了几分:“他要在翰林院住多久?不是说新入馆编修住个几个月就能搬出来的吗 第91节 两代王妃。”一般都是为了表现和展露自己的勤奋刻苦,等过了这段时间,大部分也都陆陆续续的会搬出来。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也许久没有和大表哥说话了呢。”幼清笑着道示意赵芫喝茶,“赵小姐若是想知道的话,一会儿可以问问我姑母,她肯定是知道的。” 赵芫当然不会去问方氏,闻言哦了一声,如有所思。 幼清也打量着赵芫。 “方小姐。”陈二小姐托着下巴看着她,“听说你以前在福建住过,福建那边好看嘛,和京城有什么不同?” 陈大小姐和岳小姐包括夏芷晴都露出好奇的样子来。 幼清就笑着道:“到也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在房屋的样式上有些不同,还有衣服……”她说起福建的风土人情来,四位小姐听的津津有味,陈二小姐时不时的拍着手,“真的吗,太有趣了,要是我也能去看看就好了。” 这个时候陈大小姐就会在桌子底下扯一扯妹妹的衣袖,陈二小姐如梦初醒似的规规矩矩的听着不说话,可过一会儿又会忍不住…… 幼清觉得这两姐妹很有意思,陈大小姐看似稳重些,可也好奇心很重,强压着比妹妹好一些,而陈二小姐呢,大概是在家经常被训斥,对所谓的失态有种一种近乎本能的变脸反应速度。 岳小姐很羞涩,也是最矜持的一个,低头喝着茶觉得有趣的时候就会双眸明亮的盯着一个地方发呆,若觉得无趣她就会重复的做一件事,或揪着帕子或拨着茶托。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去过这么多地方。”夏芷晴很羡慕的样子,“我出生就在京城,最远的地方就只有十渡,还是央求了好久我娘才答应的,要是我也能去福建看看就好了。” “总是有机会的。”幼清笑着道,“不过我们在京城不觉得这里有趣,可不常来京城的人却这里繁华热闹令人流连忘返呢。” 夏芷晴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没有经历过的地方总会觉得格外美好,反而眼前的美景却往往被我们忽略了。”她说完朝着幼清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性格这么好,可为什么琪姐儿写信和我说你很不好相处呢。”说完想起什么来,“阿芫,你说呢。”话落,才发现刚才在院子里四处溜达的赵芫不见了。 “人呢?!”夏芷晴愣住望着幼清,幼清也没有注意赵芫什么时候走的,她喊绿珠,“刚才赵小姐出去了?” 绿珠摇摇头:“她说她去净房的。”说完指了指后院,“奴婢让一个小丫头引着去了,有什么事吗?” 幼清和夏芷晴对视一眼,幼清感觉不妙,而夏芷晴很了解赵芫,两人同时道:“去后院看看。”说着往后院去,幼清和陈大小姐道,“姐姐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后院看看,你若有什么事就差使我的婢女。” “你去吧,我们没事的。”陈大小姐站起来,安慰幼清,“院子不大,赵小姐性子虽活泼可不是没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 幼清对陈小姐的印象很好,顿时微微一笑,道:“谢谢!”便跟着夏芷晴去了后院。 净房没有人,后院也不见她踪影,赵芫不在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就在这时外头一阵敲锣打鼓的鞭炮声传来,随即一阵阵男子高谈阔论说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夏芷晴道:“迎亲的进门了。” 幼清倒吸了口气,赵芫不会为了看热闹出去了吧,她回头看看围墙,不算很高若是有人托着的话,大约是能过去的,她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对赵芫大意了,要是她跑出去在府里出了什么事,她可怎么向赵家的人交代。 “方小姐。”不等幼清说话,夏芷晴已经焦急的拉着幼清的手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说出去,阿芫的娘对她管的很严,若是让被她娘知道了,一顿罚肯定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要跪祠堂。”她有些哀求似的看着幼清,“我们在这里等等她好不好,要是她等会还不回来,我们再告诉长辈。” 幼清还真的有打算去告诉长辈,毕竟赵芫如何她还不了解,出了事不是她们这些小辈能负责,薛家也不能因此节外生枝惹出什么事来。 她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让我身边的丫头偷偷去找找吧,等会儿若是她还不回来就只能告诉告诉长辈了。” 夏芷晴松了口气,感激的道:“谢谢。”又和幼清解释,“她一向都是这样,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她娘经常和我娘诉苦。” 人的性格不同幼清一点也不奇怪,颔首道:“那我们去前面等吧。” 几个人都点点头。 “你和采芩带着几个婆子悄悄在外院看看。”幼清吩咐绿珠,“想必她是想看热闹偷偷跑出去了,应该不会走远。” 绿珠应是,开了门和采芩出去找。 幼清就陪着几位小姐重新坐下来,陈二小姐好奇的道:“赵姐姐是不是去看热闹了?她出了主意,肯定想知道新郎官是怎么读女戒的。” “素兰。”陈大小姐低声道,“不要乱说话。” 陈二小姐顿时不敢说话了,夏芷晴叹了口气,望着陈大小姐道:“铃兰,你老说她也没用,瞧把她拘束的,都不知道要不要开口了。” 陈大小姐叹气道:“哪是我说她,是她自己没个分寸的。”给自己的妹妹捻了块豌豆黄,陈二小姐嘟哝道,“我要吃面条!” 幼清这才想起来她们让厨房做的鸡汤面还没送来,便笑着道:“我让人去催催,应该好了才是。”就喊了院子里的一个婆子,“去看看面条好了没有。” 婆子应是而去。 陈铃兰朝幼清歉意的笑笑。 “你的闺名叫什么。”夏芷晴对幼清的印象很好,觉得她活泼大方却又不失稳重,幼清笑着说了自己的名字,夏芷晴便笑着道,“原来你叫幼清,是楚辞里的”幼清“吗?” “是!”幼清笑道,“是家父取的。” 夏芷晴点着头:“很好听,比我的这个脱俗多了。”说完又吐了吐舌头,露出些调皮的样子,“不过我娘不让我这么说,我的名字是祖父取的。” 幼清掩面而笑。 几个人说着话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绿珠和采芩回来禀道:“外院已经开了席,其它也没有见过赵小姐的样子,也不好细问,我们四处找了几遍都没瞧见人 福泽有余重生。” 幼清皱了眉,她看了看夏芷晴,发现夏芷晴正皱着眉脸色郑重,大概是怕赵芫回去被罚,她想了想道:“说不定她又回内院去了,我去找找吧,夏小姐在这里等会儿,若是她回来了你就差个婆子去告诉我一声。” 夏芷晴眼睛一亮:“你一直夏小姐夏小姐的太客气了。”她笑着道,“虽然我比你长一岁,可不敢当一声姐姐,你喊我芷晴就好了。” 幼清笑着应是和岳小姐以及陈家姐妹打了招呼,留了采芩照看她带着绿珠和玉雪出了门。 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更无法肯定赵芫是回内院还是留在外院,或者……觉得机会难得根本就出了薛府呢。 她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也不敢四处走,便带着两个丫头回了内院,沿着小花园去找,期盼着赵芫觉得薛府景色不错能流连忘返的坐在哪一处歇脚,几个人刚走到太湖石叠的假山边忽然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姐……”绿珠指了指里头,幼清点点头,几个人没有靠近,就看见叠嶂似的太湖石边上露出一双桃红的绣花鞋,随即有人道,“你不要再给我写信了,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莫说我,只怕你也逃不了责罚。” 幼清浑身一怔,拉着绿珠的手说不出话来。 是薛思琪,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在和谁说话? “那以后我怎么找你。”是个男子的声音,有些迫切,“你在内院,我在外面,我今天若不是陪着薛潋来压门根本没有机会进来,琪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早先不是挺好的吗。” 幼清几乎第一时间就听出来这个声音。 是孙继慎。 薛思琪果真和孙继慎通信来往了! “好什么。”薛思琪不耐烦,“我没有心情和你写信,等以后我心情好了再找你好了。”又道,“你快回去,免得被人发现了。” 孙继慎不肯:“你是不是因为你表姐和薛明的事情,他们不是已经快要定亲了吗,好事将近,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那是他们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把在别人那里受的委屈强加在我身上,我多无辜委屈。” “你怎么委屈了,你和我二哥那么要好,我都怀疑你有没有在背后使坏。”薛思琪哼了一声,“反正我告诉你,若是有一天叫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轻饶你的。” 孙继慎大呼冤枉:“怎么可能,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会参与,再说,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这件事的,我发誓我真是自始自终都不知道。” 薛思琪不说话,孙继慎就撒着娇似的道:“好琪儿,你别这样对我,我但凡想到有一日会收不到你的信,再也看不到你,我就觉得整个日子都灰暗下来,想死的心都是有的。” 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死了更好,省的祸害别人。” “我不想祸害别人。”孙继慎语气轻快满腔的宠溺和爱意,“我这辈子就只想祸害你一个人。” 薛思琪仿佛听不下去似的,跺着脚:“呸,胡言乱语 [西幻]龙裔。”提着裙子从石头后面跑了出来,和孙继慎道,“反正我的话你要听,这些日子不要给我写信,就是写了我也是不看的,直接丢进铜盆火堆里去,往后也不再理你的。” 孙继慎抱着拳的手自石头后面露出来,不停作揖:“我的好姐姐,我听你的还不成吗,只要你别吓我就成。” 薛思琪笑了起来,嘴角的梨涡甜甜的非常娇俏可爱:“知道就好,你快走吧,被人看见你就完了。”说完就朝另外一边跑了。 幼清忙冒着要带着两个丫头钻进另外一边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身湖蓝直缀的孙继慎,摇着扇子脚步轻快的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就消失在小径上。 他们就是年前那次认识的吗,谁介绍他们认识的,怎么开始通信的?通信多久了,薛思琪动情没有? 难怪今天薛思琪不愿意跟她一起来招待几位小姐。 一时间幼清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这件事如何处理。 薛思琪素来认死理的,她对孙继慎要真的动了真情,除非她自己放弃,否则就是谁也劝不了她的,若不然当年她执意出嫁后怎么会一把火烧了孙家…… 要不要告诉姑母?她又怕薛思琪别逼急了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情来。 幼清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绿珠和玉雪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恨不得这会儿自己把头埋在地底下,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尤其是玉雪,她头一次跟着小姐出门服侍,却没有想到遇到这种事…… 要不要告诉大小姐?今天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有等三朝回门了,可是大小姐是新婚夫妻,总不能她刚出嫁就让她牵挂着娘家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定会惹得姑爷不高兴。 玉雪犹豫不决,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 “玉雪!”幼清忽然喊她,玉雪一怔恍惚的看着幼清,“啊?小姐。” 幼清朝她笑笑,低声道:“刚才的事你不只当不知道,怎么说我会斟酌。” 小姐去处理啊,玉雪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点头不迭:“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 幼清满意的点点头,从石头后面走出来,道:“看来赵小姐是不在内院了,我们再去外院看看吧,一会儿新郎官就要进来了,被冲撞了。”说着又转道重新回了外院,在薛潋院子外面时,他就看到薛霭自夹道边走了出来,幼清忙喊了声,“大表哥。” 薛霭一见是幼清立刻走了过来,低头看着他声音轻柔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又回头看来看,“一会儿媒人会陪着新郎进来迎亲,你要不要先回去。” “我是来找人的。”她低声把赵芫的事情告诉薛霭,“不是说她兄长也在的吗,要不然告诉他,让他帮着找找?” 薛霭眉头紧锁,如临大敌似的露出戒备的表情来:“我知道了,我和子舟说。”又道,“你回去吧,别乱跑!”幼清点点头,薛霭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问道,“这几日,你没什么事吧?”他是指薛梅来了以后有没有为难她 鬼王的纨绔宠妃。 幼清笑着摇头:“没事。”薛霭微微颔首,道,“从今天开始我搬回来住了,你往后有事就让人来找洮河或是澄泥。” “好。”幼清点头,目送薛霭重新进了刚才出来的夹道,她忽然想起赵芫刚才指着隔壁的院子问了半天,福临心至似的她追着薛霭道,“大表哥。”顺着薛霭的路拐进了夹道里,随即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赵芫一袭红裙拦着两人宽的夹道站在中间,插腰,昂头,面色很不善…… 薛霭背影笔直,负手望着赵芫。 像是赵芫堵了薛霭的去路。 “这……这……”绿珠觉得自己今天是撞了邪了,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幼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像个孩子似的立刻身子一猫靠墙避开,露出两只眼睛偷瞄着里头的情景。 “你躲着我干什么。”赵芫指着薛霭,“薛季行,难不成我有三头六臂,你就这么怕我。” 薛霭后退了一步,语调有些无奈:“赵小姐误会了……”不等他说完,赵芫又逼近了一步,“误会什么,你说清楚我误会什么了,你说清楚!” 这有点无理取闹,薛霭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他抚额再次后退了一步,劝着赵芫:“此事务虚多做解释,赵小姐既是客,还是早些回内院的好,稍后迎亲的便要进来,若被人撞见,总是失礼的。” 赵芫挑眉:“你这是关心我?” 薛霭一愣,顿时觉得词穷:“你……你误会了。” “你这么关心我,为什么还要躲着我。”赵芫笑眯眯的,不怀好意似的,“我可是打听过了,你和你那什么表妹婚约取消了是吧。现在你没婚约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娘提亲?” 薛霭大窘,面色止不住的红了起来,他后退了几步摆着手:“赵小姐快些回去吧,我还有事。”话落转身就走,模样甚是狼狈…… 幼清没料到薛霭这么直挺挺的回身,她忙收了头推着绿珠和玉雪朝后躲,可为时已晚,薛霭已经从巷口出来,一眼就看见神态自若的幼清站在巷口和他打招呼,薛霭眼睛一暗,嘴唇抿了抿大步而去。 第92节 幼清挑眉,终于想起来上一世是因为什么事听到薛潋说起赵芫的,就是在周文茵回广东以后,赵家曾遣人送上门提亲,薛霭当时萎靡不振,方氏不想连累赵家的姑娘,且薛霭也不同意,便回了这门亲事。 这件事只是两家私下里说了说,并没有传开,所以她只听薛潋提了一嘴,并没有放在心上。 方才看到这一幕,她忽然就想了起来。 赵芫刚才在院子里追问着薛霭的事,就是因为她喜欢薛霭吗?她这样的个性,怎么会看中薛霭的?! 幼清只觉得好奇。 赵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摇着挂在腰间的香囊,见到幼清站在巷口她也不惊讶:“哦,你在这里啊。”说完垂头丧气头也不抬的道,“你都看见了?”话落挑眉斜眼望着幼清。 幼清点点头。 赵芫走过来和幼清一起靠在墙上,把玩着手中的香囊:“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脸没皮的?” 幼清摇摇头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真的?”赵芫不相信,“我哥都说我没脸没皮的,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幼清微微笑了起来,道:“真的。”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大表哥?”觉得两个人很不想配的样子。 “你不觉得他很好吗?”赵芫望着幼清,眼睛发亮,像是在介绍一件她私藏了多年的挚爱珍宝,“他相貌不必说,儒雅疏朗芝兰玉树一般,学问又好,性格沉稳,不油腔滑调轻浮可憎,可又不沉闷……”她如数家珍似的说了许多许多薛霭的优点,听的幼清目瞪口呆,她知道薛霭很优秀,不管外表还是个性,可是便是给她刻意想上几天,她也说不出这么多的优点来。 “方……”赵芫说着一顿,“你叫什么名字?” 幼清回道:“幼清,方幼清!” 赵芫就一只手架在她的肩膀上,叹气道:“方幼清,你说你表哥会不会喜欢我?你说,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幼清还真的不知道,她笑着道:“感情这种事说不准的,有的人能一眼生情终生难忘,有的人原是两看相厌,却能在天长日久中生出感情来,而有的人一生却与情之一事无缘。”她大概就是与情无缘的人吧。 幼清说完见赵芫像是很失落的样子,就安慰她道:“要不然,你再试试?这么快放弃,以后会不会后悔?” “我当然不会放弃。”赵芫瞪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点困难我就投降了,那我就不是赵芫了。”她笑了起来,露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放心好了,将来我铁定能成为你的大表嫂。”好像薛霭已经是她的囊中物。 幼清笑着,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对于赵芫来说实在是多余的,她道:“好!” “你出来找我的?”赵芫指了指院墙里头,幼清点点头,赵芫就露出歉意的表情来,“对不起,我以为我一会儿就能找到他,没想到在外面走了几圈就转向了,好不容易找到他跟着过来,时间却过去这么久了。”说完一顿,惊怔的望着幼清,“你没告诉我娘吧。” 刚才还说自己是记路,转眼就迷路了,幼清忍着笑:“没有,芷晴说你有分寸,不会胡乱走的,大概一会儿就回来的。”笑着指了指里面,“我们进去吧,一会儿人该来了。” 赵芫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大大的眼睛,眉色飞舞仿佛一切的阴霾和不快都能在她的笑容里融化:“谢谢!” 幼清摇摇头和赵芫重新进了院子,夏芷晴忙迎了过来:“你也真是的,出去也不和我说一声,害的幼清担心你。” “我知道,我知道。”赵芫笑着道,“等过几天去我家玩,我给你们赔罪。”又对几个人叮嘱道,“我到时候下帖子过来,你们不准不去。” 夏芷晴看着赵芫无奈的摇摇头。 “我大概去不了。”岳小姐低声道,“过些日子我要跟我娘去苏州,再回来大约要等明年了。”她有些遗憾的样子,“真的不好意思。” 赵芫并不介意的摆摆手:“有机会出去玩是好事,你只管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再聚 残医。” 岳小姐却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夏芷晴推了推赵芫,和幼清低声道:“她娘大约是要把她嫁去苏州的,这一去想再见面就难了。” 幼清微微一愣看向岳小姐,心里叹了口气,向来远嫁的女子都很苦,若是条件好些还能回来几次,若条件不好这一生都可能无法再回来了。 难怪岳小姐一副忧虑重重并不高兴的样子。 “我们回去吧。”幼清笑着和众人道,“吉时快到了。” 大家点着头跟着幼清回了正院。 “你别陪着我了。”薛老太太和薛梅道,“难道来京城一趟,今儿来了好些夫人,多认识人总没有坏处的。” 薛梅笑着点头,道:“是,我这不是回来看看您,一会儿就再回去。”她说完,笑着道,“今儿来了徐夫人,是锦乡侯的旁枝,家里的当家的在南城兵马司,和大哥似早年有些来往,今天特意来添箱的。” “锦乡侯?”薛老太太一听到锦乡侯这一类的勋贵就露出讥讽的样子,“在兵马司有什么出息,不过是走的关系,享的荫恩罢了,你大哥也是,什么人都来往!” 薛梅知道薛老太太的脾气,就低声道:“锦乡侯可与别的勋贵不同,太后娘娘今年不过才四十出头,还养着位皇子,将来指不定就……”她说着一顿又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不需要攀附权贵,可是若能结个姻亲,将来就算不来往,可遇着事情了也是助力啊,更何况,毕竟是太后的娘家,若是结了亲,咱们家的姑娘也好,少爷也好身份也高了几分不是。” 薛老太太明白这个道理,点头道:“你怎么会突然说起锦乡侯来?” “去年锦乡侯府的三奶奶没了,自过了年后锦乡侯的徐夫人一直在给他物色继室,挑来挑去不是家世不够就是长相欠佳,而且那位徐三爷还是出了门的只看相貌的,不是那长的绝美的他还瞧不上,这么看来看去愣是耽搁下来了。” 就这么几句话,薛老太太就明白了薛梅的意思:“你是说,把方家姑娘说给徐三爷?” 薛梅点点头:“那丫头生的一副好相貌,就是我,每次瞧见她都忍不住惊艳的多看几眼。” 这一点薛老太太倒是不反对,一副狐狸精勾人的相貌。 “这事儿不好办。”薛老太太低声道,“你大嫂和你大哥那边同意不同意不知道,我们也不能主动去找人家,更何况还只是个继室!” 薛梅轻轻一笑:“家里不是来个徐夫人吗。”又挨着薛老太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这事儿成不成的也没有什么大碍,只管试试便是,不成也无所谓,反正那丫头年岁还小,拖得起几年。” 薛老太太微微颔首,把方幼清的亲事定了,薛霭那边她也放心了。 ------题外话------ 我看到有姑娘说要客串,暂时没有女性的角色大批量的出来了,年纪大的也不大合适,小丫鬟委屈了你们,老妈妈就更不行了。如果有我会让你们自己去取名字,没有的话就再等些日子,等后面几卷的时候会有好几个女性角色。 ☆、080 出门 “方表小姐。”春柳跑过来和幼清道,“二小姐不知道去哪里了,太太让您现在去大小姐房里。” 要姐妹送嫁,薛思琪找不到人,按理应该找薛思画的,只是她的身体,在这样又闷又热人又多的情况下,方氏怕她会吃不消。 “你去吧。”夏芷晴笑着道,“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又指指赵芫,“我帮你看着她。” 赵芫不以为然,回道:“我说我不会再乱走动,就会说到做到!” 幼清失笑,和夏芷晴道:“那我先过去,你们先在房里坐会儿,若是一会儿人到了你们可以在抚廊上看的,他们定是要去烟云阁给老太太辞别,你们站在抚廊上视野很不错。” “知道了。”夏芷晴颔首,“去吧,有什么事我们会找服侍的人。” 幼清应是和其他几个人打了招呼跟着春柳去了罩院中薛思琴的房间,方氏正陪着薛思琴说话,幼清一进去方氏就道:“你二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到处都找不到人,只能让你过来了。” “家里人多,她在哪里坐会儿大约也是不好找的。”幼清说完,就想到了花园的假山里头,薛思琪和孙继慎已经见过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这鞋子要捧着,步步糕呢,要先放进轿子里吗?” “是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方氏让人将包袱递给幼清,陆妈妈笑着解释道,“一会儿新郎倌到门口时你就守在门口,他不给你开门的封红,你就压着门不叫他进来就成,等他们去给长辈辞别的时候,你就将大小姐的鞋子和糕放到花轿里去,到时候周妈妈会和您一起,她会教您怎么摆。”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想到今天祝士林遭的“挫折”,点了点头,又朝盘了头发点了眉唇的薛思琴眨眨眼睛,“这可是头次见姐夫,封红给的少了我可不开门。” 薛思琴紧张的不得了,见幼清打趣她,脸上越发的红。 “大公子呢。”全福人已经带着薛思琴的陪房丫头们先行一步,这会儿袁夫人主持,陆妈妈闻言就道,“大少爷在外院,约莫会和新郎倌一起来。” 袁夫人摆手,笑着道:“那边叫三公子跟着就成,先把大公子找来。” 陆妈妈就让小丫头去找薛霭。 薛霭被找了过来,袁夫人和他仔细交代了一通,薛霭也是首次做这大舅爷,听的非常认真仔细,袁夫人笑着道:“大公子这责任大的很,嫁了大小姐后头还有二小姐,三小姐。”又看着幼清,“还有这位表小姐,可不是跟亲妹妹相同,只怕也是要你背着上轿的,可不是责任重大。” 方氏闻言笑着点头:“可不是,这一声兄长可不是白喊的。” 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薛霭回头看向幼清,孩子气的抱着个红布包袱,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透着丝难得一见的狡黠调皮的样子,他就想到方才在夹道里被赵芫堵着的情景,幼清也是这样笑着,眼中除了好奇便只有笑意…… 除此之外,别无旁的情绪。 薛霭移开目光,视线落在薛思琴摆在桌面上预备戴的凤冠,金光耀目华贵喜庆,若是这凤冠戴在幼清身上,大概也是极美的。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顿,撇开这心思转头去回袁夫人的话。 有人吆喝着:“新郎倌进来了,新郎倌进来了。”话落,周长贵家的来了笑着道,“方表小姐快将门关了。” 幼清哦了一声立刻将房门关了。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错落的脚步声,袁夫人帮着薛思琴将凤冠带上,又给她整了整衣衫,薛思琴紧张的握住方氏的手,找着话和她说:“你在这里,那花厅里的客人谁在招待?” “你姑母在那边,陈夫人和夏二奶奶都在,你就放心吧。”方氏说着握着薛思琴的手,哽咽的道,“昨晚上娘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记住,赵妈妈虽有些耳背身体也不大好,可毕竟经验足,你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就多问问她可知道。” “好。”薛思琴点了点头,眼睛已经红了,方氏也撇过头去。 周长贵家的正隔着门和祝士林说话:“如今这门可是我们表小姐守着呢,新姑爷想进来,可要问问她才是。” 里外一阵大笑,幼清也忍不住红了脸,她行守门礼还是头一次。 门缝里塞了两个封红进来,周长贵家的捡起来交给绿珠收着,又道:“过大门容易,进闺房难,新姑爷不如将方才念的《女戒》在这门口念一遍好了,也让我们小姐听听,新姑爷可是那极疼人体贴的,往后和您比翼双飞,日子也过的踏实是不是 带着儿子来种田。”话落,朝陆妈妈眨眨眼睛。 陆妈妈掩面笑着,满脸的喜色:“可不是,那《女戒》我们小姐可没有听着,姑爷快念了才是,要不然就要过吉时了。” 众人忍俊不已。 祝士林也不磨蹭,爽快的道:“《把女戒》拿来。”随后就听到他在外头一声一句的念着《女戒》,待他念完周长贵家的转头去看幼清,幼清抿唇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薛思琴已经羞的无处躲,对幼清道,“清妹妹,饶了他吧。” 周长贵家的笑了起来,对着外头就道:“还是我们大小姐会疼人,这要是不开门,只怕我们都落不着喜酒吃了。”说完,和幼清两人一人一边的开了门。 幼清将大红的盖头递给祝士林就退到了一遍,等祝士林进来,她便和周长贵家的抱着鞋子和糕出了门。 “等辞长辈他们就该出来了。”周长贵家的扶着幼清,“表小姐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会儿。” 幼清摇摇头,心情很好的道:“家里办喜事怎么会不累的,不过心里高兴也就无所谓了。”她笑道,“这糕等到了以后是要摆在床头的吗?妈妈要不要和跟轿子的春银说一声。” “都交代过了。”周长贵家的笑道,“她办事细心,断不会被人抢了去的。” 幼清抿唇笑着,和周长贵家的已经过了垂花门,来迎亲的人并没有跟着进内院,这会儿还都在外院的花厅里吃酒,幼清出了垂花门就能听到各种嚷嚷的嘈杂声,周长贵家的扶着幼清朝左边一拐就进了轿厅。 抬轿子的人不在,有祝家跟来的四个婆子守着,一件幼清和周长贵家的出现几个婆子立时就明白了,忙帮着掀了帘子,幼清就蹲下来将糕和放在地下,鞋子摆在糕上,一会儿薛思琴上轿后便能踩在上头,寓意步步高升! 摆好了糕和鞋子,周长贵家的留了两个婆子守着,挽着幼清道:“方表小姐,我们回去吧,这里有人守着就成。” 幼清颔首,两人刚出了轿厅,忽然迎面就走过来一人,躲闪不及的四目碰上,幼清微微一愣飞快的打量了那人一眼,靛蓝的湖绸直缀,身材高大,长眉凤目气质英武,是郑辕,幼清对他印象深刻,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郑辕怎么会来帮祝士林迎亲的?幼清眉梢微挑。 周长贵家的没想到会碰到人,忙将幼清护在身后,行了礼道:“郑六爷您可是有什么事?”又指了指花厅的方向,“他们都在那边。” “多谢。”郑辕也显得很意外,视线在幼清面上微微一转,便认出来是薛家的表小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这才回周长贵家的话,“到并非是寻不到花厅,而是想要找个人给新郎倌带句话” “我们正要回去。”周长贵家的笑道,“若是方便郑六爷便告诉奴婢好了,奴婢定将话给您带到!” 第93节 郑辕微微一笑,颔首道:“皇后娘娘方下了懿旨,令府衙为祝兄开道,稍后回去的路走长正街便可!” 周长贵家的愣住,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来,郑辕的身份她当然知道,可是祝士林不过一个名不经转的小官,皇后娘娘怎么会因为他成亲就下懿旨呢,她当即就想到了郑辕,难道是郑六爷帮忙的? “是 未来之我!奴婢一定告诉新姑爷。”周长贵家的说完,忍不住回头看来看幼清,就见幼清也正若有所思的样子。 郑辕微微一笑,长眉飞扬,朝幼清微微颔首负手而去。 周长贵家的道:“表小姐没有惊着吧。”她歉意的道,“是奴婢的错,明明已经打过招呼了,却没有想到还是碰到人了。” 幼清无所谓,心里却想着皇后懿旨的事情,郑辕很奇怪啊,前头陪着蔡彰来府里胡闹,这转眼功夫就帮着祝士林迎亲,还能求了懿旨让府衙的衙差给迎亲的队伍开道,便是严安的长子当年成亲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不再想,和周长贵家的回了内院。 拜别,磕头,哭嫁……薛思琴由薛霭背着出了薛家的垂花门,轿厅里大红的轿子敞着帘子,薛思琴踩在步步糕上落了座,媒人放了轿帘有人嚷着起轿…… 敲锣打鼓,鞭炮连天声中,薛思琴出了门。 陶妈妈和陆妈妈抬着水站在门口,待轿子和陪嫁出门,便将水泼在了门口,随即吱吱嘎嘎的将大门重新关上。 幼清站在人去楼空的闺房里,也红了眼睛。 等三朝回门时薛思琴就不能再喊她大小姐,而是姑奶奶了。 “我们去正院吧。”绿珠递了帕子给幼清,轻声道,“那边也该开席了。” 幼清微微颔首回了智袖院,赵芫和夏芷晴依旧在里头,薛思琪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正和夏芷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见幼清进来赵芫朝她招招手,笑问道:“拿到红包了,快拆开我瞧瞧。” 应该不会多的,幼清不想在众人面前拆开,多也就罢了若是少了岂不是落了祝士林的面子,她笑着道:“这可是我的,我得仔细收着才成,拿出来这好彩头可就没了。” 赵芫也不过随嘴一说,笑道:“那你仔细收好了,免得哪天丢了可要哭鼻子了。” 幼清笑着坐下,视线落在薛思琪面上,薛思琪也正望着她,问道:“门是你守的?”原本应该是她的。 “是,三姐在忙,她们便找了我去。”幼清轻轻笑着,简明扼要的将薛思琪的不知所踪含糊带过去。 薛思琪很别扭的哦了一声。 夏芷晴水晶一样的心肝,顿时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微妙,顿时笑着和薛思琪道:“阿芫说过些日子她下帖子给我们,请我们去她做客,到时候你和幼清一起来啊,我们找个机会好好说说话。” 薛思琪本来挺高兴的,可一听和幼清一起去,越发不自在起来,道:“好啊,到时候若是有空我一定去。” 赵芫拉着幼清低声道:“你大哥回外院去了,你见着我哥哥没有?” “没有。”幼清摇头,“应该在外院。” 赵芫哦了一声,轻轻笑了起来:“我刚才看到他背着琴姐出门来,真是高大英俊,又体贴稳重。” 幼清正喝着茶,就差没被她呛着,忙拿了帕子出来掩着唇,惊愕的望着赵芫,赵芫却像是完全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似的,道:“你怎么了,好好的喝茶还能泼出来 东方特种兵。” 幼清无奈,只好陪着笑。 过了一会儿那边喊着开席了,来送嫁的都是薛家常来往的通家之好,花厅里摆了六桌,虽坐着不算宽敞可却热闹异常。 幼清一进门,靠着门口坐着的几位夫人便微微一愣,视线一下自聚在她身上,待她走过几个人又低声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她的身份,幼清和薛思琴引着几位小姐在外侧的桌子上坐下来,赵芫看见自己的娘正和夏二奶奶说话,她笑着跑过去打了招呼,夏二奶奶笑道:“阿芫的个子又长高了不少,这往后若是相亲事还要多考量一项男子的身高了。” 赵夫人穿着一件妃色绣宝相花的褙子,虽打扮的素净但却不失雍容,赵家的家风其实很复杂也很特别,既纳入了清流官员的低调质朴,又保留着勋贵士族的张扬不羁,这样的反差很奇特,就如赵夫人和赵芫。赵夫人出声世家,娘家在前朝出过一位阁老三位进士还有一位探花,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所以矜持高贵处处讲究礼节规矩,可赵芫却不是这样的,洒脱直率又不失天真,不敢说她视规矩如无物,但绝非是古板守旧的人。 所以,赵夫人一开口就是谦虚的贬低自己的孩子:“痴长了个子罢了,是半点规矩都没有,若是叫我选,我倒愿她矮点傻点,也好过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总也驯服不了收不了心。” 夏二奶奶掩面而笑:“我看着阿芫就喜欢的很,你要是不喜欢明儿给我做女儿好了。”笑着,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正在和夏芷晴说话的幼清,眼睛顿时一亮,问赵芫:“那位小姐是薛家的表小姐,姓周还是姓方?”说完,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眼正与人说着话的薛梅。 “方幼清。是舅爷家的小姐。”赵芫习惯了母亲只要见着夏二奶奶就数落她,也不介意笑着道,“那我过去了。” 赵夫人点点,夏二奶奶颔首见赵芫走远她挨着赵夫人道:“以往只听说过,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方家小姐,长的可真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 “是很漂亮,看着倒是很温顺。”赵夫人就喜欢温顺乖巧的小姑娘,所以每每一比较就觉得自家女儿实在是不称心,可她偏又只得了一个女儿,越发的见赵芫就忍不住数落几句。 “我瞧着也是。”夏二奶奶目光一转,笑道,“说起来文哥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吧。”夏芷晴是长女,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九岁一个六岁,都还小。 文哥儿是赵子舟的乳名。 赵夫人心头一动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幼清,视线一转又在薛思琪面上看了看。 “薛大太太性子绵软,养出来的孩子都不是那跋扈专横的,我瞧着一个比一个好。”夏二奶奶笑着道,“你可别犹豫来犹豫去看花了眼,季行刚进了翰林院,薛家如今也不是那小门小户。” 这个道理赵夫人明白,以往她也不曾小看薛家,闻言低声道:“这事儿我得回去和老爷商量商量,再说,文哥儿如今身无功名,说起亲来我难免少了些底气。” “薛侍郎和薛大太太都不是这样的人,你瞧祝行人如今也不过八品,寒门子弟,薛侍郎可是犹豫都没有犹豫过,我瞧着你大可放心。”夏二奶奶话落便拍了拍赵夫人的手,朝正笑着过来的薛梅笑道,“今儿可真是辛苦你了,姑奶奶回娘家本该享福的,如今你福没享到反而是受累了 [hp]带着系统穿hp。” “哪能呢。”薛梅在夏二奶奶身边坐下和赵夫人打了招呼,笑道,“娘家的事便是再累我这心里都是甜的。” 几个人笑了起来,夏二奶奶说起周礼来:“……周大人今年评了个优,等任期一满您可就要回京城了吧,到时候这娘家就在跟前,您就不用再这般挂着心了。” “托您吉言。”薛梅满脸的笑容,“不过想回来只怕这两年是不能够的,只得我老了能踏踏实实的在京城住个几年,和你们好好走动走动才好。”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陈夫人也走了过来,笑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又指着那边的徐夫人,和薛梅道,“刚才在找您,也不知你们说上话没有。” “那我去瞧瞧。”薛梅起身和几个人打了招呼便去找徐夫人。 徐夫人一见她来,眼睛望着那边小姑娘们坐的一桌和薛梅道:“便是那梳着双平髻模样艳丽的就是了?” 薛梅点点头。 徐夫人眼睛明亮,紧紧抓着薛梅的手,显得有些激动:“你这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今儿回去我便和嫂嫂说这件事。”她们依附锦乡侯过日子,若能和嫡出的一枝走的近,那好处可真是数不清,更何况徐鄂的婚事这半年来都是徐家最为头疼的大事,若她能做成这个媒…… 徐夫人想想就高兴。 薛梅淡淡笑了起来,道:“夫人眼神可真是犀利,幼清可是我们家姑娘里最出挑的一个。” “当不起夫人的称呼。”徐夫人笑着道,“您喊我五太太就好了,我当家的在族兄弟里排行为五。”又道,“您谦虚了,这一桌子的姑娘,每个都标致的很。” 薛梅笑着,徐五太太又道:“怎么没瞧见周小姐?” “家里头三小姐身体不好,不能到前头来,我便让她陪着妹妹在房里和老太太说说话,免得我们这里热闹了,那里反倒冷清了。”薛梅淡淡说着请徐五太太落座。 徐五太太满目的赞叹:“真是个好孩子,如今可没几位小姐有这样的耐心和孝心了,您真有福气。” 薛梅笑笑。 热热闹闹的吃了酒席,撤了桌子后大家又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都是当家的夫人太太,没法逗留太久,不到未时大家便都纷纷告辞散了回去。 幼清和薛思琪将几位小姐送上车,赵芫叮嘱道:“等我想好办个什么宴,我就给你们下帖子,不准不来!”说完盯着幼清和薛思琪,直等到两人都点了头她跟着赵夫人的车离开。 方氏累了半个月,待人一走家里空下来她便像是被抽空似的病了,薛梅里里外外的忙着,方氏感激的拉着她,道:“得亏你来了,要不然家里可就真的乱套了。” “和我客气什么。”薛梅笑着道,“你只管歇着。” 方氏笑着点头,又惦记着薛思琴让陆妈妈悄悄派人去三井坊打听,回来的人说那边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都是祝大人的同僚和同窗,该行的礼也都行了,顺利的很。 方氏这才稍稍放了心。 等三朝回门的时候,薛思琴肤若凝脂般透着红晕,梳着妇人的发髻步态娉婷,眉目含情的时不时看一眼祝士林,而祝士林亦是一表人才,无论走路还是吃饭都是先照顾薛思琴,小夫妻琴瑟和鸣,说不出的甜蜜温馨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等中午的时候,幼清和薛思琪陪着薛思琴在她原来的闺房里歇脚,薛思琪好奇的问道:“听说那天姐夫喝多了?没有大呼小叫的发酒疯吧?” “胡说什么。”薛思琴拍了一下薛思琪,“相公回去的时候清醒的很。”又道,“这话岂是你问的,小孩子家的,满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薛思琪哈哈笑了起来,抱着薛思琴道:“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又不是什么秘密。” 薛思琴大窘不再理薛思琪,问幼清道:“家里都挺好的吧,我听说娘当天就病倒了真是急的不得了,又想回来看看又怕不合规矩,还好陆妈妈晚上遣了人过去和我说了一声,要不然我真是想着连夜回来瞧瞧的。” “大约是累的狠了。”幼清回道,“休息了一天就好多了,你别总是惦记着家里的事,听说那边的下人大多都是新买回来的,虽说调教了的,但也要费些功夫,来来回回的跑,反而影响了你们。” 这道理薛思琴都懂,可刚出嫁她还没能适应现在的身份。 “周表妹还没有出来?”薛思琴转头望着薛思琪,薛思琪意兴阑珊的点点头,道,“说她做什么,祖母说过几天就把她和二哥的日子定下来,到时候她不回广东也不能住在外面家了。也好,眼不见为净,省的看的我膈应。” “搬出去也好。”薛思琴叹了口气,“心里的结是解不开的,我也觉得别扭的紧。” 薛思琪就望了眼幼清没说话。 太阳落山前薛思琴夫妻两人回了三井坊,幼清也回了青岚苑,采芩说起送去给方明晖的衣裳:“洮河说大少爷有办法将老爷的衣裳送去延绥,让我们不用再找镖局了。” “行啊。”幼清高兴的道,“那你把东西收拾出来,再请洮河过来瞧瞧,若是东西太多了我们可以将冬天的衣服先送去,夏天的到是可以缓一缓。”这会儿过去等到那边也要七八月份了,天气凉了下来夏天的衣服自然是用不着了。 “好。奴婢明天就去找洮河。”采芩话刚落,就听到外头小瑜在外头说话,她眉头挑了挑,道,“好像是牛毡家的声音。”她说着站起来,“奴婢去看看。”说着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将牛毡家的领了进来。 “方表小姐。”牛毡家的自二太太被送去拢梅庵以后,每每见到幼清都恨不得时时弓着腰才好,她蹲下来要行大礼,采芩忙过去扶着她,“妈妈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我们小姐还常说您厚道本分,做事又可靠,您也不要生分,有话只管回便是。” 幼清笑着微微颔首,指了下面的杌子,道:“妈妈坐了说话。”又吩咐小瑜,“给牛妈妈倒茶。” 牛毡家的本来半个屁股快落到杌子上了,听了幼清的话忙站了起来,摆着手道:“不用,不用,奴婢说了话就走。”幼清也不强求,等牛毡家的坐下,她问道,“妈妈突然来,是为了什么事。” 牛毡家的就看了看绿珠和采芩,采芩心领神会的带着绿珠出去守着,牛毡家的就从胸口拿了封信出来:“是胡泉送来的,信是从通州来的。” 通州来的信,那就是路大勇那边有消息了? 牛毡家的本以为自己立了大功的,却没有想到幼清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她顿时心头一沉小心翼翼的将信放在炕几上,低声道:“今儿忽然有个生人把信给了胡泉,说是请他转交给方表小姐,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可又不敢怠慢怕耽误了您的事情,所以就让奴婢送来了 无良毒妃。”总不会是什么人打方表小姐的主意写些乱七八糟的信吧?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可就真的闯大祸了。 牛毡家的看幼清的表情,心里越爱没了底。 “我知道了。”幼清淡淡的道,“虽不知道是什么信,可辛苦妈妈跑一趟,这情我记着了。”她说着道,“也代我和胡泉说一声。” 牛毡家的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她满脸高兴的望着幼清:“这都是应该的,方表小姐客气了。”说着站了起来。 幼清喊采芩进来:“我记得房里还冰着西瓜吧,给妈妈捞一个带回去解解暑气。” 牛毡家的千恩万谢。 采芩送牛毡家的出去,让人捞了个冰镇的大西瓜,又赏了个二两银子的荷包,牛毡家的这才朦朦胧胧的感觉他们这次事情办的似乎并没有那么坏。 等人一走幼清便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 路大勇的字不好看,但一笔一划的写的很清楚。 卢恩充找到了! 不但找到了,他还在卢家宅子对面租了间房子,如今路大勇十二个时辰守在那边,卢恩宠白天在家睡觉,太阳一落山他便出门去喝花酒,直到第二日一早才回来,卢恩充的宅子也是租赁来的,没有成亲,房里只有两位妾室服侍,膝下也没有子女。 房子在这个月就要到期,似乎不准备续租,路大勇还打听到他房里的妾室正在给他置办棉衣棉服,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采芩。”幼清喊采芩,等采芩进来她将信给她看,低声道,“路大勇说卢恩宠找到了,似乎他正准备离开的样子,我准备过几日就去通州,你和绿珠准备一下。” 采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去……去通州,姑太太不会同意您出门的。” 第94节 “我来想办法。”幼清深思了片刻,“别的你不用管,简单收拾些衣物,带些银票和碎银子!”她说话,绿珠也正好进了门,见两个人议论出门的事情,顿时高兴起来,道,“那奴婢去收拾。” 采芩看着绿珠兴冲冲的样子担心不已。 幼清主意已定,卢恩宠对当年的案子太重要了,她知道她去,对方可能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找到的人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走了,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卢恩宠稳住,如若有必要,她给他买个宅子养着他也不是不可以,等时机成熟再将他带出来,作为最关键的证人,道出当年的事情。 她在房里想了一刻,就去找方氏,和她直言道:“我想去趟通州。” 方氏不解,拉着她坐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去通州?可是在家里闷了,若实在觉得热的难受,等过几日我带你去十渡那边住几日也成。” “不是 和珅是个妻管严。”幼清知道不把事情告诉方氏,她是不可能答应自己一个人出门的,“我找到了卢恩充。”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方氏。 方氏惊讶的目瞪口呆:“你……真的打算要给你父亲平反,幼清,你可知道,那不是件小事,期间牵扯了多少人多少事,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办得到的,更何况你父亲现在过的不错,等过几年圣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就能回来了。” “姑母!”幼清坚定的道,“我知道您的担心和忧虑,这些我也考虑过,我们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事情上,圣上如今也不过四十几岁,身体康健的很,身边又有龙虎山的陶然之整日研究养生的丹药,我们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她说着微顿又道,“父亲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是断不能看着他在延绥蹉跎老去,他和所有人一样寒窗数十载金榜提名,一心想报效朝廷,为百姓做事,可是却被奸人所害落了个戴罪之身,他心里怎么不苦不遗憾。”她在方氏面前跪了下来,“姑母,您不用劝我,我知道我人微言轻,可是这件事我若不做,便是我将来死了也无法闭眼的。” 方氏心痛的蹲在幼清面前抱着她:“傻孩子,你是姑娘家,就该像花一样被人护着捧着,便是你父亲,也不愿你理会这些事,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你听姑母的好不好,安安心心住在这里,等过几年出嫁好生过自己的日子,你父亲也就放心了。” 幼清摇着头,目光坚定的道:“你就让我随着自己的心去做吧,哪怕将来我身败名裂粉身碎骨我也不后悔!” 方氏见她一副执拗的样子,拿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幼清也忍不住落了泪,低声求道:“姑母,您放心,我一定会谨慎小心的。这世上除了父亲我最在乎的人便只有您了,我断不会为了救父亲将您牵连进去,今后如何做我有把握。” “这条路不好走,姑母是怕你……”方氏泪盈于睫,“姑母只想看到你出嫁,幸福的过自己的日子啊。” 幼清叹了口气,给方氏擦着眼泪:“若不能救回父亲,我便是嫁了人也没有办法安心的。一生很长也很短,我身体又是这样的,指不定哪一天我便再睁不开眼,我不想带着遗憾走。” “你这个傻孩子。”方氏又心疼又生气的拍了幼清两下,“你好的很,一定会长命百岁。” 幼清强笑着,点头道:“人算不如天算,你就允了我吧。” 方氏抱着幼清垂着泪:“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就这么执拗的不听劝呢。” 幼清静静听着。 方氏哭了许久才松开她拉着幼清起来,姑侄两人在炕头坐下,方氏低声道:“我既是劝不动你,就只能依着你,可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断不能答应。” “我知道,我知道。”幼清点着头,“你让周长贵家的和胡泉跟着我好不好,周长贵是府里的总管事,他若不在姑父肯定要过问的,胡泉很机灵,不会有差错的。”幼清说完,方氏就道,“这件事,你打算瞒着你姑父?” “是。”幼清点点头,“姑父什么都不知道,将来若我真的不成功,他也能有个不知者无罪的开脱之名,更何况,姑父的脾气您也知道,若是叫他知道了,大概我是什么也办不成的。” 方氏知道幼清说的有道理,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若是来得及我想后天就出发,怕耽误了时间再次丢了卢恩宠的下落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幼清说着握着方氏的手,“我在那边不会待很久的,您就说我身体不好怕热,让周妈妈陪着我去通州的庄子里避暑,想必大家也不会起疑。” 方氏颔首,道:“让陆妈妈也跟着你去吧,有她护着你我放心。” 幼清原想反对,可又怕方氏再次迟疑,就点了头。 可虽是答应了,等幼清一走方氏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想找个人商量,可又答应了幼清不能告诉人,她拿不定主意,又担心幼清的安危,又怕伤了她的心,私心里又期待着老天真能开眼把方明晖放回来。 纠结不安的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她把陆妈妈喊到跟前来,告诉她幼清要去通州避暑的事,陆妈妈什么人,一听就知道这事后面瞒着事,她也不问只道:“奴婢一定形影不离的跟着方表小姐。” 方氏还是不放心,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幼清就跟那小牛犊子,拧上了劲她怎么也拉不回来。 晚上薛镇扬回来她便将幼清要去通州避暑的事告诉了他:“天气太闷,她心里就难受的紧,我瞧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就让陆妈妈和胡泉陪着她去通州住几日,那边有河有山的凉快不少。” 薛镇扬因为祭台的事今天和内务府的人起了争执,他没什么心思想别的事,点头道:“多派些人跟着。” 方氏暗暗松了口气。 薛霭和薛潋皆是知道了幼清要去通州的消息,薛潋闹着要一起去,薛霭则是让洮河送了解暑的药丸,几本解闷的书以及好几包包熏蚊子用的艾草…… 幼清在五月十五这天动身出了门,随行三辆车,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跟着,采芩绿珠以及玉雪小瑜都近身服侍着,方氏不放心又添了叫李升的小厮,一行人在城门刚开的时候就出了城。 薛老太太刚吃过早饭,让端秋收了碗她问陶妈妈道:“方家的小姑娘走了?” “走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出城了。”陶妈妈笑着给薛老太太添茶,薛老太太哼了一声,道,“我听说季行给她送了好些东西?” 陶妈妈笑笑,打着哈哈道:“三少爷也送了不少东西。”说完正好看见薛梅进来,她笑着道,“姑太太来了。”薛思琴也出嫁了,所以薛梅只能唤作姑太太了。 “文茵还好吧?”薛老太太凝眉道,“她就整日在房里闷的,也不出来走动,我看不行就请大夫来瞧瞧。” “也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薛梅在薛老太太跟前坐下来,笑道,“娘,徐五太太来了,这会儿刚进大嫂房里。” 这么早就来了?薛老太太微微挑眉,问道:“是为了那件事?” “嗯。”薛梅笑道,“若是大嫂觉得不错,肯定会请我过去商量的。” 薛老太太对儿媳的脾性了若指掌,闻言不屑道:“她一个人能拿什么主意。” ------题外话------ 月票表忘记了哈。 ☆、079 忐忑 方氏将徐五太太迎进了宴席室让春柳上了茶,笑着问道:“不知道您今儿要来,有些怠慢了,您千万别介意。” “薛太太太客气了,你我虽平日走动的不多,可我觉得和你志趣相投,性子也合的来。”徐五太太笑着,“我今儿也没别的要紧的事,就想来和您说说话。” 徐五太太个子不高,年轻时约莫是个小巧玲珑的美人,可年纪大了生了儿女后便有些发福,日子过的大约也不是称心的,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失了水分起皱的橘子,偏偏她今儿还穿了件橘黄色撒大花的杭绸褙子,明晃晃的耀的方氏有些睁不开眼。 方氏喝了茶高兴的道:“您能来我打心眼里高兴,今儿中午就在这里用膳,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准备。” “您太客气了,我和您说说话,坐坐就走,家里也脱不开身。”徐五太太说完,就望了眼房里守着的春柳。 方氏不知道徐五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让春柳先出去。 徐五太太见房里没了人,这才开口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着叹了口气,“您知道我那侄子吧?可怜见的年前房里的人没了,也没留个一儿半女的,年纪轻轻的就做了鳏夫。这男人啊房里不能没个女人打理,要不然就乱了套了,我瞧他这段日子日渐消瘦的,心里看着都心疼。偏他还是个死心眼的,这填房继室非要那方方面面都一等一的才点头,否则就是做一辈子的鳏夫他也无所谓。”说完,竟真的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很伤心的样子。 方氏本就不是擅于交际的,对人情世故更算不得练达,所以徐五太太这一番话说出来,她一是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侄子,锦乡侯旁枝多的很,侄子自然也多,方氏知道的没几个,所以迷迷瞪瞪的不知所以然,二则,徐五太太突然说起自家侄子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突兀了。 徐五太太看出来方氏眼中的疑惑,便也不再兜圈子,解释道:“我那侄子便是锦乡侯府嫡出的三爷徐鄂。”她说完就观察方氏的面色,毕竟徐鄂的名声不太好。 方氏眉梢一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点头道:“听说过。”没什么喜恶,“他年纪轻,再仔细挑挑便是,也不耽误。”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他出身在这里,便是他不着急,这宫里头太后娘娘也着急啊,好好的孩子连个子嗣都没有,如何能让人放心。”徐五太太暗暗心定,笑着道:“都说母亲爱幺儿,我哥哥嫂子最疼的也是这老小了,是巴不得什么好的都留着给他才是,说实话如今也是急的不得了。可这婚姻大事也讲究个缘分,若是失了眼将来苦的还是孩子,您说是不是。” “您这话说的在理,这婚姻确实是要仔细斟酌考虑,不能仓促了。”方氏只当徐五太太来真的只是和她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便笑着道,“徐三爷是个有福气的,我看您劝劝徐夫人,缘分到了也就水到渠成了。” “是,就是您说的这个理。”徐五太太笑着点头,接着便道:“缘分这个事儿可真是妙不可言,就说我家老爷和薛侍郎,那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如今竟就成了莫逆之交 [系统]末世巨贾。” 莫逆之交还谈不上吧,方氏也觉得徐五太太的话有些夸大了。 “说起来,上次我来吃喜酒,瞧见坐了一桌子的小姑娘,可真是个顶个的漂亮。”徐五太太说完,就看见方氏微微一顿,她就故作神秘的道,“我今儿来就是想请您帮个忙的,为我那侄儿牵个红线,做个大媒!” “做媒?”方氏顿时摆着手,“我这人木讷可做不了这事儿,不把好事说黄了就是阿弥陀佛了。”话落,就望着徐五太太,“不过那天来了好几位小姐,您这是瞧中了哪个?” “就是穿着件湖绿色褙子,梳着双平髻,约莫十二三岁的一个小姑娘,长的如花似玉,我当时一眼看见就移不开眼。”徐五太太说着不好意思道,“不怕你笑话,回去后我还念念不忘,恨不得把那姑娘要来做我的女儿才好。这前儿我去嫂嫂我说话,就听她说起侄儿的婚事,我当即就想到这个小姑娘,和我那侄儿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地设的一对璧人那。” 几乎徐五太太一开口,方氏就知道她说的是幼清,那天的小姑娘虽长的都不差,可若说最为出挑惹眼的,肯定就是幼清了,更何况幼清那天就是穿的湖绿的褙子,也只有她梳着孩子气的双平髻。 她很肯定是幼清。 “那是我娘家的侄女。”方氏笑容淡了下来,“当不起您的夸赞,就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还能入得眼罢了。” “原来是您侄女啊。”徐五太太极为的高兴,“我当时还后悔,就算被人笑话我多嘴多事我也该打听一下,没想到竟是你的侄女,这可真是巧了!”她激动的拉着方氏的手,“方舅爷当初在京为官时我还听我家老爷说起过,可真真是个风流人物,他的女儿也更是青出于蓝,那样貌便是摆在京城也无人能及。” “兄长也不过是普通相貌罢了。”方氏给徐五太太倒茶,徐五太太敷衍的喝了一口,迫不及待的道,“那这个忙您可一定要帮,不但是帮我那嫂嫂了一桩心愿,也算是帮了您自己一个大忙,这姑娘家大了总要说亲事的,如今机缘巧合的,这么好的亲事在眼前,您可真真儿的是有福气。” “福气不福气不知道。”方氏笑着道,“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幼清虽在我身边住了一年,但毕竟不是我亲生的,她的婚事恐怕还要我兄长点头才成。”又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问了我兄长再给您答复可好。” 方氏这话说的也无可挑剔,徐五太太只得点头:“您说的在理,这儿女的婚事自是父母最关心在意的事情,是该和方舅爷说一声的。”又道,“要说这事也真的是巧,若是将来成了,咱们可就是亲家了,往后莫说我们老爷和薛侍郎能互相照应,就是侯爷甚至宫里的太后娘娘对薛侍郎和和薛大公子也会多加看顾的。”她显得语重心长,“要我说,这门亲事你们若是点头,可一点不亏。” “我侄子得太后娘娘的喜欢,这媳妇一进门就是诰命夫人不说,将来他们得不了爵位侯爷和夫人以及太后娘娘肯定是要多加看顾补偿的,便是那贴补也足以让他们一生无忧,安享着福了,薛太太,您仔细想想,这门好的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寻不着啊。” 是好是赖方氏心里有着谱,莫说徐鄂纨绔风流,就是他是个上进踏实的,她也不愿意把幼清送去做继室。 锦乡侯再好她也不想有什么牵扯,她只想将来给幼清说门简简单单的亲事,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夫妻两人哪怕贫苦点也不怕,夫妻能同心,日子就一定能过的越来越好 长烟归! “我写信与我兄长说。”方氏笑着回道,“若是兄长同意我自然是乐意之极,可若是兄长不同意,我恐怕……” 徐五太太知道方氏不是强势的性子,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刚刚还说了,这事儿讲究个缘分,您只管和兄长商量,我等您消息就是。”说着微顿,又道,“你瞧我,还有件事差点忘了,这个月月底徐大奶奶要在家里办荷花宴,到时候我让大嫂给您下个帖子来,届时您亲自去锦乡侯府看看。”那偌大的庭院装五个薛府也绰绰有余,雕梁画壁富丽堂皇,谁望着富贵不动心? 只要方氏能动心,这事儿就能成。 方氏不想去,可又不能得罪徐五太太,应了是,徐五太太心满意足,心里想着回去和徐夫人好好说一说,若是叫徐鄂亲自看一眼方家小姐就好了,她敢肯定徐鄂肯定会喜欢的。 “那就这样。”徐五太太站起来,“家里还有事我就不叨扰您时间了,等您这里有了消息就差人去回我,我嫂嫂那边我也与她说一说,她虽着急,可也难得遇到个称心如意的,等一等她也乐意的很。” 方氏送徐五太太出去,等看不见徐五太太的身影她才松了口气,回到房里细细回想方才她自己说过的话,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什么才放了心……徐五太太也真是的,那送去做填房继室的,不是那小门小户便就是那大府里被人瞧不起的庶女,再者便是那大归回家的姑奶奶…… 幼清好好的,虽说身世不显可方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她哪怕给幼清找个寒门子弟,她也断不能将她送去做人家继室,更何况徐鄂是什么人,混世魔王都是抬举他了,把幼清嫁过去那就等于害了她。 兄长那里她是问也不用不问的。 方氏立时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喊了几声春杏,可进来的却是春柳,她奇怪的问道:“春杏人呢。” “方才还在的,大约是出去了。”春柳将徐五太太用过的茶盅收了,方氏叮嘱她,“刚才徐五太太来过的事情不要叫老太太那边知道,你吩咐下去,谁都不准乱说。” 春柳点点头,应是。 方氏不再想,招了府里的管事婆子开始吩咐今儿府里的事情,一直忙到了中午胡乱的吃了点东西她歇了个午觉,下午又准备着薛明和周文茵定亲的事情,虽不大办大请,可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总是要的。 忙到天擦着黑,她才真正歇了下来,刚端了茶,薛梅来了,她笑着道:“房里的冰够不够用,热的很吧,娘那边怎么样。” “好的很,您就别操心了。”薛梅微微一笑,道,“瞧您忙了一天才歇脚,我这个闲人也不好来打扰。” 方氏笑着望着薛梅道:“你倒和我见外起来了,你想来什么时候不能来,再者说,你什么时候给我添乱的,哪一回你来不是帮着我一会儿做这事,一会儿做那事的。” 薛梅轻轻笑着:“大哥这些日子回来的都迟,我都好几日没瞧见他了。” “天气热,祭台那边又不能歇,说了重阳节那天必须竣工,这才造了小半,紧赶慢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方氏叹了口气,“又听说两淮几处暴雨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水位怎么样,若是再有个天灾,他真的是分身乏术了。” 薛梅知道薛镇扬忙,她也只是随口问问罢了,道:“……今儿上午听说徐五太太来了?” 方氏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来了,坐了一刻就回去了,说是来找我说说话,她那家里的侄儿侄女,儿子女儿的也都不省心 重生重征娱乐圈。”说完叹了口气。 薛梅没有料到方氏会这样回她,以往方氏有事都是和她还有刘氏商量的,今儿竟就一副要瞒着她的样子。 第95节 难不成她拒绝了徐五太太? “徐五太太和我说了。”薛梅笑盈盈的,“我当她今天来也是为了那件事呢。” 方氏顿时有些暗怒,这徐五太太也真是,事情八字都没有一撇,她就四处乱说,可见就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她恼道:“可不就是为了徐鄂保媒,求我们幼清做继室,我只是要写信问问兄长的意思,把她给回了。” 方氏的反应薛梅看的很清楚,分明就是不同意。 “什么说媒的事,徐五太太这是是要给幼清说媒啊。”薛梅惊讶不已,“徐家三爷是什么样的人,我到是没有听过,大嫂觉得不合适?”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方氏这才明白过来,薛梅和她说的不是一件事,不过说也说了,薛梅也不是外人,她索性把徐五太太的话告诉了薛梅,薛梅仔细听着,点头道:“你考虑的在理,徐鄂确实不是良配。” 方氏就像寻到了知音,道:“岂止不是良配,他的恶劣简直是罄竹难书。幼清又乖巧又懂事,嫁给他那可真真儿被糟蹋了。” “一女百家求。”薛梅劝着方氏,“他们求亲也是正是说明幼清好,若不然她不去求别人,偏偏求她了。客观的说,不论徐鄂为人如何,锦乡侯府的地位可是不容忽视的。太后娘娘虽和圣上并非嫡亲的母子,可她是先帝封的皇后,便是圣上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更何况她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圣上其实也有些忌惮。要我说,不看徐鄂,单说锦乡侯的这么门亲事,真真儿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方氏没有动心,若她真是这攀权富贵的,也就不会把薛思琴嫁给祝士林了。 薛梅了解她,笑着道:“不过,大嫂,我说句不好听的,您一口回绝了,可问过幼清的意思?她聪明稳重也是有主意的,要是她觉得不错您却回了,她将来若是嫁的不好,指不定还要埋怨您呢。” 这话提醒了方氏,她顿时愣住,薛梅说的有道理,幼清向来是有主见的,要是她同意锦乡侯府的婚事,怎么办?! “您可不要忘了,方家舅爷还在延绥,想要救他回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若有太后娘娘的推波助澜,那可就事倍功半了!”薛梅说完淡淡一笑,不经意的道,“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您说的对,幼清的幸福才是关键,大嫂回的对。” 薛梅说的没错,幼清确实想要救父亲,若是有锦乡侯的帮助,肯定比她单打独斗强的多。 方氏就犹豫起来。 薛梅云淡风轻的喝着茶,不再说话。 幼清坐了一天的马车,直到下午酉时才到通州,胡泉按照路大勇事先给的地址一路打听过去,等他们找到那个宅子时,路大勇正好从外头回来,见到马车前站着的一干人,他满脸愕然的走过来,胡泉认识他忙笑着道:“小姐来了,劳路大哥开了门,我们把门槛卸了赶车进去。” “好,好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路大勇反应过来忙拿了钥匙开门,和胡泉一起卸了门槛,马车由婆子架着进了院子里,采芩和绿珠扶着幼清下了车子。 院子不大,是个两进四阔的四合院,幼清随意打量了一遍,和周长贵家的道:“劳妈妈带着李升先将院子里收拾一番,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的,大家也不好将就着,缺什么只管上街去买回来。” 周长贵家的应是,拉着眼睛看的发直的高升:“你这鬼小子看什么呢,小心小姐治你的罪!” “我……我……”李升结结巴巴,“我……这是第一次见到方表小姐。”一直就是听说而已,今儿可总算得见了一会儿真容,比他们说的还要好看。 周长贵家的拧了他的耳朵,拖着李升和几个婆子将车子上的箱笼的等东西搬下来。 幼清这才去看路大勇。 路大勇垂头行礼。 “胡泉。”幼清吩咐道,“你在门口守一会儿,我和路大勇说几句话。”就带着路大勇进了正厅,她低声问道,“人没有走吧?” 路大勇摇着头:“人还在,估摸着一会儿就要出来了。”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怎么来了,小人以为您还要几天呢。” “你说他收拾东西,又是准备冬衣,我看不但要出远门,只怕是再也不回来了。”幼清凝眉道,“我就怕我来的迟了,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有。” 路大勇点头,将对面卢恩充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那边的房子是五月二十八到期,我昨儿和东家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了,他那房子前后租了三年,当时是个中年人来付的钱,一次性给的就是三年的租钱。钱付完后半个月卢状元才住进去,那个中年人又给他买了十来个服侍的人,还填了两房妾室,其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卢恩充也自此没有离开过通州。” 中年人付的钱?难道是朝中安置卢恩充的人吗?他的家境并不好,人也没什么挣钱的本事,整日里花天酒地的开销数目不小,她绝对相信有人为了让他不莫名其妙的死,而故意拿钱圈养着。 可是,为什么他又要走了呢,养着他的人不管他了,还是打算重新给他挪个窝呢?! 会是谁?幼清非常的好奇。 她不但希望卢恩充能作证,更希望因次能知道卢恩充背后的人,顺藤摸瓜找到线索从而得利…… “若是将他绑来大概不用费什么力气。”路大勇有些不确定,“就是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他会不会将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招出来。” “先不着急。”幼清轻声道,“我们先观察两日摸清楚一些再看情况,既然动手就一定要有把握能把他稳住,不但如此我还要有能力确保他的安全,否则我们一番动作必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不但会将他陷入危险,就连我们也有可能难以脱身。” 路大勇觉得幼清说的有道理,低声道:“小人想过这件事,若是想要打听,大概他房里的妾室是最好的人选,小人可以扮作挑货郎上门去,您看行不行。” “不可。”幼清摆了摆手,“你是男子,就算能进得院子,只怕对方也不会愿意和你说话,即便开了口一两次的机会也不可能说的深。”她凝目蹙眉垂目想了许久,路大勇低声道,“要不然,让陆妈妈去?” “倒是是个办法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幼清道,“你说卢恩充每日天黑出门,这会儿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路大勇看了看怀表,点头道:“差不多就在这个时间前后。”他指了指院门,“小姐要不要过去看看?” 幼清颔首跟着路大勇去了院子里,胡泉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见幼清出门笑着行礼,幼清摇摇头做出嘘的手势,胡泉当即机灵的闭了嘴,路大勇开了一条半掌宽的门缝,他贴在门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回头望着幼清:“出来了,小姐您看看。” 幼清也顾不得许多,也贴在门上往外头看,隔着约莫一丈宽的巷子,斜对面一间院落的黑漆大门打开,一位约莫四十几岁穿着一件绛红绣祥云纹图案直缀的男子跨了出来,他脚步虚浮面色惨白,眼神滑溜溜的显得有些轻浮的样子…… 从他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位出身不高,饱读诗书曾经名噪一时的状元郎。 “他就是卢恩充。”路大勇介绍道,“他院子里备着轿子,可他不大喜欢坐,而是沿着巷子一路溜达出去,穿过四条巷子到通州最有名的……”他后面不好说,就略了过去,“等他走了,院门就会落锁,直到第二天早晨才会有婆子出来买菜走动。” 幼清盯着卢恩充看,果然如路大勇介绍的一般,他背着手跺着步子,闲适的溜达在巷子里,一直等到他走出视线幼清才关了门,问道:“他家里的两房妾室也不出来走动?” 路大勇摇摇头。 幼清若有所思,低声道:“今天先不妄动,等明天让陆妈妈提着点心一一拜访一下街坊邻居,先去探探卢家的底。” 路大勇点头应是。 幼清让路大勇锁了门,一回头就看到胡泉已经站的远远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站着,她暗暗点头喊胡泉道:“一会儿路大哥会陪着周妈妈去买些吃用的东西,你留在家里守着门,把院子四周看看,也安排一下晚上值夜的事情。路大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院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胡泉眼睛一亮,望着幼清忙点着头道:“是,小人一定仔细安排。”他心里本还有点担心,生怕方表小姐记着她和二太太的关系,想办法把他也清出去,所以自从他回来以后,就竭尽全力的表现,只要有机会他就巴着讨好,胆战心惊的过着日子,没有想到方表小姐不但没有对他表现出不满,甚至连出门还特意点了他跟随,如今更是将院子里的事全权交由他打理,这是不是说明,方表小姐非但没有防备怀疑他,还对他很欣赏预备重用? 像方表小姐这样的聪慧和相貌,将来的亲事一定不会平庸……现在他得对方看重似乎看不出什么前程来,可是若将来她出嫁,也能点了他做陪嫁,以大太太对她的宠爱必定会应允,到时候他做个管事绝非难事,那他可就真的前途无量了。 想到这里胡泉越发的上了心,忙去安排院子里的事。 幼清回房介绍路大勇给周长贵家的认识。 周长贵家的笑着道:“有几回府里用车,是路兄弟驾的车,见过几面。”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个时候,大家知道也就知道了,幼清也不解释,只道:“在家里也就算了,如今在通州我们人生地不熟,大家就要互相照应,不分里外。” 周长贵家的应是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不过一个多时辰,大家就有条不紊的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幼清和采芩道:“拿五十两银子给周长贵家的,二十两银子给胡泉,不管住几天用钱的地方不会少。”又和陆妈妈道,“明天一早您辛苦点,做些京里时兴的点心包了盒送些给街坊邻居,若有人问起来,只说我们在通州等人,约莫要住些日子!” 陆妈妈应是下去安排。 幼清带着绿珠和小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前后统共两进,前面六间后面六间,前院带着四间耳房,后面也有两间倒座,厨房在中间,并排的两间,院子的中间种了株桃花,这会儿过了花期,绿油油的叶子坠在枝头,还长了许多小小的桃子。 “这里真僻静。”绿珠笑着道,“不过没有冰,小姐晚上睡觉约莫是要热了。” 幼清不在乎这些,她满心里都惦记着对面的人,她一直想不明白,若是当时卢恩充真的是受人指使,为什么这么多年他还活的这么肆意,如果换做是她,大约早就将他灭口了才是,因为只有死人才能让人真正的放心。 到底供养着他的人,是当时收买他的人还是另有其人呢。 可无论是什么人,都有点解释不通。 “小姐。”采芩迎了过来,“房间都收拾妥当了,您要不要先去歇会儿,坐了一天的车。” 幼清确实有些累了,便回了房里。 房间比在薛府的小,摆了一张半旧的衣柜和梳妆台并着榉木的桌椅,还算整洁干净,她梳洗了一番又将大周名士录翻出来看…… 晚上大家分了两桌,不分里外的吃了饭,幼清和众人道:“今天一天赶路大家都累了,早点歇了吧,这两天也没什么事,若是你们手中的事情都做完了,可以轮番的出去转转,要是手边没银子使就到采芩这边来取,难得出来一趟虽算不得远路,给家里的人带些东西回去也是个心意。” 本来跟来的人以为幼清真的是去庄子里避暑,可走了一圈不但没有到庄子里去,还跑到通州城里住下了,这宅子小小的莫说避暑恐怕比薛府还要热几分,大家心里就没有底,也猜不透方表小姐到底出来做什么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只是出来小住几日的,众人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现在幼清又让他们出去逛逛买些东西,大家心里便越发的雀跃起来。 平日难得出门,即便出门也是跟着主子当差,哪有什么机会真正的上街去看看,如今方表小姐开恩,他们当然高兴。 几个跟车的粗使婆子并着李升都高兴的应是。 又说了几句话,幼清便回房歇下,晚上热的睡不着她索性起来打着扇子,陆妈妈听到动静进来笑着接了扇子在手里,道:“这通州虽靠着水,可也不见得比京城凉快,小姐若睡不着,不如搬个软榻支在院子里乘凉,说不定还能稍稍眯一会儿。” “算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还是本分点好了。”幼清笑着道,“让您跟着出来受苦了。” 陆妈妈摇头:“我虽猜不透您要做做什么,可您不是那贪玩的,肯定是要办正经事,更何况老爷和太太都点头了,又相信我让我跟着护着您,我自然要全心全力。再说,这么点路累不着我,难得出来透透气,也觉得舒坦的很。” 幼清笑了起来,拉着陆妈妈轻声道:“您护着姑母一辈子,主仆情谊比那亲姐妹也要胜几分,若我将来身边也有您这样的妈妈,便是少活几年我也愿意的 绝宠腹黑药妃。”当初在锦乡侯府,她将采芩和绿珠嫁了,之后身边的人虽都可以用,却没有一个真正贴心的,如今看着陆妈妈对方氏的忠心,她不免又高兴又羡慕。 “这有什么难的,将来等您出阁后,就留了采芩和绿珠做管事妈妈好了,培养几年不会比我差的。”陆妈妈笑着道,“也没几年了,太太正在托人打听,等把大少爷,三少爷和二小姐的婚事一定,就要想您的了!” 幼清想到自己的婚事,没什么脾气的笑了笑。 她躺在床上,陆妈妈打着扇子,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等第二日一早她醒过来的时候,陆妈妈已经带着人将糕点做好了,笑着来请示她:“……打听过了,左右街坊一共住了四户人家,奴婢顺着过去,等送了两家再去对面,您看怎么样。” 不靠前不落后这样比较自然,幼清点头道:“您带着小瑜去吧,那丫头年纪虽小却机灵的很,有什么事您让她跑腿。” 陆妈妈应是提着点心出了门。 快中午的时候陆妈妈才带着小瑜回来,她一进门放了东西就来和幼清回话:“隔壁的那家人家姓张,家里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几个下人穿的捉襟见肘的,日子似乎过的不大宽裕,我过去自报了家门,她们到没说什么,连走给我回了两盒茶叶做回礼。”她一一说了三家,最后说起卢家院子里的情况,“见我的是位周姨娘,老家是山东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个子很高长的算不上很标致,但为人处事落落大方,倒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 幼清认真听着,陆妈妈见她听的仔细,接着又道:“还有位姨娘匆匆看了一眼,小巧玲珑的,走起路来跟猫似的,长的比周姨娘漂亮多了,说话轻声细语的,像是南方那边来的。家里连着下人我见着了八个,四个丫头四个婆子,除此之外到没有什么特别的。” 幼清若有所思,小瑜就插了话进来道:“那个姨娘房里挂着宝剑,擦的干干净净的,肯定是经常用!” 小瑜说完,幼清一愣,问道:“你怎么看到她房里挂着宝剑?”陆妈妈没提,就证明她没有看到,小瑜闻言就回道,“奴婢装着好奇四处转了转,要不是那位姨娘瞪了奴婢一眼,奴婢还能蹿到她们房里转一圈呢。” 陆妈妈失笑拍了小瑜一下,却没有指责她,笑道:“就是你机灵,眼睛也好使。” 小瑜嘻嘻笑了起来。 幼清却心里开始没了底,那卢恩充一看就不是有武艺傍身的人,那宝剑只可能是那两位姨娘用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两个人会不会就是对方派来看守卢恩充的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卢家他们只怕不能贸贸然去动。 “小姐,这些可有用?”陆妈妈望着幼清,“要是不行,我明天再过去一趟,装作借些东西再走动走动?” “暂时不要。”幼清摆摆手,若是那两个姨娘真有问题,她绝对不能再冒失的让陆妈妈过去,“你可以多和其它几家走动走动,看看他们对卢家知道些什么。”住了三年,总会有点了解的吧。 陆妈妈应是。 幼清只好沉了心住下来,连着两天对面都是“按部就班”的,卢恩充晚上出去早上回来,那两位姨娘也从来不出门,他们除了了解对方的作息时间,一无所获 狮子皇后。 路大勇道:“要不然把卢恩充抓来审问一番吧,小人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若是他不开口呢,就算他说了,我们有没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带走?”幼清沉声道,“我总觉那两个姨娘不简单,就怕她们有武艺在身,一旦动手反而吃亏。” “那简单,小人今晚去试探一下。”路大勇道,“有没有功夫一试便知。” 幼清不放心:“那怎么行,她们两个人,要是都有武艺,你一个人岂不是危险。”她坚决不同意,“得想个别的办法,把那两个人支开,我们再将卢恩充绑了一路到怀柔去,那边你熟悉,把他关在那里不怕他不说,等他开了口我们再找个妥当的地方把人养着,等我找到证据时机成熟了再将他带回去。” 路大勇站起来再房里走动了两圈,停下来望着幼清道:“要不然,小人去放把火?” 一旦放火街坊邻居都来了,反而起不到调虎离山的作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外力,忽然间她想起什么来,吩咐路大勇:“你去衙门的八字墙看看,近些日子可有什么江洋大盗被追击,若是有你就使了钱想办法让你的哪个朋友去举报,就说他们窝藏逃犯,按大周律例但凡有人举报,捕快必定要上门搜查,即便查不到也要将人带去衙门问话,这一来一去几个时辰肯定是要的,我们算准时机把卢恩充带走,等她们回来找不到人也不可能想得到我们。” 第96节 “好,小人这就去衙门口看看。”路大勇雷厉风行,转身就出了门,过了一刻他跑回来道,“这些日子江洋大盗倒是没有,但是有几个毛贼正追缉着,小人也联系好了一个朋友,您看什么时间合适?” 幼清想了想,低声道:“衙门办案你可知道多久才会走通手续,我们要等卢恩充出门后才行。” “这个没关系。”路大勇笑着道,“小姐不和捕快打交道不知道,这些人素来黑的很,只要使钱他们办事比谁都积极,哪怕知道你举报有假,他猜着你可能和对方有仇,也会为了钱上门装模作样的为难一通,反正他们也是按法办事,就算对方去告也有口难辩。” 幼清笑了起来,这些东西她还真的不知道,闻言道:“那成,你去报案,我让陆妈妈先收拾东西,到时候你看准时机带上人就去怀柔,两天后我们在怀柔见面。”她说着又道,“你把胡泉带上,他虽不能打架,但是帮着望风是可以的。” 路大勇不推辞,点头道:“若是办成了,今晚子时会有人往院子里丢块石头。” “那你一定要小心,即便不成也没关系,我们再想办法。”幼清不放心路大勇,左右叮嘱,路大勇一一应着拿了银子出门。 幼清忐忑不安的在房里等着,时不时掀了门缝朝对面看,先是卢恩充带着小厮出门,紧接着卢家的大门落了栓,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小姐,要不然先用膳吧,时间不早了。”陆妈妈朝对面看了看,幼清知道她这么急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便回房吃饭,刚端了碗李升跑了进来,回道,“小姐,对面来了好多衙差,砰砰的敲着门,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幼清提着裙子就跑到了门口,果然看见七八个捕快进了门,院子里的婆子丫头吓的不轻,不过半刻就听到里头呼喝吵闹的声音,紧接着里头的人就被带了出来。 “陆妈妈。”幼清招手喊陆妈妈,“你过来看看,人数对不对。” 陆妈妈凑过来看,数了数,应道:“确实是这些人,两个姨娘,四个丫头,四个婆子,人数没有错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走在前头穿着雅青色褙子的身量娇小的姨娘,走路步伐轻盈,脚尖落着地,和路大勇有几分相像,幼清心里砰砰跳了起来,直觉上觉得这位所为的姨娘一定是有功夫的。 按照路大勇说的,她们现在被带走,若是使了银子大约宵禁前就能被放出来,若是没有银子自赎,那会关多久就不知道了。 幼清觉得她们一定会使银子自赎。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离宵禁还有几个时辰,希望路大勇能在这段时间顺利将人带走。 她没了心思吃饭,坐立不安的一直坐到宵禁,果然对面的人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甚至还跟着两个衙差护送,那两个人点头哈腰恭敬不已的一直将他们送进院子里,等院门关上那两个人才转道回去。 怎么会这样,那些捕快在市井走动,最是只看钱不认人还要捧着面子的,就算花了再多的钱,他们也不至于将人给送回来…… 卢恩充没有功名,那两个女人也不过是姿色一般的姨娘,那些衙差凭什么送她们回来呢。 幼清想不明白。 “现在什么时间了?”她望着陆妈妈,陆妈妈忙拿了怀表看了看,回道,“亥时一刻!” 幼清又紧张又不安。 时间过的很慢也很快,可一直等到天放了亮,院子里也没有路大勇所说的有人往里头丢石头。 李升很肯定的道:“您说过之后小人就将院子所有的小石块都收拾了起来,检查了好几遍,生怕路大哥从别的方向丢进来我们不知道,可是天一亮小人又去查了一遍,院子里还是没有一块石头。” 也就是说路大勇不但可能没有成功把人带走,还有可能被对方发现了。 可是,卢恩充今天早上也没有回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幼清害怕的坐了下来,紧紧绞着帕子。 “小姐别担心。”陆妈妈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这就上街去打听一下,如果真的出了事,街上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 幼清摆着手:“先别出去,如果路大勇真的出了事,对方应该也知道了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奇心,他们肯定也会想要知道我们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什么立场,必定还会有动作。”她们现在从主动陷入了被动之中,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被套住,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对方的动静,然后她们再想对策! 就算是死在这里,她也决不能无功而返! 就在这时,小瑜提着裙子跑过来,指着院子前头就道,“对面那个卢家的婆子提着两盒点心来了,说她们姨娘请您过去坐坐。” 幼清腾的一下站起来。 ------题外话------ 周末愉快姑娘们……别忘了抖抖口袋啊。 ☆、080 相遇 幼清换了身新做的茜红素面杭绸褙子,下面是京中时兴的十二面澜裙,施施然立在院子里。 与她对面而站的,是陆妈妈所说的那位周姨娘,穿着酱色素面比甲,个子高挑未施脂粉,眉宇间有着英气,非常利落的样子,在她身后的门扉上,则抱臂环胸靠着个身材玲珑姿色姣好的女子,穿着芙蓉色短卦,腰间扎着妃色的汗巾,下身则是纯白的潞绸裹脚裤,一副江湖儿女的打扮。 两个人怎么都不像以色相侍人的妾室。 “方小姐。”周姨娘笑盈盈的指了指院中的石墩,“家中婆子两次来请,您都有要事在身,我们只好冒昧上门叨扰了。” 幼清没有说话,早上对面的婆子来请她过去对面说话,她拒绝了,虽然她们从暗到明陷入被动,却不代表她就要被人牵着鼻子走,现在路大勇到底怎么样她不知道,她不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若是路大勇真的被对方抓住,那么他们就一定是成竹在胸,等她乱了步伐为了救人自动上门,若相反,路大勇不但没有被她们抓住,甚至卢恩充也走失了,那么该乱阵脚的应该是她们,请她不去她们就会亲自登门! 现在,对面的两位姨娘亲自来了。 幼清转目和陆妈妈对视一眼,陆妈妈眉头微微皱着戒备的看着在门口的两个女儿,忍不住的斜站在幼清的身边,一副护着她的样子。 若对方真有歹意,她们一群妇孺少年根本不是对手,护着防着都没有用,幼清朝陆妈妈笑笑宽慰她,这才转目去看门口的两位女子,微微一笑道:“来者是客,两位里面请坐。”又吩咐玉雪,“上茶!” 领头的周姨娘打量着幼清,目光又在院子四角飞快的一扫,笑着进来,道:“叨扰了。”说着就跟着幼清进了正厅,几个人按主客落座,玉雪带着小瑜上了茶。 周姨娘掀了茶盖闻了闻,“这清茶不错,时间也不算久。”说完喝了一口气,赞扬的道,“泡茶的手法也不错,看来方小姐是爱茶之人。” 是在向她示威吗,清茶产自基隆虽不算价值千金,可也是有价无市,她这般端了茶盅就能报出茶来,可见她平日里生活优渥,寻常人难得一见的茶叶,也视如寻常 武道进化系统。 “谬赞了,再好的茶也不过为解渴罢了。”幼清微微一笑,也不问她们来这里的目的,周姨娘望着幼清点头笑道,“小姐所言甚是,倒是我较真了。”话落打量了眼客厅,道,“这房子有人住就是不一样,收拾一番立时就有几分人气了。” 幼清笑着点头,对方就像只是来串门的街坊,品着茶论着家常,根本不提此番来的目的,她也陪着说话,半点不露慌乱。 周姨娘微微一愣,朝那位身材娇小的姨娘看了眼,那身材娇小的姨娘眉头紧锁,面上就露出一丝不耐烦来,周姨娘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出声道:“听说方小姐是在此等亲友的?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带着仆妇丫头独自出门,这胆量可真是不一般!” “这世上总是好人多的,更何况我们本分待人,不生乱惹事自谈不上胆量不胆量之说。”幼清端坐着,沉稳的道,“姨娘的说话字正腔圆,是本地人?” 周文茵笑着摇头:“我乃宣同人,自小与父母失散辗转到通州,巧遇到我家官人,这才在通州扎根落脚。”她又指着身边的女子,“她姓戴,苏州人士,与我一般都是苦命之人,若非官人收留,只怕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幼清露出同情的样子,道:“二位也是有福气的。” 周姨娘正要开口,坐在她身边的戴姨娘忽然将茶盅叮的一声摆在方几上,不耐烦的道:“她一个毛头小丫头,你和她绕什么弯子。”又盯着幼清,“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问问你……”她话还没说完,周姨娘忽然断喝,“望舒!” 戴姨娘一愣,哼了一声很暴躁的撇过头去。 她来问她什么,是问她的来历和目的,还是问卢恩充的下落,若是问她的来历和目的,不该如此兴师动众才是,那么会不会是她们也找不到卢恩充了呢? 如此说来,那就是路大勇得手了,只是因为某些不得已,他没有如约让人来通知她?! 幼清心里止不住生出几分高兴来,再望着对面两人,越发的沉着。 周姨娘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压抑着怒火,她端茶喝了半盅面色才勉强恢复如此,但也似乎没了和幼清周旋的耐心,沉默了片刻,她道:“我妹妹心直口快,言语无忌,还望方小姐不要介意。”她见幼清面色淡然,不由皱了皱眉,又笑道,“其实她也只是好奇,方小姐一个人来通州,真的只是为了等家人?” “自然。”幼清问道,“姨娘所言何意。” 周姨娘眉头锁的更紧,戴姨娘就转目过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周姨娘被她看的不悦,戴姨娘却是冷哼了一声,望着幼清道:“你不要和我们兜圈子,什么等家人不等家人,鬼才信你。”她说着站起来,忽然从袖子一抽,将一截拴着彩珠卷成个圈用牛皮而制的皮鞭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你今天若不老实说,你们一个都休想走出去!” 周姨娘端茶喝着不说话。 这是要先礼后兵吗?幼清越发肯定卢恩充失踪了,就算不被路大勇带走,她们也肯定是找不到他的人了。 陆妈妈和绿珠几个人惊的纷纷的站在幼清面前,李升也从门口拿了个扫把进来,如临大敌的对阵望着对面两人。 “这是何意?”幼清站了起来,“光天化日,姨娘莫不是要入室打劫?你可想好了,我们虽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总归是人多的,你们但凡动手想必也落不着好处 重生在美国。” 戴姨娘哈哈一笑,道:“死了又有什么关系,我今儿就告诉你了,就算是府衙的棺差来了我也照打不误!”话落就指着幼清,道,“说,你们到通州来,是不是为了卢……”她说了一顿改了口,“为了我家官人的?你们什么人,把我家官人带人到底什么目的。” 李升端着扫把小腿肚子直打转,陆妈妈和采芩绿珠几个人也骇的不得了,大家平日在内院走动,最凶的主子也不过拖出去打几板子,就算是发卖了,那也都是有迹可循,是内宅常用的手段和遵循的惯例,他们熟悉虽害怕却不惶恐…… 可是面前的的两位女子,明显就和她们不是一路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把家伙撩了出来,这样的阵仗莫说几个年纪小的,就是陆妈妈也是头一回见! “你家官人?”自陆妈妈几个人身后走了出来,望着戴姨娘,满面怒容,“姨娘仗着一身武艺打算持强凌弱,我们皆是妇孺无力反抗,你要杀要抢悉随尊便,可若你侮辱我等名节,那断是不能忍的,你方才也说我一个小姑娘独自出门,如今又义正言辞的说我们为了你家官人……”她上前一步,逼视着戴姨娘,“你此话何意,便是你今天不杀我们,我也断不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出去。”她说完,对着门外的婆子一声断喝,“把院门锁上,今天我们就是死在这里,也不用怕埋骨异乡,定会有人来给我们收尸!”话落,丝毫不让的望着戴姨娘。 院子里的婆子虽手脚都抖个不停,却依旧利落的把门栓上。 戴姨娘没料到幼清会有这么一番说辞,她知道那些高门小姐向来视名节比性命重要,却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小姑娘会露出这样义愤填膺拼死一搏的架势,一时间她被幼清震住! “呵!”戴姨娘愣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一反手将鞭子捡了起来鞭梢卷在手腕上,长长的约莫三尺长短的鞭尾垂在地上,“少跟我耍横的,我今天还就不怕了!”说完一抖鞭子,呼哨一声! 声音有种刺穿耳膜的尖利。 幼清其实也害怕的很,不管她有多大的手段和机智,可对方若不和你讲理一味的动武,那她们就只有吃亏的份! “你……你不要乱来。”李升也不过十四五岁,说着话声音抖个不停,艰难的上前来护在幼清身边。 幼清安慰的看他一眼,和戴姨娘道:“你这话说的巧妙,你来我们家中,带着凶器,左一句要我们的命,右一句断我们的路,我倒是不知道谁在这里耍横。”她说着微微一顿又道,“你口口声声要找你的官人,你找便是,凭什么来逼问我们,你们江湖儿女就是这样为人办事的,找不着强的便找弱的撒气,我今儿可真算开了眼界了。” 戴姨娘在口齿上当然不是幼清的对手,又听幼清用讥讽的语气说她们江湖儿女没有规矩,她顿时怒道:“我怎么拿你撒气了,你们一行人莫名其妙的住进来,你们一来我们家官人就失踪了,不是你们还有谁。” “你们官人是谁,我们为什么要绑他?”幼清质问,“你若有证据是我们绑了你家官人,你大可去衙门告我们,你这样子逼问,和那江洋大盗有什么分别,就是无耻匪类!” 戴姨娘气的不轻,满脸通红的答不上话来。 周姨娘站了起来,笑道:“方小姐说的不错,我们确实不该动粗用武的逼问,不过,冒昧问一句,方小姐真不知我家官人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 守望黎明号。”幼清怒道,“你来质问我一个小姑娘,你居心何在!” 周姨娘一愣,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几丝疑惑,她和戴姨娘对视一眼,又笑着道:“那……可否让我在贵府的院子里四处走走?”没有说搜查一番。 对方已经退了一步,幼清当然不会逞无畏之勇,红了眼睛道:“你们要看便看去,不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今天必须和我道歉。”话落,竟委屈的伏在陆妈妈的肩头哭了起来,陆妈妈也怒着道,“我们小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过来这里小住几日,你们便就这样欺负人!” 周姨娘愕然,刚才这小姑娘还一副毫不退缩盛气凌人的样子,转眼间就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她尴尬的不知所措,道:“方小姐,我们官人不见了,只是着急而已,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幼清抬起头来指着戴姨娘:“那她呢,要打要杀的,不是欺负是什么。” 周姨娘埋怨似的看了眼戴姨娘,笑着道:“她向来性子急躁,误会,误会!”说完就一副要走的样子,“那我们这就告辞了,叨扰之处还望小姐不要生气。”说完,牵着戴姨娘的手拖着她大步朝院子里去,又开了门,两个人径直走了。 一出去戴姨娘就甩开周姨娘的手:“周芳,你什么意思,明明知道那小丫头目的不纯,你为什么不逼问一番,还以礼相待和她道歉,那小丫头精明的很,刚刚还伶牙俐齿的还嘴,转眼就哭的梨花带雨的,肯定有问题。” “有问题又怎么样,难不成你真要把她们杀了?她什么人,什么来路,为何敢独自一人来通州,又为什么打卢恩充的主意,你知道多少,不弄清底细,你冒失动手这不是给爷找麻烦吗!再者说,那小丫头那个样子,你觉得你能逼问出来?” 戴望舒一阵语结,一拳打在墙上,道:“那怎么办,人不见了,爷也不会饶了我们的。” “爷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就盯着他们这个院子的动静,一切决定等爷到了再说。”周芳眉头紧锁回头看看已经关上的院门,露出种挫败感来,低声道,“那小丫头好胆色,你甩了鞭子,便是大男人都要胆怯几分,可她却文丝不乱,若是江湖儿女也就罢了,可你看她分明就是大家小姐的作派,连着身边人也都是正经府里的管事妈妈和丫头婆子……”她看不透那个小姑娘,所以越发踌躇。 “她是不知者无畏。”望舒虽这么说,可也觉得周芳说的没错,咕哝了几句,道,“爷什么时候到?” 周芳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叹了口气推开自家的院子门,戴望舒咬牙切齿的,“卢恩充那个蠢货,我几次警告他不要招摇,他偏不听。爷也真是的,什么事都能算得到,怎么就没有算到他会栽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手里。” “胡说什么。”周芳喝道,“爷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戴望舒不敢再说话。 第97节 幼清呼出口气再椅子上坐下来,院子里的婆子并着李升皆是瘫坐在地上,大家就仿佛大难不死似的心有余悸的喘着气,陆妈妈毕竟年纪大沉着许多,忙给每个人倒了茶,道:“光天化日她们也不敢真的动手,不过是吓唬吓唬我,更何况有小姐在你们怕什么,小姐自有主张!” 李升喝了茶终于缓过劲来,点着头道:“刚才真的吓的胆都快破了,还好小姐镇定,要不然小人……”他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垂着头,“小人真是要吓的尿裤子了 穿入中世纪。” “什么浑话都能当着小姐的面说?!”陆妈妈喝着道,“若再叫我听到一次,非打断你的腿。” 李升一惊忙丢了茶盅要磕头认错,幼清摆着手道:“大家一直在府里,太太平平的当差,如今突如其来的遇到这种事,难免会慌神受惊。”她望着陆妈妈,“一会儿您和李升去订个席面回来,给大家压惊!” 那两个人逼问不成肯定会盯着她们的,看来她不能贸然去怀柔,只能伺机再做打算。 陆妈妈应是让大家都下去歇着,幼清回到房里,这才惊觉自己里间的小衣湿漉漉的,她刚才害怕的出了一身汗……不在外面走动,根本不知道凶险,她这才查到卢恩充,焉知将来会不会遇到更多的危险和威胁! 她不能再害怕,更不能像今天这样胆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自乱了阵脚。 “小姐,我们怎么办。”采芩服侍幼清换了衣裳,“路大哥和胡泉都没有消息,那个卢恩充也下落不明,我们要不要去打听一下,总不能这样干等着,保不齐那两个疯女人还会再次上门。” “我们再住一天,若是路大哥还没有消息,我们就只能先会京城,再想办法打探,现在我们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管我们做什么她们都看得见,若真的让我们找到路大哥,只会将他暴露出来反而危险。”最好的对策,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绿珠心这会儿还砰砰的跳,道:“要不然我们在通州镖局里找几个镖师护着行不行?”采芩皱眉道,“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找镖师岂不是告诉别人,我们心虚有问题。” 绿珠哦了一声坐着一边拼命的喝茶压惊。 晚上,虽订了席面可大家因为白天的事也没什么胃口,幼清见大家无精打采的,便道:“今晚大家把东西收拾出来,我们明天就启程回京去。” 大家一听她说要离开这里,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纷纷应是忙回房去收拾去东西。 幼清和陆妈妈以及周长贵家的道:“把马喂饱,夜里就将东西收拾好,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启程。”又道,“在院角用石头垒个石堆起来,若是路大哥回来也能知道我们是安全离开的。” 陆妈妈应是和周长贵家的去办事。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大家将东西收拾停当便大开了院门,马车嘚嘚的驶出院子,幼清坐在车上掀了帘子,就望见对面卢家的院门也是开着的,戴姨娘正冷眼望着他们! 绿珠一阵惊呼,低声道:“她们不会跟上来吧?” 会,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跟着,而且会光明正大的跟着,反正撕破了脸,根本不必再继续伪装,幼清想着放了帘子吩咐李升:“车行的快点,我们赶在天黑前到京城。” 李升应是,马车加快了速度离开巷子。 果然,等她们一走,戴舒望便牵了马出来,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 李升时不时回头看看,回头告诉幼清:“只来了一个。”又道,“离我们约莫七八丈的远近。” 一个留在家中待命,一个跟着她们,幼清颔首道:“不用管她,我们走我们的。” 一行人赶路,刚出了通州城方还明亮的天色骤然暗淡下来,陆妈妈惊着道:“天气热,变天快,我瞧着大概是要下雨 唐朝大宗师。小姐,我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幼清掀了帘子往后看了看,点头道:“好!”陆妈妈就和李升商量在哪里避雨,李升道,“小人记得前头再去几里的路有个河底庄,庄子前头有个半旧的土地庙,若是要避雨那里约莫是最好的去处的。” 陆妈妈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就定在河底庄前头了。 赶车的婆子多抽了几鞭子,马疯跑了起来,幼清坐在车厢里,心思飞快的转着,掀了帘子问李升:“往左去是不是大兴县?” “是,左边是去大兴的路。”李升回头应了一声,幼清没有说话。 又走了一刻钟便,天黑压压的仿佛要掉下来似的,李升惊呼着指着前头对陆妈妈道:“妈妈,前头就是那个土地庙了。”大家不再迟疑忙将车马赶进庙前头,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搬进去,将车赶去庙后头…… 刚弄好这些,大雨便哗啦啦的落了下来,铺天盖地的连对面的人都看不清。 “那个姨娘来了。”李升挺着胸脯,“小姐别怕,她今天就一个人,我们人多,不怕她!” 幼清就朝外头看去,果然就望见戴姨娘穿过雨幕朝这边跑过来,她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衣衫黏在身上波澜壮阔的看的李升满脸通红,未战先败! 戴望舒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大步跨进来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视线在庙里一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拧了水渍,就大刀阔斧的往门口一站,用下巴点了点头幼清,道:“怎么,你们这是害怕了,打算逃跑?!” 幼清不想和她打嘴仗,可这个时候就仿佛狭路相逢似的,你不接招对方就以为你势弱,闻言她便笑道:“既是出门,就自有回家的一日,姨娘这又是去哪里?” “哼!”戴望舒冷笑着道,“不要以为今天我一个人你就有恃无恐,我告诉你,莫说就你们几个,便是再来十几个你们这样的,我也能一一放倒了。”又道,“你最好老实交代我家官人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这大雨倾盆渺无人烟,你们死在这里就是官衙来了,我也能让他们什么都查不出。” “你家官人我们不知是谁,更谈不上藏他。”幼清道,“你既是胸有成竹,又何必犹豫!只管动手。” 戴望舒毫无顾忌的笑了起来,和昨天一样抽出鞭子,在手里一抖,鞭哨呼啸中卷起门边的一块废旧的木板,抛了起来,啪的一声木板在空中被拦腰截成两段,砸在地上,溅起满地的灰尘,也惊的大家目瞪口呆。 她鞭子用的炉火纯青,威力也非常惊人。 幼清身边的人也纷纷有什么拿什么攥在手里,强忍着害怕露出一副严阵以待拼命的架势。 幼清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人真刀真枪的打架,她望着戴舒望目光不善。 戴舒望昨天被周芳压制着,心里也顾忌着幼清的身份不敢动手,可今天她们就要走了,若是现在不动手只要等她们回了京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们不要后悔!”戴望舒冷笑一声。 这边李升“啊”了一声给自己壮胆,冲了过去 调教贞观。 戴望舒甩了鞭子高高扬起。 两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一辆马车在庙门口停了下来,李升的脚步一顿像是看到救星似的望了眼外面,见机迅速的退了回来,戴望舒也疑惑的朝堵着门口的那辆马车看去…… 是辆普通的黑漆平顶马车,赶车的人干瘦个子也很小,停了车他跳了下来在车辕边放了角凳,随即掀起了车帘…… 随即一只手在十几双眼睛中伸了出来,修长,白皙,骨节匀称。 是男子的手。 戴望舒皱眉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是一件米白色细布道袍的阔袖,有人行云流水般从车里出来,身量高挑,肩宽臂长负手站在车上,明明动作随意,却处处透着清贵,幼清看清那人的样貌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绿珠已经惊呼道:“是宋大人!”她像是在外遇到亲人,溺水者遇到行船般振臂高呼,“宋大人,宋大人救命!” 站在门口的戴望舒惊愕的朝绿珠看了一眼,目光微闪,抿着唇打量着宋弈。 宋弈眉梢微挑转眼下了车,风夹着雨他形态悠然的进了门,身上却半点未盏湿,挑眉望向绿珠视线一转落在幼清面上,显得有些惊讶的样子…… 绿珠高呼:“宋大人,你真是大菩萨,快来救我们。”她指着门口的戴望舒,“这个女土匪要杀我们。” 宋弈微微一顿,目光再次落在戴望舒身上。 戴望舒神情一缩,不由自主的朝后躲了躲,辩解道:“我没有!”干巴巴的一句话。 宋弈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赶车的瘦小男人,那人上来站在戴望舒面前,不等戴望舒有所反应,那人身手极快的夺了她的鞭子,三两下就用鞭子把她捆了起来丢在地上,戴望舒大怒,喝道:“你们放开我,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 那瘦小的男人好似没有听见,从腰间拿了块黑乎乎的帕子,堵了戴望舒的嘴,随后他又面无表情的退在了门边。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大家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宋弈站在门前,微微一笑,身后下着雨,黑漆漆的天色雨雾弥漫,浓的化不开,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宛若救世主似的望着众人…… “宋大人您可真厉害!”绿珠一蹦而起,高兴的手舞足蹈,拉着幼清,“小姐,我们没事了,那个凶女人被捆起来了。”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纷纷松了一口气,低低欢呼起来。 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上前屈膝行了大礼,亲切的道:“多些宋大人出手相助,此等恩情奴婢们无以为报,只等回去后禀告家中老爷,请受奴婢们一拜!”话落,大家纷纷朝宋弈行礼。 “不必如此。”宋弈云淡风轻,“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各位请起!” 陆妈妈应是回头朝幼清使了眼色,出门在外总有不便,小姐不该不理不睬,莫说宋大人施以援手,就算没有,碰上了也该打个招呼才是 传奇知县。更何况这里避无可避的,躲出去未免太过迂腐了。 幼清不是不谢,也没有想过避开,只是在思量宋弈出现的时机,怎么会这么巧合! “宋大人!”幼清福了福,感激的道,“多谢您相助,大恩不言谢,小女铭记在心!” 宋弈微笑,道:“方小姐怎会在此。”幼清回道,“原是打算去庄子避暑,却又临时改了主意在通州住了几日,如今正折道回去。不知宋大人怎么会在这雨天出门。” “原来如此。”宋弈语气淡淡的,“通州确实不是避暑的佳选之地,方小姐若是要避暑,不如去十渡,山水环绕才是真的凉爽。”又道,“我与封神医相约去良乡,却不料半路下起倾盆大雨,只好先暂时避一避。” 封子寒也来了? 幼清眉梢微挑,宋弈仿佛看出她的疑问似的,指了指外头:“约莫是睡了吧。” 幼清这才看到宋弈随行的一共两辆车,这会儿一辆车堵着门,另一辆依旧停在雨里,霹雳啪嗒的雨声,封子寒竟在车里呼呼大睡! 幼清愕然,却也觉得这像是他的作风。 陆妈妈聪明的让李升从车上拿了凳子出来摆好,笑道:“此处简陋,宋大人请坐。”宋弈非常平易近人的和陆妈妈道谢,“有劳!” “不会,不会!”陆妈妈非常的热情,恨不得待会儿跟宋弈一起回去才好,免得在路上又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有宋弈在她就放心多了。 更何况她可是亲眼看到宋弈的随从把戴望舒给制服了,有这么厉害的人在,她们就有底气了。 “这雨大约一时半会儿不会停。”陆妈妈道,“庙里别的没有,废旧的木材倒是不少,我们在后面生火煮茶去,小姐陪宋大人说说话。”说完她朝周长贵家的打了眼色,自己带着李升去后堂烧水。 周长贵家的带着采芩和绿珠守在幼清身边。 幼清安安静静的站着,并没有落座的意思,视线垂在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间露出深思的样子,宋弈望着她神色从容的道:“若雨势不减,方小姐今晚只怕难回京中,可有别的打算?” “那只好在此将就一夜。”幼清心里也没了底,打量了眼土地庙,“也不是不能住人。” 宋弈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之色,赞扬道:“方小姐不惊不乱,实属不易。”又道,“此去向下五里有有一座农庄,方小姐若是不怕可以在农家借住。” 幼清不由去看周长贵家的,周长贵家的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住在农家肯定比住在这庙里要好很多。 “多谢宋大人指点。”幼清坐了下来,“那宋大人和封神医怎么办。” 宋弈见她对自己少了丝戒备,眉梢微扬,回道:“我们……”他也学着幼清打量了一眼破庙,道,“也不是不能住人。” 绿珠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为王。 幼清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心情放松下来。 尴尬的气氛在宋弈云淡风轻的打趣中松弛下来,他指了指门边的戴望舒问幼清:“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通州的邻居。”幼清半真半假的告诉宋弈,“她莫名其妙来问我要人,我岂有知道她家中的人在哪里,实话相告她又不信,竟追着我们一路来这里,不依不饶的架势,我们实在是不知所以然。”这些事宋弈只要问戴望舒就能知道,所以她不用隐瞒。 宋弈原来如此的点点头,沉声道:“此等女贼留不得,要是方小姐信任,宋某回京后就将她交由衙门处置。” “谢谢宋大人。”幼清微微一笑,真诚的道谢。她真愁着不知道如何处置戴望舒,带回去吧,事情和衙门解释不清楚,把她放了谁又知道她会不会卷土重来继续纠缠。 她的笑容舒展柔美,像初春的花更像枝头的露,清新舒爽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在她的笑容里,被她感染,宋弈撇开目光视线落在雨幕中,出声道:“方小姐去避暑,怎么不和长辈同行?” “姑母琐事缠身,家中各人都有自己的事,我又想出门便只好独自出行。”幼清淡笑着和宋弈话家常似的,“宋大人今天休沐吗?我见姑父近日为祭台的事似乎很忙,大人是忙里偷闲吗。” “到也不是,薛侍郎身负要职,宋某不过闲人,自是自处游走打发时间。”他举止洒脱拂了拂衣袖,目光温和的望着幼清,“方小姐也关心朝堂之事?” 第98节 幼清微微一愣,摆手道:“我不过一介女流谈何关心,不过信口说说罢了。” 宋弈淡淡的,不再追问。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有个人影跳了进来,一面垂头拍着身上的水珠,一面埋怨道,“你出来怎么也不喊我。”话落打个喷嚏,“这天气可真是……”说完一抬头就看见庙中间坐着一对璧人,男子相貌俊逸,飘逸出尘,女子容貌艳丽明媚耀眼,他惊喜的看着两人,又激动的指着幼清,“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三两步跑过去。 幼清站起来朝封子寒行了礼:“神医好。” “原是不好的。”封子寒兴高采烈的笑了起来,“现在好了,好的很!”他围着幼清转了几圈,高兴的拉着宋弈的衣服,“九歌,我就说我和小丫头有缘分吧,这难得出门一趟,竟然还和她碰到了。”说完又看着幼清,“小丫头,你出来干什么的,怎么会在这破庙里?” 宋弈耐心很好的抚了抚自己被封子寒湿漉漉的手抓的起皱的衣角,极有涵养的微笑望着两人。 “我出门避暑,没想到路遇大雨只好困在这里。”幼清简明扼要,“神医是去良乡吗?” 封子寒点着头:“是啊,是啊,京城闷死了,我们去良乡散散心。”说完又道,“你去打算去哪里避暑,要不然我们一起吧,这一路我们最熟悉不过了,可以沿途给你讲解的……要不然我们去保定玩吧,真定和永平也不错,难得碰上一起结伴,多有趣!” 说的好像大家真的是准备出门游玩似的。 幼清被他说的没了脾气,她就算真的出去玩,也不可能和他们两个大男人结伴同行,她笑着拒绝:“我已经准备回京城,出来几日姑母也惦记着,只得辜负神医一番好意了 母树。” 封子寒顿时不高兴了,像拽着宋弈的袖子一样拽着幼清的袖子不松手:“一起吧,一起吧,先熟悉熟悉,到时候一起去巩昌更方便。” 幼清正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袖子从封子寒手里拽出来,就没有注意他所说的去巩昌是指什么。 周长贵家的看的目瞪口呆,想要上去帮忙,可又怕得罪了宋弈,踌躇着站在幼清身边。 封子寒自说自话给幼清介绍着各处的风土人情,想以此来打动她。 幼清无奈,只好求救似的去看宋弈。 “子寒。”宋弈语气温煦,轻轻一咳嗽。 封子寒顿时脸一垮松了手,幼清忙将袖子收回来,暗暗松了口气。 “没劲!”封子寒一屁股坐在幼清方才坐的凳子上,翘着腿开始生闷气,宋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声漫不经心道,“你不想去良乡了?” 封子寒又泄了气,转眼又仿佛想起什么来,和幼清道:“今天这个雨下的很大,你们是走不了的,今晚就住在这里了吧?”他四处打量了一眼,“这里还挺大,我们挤一挤挺好的。” 幼清愕然,哭笑不得。 封子寒又再次高兴起来,朝幼清招着手:“来,我给你探探脉,你那药吃了几副了,效果如何。” 按照那副药方,幼清已经重新配制了七八次,吃了也有半年多,她不敢说神清气爽,但确实感觉胸口不再经常的窒闷,便是前几日热躁的难受,她也是安然无恙。 “不用。”幼清摇摇头,“我感觉还不错,身体也无不适。” 封子寒似乎对那药方很有信心,闻言也不强求,颔首道:“那药不要轻易停,吃个十年八年就成了。” 幼清哦了一声,只要封子寒不逼问她药方的来历,她还是很愿意和他说话,他什么心思和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用猜来猜去的费神,让她觉得轻松自在! “九歌。”封子寒转头望着宋弈,“小丫头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们今天也别走了,免得她出什么意外。” 宋弈淡淡扫了眼幼清,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幼清立刻就道:“不用,不用!”她解释道,“若是雨不停我们就去农庄借住,若是雨停了便是夜里我们也会赶路回去,我身上带着姑父的名帖,想必能进城的。” 封子寒哀求的看着宋弈。 “并不安全。”宋弈声音温和,缓缓的像是叮叮咚咚流淌在山间的溪流,“就依子寒吧!” 刚刚是他建议她去农家借宿的,这转眼他又改变了主意,还不容分辩的给她下了决定,又让她们在庙里打尖。 幼清无力反驳,只好沉默以对! ------题外话------ 在家磨了一天,想去逛街的愿望又泡汤了。哭! ☆、081 试探 方氏心里揣着事,好几天都没有睡好,陆妈妈不在她没的人商量,越发心里没了底 重生重征娱乐圈! 徐鄂她是瞧不上的,就算人再好,可总归是个继室,她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做人家的继室,等以后嫁过去也抬不起头来。 可薛梅说的也不无道理,徐家的家世在这里,又有太后娘娘撑腰,幼清若一心想要给兄长平反,有太后娘娘的相助必定会如虎添翼,简单顺利很多,她左思右想的拿不定主意,薛镇扬又忙的脚不沾地,她就是想和他商量,他也没有空。 她辗转难安,这边春柳进来回道:“太太,徐五太太来了。” 怎么又来了,方氏叹了口气出门去迎徐五太太。 “这天可真是热,人都闷的难受。”徐五太太笑着快步走过来,望着方氏,“您还好吧,怎么瞧着瘦了些。” 方氏笑着引她进门让春柳泡茶,道:“胃口不大好。”又道,“快进屋里凉快凉快。” 两个人进了房里,方氏将刚切好的西瓜递给徐五太太,徐五太太摆着手:“我不大能吃凉的东西,生老幺的时候落了病,但凡吃生凉的东西就会几天都硌着难受,许多年都没敢碰了。” “那开点药吃调养调养呢。”方式也不强求让人将西瓜收走递了热茶过去。 徐五太太喝了口茶,额头上又热出汗来,脸上的粉就留下浅浅白白的印子,她笑着粉就堆在额头和眼角,偏她还不知道拿帕子揩了揩越发的将脸挠的花了:“我现在哪有心思管自己的事,家里两个小的没成亲,老的又不顶用,我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个人用才好。” “您是有福气的,等几个孩子都安定了,就享福了。”方氏轻轻笑着,徐五太太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想着了。倒是羡慕您,几个孩子都乖巧懂事,长子又进了翰林院,将来封侯拜相前途无量,女儿嫁的也好,姑爷也是个贴心的,您的好日子可在后头等着呢。” 别人夸自己的孩子,作为母亲自然是高兴的,方氏笑盈盈的,徐五太太话锋一转道:“我今儿来,一是来看看您,二是想和您说说婚事。我大嫂现在就是想看看方表小姐,她只听我说心里越发的好奇,想看看那孩子长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标致。”她掩面笑了起来,“我只和她说,这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这样好相貌的,我大嫂就好奇的很。徐鄂也是,听着传了也点了头,直说让我做主,我哪敢做主啊,便只好又到您这里来了……” 方氏一听她说婚事心里就有些烦躁,想了想道:“幼清这两日出门了,估摸着还有一两日才能回来,至于相看……我看要不等我大哥的信回了再说,您看可好。” “也不急着这一天一个月的。”徐五太太笑道,“您就当我来和您诉诉苦好了,千万别觉得有压力,反而不美了。” 方氏松了口气,点头应是,朝外头看了看,天色暗了下来:“这天黑了,是不是要下雨了,您今儿就别回去了,中午就留在这里用膳,我将我家姑奶奶请过来,难得有空闲,我们也说说话。” 徐五太太笑着道:“那我今儿可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幼清望着外头的雨势头疼不已,陆妈妈低声道:“这一下雨路就难走,我看就是再往下走五里都是不成的,今儿晚上就只能在这里将究一下了。”又回头看了看坐在前殿的宋弈和封神医,低声道,“您睡在马车里,我们就在庙里,怎么着都能熬过一夜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幼清心不在焉,惦记着路大勇,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雨他是安然无恙,还是…… “也只能这样了。”幼清叹了口气,“您也别忙了,车里还有些点心和干粮,您拿出来分一分,大家对付两顿吧。” 陆妈妈就去车里将带出来的糕点和干粮抱了出来,幼清拿了两盒子的莲子酥和芙蓉糕到前殿笑着递给封子寒:“想做饭大约是不行的,就只有这些了。” “谢谢!”宋弈笑着道谢接了东西却没有打开,封子寒抱着盒子望着幼清,“好无聊,要不然我们打叶子牌,总比枯坐着有趣。” 幼清觉得和封子寒说话,永远都是跟不上他的跳跃,笑道:“我不会,况且,我们也没有带这些东西。” “我有啊。”封子寒一跃而起,“等着。”提着衣摆就钻出了门,也不顾风雨打在身上去车里找叶子牌。 尽管领教了很多次,可幼清依旧忍不住惊讶,她望着宋弈笑道:“宋大人和封神医是……怎么认识的?”她觉得宋弈这样孤傲的人,肯定是不会热情的,甚至有些冷漠,而封子寒看着热络的很,但也是对事不对人,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成为忘年之交的呢。 “哦。”宋弈似乎回忆了一番,微微一笑,声音清朗的道,“是在我来京赴考的路上,他受伤了,我随手救了他,便就成了朋友。”他说的漫不经心,幼清却是瞠目结舌,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是宋弈生病然后封神医相救,没有想到却颠倒了过来。 “是因为都对医术精通的缘故吗?”幼清好奇的坐在他对面,宋弈扬眉望着幼清,“大约不是吧。” 大约不是?什么叫大约不是?幼清掩面笑了起来,宋弈却是问道:“方小姐呢,听说你在福建住了三年?” “是啊。”幼清看着屋檐下飞溅的水花,笑着道,“那里的气候和京城有些不同,人很舒服……”语气中的失落一转而逝,“宋大人去过福建吗?” “倒不曾。”宋弈淡淡的像是在安慰她,“最美好的,都是在记忆中。” 幼清一愣转头看他,米白的宽袖细布长袍,梳的干净利落的头发由一支简简单单的木簪子绾着,即便是乱糟糟的破庙,似乎也能因为他的存在而流露出几分随性和清贵来,幼清颔首回道:“宋大人所言甚是,最美好的都是在记忆中的。” “延绥虽偏远,可却也与世无争,方大人过的可好?方小姐很惦记?”宋弈仿佛不经意的发问,话落他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个折扇来,轻悠悠的摇在手里,幼清看了眼他手里的扇子,“父亲说他很好,我虽惦记倒也没有太过的担心。”话落,就打量着宋弈。 宋弈没有再接着往下问,话锋一转望着幼清的眼睛,顺势就问道,“景隆二十七年的舞弊案,方小姐知道多少?” 舞弊案!幼清心里紧了紧,心里戒备着但面上却依旧是和言悦色,笑道:“我一介女流,不懂这些!” 宋弈微笑,微微颔首:“这些事三寺已有定论,你若好奇可以问问薛侍郎,他肯定是清楚的。” 为什么让她问姑父?他想说什么,是在试探什么吗?幼清心里想着就歪着头回望着宋弈,眼底纯澈:“姑父虽也提过,但不过皮毛罢了。” 到底是提过还是提过?幼清说的很模糊,宋弈眉梢一挑,幼清已经接着道:“宋大人知道很多吧,不如您和我说说吧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这个小丫头倒真有几分聪明劲,宋弈嘴角含笑,可那笑意却再眼中戛然而止,他看着幼清,道:“我知道的也不过世人都知道的,若方小姐有兴趣,改日我誊一份卷宗给你看?” “这也可以?”幼清惊喜不已,“大理寺不是管的很严的吗,宋大人可以誊一份出来?” 宋弈不以为然,淡淡的道:“大大方方递给折子,有何不可呢。” “好啊。”幼清露出欢喜的样子来,“那我等宋大人的卷宗了,我虽可能看不懂,可事情有关父亲,不瞒您说,确实有些好奇。” 宋弈不置可否:“令尊牵涉其中,你关心此事乃人之常情,不过此事水深,你若想了解只怕还要费些功夫。” 是在告诉她舞弊案水深不易涉足吗?幼清露出似懂非懂的样子,道:“大约是看不懂的。”又笑了笑,“听说宋大人要外放?约莫什么时候走?”她满脸的好奇,宋弈望着着她,道,“原是今春能成行的,不过如今出了点意外,只怕要耽误些时日。” 出了什么意外,会耽误他外放的行程?而且,外放的事情是他能决定的吗,想走就走,不想走就不走? 幼清心里转了几圈:“我曾听父亲说当年宋阁老也曾在临洮做了六年县令,外放十几年后才到京中为官,直至官拜首辅。宋大人也打算效仿宋阁老吗。”她这话说的很孩子气,话落就盯着宋弈看,不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宋弈朗朗的笑了起来,也用看孩子似的眼神望着幼清,道:“方小姐说笑了。”就把幼清的话带过去了。 幼清心头微顿,轻笑了笑望了眼蜷缩在门边垂着头一直没动静的戴望舒:“她大概也饿了吧,我给她送些点心吧。”忽然就拿了点心站起来,朝戴望舒走过去:“你要不要吃些东西?”话落,将戴望舒嘴里的帕子扯了出来。 戴望舒呸了一声清了清嘴里的脏污,撇过头去满目敌意的道:“走开,不用你假仁假义。” 幼清哦了一声,就捡了帕子重新将她的嘴堵上,戴望舒惊愕不已的望着她,幼清看也不看她拿着点心盒子重新走了回来,和宋弈道:“她不想吃。” 宋弈就扫了眼戴望舒,微微颔首:“若你不想见着她,便将她丢在马车吧。” “宋大人做主。”幼清捻了块点心拿在手里,将剩下的递给宋弈,宋弈微微一愣接了过来,依旧没有动盒子里的点心。 封子寒抱着个木匣子回来,笑着道:“小丫头,你让你的婆子抬个箱笼来摆在地上,我们席地而坐就能打牌了。”说完抖了抖匣子,呼拉拉一阵响,“快点,快点。” 幼清无奈,只好回头去看陆妈妈,陆妈妈已经自作主张的让去抬箱子了,过了一刻他们支了箱子和凳子就真的摆出一副打牌的架势来。 “码牌。”封子寒一算少个人就拉着陆妈妈坐了下来,四个人对面坐着,封子寒道,“先将碎银子都摆出来,不准欠着钱!” 幼清头疼不已,陆妈妈兴致很好,一来,这庙里实在是无趣,二来,有宋弈在大家心里都踏实,要是不留住他们,一会儿他们走了,这大晚上荒郊野岭的,有危险也没有人能帮他们 绝宠腹黑药妃。 转眼码好了牌,幼清望着眼前的牌,笑道:“我真的不会!”封子寒就很耐心的探过头来,“我来教你。”他就指着花色一样一样的讲解给幼清听,又告诉她如何听牌胡牌。 幼清其实也不是不会,只是以前没有兴趣去玩这些,如今封子寒讲解了一番她心里就有了底,道:“一会儿你们可要手下留情。” “那怎么行。”封子寒动作娴熟的摸牌出牌,“打牌就要论输赢,我要手下留情你也会没趣的,最多我一会儿赢了你的钱再请你吃饭!” 第99节 幼清哦了一声将牌插好,抬眉看了眼对面神色疏懒的宋弈丟了个四条出去,不等陆妈妈抓拍封子寒就一拍桌子:“我碰!”说完推了三张四条出来,又丢张一同……这样打了几轮,幼清手里已经是从三万到九万三只的顺牌,封子寒挠着头望着陆妈妈:“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快出,快出!” 陆妈妈她笑着道:“封神医,奴婢手中真没有您要的牌!”话落,丢了个一万出来,就望着宋弈,“您要的牌约莫是在宋大人手中。” 封子寒就双眸晶晶亮的望着宋弈。 宋弈施施然抓拍丢了只五条出来,望着封子寒。 封子寒看着手中的牌露出犹豫的样子,他手里一对五条,一对六条靠着单只的七条,碰不碰其实差别不大,他左思右想了片刻,忽然就想起来什么,按照宋弈的个性,他会出五条说不定手中还可能有张五条,他这会儿不碰一会儿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碰!”封子寒推了两张五条出来,舍不得的摸了摸六条一横心就拆了万字牌:“五万!” “嗯。”宋弈推了面前的牌,挑眉道:“五万!” 封子寒探头过去看了两遍,大怒:“你使诈!”宋弈抿唇轻笑着用下颌点了点对面的幼清,封子寒木然的转头过来,就见幼清也推到了牌,清一色的万字,就差他这张五万胡牌了,他顿时拍着桌子道,“你这是……不会玩叶子牌?” 幼清轻笑。 陆妈妈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封子寒脸都绿了指指宋弈,又指指幼清愤愤不平的掏钱。 幼清撇了眼宋弈,他手中的五条根本不需要,可他却偏偏留到最后才丢出来,分明就是故意引着封子寒出五万给他,这个人,是不是一开始就推算出自己糊什么牌,封子寒又可能要什么牌? 所以才能恰到好处的出牌? 真是狡猾。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封子寒出牌开始小心翼翼,每每都要思量半天才会丢出张牌来,可尽管如此转眼功夫他面前备着的碎银子已经清空了。 他挠着头不甘心的望着宋弈和幼清:“你们……不会是偷偷商议好的作弊吧?”又指指陆妈妈,“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输。” 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连在一边看着的丫头婆子也纷纷捂着嘴躲到后殿去偷笑。 “那不玩了好不好?”幼清推了推眼前的牌,封子寒自己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摆着手,“算了,今儿手气不好,一会儿我指不定要将这桌子给掀了 云舞倾城!” 这次连宋弈也露出一丝笑容来,封子寒起身抻了抻腰和幼清道:“我还有个好玩的游戏,要不要玩?” 幼清有些累了,摆着手道:“您玩吧,我歇会儿。”说完走到门边站着望着黑压压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听着雨声,身后绿珠兴奋的道,“我玩,我玩!” 封子寒只要有人玩他是高兴不已,笑着道:“那成,我来说规则。”就和绿珠小瑜加上玉雪几个人躲在后殿叽叽咕咕的说着规则。 宋弈走了过来,站在幼清身侧,幼清转头看他笑道:“宋大人明早是去良乡还是回京?” “去良乡。”宋弈负手而立,衣摆飘动,“方小姐回京?” 幼清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是啊,回京!” 宋弈眉梢微挑,幼清就指了指后殿:“我有些累了,就先去休息了,告辞!” 宋弈当然不会留她,微微颔首目送幼清离开。 幼清一回到后殿上了马车,便和陆妈妈道:“明天一早我们先往京城走,然后再伺机掉头去怀柔。” “您……”陆妈妈惊讶不已,“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 幼清不好告诉陆妈妈,她怀疑和宋弈的相遇根本就不是巧合,他很有能就是冲着卢恩充而来的……可是她又不能确定,他那么自然,说话行事没有半点可疑之处,就是她心里的怀疑,也只不过是单纯的直觉。 不管怎么样,若是这件事真的和宋弈有关,而他人又出现这里,那么路大勇就很危险。 “我现在不好和您说。”幼清低声道,“先去怀柔,从这里去怀柔早晨启程下午就能到了吧,那边庄子的管事您认识不认识?” 陆妈妈点头:“是太太当初的陪房,一家子都是本分老实的。” 幼清放了心,叮嘱道:“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明天我们上路后在路上再说这件事。”又道,“今晚你们安排人值夜警醒些。” 陆妈妈点头应是。 幼清窝在马车里,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车顶上,她又燥又闷根本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宋弈方才和她聊天的内容,若是开始怀疑一个人呢,就会觉得他每句话都很可疑,每个动作都有问题,可是让她去解释,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可以。 宋弈这人太圆滑了,她根本抓不到他半点不妥之处。 幼清很紧张,若是卢恩充是宋弈养在通州的,那么他是什么目的呢,是和她一样的打算为舞弊案平反,还是根本就是怕有人去查而将卢恩充控制在手掌心里? 可是时间上不对,景隆二十八年宋弈才考中进士,他根本没有机会参与舞弊案。 可他为什么要养着卢恩充呢?难道是和她做了一样的打算?也不对,他都已经递了外放的折子,分明就是一副要远离朝堂的势头,如果要平反舞弊案势必要留在朝堂周旋,他却远远离开,根本就没有这个打算。 幼清拿不准宋弈的目的,但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在宋弈之前找到路大勇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卢恩充她既然找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手。 封子寒和绿珠几个人在后殿玩了一夜,直到天快亮雨停了后众人才起身,幼清随意梳洗了一番就去了前殿,宋弈正站在门口,她走过去笑着道:“宋大人早!雨已经停了,您什么时候启程?” “稍后便走。”宋弈转目望着幼清,她今天换了件清淡的芙蓉色撒碎兰花的褙子,依旧是孩子气的双平髻,就连笑容都透着稚嫩,“方小姐启程回京?” 幼清点着头:“是啊,再不回去姑母大约要担心了。”话落,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幼清转身回去,宋弈忽然喊住她,“方小姐……” “嗯。”幼清回头看他,宋弈今天依旧穿的是米白色的宽袖细布道袍,但昨天那件衣领是素面的,今天这件事衣领却暗绣了几片细长的竹枝,若不细看完全看不出与昨天的穿着有什么不同,她笑盈盈的望着宋弈等着他说话。 宋弈语调透着股漫不经心:“路上小心!” “谢谢,宋大人也是。”幼清话落朝宋弈福了福转身进了殿中,又想什么来朝墙角望了望。 戴望舒已经不在了。 幼清朝陆妈妈打眼色,陆妈妈就带着几个人将东西收拾妥当,她刚在马车里坐稳,封子寒从外头钻了个脑袋进来:“你要回去了吗,不和我们一起去避暑吗?” “不去了,我急着回京。”幼清笑着道,“等您回去我们再见,路上顺风。” 封子寒嘟了嘴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放了帘子。 马车嘚嘚行了起来,等走了一段路幼清掀了帘子朝后去看,就望见庙门口依旧停着马车,宋弈他们并没有立刻走,她松了口气催着李升:“快点走!” 李升应是抽着马吆喝着。 等又走了一段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过来一会儿朝右面拐了过去,采芩一愣掀了车帘问李升:“怎么了,回京不是走这条路的吗。” 李升看了眼端坐在车里的幼清,低声道:“小姐说去怀柔。” 采芩惊讶的回头望着幼清,绿珠本来昏昏沉沉的靠在车壁上打盹,闻言惊醒了过来:“怎么去怀柔?您要去找路大哥吗?” 幼清点点头,道:“我不放心他,去看了才能放心!”又吩咐两个丫头,“你们先歇会儿吧,等到了我喊你们。” 采芩和绿珠对视一眼纷纷点头不再多问。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幼清掀了车帘陆妈妈站在外头指着前头的一户农庄道:“咱们府里的庄子就在前面,统共四百亩的水田,庄子上只有四十户人家,我们直接去客院,还是去路大勇以前住的院子里看看?” 若是路大勇回来,肯定会回他自己的院子里,幼清颔首道:“先去他早前住的院子看看。” 陆妈妈应是,将其余的车留在路口,引着幼清坐的这辆一路驶到庄子里,田间低头劳作的农户都直起腰来打量着她们,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们在一间土胚建的院子口停了下来。 不到一人高的院墙糊着草垒着,院门上的篱笆半掩着的,门也关着,李升下车推开了篱笆门朝里头喊了一声:“路大哥,胡泉?” 里面没有人应,李升回头询问幼清,幼清神色凝重的下了车,目光在院子里一扫忙拉住要进去敲门的李升:“等等 狮子皇后!”她指着地上的脚印,“这脚印是你踩的?” “不是,小人还没走过去。”李升摇摇头,又证明似的抬脚在脚印里合了一下,“脚很大。” 如果路大勇不在家,应该就不会有人来这里才是,她提着裙子飞快的跑进去将门推开,里面光线很暗,摆在正中的桌椅落了一层的灰,只有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脚印。 幼清还是不死心进去转了一圈。 路大勇没有回来。 “陆妈妈。”幼清出了门,“你去隔壁打听一下,问一下今天早上或者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陆妈妈应是忙跑到隔壁去打听,过了一会儿她回来禀道:“隔壁的人家说这里院子空关着的,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我还问了客院,那边也是空关着的,没有生人来,更没有看到路大勇。” 怎么会这样,地上的脚印和很清晰,肯定有人来过了。是谁来过?难道是宋弈吗?她们的速度已经很快,宋弈不可能超过他们才是,还有别人? 幼清想不通,心急如焚。 路大勇没有回来,那他会去哪里,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带着卢恩充一起,还是一个人。 以路大勇的性格,如果没有遇到危险,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传递回来的,现在他却半点音讯也没有,是不是说明他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是谁下的手,目的是什么? “你和隔壁的人留张字条,若是路大勇回来,让他立刻去京中找我们。”幼清思绪乱糟糟的,烦躁的道:“我们先回去。” 一行人又迅速上了车往官道而去,等他们一走,便有一身材高壮的男子从墙角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不动神色的跟在她们身后…… “怎么办。”回去的路上陆妈妈坐在幼清的车上,“路大勇和胡泉都不在,他们会不会?”这一趟见识过了戴望舒的功夫,她们对于所谓的江湖有了认识,便越发觉得不安,那些人身怀绝技,人外有人,就算路大勇身手不错,可谁又能保证没有人比他高呢。 “不知道。”幼清眉头紧锁,不来怀柔她还寄存了希望,可是现在她完全没了底,“不管怎么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会是宋弈吗?如果真的是他,她一定不会放过他,哪怕粉身碎骨! 幼清紧紧攥了拳头。 陆妈妈和采芩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大家心里头沉沉的,谁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在内宅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有底,做事也有把握,可是一旦出来便觉得许多事都脱离了她们的掌控,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没有人说话,马车吱吱嘎嘎的行着,幼清闭目靠在车壁上,过了一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陆妈妈道:“您说路大勇会不会还在通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有这个可能。”陆妈妈回道,“可是那边现在有人盯着他肯定不敢露面,我们要怎么找到他呢。” 幼清凝眉沉思了一刻,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转头掀了车后面的帘子,她只掀了一条细细的缝贴在车上往里头看,绿珠好奇的道:“您在看什么?” “后面那人是不是跟着我们的?”几丈开外有人骑着马走着,那人长的人高马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那样的相貌却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人觉得很突兀,绿珠也凑过来看,“这是官道,他走这条路进京也不奇怪。” 幼清也不确定,她喊李升:“你把车靠边停下来。” 李升哦了一声靠边将车停了下来,幼清就贴着车帘看着那人的动静,那人走的极慢,一直等走到他们面前来也没有好奇的朝这里张望或者停留,幼清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她松了口气,可还是目送那人走远以后才道:“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李升应是,正挥了鞭子要走,忽然高兴的喊道:“小姐,大少爷来了!” 薛霭来了?幼清心头一喜掀开帘子,果然就看到车外薛霭正大步走了过来,幼清高兴的道:“大表哥!”薛霭快步过来,担忧的望着她,“你怎么样?没事吧?”话落,视线迅速在她身上扫过。 “我没事。”幼清看到他身后带着洮河和澄泥还有几个不认识身材高壮的男子,她低声道,“您这是要去哪里?” 薛霭回头望了望,回道:“去找你。”又道,“既然你没事那就先回去再说。” 幼清心头顿时涌出丝暖意,她摇着头:“我有件事想要拜托您。”薛霭神色一正,幼清就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们不用露面,路大勇若是在通州就一定会知道的。” 薛霭脸色沉沉,却也露出无奈来,幼清的性子,他即便表露出反对的意思她也不会因为他的意见而改变,只得点头道:“你先回去,其它的事我来办!” “你别露面。”幼清解释道,“那些人都有功夫在身,我怕你会有危险。” 薛霭朝她露出个放心的表情来,回道:“我心中有数,你先回去。” 幼清感激的看着他,若她是男子该有多好,不用出个门也要遮遮掩掩,现在这种事情她是素手无策,只有求救薛霭! 第100节 她泄气的和薛霭道别靠在车壁上显得无精打采,陆妈妈安慰她道:“您已经做的很好了,若是换做别的女子早就吓的魂不附体,您的胆量和聪慧便是男子也不及您的。” “妈妈您不用安慰我。”她无奈的道,“我巴不得自己是男子,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困住。”她还是太过理想化了,现在就遇到这么多的阻碍和困难,以后涉及朝堂和正当权的人呢,她要怎么办? 她不是害怕,而是无力! 说着话车已经进了城门,递了名帖他们进了城,街面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常,车里却是压抑着没有人开口,车刚入槐树胡同的巷子口,忽然就从路边冲出来一个穿着破烂满脸脏污的孩子,李升“啊呀”一声忙拉停了马车。 可那个孩子已经躺在了车轮底下。 李升吓的腿都软了,跌了下去爬着过去拉那个孩子:“你……你没事吧?” 那个孩子满脸的血从地上抬起头来,一把抓住李升的衣领:“你会不会驾车,跟老子去见官 侯门骄女!” 陆妈妈听到了动静忙掀了帘子下车:“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又看了看那满脸鲜血的孩子,她也惊的不得了,“李升,你愣着做什么,快把人送医馆去。” “哦,知……知道了。”李升说着就要去抱那个孩子,“我送你去医馆,是要见官还是要赔钱我都随你。” 孩子推开他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抹开脸上的血瞪着眼睛道:“我要你以命偿命!”说完捂着脸嗷嗷的哭,“你看你把我撞的,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你真把自己当官老爷,不拿我们百姓当人,草菅人命啊。”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陆妈妈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围过来,便低声恐吓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们也没有赖着不认账,撞了你我们认,你要多少银子都成。不过那是后话,你先跟着这位小哥去医馆看过郎中再说。” 孩子不肯,大哭道:“你们算什么东西,让你们主子出来说话,老子要你们赔一千两,没有一千两这事儿没完!”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陆妈妈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被这孩子一堵越发的来了脾气,她低声道:“你别蹬鼻子上脸,一千两银子,你这是讹诈,我们去见官好了,看官老爷是听你胡搅蛮缠,还是听我们有理说理。” “欺负人,欺负人啊。”孩子一把将陆妈妈推开,“你们主子在车里?我要和你们主子说,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说完,他淬不及防的将车帘子掀开,幼清正端坐在车里,被孩子吓了一跳,绿珠扑了过去一把将人推开,“你怎么这么没有规矩。”还好只是小孩子。 那孩子看的愣了几眼,被推出来视线还往车里瞟了几眼,他也不哭闹了忽然爬起来就朝巷子外头跑。 “喂,你跑什么,带你去医馆看郎中啊。”李升追了过去,那孩子头也不回的道,“老子绕你一命!”人就不见了。 大家都莫名其妙面面相嗤。 “先回去吧。”幼清心急如焚,陆妈妈应是和李升道,“这样的小乞丐路上多的很,那脸上的血约莫也是鸡血猪血涂上去的,就等着讹我们的钱。” 李升惊的一身冷汗,心有余悸的道:“还好他跑了。” 一行人的马车进了巷子里,而巷子对面的楼上窗户里,徐鄂瞪着眼睛就跟丢了魂似的不说话,他旁边的人推了推他道:“三爷,您这是怎么了。” “我见过。”徐鄂语无伦次,“就算这辈子没见过,我上辈子也肯定见过她……”他急不可耐的来回走着,和旁边的人道,“薛明,你表妹我要定了。” 薛明淡淡一笑。 “要定了什么?”忽然,自楼梯上踏踏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一身朱红色胡绸直缀,器宇轩昂,面上挂着笑神色却透着冷淡,徐鄂闻声回头挑眉道,“郑六爷今儿怎么有空到这种小店来?” 郑辕笑着,道:“偶尔路过,恰巧见到你的马车停在门口。”他走到窗口视线一扫,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薛明又望着徐鄂,“这里视野确实不错!” ☆、082 考虑 方氏迎在垂花门,一见到幼清她顿时松了口气,携了幼清的手道:“都快十天了吧,我真是担心你出什么事。” “我没事。”幼清挽着方氏,“您挺好的吧?家里一切都好?” 姑侄两人并肩往里头走,方氏笑着道:“都好的很。”又低声道,“既然回来了先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吧。” “那您先陪我一起去房里换件衣服好不好。”幼清巴着方氏不松手,方氏宠溺的笑着,“出去几天,回来就粘着我,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话一说完她就想到了幼清的亲事。 “在外头我什么都不想,就想着您 一见擒心。”幼清和方氏说着,又回头和陆妈妈还有周长贵家的道,“两位妈妈也一路劳顿了,赶紧回去歇歇梳洗一番,这些天辛苦你们了。” 陆妈妈笑盈盈的,周长贵家的道:“方表小姐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说完朝方氏行了礼,就转道回了外院。 幼清带着丫头和方式一起去了青岚苑。 幼清换了衣裳又重新梳头,方氏坐在一边望着她,镜子里小姑娘秀眉清丽,凤眸明澈宛若星子,鼻子高挺俏丽,唇瓣丰润红艳艳的像是涂了口脂,端坐着身影纤细,蜂腰盈盈一握,胸脯也显露出了峰峦,她暗暗叹气,她把幼清当亲生的闺女一样,虽说姑娘生的美是好事,可是……以前她年纪小还能藏得住,可随着年纪越发长大,便是她想掩着盖着,她也会像那开在最顶端的花,就算瞧不见,别人也能嗅着香气来。 “怎么了?”幼清从镜子里看到方氏站在她身后发呆,姑母有心事向来不会掩饰,她转头望着方氏,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方氏淡淡的无奈的笑了笑:“你先去给老太太请安,稍后姑母再和你细说。” 是和她有关的事吗?幼清皱了皱眉,随即笑着点头:“好!”她说着起身,方氏见她穿了件半旧的湖绿褙子,满意的点头道,“走吧。” 幼清就和方氏一起去了烟云阁,薛老太太正靠在罗汉床上歇着,薛思画在一边轻声细语的给她念佛经,听到方氏领着幼清来了薛老太太便和薛思画道:“你先回去吧,也累了一天,等会儿你姑母回来你再下来用膳。” 薛思画朝外头看看起身应是,便带着自己身边的丫头上楼,她们站在楼梯上,看见方氏和幼清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听安就和薛思画低声道:“大太太正是疼爱方表小姐,她说去避暑就真应了她,让她一个出去,还住了这么多天回来。”语气里不免有些羡慕。 “她也是可怜人。”薛思画叹了口气,“个人有个人的命,她若是能给自己博出一个前程来也是她的本事,不像我……”话落,转身上了楼梯,听安心疼的道,“二老爷不是答应接您回去了吗,您再等等。” 薛思画摇摇头:“父亲自从上次之后就再没来过了。”听安无奈的道,“要不然您再写封信给表少爷,让他去家里头看看?” “算了。”薛思画无奈的道,“一直麻烦他总归是不好的,表哥要读书,也没有这么多闲工夫管我的事。” 听安没有再多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太太已经和方表小姐上了台阶进了薛老太太的宴息室。 “娘。”方氏笑着和薛老太太行礼,“幼清刚刚到家,来给您请安了。” 幼清上前给薛老太太行了礼,薛老太太原是靠着的,闻言睁开了眼睛,打不起精神似的扫了眼幼清:“嗯,知道了,赶了一天的路快去歇着吧,这天气热的,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方氏还想说什么,幼清扯了扯方氏的袖子。 “那我们先走了,幼清还带了些通州那边时兴的糕点回来,稍后给您送来。”方氏说完和幼清退了出去,等两个人一路出了烟云阁,方氏才安慰幼清的开口道,“你别往心里去,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挽着方氏的胳膊低声道:“我知道,我也不会往心里去。”不在意她的人,她不可能挂在心上,哪怕是恨,她也不愿意费这个力气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那就好。”方氏说着话两人进了智袖院,陆妈妈先回去梳洗,春柳打了帘子笑着道,“方表小姐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太太的嘴巴都要念破了。” 幼清笑着,道:“天气太热我也没有出去走动,就是陆妈妈上街的时候买了些小玩意回来,一会儿的等箱笼收拾出来,你们喜欢什么尽管挑着拿走。” “奴婢先替姐妹们谢谢您。”春柳满脸的笑容,幼清视线在春杏面上一扫而过和方氏进了暖阁,方氏让人给幼清上了凉着的酸梅汤,姑侄两人对面坐下来,方氏道,“季行去接你,你碰到了吧。” 幼清点点头:“见到了,他大约要明天才能回来,不过您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是男子,身边又带着人,没什么让我不放心的。”方氏凝眉道,“我是担心你!” 幼清抿了抿唇,望着方氏,问道:“可是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方氏点点头朝外头看了眼,见春柳守在门口,外头也没别人,她低声道,“徐五太太你还记得吧,上次你大姐成亲她还来送嫁了,前几日她来和我说,她要给锦乡侯的徐三爷和你保媒。” 幼清正端了酸梅汤,闻言手中一抖半盅的汤悉数洒了出来,方氏哎呀一声忙要喊春柳进来,幼清摆着手盯着方氏问道:“您说什么?徐五太太为徐家三爷保媒?” 方氏点点头,望着幼清看着她的反应。 幼清愣在那里,怎么会这样,她千防万防最后竟然还是绕了回来,她和徐鄂之间,难道真的是两世的缘,是不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逃避都逃不开这个结吗? 幼清闭上眼睛,只觉得胸口钝钝的像有刀子割着似的。 方氏见她这样担心的不得了:“幼清,幼清!”她怕幼清一时间难以接受犯了旧疾,“你别担心,我没有答应,你姑父那边我也没有说,你要不想嫁我们就不嫁,我正好也不喜欢徐家,这件事就当我没有说好不好。” “姑母!”幼清望着方氏,就觉得好无力,她不过想找到卢恩充,却遇到了那么多的困难,让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事都办不成……如今徐鄂再次在她的生活中出现,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改变呢,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该发生的一个都没有少,薛霭的事情是这样,徐鄂还是这样! 那么父亲呢,会不会也是不管她如何努力,不管她做什么,父亲都会死去吗?! 幼清颓废,甚至自暴自弃! 觉得自己的重生毫无意义,她忍了几日的委屈和心里的不甘,一瞬间爆发出来,伏在方氏的肩头哭了起来。 方氏又担心又紧张,拍着幼清的后背,轻哄着她:“别哭,别哭,我们不嫁,谁都不嫁,往后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好不好!”她语伦无次,生怕幼清这么哭着会出事,便喊着采芩,“快回去把你们小姐的药拿来。” 采芩应着是转身跑去取药,正好与薛思琪迎面撞上,采芩匆忙行了礼跑出去,薛思琪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又听到里头幼清的哭声,她拧着眉进门,就望见幼清正趴在方氏的肩膀上哭的撕心裂肺。 薛思琪满脸的惊愕,她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幼清哭! 她不是一直都是戴着面具从早到晚遇见谁都是笑盈盈的吗?还会哭?可真是稀奇了 穿越之独守倾心。 薛思琪在椅子上坐下来,打量着幼清。 方氏望了眼薛思琪,道:“给你妹妹倒杯水,你傻坐着干什么。”薛思琪就哦一声,游荡着到桌边给幼清倒了杯直愣愣的一推,“你的水!” 幼清没理她,薛思琪又回到椅子上,幸灾乐祸的望着幼清。 方氏叹气,后悔自己不该提婚事的,如今把幼清吓成这样,是她太大意了,她拍着幼清低声道:“你别怕,姑母说了婚事你不点头我不会答应的,我这就让人去回了徐五太太,什么徐三爷,便是龙子凤孙你不想嫁我们也不逼你。” 薛思琪听的愕然,望着方氏问道:“什么徐三爷?那个徐五太太来是给她保媒的?” 方氏没心思回薛思琪的话。 薛思琪顿时皱了眉头:“那什么徐三爷不就是和蔡彰一起欺负三哥,还在法华寺对周表姐……”她说着露出厌恶的表情来,“真是恶心,娘,您就该一口回绝了他,难不成你还真觉得徐三爷能嫁不成,更何况,我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做连襟!” 方氏只觉得无奈,她只是忧虑幼清会不会同意,如今她一说幼清就哭了起来,薛思琪也不分青红皂白的闹起来,她不耐烦的道:“你能不能不要说话,没看见你妹妹正哭着呢。” 薛思琪哼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望着幼清道:“你不是很能耐的吗,今儿怎么就怂了,哭有什么用,难不成别人能听到你哭?更何况,娘也说了,她又不逼你,你哭的这么撕心裂肺给谁看呢。” 幼清依旧没有停,仿佛要将所有的眼泪一次流完似的。 方氏埋怨的看着薛思琪:“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薛思琪怒道,“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我这不是在劝她吗。”又和幼清道,“你是不是觉得锦乡侯势力大,要是他们用强的去和太后娘娘求懿旨,你就没有反抗能力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你什么都不做,怎么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结果呢,我看你出去一趟脑子是坏掉了。”话落反身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幼清却忽然停了哭! 是啊,事情才刚刚开始,她怎么就知道结局一定是这样的呢,当初她的决心恒心去哪里了,遇到一点挫折和困难就自哀自怜自暴自弃,这和以前的方幼清有什么区别! 幼清抬起头来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她的婚事,舞弊案的平反,父亲能不能平安回来,她早知道很难,从刘氏开始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为什么现在就退缩了呢,幼清咬着唇望着方氏,尴尬的道:“我没事,姑母,让您担心了。” 方氏见她不再哭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你不能这样哭,会伤着身子的。” “我知道了。”幼清擦了擦眼睛,她更多的也是发泄吧,在通州遇到的困难和无能为力,在回到家见到方氏,得知徐鄂提亲……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氏见采芩过来,忙接了她手里的药瓶:“快把药吃了,再去洗洗脸,眼睛都哭肿了。” 幼清应是就着方氏手里的清水吃了药,又由采芩服侍着重新洗脸。 薛思琪就斜眼打量着幼清,见她出来人又恢复了精神头,就不冷不热的道:“徐家也不过来提一提罢了,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让娘回了她们不就成了 36计。” 方氏也点着头:“我明儿就带话给徐五太太让她过来一趟,我把这事儿回了,你别胡思乱想。你的婚事你姑父和我一定仔仔细细给你挑个好的人家。” “我哭不是因为这件事。”幼清摇摇头,握着方氏的手,道,“您先别急着回,让我想想好不好?” 方氏愕然的望着幼清。 “你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薛思琪怒瞪着幼清,“那种人你也嫁,你是脑子坏了吗,你要找死好好去死,别没事害我们,以后你回来我们还要和那种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幼清难得和颜悦色的望着薛思琪,声音也少见的很有耐心:“徐鄂虽纨绔,可他本性并不坏,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曾听过他仗势欺负谁,事情不是只有黑白之分,就看我们从哪个角度去看。” 薛思琪跳了起来,冷笑着道:“什么角度看,你就直说你是看中了锦乡侯府的势力不就成了,你若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你就不是嫁人,你这就是卖身!”说完,她指着幼清,“我警告你,你若是嫁给他,往后都不要和我们来往,我们攀不起这样的权贵。”气呼呼的出了门。 幼清回头望着方氏,方氏眼中满是担忧,幼清笑笑轻声道:“三姐说的没有错,我看到的确实是锦乡侯府的势力!” 第101节 “幼清。”方氏紧紧攥着她的手,“你不能这样想,救你父亲的事情我们慢慢来。婚姻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大事,你将来会后悔的。” 幼清点着头:“我知道。”她笑道,“您放心,我会慎重考虑。” 方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幼清的脸:“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太大了,脾气又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幼清抱着方氏靠在她肩头……不是她主意大,而是她知道,人要做事只靠自己实在是太难了,徐鄂再不好,可她有个做太后的姑母,有两家强有力的姻亲,有看不见的势力和财力,这些都是她单打独斗所没有的,甚至薛镇扬也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上一世她能将父亲救回来,这一世她有了经验,只会更加顺利。 有什么事情比救回父亲更加重要呢,至于婚姻……于她而言全无意义,情爱之事从来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她也没有精力去考虑这些。 “徐五太太怎么会突然来和您说这件事呢。”幼清想起什么来,奇怪的望着方氏,方氏想了想道,“听她的意思,是你大姐出嫁那天她瞧见你了,便留了心,回去和锦乡侯夫人说,便就有了这个意思。” 幼清依旧觉得奇怪,却没有继续追问下,方氏见她面露倦容,就帮她理着鬓角的碎发,心疼的道:“你先回去歇着,若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晚上别过来了,你姑父那边我会和他说的。” “那我回去了,行李还没有收拾堆在那里。”幼清站起来,“晚上我来您房里吃饭,您可不能说没做我的饭。” 方氏笑了起来,摇着头道:“知道了,你快回去,我这就吩咐厨房做你爱吃的菜。” 幼清心里极为的踏实,笑着和方氏道别回了青岚苑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采芩和绿珠一声不吭的跟在她后面,幼清见平时叽叽喳喳的绿珠突然不说话了,不由奇怪的道:“怎么不说话了?” “小姐。”绿珠凑过来,半蹲在幼清面前,望着她不确定的道,“您真的想嫁去锦乡侯府吗?” 前世的画面,不期然的就和眼前的情景重叠,徐家来提亲后,绿珠也是这样半蹲在她面前,祈求的看着她,问她真的要嫁去锦乡侯府吗,那个徐三爷名声很不好听……她当时怎么说的? 幼清望着绿珠,说着和前世一样的话:“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容我再想想。” “小姐。”绿珠牵着她的袖子,劝着道,“奴婢知道您心里难过,这一趟去通州我们心里都不好过,可是您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们总有办法的,路大哥也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原来,无论前一世还是此刻,绿珠都比她看的通透,活的简单! “我知道,我知道。”她拉着绿珠起来,又望了眼红了眼睛的采芩,道,“正如你们说的,这事是大事,我不会仓促下决定的。” 绿珠见幼清答复她,不由松了口气,道:“奴婢真以为您已经决定了,吓死我了。”话落,笑了起来。 主仆三个人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把从通州带回来的东西送了出去,幼清去和方氏一起吃了晚饭,回来躺在床上心里头想着路大勇的事,路大勇如果还活着,他没有地方去,肯定会去找他在通州的几个朋友,那几个人她曾听他说过在良乡跑码头,码头边最是龙蛇混杂,他要想藏身也容易许多。 所以他让薛霭带着几个人去码头,说要找人运货到京城,如果路大勇真的在那边,并且听到了这个消息,那么他一定会觉得随着送货回京是个绝好的时机,即便他不能回来,也会让胡泉回来一趟的。 幼清想了半夜,明明已经很累,可就是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早上给方氏请安后就在房里做针线,直到第二天早上绿珠才兴冲冲的跑回来和幼清道:“大少爷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房里和太太说话呢。” “回来了?”幼清丢了针线下了炕,“走,我们过去看看。”话落,人已经提着裙子出了门,绿珠跟在后头一路小跑,幼清也不等春柳给她打帘子,径自进了暖阁里,果然就看见薛霭坐在里面和方氏说话,她高兴的喊了声,“大表哥。” 薛霭站了起来朝她点点头,幼清不想瞒着方氏,更何况这种事情瞒的了一天瞒不住长久,陆妈妈不说别人也会说的,她当着方氏的面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薛霭回道,“我留了洮河在那边守着,若是有消息他会遣人回来告诉我们。” 在意料之中,可幼清还是忍不住的失望,她强忍着垂头丧气,笑着向薛霭道谢,薛霭淡淡的道:“你别担心,事情大约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亲自去了那个地方,那天晚上里面便没有发生打斗,也就是说,路大勇带走卢状元时是完全没有受到阻拦的。” 幼清点头,应道:“现在只有等路大勇的消息了,希望他能逢凶化吉一切平安。” 两个人的对话令方氏一头雾水,幼清看了看薛霭,见他满脸的疲惫,就低声道:“我和姑母解释吧!” 薛霭也不强求,和方氏说了声便回外院了 客串皇后。 幼清将事情的前应后果告诉方氏,方氏惊的一身冷汗,忍不住紧张的握着她的涵搜,训道:“这样危险的事情你以后再不准涉足,一个姨娘就身怀绝技,还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你手无缚鸡之力,遇到这样的人你就只有被欺负的,往后不准再出去了。” 幼清叹气,应道:“我知道了。”方氏依旧不放心,“你要救父亲我知道,可是你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次侥幸,要是以后呢,不可能次次都这么运气好。” 幼清不说话,心里越发的难过。 方氏见她这样,知道她正担心路大勇的安危心里难过着,便不再说,轻声道:“这事季行既然说帮你,你就安心让他处理好了,别再费神了,好好在家歇着。” 幼清垂着头没有回话。 正在这时,春柳进来回道:“太太,徐五太太来了。”说完,看了眼幼清。 “那我先回去了。”幼清这个时候不想和锦乡侯府的人碰上,说完便朝外头走,方走到门口,徐五太太已经脚步的极快的进了门,看见幼清在这里忙笑着道,“哎呦,这是方小姐吧。” 幼清一眼就认出她来,前一世她便在自己跟前打转,但凡府里有点事情她总会第一个出来,上蹿下跳的,生怕府里不够乱她得不着好处,在她和大奶奶之间也是,左右逢源的做着事。 这种人就是墙头草,当然,她也没指望她能中重情重义。 幼清蹲身福了福,徐五太太眼睛都亮了起来,想到昨天晚上徐鄂和她说的话:“……这婚事你若办成了,十二堂弟的差事我一定和二哥说,就算二哥不答应我也会去求太后娘娘,总之包在我身上!” 徐鄂这个人,虽然游手好闲,但是他说话还是算话的,这一点徐五太太非常清楚。 所以,一大早她就赶过来了,这门婚事无论如何她都要促成了。 “方小姐前些日子去避暑了?这天气确实太热了,一走路便满身是汗,庄子里凉快些吧,你该多住几日才是,现在回来是热的难受,晚上千万记得在房里放了冰,要不然热的睡不着,要坏着身子的。”徐五太太非常的热情,满脸关心的说着话,眼睛却像是衡量一件货物似的打量着幼清。 “多些您关心。”幼清面颊微红又福了福,“姑母在房里,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告辞!”一刻都不停留出了院子。 徐五太太只当她小姑娘家大概是听到了风声所以害羞了,笑盈盈的去找方氏说话。 方氏看着徐五太太只得应付着,幼清说她仔细考虑,所以她现在既不能回了这门亲事,也不能点头应承下来,徐五太太什么人,一看方氏就知道她在犹豫,她和方氏说完便转道去了烟云阁,薛梅正陪着薛老太太说着话,听闻徐五太太到了,她笑着迎了她进去,徐五太太和薛老太太见过礼,薛梅问道:“……怎么样,我大嫂可点头了?” “没有。”徐五太太回道,“还是咬着不松口,说等方家舅爷的答复,您瞧着大太太是不是在……”敷衍她。 薛梅看了眼薛老太太,就道:“我大嫂的性格您可能不了解,她若是没有这个意思,必然就一口回绝你了,若是有大约就会答应下来,她既然露出犹豫的样子,就肯定是真的犹豫了,绝没有敷衍之意 [综]魔王。”又道,“我看,您是不是想办法请锦乡侯夫人出个面,是请我大嫂去坐坐,还是她过来喝杯茶,这事儿可能转机还大一些。”又道,“若不成,我看这个事儿还是得从方幼清身上入手。” 徐五太太闻言就止不住的皱眉,问道:“她一个小丫头,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她能自己拿主意吗?” 不等薛梅说话,薛老太太就冷哼一声道:“那丫头主意大的很!” 徐五太太就露出愕然之色来,薛梅低声道:“我还能害你不成。”又道,“她父亲在延绥受苦,她最关心的也只有这个事,你只管拿捏住这一点,我保你马到功成!” “原来如此。”徐五太太恍然大悟的样子,“好,您这么说我心里就有数了,这就回去和我大嫂商量。”心里却忍不住的嘀咕,薛家也不是高门,方幼清的出身更谈不上高了,父亲还是戴罪之身,她原以为这门其实很好谈的,没想到现在她们反而拿着乔了,她这来来回回都跑了几趟了。 如今还要她和一个小姑娘去周旋! 尽管心里腹诽,可徐五太太面上还是堆着笑,和薛梅道:“周夫人什么时候回广东去,要等过了中秋节了吧?” 薛梅是打算等月底就带周文茵走,但这事还没有和薛老太太说,所以她不欲多谈,敷衍的道:“我是想陪我母亲多住些日子,只是家中也离不开我……” 徐五太太也只是随口一问,笑着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她一回家就看见徐鄂大刀阔斧的坐在她家的厅堂里,见到她回来热情的迎过来,问道:“婶婶,事情谈的如何,薛家应了没有?” 徐五太太邀功,就道:“嫁女儿是大事,谁家不拿着捏着,我这嘴皮子都磨薄了。”说着让人倒茶,她咕哝咕哝的喝了半盅歇了口气道,“不过你的婚事是大事,婶婶就算跑断了腿也是不敢懈怠的,只是眼下遇到点难事……” 徐鄂听着就凑过去,很认真的问道:“什么难事?您尽管说。” 徐五太太就如实相告:“方小姐的父亲在延绥,深陷囹圄无法脱身,薛大太太说要等他点头,方小姐又一心惦记着父亲,我看若是你能答应帮他们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只怕你就是不愿娶,方小姐也要倒贴你上门。” 徐鄂又不傻,闻言就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道:“方明晖的事我知道,他先是牵涉到舞弊案被外放到延平,后来又涉及到倭寇作乱,才会被定罪发配至延绥,这件事案子是大理寺审核,严次辅亲自过问的,就连圣上也是过目点头的,只怕不好办!” 徐五太太一愣,她没有想到这件事这么复杂,便问道:“不好办?” 徐鄂点点头,可心里又惦记着方小姐,这两日他只要闭上眼睛,眼前晃动的都是方小姐的身影,就连蔡彰约他,他也推辞了不出去,和方小姐想比,那些庸脂俗粉实在是让他提不起精神来。 “那我就再多跑几趟。”徐五太太眼睛一转,“三侄子你一表人才,我就不相信她们不动心。” 徐鄂笑了起来,拉着徐五太太道:“婶婶,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和方小姐再见一面?” ------题外话------ 今天有点迷糊,抱着电脑发了半天的呆,我估计脑袋是丢什么地儿没捡回来。 ☆、083 回绝 “小姐。”绿珠夺了幼清手里的针线,“您歇会儿吧,这一刻功夫,您看您手上都扎了好几个血眼子了。” 幼清抬了手,指尖上还在渗着血珠子,她叹了口气将针线交给绿珠,道:“洮河和尘泥还没有回来吗。” “小瑜守着的呢,要是回来了她肯定会回来告诉您的。”绿珠将针线篓子收拾好,又给幼清到了杯凉茶,在一边给她打着扇子,“这会儿外头没太阳了,要不然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幼清摇摇头,叹道:“我没心情出去,你让我一个人静会儿。” 绿珠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说话。 采芩在门口露了露脸,见幼清在想心事,就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低声道:“二老爷和二少爷来了,在烟云阁见老太太呢,估摸着大约是要商量二少爷和周表小姐定亲的事情。” “哦。”幼清提不起精神的应了一句,道,“若定了日子,你就在房里挑几匹布送去给周表小姐,就当贺喜了。” 采芩应是正要说话,外面春柳隔着帘子道:“方表小姐在吗?”采芩一愣转身出了门,笑着道,“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太太那边有什么吩咐?” “不是太太那边有事。”春柳笑着道,“是大姑奶奶带信回来,说家里有点事,问问方表小姐有没有空今天过去一趟,她在家里等她。” 薛思琴出嫁一个月不到,她们还不曾上门走动过,不过她家里没有长辈,这些规矩到是不用讲究,采芩就转头过去看幼清:“大奶奶说请您去三井坊。” 幼清微微一愣,薛思琴怎么突然让她过去?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不好解决,又不能让姑母出面,所以让给他过去? 薛思琴不是那种无事麻烦人的,她若只是想和自己说说话,大约会亲自回来,如今让她过去,肯定是有原因的,幼清想了想,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来传话的人,我换了衣裳就过去。” 春柳笑嘻嘻的应是走了。 幼清就换了件芙蓉色暗绣兰花纹的褙子,想了想把双平髻拆了梳了垂柳髻,她在镜子前头转了转又别了一支银烧蓝的蟹爪纹簪子,绿珠笑着道:“这样看上去小姐少了许多孩子气,真是好看 [综]魔王。” 不知道祝家来的人走了没有,若是薛思琴和他们生了矛盾,她打扮的稳重些,说起话来也有力度。 “我们去和太太说一声。”幼清收拾好便带着四个丫头去了智袖院,方氏知道她要去三井坊,就笑着道,“让周长贵家的跟着你去,我这里正好有些东西要给你大姐,你一起带过去。” 幼清应了事,带着周长贵家的去垂花门坐车去了三井坊。 三井坊和薛家所在的井儿胡同相距并不算远,一个在南面一个则是东南角,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就都了,薛思琴住的院子是个两进的院落,虽不大,但方氏让人在前后加盖了耳房和倒座,所以非常的实用。 幼清从侧门进去,有婆子在门口迎着她,幼清扶着采芩下了车,院子里收拾的很整洁,还用太湖石叠了个小小的假山,山周边则种了美人蕉和山茶,这会儿红艳艳的一片,很有生气。 院子的墙角边还搭了个葡萄架,架子底上是石桌椅,桌子上摆着瓜果,有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正在一边踢毽子,看到幼清过来,两个小丫头不认识她,纷纷收了东西行了礼,幼清跟着引着她的婆子一直绕到了后院,后院里叠排的的房子,很安静,只有两个婆子垂首站着很恭敬的守着门。 “你们太太呢。”幼清疑惑的看着引着她来的婆子,这个婆子她也不认识,想必是府里新买来的人,那婆子指了指掀了帘子的宴席室,道,“太太在里面等您,方小姐请进。” 幼清不疑有他,提着裙子去了宴席室,那婆子笑着和周长贵家的道:“太太有话和方小姐说,还请妈妈和几位姑娘在门口小坐喝杯茶!” 周长贵家的一愣就朝幼清看去,幼清这才忍不住皱了皱眉,就觉得薛思琴今天的行为非常古怪,可她当着下人的面不可能去质疑薛思琴的决定,便道:“你们也累了,就在这里喝杯茶。” 周长贵家的应是,笑着道:“好。”幼清则转身进了宴席室。 宴席室里放着屏风,墙角的多宝格上摆置了许多奇趣的东西,有很多她看的很眼熟,都曾是薛思琴房里摆置的,她站在门口喊了声:“大姐!”就进了门,绕过屏风,她便愣在当场,惊愕不已的望着正姿态悠闲的坐着罗汉床上喝着茶的人…… “宋大人?”幼清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回头望了望又戒备的看着宋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大姐呢。” 宋弈打量着幼清,小姑娘今儿没有梳双平髻,而是换了个柔美的垂柳髻,罕见的戴着首饰,不同于以往的稚嫩,眉眼间透着丝少女的柔美娇媚,他微微一笑语气淡然的回道:“祝太太在前院呢,你来的时候没有见着她吗?” 第102节 这话什么意思,说的就好像她故意冲着他来的一样,幼清似笑非笑道:“宋大人还没有解释,你为什么在我大姐家中?” “来找祝休德。”他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和方小姐土地庙一别也不过几日,方小姐的态度似乎不同了。”说完,他就从袖中的拿了卷东西,在手里摆了摆,挑着眉头道,“你要的卷宗。” 幼清总算是明白了,恐怕根本不是薛思琴请她来的,而是眼前这个人用薛思琴的名义诓她过来,她气呼呼的走过去接了卷宗在手里,望着宋弈道:“你找我来,就是送这个?” 宋弈不置可否,道:“那天回来,路上可还顺利?” 幼清不高兴,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尤其是她回来以后,越想越觉得宋弈很有可疑,如今路大勇又没有找到,她越发怀疑他:“很顺利,宋大人不是去良乡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36计。”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说完指了指幼清手里的卷宗,“不看看?” 幼清就打量着他,宋弈今天穿着一件豆灰色细布长衫,俊朗疏懒,眉眼里都写着有所预谋,这是幼清感觉到的,她狐疑的拆开卷宗,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随即拧了眉头在宋弈的对面坐下来,认真的从头细细看了起来。 宋弈就端着茶盅从善如流的喝着,时不时抬眸看她一眼,随即又半阖着眼眸,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幼清越看越震惊,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大理寺的对舞弊案审问的卷宗,只知道结语是判定了宋首辅的罪,连带着当年一干相关连的人都受到或轻或重的罪责,可是她如今看过卷宗才知道,当年除了卢状元作为证人外,还有一位礼部一位姓关的主事作证,此人在写完供词的当晚在大理寺的牢房中砸碎了砚台吞进了肚子中,当晚便死在牢房中。 正因为他的死,圣上勃然大怒,亲自将宋首辅叫去了西苑,说的什么别人不知道,但从西苑回去后宋首辅便一病未起,这件事再次扩大,从参与当年科考的监考官到负责贡院安全的五城兵马司都牵连进去……但案子审到最后,处置却令人嗔目结舌。 除了宋首辅的罪名外,就只有和宋首辅比较亲近的几位近臣受了责罚,这其中也包括方明晖在内,其余相关联的人以及五城兵马司都安然无恙一点处罚都没有,甚至于卢恩充这个考场作弊最该受罚的人,除了革除功名外,没有其它任何多加的罪责。 这分明就是有针对性的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分明就是有人想要把水搅浑,把案情闹大,这样明目张胆的对着宋墉以及他的近臣,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反对的话。 好像所有人都在这卷宗里沉默了下来。 她心里震动不已,宋弈没有说错,这件事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复杂,牵涉的人还要更多! 幼清抬起头来望着宋弈,他为什么要给她看这些东西,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吗? “多谢宋大人。”幼清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这些内情若不是看卷宗,恐怕我此生也是不知道的。” 宋弈放了茶盅微微颔首,出声道:“有何感受。” “感受?”幼清戒备,却露出无奈的样子,“只是为大周可惜罢了。”宋弈眉梢一扬,露出一丝兴味来,问道,“为何是替大周可惜。” 幼清将卷宗收了起来托在手里:“宋首辅有大才,世人皆知,若他能在朝堂多为大周谋效几年,如今的大周定然会更加的民富力强,所以……可惜。”她将卷宗递给宋弈,“看完了,多谢。” 宋弈没接,不在意的摆摆手:“既是给你的,你便收着。”又道,“方小姐这番感悟倒也奇特,旁人只说宋首辅年老昏聩,竟在最后关头做出这种事情,不但毁了一世英明,更是伤了百姓的心。你却不同,却为大周可惜!” “人生在世谁能无过,更何况像宋阁老这样为大周为百姓操劳半生的人,这样穷追猛打的让他老人家郁郁而终,损失的自然还是大周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她说完,就看着宋弈,反问道,“宋大人呢,不觉得大周可惜吗?” 宋弈就看着幼清,修长的手指自然的支在炕几上,整个人显得漫不经心的,他柔声道:“大周人才辈出,说不上可惜不可惜,宋某没有方小姐这般良善的心。” 什么意思,是在告诉她,他不同情宋首辅,更不会为他可惜吗? 果然,宋弈控制住卢状元,根本就是防止他被人找到,防止旧案被翻出来,他到底是什么人,为的是谁,图的又是什么? 幼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望着宋弈,问道:“大人外放的奏请批复了吗?”当初路大勇说卢恩充是准备棉衣棉服收拾行李,江南气候适宜他即便去也不可能带着厚实的衣服,更何况宋家就在临安,除非给卢恩充几个胆子,否则只要他是正常的,就一定不敢去江南! 那么他就只有可能往西北走。 巧的是,她曾听薛潋说,宋弈求外放的地方就是巩昌,就在西北,会不会……卢恩充根本就是准备和宋弈一起走呢。 她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可能。 宋弈的嘴角动了动,露出个兴味的笑容来,这个问题,前两日在通州的土地庙她就问过,这个小姑娘真敏感,他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如今只怕是不能成行了。” 不能成行了?也就是说他不能外放了?幼清不解的道:“宋大人要留在京城吗。” “约莫是这样。”宋弈扬眉,看着幼清,仿佛在说,我走不走你很关心? 幼清咳嗽了一声,只当没看懂他眼里的疑问,接着道:“那真是恭喜宋大人了,外面虽好可总归不如天子脚下,不都说用封疆大吏也不换京官六品吗。预祝宋大人平步青云,蒸蒸日上。” 宋弈回道,“既是不走,自然要认真做眼前的事,能不能平步青云,就托方小姐的吉言了。”他抚了抚衣袖,“方小姐呢,还要去通州吗?” 幼清发现,他好像很喜欢抚袖,这样的动作她在土地庙中就看到他做了好几次,不过他的动作很好看,行云流水似的非常的养眼,可惜她这会儿没心思欣赏,心头起伏不定的盯着的宋弈,问道:“你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什么吗,他找到了路大勇,还是知道了卢恩充的下落? “嗯?”宋弈轻轻一笑,笑声疏朗,“方小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这个样子,幼清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有些坐立难安,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沉声道:“我和宋大人并无交集,又怎么会有误会。只是曾听姑父说过一二,宋大人虽在行人司任职但在西苑行走的时间更多一些,想必宋大人也是事务繁忙的很,很意外您还会问我会不会去通州这等小事。” 宋弈哈哈笑了起来,姿态悠然:“此事倒非宋某关心,而是替子寒兄一问。自药方事后子寒对你很是看重,他回京城时还说,若方小姐再去通州,他定要陪你同往。”又道,“子寒已年逾古稀,性子却孤傲狂狷,难得他如此看重一人,方小姐且把他当挚友相交,也会有所获。” “宋大人点拨,感谢不尽。”幼清微微颔首,回道,“至于会不会去通州,倒是不能确定!”话落,她起身,“宋大人既是来找姐夫,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宋弈点头,很热心的道:“方小姐慢走,往后若再有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找你干什么,让你来恐吓我还是威胁我,幼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外走,忽然身后宋弈出声道:“待改日方小姐出阁,宋某再去讨杯水酒吃。” 幼清脚步停了下来,意味不明的望着宋弈,愠怒的道:“你什么意思?” 又问他什么意思,他说的不清楚吗?宋弈很有耐心的和她解释:“外间传闻,方小姐就要出阁,结的是锦乡侯的徐三爷,日子都快定了,不是这样?” 幼清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徐家果然还是这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露出一副高高在上必然成事的样子,姑父不知道,姑母没有点头,就连她也只是在考虑,外面竟然就闹出这样的传闻了,她气的不得了,对宋弈就没心思再接着装:“宋大人饱读圣贤书,怎么也论起蜚短流长了,这些和你没关系!”说完就出去了。 宋弈被喷了一脸的灰,望着幼清愤愤然摔的噼啪响的湘妃竹帘子轻轻笑了起来。 房间里无声无息的出现个男子,身材壮实,人高马大,他垂着头离宋弈远远的,一副恨不得将自己变成房里的摆设,过了一刻宋弈放了茶盅回头看他,凝眉道:“你在躲谁?” 男子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止不住露出一丝诧异来,随即垂了头回道:“小人刚才就站的这个位置。”实际上他在幼清进来前,站在宋弈的右手边,不过一臂的距离,这会儿隔了三五人都不止。 宋弈没接着说他,站了起来抚了抚衣摆,道:“事情办完了,回去吧。”说完负手往外走,那人就跟着上来,低声和宋弈道,“郑六爷今儿进宫了,还陪着皇后娘娘和大皇子一起用的午膳。” 宋弈不以为然,淡淡的道:“他是清闲久了!” 幼清气呼呼的出了门,一眼就看见引着她来的那个婆子,冷着脸道:“你是谁身边的人?” “回方小姐的话,奴婢夫家姓常,是老爷身边的管事妈妈,跟着老爷从陈留一起过来的。”说完她飞快的看了眼幼清,知道她惹恼了这位表小姐,心里却不觉得有什么,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姐,和太太又不是亲生的姐妹,更何况宋大人是老爷的挚友,这几年对老爷帮助颇多,这孰轻孰重她心里有一杆秤,“太太在前院等您,奴婢引您过去。” 幼清被气笑了,她要夸宋弈好本事还是夸祝士林胳膊肘往外拐……只是这里是祝家,薛思琴和祝士林也是新婚夫妻,她只得忍了这口恶气,把账算在宋弈头上,道,“那就有劳妈妈引我们过去。” 常妈妈垂首应是。 周长贵家的惊讶不已,走过来低声和幼清道:“小姐刚才在里头没有见到姑奶奶?” “没事。”幼清不想让周长贵家的知道她在里头见到的是谁,至于怀疑就让她怀疑,倒并非她顾着名声,而不想让薛家人对祝士林生出芥蒂,她道,“姐姐不在,我就在里头干坐了一会儿,心里不高兴。” 周长贵家的狐疑的朝那边房里看了看,门帘子还在晃动,可见方小姐方才出来是夹着气的,若是没有人她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可方小姐没说她便不好问,更何况这里还是祝家。 一行人各揣着心思去了前院,刚到门口就看见薛思琴从里头迎了出来,她梳着牡丹髻,发顶着别着一只鎏金菊纹的华胜,穿着件妃色的撒花褙子,下面是条天蓝色的综裙,满是歉意的握了幼清的手,朝着她飞快的眨了眨眼睛,道:“跟我来 [系统]末世巨贾。”便拉着幼清进了房里,一进去薛思琴关了门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见着宋大人了吗?” 原来薛思琴知道。这么说他错怪宋弈了?不对,也不算错怪他,要不是他预谋的,薛思琴怎么会想知道他们是认识的,还安排他们见面。 “见到了,大姐你怎么会……”她被薛思琴拉着在身边坐下,薛思琴解释道,“是你姐夫求我的,说是宋大人和你在通州的时候巧遇过,还在土地庙中一起避雨,也算是认识一场。便让我将你请过来。” “您该告诉我一声的,我当您和祝家来的亲戚有了争执,又没有从中调和,所以找我来。”幼清哭笑不得,又道,“姐夫怎么会知道我和宋大人在通州遇到过,是宋大人告诉他的?” “这种事虽不能对外说,但自家人知道也就知道了,更何况宋大人和你都是守礼的,你放心,你姐夫什么都没说。”薛思琴解释着,又道,“宋大人和你姐夫私交甚好,也常来家中走动,我见他一表人才又非常的守礼知礼便同意了,更何况,你去通州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想着是不是那天你有什么东西落在那边了,这事可大可小的,不解决了我也不放心,索性在家里,我又在前院,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放心。” 幼清叹了口气,连生气都不知道气谁了,只好回道:“他给我个当年舞弊案的卷宗,是当时在土地庙他答应给我誊的,今儿就为了这事。”说完将卷宗拿出来给薛思琴看。 薛思琴匆忙浏览了一遍,见上头写的果真是卷宗,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虽说她对宋弈的为人和祝士林的为人都放心,可毕竟幼清是女子,传出去不好听,如今没出什么事她也就放心了,丢开这件事不提,她问道:“娘说你去通州是避暑,那边怎么样,都挺好的吧。” “还行,不过也热的很。”幼清不想将这些事告诉薛思琴,就打岔问她婚后的生活,“姐夫对你好不好?”她打量了一眼宴席室,“布置的很精致也很温馨。” 薛思琴顿时红了脸,拍了幼清的手道:“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过日子嘛。” 看来婚后还是很甜蜜的,要不然薛思琴不会有这样羞涩的表情来,她微笑着问道:“那祝家的亲戚都走了吗?” “前天就走了。”薛思琴笑道,“嫂嫂家里还有孩子,几个侄儿也要回去读书,久留不得,便匆匆回去了。”说完见时间不早了,就留幼清吃饭,“你姐夫刚刚走时说他不回来用饭,就我们两个人,你想吃什么?嫂嫂给我留了个汴京的厨子,做的鲤鱼焙面和桶子鸡非常好吃,你想不想尝尝?” 来都来了,幼清也很就没有和薛思琴聊天,便点头道:“好啊,我还听说你现在开始喝开封的杏仁茶,我也尝尝。” 幼清不生她的气,又能敬重祝士林,薛思琴当然高兴,忙喊常妈妈:“方表小姐要吃汴京菜,你和厨房说一声,今儿紧着洪妈妈拿手的做出来,若是做的好我重重有赏。” 常妈妈应是,心里却暗自诧异,没有想到太太很看重方家表小姐,她垂首出了门。 幼清和薛思琴中午一起用了午膳,薛思琴留她在这里歇午觉,幼清就让跟着的婆子回去和方氏说了一声,她自己则一直在三井坊待在到申时才告辞回去,薛思琴送她出门,指着隔壁的院子道:“那边两间就是你和二妹的,里头也收拾好了,等你下次过来我陪你去看看,和二妹各人挑一间。” 幼清笑着应是,道好,带着丫头婆子上了马车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一上了马车,采芩见周长贵家的没有上来,便贴着幼清的耳边低声道:“刚才在房里的是宋大人?” “嗯。”幼清点点头,指了指手里的卷宗,“他送这个来。”话落,就想到了宋弈说的话,她吩咐绿珠,“我的桂花油没有了,你去玉屏斋买瓶回来吧,再给二小姐带一瓶玫瑰露,昨天不是听沁兰说她们房里的用完了吗。” 绿珠应是,笑着道:“那奴婢到前面的槐树胡同下车。”幼清颔首,又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宋大人说外头传遍了,说薛府要和锦乡侯府做姻亲,你去打听一下。” 绿珠再笑不出来,哭丧着脸道:“这……这要是真的传遍了,往后小姐还怎么说亲事啊。” 幼清点了点她的额头没有说话。 到槐树胡同口绿珠下了车,马车拐进胡同里又过了两条巷子便是薛府的侧门,守门的婆子见幼清回来忙卸了门槛引她进去,车一路行到垂花门幼清下了车,她扶着采芩的手笑着和周长贵家的道谢:“一出门就得劳动您跟着受累,实在是过意不去。” “您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她笑着行了礼,“那奴婢就回去当差了。” 幼清笑着目送她离开,便带着采芩玉雪和小瑜进了垂花门,小瑜笑嘻嘻的道:“小姐,大小姐家隔壁就是您将来陪嫁的宅子是不是,好近啊,以后可以和大小姐做邻居了。” “胡说什么。”采芩点着小瑜的额头,“也不知道害臊,再叫我听到你说这话我就把你嘴缝起来。” 小瑜捂着嘴躲到玉雪后面,玉雪也笑嘻嘻的推着她。 几个人走着,刚到正院前头的小花园,忽然就看见有人从对面走了过来,是个男子的身影,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摇着扇子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采芩没有认出来就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紧张的扯了扯幼清的袖子:“小姐,前头来人了。” 幼清一愣抬头朝前面去看,几乎是一眼,她就认出来是徐鄂。 无论身形还是相貌,抑或是他走路时的姿态,她都再熟悉不过。 她当即沉了脸,带着采芩转头就往另外一边走,徐鄂也看到了她,立刻收了扇子加快步子三两步追了过来:“方小姐,方小姐,你别走啊。”一副流氓的样子。 幼清大怒,停了步子瞪着徐鄂。 徐鄂没料到幼清会这么凶,可视线依旧从她脸上移不开,他笑眯眯的自我介绍:“在下姓徐,在锦乡侯府排行老三,外人都称我徐三爷。” 白活了两世,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幼清恨不得夺了他的扇子抽他两巴掌,她怒道:“你怎么在这里,这是薛家的内宅,你快走!”话落转身就走。 还是个性子火辣的美人,徐鄂心里就跟煮了壶开水似的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他看着幼清的一举一动,就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晕头转向的:“走,我这就走。”他不由自主的听着话,可腿像被钉住了,一步都挪不开。 幼清气的不得了,她一转身眯着眼睛看着徐鄂,就连采芩都不曾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像生气,又像失望,训斥孩子似的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还要脸不要?你给我走,立刻从这里滚出去,听到没有 长烟归!”一顿又道,“我警告你,你若再有下次做出这种事,我一定不会轻饶你。”这番话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话落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徐鄂目瞪口呆的看着幼清的背影,直到她没了影子,他才啧啧砸着嘴,喃喃自语的道:“怎么……怎么有人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说完他甩开扇子呼啦呼啦的扇着风,好像周身着了火的,怎么都扇不熄。 幼清因为路大勇的事着急,又被徐鄂的突然而至气的不行,走了几步便再也走不了,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尖锐的痛窒闷的令她直不起腰来,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她紧紧扣住采芩的手想说什么,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采芩骇的不得了,忙抱住幼清:“小姐……小姐,您是不是旧疾犯了。”又含着玉雪,“愣着干什么,快回去拿药。” 第103节 不等玉雪回去,幼清已经撑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采芩的肩上。 黑暗中,幼清回到了锦乡侯府,站在海棠院中,她看到了她和徐鄂成亲的那天,满院子的红灯笼热闹非凡,徐鄂喝的摇摇晃晃的被人扶着回来……她还梦到了成亲三个月后他第一次彻夜不归,她在房里等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被人送了回来,满身的胭脂香味……她梦到了抬第一个妾室进门时,后院里她让人挂满了红灯笼,徐鄂喜颠颠的跑过来和她道谢,又迫不及待的去后院看他的美人……她又梦见了他为了自己和婆母吵架,还拍着桌子说要分家……还梦到了他因为她在大房门口滑到擦破了手肘,他跳着脚跑去大房大吵大闹,说她那么美要是留了疤,他一定和大嫂没完…… 五年的时间很短,也很长,短到她来不及体验人生,长到她像是熬过了一辈子…… 幼清迷迷糊糊,有人给她号脉,有人在她耳边喊她的名字……还有使劲捏着她的鼻子往她的嘴里灌药…… 她忍不住咳嗽一声被呛醒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封子寒焦急的瞪着一双眼睛,半蹲在她的床前,一见她醒来他顿时嘿嘿笑道:“我就说我的办法有用吧,捏着鼻子灌药,百试百灵。” 幼清实在没有力气和他吵,他那力气哪是灌药,打桩都够了。 “幼清!”方氏哭着过来,一把将幼清抱住,“你没事就好,吓死姑母了。”说完又怕自己抱的太重,压着她擦着眼泪起身,道,“怎么样,你还好吧,胸口还闷不闷?” 幼清摇摇头,道:“没事,我就是觉得的累睡了一会儿,让您担心了。” 方氏长长的松了口气。 封子寒推开方氏,凑在幼清面前,笑着道:“你那个药方不行,我刚刚和九歌研究了一下,九歌说在里头再添一味药,我回去就给你制了药丸送过来,以后你不准再吃那个药方,要用我的,知道没有。” 哪有人自己诋毁自己的,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乖乖的点头道:“那就有劳封神医了。” “不累,不累。”封子寒一屁股在床沿坐下来,看的方氏眼角直抽,他浑然不觉,笑着道,“刚才就给你吃的新药方,味道不苦吧,九歌在里头加了罗汉果!” 幼清愣了愣,继而瞪大了眼睛,道:“就加了一味罗汉果,您就说是新药方?” “怎么了?”封子寒不高兴,“加了药就是新药方 重生重征娱乐圈!” 幼清实在没话说就闭上了眼睛不理他,封子寒笑眯眯的推推她,道:“听说你是被人气病的,要不然我帮你教训他一顿,我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多了,保证一剂药能让他在牡丹阁待一个月出不来。” 方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忙拉着封子寒:“您也累了,快坐下喝杯茶。”不由分说的拉着封子寒远离了床边,封子寒被方氏扯的一个转身,也不生气眼珠子直转的道,“那我就不多待了,回去找九歌商量商量去。”说完兴冲冲的跑了。 幼清也没力气管他,拉着方氏的手,待她坐下来,幼清轻声道:“姑母,我想好了,锦乡侯的婚事您回了吧。”她要借助别人的势力,可也不是只有锦乡侯府可以,就算最后谁也不能帮她,她宁可去敲登闻鼓,也不能再和前世一样将自己的时光蹉跎耗费在锦乡侯府。 还有徐鄂,她没有力气再应付他,刚才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面对这样的男人,她若不再次早亡,就很可能不是五年而是一辈子的日日相对,她根本就无法忍受。 “好,好!”方氏高兴的不得了,点着头道,“姑母这就回了徐家,这就去!” 幼清拉住方氏,摇摇头,轻声道:“您别急。”顿了顿她道,“您想办法把我有隐疾的事告诉锦乡侯府,就说我今天命悬一线,说的越严重越好……”前一世成亲后徐夫人知道她有隐疾,就能对着她的脸丢茶盅,恨不得休了她,这一世八字还没一撇,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徐鄂的。 “姑母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方氏松了幼清的手,道,“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幼清没什么胃口,可又怕方氏担心,点头道:“我想吃点清粥。”方氏高兴不已,“我这就让厨房去做。”说完喊着采芩,“去告诉厨房给你们小姐炖粥……你亲自看着,炖的软乎些。” 采芩应是快步而去。 “徐鄂怎么会来咱们家?”等房里没了人,幼清问方氏,方氏摇摇头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他来的,可若是他从前头进来我不可能一无所知,稍后我就让人去查查,他是怎么进来的。” “不用查了。”幼清道,“定然是二哥带他从角门进来的。”薛明后来进府都是从角门进来的,那边守门的婆子大约早就被他买通了。 方氏也气的不得了,回头喊着陆妈妈:“去把角门给我封上,还有守门的婆子给我拿了打,打到她招认为止。” “是。”陆妈妈应了,就气势汹汹的出了门。 薛明可真够可以,惦记着报仇,幼清问方氏:“今天二叔不是也来了吗,二哥和周姐姐的日子定了吗。” “没有。”方氏如实的摇头道,“姑太太说要问过周大人,可周大人那边回信来发了一通的怒,说要让姑太太将文茵带回广东去,老太太不答应,这事便僵持下来了。” 哪是周礼不答应,恐怕就是薛梅不答应吧。 想就这么走了?幼清冷笑了笑。 ------题外话------ 五月已经过了一大半了,时间晃着可真够快的…话说,月票神马的,丢出来吧,别担心砸到我,我皮糙肉厚不怕疼。 ☆、084 借刀 幼清盘腿坐在炕上,眼角噙着笑,望着坐在炕下杌子上的半安。 半安揪着帕子坐立难安,时不时抬头睃一眼幼清……前天方表小姐在家里遇到了锦乡侯府的徐三爷,也不知道徐三爷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一下子就将方表小姐气的病倒了,之后大太太生了怒,将角门封了,所有守门的婆子一律按在院子里各打了十个板子,尤其是西角门的两个婆子,那么大年纪了被卖了出去…… 她以为方表小姐大约要病个几日的,却没有想到不过歇了两天她就好了,还将她找了过来。 她想不到方表小姐找她来做什么,以方表小姐和小姐之间的仇恨,几乎是不可回转的,方表小姐找她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所以她忐忑不安,可方表小姐就这么坐着望着她也不说话,若是以前她大概还有胆子问一句,换做现在她是半句声也不敢出。 就这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幼清忽然指了指半安面前的茶盅:“我们也是熟人了,你别太拘束,喝茶。” 半安不敢喝,点着头道:“奴婢来时刚喝过,谢谢方表小姐。” “我也不强求你。”幼清笑着道,“只是以后大约是见不到你了,总归相识一场,也当给你送行了。”话落就喊采芩,“把我准备的银票给半安拿过来。” 采芩应了一声是,就掀了帘子进门,递了个褐红色绣年年有余的荷包过来。 半安惊的跳起来,摆着手当然不敢要,心里又忍不住将幼清刚才的话过了一遍,不解的道:“送行?奴……奴婢不走啊 重生在美国。” 幼清示意采芩将荷包摆在半安茶盅的旁边,笑着道:“你不知道?” 半安脸色微变,惊疑不定的摇着头。 “原来如此。”幼清指了指杌子示意她坐下说话,待半安落座她开口道,“你这丫头也太实诚了,连我这外人都看出来了,你竟半点都没有察觉?” 半安摇头,眼底止不住的露出惶恐和不安。 “前儿你们太太没同意周姐姐和薛明定亲的事吧?”幼清缓缓说着,半安点了点头,幼清又道,“按理说,周姐姐和薛明是表姐弟,一家人也不分里外,定亲也不是成亲,大约走个过场也就得了,更何况他们之间已经闹成那样了,这不把亲事定了,还能有什么路走呢,是吧。” 半安没吱声,因为她知道方表小姐从来不说无用的话。 “可是这路好是好,可你们太太和小姐看不上薛明啊。这路在她们眼里就不是路,而是悬崖,所以,她们一定不会同意婚事,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你们就会启程会广东了,这一走,我们应该是这辈子再难相见了吧。” 半安再次惊的站起来,她惊愕不已,摇着头道:“不……不会的,我们小姐已经答应婚事了,那天您走之后她就同意了,不可能再反悔的,她前儿和二少爷见面还说了这件事来着,她怎么可能走呢,不可能!”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了指半安:“真是傻丫头,她看不上薛明还会和他说吗?当然是要稳住她,你也别急着反驳我,这事儿不出两天,就一定会有答案。”说着微顿,话锋却是一转,冷笑着道,“不过,她们回广东,你约莫是回不去的。” 半安腿一软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的冒。 “不可能……”半安摇着头,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不可能……小姐不会这样做的。”虽这么说,她却很清楚幼清说的很对,只要小姐跟着太太去广东,她的结局就一定是死,若太太念在她服侍小姐多年的份上留她一命,那也定然是找个人牙子把她远远的买了,是花街柳巷还是窑子暗娼那都就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半安哭的无声,也绝望不已,她六岁进周家当差,七岁开始跟着小姐后面,小姐也待她一直情同姐妹,她从来都相信,小姐不是那薄情寡义的人,将来一定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小姐不会亏待她的。 半安攥着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道:“方表小姐不用吓唬奴婢,我们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唔!”幼清也不反驳,指了指茶几上的荷包,“里面有二百两的银子,不多,但是足够你到时候应付一些事,你留着好了,就当我给你将来的添箱。”话落,摆摆手,“回去吧。” 半安看了看荷包,又看看幼清。 “您……您想让我做什么?”半安很清楚,这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既然方表小姐能给她,就一定是有目的的。 幼清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很小的事,成不成这银子都是你的。”她说着顿了顿,就看见半安热的满脑门的汗,她笑着低声交代了几句,半安不敢置信,“真的就只有这些?” 幼清点点头:“我何时骗过你,你只管安心揣着银子去办事,其余的事不用你操心,若到通州你被发卖了,就拿了这钱赎身,我也算做件好事救你一命 守望黎明号。”又叹了口气,“不至于像春岚那样,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半安想到了春岚,她暗中打听过,却一直不知道春岚到底去哪里了,或许,她早就死在哪个不知道的角落里了。 “谢谢方表小姐。”半安揣了荷包,眼中露出坚毅之色,“若事情真如您所料,那这银子奴婢便收了,若有来生奴婢定当报答您的救命之恩,若事情并非如此,那这银子奴婢会想办法再送回来给您。”她话落朝幼清福了福,“正如您所言,人无信不立,您交代的事奴婢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 幼清微微一笑,颔首道:“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半安听着心头一酸忍了眼中的泪,倔强的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采芩走了进来,一边收了茶盅,一边道,“奴婢和李升说过了,他说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幼清颔首,叹了气在大迎枕上靠了下来,想起了路大勇,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周文茵拉着薛梅的手,低声道:“娘,那徐五太太怎么不来了,前些日子还的那么勤。” “你当人家为什么不来,那是因为听到了方幼清有暗疾的事情,她这种病不但得好好伺候着,顺着气,将来只怕还不能生育,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做什么,难不成供在家里不成。”薛梅暗怒不已,可随即心里又平衡了一些,“既然她这名头传出去了,将来也不可能嫁的出去,就让你舅母养着好了。”一个女人嫁不去,还不如死了的好。 这样的女人,也用不着她费这功夫了,等着看她怎么成为笑柄就好了。 “可是……”周文茵欲言又止,心里那口气始终没出,便心里不甘,“就这么放过她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既然她这么容易就能犯病,那我们不如想办法吓吓她好了,让她逍遥我心里就难受。” “这事急什么,等你找个好亲事,将来收拾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还不简单。”薛梅心思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这两日天气不错,事情我也安排的差不多,晚上回去我就和你祖母说明天带你去法华寺敬香,倒时候我们就离开这里,等走了以后再写信来告诉你祖母,她再生气等过几年也就气消了。” “明天就走?”周文茵一愣,心头就想到了薛霭,她还没有来得及和表哥告别,这一去可能这一生就再见不到了,周文茵垂了头,薛梅就拍了她一下,“你想想自己,不要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只有自己过的好了,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不明白。” 周文茵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你房里的丫头原先的都卖了,只要带着半安就成了,东西也捡了细软和重要的带上,别让你祖母和舅母看出什么来,到时候我们走不掉。”薛梅太了解薛老太太的性子,周文茵和薛明的婚事是她拍板做的主,现在她不愿意就等于扫了老太太的面子。她但凡露出一点不同意的意思,老太太定然会勃然大怒,莫说带周文茵走,只怕她都走不了。 就只有等走了之后再告诉她,总归是亲生的母女,再大的气也总会消的。 “我知道了。”周文茵不再犹豫,“晚上我就和半安把东西收拾出来。娘,通州那边的船准备好了吗?” 薛梅点点头:“这些事你不用操心,娘来的时候就安排妥当了,你别怕,一切有娘在 穿入中世纪。”话落,拍了拍周文茵,“早点歇着,明天一早我们就出门。” 周文茵应是。 薛梅喊了半安进来服侍,她则回了烟云阁,半安进来收拾东西,周文茵就拉着她吩咐道:“娘说我们明天一早去法华寺,你收拾准备一下。” 半安浑身一怔,脱口就喊了一声:“小姐!” “怎么了。”周文茵皱眉,“可是有什么事?” 半安咬着唇摇摇头,道:“奴婢现在就去收拾。”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里,找了幼清给的荷包出来,用油纸左一层又一层的包裹好,再拿线细细的贴着裹裤缝在里面,做完这些她才开始收拾东西,将平日里的首饰钗环都包了起来揣在怀里直接去了烟云阁找了听安出来:“……我明儿跟着小姐去法华寺上香。”她笑着道,“东西也没有地方摆,你先帮我收着吧。” 她们向来关系不错,听了半安说完,听安就笑着道:“你可点算清楚了?回头别少了什么在找我要。” 半安却笑不出来,她握着听安的手,交代道:“丢了也好,少了也罢我还能不相信你吗。”便转身要走,“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就不和你聊了。” “法华寺脚下有家凉皮好吃的很,我们小姐也爱吃,你下山看见了记得帮我带一份。”听安说完就看见半安脚步飞快的走了,她惊讶不已,咕哝道,“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了?!”话落就抱着东西重回了烟云阁。 第二日一早薛梅带着周文茵和薛老太太告别,薛老太太道:“上次去法华寺就不太平,我说叫你别去,你偏要去。路上定要担心些,我喊了泰哥儿,他约莫已经在法华寺等你们了,早去早回。”薛老太太说完又叮嘱周文茵,“跟着你娘,不准乱走动。” 周文茵垂着头应是。 “去吧,去吧。”薛老太太摆摆手,让母女俩个走,薛梅笑着道,“我再去和大嫂说一声就走,您先回去吧,我们不在家您要记得吃饭,早些歇着啊。” 薛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半天的功夫,你说这些做什么。”话落就由陶妈妈扶着回了烟云阁。 薛梅就带着周文茵去了智袖院,方氏笑着送她们出去,叮嘱道:“外头热,出门可要担心些。” 薛梅应着,就去了垂花门上了马车。 第104节 周文茵一到外院就忍不住的掀了帘子朝外面,薛梅低声叱道:“瞧什么,坐好。”周文茵放了帘子端坐在车里。 马车缓缓上了街,周文茵心里紧张不已,等到了城门时她已经紧张的抓着半安的手说不出话来,半安沉默的坐着,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出了城门薛府驾车的婆子就被周文茵带来的婆子替换下来,一人赏了十两银子,让她们去法华寺等,三个赶车的婆子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能得十两银子的赏赐,莫说走到法华寺,就是走到山东她们也愿意啊。 半安见薛府的婆子被远远甩在身后,她悄悄掀了帘子朝外头看了看,再往前去就要到法华寺,法华寺的后山就是拢梅庵…… 马车进了西山的地界,薛梅低声和周文茵道:“别怕,再往前走两个时辰就是通州界了,天黑前我们就能到良乡,那边泊了船在等我们 唐朝大宗师。”一顿她看了眼半安,就见半安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她又周文茵,“你没有告诉她吧?” 周文茵摇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薛梅放了心掀了帘子催着外头赶车的婆子:“快些。”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可又觉得一切都计划安排的很好,不会出什么意外……不等薛梅一通心思想完,忽然马车毫无征兆的骤停了下来,她没坐稳人随即歪在了车壁上,砸的眼前一阵晕眩,她怒道:“怎么驾车的。” “太……太。”驾车的婆子惊恐的朝后缩了缩,掀开了车帘,“前面有人堵着我们的去路。” 薛梅心里咯噔一声,随即就拨开婆子朝外头看过去,就看见车前站着三个彪形大汉,一副江湖打扮,人人手中卷着大刀,刀锋寒光闪闪……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拦路抢劫? 薛梅不敢置信,喝问道:“你们什么人,为何堵着我们的去路。”视线打量着三个人,就落在中间穿着褐色短葛,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身上。 络腮胡子不答反问:“可是广东布政使周礼的家眷?”薛梅眼角一跳,皱眉没有说话,对面的人又问了一句,赶车的婆子见那几个人还算识礼没有动刀,就来了点胆子,骂道,“你们什么人,我们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这等人喊的。” 对面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改方才的谨慎,顿时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精瘦的对络腮胡子道:“大哥,既然确认了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这里也不是好地方,咱们干完这一票立刻就走人。” 几乎这话一落,薛梅一行人就吓的说不出话来,干完这一票?这要是杀人劫财吗? “娘!”周文茵惊的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躲在薛梅怀中,而薛梅也吓的不得了,她再有能耐也不曾遇到这种情况,“几……几位侠士,你……你们想干什么?” 那几个人一见薛梅这副样子,就哈哈笑了起来,说着荤段子:“这娘们虽年纪不小了,可长的细皮嫩肉的,也不比那些窑姐差,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大家小姐夫人的滋味,还真想试试!”话落,三个人笑的极其猥琐。 薛梅大怒,气的脸色发白,可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一脚踹在半安身上飞,把半安踹下了车,那几个人一见半安相貌又是忍不住大笑:“嘿!还是个手段狠辣的主,还没怎么样,就知道找垫背的。”话落,几个人也不再耽搁,走过来一刀辟在车辕,“给老子老实点,指不定还能保你们一命,否则……” 三辆车四五个婆子,四五个丫头外家两个小厮,皆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络腮胡子拿刀尖指着薛梅母女:“给老子下来!” 和这种土匪说不清道理,薛梅也不敢多言乖乖拉着周文茵下了车,将女儿护在身后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三个人:“你……你们要银子,车上有你们尽管拿去,拿去!” 三个人望着母子俩,另一个胖子就看见了周文茵的相貌,露出yin笑的走了过来,薛梅一看就猜到他的意思,忙将周文茵护在身后:“你们要银子尽管拿去,还求你们放过我们,抢银子和杀人劫财可是两码事,你们要想清楚了。” “去你妈的!”胖子不耐烦,蒲扇大的巴掌一下子就抽在薛梅脸上,“给老子说教,一边呆着去 调教贞观。” 薛梅被一巴掌扇翻在地,鼻子,嘴角顿时出了血,脸也高高的肿了起来。 周文茵惊叫一声:“娘!”朝薛梅扑过去,那人刀一抬就横在了周文茵的眼前,周文茵吓的瘫在地上,那人就蹲在周文茵面前,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最后笑着道,“真是个不错的货色……”说完就伸手过来摸了一把周文茵的脸,觉得又滑又嫩,他嘿嘿一声笑,“都能掐的出水了。”话落,照着周文茵鼓鼓的胸脯就捏了一把。 周文茵又羞又怒又怕,她抱着自己朝后直缩,那人仿佛有了瘾似的还要再继续,他身后的络腮胡子就喊道:“先办正事儿,娘们稍后再收拾。” 胖子应了一声,又照着周文茵的胸脯探了一下,这才意犹未尽的收了手,跟着那两人一起搜罗马车。 过了一会儿马车被几个人翻的一团乱,所有东西都丢了出来,几个人这才转到薛梅母女身边来,胖子道:“老大,咱们把这小娘们办了吧,这丢到荒郊野岭的也太浪费了。”说完砸了砸嘴。 “闭嘴。”络腮胡子道,“你没见过女人是怎么着,我们拿钱就要按章程办事,别给老子惹别的麻烦。”说完就指着地上的一干丫头仆妇,“把这些人都绑了,一会儿拖人牙子那边卖了。”又指着薛梅母女俩,“把两人丢山里去,随她们自生自灭!” 胖子哦了一声,从包袱里抽出绳子来,抢着去绑周文茵,一便绑那手就不规矩,上下其手的揩着油,薛梅气的肺都开始疼,可看着那刀一动也不敢动,等她们母女都被绑好了络腮胡子就拖着薛梅母女俩朝树丛走过去,一边走就一边道:“二位,咱们兄弟三人是拿钱办事,你们若是要恨就找那出钱的人,要是当了鬼也别来找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认清楚仇人。” 薛梅被堵着嘴就呜呜的说着话,络腮胡子回头打量了她一眼,方才还光鲜亮丽的高贵夫人,这会儿功夫就披头散发的,连他家里的婆娘都不如,还是俗话说的对,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母女两也只虚有其表罢了。 “你也甭问是谁了。”他拽着绳子在前头走,也不管后头两个人是跌了还是摔了,只管拖着走,“你有几个仇家心里还不清楚吗?难道是缺德事做的多了,自己都数不过来多少人害你了?”话落哈哈大笑,指着薛梅道,“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啊。” 薛梅气的嘴唇都紫了,周文茵就拿眼色望着薛梅,薛梅知道她的意思,就摇摇头,方幼清再厉害可毕竟是个孩子,她没有出过门,这些江湖人她还没有这个本事能找得到,能出钱办这个事又有这狠辣劲的,她当即就想到了一个人! 刘氏! 这里离拢梅庵不远,刘氏知道她们要走,派人过来堵她们,绝对有这个可能。 可是,她要走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告诉别人,刘氏是怎么知道她们要走的呢,薛梅心思飞快的转着,手里的绳子突然被络腮胡之一扯,她一个落脚不稳就朝地上栽了下去,疼的她半天缓不过起来,头上脸上都是灌木从里的污泥和杂草,那络腮胡子也不看她,左右见走的差不多了,就拖着薛梅和周文茵两人:“你们就待在这里吧,若有人来救你们,就算你们的运气,要是没有,这里风水不错,也能荫恩子孙后代,老实呆着吧。”话落扛着刀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明在法华寺一直等到中午,也不见府里的车出来,他急的团团转,让刘穗儿再下山看看,刘穗儿道:“少爷,小的刚刚才上来,山脚下都是下山的车,一辆上来的车都没有。” “不可能 传奇知县。”薛明来回的走,“难道她们改了行程没有来?”可也该派个人来和他说一声啊,心里的事没想完,忽然他就想到上次周文茵碰到蔡彰的事,难道这次又…… 他再等不了,拔腿就往山下跑,刘穗儿跟在后头跑的气喘吁吁,两个人刚出了庙门,就看见秋翠从一边走了出来:“二少爷!” 薛明一愣,望着穿着一身灰布袍子的秋翠,凝眉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娘呢。” “太太请您去一趟,她有话和您说。”秋翠面无表情的望着薛明。 薛明心里急着周文茵,不耐烦的摆着手道:“你回去和我娘说,我明天再去看她,这会儿正有事呢。”说完就要走,秋翠立刻上去堵了薛明的路,“二少爷不用等周表小姐了,她们没有来法华寺,也不在家里。” 薛明心头一转,露出股杀气,戒备的望着秋翠,道:“你什么意思。” “奴婢不知道,二太太让奴婢这样和您说的。”秋翠说着一顿,又道,“您去见过二太太就知道了。” 薛明了解自己的母亲,她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知道什么,他抬脚就往山下走,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从后门进了拢梅庵,刘氏正坐在茅屋前的树荫下歇着,远远的就看见薛明到了,她招招手高兴的道:“泰哥儿,娘在这里。” 刘氏瘦了许多,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也是穿着灰布素面的长袍,梳着圆髻,不过半年的时间她就老了十几岁似的,鬓角都生出白发了,薛明管不了这些事,劈头便问道:“秋翠说您知道姑母和表姐去哪里了?您做了什么?” 刘氏见到薛明本来还高兴的,被他一质问顿时沉了脸,冷笑道:“你来见娘,什么话都没有?” “别的事等会儿再说,您告诉我,您对姑母和表姐做了什么?”薛明直挺挺的站在刘氏面前,满脸盛着怒。 刘氏气的不行,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我做了什么,你这个傻子,被她们母女卖了都不知道。你可知道她们为什么今天要出门?”薛明不解的望着刘氏,刘氏就激怒道,“她们根本不是去法华寺,而是要去通州,从通州坐船回广东,只要一回去你那好姑母就会给你天仙似的表姐定亲,到时候还有你什么事?你整天捧着人家的臭脚,为人家办事,人家根本就是利用你,没有想要和你成亲!” 薛明晃了晃,扶着刘穗儿的手:“您……您说什么,您怎么知道她们要走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只要记得,你那表姐要回广东,她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和你成亲。”刘氏恨铁不成钢,“你还不醒醒,你被她们利用了。” 薛明像是被人抽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刘氏刚刚坐着的椅子上,脸色煞白,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难怪姑母说过些日子再定日子,难怪他和表姐提到亲事的时候,表姐的态度很敷衍,他只当表姐害羞不愿多谈,原来她根本就是在骗她! 薛明抱着头,痛苦不已的蜷缩着,刘氏见儿子这样心痛如绞,她上去揽着薛明,咬牙切齿的道:“那个贱人害你这样,娘不会放过她们的!” 薛明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没有听到刘氏说什么,他疯了似的将刘氏推开,哈哈笑了起来,笑声悲凉惊的林中鸟儿四下逃窜,扑着翅膀呼愣愣的到处乱飞,刘氏被他一推跌倒在地,又被薛明的样子骇住,她爬起来过去拉薛明:“泰哥儿,泰哥儿……你别吓娘啊,你怎么了 我为王。” “我怎么了?”薛明歪着头,依旧笑着,眼中却含着泪,他一字一句道,“我没什么,我好的很,我比什么时候都好!”说完一脚踹翻了椅子,大笑着沿着下山的路快步而去,刘氏喊着薛明见他仿佛没听见似的,就推着刘穗儿,“快去追,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刘穗儿哦了一声,赶紧追了过去。 *薛思画正拿着书歪在软榻上看着,忽然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撇哩啪啦的声响,她惊了一跳和听安对视一眼,听安道:“小姐别怕,奴婢去看看。”就蹑手蹑脚的下了几节楼梯,悄悄听着楼下的动静。 薛思画放了书静静等着,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薛老太太的怒气冲天的声音几乎震的小楼都震了震:“这个孽子,她当我什么人,当我是那吃人的老虎不成,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她置我于何地,往后我再没她这个女儿!” 薛思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她惊的跳起来,这边听安也脸色不好看的跑回来,结结巴巴的道:“小姐,好像是姑太太带着周小姐回广东去了。” “怎么会这样!”薛思画急的团团转,“她们走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么走了那和二哥的婚事怎么办……”话没说完,她就明白了薛梅和周文茵的意思,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听安,喃喃的道,“难道周表姐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二哥?” 听安也是这样想的,可她不敢说,只得扶着薛思画劝着道:“您别急,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二哥呢,二哥知道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发疯的。”薛思画提着裙子就要下楼,听安一把拉住她,“您别下去,这会儿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您一去就肯定是一通好训,就成了替罪羊,奴婢去打听一下,看看二少爷去哪里了。” 薛思画点着头:“你快去,快去。” 听安小心翼翼的出了烟云阁,直到天擦着黑才回来,她不确定的道:“不知道二少爷的下落,大老爷和二老爷来了,大老爷正在发着火呢,和老太太吵的不可开交,二老爷也生着气,说大家都被姑太太骗了……至于二少爷,陶妈妈说二少爷应该还在法华寺等,她已经派人去找了,约莫一会儿就有消息。” 薛思画浑身冰冷,不知所措的拉着听安道:“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二哥要是知道周姐姐走了一定会做傻事的。” 听安仿佛想起了什么,忙提着裙子跑回自己的房间,随后抱了包袱出来,薛思画问道:“这是什么。”听安一边拆开包袱一边道,“是半安让我保管的,说她那边摆着不方便。”话落已经拆开了包袱,里头是一些金银的首饰,还有一封信,薛思画急着打开,就看到里头写了几行字,听安不识字就急着问薛思画,“小姐,她写的什么。” 薛思画无力的将信丢在桌子上,道:“她说这些东西就留给你了,若她还活着,十年内一定会来找你,若十年后依旧没有她的消息,还请你费点功夫去庙里给她立个牌位,她不想死后也无家可归!” “怎么会这样!”听安立刻明白了半安的意思,周表小姐既然要回广东,就是要把在京城所有的事情都撇干净,可是半安知道周表小姐那么多事,姑太太也好周表小姐也好怎么可能还能留着她,半安就只有死路一条! “小姐……”听安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们怎么这么恨心。”薛思画也落着泪,想着薛明会作的反应,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哥哥一心付出,几乎恨不得把性命都给周表小姐,可为什么还是换不来她一星半点的留恋和感激呢 母树。 说走就走,她这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两个人说着话,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声,芷雪进了门,急着道:“老太太气晕过去了。” 薛思画和听安对视一眼,听安道:“小姐还是下去看看吧。”薛思画点点头下了楼。 薛老太太真的病倒了,方氏丢了手上的事情在薛老太太跟前侍疾,家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薛镇扬早上去衙门,吃的粥竟是凉的,薛霭新做的直缀不知被谁洗的勾破了丝,卷着角,薛潋要送先生的酒,说好是金华酒,可等拿给先生打开的却是绍兴酒…… “琪儿也大了,让她跟着陆妈妈一起主持中馈。”薛镇扬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道,“乱成这一个哪像个家的样子。” 方氏急的嘴角都起了泡,她点着头道:“妾身知道了,今儿就和琪儿说这事。” 薛镇扬也知道她辛苦,连着三天都没有歇好,便放柔了声音,道:“你也别着急,娘平日身体很好,这一次是气的恨了,休养些日子就会好的。”又道,“事情那个你也别全拦在身上,她身边还有陶妈妈和四个大丫头,让她们去做!” “妾身没事,就是心里着急。”方氏叹着气道,“就盼着她老人家能早点好。” 薛镇扬没有再说什么,方氏问道:“祭台那边进展怎么样?”薛镇扬低声道,“天气太热,昨儿就有两个人倒了,从明儿开始中午就停工了,上午和下午再出工,晚上再搭点时间,也能稍微好一些。” “老爷您也要注意身体,娘那边您别担心,妾身虽帮不上什么,可照顾人还是可以的。”她说着一顿,薛镇扬好像想起什么来,问起方氏,道,“怎么前些日子传锦乡侯来府中提亲,可有此事?” 方氏点点头:“一直想和您说,可您忙着就不好扰您的神。”她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已经回了,徐五太太也没有再来了。” “回了就好,徐鄂就是个浑人,听说五天前进的牡丹阁,一待就是五天,在里头吃住。别人再浑也没有见过像他这样拿那种地方当家的。”薛镇扬鄙视不已,“幼清的婚事你先不用急,等娘那边好了,你给季行好好相看相看,他年纪也不小,不能再耽误了。” 方氏应着是:“妾身也正是这想的。”话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姑太太她们到了哪里了,路上顺利不顺利。” “提她们做什么,不识好歹的东西。”薛镇扬一听方氏说薛梅就气不打出来,他站了起来,嘱咐道,“幼清身体也好了,琪儿要是一个人应付不来你就让幼清帮着一起,那丫头比琪儿性子好,也稳重些,做事放心。” 方氏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怕累着幼清,她应着是:“明儿妾身问问幼清,若是她身体撑得住,有她帮着自然是好的。” 薛镇扬没有再说什么,准备去洗漱,就在这时,陆妈妈隔着帘子回道:“老爷,外院那边的来报,说的寿山伯府的郑六爷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等您,大少爷在陪着!” 薛镇扬行走的步子一顿回头看了看方氏,方氏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薛镇扬拧了拧眉,和方氏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方氏应是。 ☆、085 归来 郑辕穿着件古铜色湖绸直缀,腰间系着双马奔腾的玉带,身姿笔挺,剑眉飞扬,端坐在薛霭对面,见薛镇扬进来他忙站起来,态度非常恭谦的抱了抱了拳:“薛侍郎!” “郑六爷。”薛镇扬回了礼,做了请的手势,“请坐!”他自己则走过主位落座,小厮上了茶,薛镇扬笑看着郑辕,问道,“听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如今可康复了?” 郑辕回道:“不过风寒,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皇后娘娘统掌六宫,又要照顾两位皇子起居,实在是行辛苦,前日听闻夏阁老提及,他老人家也是甚是担忧,还曾召问过御医,得知娘娘身体无碍,我等臣子也就放心了。”薛镇扬说完端了茶吃了一口,郑辕道,“近日祭台进度日夜加赶,薛侍郎也不轻松,我听闻工部拟了新的章程,往后半月中午休息,将时间挪至夜间,如此,到九月时间可够?” 第105节 说起祭台,薛镇扬就忍不住皱了皱,可心里的话他不可能对郑辕说,便笑着道:“辛苦也是应该的,至于时间,是几位上峰拟定的,时间和进度都经过计算,应该是足够的。”又道,“郑六爷对此事可有赐教?” “赐教不敢担。”郑辕摆手,笑道,“工期赶制不及,虽与天气有关,可与施工人手不足也脱不了干系,郑某此番来,也是受大皇子之托,他手中随军八十,如今常驻在十王府,太平盛世也无事可做,若薛侍郎不嫌他们扰乱工期,这八十人大皇子愿意调遣给您一用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多八十个年轻力壮的劳动力,绝对会加快工期。 可薛镇扬还是愣了愣,历来大周皇子身边都会有随军相随,自太子往下随着封位不同人数也不相同,因国朝还未加封储君,所以几位皇子身边皆是百八十随军不等,这八十人皆是宗人府精挑细选详细记录在案的,进出随行保护皇子安危,自然,这八十人的调度也归大皇子,他确实有这个权利把这八十人借给工部一用。 只是,随军不是泥瓦匠,他们想用就用的,更何况,还是大皇子身边的随军,他们就是自己动手搬砖,也不会有人敢打皇子随军的注意,若是皇子出行出了意外,这个责任谁担的起! 可如今大皇子竟然主动说要将随军借给工部用……不,是借给他用,若是借给工部,郑辕大可明日在工部衙门和钱大人说,这人情若钱大人收了,对于大皇子来可比卖给他要强的多。 “不可,不可!”薛镇扬没想透,本能的摆着手,道,“随军乃为护皇子安危,下官怎敢挪用,不可,不可!”他说着,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这边薛霭也是心头一震,大皇子仁厚,论心计手段,他觉得不如另外几位皇子,要不然他也不会占着长子之份却到现在都没有被封为太子,这件事不会是大皇子想出来的,只有可能是皇后娘娘授意或是郑家的意思…… 那么,皇后娘娘和郑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通过此事,让大皇子在圣上面前表明态度,以此得到圣上重视,抑或由此拉拢夏阁老和浙江文官?可他们要想在圣上面前立功,大可直接去找工部尚书,此事一样可以办成,毕竟父亲的官位无论做何决定总是绕不开钱大人。若是想拉拢夏阁老,也可以直接去找夏阁老,总之,郑辕突然来找父亲说这件事,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 这件事在父子俩心里飞快的转了转,皆望着郑辕。 “此事经得大皇子点头,在下也不过从中传达此意,薛侍郎不必多虑。”郑辕又道,“此事原可以去与钱大人说,只是在下与钱大人并无打过交道,相比而言,倒不如和薛侍郎相熟些,更何况,祭台之事乃您负责监工,此事和您说更加妥当。” 郑辕的意思很清楚,他是可以找钱大人的,只是不愿意找他,打算把这个人情给他,薛镇扬惊诧不已,他和郑辕相交不过这几次,因为蔡彰的缘故甚至算不上愉快,郑辕为什么突然造访,还送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给他。 摸不准圣上的态度,没弄清大皇子和郑家的目的,这个人情他不敢收,薛镇扬没有时间深想,便笑着道:“郑六爷一番美意,本官心领,只是此事并非小事,下官只怕还要问过上峰的意思再能给您答复,还请郑六爷替下官转告殿下,他能为朝堂为圣上如此,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郑辕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丝毫不意外的点头道:“薛侍郎为官谨慎乃郑某钦佩之处,此事您与工部诸位大人商量过后得出结果,可令人去府中寻在下。” “一定,一定!”薛镇扬抱拳,客气的很,“竟是忘了问郑六爷可用过晚膳了,若是不嫌弃,不如留在寒舍用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郑辕从善如流的答应,“在下来前确实不曾用过晚膳,薛侍郎这么一说,还真觉的饥肠辘辘。” 薛镇扬哈哈一笑吩咐焦安:“去和太太说一声,让她备桌席面,我和郑六爷小酌几杯。” 焦安应是而去 重生王牌特工。 幼清正沐浴出来,采芩用帕子绞着头发,幼清喝了口凉茶,拿了扇子摇着,问道:“李升回来怎么说的?” “他说二少爷大笑着下了山,他原是跟在后头的,可二少爷一路往山里头走,他走了半路实在是怕迷路就停了下来,后来二太太也着了身边的丫头去找,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但是直到他回来,二少爷都没有从山里出来。” 薛明这是魔怔了?幼清忍不住摇了摇头,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把自己逼到这副田地,也真是……她叹了口气,又道:“洮河和澄泥可有消息回来?大少爷呢,回来了吗。” “回来了。好像外院来了客人,大少爷和大老爷在陪客。”采芩拿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着头发,低声道,“小姐,您说姑太太和周表小姐在山里怎么样了?” 幼清挑了挑眉,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以薛梅的本事,大约是死不了的吧。”又道,“还是二婶果断,听了消息当即就拿了银子出来找了三个蟊贼堵在路上……”刘氏身边的银子都被薛镇世搜走了,她这会儿拿出来的,只怕是最后的体己银子了,往后要是薛明也不管她,她的日子只怕是再自在不了了。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采芩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要是二太太知道是您让人透的消息,说不定会倒打一耙,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幼清笑了起来,捏了捏采芩的脸:“越发长进了。”解释道,“老太太这回是真的气着了,我们不能火上浇油,若将她急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姑父和大表哥可都要丁忧……夏阁老能不能熬到三年还是未知数,我们不能冒险,这个时候老太太非但不能出意外,还要好好的活着。”又道,“至于二婶那边,除非她能和老太太冰释前嫌,否则,她说什么老太太都不会相信的。” 采芩想想也对,点头道:“那就不管了,周表小姐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机缘了。” “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幼清站起来,“等头发干了再睡好了,这几天一直躺着,也想动动。” 采芩应是扶着幼清出门,院子里绿珠和小瑜正点着艾叶坐在墙角吃菱角,玉雪将大家洗干净的衣服取回来正提在手里,大家幼清出来忙上前来行礼,绿珠递了个剥好的菱角给幼清:“小姐吃不吃,又脆又甜!” “都有菱角了。”幼清接过菱角在手里,笑着道,“明儿多买些回来做菱粉糕吃,再晒干存一些起来。” 绿珠和小瑜点着头,小瑜更是道:“那奴婢明天就上街买去,多买点回来。”话落,她眼睛一亮指着院门口道,“太大和二小姐来了。” 幼清闻言转头过去,就看到薛思琪扶着方氏由婆子丫鬟们簇拥着进了门,她笑着迎过去:“姑母,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又朝薛思琪点点头,“二姐好。” “还以为你歇着了,原想明天再来和你说,只又怕不得空,所以就晚上过来了。”方氏笑着摸了摸幼清的头发,眉头微皱,“头发也没干透怎么就出来了,快进屋里去,免得吹了风以后头疼。” 幼清笑着应是,和薛思琪一人一边扶着方氏进了房里,采芩带着绿珠一起上了茶,就将菱角端过来给薛思琪:“下午买回来的,我们小姐还说明儿去多买些回来做菱粉糕吃,二小姐也尝尝,脆脆甜甜的。” 薛思琪哦了一声捡了个菱角在手里转来转去也不吃。 “你身体觉得的怎么样,恢复好不好,能不能出去走动?”方氏打量着幼清,幼清笑着点头,“以往常这样,吃了药歇两天就好了,您别担心 唐朝大宗师。” 方氏点点头,道:“那就好。”她又看了眼薛思琪,和幼清道,“我这几日恐怕要在烟云阁伺疾,家里的事难免就没有经历管,我想着你和你二姐也都跟我后头学了几日,又有陆妈妈在一边帮衬着,往后几日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幼清是没什么问题,她笑着去看薛思琪。 薛思琪见幼清看她,眉头一皱丢了菱角,道:“看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最多跟着打发时间罢了,你不是能耐的很嘛,你管着就成,不用问我。”说完垂着头也不说话。 “还在为文茵的事生气。”方氏贴着幼清的耳边说了一句,便放开声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姐妹俩遇事要多商量,不懂的就问陆妈妈。”又和薛思琪道,“你是姐姐,该让着妹妹一些,别有事没事就摆着个脸子。” 薛思琪哼了一声,可终归没有和以前一样反驳回去。 “我知道了。”幼清笑着道,“有什么事我一定和二姐多商量,至于家里的事,小事我们能拿主意便拿了,大事的话肯定还是要等您空了再问您的。”又道,“老太太那边您一个可能忙的过来,要不然我陪您在老太太那边服侍吧。” 方氏摆着手,她一个人受苦受委屈就算了,不想让子女也跟在那边做低伏小的受拘束:“那边还有婆子丫头,没有多少的事,再说,老太太也不是多重的病,仔细养着,别让她生气费神就成了。” 幼清就没有再强求,点了点头又望着薛思琪道:“那天从大姐家回来的时候,我让绿珠去玉屏斋买桂花油,便顺便给你带了瓶玫瑰露。”吩咐采芩,“把二小姐的玫瑰露拿来。” 薛思琪闻言一怔,不相信似的道:“给我买的?” 幼清点点头,薛思琪又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玫瑰露没有了?”幼清笑着道,“无意沁兰提了一句,那天正好顺路就多买了一瓶。” “哦。”薛思琪接过玫瑰露在手里翻过来翻过去的看着,不再说话,人坐在那边也显得很尴尬的样子。 方氏失笑,示意幼清不要和薛思琪计较,笑着道:“改明儿空了我们一起去三井坊看看,你们两个宅子收拾好了还没去看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姐的院子就收拾的很好。”幼清笑着道,“那两处定然也很好。” 方氏轻轻笑着,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外院的客人大约也走了,我回去了。”又回头望着薛思琪,“你要留着和你妹妹说说话,还是和我一起回去。” 薛思琪脸色一僵,撇了幼清一眼,站起来嘟哝道:“我和她有什么好说的。”便挽着方氏的胳膊,“回去吧,我困了。” 方氏无奈的摇摇头嘱咐幼清:“你也歇着,明天早点去我那边,我还有事交代你们。” 幼清应是,送方氏和薛思琪出门。 第二日一早卯时不到幼清就到了智袖院,薛镇扬已经去了衙门,方氏正梳洗好正匆忙的吃着早饭,见幼清过来她擦了嘴问道:“你用过早饭没有?” “吃了几块点心 最强丧尸传说。”幼清在方氏对面坐了下来,自己拿了碗道,“我再吃碗粥。” 方氏拍着她的手:“粥等会儿再喝,我让厨房给你顿了燕窝。”就吩咐春柳,“去把燕窝端来。” 春柳应是而去。 “你二姐还没来。”方氏喝了茶漱口,“前几日为了泰哥儿和文茵定亲的事,老太太让我准备了好些东西,现在她们都走了,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今天你和你二姐先去清点记册,让人分门别类放到库房里守着吧。” 幼清点头应是,方氏又道:“原是要准备中秋节礼的,现在我也不得空,就再过些日子好了,家里没什么大事,你们看婆子回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她话一落就看见薛思琪打着哈欠进了门,方氏不悦道,“我可是和你说了卯时到我这里来,我又没法子等你,事情都和幼清说了,你不知道的就问她吧。”又道,“先吃了早饭,要不然一会儿饿了就胡乱吃点心,真等到用午膳的时候你又吃不下,这样下去你身子非给你自己折腾坏了不可。” 薛思琪一副没睡醒的靠在椅子,胡乱的点着头:“知道了,知道了。” 方氏叹气,带着几个丫头去了烟云阁。 等幼清吃了早饭,家里的仆妇们便来回事,薛思琪也不过问就捡了本靠在一边翻着,一会儿盘腿坐着一会儿斜靠着换着姿势,等幼清忙完了已近中午,陆妈妈笑着道:“饭是摆在这里还是宴席室?” “二姐觉得呢。”幼清转头去问薛思琪,薛思琪斜眼看着她,意兴阑珊的道,“我随便。” 幼清就让陆妈妈将饭摆在暖阁里,她和薛思琪安静的吃了午饭,正端了茶沁兰笑嘻嘻的进来了:“方表小姐好,我找我们小姐说句话。” 薛思琪眼睛一亮拉着沁兰出了门,过了一会儿薛思琪就在外头说了句:“我有事先回去了。”就带着几个丫头走了。 陆妈妈心里直叹气,一个上午方表小姐的能力她看的清清楚楚,处理事情有条不紊又有章法,可二小姐歪在一边,只怕连什么事都没有进耳朵里,这往后要是成了亲当家作主,可怎么是好。 幼清却奇怪薛思琪去做什么,大中午的能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她起身和陆妈妈道:“我也回去歇会儿,若是有事您让人去回我一声。” 陆妈妈应是,送幼清回去。 等出了智袖院的门,幼清便吩咐绿珠:“去看看二小姐做什么去了。”绿珠应是,蹑手蹑脚的去了罩院,等幼清回房梳洗过后躺到床上,绿珠回来了,低声道,“……而小姐回去后就没有出来,不过奴婢看见外院守门的苏婆子拿着打赏走了,也不知道什么事。” 没有薛明做中间人,薛思琴和孙继慎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通信来往了吗? 幼清翻了个身,道:“知道了,你也去歇着吧。” 下午起身,幼清做了会儿针线,吃过晚饭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便窝在炕上看书,房里点着艾草幼清让绿珠将临炕的窗户打开透着气,徐徐的风吹进来格外的舒爽,她翻了几页的书便有些累,刚要起身回房,忽然就听到窗户外头有脚步声,她心头衣凛飞快的丢了书爬到窗口去:“是路大勇吗?”能在这窗户后头走动的,除了路大勇没有别人。 “小姐 重生之大天王!”窗户下黑漆漆的看不清人,但是声音幼清却听的非常清楚,她激动不已,“你回来了?!快进来说话!”她话落就探头出去,果然就看到窗根底下蹲着个人影,她轻声重复道,“你进来说话,我有许多事要问你。” 路大勇应了一声,接着却半晌没有再发出声音,幼清一怔,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路大勇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幼清就觉得不对劲,“你等我一下。”她提着裙子趿着鞋子就往外头跑,采芩追过来小声道,“小姐您怎么了。” 幼清没空和她解释,披着头发一路出了院子门跑到后面的夹道里头:“路大勇。”她跑过去,就看见路大勇就半坐在地上,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她心里砰砰的跳过去扶着路大勇的胳膊,“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我去请郎中来。” “不……不用。”路大勇抬起头来,声音显得很虚弱,“只是一点小伤,没事。” 怎么会是小伤,血腥味这么浓,幼清扶着他起来:“你能不能走,先去我房里坐会儿,我这就让人去请郎中来。”她的手碰到路大勇的胳膊,立刻就感觉手上湿漉漉的,她惊的抬起手来,就看见自己的手心已经猩红一片,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伤到哪里了,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小姐别担心。”路大勇似乎连说话都没了力气,“只是轻伤……”话还没说完,他腿一软就沿着墙滑了下去,幼清吓的惊呼一声抱着他,回头喊采芩和绿珠,“快来帮忙,陆大哥受伤了。” 采芩和绿珠蹬蹬跑过来,一见路大勇的样子也是吓的魂不附体,三个人合力将路大勇扶起来往院子里去,采芩忧虑的道:“小姐,陆大哥怎么伤的这么重,要不要去请郎中来?” “我们先扶他进去,绿珠去和姑母说一声,拿了对牌去请郎中来。”幼清眉头皱的紧紧的,脸色极其的难看,路大勇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 绿珠应是跑着去了智袖院。 两个人见路大勇扶进院子时,正在院子里候着的全婆子和玉雪几个人惊讶的张着嘴,小姐怎么会扶着个男人回来,还是一身血腥味的…… “把耳房收拾出来。”这个时候幼清管不了其它的事,吩咐全婆子,“再打点热水来。” 全婆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让小瑜去打水,她和玉雪去收拾耳房,幼清将路大勇放倒在床上,借着灯光她才看清楚路大勇身上的情景,一件石青色的粗短葛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手臂上,胸口都是撕裂似的口子,她颤抖着手掀了掀衣领,就看见他的脖子及胸口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鞭痕!她立刻想到了戴望舒。 “可恶!”幼清气的浑身发抖,冲着全婆子喊道,“水呢,怎么还没有打来,发什么呆!” 全婆子不认识路大勇,更没有见过有人浑身是血的场景,她呆望了半晌被幼清一喝才清醒过来,忙转身跑着出了耳房,采芩捂着嘴哭着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伤的这么重,到底是谁将他伤成这样!幼清又自责又心疼,前一世路大勇赤胆忠心的跟着她,交给他的事他从来没有失手过,不管多苦多累他都竭力办好,也从来没有和她抱怨要求过什么,所以这一世她一醒过来就想到了他,仿佛只要有她在,她就像有了千军万马,能所向披靡 武道进化系统! 若是路大勇有个三长两短……幼清咬着唇红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水来了。”全婆子打了热水进来,站在床边上,“小姐,您在一边看着让奴婢来吧。” 幼清皱着眉点了点头。 全婆子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将路大勇的上衣剪开,随着衣服剪开胸口的情景更加惨不忍睹,刀山,鞭伤,不大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块看的过去的皮肤,全婆子啧啧吸着气:“伤的也太重了。”她摸了摸路大勇的额头,回头对幼清道,“好像还发烧了。” 幼清抿着唇没有说话,心痛如绞,采芩怕她难过便过去扶着她,低声劝着道:“路大哥身体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自己的声音却发着颤。 第106节 全婆子仔仔细细的将路大勇的上身的脏污和血迹擦了一遍,担心的道:“恐怕要请郎中来才行,这么多伤不上药肯定是不成的。” “已经去请了。”采芩答着全婆子的话,也着急绿珠怎么还没有把郎中请过来,她开了门朝外头看,就看见方氏带着陆妈妈匆匆来了,她忙迎了过去,“太太。” 方氏匆忙点着头:“人呢。”采芩指了指里头,方氏已经进了门,就望见幼清沉着脸一声不吭的站在床前,她又朝床上看过去,就望着见个约莫三十四岁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躺在床上,方氏便猜到这就是路大勇了,和幼清道:“听说他受伤了。” “姑母!”幼清走过来挽着方氏,“伤的很重。” 方氏知道她自责,拍着她的手道:“已经去请大夫了,等大夫来了再说。”话落,吩咐全婆子,“找个滑竿来把人先抬到外院去。”又和幼清道,“人在你这里不成,先把他抬到外院的客房去,你姑父那边若是问起来,就说路大勇奉我的命去通州看庄子,在路上遇到山匪就成了。” 幼清沉默的点点头。 全婆子找了滑竿来,几个婆子合力将路大勇抬到外院的客房去,请的郎中也到了,开了药又抹了外伤的药,幼清坐在椅子上望着昏迷不醒的路大勇发呆,采芩低声道:“大夫说都是皮外伤,吃了药养个几天就好了,您别担心了。” 幼清点点头没有说话。 “人回来了?”薛霭从门外脚步匆匆的进来,一进门就看见幼清脸色很难看的坐在桌边,他视线在床上一扫,问幼清道,“可醒了,问过话没有。” 幼清摇摇头:“大约是熬着到家的,和我说了一句话就晕过去了。”她叹了口气,望着薛霭,“洮河那边怎么样,没有遇到危险吧。” “没有。”薛霭拧着眉,“你别胡思乱想,等他醒了你再仔细问他便是。”又看了看钟,“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我让常安守在这里,若是他醒了就着人去告诉你。” 幼清点点头站了起来,朝薛霭福了福:“有劳大表哥了。” 薛霭沉着脸没有说话,幼清就带着采芩回了青岚苑,浑浑噩噩一夜未睡,第二日一早她就往外院赶,正好再路上碰到常安,她急着问道:“人醒了?” “醒了。”常安引着幼清往前走,“昨晚上大少爷在那边歇的,早上才出门去馆里,路大哥刚刚醒,还吃了半碗粥。” 能吃东西,就证明恢复的不错,幼清长长的松了口气:“大少爷怎么会在那边守着,他一夜都未歇?” 常安点点头,咕哝道:“他说要是路大哥出事,您肯定很伤心自责,所以就守在那边了 重生在美国。” 幼清行走的步子一顿,唇角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快步往前走。 路大勇已经醒了,正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等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忙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幼清快步进去,就看见路大勇正望着门口,她激动的道:“路大哥……” “小姐。”路大勇愧疚的看着幼清,“小人实在没用,让您担心了。” 幼清摇着头,红着眼睛道:“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命重要,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是我太莽撞不知天高地厚了,让你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不是,不是。”路大勇摆着手,“您别自责,其实那天晚上非常的顺利,您没有让小人涉险,是小人自己没办好事。” 幼清知道他为了不让自己内疚所以才说宽慰的话,她失落的道:“没事,我知道我错了,此番也长了教训,以后不会再这般冒失了。” “真的不是。”路大勇急着解释,幼清回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采芩和常安几个人已经退了出去,她索性在路大勇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路大勇开口道,“那天晚上小人带着胡泉去了通州的红巢楼……”他将那晚的事情告诉了幼清。 幼清越听越惊讶,原来那晚路大勇和胡泉真的很顺利,他们半夜从后院摸了进去,找到卢恩充歇脚的客房里,路大勇就将从朋友那里拿来的江湖上常用的迷香点了从门缝里塞进去,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时机成熟了后,就和胡泉一起进去,两个人将卢恩充绑了从窗户上用绳子荡下去,等做好这些两人又顺着原来出了红巢楼,在窗户底下找到睡的沉沉的卢恩充。 路大勇扛着卢恩充出了巷子,上马车,他们按照计划到路大勇朋友家躲一晚上,也让他的朋友来通知幼清,却不料那人刚到幼清住的院子巷口,就看到了周姨娘和戴姨娘,路大勇的朋友怕暴露了行踪也没有来得及通知原路返回去,路大勇知道幼清得不到他的消息就会担心,可那边被人监视着他实在不好过去,就索性在朋友家的中躲到第二天的半夜,实在是没有机会去通知幼清,他们就只能架着车出城,谁知道刚出去就被人跟踪上了,路大勇不再敢去怀柔,掉了头一边甩着跟踪的人一边把车往大兴赶,这样没日没夜的走了一天,终于把跟踪的人甩开,他带着胡泉也到了大兴,在大兴找了个偏僻的客栈租了个院子,他让胡泉守着卢恩充自己则悄悄往京城走。 却不料对方好像在等着他似的,他刚出大兴上了官道,就碰到了周姨娘和戴姨娘,他早就知道那两个女人武艺不凡,交手后更加知道他一个人不是两个人的对手,他且打且退重新往通州走,戴姨娘和周姨娘两个人就一路追着他,直到昨天晚上他们交上了手…… “戴姨娘?!”幼清皱眉,“你确定是戴姨娘?” 路大勇很肯定的道:“小人确定是她没有错。”又道,“她的鞭子三尺三寸长,是牛皮制的,舞起来鞭梢呼哨响着,周姨娘使的是袖刀,小巧的不像是中原人的武器!” 果然,宋弈根本就是骗她的,打着救她的名号,顺理成章的把戴望舒带走,说什么将她送去衙门,转身就把人放了,还让戴望舒来追杀路大勇! 真是卑鄙小人。 幼清气的不得了 守望黎明号。 路大勇见她这个样子,问道:“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幼清就把路大勇不在之后的事情告诉了他:“……宋弈恐怕就是关押卢恩充的人。”路大勇听完显得很惊讶,道,“路上卢恩充醒来,小人审问过他,他说关押他的人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人,他虽没有见过对方的长相,但是听声音能听的出苍老。” “这有什么难的。”幼清怒道,“他身边也会有年长的随从,宋弈根本不用露面。”又道,“若不是他,我怎么会在通州碰到他,戴望舒又怎么会去追杀你。” 路大勇觉得幼清说的也有道理,就道:“那现在怎么办,小姐要不要去大兴看看,卢恩充还在那边。” “暂时去不得。”幼清凝眉道,“两个姨娘既然知道你,就肯定能查出来你的来路,此时说不定我们已经被宋弈盯上了,只要我出门就一定会在有心人的眼中!”她说完,望着路大勇,道,“先找个妥当的地方把卢恩充养着,我先搜集当年的证据,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去见他。” 路大勇不疑有他点头道:“那成,小人今天就回大兴去,找个庄子把他养在里头,再找几个人看着,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身体还没好,这件事我去找大表哥帮忙,让他想办法派人过去接胡泉,然后把人藏起来。”幼清站起来,在房里踱着步子,“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那两个姨娘呢。” “没有人跟着。她们很奇怪,见着我进了城就没有再跟了,好像很怕进来似的。”路大勇说着心中露出疑惑之态,“有些事,小人想不通。” 幼清重新坐下来,认真的道:“什么事,你说。” “您刚刚说卢恩充是宋大人关押着的,他为什么要关着卢恩充?我听卢恩充的意思,对方将他养在通州后就没有再露过面,只有前些日子,两个姨娘才通知他,说要搬家出远门,他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但看准备的衣物不是往西北去,就是出关!”路大勇顿了顿,又道,“如果这些事都是宋大人背后谋划的,当时在破庙他为什么要阻止戴姨娘呢?那个女人的武艺很高,你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为什么不让戴姨娘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你们制服,然后逼问一番?按照您说的,他若是真是幕后之人,又知道您抢了卢恩充,怎么还会给您送当年的卷宗呢。” 幼清皱眉,解释道:“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可以肯定他和当年的舞弊案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卢恩充猜测要往西北或者出关是没有错的,宋弈请的外放就是巩昌,那边离关外和延绥都不远。”幼清顿了顿,心里头飞快的转了转,“至于给我送卷宗,他分明就是没有将我放在眼中,想让知难而退罢了!” 路大勇若有所思,幼清却是反问道:“你说你当时离开通州时有人跟踪你,那人是什么人?你可看清他的长相?” “没有。”路大勇摇摇头,“那人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着,无论我走什么路他都是不远不近的紧随其后,但是却不动手,似乎只是想跟着而已。”路大勇也一直没有想通,要是那人和两个姨娘是一伙的,怎么着也会上来抢人才是,他为什么不动手呢。 “不好!”幼清腾的一下站起来,路大勇一惊,问道,“怎么了。” 幼清凝眉想了想,道:“若无想的没有错,那人说不定根本没有被你甩掉,只等你一走……” “这 穿入中世纪!”路大勇惊的坐起来,扯了身上的伤他额头顿时疼的出了汗,他心里一转迫不及待的掀了被子下地,“小人现在就去大兴。” 幼清按着他:“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她摇摇头,“他们人多且个个身手不凡,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只希望他们手下留情,不要伤了胡泉的性命!” 路大勇顿时泄气的坐在床上,懊恼的垂着床板! “没事。”幼清沉声道,“既然我们确定背后的人是谁,我们只要盯着他就好了,是人就总有弱点,我们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在手中,就不相信找不回卢恩充!”她说完一顿,道,“我先去找大表哥,让他派人去大兴,不管怎么样先把胡泉接回来,他为我们办事,我们不能不管他。” 路大勇应是,幼清叮嘱他:“现在姑母和大表哥都知道你,你不用多虑,就安心在这里养着,我会和常安说一声,你有什么事和他说,他会去告诉我的。” “小人知道了。”路大勇点了点头,幼清要走,路大勇忽然想起什么来,奇怪的道,“小人前天在回来的路上,好像看到府里的周表小姐了……”幼清的步子一顿回头看着他,问道,“周表小姐?在哪里看到的。” “在山里,和一位妇人从山里出来,碰头垢面的互相搀扶着走着路,小人因为被人追所以就没有上去,不过看样子她们是打算往通州走。”他说着顿了顿又面露疑惑,“看她们的样子,应该是被人打劫了,而且从衣裳和样子来看,只怕还被……”他不好和幼清说那些话,便略过去,“小姐,她们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山里头?” 幼清没想到周文茵和薛梅还能活着出来,也算她们运气好,她就慢慢的将事情和路大勇说了一遍,路大勇便懊悔的道:“小人当时不知道这些,要不然就上去将他们……”一刀宰了。 “算了,薛梅爱面子,她便是死在外面也不可能再带着周文茵回京城来的,再见面不知猴年马月,更何况,她们身上没有银子,想回广东可不容易,就让她们自生自灭好了。”幼清话落,叮嘱路大勇,“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晚上再来看你。”就退了出来,采芩候在门口,见她出来低声道,“路大哥没事吧?” “虽没性命之忧,但一时半会儿不易行动。”幼清心事重重的往回走,采芩就挨着她的耳边道,“刚才常安告诉我,说徐三爷在牡丹阁已经待到第六天了。”话落,忍不住笑了起来。 幼清一愣,惊讶的瞪着眼睛:“常安说的?” 采芩点点头,幼清就想到了封子寒临走前说的话,她忍不住抚额,无奈的道:“我当他只是玩笑,没想到真的去做了。” “也算是给徐三爷一点教训。”采芩笑着道,“谁让他那么没有规矩。” 幼清不再说,她歪头想了想,低声和采芩道:“你明天早上去一趟三井坊,和大姐说我想去她那边坐坐。”又压着声音补充道,“问她能不能找到宋大人,就说我有事要见宋大人。” 她要看看宋弈在重新抢回卢恩充后是什么态度,还有,他到底想干什么! ------题外话------ 四妞!你竟然又偷偷摸摸的催更了,表让我逮到你,要不然我一定……此处省略五千字。 记得票票哈,有就投没有就记账,哈哈哈哈。 ☆、086 结怨 幼清在智袖院和薛思琪一起处理完府里的事,又一起用了午膳,两人刚放了筷子,薛霭进了门,幼清跟着薛思琪站起来,薛思琪正要说话,就听到薛霭对着幼清道:“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薛思画张口结舌的僵在原地,看看幼清又看看薛霭,撇撇嘴重新坐了下来。 幼清余光扫了眼薛思琴,笑着应了薛霭的话:“那我们去宴席室吧。”她话落就随着薛霭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和薛思琪道,“二姐别急着走,月底的账咱们俩今天要结算出来的。” 薛思琪也不说话,不耐烦的摆着手。 幼清不再说什么跟着薛霭出了门去了隔壁的宴席室。 “路大勇醒了?”薛霭没有落座,而是站在房间正中望着幼清,幼清点头道,“他早上就醒了。”又道,“我正有事找您帮忙,您回来的正好。” 薛霭神色正了正望着幼清,露出倾听的样子。 “路大勇说他将卢恩充藏在大兴的一个客栈里头,现在胡泉在那边看着的,您看您能不能让洮河和澄泥带着人过去一趟,若是卢恩充还在,那就把人找个妥当的地方安排住下来,若是卢恩充不在,就将胡泉带回来,您看行不行。” 薛霭听完她的话,就露出疑惑的表情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卢恩充在或者不在?路大勇是怎么受伤的,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如果背后的人是宋弈,那么这件事就不能告诉薛霭,宋弈指不定背后还有什么势力是他们所不知道,她若是将事情告诉了薛霭,薛霭就算掩饰的再好,可往后和宋弈低头不见抬头见时,会不会露出潜意识中的敌意呢? 这样对于薛霭来说,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幼清犹豫了一刻,回道:“对方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个个身手不凡,不是我们能相比的,若非路大勇运气好,只怕是……”她说着顿了顿,又道,“这次是我鲁莽了,事前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变成这样,若是卢恩充还在,就当我的运气好,若是不在那边,我们暂时也不能再做什么,先等对方的动静,只要对方是有目的的,就一定会露出端倪,如果和我们是一样的初衷和目的,那么这件事就容易多了,如果不是,那就只能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系统]末世巨贾。” 薛霭眉头皱的紧紧的,显然没有相信幼清说的话,他低声道:“卢恩充不知道,是谁将他安排在通州的?” “他说了,是个年纪很大的老人,虽没有见过面,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但是声音他却记得很清楚。”幼清说完,又道,“这件事大概比我想的复杂多了,您不要担心,以后我不会再像这次这样冒失了。” 薛霭眼睛清亮,就这么望着她,眼底有什么一点一点浮上来,让他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过来拍拍幼清的肩或者摸摸她的头,又或者想要说安慰的话…… “那我回去了。”薛霭什么都没说,“大兴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过去。” 幼清笑着点头道谢,想起薛霭中午匆忙从馆里回来的,她喊道:“你吃饭了没有?”薛霭一顿,回头看了眼幼清,眼角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快来,回道,“在馆里用了一些,你歇着吧,我回去了。”话落,掀了帘子出了门。 幼清笑笑也掀了帘子出去,随即重新进了暖阁里头,茶盅桌椅已经收拾干净,薛思琪正盘腿坐在炕上神色不明的看着她,幼清挑眉道:“怎么了?”她低头看看自己。 “喂!”薛思琪用下颌点点幼清,“你老实和我说,你和大哥之间是不是……”说完,她觉得有些说不出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你想嫁给我大哥?”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歪着头望着薛思琪,反问道:“你想嫁给大表哥吗?” 这话问的,薛思琪大怒,拍着炕几道:“你会不会说人话,我和大哥是亲兄妹,我怎么可能有这么龌龊的心思。” “你刚刚这么说我的时候,我可没拍桌子。”幼清抬着下巴,“你这么动怒,是因为你觉得你和大表哥是亲兄妹,不可能往这方面去想,那你为什么又把别人想的那么复杂,我和你一样,对你刚才的话,也觉得龌龊。” 薛思琪不相信,皱眉道:“你没骗我?我怎么觉得你和大哥之间的感觉很……”很暧昧。 “你想多了。”幼清从炕几下头翻了账册出来,“我没有这个心思,大表哥也没有……算了,你从来都不相信我,随你怎么想好了。”话落将账册丢给薛思琪,自己则拿了算盘出来。 “你会拨算盘?”薛思琪迟疑的拿过账册,狐疑的看着幼清,幼清也不抬头,道,“二姐要不要学,可以请陆妈妈教你。” 薛思琪哼了一声,心里头还在想幼清刚才说的话,又打量幼清的神色,心里头似乎有些相信幼清的话。 方幼清这个人有点小心眼,还会记仇,人品也不怎么样,不过她说话倒是一偶吐沫一个钉,从来没有说大话打诳语,这么长时间她到是信了,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不可能就三言两语就改变的。 薛思琪决定继续留意着,若是方幼清将来真和大哥怎么样,成了她的大嫂,她有的是办法治她! 第107节 “二姐。”幼清在薛思琴摆摆手,“你想什么呢,我等着您报账呢。” 薛思琪一愣回神过来,哦了一声念着账上的数字,念着念着她反复想起什么来,低头问幼清:“那天在法华寺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故意设计周表姐的?” “是 一见擒心!”幼清头也不抬的拨着算盘,“她算计我,我便原样还给她了,怎么了?你要给他打抱不平?”她抬头看了眼薛思琪,又低下头去忙,薛思琪没说话,嘟了嘟嘴又道,“那后来呢,那天她和二哥……” “也是我。”幼清将算盘抬起来清零,“二姐,你不报数字,我都不知道我算到哪里了。”话落又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卑鄙个小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要打抱不平也随你,我认你做表姐,你若不认我,我也不可能拼了命去证明自己让你认可我。” 薛思琪扯着嘴角哼了一声,甩了账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不认你做表妹了,我若不认岂不是将我娘和你父亲的关系也一并撇了,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者说,你不得我喜欢,是你自己做人有问题,怎么你一说反倒变成我的错了。” “是,我做人有问题。”幼清点着头,“我们还是先把事儿做完吧,你要辩论的问题,嘴上是说不出答案来的,只有问自己的心,看它是怎么想的。”说完隔着炕几拍了拍账册,示意薛思琪别耽误。 薛思琪咳嗽了一声没有再接着说。 忙了一天,幼清晚上去看过路大勇,又去烟云阁看望薛老太太,薛老太太大约是怒气攻心,养了几日又吃了药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薛梅和周文茵走的事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她这一时半会儿是肯定不会愿意出门的。 “姑母。”方氏不过几天人就瘦了一圈,她心疼不已,拉着方氏到院子里说话,“老太太要是一直这样躺着也不是办法,我看她的脸色比您的还好。” 方氏做了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不要乱说,她是长辈,我在跟前伺候是应该的。” “不是说您不应该。”幼清解释道,“而是这样您太辛苦了。”她想了想挨着方氏的耳边,低声道,“姑父不也说让您相看大表哥的婚事吗,您不如把这件事拿出来和老太太商量,她老人家一向疼爱大表哥,这件事又至关重要,她定会打起精神来。”又道,“也算是把那件事岔开,大家都有个台阶。” 方氏想了想,点头道:“你表哥的婚事确实是头等大事。你说的没错,老太太是祖母,若是知道了,就算是不舒服也会打起精神来的。” 哪里不舒服,老太太身体一直很好,现在不过是心里过不去罢了,幼清笑着点头,方氏就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鬼灵精,就属你心思最多。” 幼清轻轻笑着。 第二日一早采芩去了三井坊,将幼清的话转告薛思琴,薛思琴听到后忍不住露出惊讶! 幼清怎么会想要见宋大人?她找宋大人什么事,难不成有什么把柄被宋大人抓在手里,她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见她? 或者,两人之间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薛思琴有些坐立难安,她中午让人请祝士林回来。 祝士林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午饭也没有来得及吃就赶着回来,薛思琴见他一头的汗,忙打水服侍他梳洗,又上了午膳,祝士林哪有心思吃饭,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薛思琴不是黏人胡闹的性子,无端端的找他回来,肯定有什么事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是这样的。”薛思琴给祝士林盛了汤,示意他吃着,道,“夫君觉得宋大人的为人如何?是那表里如一的,还是……” 祝士林一愣,诧异的看着薛思琴,薛思琴脸一红,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对,怕祝士林误会她,就解释道:“我见他年纪不小了,可却未成亲,就想着您和他关系这么近,就想给他相看相看!” “为人聪明,有魏晋之风。”祝士林没有多想,只是奇怪薛思琴怎么突然问起宋弈而已,听她解释便释然了,“至于亲事你不用操心,他已经定了亲事,似乎是青梅竹马,约莫这几年就要成亲了吧。”他说着一顿,又道,“他不是原本准备巩昌吗,可能就是打算路过家乡时把婚事操办了,如今去不了了,我估计过些日子会将人接过来成亲吧。” 原来已经定了亲事了啊,那就不可能再和幼清牵扯不清了吧,薛思琴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了。”祝士林握了薛思琴的手,担忧的望着她,薛思琴脸一红摇头道,“没什么事。” 祝士林很喜欢薛思琴,既端庄大方又不失小女儿家的娇羞可爱,他笑着道:“你若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什么事都共进退,你不用担心我不理解或是存有别的想法!” 可是幼清要找宋弈的事她还是不能告诉祝士林,这件事她要仔细问问幼清,没有弄清楚前就让祝士林知道了,他说不定会觉得她的妹妹们是那没有规矩轻浮的,薛思琴有些心虚的点点头:“妾身知道了。” 祝士林笑着,握着薛思琴的手一直没松,心里一顿好像想起了什么,就问道:“娘子,你不会是打算给九歌说你家中的几个妹妹吧?” “啊?”薛思琴一愣,祝士林就已经道,“你千万别和他提这件事,他最不喜别人和他说此事。他这人你瞧着温润和气的,整日里笑盈盈的仿佛脾气好的很,那是你没有见过他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到时候他噎了你,我又不能说他什么,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反而白生了罅隙。” “妾身也不是那没有分寸的。”薛思琴笑着道,“您就放心吧,我不会多言的。” 祝士林点点头松了口气。 晚上,薛思琴遣了春银回去给薛老太太送了几副补品药材,就顺道去见了幼清,春银道:“……说已经约了宋大人,宋大人身边的常随也回了话,说明日中午到三井坊,我们太太说让您不用去她那边,她会在您的陪嫁宅子里等,到时候您就说过去看看宅子……是左边的那间,靠在另外一头的巷子,有个侧门,比较隐蔽。” “替我谢谢大姐,就说我明天会和她解释清楚,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幼清说着送春银出去,春银笑着道,“我们太太一向最是信任您的,说您不是胡闹的性子,会这么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她没有胡思乱想。” 幼清笑着点头目送春银出了院子。 第二日一早幼清和方氏打了招呼便上了马车去了三井坊,方氏在薛思琴隔壁买的宅子,原本是两间两户,后来原房主一起买了下来将中间的院墙打通了变成了一家,方氏现在又重新将中间的院墙砌了起来,还原成了两家。 她和薛思琪还没有嫁,房子自然也没有分哪间是她的,春银说是左边的宅子,她便让婆子将车直接赶去左边,马车一停下来里头就有人开了门,她下车进去,薛思琴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一见到她薛思琴就拉着她的手问道:“你老实告诉我,那天在通州的土地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没有吃亏吧?” “没有 穿越之独守倾心。”幼清扶着薛思琴进去,解释道,“那天宋大人不是拿了一份卷宗给我吗,我回去仔细看了,里头有几件事想不通,我又不敢去问姑父,他若是知道我在查当年的案子肯定要生气的,所以我就想到了宋大人,他说我若有疑问随时可以去问他,我就不和他客气了。” “果真如此?”薛思琴望着幼清,见幼清很认真没有撒谎的样子,松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聪明,也不会做糊涂事,可毕竟年纪小,有时候就算是吃亏了你也不知道。你要记住有什么事你如果不好和娘说,就来找我,我虽不能帮你什么,可毕竟比你多活了几年,见的东西也多一些。” 幼清点着头:“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薛思琴不再说,打量着跟着自己的来的婆子,她吩咐春银:“让她们都回去当差好了,就这么点路,一会儿我坐幼清的车回去。”尤其是常妈妈几个老人,是一直服侍祝士林的,忠心耿耿,若是让她们知道幼清在这里私下和宋九歌会面,肯定会传到祝士林耳朵里。 “好。”春银应是,留了薛思琴陪嫁来的几个丫头和婆子守在这里,带着其它人回了自家宅子里去。 薛思琴陪着幼清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这边和薛思琴的宅子区别不大,院前也种着葡萄树,收拾的很精致,也很实用。 两个人在院子里说了不过一盏茶功夫的话,问兰就笑着过来回道:“宋大人来了。”薛思琴忙站了起来,和幼清道,“一会儿你们就在宴席室里说话,我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就喊我。” 幼清见薛思琴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心头微暖,点头道:“我知道了。”就目送薛思琴出了门,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渐行渐近,随即,湘妃竹的帘子被采芩挑开,着一身月白细布道袍的宋弈夸进了门。 长长的眉,一双眼眸深潭一般,望着人似乎透着波光,却又觉得深浅难测,幼清移开视线落在他的衣领上,起身朝宋弈福了福:“宋大人!” 宋弈从善如流的进来,在幼清对面坐下,采芩上了茶他微微颔首,转目望向幼清:“方小姐,请坐!”仿佛他是主人,幼清倒成了客人。 幼清虽注意到了,可觉得没有必要计较这些,心里腹诽了几句她落了座,笑着道:“宋大人请喝茶。” 宋弈没有拒绝,也没有端茶盅,视线就这么落在幼清面上,在他清亮的眼睛里,幼清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专注而真诚的望着她,仿佛这房里除了她以外再没有东西能入他的眼。 幼清暗怒,想到了上次宋弈给她把脉时的情景…… 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宋大人!”她故意拔高了声音,“今天冒昧请您过来,没有耽误您的事吧。” 宋弈眉梢一扬,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端了茶捧在手里低垂了眼帘吹了吹,姿态赏心悦目:“怎么会。”他抬眼扫了眼幼清,“宋某乃闲人,没有耽误之说。” 幼清也不想和他绕嘴皮子,微微一笑,道:“宋大人给的卷宗我回去又细看了一遍,有几处想不明白,就想请宋大人解惑,还望您不吝赐教。” “方小姐请讲 36计。”宋弈放了茶盅,又用方才那样的眼神望着幼清。 专注的,令幼清毛骨悚然。 幼清咳嗽了一声,道:“当初既然是三寺会审,卷宗上有证人的证词,亦有旁证和卢状元的手印,可为何没有几位当事人的自辩之词呢,难道当初根本没有请宋阁老到场吗?还有我父亲,他既然当时在礼部观政,事后又被牵连,虽未落罪可被外放也与落罪没有区别,为什么卷宗中也没有他的自辩之词呢。” 宋弈露出浅浅的笑意,漫不经心的道:“那是因为,当事人无一人认罪。” 幼清愣住,问道:“没有认罪?怎么会这样。”三寺会审就算她不懂,可也知道他们有固定的章程,不是想定案就定案的,更何况此案涉及到当时的首辅,怎么可能就审问了几个人证人就结案了呢。 “方小姐年纪太轻。”宋弈不以为然,“三寺虽有章程,可法也是人定,当事人辩或不辩,在外人眼中都已是铁证如山,若强行自辩反落得狡辩畏缩的名头,不如不辩,反而让人心生疑虑,不敢妄下断论。” 幼清听懂了宋弈的意思,他是说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朝堂呈现出一边倒的势态,所有人都认定了舞弊案确有其事,宋阁老和父亲一干人辩不辩其实都一样,尤其是圣上的态度,他若认定了这件事,就算是强行辩了清白,也不过给他留了个敢做不敢担的畏缩小人罢了。 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谁能想得到一个寒门士子,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中了状元……竟然会放弃这得之不易的名利,用它来栽赃嫁祸一个毫无利益冲突的人呢?卢状元一开始就占了先机! 人心就是这样,在大多时候都会从弱者的角度出发,以恶意的心态去揣测强者的目的,毕竟,拿鸡蛋碰石头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幼清心里转了几遍,眉头越皱越近,对面,宋弈淡淡的道:“三寺,六部,上至内阁下至守着城门的胥吏,在编或编外的官员数以千计,方小姐若拿寻常的案例比较舞弊案,大约想不通的地方太多,此事过去六年,直至今日朝堂已无人提及此事,方小姐若想查,恐怕就不是鸡蛋碰石头的这么简单了。” “你什么意思。”幼清觉得宋弈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是觉得她一个女子根本做不了这样的事,她不悦道,“我要做什么宋大人还是不要妄自猜测的好,眼睛再清明也是隔着皮囊的,你看不见别人的心,就不要主观的去臆断。” “哦?”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所以呢,方小姐打算怎么做?抓了卢恩充回来让他为你作证?” 幼清脸色一变,眯着眼睛望着宋弈,抓住他的后半句追问:“你怎么知道卢恩充?背后的人果然是你!”她站了起来,盯着宋弈,语气不善的道,“你为什么要抓卢恩充,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给我卷宗看,又想尽办法来暗示我当时的案子之复杂难以想象,根本不是我一己之力能做到的,你这么做是不是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连串的逼问,宋弈却依旧姿态轻松,对比幼清的恼怒,他神情愉悦不已:“方小姐想多了,宋某没有抓他,就不存在目的之说,至于卷宗之事,宋某实在是一片好心,没有半句假话,方小姐确实是误会了。” 幼清根本不相信,觉得眼前这个人心机深沉狡猾多端,你根本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帮你是真的帮你,还是另有目的,外头皆传他有魏晋之风,以她看,他根本就是虚伪娇作,装腔作势。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用隐瞒,且问你,戴望舒可是你的人?你那天是不是故意在土地庙碰见我,好方便带走戴望舒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幼清板着脸,眉宇间满是她压抑着的怒气,宋弈眉梢一挑,反问道,“你觉得以戴望舒的身手,需要我出面带她走?” 幼清被他噎住,冷声道:“虚伪,敢做不敢担的小人!”说完,她拂袖转身,“宋大人不必再找理由吓唬我,这件事我绝不会回头,你若嫌我妨碍你的筹谋,也不必手下留情,尽管使出你的招数罢了,我若不敌那是我技不如人不怪你,可只要我还活着一日,这件事我非做到底。”话落就朝外头走。 “方小姐。”宋弈难得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为何不问问你父亲的意见?” 幼清顿足,回头看着宋弈,道:“问不问父亲的意见是我的事,宋大人管的未免太宽了点。”她说完掀了帘子就出了门。 宋弈望着幼清的背影摇摇头,咕哝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话落他端了茶自顾自的饮了起来,忽然门帘子一掀幼清又重新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她道,“应该是你走,这里是我家!” 宋弈抬头,望着幼清,小姑娘今儿穿着件茜红色缠枝纹妆花褙子,梳着垂柳髻,别了一直指甲盖大小的猫眼石华胜,垂着银色的流苏坠在鬓角,面庞因为生气粉嫩嫩的,就这么站在门口,像是谁在新开的海棠花上泼了水,娇艳欲滴的绽在枝头,生气勃勃的透着无限美好。 他眼中一凛,随即哈哈笑起来,爽朗的声音肆无忌惮的回荡在幼清耳边,幼清暗怒,皱着眉冷声道:“莫欺少年穷的道理虽说的是男子,可有时也不是不能用在女子身上,咱们之间的账,总有慢慢算的时候。”话落,她啪的撩开帘子挂起来,“请走,不送!”就算没有卢恩充的事,他的人把路大勇打成重伤,这笔账她也不会忘。 宋弈收了笑声,可眼角眉梢还是毫无顾忌的衍出笑意来,他望着幼清愉悦的道:“你打算怎么做?” 幼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换缓而道:“想和你算账,我不是没有办法,你将卢恩充安置在通州,可见你根本就没有隐藏他的意思,或者说,你根本就是胸有成竹,肯定不会有人找得到他……既然这件事有迹可循,我能查得到,别人也会轻而易举的查得到,我只要找个姑娘到府衙去敲鼓鸣冤,告诉府衙大老爷,说卢恩充欺辱她……你想,府衙的人会怎么做,或者我再手段狠辣一些,直接将那女子杀了,再让她的家人一口咬定是卢恩充做的,你就是有再大的手段,也不可能让府衙将人命官司草草结案,更何况事情还在京城,那么多人盯着看着。” 宋弈微微正色。 幼清顿了顿又道,“只要将卢恩充推到人前来,我再花点银子贿赂个御史写封弹劾的奏章,弹劾三寺会审不严谨,甚至某一位大人尸位素餐,办事敷衍,这件事又会上了另外一个高度……宋大人姓宋,这可巧了,宋阁老也姓宋,即便您和他没有关系,我也能有办法,让外间沸沸扬扬传您是他的孙子,只说您改头换面,不惜更改了户籍来为宋阁老平反报仇……到时候即便没有卢恩充,也能引起某些人警觉,对您的存在如芒刺在背,这件事就成了多半……总之,不管我最后能不能达到目的将我父亲救回来,但是要和您清算这账也不是不可以的,所为鱼死网破,鱼若不不抱着必死的心,又怎么会有逃出升天的可能。” 宋弈惊讶的看着幼清,小姑娘这含怒带怨的计谋,虽不入流甚至有些上不得台面,可不得不说,她如果真这么做,成功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宋弈不得不正视幼清。 “宋大人。”幼清昂着头,抬着下巴望着宋弈,“我不管你什么目的,总之我们各使各的招,各走各的路,您不对我的人穷追猛打伤及性命,我当然也不会自找麻烦惹您的不快,今后的事情我自己看着办,也请您好自为之 [综]魔王。”话落,幼清又摔了帘子走了。 他还没说话呢,怎么又走了,宋弈支着面颊眉头微拧,若有所思的望着幼清的背影,第一次发觉,幼清似乎比他想象的胆子要大,心也要野…… 很不听话。 宋弈叹了口气,负手起身跺着步子出了院子,他垂目走着,许久他忽然出声道:“江泰,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是!”在宋弈身后三尺,身形魁梧的江泰躬身抱拳,低声道,“昨天在城外发现她们的行踪,约莫是忌惮您而不敢进城,属下这就去将人两人找来。”话落,转身就走。 宋弈不再管他,独自一人背着手,晃悠着回了棋盘街。 幼清今天原本只是想试探宋弈一番,只是这个人太狡猾,她看到他就打消了主意,没想到就把话挑明了,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可见她的猜测没有错,反正路大勇受的委屈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幼清送薛思琴回了家,便打道回去,坐在车里,她脑子不停在捋这件事,现在没有卢恩充了,那么她就只有从别处查证当年的事,寻找证据。 卢恩充说当时是宋阁老给他泄的题目,当时只有他和宋阁老两人,只怕找证人推翻此事是不可能的……接下来要怎么做? 无论是朝堂还是卢恩充当时的供词,无一例外都是说宋阁老看中了卢恩充的才华和能力,才会泄露考题内定门生,宋阁老只等卢恩充高中状元,将来能在朝堂助他一臂之力,这件事历朝历代都有,并不稀奇,可是奇怪的是卢恩充最后反咬了宋阁老一口。 现在,且认定这件事真有其事。 那么在舞弊案中,原本应该受益的宋阁老却成了最终受害者,宋阁老是三朝元老,这样的事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泄露考题的严重性他也肯定料想得到,到底那卢恩充有多大的才华,让宋阁老宁愿冒如此大的风险,也要保他成状元呢。 幼清精神一振。 第108节 换言之,既然大家都觉得宋阁老是看中卢恩充的才华,那么,卢恩充到底有没有足够令人叹服令宋阁老甘愿冒风险的才华呢? 如果她能证明卢恩充根本徒有虚名,或者说,让世人觉得卢恩充徒有虚名呢。 是不是就能说明宋阁老根本没有必要泄题给卢恩充?! 卢恩充她不了解,也不想以貌取人断定他没有才华,可是她如果想反推出此案不成立,证明卢恩充虚有其表乃是关键! 因为这样,就能将宋阁老泄题的立足点推翻,一个三朝元老,精明一世的人,怎么可能给一个草包泄露考题,还害了自己的一世清明赔了性命,这事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小姐。”绿珠推了推幼清,“您没事吧。”刚刚小姐是和宋大人吵架了吧,连她都听到了小姐站在门口气势凌人的和宋大人说话,反倒是宋大人自始自终都很好脾气的没有反驳…… 宋大人人那么好,怎么就和小姐结了冤仇了呢。 绿珠一副可惜的样子叹着气,幼清转目看她,问道:“怎么了?”绿珠就挨着她移过来,道,“戴姨娘他们真的是宋大人的人吗?小姐您要为陆大哥报仇吗 客串皇后。” “他自己都承认了,难道还是我冤枉他了不成。”幼清气的不得了,有种被人骗了的感觉,“枉我们那天还对他心存感激,真是道貌岸然。” 绿珠愕然,咕哝道:“您以前不就说他道貌岸然的嘛,现在也没有改变啊。” 幼清语噎瞪了眼绿珠,绿珠吐了吐舌头。 马车不知不觉到了槐树胡同,幼清长长吐出口气,才觉得的心里舒服了些。马车嘚嘚穿过槐树胡同拐进井儿胡同里,离着薛府几百步的距离马车停了下来,外头跟着的婆子就道:“小姐,对面有车堵了巷子,咱们要不然先退出吧。”其实退出去也不容易,这胡同一条道到底,只有重新拐去槐树才可以。 “谁在前面?”从这里出来只有薛府的马车,幼清索性就掀了帘子问婆子,婆子指了指前头道,“不是咱们府里的车,要不然奴婢过去问问?” 幼清点点头,抬头朝对面看去,好像有人正站在车边说着话。 “你去看看吧。”幼清放了帘子,“要是他们的车要出去,我们就倒出去吧,省的堵在车里。” 婆子应是跑了过去。 绿珠也跳下了车蹬蹬的跑过去,过了一会儿跑回来道:“小姐,好像是寿山伯府的车,说是送大老爷回来的,大老爷在西苑监工受伤了。” 幼清听着一愣,掀开帘子望着绿珠问道:“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 “好像大老爷晕倒了,砸在石头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样,看门的小厮说不清楚。”绿珠朝前头看了看,“郑家的车要回去,小姐您看……” 幼清皱眉,回头望着采芩:“把我的帏冒拿过来。”采芩就翻了帏冒给幼清,幼清戴上帏冒又理了理衣裳扶着绿珠的手就下了车,吩咐赶车的婆子,“你们把车倒回去,让开路。”说完,带着绿珠和采芩就顺着胡同一直往里头走。 郑家驾车的是小厮,见着幼清走过来,眼睛都看的直了,他们没有想到对面车里的小姐竟然弃车走回去。 幼清也管不了别人的怎么看,她提着裙子一路进了侧门,有婆子见到她就迎了过来,幼清问道:“大老爷怎么受伤的,请大夫了吗,伤的重不重?” “好像是中暑后在祭台边上晕倒了,正好摔在石头上,胸口咯了一下,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大少爷和郑六爷将大老爷送回来的,李升已经去请大夫了,约莫一会儿就到了。”婆子紧跟在幼清后面,幼清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忙吧。”说完看了眼采芩,采芩就打赏了破嘴个荷包。 幼清进了内院,院子里乱哄哄的,隔着智袖院的院墙她就听到了薛老太太亮着嗓门在说话,她叹了口气拐进了智袖院。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丫头婆子,还有薛潋和薛霭以及一位身量极高的男子负手背对着门站着和薛霭说着话。 ------题外话------ 姑娘们,周末愉快!不知不觉字数已经接近六十万了,我这速度,杠杠滴! ☆、087 暗情 “幼清 [hp]带着系统穿hp。”薛潋一转头就看到了正要退出去院门的幼清,他迎了过来,“你去哪里了,父亲受伤了。” 幼清避无可避只好朝院子里的几个人福了福,回薛潋的话:“我去看大姐了,才回来了,姑父醒了吗,现在怎么样?” “还没醒。”薛潋眉头皱的紧紧的,烦躁的朝门口看了看,“郎中怎么还没有来。” 她进门的时候郎中还没有到,幼清想进去看薛镇扬,索性就和薛潋一起进了院子。 薛霭望了眼郑辕,和幼清道:“你先进去吧,娘在里面。”幼清应是,垂着头飞快的上了台阶进了正屋。 郑辕避嫌,目光就落在墙缝里探出头来的一株不知名的黄色小花上,青青的叶子,嫩黄的花瓣,颤巍巍的倒别有几分趣味……余光却在一直未离开过幼清,等听到薛潋喊了一声幼清的名字时,不由扬了扬眉。 方幼清,到是不错的名字。 薛家两位公子一个关心体贴,一个语气温柔,像是小心呵护着什么,可见她在薛家很受重视,且听她方才所言,还是去探望出嫁的薛大小姐,想必兄弟姐妹间相处也是极和睦。 一个脾气温和又聪明果断的女子。 郑辕视线一转,就落在正进门的幼清背影上,纤瘦婀娜,行走时聘婷有韵,鞋不露裙,可见家规严正,难得的是容貌也是极少有的精致艳丽…… “既然薛侍郎已安全送回来了,那郑某便告辞了。”郑辕和薛霭以及薛潋道,“待明日郑某再来探望,等薛侍郎醒转还请两位公子转告,就不打扰了。”说完起身朝外走。 薛潋也抱了抱拳。 “我送你。”薛霭也不留郑辕抬了抬手,“今日之事多谢郑六爷施以援手,此番恩情在下铭记在心。” 郑辕和薛霭并肩走着,回道:“薛公子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更何况郑某和薛侍郎几番往来交情颇深,若见此不救岂不是郑某冷血冷性,大公子不必如此!” “今日家中实在不便,若不然定要留您吃顿便饭……”薛霭和郑辕说着话越走越远。 幼清进了房里,薛老太太,方氏以及薛思琪都在里面,个个红着眼睛焦虑不安的望着薛镇扬,薛镇扬紧闭着眼眸,躺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血色,唇瓣也是煞白的,整个人显的疲惫不堪的。 “老太太。”幼清朝薛老太太福了福,薛老太太眼角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幼清便过去扶着方氏,“姑母。” 方氏嘴角起了血泡,嘴唇也肿了起来,眼睛不知是哭的还是未休息好的缘故,红红的望着幼清,幼清心都揪了起来扶着她,方氏低声道:“你回来了,你姑父还没醒,怎么办!” “没事,没事。”幼清轻声安慰着方氏,“一定不会有事的。”薛霭才进官场,薛潋虽比以前好一些,可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薛镇扬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不管他平时在不在家,但凡他还在,家中所有人心里都是踏实的,他也一直精神奕奕的做着一家之主,大家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倒下或者会离开他们…… 所以,看到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就更加的惶恐不安。 方氏拿帕子掩面低声的抽泣起来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幼清叹了口气,也知道郎中没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不由回头朝春柳打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看郎中来了没有。 “哭什么。”薛老太太心烦气躁,朝着方氏中气十足的喝道,“丧气!” 方氏头转过头去拿帕子擦着眼泪,薛思琪皱了皱眉望了薛老太太一眼,挪到方氏身边站着,和幼清对视一眼,低声问道:“你去大姐那边了?” “嗯。”幼清点点头,道,“姑父病倒的事,姐夫肯定也知道了,大姐若知道不管多晚肯定是要回来的。” 薛思琪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外间有人躁动了一下,喊着:“大夫来了。”薛思琪一听忙过去打了帘子,随即封子寒带着药童大步跨了进来,薛思琪一愣,脱口道,“怎么又是你。”到不是不欢迎封子寒,只是觉得奇怪,不是说封神医千金难求一诊吗,怎么他现在沦落到随便一请就出诊的地步。 难道外间传言根本不实? 封子寒斜眼睃了眼薛思琪,就转目看向幼清,老不正经的朝幼清眨了眨了眼睛,幼清见他来了暗暗松了口气蹲身行了礼,方氏迎了过去:“劳动神医挪步,妾身感激不尽,老爷在里面躺着的,还请您救命啊。” “知道了。”封子寒点点头,也不看薛老太太大步走到床边上,春柳端了杌子来,封子寒声色正了几分,先是号脉,又拨了眼皮看了眼睛,方氏在一边解释道,“说是晕倒后旁边没有人搀扶,胸口就磕在石块上,也不知怎么样。” 封子寒就伸手摸了摸薛镇扬的胸口,又和方氏道:“你解开他的衣襟我看看。” 幼清和薛思琪退后了几步。 方氏就上前去解开了薛镇扬的衣襟。 封子寒按了按就示意方氏将被子盖上,他解释道:“是中暑,我开几副药连着吃六剂就好了,至于胸口的伤没有伤到骨头,等他醒了再问他,若无胸闷并无大碍。”话落,让方氏拿笔墨来,他写了药方。 “老爷什么时候醒。”方氏焦急的望着的封子寒,封子寒就抬头看了看幼清,道,“我给他施一针,他就能醒了,你先去煎药” 方氏闻言一喜忙将药方递给陆妈妈:“着人去拿药,速速把要煎出来。” 陆妈妈应是掀了帘子出去。 幼清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封子寒就从药童手里接了针包给薛镇扬扎了一针,果然如他所言,不过几息的功夫薛镇扬就醒了过来,薛老太太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床边:“致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胸口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镇扬皱了皱眉,视线在众人面上扫过,声音无力的回道:“让娘担心了,儿子无事。” 薛老太太长长的松了口气,瘫坐在床边上。 薛霭和薛潋也相继进了门,薛镇扬看到薛霭,就问道:“是你去西苑接我回来的?”薛霭走过来,将当时的情况告诉薛镇扬,“是礼部的许主事派人去馆里通知我的,我到时郑六爷已经将您抬上马车了,郑六爷原是要请太医的,我执意将您带回家的,父亲,您感觉如何 最强丧尸传说。”圣上性情不定,父亲虽因监工累倒,可若圣上觉得在这样晦气,难保他会不悦而迁怒父亲。 “你做的对。”薛镇扬赞同的点点头,“郑六爷那边你替我好好谢谢他,待改日我康复后再行谢意。” 薛霭应是。 薛镇扬又望着薛潋:“我无事,你不要耽误了课业,吃过饭就回学馆去。” “知道了。”薛潋应了一声,垂头应是。 叮嘱了一通,薛镇扬又感激的和封子寒道:“有劳封神医,几次三番给您添麻烦。” “无碍。”封子寒摆着手,“你虽觉得此刻精神尚可,但已耗了元气,还是以多休息为妥。”话落,他觉得自己要说的都说完了,就朝幼清挤挤眼示意幼清跟着他一起出去。 幼清正好也有话要问他,就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封子寒就笑眯眯的带着药童由薛潋送出去。 “不过小病。”薛镇扬看着一张张担忧的面容,“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又和薛老太太道,“娘,您身体还未康复,快回去歇着,儿子无碍的,歇几日就好了。” 薛老太太皱眉道:“方才神医也说了,你这是伤了元气,好好休息。”她说着还是站了起来,“我也不在这里耗着你的精神,你仔细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 薛镇扬点点头嘱咐陆妈妈:“送老太太回去。” 陆妈妈应了一声过去扶着薛老太太出门。 薛镇扬就望着几个儿女和方氏,低声交代道:“我这一病正好可以借故在家中休养几天,是好事,你们不必多虑。” 什么叫借故在家休养两天,姑父的意思,分明就是有意避开一般,难道是祭台出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避开?幼清心头疑惑,耳边就听方氏问道:“可是祭台有什么不妥之处。” “祭台并未不妥。”薛镇扬道,“但是严怀安似有不耐,这两日着人盘问了几次祭台的进程,还曾旁敲侧击的询问大皇子八十随军何时入场,不知他意欲何为,但我此番避开,却能化明为暗留意一番。” 严安,大皇子随军?幼清被薛镇扬的话说的有些糊涂,严安虽不是纯臣,可对圣上还是忠心耿耿,祭台是陶然之提议的但也少不了他的煽风点火暗中支持,他不可能砸了自己的主意,至于大皇子的随军…… 大皇子她曾在宫中见过一面,听徐家人的意思,大皇子过于憨傻,根本难担大任。储君加封,他虽未占“嫡”却得个“长”字,两任皇后都无嫡嗣,他身为皇长子早该被封为储君了,可圣上这么多年,却一点立储的意思都没有,可见圣上确实对他的不喜。 他为什么要将随军掉出来支援工部,是卖工部人的面子,拉拢朝臣,还是讨好圣上? 幼清朝薛镇扬看去。 薛镇扬已接嘱咐方氏,道:“这几日我在家中养病,若有朝中同僚前来探望,你一律客气相迎,切记不可失了礼数。”又道,“若询问起病情,便哭着诉苦,病情含糊其词不必明说。”这样,他就可以视情况决定休养几日,观望后再回朝堂。 方氏连连点头,薛霭已经沉声问道:“郑家和皇后娘娘的目的,父亲探明白了?” “此事我已和阁老商议过,近日陶然之又出新药,圣上服用后越发的生龙活虎,郑家的人大约也知道了此事,他们这么做应当是试探圣上对大皇子的态度,若此番示好圣上依旧毫无表示,郑家约莫会将三皇子推出人前 和珅是个妻管严。” 皇后娘娘身边养着两位皇子,大皇子生母乃是贵妃,曾颇得圣上眷宠。大皇子虽是庶出可外家乃是江南名门的方山茅氏,祖上在前朝以及当朝统共出过二十二位进士,一位探花,是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 第109节 而三皇子生母却不过是个守着内务府库房的宫女,一次偶得隆恩雨露后怀得龙子,只是福薄,在生三皇子时因为难产留了病,不过两年就撒手去了,当年恰好郑皇后入宫,就将丧母的三皇子养在自己膝下,又过了一年大皇子的生母也病逝在宫中,大皇子也由皇后接到了身边,原本众人还担忧皇后诞下嫡子后会容不得大皇子,却不料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竟然一无所出。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惋惜,国朝相继两位皇后,竟不约而同的一无所出,实乃憾事。 只是,也可见皇后娘娘和郑家的被动与无奈,圣上油盐不进,看不中大皇子,她们就不得不筹谋三皇子……想到这里幼清微微一愣,姑父是在担心太后娘娘那边吗?是怕太后娘娘得知大皇子要将随军调用,所以防备着大皇子因此得了圣心? 前一世她没有关心过这些,所以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朝堂已经暗中风云四起,直到她嫁入锦乡侯府,才偶尔在徐鄂口中听到只言片语,圣上和太后娘娘既没有生恩又无养恩,且太后娘娘曾和圣上的生母荣德太后有过不和,所以圣上和太后娘娘之间关系越发的微妙,不过,不论是太后娘娘还是锦乡侯府,都对二皇子继位胸有成竹,可见太后娘娘在储君之事上,筹谋良久准备充足,她这个时候出手,倒不奇怪。 “阁老的意思,储君乃天下大事,不可主观臆断随意行事,几位皇子各有优劣,我们不可贸贸然示态,不如先留意观望些时日再做打算。”薛镇扬这是在和薛霭解释,难得说到朝堂说到储君之事,他顺势告诫儿子一番,“风云涌动,局势不明,你在外行走,切记注意言行,交友亦要谨慎。” 薛霭点头应是:“圣上既无意立储,儿子认为,阁老的态度乃是上策,若此时催促,只会令圣上厌烦,反倒适得其反。” 薛镇扬赞赏的点点头,道:“你初入朝堂能想到这些已是不易。” 薛霭没有说话。 “幼清和琪儿虽然在家里,可也要修正闺中仪态,若将来随你们母亲出门,亦要守得规矩,不可给人留下话柄笑谈。”薛镇扬视线一转,望着幼清和薛思琪。 “是!”幼清和薛思琪纷纷应是。 薛镇扬就露出俊容来,薛霭出声道:“父亲休息,我们就先出去了。” “去吧。”薛镇扬颔首,目送几个孩子出门。 方氏听着薛镇扬方才的一番话,就想到了薛霭的婚事,等孩子们都出去了,她就坐在薛镇扬面前低声道:“原是不急,但是老爷刚才这么说了之后,妾身心里就没了把握,季行的婚事妾身心中有几个人选,现在也存了疑虑,还要和老爷仔细商量。” “你这么想的是对的。”薛镇扬赞赏的看着方氏,“不如拟出来,我这几日正闲在家中,不如将季行的婚事定下来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方氏点头应是:“老爷先休息,稍后药来了,您吃了药再睡会儿,妾身拟出人人名来再给老爷过目。”她说着给薛镇扬理了理被子,担忧的道,“您真的无事?” “无碍,只是胸口有些闷躁。”薛镇扬说着阖上了眼眸,“我歇会儿,等药来了你再喊我。” 方氏应是,守在一边。 幼清和薛霭站在院中说话,她问起大皇子随军的事,薛霭知道幼清关心朝事,就将郑辕那日在书房的话转述给她听,幼清也是愕然的道:“他怎么会和姑父说这件事,似乎是有意示好似的。”今天也是他将姑父送回来的,郑家六爷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郑六爷此人以前到不相熟。”薛霭道,“最近与父亲接触颇多,他是何意暂时不知,不过他毕竟是皇后娘娘的胞弟,我们与之相处不能过份热情,却也不好冷淡应之,留着余地尚可。” 幼清应是,想起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以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表面维持的和睦,宫中势力复杂,以静制动才是上策。 “那我回去了。”幼清说完和薛霭行了礼,薛霭微微颔首,“你去三井坊,大妹可还好。” 幼清点头:“挺好的,家中婆子丫头也很尊敬她,可见和姐夫相处的很好。”薛霭闻言放了心,道,“你也累了半日,早些回去歇着吧。” 幼清应是,带着丫头婆子回了青岚苑。 她一进门,封子寒就从一边跳了出来:“小丫头!”他笑眯眯的望着幼清,幼清想到封子寒和宋弈的关系,连着对封子寒也生了怨,她压着心里不悦,道,“您找我有事?” “没事。”封子寒尾巴似的跟着幼清往正厅里走,幼清让主位给他坐让人上了茶,她在下首落座,问道,“神医去良乡何时回来的?”只当没有见过宋弈。 封子寒喝了口茶,不满意茶的口味,摆了茶盅朝采芩招招手,指着茶盅道:“我不喝龙井,帮我换个老君眉。”采芩就朝幼清看去,幼清点点头,采芩就端了茶出去给封子寒换茶。 “隔天就回来了。”封子寒翘着二郎腿看着幼清,道,“你身体好了吧。”说完想起了什么来,拿了个青花白瓷的圆肚瓶子摆在桌上,“这里是半个月的药量,我这两天研制出来的,你可要好好谢谢我才是。”说完昂着头。 堂堂神医,是大名鼎鼎封氏医馆的活招牌,这种制药丸的事封家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做,幼清才不信是他亲手制出来的,不过他的心意她是领了,就道:“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您不如把药方和先后的顺序告诉我好了,往后也不必再麻烦您。” “这怎么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用原来的旧药方。”封子寒不愿意,“还是我做的好,免得你又翻脸不认人。” 幼清被她噎住,回道:“那我还是用原来的药方好了,那方子你不也说是无可挑剔的嘛。” “不行!”封子寒怒道,“那不是我开的,你以后都不能用。”话落,很不高兴的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幼清忍着笑,端着茶会盅低头喝着,悠悠的道:“我用了你又怎么会知道。” 封子寒瞪眼,满眼怒火…… “好了,我听你的 重生王牌特工。”幼清退了一步,封子寒顿时露出满意的样子来,幼清又笑道,“有件事我要问你。” 封子寒嗯了一声,正好采芩端茶进来,他接在手里边和边望着幼清,就听幼清语气不详的问道:“听说徐鄂好几日没有回家,你真对他下了药?” “那当然。”封子寒摆了茶盅,得意洋洋的道,“我说了一个月就肯定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幼清皱眉:“你别玩出人命来了,他身体瞧着就不是那顶用的……”徐鄂再坏,可并未实质的伤害过她,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可也不愿就这么伤了他的性命。 “放心,放心。”封子寒不以为然,“我手中只有救活人的事不会药死过谁,一个月,我保证他续着气呢,养个一年半载的他就没事了。”又掐着手指头,“就这么小小的教训他一下,替你出出气,也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往后再有此等事,你尽管来找我,我替你出手。” 幼清满脸的无奈:“以后不会有这种事的。”封子寒摇着头,凑到幼清面前坐着,挑着眉道,“你快及笄了吧,这有女百家求,徐鄂不过只是开头而已,以后有的你受的。不过,你要是实在烦这些事又不想嫁人成亲,不如就跟我走吧,我带你游历大周各地,看遍河山美景。” 幼清瞪眼望着他,封子寒根本没有多想,扯着幼清的袖子:“你只管跟着我,我一定照顾好你,你不是想要去看你父亲嘛,我带你去啊,沿路两个月,出去了你就一定不会再想回来的。” 幼清叹气,好言劝道:“我若真去延绥,父亲见到我定是要生气的。”又道,“谢谢您的美意,我哪里也不去。” “你要不放心我,还有九歌呢。”封子寒继续游说,“有他在,就是遇到山匪啊,水匪啊,就算是出关他也能摆的平!” 幼清心头一愣,来了兴趣,顺势套着封子寒的话:“宋大人这么厉害,他也有武功吗?还能出关,他对关外很熟悉吗?” “有啊。”封子寒点着头卖弄似的道,“身手多好我是不知道,但是肯定很厉害的,九歌这个人,他但凡不做,只要做了就一定会是最好的,所以武功这事儿肯定也很厉害。”他摇头晃脑,好像宋弈是他最为得意可以拿出来得瑟的宝贝,“他长的又俊逸潇洒,这一起出去游走,是多有趣的事情,你只管跟着我们就成,保管你一路无忧。” 宋弈竟然也会拳脚,他一个文官怎么也懂这些?幼清越发对宋弈的身份疑惑起来,想了想她问道:“他这样的,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出手的吧!” “那到是。”封子寒掰着手指数,“有江泰和江淮,还有……”话落,他眼睛骨碌碌一转收了话头,“总之,你放心好了,保你安全。” 还有谁?还有周芳和戴望舒吧?!幼清腹诽,面上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出去,我就只想待在京城,哪里也不想去。” “没劲。”封子寒松开幼清靠在椅背上,“你们小女娃就是没志气,活在内宅里有什么意思,等你及笄了就嫁人了吧,到时候就更加无聊无趣了。” 这天底下女人不都是如此,还能有谁例外了不成,幼清不以为然,道:“你见得江湖儿女那是另当别论,她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她们可潇洒多了。”封子寒见说服不了幼清,就坐不住要走,“我找九歌去 无良毒妃。”说完拔腿就往外走,幼清跟着送他,“你怎么出去?”他每次都是从正门出去,过一会儿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回来了,幼清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 “不告诉你。”封子寒神秘一笑,昂首阔步的出了青岚苑,幼清无奈让采芩跟过去看看,“别让他被府里的人瞧见了。” 封子寒径直去了宋弈的宅子,他站在门口喘了几口气,里头的人就听到了开了门,他扫了眼站在门口的江淮,道:“你完事回来了?” 江淮没离他,关了门转身就走了。 封子寒也不生气大摇大摆的进了书房,宋弈不在,书房里自然也没有别人,封子寒就靠在宋弈常靠的软榻上翻着宋弈翻的一本游记,看了几页就上下眼皮打架起了细微的鼾声。 院子里,江淮眉头皱的紧紧的朝书房里看了看,最后忍不住找了东西塞在耳朵里,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封子寒一觉睡到天入黑,直到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宋弈步态流云似的进了门,封子寒这才打了哈欠起身,揉了揉眼睛道:“什么时辰了?” “戍时正。”宋弈在椅子上坐下来端了茶,封子寒哎呀一声捂着肚子,朝着外头喊道,“江淮,让厨房做饭,你们主子饿了。” 外头没人理他,里头也没有理他。 封子寒就挨着宋弈坐着,将下午的事告诉宋弈:“看不出薛致远还挺忠心的,竟然累到中暑也不休息。” “他这一病恰到好处。”宋弈淡淡的道,“大皇子要将八十随军借调给他用,他推脱不掉又怕太后娘娘做什么手脚,这一病到是什么事都推掉了。” “我看郑六爷经常出入薛府。”封子寒念叨了一句,又没心思一直说这件事,就换了话题,“小丫头对我有敌意,她还试探我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让他连我也嫉恨了?” “敌意?!”宋弈眉梢微微一挑,就想到今天上午幼清站在门口和他说的话,不由轻轻笑了起来,道,“一个小姑娘,她的敌意能耐你何。” 封子寒拍着桌子:“她一个小丫头能做到这些事,就非常不简单,你不能小看人。”又道,“我不管,我要和她玩,要是你得罪她了,你就去向她赔罪,她要是因为你吧理我,我就和你势不两立。” 宋弈就淡淡扫了眼封子寒。 “势不两立就算了。”封子寒立刻收了自己说的话,“但是我不高兴是真的。” 宋弈没有说话,面上看不出情绪。 封子寒却偷偷笑了起来,用胳膊肘拐了拐宋弈:“那小丫头年纪不小了,翻年就要及笄了,上次那徐鄂在他家堵她,把她气的发了病。她长的那么好看……”说完一副欣赏不已的样子,露出神往的表情,“我看她以后的烦恼不会少,要不然你借我个人,我摆在她身边去,往后这类登徒子来一个收拾一个,让她嫁不出去就不会入了俗了。”在他看来,女子一旦成亲就成了俗人,整日里柴米油盐,实在是让人打不起兴趣来。 宋弈撇了他一眼:“你要谁?”他话落,指了指外头,“进来!” 随即门被自外推开,江泰一手提着一个女子进来,右手边身材修长,左手边体型较小玲珑,两人一进门便被江泰丢在地上:“爷,人带回来了 东方特种兵。” 宋弈神色依旧云淡风轻,望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女子。 两个女子顿时跪在地上,“属下周芳……”另外一边的女子也跟着道,“属下戴望舒,参见爷!” 宋弈没说话。 周芳偷偷飞快的打量了一眼宋弈,额头上渗出汗来,垂着头道:“属下知错,甘愿领罚!”声音里满是惶恐不安。 “爷!”戴望舒昂着头望着宋弈,“就算领罚,属下也要说,卢恩充您明明知道是那什么方小姐劫走的,那天为什么不让奴婢逼问她们?奴婢心里不甘,所以才会对路大勇……” “江泰。”宋弈看也不看周芳和戴望舒,“将她送楼里去,一年内不准她踏出半步。”是指戴望舒。 江泰应是,提着戴望舒就往外走,戴望舒不服气:“爷,是您说的做事只看利益得失,不分黑白!属下不服!” “两年。”宋弈声音漫不经心,视线一转落在周芳面上,周芳脸色一白紧紧攥着拳头不让自己抖起来,戴望舒虽害怕可历来性子如此,她不服气张口还要说话,宋弈头也不抬,道“费了她的武功,五年内不准出来!” 戴望舒张口结舌。 周芳更加不敢开口,头垂的低低的。 戴望舒被江泰提溜了出去,门再次关上,宋弈就回头看了眼封子寒:“你觉得她可行。” 封子寒一愣,才想起来他刚刚说了一声,就上前就打量周芳,回过头望着宋弈:“小丫头见过她吧,我看大约是不行,那丫头谨慎的很!” 周芳浑身一怔,眼前立刻浮现出幼清的身影,爷的意思,不会是打算让她到薛府跟着服侍那位方小姐吧? 怎么会这样。 爷一向不管闲事,做事也从来不留情面,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姑娘…… 难道是……她想到了那位方小姐惊人的容貌。 爷看上了那位小姐? 周芳惊愕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自十四岁跟着爷,至今已有五年,还从未见过爷对哪个姑娘另眼相待的。 “你自己去吧,两年后再来见我。”宋弈不再说,摆摆手示意周芳可以下去了,周芳心头一怔,她不要去楼里,做些粗活累活她不怕,可她不愿意把年华耗费在那里,更何况,爷的身边不缺人手,她离开两年,谁知道等她们出来,爷的身边还有没有她们的立锥之地! “属下可以。”周芳抱拳,“属下有办法让那位小姐接受。” 封子寒摇摇头,悲悯的看着周芳,那小丫头戒心那么重,你又把她的人打伤了,她要留你那就是怪事了。 周芳见宋弈不说话,立刻就道:“十日,若十日后属下不能留在那位小姐身边,就自动领罚,两年内绝不踏出楼里半步。” 这世上的事,只要有心便没有不可为的,宋弈端着茶盅慢条斯理的喝着,语气悠然的道:“去吧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这是同意了?周芳心头一喜,暗暗松了一口气,快速退出了书房,等一出门她望着外头的艳阳天,却觉得阵阵凉意袭来,仿佛重活了一回。 宋弈也放了茶盅,起身道:“薛侍郎生病,我当前去探望。”又望着封子寒,“你去不去。” 第110节 封子寒摇摇头:“不去!”又忍不住嘀咕,“反正你要和小丫头赔礼道歉。”说完又怕宋弈不愿意,笑着道,“其实她脾气很好,和你差不多,你学着我让她拿你没办法就成了。” 院子里,守着院门的江淮听着嘴角抽了抽,眼前不由浮现出宋弈嬉笑怒骂装疯卖傻的拉着位姑娘说话的样子…… 封子寒自说自画:“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和和气气才是最好的,更何况她也不是你的对手,也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你何必总欺负人家。” 他欺负她了?还有,她不会给他找麻烦?宋弈扬眉望着封子寒。 封子寒点着头:“你瞧你,她身边就那么一个得用的人,还被你的人打成了重伤,她不生气才怪。这事儿是你理亏,你赔礼道歉理所应当。” 宋弈仿若没有听见,信步出了房门。 封子寒跟在后头:“九歌,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他尾巴似的跟在后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幼清和薛思琪在厨房忙着,祝士林陪着薛思琴回来,夏阁老,陈大人以及赵大人也结伴而来,方氏都没地方待,说要来厨房,幼清怕她累着就让薛思琴陪着方氏在她原来的房里说话,她拉着薛思琪来厨房。 “你来就来,拉着我干什么。”薛思琪不高兴的坐在小凳子上,“我还想和大姐说说话呢。” 幼清正和灶上的婆子商议着晚上的菜单,闻言就回道:“姑母几日没有休息好,心力憔悴的,这会儿正好忙里偷闲,老太太那边也不请她去伺疾,就让她好好休息会儿,等家里的客人走了,她还要照顾姑父,又是歇不下来。” 薛思琪没有再回嘴,咕哝了两句就起身走到幼清面前:“做的什么菜?夏阁老爱吃淮扬菜,你别自作主张。” 幼清就将菜单给她看看,薛思琪就瞧见上头都是淮扬菜,她没的说,只好道:“喝什么酒你想好了?”幼清正要说话,就有小丫头进来回道,“宋大人也到了,陆妈妈说让方表小姐和二小姐商量着多加几个菜。” 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他,幼清腹诽了几句,道:“宋大人什么口味,打听过没有。” “奴婢知道。”灶上的婆子笑着道,“宋大人来过几次,我们都摸清楚了,他爱吃清淡些的,不大吃荤,所以捡着素材清蒸或是青炒,他总能吃几口,不过到底做什么菜,还要您和二小姐拿主意。” 来个两次就记得这么清楚,幼清敷衍的颔首,将菜单交给婆子:“你看着办吧,随便加几个就是了。” 婆子闻言一愣,有些为难的看着菜单。 ------题外话------ 早上三点半爬起来码字,终于写完了,我要出去玩啦啦啦啦……咳咳,就跟放风似的,太可怜了,求月票虎摸我的小心灵。 ☆、088 生气 幼清和薛思琪回了智袖院前头的罩院,薛思琴正站在门口和春银轻声说着话,见两人进来她问道:“都安排好了?” “嗯。”薛思琪应了一声,问道,“娘呢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 薛思琴指了指里头,小声道:“刚刚睡着。”就拉着两人,“我们去二妹房里说话。” 三个人就去了薛思琪的卧室里,春荣上了茶,姐妹三人并着坐在炕上,薛思琴望着薛思琪道:“你这些日子去看过三妹吗,听说是病了,还好吧?泰哥儿可有消息回来,人找到了吗。” “看过了,和以前一样,说是病着其实还是心病,二叔也不露面,她一个人住在楼上,怎么会不生病。”薛思琪意兴阑珊的,“二哥没找到,听说有人在城外看到他了,身边一直跟着的刘穗儿也不见了……自那以后,就没有人再见到过他了,也没消息传回来,二叔派人去找,也没有找到。” 薛思琴叹了口气,摇头道:“二叔是有了那对母女后,就忘了画姐儿了。”说完一顿,道,“算了,不说这件事了,我今儿听娘说要给大哥相亲事,还提到了陈小姐,我到觉得挺合适的,她性子谦和又敦厚,将来持家也好和母亲相处也好,应该都没有问题。”说完,特意看了眼幼清的反应。 薛思琪也看了眼幼清。 幼清却是放了茶盅,很感兴趣的道:“是陈大小姐吗?”她想起了赵芫,就笑着道,“我到觉得赵小姐人不错!”没有露出一点不高兴或是嫉妒的样子。 薛思琴暗暗松了口气。 薛思琪却是一愣,忽然就相信了幼清以前说的话,她是真的对大哥没有私情,要不然她就是再会装也不会装的这么好,薛思琪释然想到之前的种种的,心里就有些别扭,哼哼的道:“赵芫性子太难驯服了,她和大哥根本不是一类人,要是成了亲,往后家里还不知道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呢,她这样的,做朋友很好,做大嫂我看不是差一点半点。” 薛思琴惊讶的打量了眼薛思琪,她妹妹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若是她不喜欢谁,莫说坐下来说话,就是看也懒得看一眼,如今她能和幼清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说话,还能接着幼清的话往下说……看来两个人之间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 薛思琴很高兴,就道:“我不过说说,这事儿还是要父亲和娘做主,谁做我们大嫂都一样,我们诚心待她,她也不可能看不见,再说,她和我们相处的时间总归是少些的,还是要看她和大哥合不合得来。” 薛思琪不知道薛思琴心里想什么,就道:“和我们能不能处得来当然重要,要是来个不合的,往后我们还要不要回娘家了,一见面大家就跟欠了钱似的,多难过。” “你在说你自己吧。”薛思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捏了捏妹妹的脸,“你整日里就跟别人欠了你的钱一样。” 薛思琪红了脸嚷着道:“大姐就知道欺负我。”却也没有再往下说。 “大小姐,二小姐,方表小姐。”厨房里的灶上婆子由春荣引了进来,她上前行了礼,望着幼清就道,“大老爷问上个月三老爷送来的乌鸡还有没有了,要让夏阁老他们尝尝泰和的土产。”她一脸的为难,欲言又止,幼清闻言就道,“可是家中的乌鸡没有了?” 婆子点点头。 “怎么会没有了。”薛思琴奇怪的道,“前些日子我还瞧见养在后院柴房里头。” 幼清就扯了扯薛思琴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又和婆子吩咐道:“既然没有了,你就做些别的土产好了,有什么做什么,夏阁老他们不会介意的,大老爷那边我们去说就行了,你去吧 重生在美国。” 婆子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回去做。”说着行了礼退了下去。 薛思琴就奇怪的望着幼清,幼清低声道:“前些日子老太太生病,闹着要吃乌鸡,姑母就将剩下的几只杀了,现在哪里还能再变出来。”说着她笑着起身,“这会儿几位大人约莫已经去外院了,我去和姑父说一声好了,如果他已经和夏阁老提了,我们还要想法子买一只回来应付过去。”总不能让薛镇扬在同僚面前失信。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薛思琴站起来,幼清摆着手道,“姑母还在隔壁歇着,你和二姐在这里陪着吧,我去过正院再出厨房看看,一会儿再过来,晚上等姑母醒了我们一起用膳。” 薛思琴回来看见方氏瘦了许多她心疼不已,如今幼清这么说她便不再强求,点头道:“那你去吧。” 幼清笑着应是,方转身,薛思琪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说完不由分说的先一步出门了。 幼清一愣看向薛思琪的背影,薛思琴更是掩面笑了起来,推着幼清:“你别和她计较,她这个人一根筋,七情六欲都摆在脸上,随她去好了。” “那我去了。”幼清和薛思琴说我就随着薛思琪去了正院。 夏阁老等几位大人果然已经去了外院,薛镇扬正靠在床头翻着卷宗,听闻幼清和薛思琪来了,他放了书看着女儿和侄女,问道:“怎么了?” “厨房的乌鸡没有了。”幼清如实告诉薛镇扬,“我让婆子另做几样泰和的名菜,若是姑父已经和夏阁老提过了,那我让厨房的人去天香楼匀一只回来,您看行不行。” 天香楼做四方菜,乌鸡这种东西肯定也是有的,虽不如泰和的正宗,可做起来味道也不会相差太大。 “那就算了。”薛镇扬摆着手,“我只是想起来随口一提,这事儿你们去安排吧,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你们打理的很好,辛苦你们了。” 幼清笑着点头。 薛思琪却是眼睛一红垂了头,幼清扯了扯她的袖子,牵着她的手和薛镇扬道:“那您休息,我和二姐再去厨房看看。”就拖着薛思琪出来。 “父亲还没有这么夸过我。”薛思琪瘪着嘴道,“见到我不是训斥就是说教。” 幼清就递了帕子过去:“姑父向来对事不对人,你做的好了他自然就夸你了。”又道,“二姐可别哭鼻子,被人瞧见,还以为你又被训了呢。” 薛思琪哼了一声将帕子还给幼清,气呼呼的道:“你就没句好话。”转身就走了,等走了几步发现幼清没过来,又回头看着她,“你不是要去厨房吗,怎么还不走。” 幼清就笑着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去了厨房。 婆子忙的热火朝天,幼清找了灶上的婆子出来嘱咐道:“你只做几样泰和的名菜就好了,主食的话就上面条吧,再调些酱料配着。”婆子笑着应是,道,“奴婢还在犹豫,这面条汤里不放辣椒也吃不出那味道来,如今您这么一说真是又妥当又周到,奴婢这就去做。”她说完,又道,“这里油烟大,两位小姐若是有事就嘱人来吩咐一声,免得熏了你们。” 幼清笑着应是望了眼薛思琪,薛思琪摇头道:“我没什么事,你要说完了我们就回去 守望黎明号。” “那你去忙吧。”幼清笑着说完,一转身,淬不及防的就撞在一个提着水桶的小丫头身上,小丫头哎呀一声,半桶水就倒在了幼清脚边。 “你怎么做事的。”薛思琪皱眉怒喝道,“这门口站着人你没瞧见,是皮紧了想吃板子了是吧。” 并着厨房里的婆子和小丫头皆吓的跪了下来,幼清望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子和裙子,无奈的道:“算了算了,我回去换一身就好了。”又和薛思琪道,“二姐先回去吧,我去换身衣裳。” 薛思琪瞪了那个小丫头一眼,对幼清道:“快回去换,狼狈死了。” “起来吧。”幼清让婆子和小丫头起来,又和薛思琪道,“那我回去了。”就带着绿珠和采芩回青岚苑。 绿珠提着幼清的裙子,不高兴的道:“二小姐也真是的,每次说话都是怒气冲冲的。”说完又可惜裙子,“才穿了几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了。” “算了。”幼清道,“一条裙子罢了,若是不能穿就绞了做澜边,也不是不能用。”幼清笑着,几个人进了院子,全婆子和小瑜几个人迎了过来,见幼清半身湿漉漉的,惊讶的道,“怎么弄湿了。” 绿珠就咕哝着和几个人解释,幼清就进了房里,采芩翻了件妃色素面的挑线裙子出来服侍幼清换上,采芩道:“您现在去正院,还是在房里休息一会儿。” “现在去吧。”幼清站起来,忽然又停了下来朝屏风后头看了眼,采芩见了奇怪的道,“怎么了?” 幼清又朝屏风后头看了一眼,皱眉道:“没什么。”却随手抓了挂在床尾的帐勾,是平时用来拆帐子或是帷幔用的,长长的前头带着勾叉,她捏在手里朝屏风走去,采芩看的一头雾水,“小姐……”她话没说完,幼清就朝她摆摆手,采芩神色一正也跟着过去。 “方小姐。”不等她们过去,就看见屏风后头走出来一个人,身量很高,穿着一件秋香色素面比较,年纪约莫十*岁的样子,采芩啊了一声惊叫,指着那女子就道,“周……周……” “小女子周芳。”周芳噗通一声在两人面前跪下来,“见过方小姐。” 幼清手里还抓着帐勾,顿时就沉了脸,怒视着周芳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里,你来做什么。” 采芩张口就要喊人。 “别!”周芳摆着手哀求的看着采芩,“我没有恶意,就只是想见见方小姐而已。” 采芩一愣询问的朝幼清看去。 没什么可说的,她和戴望舒仗着武艺高,合力将路大勇打成重伤,这笔账她还没有和她们算,如今她竟然还有胆子来府里找她,幼清气的不行,冷声道:“你见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有武功傍身我就得怕你,双拳难敌四手你没听过,府里这么多人,我就不相信你能长了翅膀从这里飞出去。”她说完一顿,对采芩道,“去喊人来,将这个女贼拿下送官衙去。” 周芳满嘴苦涩,她知道要求方表小姐不容易,肯定是要费点功夫的,可是没有想到,方表小姐对她已经如此戒备,她还没开口就要把她拿了送官。 当时她应该拦住戴望舒的,抓人就抓人,把人打成那样确实是她们太莽撞了 穿入中世纪! “方小姐。”周芳言辞恳切,眼里皆是后悔和哀求,“方小姐您听我把话说完,之后您是要送官还是要打要杀都随您。” 幼清心里也忍不住疑惑起来,她虽恨周芳两个人,可不管是她还是周芳都知道,依她现在的能力还真的拿她们没有办法,她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来这里见她,还跪在她面前,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心思转了一遍,幼清便想弄清楚她来的目的,就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路大勇的事,是我和望舒做错了。”周芳抬头看着幼清,“把他打成那样,我们有错,方小姐恨我是应该的,如果您想为路大勇报仇,随便您怎么处置我都行,只要您消气。”她说完一顿又道,“我只求您一件事,只要您能答应,便是废了我的武功,我也绝不后悔。” 学武之人最在乎的就是武功了吧,幼清心里一怔,不是为周芳的狠心和决心惊讶,而是对她为何突然转变的原因好奇。 “求我什么?”幼清声音淡淡的,并未让周芳起来说话。 周芳仿佛怕说的迟了幼清就会反悔似的,立刻就道:“求方小姐让我留在您身边服侍您,无论是什么活我都可以做的,真的,我发誓,以后我一定对您忠心不二,绝不会做半点背叛之事。”她说完,就要表忠心似的竖着三根手指发誓。 幼清和采芩对视一眼,皆是惊讶的不得了,幼清道:“你……要留在我身边服侍我,为什么?” “我……”周芳一愣想到幼清的聪明,如果她不说,方小姐肯定也不会问,但是也会觉得她不够真诚,要想再让她答应自己,只怕就更加困难了,想了想周芳不再犹豫,回道,“我和望舒追击路大勇,其实并未得到主子同意,现在望舒被废了武功,而我……”她眼睛一转,垂着头打算用苦肉计,博得幼清的怜悯,“我若不能得到方小姐的原谅,留在您身边服侍您,下场肯定比望舒还要惨,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求方小姐救我一命,将来无论做牛做马我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她们追击路大勇并未得到主子同意?也就是她们擅自的行为,宋弈并不知道喽?所以呢,宋弈在得知后很生气,将戴望舒的武功废了,又让周芳来和她赔礼道歉…… 道歉就道歉,为什么还要让周芳在她身边服侍。 幼清眼睛一眯,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宋弈这是做什么,是想明目张胆的在她身边安插人,好时时刻刻的监视她吗。 他还想怎么样,路大勇受伤了,卢恩充她很可能也丢了,他赢的彻彻底底,竟然还让人来监视她,幼清气的不行,怒道:“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你把我的人打了,现在又来请求我原谅,还得寸进尺要留在我身边服侍我?”她气笑了起来,“真是可笑,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和他没有交集,也不想有什么交集,让他有多远走多远。”说完,拂袖指着外头,“你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走,要不然我就喊人将你送官衙去。” “不是,不是。”周芳解释道,“和我们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要来的,只要您能收留我,要杀要剐随您高兴,真的。” 幼清懒得和她扯,都把别人当傻子吗,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圆就搓圆,打了人还能借此理由想要把人送她身边来监视她,真是可笑,她压着怒,冷笑着道:“要杀要剐,好!”她上前拉周芳起来,“你跟我来,要怎么杀怎么剐,你是他的人,我不免要问问他的意思才成。” “方小姐 唐朝大宗师。”周芳被幼清拖着往外走,惊骇不已的道,“奴婢不能去,若是主子看见奴婢,肯定会生气的……” 第111节 幼清哼了一声:“生气?我看他更加器重你才是,若不然怎么就派了你来羞辱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周芳懊悔不已,可又不敢真甩了幼清的手,只好跟着幼清往外走。 宋弈无端端的打了喷嚏,祝士林低声问他:“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没有。”宋弈百无聊赖的和祝士林聊天,“你那老泰山对为官之道越来越炉火纯青,他这一病,祭台建造中纷纷扰扰的纠葛,就和他没有关系了。”说完,很认同的点点头,又望了眼坐在上首的夏阁老。 祝士林脸一红,想辩驳几句,可私心却里是认可宋弈的看法,但他不能和宋弈一起说自己老丈人的坏话,只好打岔:“大皇子八十随军的事,工部的钱大人下午已经点头了,还亲自写了封奏折表彰大皇子的孝心,你说,圣上会有何反应?” “工部人不够,能调动人手的地方甚多,再不济西山还有那么多吃闲饭的。大皇子只怕忠心表不成,还落了个亟不可待的名声,得不偿失啊。”宋弈放了茶盅,祝士林听着眉头紧拧,担忧的道,“储君之事实不该拖着,也不知圣意到底如何。”说完,叹了口气。 宋弈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有婆子小厮进来上菜,祝士林也打了话头亲自给夏阁老和几位大人斟酒,等他斟了一圈回来,就发现原来坐在位子的宋弈不见了,他微微一愣喊来服侍的小厮问道:“宋大人呢。” “大约去官房了。”小厮回道,“他说不用人随着,自己去了。” 宋弈来过几次,祝士林也不担心他会迷路,便不再问陪着夏阁老说话。 花厅后面,宋弈站在幼清面前,借着月光打量着她,周芳跪在地上满头的冷汗,爷怎么也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开恩,只怕是…… “宋大人。”幼清指着周芳道,“你是觉得你的手下个个身怀绝技,料定我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就让她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我?”她说着一顿,凤眸中满是怒火,“您是将我当无知的三岁小儿,由着您哄骗不成,竟然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宋弈施施然望着幼清,仿佛在欣赏她的满面怒容似的。 周芳却骇的不轻,方小姐可真是不知者无畏,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用这样的语气和爷说话,若是爷生气了……她忙开口解释道:“是我自作主张,我们爷根本就不知道,方小姐,您相信我。” 幼清根本不看周芳,就盯着宋弈:“这些事我都记着,来日方长!”说完,拂袖而去。 藏在暗处的江泰都捏了一把汗。 方小姐可真是脾气火爆,什么都敢说啊,他不由想起来方小姐做的事,招呼都不打就突然出手将卢恩充抢走了,让主子不得不撇开手中的事专程去一趟通州,还费了他们身边人的时间去找卢恩充,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主子也要启程去巩昌了,被她这么出其不意的一阵搅合,现在连去巩昌的事也延后了。 周芳和戴望舒守护不利,她们出手挽回局面,包括将路大勇打了,在江湖上那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来是为了向主子表态度,她们虽失误可在极力补救,二来也是为了报复,人家欺负到你的头上,难道你还能被动挨打不成 调教贞观。 这是规矩,若是以前莫说路大勇只是重伤,只怕尸首都被丢在荒山野岭了,还容得他回来报信求助?! 爷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他们身边人也就跟着学着。 可是,这件事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爷本来要亲自坐镇通州,却不料半路得知方小姐在土地庙避雨,戴望舒紧追过去后,就临时改了计划也去了破庙,依当时赶车的洪正回来所言,主子不但绑了戴望舒,还和方小姐客客气气的。 路大勇的事也是如此,爷从方小姐口中得知后,就让他去查,还费了戴望舒的功夫,虽说他们不差人,可再养一个戴望舒这样功夫不错又机灵的女子并不容易,说废就废了。 他现在也弄不清楚爷到底什么意思,若是嫌方小姐碍事,想个法子把她收拾了不就成了,就算碍于薛大人的面子,找个好的婚事做通薛大人的工作,把方小姐远嫁了也可以啊…… 虽说方小姐聪明,做事也有章法,大约要费点功夫和时间,只要爷有心,也不是难事。 总之,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江泰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这些话他是一句也不敢说出来。 周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弈,宋弈负手而立,风扬起衣袍他面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神色,周芳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去才好。 “十日!”宋弈云淡风轻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望着周芳淡然的道,“还有九日,去吧!”话落转身,闲庭漫步似的朝薛府的花厅走去。 周芳闻言,猛然抬起头来,惊愕的望着宋弈的背影。 爷说什么,还有九日?是让她继续来求方小姐吗。 方小姐这态度,摆明了不可能答应啊,她要方小姐原谅她并且留她在自己身边,这比登天还要难啊。 周芳恍惚生出一种羡慕戴望舒的感觉来,虽没了武功,可也不用陷入这种明知不可为无路可走的境地。 她苦恼的站在空旷的后院里,望着渐行渐远的宋弈发呆。 “你好自为之。”江泰拍了拍周芳的肩膀,又轻声在周芳耳边嘀咕了一句,“我瞧着,爷约莫是和方小姐杠上了。” 周芳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爷……和方小姐杠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 爷不打算去巩昌后真的很清闲吗,竟然有了闲情和一个闺阁小姐斗智斗勇,周芳难以理解…… 还有,为什么她会成了这件事的磨心! 周芳哀求的看着江泰,江泰撇撇嘴露出个鼓励的眼神,转眼功夫消失在眼前,周芳长长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翻墙出了薛府。 幼清快步回了内院,自从想清楚以后要做的事,对于卢恩充她已经不打算再接着查下去,这条路走不通,她还有别的路可走,可是路大勇被打的事,宋弈得寸进尺的事情她却不能忍,她身边得用的只有这么几个人,若是护着这几个人的能力都没有,那她安安分分的走着上一世的路,规规矩矩的做个闺中小姐好了,何必趟这个浑水 传奇知县。 既然做了,就算是最后因此死了,她也不后悔,至少她努力过。 但是,她虽然抱着死的心,可并不代表她就要受别人几次三番的侮辱,借用周芳的一句话,要杀要剐随便,她不怨任何人,却不能忍受有人看不起她,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她来拉着周芳来找宋弈,把话说清楚,卢恩充在通州莫说她不知道是宋弈所为,就算知道她也会这么做,她要救父亲卢恩充是她这条路上最大的希望,她别无选择,只有出手抢人。 最后她输了,也没有什么可怨的,宋弈可以对她抢人的事记仇,她也可以对路大勇被打的事记仇,这都无可厚非。 可是,他竟然让周芳来服侍她,真是笑掉了大牙,她是有多傻,才会答应一个心怀鬼胎的人留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 “小姐。”绿珠拉住幼清,“您走这么快,一会儿又该难受了。”她劝着道,“不是把话说清楚了吗,您何必生气,以后见到宋大人咱们绕着走不就成了。” 幼清长长呼出口气,心里的火终于平复了一些。 算了,往后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她何必为一个外人这样难为自己。 “不气了。”幼清由着绿珠扶着她往回走,“你等会儿去看看路大哥,看看他那边有什么缺的没有。” 绿珠应是,刚到智袖院门口,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幼清回头去看,就望见薛霭带着洮河和澄泥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胡泉,她心里一怔原地转身迎了过去:“大表哥。”又去看胡泉。 洮河和澄泥以及胡泉朝幼清行了礼。 薛霭从宴席上临时过来,也不好久待,就言简意赅的道:“他们刚刚回来,我知道你惦记着那边的事,便带着他们过来,你有什么事就问他们。” 幼清也知道薛镇扬不能陪客,祝士林毕竟是女婿,薛霭是走不开的,就点头道:“您去忙吧,我和洮河他们说说话。” 薛霭颔首,看了幼清一眼转身回了外院。 “我们去花厅说话。”幼清说着带着三个人到智袖院前头的花厅里,采芩和绿珠点了灯,又去泡了茶端来,洮河几个人不敢坐,幼清笑着道,“既是说话,若你们都这样站着,倒像是我在审问你们了,更何况,你们帮了我的大忙,辛苦了那么多天,我感激都来不及,更不能怠慢了你们。” 几个人连道不敢,洮河想了想和澄泥互相打了眼色,几个人这才在幼清的对面的坐了下来。 “方表小姐。”洮河道,“我们按照您的吩咐,赶到大兴的时候,就只有胡泉一个人在那边了,至于内情还是让胡泉和您说吧。”他说完看着胡泉,胡泉就接了话解释道,“路大哥走的第二天,小人等到第三天也没有等到他回来,又怕他出事,就想出去打听一下……”他有些内疚,觉得自己疏忽大意了,“谁知道出去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再回来卢恩充就不见了。”话落,垂着头不敢说话。 幼清却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对方没有伤人的意思,明明可以硬抢人走的,可是却苦守了三天等胡泉出去才将人带走…… 卢恩充保不住的事她早就料到了,最担心的也只是胡泉的性命,如今他平安无事,幼清当然不会责备他:“算了,他们打定注意要带走卢恩充,就算你不出去他们也会有办法带走的,这件事往后不要再提了,辛苦你了 我为王。” 胡泉摇着头,表忠心:“不辛苦,小人跟着出去一趟也见识了许多,只是办砸了您交代的事小人心里难过,还请方表小姐责罚。” “没事。”幼清摆摆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都清楚了,你人能回来已经是大善,陆大哥在外院的客房里养伤,你吃过饭后可以去看看他,他也很担心你。” 胡泉一听路大勇受伤,腾的一下站起来:“路大哥受伤了?”他紧张的道,“伤的重不重,小人这就去看他。”路大勇一路都很护着他,两个人被人追着不便买吃食时,路大哥也将所剩不多的干粮都给了他,说他年纪小还长身体不能饿着…… 这些胡泉都记着。 “伤的很重,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也能下地走动,就是不能太过用力,刀伤和鞭伤还未痊愈。”幼清见他真的着急,就道,“你去吧,一会儿我让人做个席面,你们就和路大哥在那边用膳好了,也都压压惊,都是我的错!” 洮河和澄泥起身道:“方表小姐客气了,我们都是应该的。”他们看了看胡泉,又道,“那我们和胡泉一起去看路大哥。” 幼清点了点头,亲自送他们出花厅,等三个人走远了,幼清和采芩道:“洮河和澄泥我不便打赏,胡泉那边你稍后去看看,给他送五十两银子,他这个年纪也要说亲了,就当攒媳妇本好了。” 采芩笑着应是。 幼清就回去和方氏还有薛思琴,薛思琪一起用了晚膳,薛思琴吃过饭后又坐了一刻,宵禁前和祝士林一起回了三井坊的家。 第二日幼清去看望路大勇,路大勇愧疚的道:“卢恩充果然还是被带走了,小姐,要不然小人去见见宋大人可行,若是能弄清楚他的目的,说不定我们还能结盟呢。”如果大家目的一致,也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那么卢恩充在他们手中还是在宋大人那边根本没有区别。 “算了。”幼清根本不相信宋弈说的话,“他这个人,说真话说假话你都看不出来的,不要最后我们被他利用了都不知情。” 路大勇想想也是,宋大人这个人像个迷似的,确实不敢贸贸然行事。 “你先养伤,等伤养好了再想办法去一趟平江县。”这件事幼清琢磨了几日了,以他们的能力只能剑走偏锋,“打听到卢恩充在相邻间的口碑,若是能找到他当年所做的时文或是诗句更好,带着几位乡邻一起上京来,到时候怎么做,我再和你说。” “那小人明日就走。”路大勇说着就道,“已经养了好几日,身上也不疼了,我这就动身,若是顺利入冬前小人就能回来。” 幼清摆着手道:“不行,这件事虽着急,可也不急这一两日的,你安安心心的把伤养好再走,就这么出去,我也不放心。”又道,“你不准不告而别,否则我要生气的。” 路大勇一愣,只得点头应是。 幼清笑了起来:“那你休息,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你。”又不放心的叮嘱他,“你不准擅自走了 母树。” 路大勇一再保证,幼清才带着采芩告辞往内院而去,方式要照顾薛镇扬,幼清便直接回了青岚苑,她靠在炕头上翻着宋弈给她的大理寺卷宗,忽然门帘子呼啦一声响动,她以为是采芩回来了,也不抬头,问道:“不是冰了酸梅汤吗,帮我倒杯来。” 过了一刻,一杯酸梅汤摆在她面前,幼清无意间视线就落在一闪而过的那只手上,她微微一愣猛然抬起头来,就看到周芳正垂头恭敬的站在她面前! 幼清愣住,继而怒道:“你怎么又来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她下了炕喊道,“绿珠,去喊周总管来,就说我房里出了毛贼,让他带人过来。”话落绿珠就拿着个扫把进来,“什么毛贼。”一进门看到周芳,她惊讶的道,“周……周姨娘,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是姨娘,我还未成亲。”周芳解释完,又在幼清面前跪了下来,“方小姐,求您收留奴婢。”她已经改口自称奴婢了。 幼清根本不和她说话,问绿珠道:“去喊人了?” 绿珠看着周芳点点头:“小瑜腿脚快,已经去喊人了。” 幼清就坐在炕上,望着跪在地上的周芳,冷声道:“你一个女子送去管衙可不是体面的事,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说完不再理会周芳。 “方小姐。”周芳目光坚毅的望着幼清,忽然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兵器拿出来摆在地上,“若您气奴婢打伤了路大勇,那就让路大勇将他所受的所有伤原样还给奴婢吧,只求您原谅我。” “你到底怎么回事。”幼清喝道,“我虽不喜欢你,可还不至于想要你的命,你这样只有自取其辱,你若怕不好交差,就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好了,就说我便是身边无人服侍,所有事都自己动手,也不会使唤他的人。” 周芳咬着唇,忽然捡起地上的刀,她的刀很小巧,两把刀合在一起正好成了圆,刀没有刀背,两面都是寒光凛凛,只有刀柄上裹着牛皮,握在手中不过比周芳的手大一些,幼清不知道这刀怎么用,但是若割在人身上,定然会皮开肉绽。 周芳将刀提起来,她心头就是一缩,就望见周芳猛然拿刀锋去划自己的手臂,她一惊喊道:“住手。” 周芳停下来望着她。 幼清气红了脸,指着她道:“你要死就去你主子面前自裁,别在我这里,我不认识你,也不可能受你威胁,怜悯你,你走,不要弄脏我的地方。” 周芳听幼清说完,又要继续割自己的手臂。 绿珠哎呀一声扑过去,抱着周芳:“周姨娘,你别做傻事,我们小姐不要你,你和你们主子说就是了,何必自残。”她说完想去夺刀,可又无从下手,看着直打怵,抖着声音道,“要是,你主子不同意,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反正活着比死了好。” 周芳一愣,摇头道:“若是方小姐不同意,奴婢唯有一死,别无他法。”话落,心里随即一动,就想到了封神医。 绿珠直咂嘴,咕哝道:“没想到宋大人对手下这么严厉啊。” ------题外话------ 有木有人想过,昨天那章宋弈为什么要同意封神医的提议,还让周芳去……周芳和幼清有过节,他是知道的。 第112节 ☆、089 猜测 周长贵带着七八个小厮赶过来,站在院子里喊道:“方表小姐,您还好吧。”又朝着“贼人”喝道,“光天化日你胆子可真大,竟然闯到我们府里来,我劝你速速就擒,否则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周芳眉头紧紧锁着,望着幼清,眼里除了坚毅还有无奈。 幼清撇过头去不看她,冷冷的道:“出去,你们主子能耐大,让他去衙门赎你好了。” “周姨娘。”绿珠去拉周芳,小姐身体不好,周芳真发狠自杀在这里岂不是要把小姐吓的旧疾犯了,再说,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周芳得逞了,“你先走吧,我去和周总管求情,不送你衙门,只要你以后别再来就成了。” 周芳紧紧抿着唇站了起来,望着幼清的背影就道:“方小姐,奴婢还会再来的。”话落,将自己一对刀摆在桌上,“我的月牙是爷赏的,比我性命还要重要,暂时就寄放在这里。”说完昂首挺胸的出了门。 把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摆在这里,她的意思就是要告诉幼清,她的性命握在幼清手里,无论怎么处置她都不会反抗。 周芳走了出去,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包括洮河,尘泥,胡泉以及旧伤未愈的路大勇,大家都是一怔,没有想到贼人是个女子,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暗暗松了口气,是个女子总比男的好。 路大勇立刻认出周芳,脸色一变,怒道:“周芳,你怎么会在小姐房里,你想干什么。”说完,他紧张的要进去看看幼清怎么样,“小姐,您没事吧。” 周芳视线一转就落在路大勇身上,“路大哥。”她忽然咚的一声跪下来,路大勇吓的一惊,就蹲在了门口。 周芳直接朝路大勇磕了三个头:“那日多有得罪,是我们太过鲁莽,还望路大哥大人大量原谅我们。”说完深深看了眼路大勇,起身朝前走了几步,望着周长贵道,“我随你们去府衙!”一点没有反抗的意思。 周长贵眉头皱了皱,直觉这女子大约是和方表小姐有宿怨的,不过,既然方表小姐下了令,这女子又不反抗,他当然不会犹豫,顿了顿他挥着手道:“把人绑了。”话落,几个年纪小的小厮一拥而上,套绳的套绳,打结的打结,推搡的推搡将周芳带了出去。 路大勇等人走了这才反应过来,他心里满是疑问,周芳怎么会在这里,还给他磕头认错,她到底什么意思,来找小姐又要做什么? 他心里想不明白又担心幼清的安慰,周长贵却一把拽住路大勇,朝她摇摇头 武道进化系统。 路大勇想起来,这里是小姐的闺房,他不好这么没有顾忌的景区。 周长贵见路大勇不再动,就咳嗽了一声,朝里头喊道:“方表小姐,人我们带走了,您没有受伤吧?” 绿珠笑着出来,手里拿着个荷包笑着道:“多谢周总管,我们小姐没有受伤,就是受了点惊吓。”她将荷包塞给周长贵,“您拿去请几位帮忙的小哥吃酒,替我们小姐谢谢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周长贵放了心,又望着荷包,既然是请大家喝酒的,他也不好推辞,顺势收了笑道:“成,既然方表小姐无事,那我们就告辞了。”说完朝路大勇打了个手势。两个人往外走。 绿珠朝路大勇挤了挤眼睛,示意一会儿去和他说内情。 幼清听到院子里安静下来,便下了炕走到桌边,周芳的一对月牙静静的躺在桌面上,她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也不由烦躁起来,宋弈到底想干什么,她已经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了,他竟然还让周芳来。 明知道她不会同意,还要故作坚持,他这么做是试探她,还是有其它目的? 这个人心思让人摸不透,幼清直觉上就想离他远点。 封子寒听到衙门的人来报信的时候,他正靠在太师椅上打盹,闻言惊的差点掉在地上,眨巴着眼睛望着来人道:“被薛府的人送衙门去了?” 来人点点头。 封子寒忍不住砸砸嘴,小丫头真是不留情面哪,都把人押衙门里去了,他囫囵醒了过来就朝外面走:“走,走,我随你去衙门一趟。” 等天快黑的时候,封子寒签字画押交了银子,终于将周芳保了出来。 一出衙门,封子寒就一屁股在衙门口的八字墙底下坐了下来,望着狼狈不堪的周芳道:“是小丫头把你送衙门的?” 周芳很委屈的点点头。 “你都怎么求的?”封子寒望着周芳,满眼的好奇,周芳就将两次的情况告诉封子寒,又将宋弈的反应说给封子寒听,“爷的意思,让我继续求方表小姐。” 封子寒一愣,瞪大了眼睛,望着周芳不确定的道:“九歌是这么说的?” 周芳点点头。 封子寒眼睛骨碌碌一转,忽然一拍大腿:“嘿!”他站了起来,哈哈笑着,看着周芳道,“那你就再接再厉,我一会儿就去找九歌,让他想办法和狱头打个招呼,只要人送过来就把人放了,你只管去好了。” 周芳已经料到了结果,这个坎她只怕不闯过去是不行了。 “神医。”周芳哀求的道,“我听说您和方小姐交情颇深,您能不能帮帮我。她性情太刚毅了,软硬都不吃,我觉得我就是真的死在她面前,恐怕她也不会心软的。”两次的经历,周芳反而觉得,方小姐不原谅她,一方面是记着她把路大勇打了仇,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方小姐和爷之间似乎有更大的仇怨,正因为如此,方小姐才会想也不想就拒绝她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我?”封子寒朝后缩了缩,摆着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行的。”那小丫头发起脾气,谁的面子也不管的,他可不能去碰这个钉子,说不定到最后她连自己也不搭理了。 “这事可是您提出来的。”周芳紧逼着,“我知道您是担心她再被人骚扰,我也觉得您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方小姐姿容出众,便是我这个女子瞧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是男子呢,往后她身边狂蜂烂蝶肯定更多,可她身边除了路大勇就没有得用的人了,更何况,路大勇是男子也不能时时跟着她。如果我能去,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定不能再近的她的身,也不会有类似徐三爷那样的事情发生了。”周芳说完,保证似的看着封子寒,“您帮我也是帮您自己更是帮方小姐,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封子寒可不是笨,自然不可能被周芳绕进去,不过他心里转了转,却也觉得周芳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和宋弈提议让他派个人去保护方幼清,目的也是怕她再遇到什么登徒子,也不会像上次那样犯病,上次运气好,下一次说不定就有性命之忧了。 他皱眉苦思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道:“那……我去试试?” 周芳立刻笑了起来:“谢谢封神医。”说完就要跪下来给封子寒磕头,封子寒摆着手,“别磕来磕去的,我可不是你们主子。”说完起身摇头晃脑的想着对策…… 得有个法子,让小丫头同意才行,要不然他就是去也是白搭。 周芳垂头束手的跟在后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方小姐不给她面子可总要给封神医面子吧,有封神医帮忙事情肯定简单多了,她能顺利留在薛府保护方小姐,爷那边肯定也会消气,她只要服侍个两年,说不定用不着两年,她就能重回爷的身边了。 想到这里她期待的朝封子寒看去。 封子寒踏着步子走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脑海里转过许多个主意,却都一一被他否了,小丫头其实不是心狠的人,更加知道好歹,可是现在关键是,她不知道周芳去到底是什么目的,所以她不同意也在常理。 如果能让她知道目的呢? 就告诉她周芳是他派的好了,这样小丫头看在他的面子上总会同意了吧。 想到这里封子寒脚尖一拐就朝井儿胡同走过去,等封子寒进了薛府,周芳就在围墙下头等,不过一个时辰不到,封子寒就灰溜溜的翻墙过来,周芳一见到她就激动的问道:“怎么样,方小姐同意了吗?” “没有。”封子寒咕哝着,垂头丧气的道,“把我赶出来了。” 周芳愕然。 封子寒气呼呼的,哼哼道:“不过我却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了。”他回头望着周芳,道,“你先找个地方歇着去吧,我去找你们主子。”说完气势极足的朝宋弈的宅子去。 小丫头根本不相信周芳是他派去的,还说她和宋弈势不两立,宋弈狡猾多端,心思深不可测,根本就不是好人,她将他的人留在身边,岂不是等于引狼入室,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的。如果他再来当说客,就也喊人来将他送衙门去。 他想到这里就气的不得了,非要去找宋弈问清楚,他到底把小丫头怎么着了,让她气成这样。 大步飞快的,封子寒去了宋弈的宅子,两进的院落,只有书房一盏灯孤寂的亮着,静谧的连隔壁人家磨牙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封子寒推门进了书房,就看到书案后面宋弈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什么,他故意放重了步子,蹬蹬蹬的在宋弈对面坐了下来 重生王牌特工。 “你来做什么。”宋弈揉了揉额头,抬目看向封子寒,封子寒望了眼桌子上堆着的东西,刚刚来前攒的气势一下子没了,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你吃晚饭了没有。” 宋弈没回他,只等他回自己的话。 封子寒咕哝了两句,想了想就砰的一声拍着桌子道:“宋九歌,你到底对小丫头做什么了?” “我?”宋弈丝毫不惊,挑眉望着封子寒,面露不解,“做了什么?” 封子寒就连珠炮似的把幼清的话说给宋弈听,又道:“你除了把他的人打了?恐吓她不准查当年的舞弊案以外,还做过什么?” 宋弈不置可否:“这些话都是她告诉你的。” “当然。”封子寒点头道,“我就说嘛,她脾气虽不算很好,可是却是爱恨分明的性子,没道理我们为她好,她不领情啊。” “我知道了。”宋弈随意应了一句,起身站在书案前,望着封子寒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封子寒一见宋弈根本没往心里去,就怒道:“我要你去和她道歉。” 宋弈没说话,抬脚就朝外头走,封子寒追过去:“就道个谦而已,彼此又没有深仇大恨的,再说,女娃娃都好哄的很,你说几句好话就成了,我敢保证!” “江泰。”宋弈开门喊江泰,眨眼功夫江泰似鬼魅般的出现在门口,宋弈就道,“找到周芳,送她去楼里。”也就是说,周芳不用再去了。 封子寒一愣惊讶的望着宋弈,宋弈就转头来看着封子寒,道:“你自己想办法吧。”话落往外头走。 “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封子寒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刻跟上去拉着宋弈道,“其实周芳是可以的,不过就是小丫头对你有成见,你只要让她消除对你的成见,这件事就水到渠成了。” “我为什么这么做?”宋弈转目望着封子寒,“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就拐去卧室,封子寒要跟着过去,不等他到门口宋弈啪的一声关了门,封子寒就坐在门口咕哝着说话,“人和人之间哪能什么事都讲究个原因呢,不过凭心做事了。大家认识一场不容易,更何况还是投缘的人呢。你以后不和她见面,我还要见面呢,你为我想想嘛,我多尴尬,对吧。我和你是朋友,和她也是朋友,你们两个关系不好,我在中间很难做的。” 里头没有声音,封子寒根本不在乎,接着道:“小丫头其实很可怜,小小年纪就没有娘亲了,父亲又被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你不是深有体会的嘛……”他话没说完,房门忽然从里头打开,封子寒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改口道,“总之吧,大家都不容易,互相体谅嘛。” “要不然,再让周芳接着去。”九歌笑盈盈的望着封子寒,封子寒一件宋弈退了一步,立刻点着头,“真的?好啊,好啊。” 宋弈就背着手往净室去,封子寒立刻喜滋滋的跟在后头:“你昨晚一夜未睡,那你早点休息好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最强丧尸传说。”话落就目送宋弈进了净室,等宋弈关了门,他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被宋弈绕进去了…… 宋弈先说让周芳不用去了转移他的视线,等他费尽口舌说服他,他又像是被说服似的又同意让周芳去…… 周芳本来就是要去的嘛,说来说去,他这是白来一场,白说了一通? 封子寒气的不行,去拍着净室的门:“宋九歌,宋九狐,你别敷衍我,明天一定要和我去见小丫头。” 里面根本没有声音。 郑辕下马从城外回来,刚到门口他留在家中的常随便迎了过来,帮他将马交给马房,跟着郑辕身后回道:“六爷,您走了这两日皇后娘娘问过您一次,大皇子也找过您……”郑辕嗯了一声,常随又道,“薛家那边,夏阁老前后去过两次,还有行人司的宋大人也去过。” 郑辕微微一愣,问道:“宋九歌去看望薛侍郎?” 常随点点头,有些不确定的道:“属下还发现封神医经常翻墙进薛家内院。” “封神医?”郑辕露出惊讶之色,“可知道他去见谁?”封子寒名声在外,为人虽说狂狷,可他瞧着就是有点疯癫,就是宫里头贵人请他也还要看他的心情,没有想到他还能做出翻墙的事情来。 “去见那位方小姐。”常随说完顿了顿,爷最近让他打听了好几次薛家内院的事情,反正不管什么事,最后都会牵扯出这位方小姐来,他摸不清郑辕的意思,所以一旦遇到这位方小姐的事,他就会有意说的细致一些,“那位方小姐和封神医的关系似乎不错,那日徐三爷将方小姐吓的旧病复发,也是封神医亲自去的,还给她重开了药方,亲自制的药丸给她送过去……” 郑辕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封子寒和宋九歌乃万年之交,莫不是受宋九歌的意思? 宋九歌最近也很奇怪,对薛家似乎有些过于关注了。 “还有件事。”常随道,“前日方小姐的院子里进了女贼,后来被送衙门去了,昨天封子寒翻墙的时候,属下就看到那女贼在围墙外头接应,两人有说有笑,其后封子寒就去了宋大人的家中,直到今天早上才出来。”又道,“小人也查了她的来历,只是可惜,出了她的祖籍宣同外,其它一无所知。” “还有这事?!”郑辕露出深思的样子,宋九歌到底想做什么,又是女贼又是封神医…… 常随瞧瞧打量着郑辕的面色,就壮着胆子道出自己猜测的意思:“属下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复杂,倒是有些像……” “像什么?”郑辕收了心思望着自己的常随。 常随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不确定的道:“宋大人一表人才,方小姐又是豆蔻之年,说不定只是……只是……私相授受。”什么女贼,什么封神医,说不定是在给宋大人还有方小姐鸿雁传书……这种事情在一些大府的后宅,实在太常见了。 郑辕一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一大早,幼清待薛老太太回了烟云阁,她才去智袖院给薛镇扬和方氏请安,薛镇扬吃了药精神很好,陪着方氏坐在炕上说话,见幼清过来就和说起周芳的事情来:“院子里的守备松懈了一些,往后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每隔一刻钟就要巡视一次,这一次还算幸运,若是还有下一次,可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方氏想到幼清房里进了贼,也是吓的不轻,点头道:“妾身已经和周总管商议过了,另外调派八个婆子分成两班,专门负责内院的巡视,等到晚上再另外添四个,您看行不行 重生之大天王。” 薛镇扬觉得可行,就点了点头,又嘱咐幼清:“晚上把门关好,你院子也要安排人守夜才成。” 幼清想到周芳的身手,还是点头应是。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外院有婆子来回道:“太太,寿山伯府郑大夫人身边的妈妈来了,人已经到垂花门了。”说着将郑家的名帖投了过来。 方氏闻言站了起来,接过名帖看了看,又递给薛镇扬,愕然的呢喃重复了一句:“郑大夫人?”她转头去看薛镇扬,“是郑六爷的生母,郑大夫人吗。”皇后娘娘嫡亲的嫂子。 第113节 “郑孜勤乃嫡出,应该没有错。”薛镇扬微微皱眉,低声道:“既然人来了总不能失礼,先请进来说话。” 方氏应是,尽管来的不过是个妈妈,可毕竟是郑大夫人身边的妈妈,她还是换了身宝蓝色印宝相花的褙子,又让陆妈妈给她在头上添了两支鎏金的钗环,才在宴席室里坐稳。 幼清心里却是奇怪,郑辕虽不是文官,可在都督府任职,也算是朝廷命官,他和姑父算是同僚,即便有来往也是正常的同僚走动,可这和两家走动是两码事,郑大夫人是寿山伯府的宗妇,虽不能说尊贵无匹,可比起姑母来身份却不知高了多少,她无端端的让身边的妈妈过来,是有什么事? 薛镇扬心里也觉得奇怪,郑辕几次帮他,这次他晕倒在西苑也是郑辕送他回来的,这份恩情他当然会记得,可若要说他和郑辕之间有多深的交情,那可真算不上,所以郑大夫人派人来府里,到底什么目的她也不清楚。 心里想着,外头就听到了陆妈妈陪着另一个陌生的婆子说着话进了宴席室,过了不过半个时辰方氏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酱色的名帖递给薛镇扬:“……迟妈妈是郑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原是她的陪嫁,如今在内院做管事妈妈。”方氏唏嘘道,“迟妈妈这回来头拜帖,说郑大夫人明日辰时过府与妾身一聚。”其中迟妈妈还说了许多奉承的话,方氏到现在都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郑大夫人这么突然来一出是个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目的。”薛镇扬道,“你仔细招待着便是。若是她有所求你不要轻易答应,有所予也不要随便接受,这样的人家我们虽不能得罪,可也没有必要巴结,你只管大大方方的应承便是。” 方氏看了眼陪坐在一边的幼清,想了想道:“妾身知道了。” 薛镇扬嗯了一声,看了看时间,将郑大夫人的名帖名帖还给方氏:“我去书房坐会儿。”便负手出了门。 “姑母。”幼清低声道,“以前不是听说郑六爷和武威侯府的刘二小姐议亲的吗,郑大夫人这次来,会不会为了这件事?”她们家里的糟心事外人也不会知道,在别人眼中她们和刘家还是姻亲,若是有事找到方氏这里也不是不可以。 方氏恍然想起来,眼睛一亮点头道:“指不定就是为了这件事。”要不然她可真想不到郑大夫人来是有什么原因。 ------题外话------ 今天有事,实在没法万更…就当我休息一天吧。群啵一个!明天恢复正常…。话说,虽然更的少,但是月票不准克扣我的。哈哈哈哈 ☆、090 反应 “这海棠红的颜色,也就幼清穿着好看。”方氏欢喜的打量着幼清,一件海棠红银线勾竹叶青图纹的褙子,对襟的领口绣着缠枝暗纹,露出里头一点湖绿的裹衣,美好的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她啧啧赞个不停,又忍不住让陆妈妈拿了一支金镶玉素面项圈戴在幼清脖子上,“还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父亲给我买的,我一直留在身边,如今给你戴真是刚刚好 云舞倾城。” 幼清低头看看脖子上的项圈,笑着道:“姑母,我们也不出去,用不着这些。” “怎么不用。”方氏笑着道,“像郑大夫人这样的夫人,平日里就是想见一面也难,如今她来咱们家,自是要好好招待才是。你们三个姐妹年纪都不小了,我也不想攀龙附凤,可若能多条路多个选择,总归是好的。”不管郑大夫人来是什么原因,方氏都想着先让家里几个姑娘出来拜见一番,一来是礼节,二来也就是她刚才说的,多条路总归没有错的。 虽说不指望攀龙附凤,可谁还会嫌自己女儿嫁的太好? 幼清无奈,也理解方氏的心情。郑家虽是大家族,郑伯爷兄弟三人,如今都住在一起,郑六爷虽排行为六,可他上头只有两个嫡亲的兄长,下头还有一位妹妹,至于庶出的有几个她不记得了,但是郑家几个兄妹也就郑六爷没有成亲了吧? 前一世她是没有听说郑六爷成亲的事,这一世他却是和刘二小姐议亲了,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和她们有什么瓜葛,方氏让她们出来,其实没什么意义。 不过这话她自然只会摆在心里想想,郑大夫人她曾见过几面,为人爽利,虽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但也不是表面那样好相与的。 “娘!”薛思琪看看自己一身桃粉的撒花褙子,头上戴的一支垂着流苏的鎏金华胜,越发不自在:“我不见什么郑夫人,您就说我病了,不能出来好了。”说完就要拆头上的东西。 方氏皱眉拍了薛思琪的手:“胡说什么,你好好的装病,若是叫人知道了,往后你还怎么做人,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这里待着。”说完就不再看薛思琪,和薛思画道,“画姐儿不要多想,指不定真是为了你二表姐的事情来的。” 薛思画穿着件湖绿的比甲,绣了几支褐红牡丹,端庄中又透着几分娇柔,她盈盈笑着,道:“我知道了。” 方氏松了口气,满意的打量着几个姑娘。 “太太。”春杏掀了帘子进来,笑着道,“郑家的马车到侧门了。” 方氏颔首站了起来,又垂头理了理褙子,和春杏道:“你和陆妈妈一起去垂花门迎迎。”春杏应是出了门,方氏又叮嘱薛思琪,“就是再不高兴也不准摆在脸上。” 薛思琪嘟哝了一句,到底没有再摆着脸色。 方氏带着三位姑娘到花厅前头去迎郑大夫人,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看见抄手游廊上,一位身着葡萄紫柿文褙子的夫人,梳着牡丹髻,中间是赤金累丝金玉满堂发冠,左右两边则是双云龙福寿簪花,容长脸长眉如鬓,双眼清冽,大步走着衣摆浮动满面的笑容。 “薛太太!”郑大夫人笑着过来,方氏上前行了礼,“郑大夫人。”幼清几个人也跟着行了礼。 郑大夫人忙将方氏扶起来:“您太客气了。”她望着方氏,语气柔和,“我冒失的投了帖子,今儿就过来了,没给您添麻烦吧。”她说的非常客气,可却让人觉得很舒服,既不显得过于亲昵,又不会觉得为人高不可攀的样子。 “怎么会。”方氏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您能来,寒舍蓬荜生辉。”她笑着说完,转身介绍身后的几位姑娘,“这是我那次女……”薛思琪就上前朝郑大夫人又行了礼,“夫人好 两代王妃。” 郑大夫人早有准备,接过身边常妈妈递来的荷包转给薛思琪:“长的可真是珠圆玉润,瞧着就欢喜可爱。”薛思琪谢过大大方方的接在手里。 方氏见薛思琪没惹事,暗暗松了口气,又介绍薛思画,郑夫人打量了着薛思画,点头道:“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若风拂柳的,瞧在眼里就能让人揪在心里,恨不得捧在手上才好。” 真会说话,幼清心里赞叹,就听到方氏说起她,她便上去行了礼:“见过夫人。” 郑大夫人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幼清脸上,随即微微一愣,眼中露出惊艳之色来,脸上的笑容更甚,望着方氏道:“太太好福气,每日身边都有这样明珠似的小姑娘陪着说话,便是什么都不做,瞧着心里也高兴。”她拿了个粉色的荷包给幼清,又感叹的拍了拍她的手,“真是俊俏的女郎君。” 幼清面颊微红退了下去。 方氏就陪着郑大夫人往智袖院走:“今儿中午您就赏脸在这里用膳吧。也不知您什么口味,还要劳烦常妈妈叮嘱一声才是。” “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郑大夫人没有推辞,笑着道,“也不用问常妈妈,我素来不挑嘴,您随意些便是。” 郑大夫人说随意,可方氏却不能随意,她笑着点头:“我们老爷祖籍泰和,不过那边口味偏重,不如就捡些临安的名菜做给夫人尝尝,也不知合不合夫人的口味,您就当尝个鲜。” “这敢情好。”郑大夫人笑着没有反对,几个人已经进了暖阁,屏风后头摆着冰,房间里非常的凉爽,陆妈妈带着人上了茶又摆了果盘糕点,就请着郑大夫人身边的妈妈和几个大丫头去隔壁吃茶说话。 幼清三个小辈就陪坐在炕下。 “听说老太太也在。”郑大夫人问道,“既然来了我先去给她老人家问个安吧,不然太失礼了。” 薛老太太已经打听过了,郑家没有适龄的女儿,郑大夫人身份也太尊贵了些,她的性子奉承不了,所以一早就打过招呼,就说她病着,怕过了病气就不出来了,让郑大夫人也不用过去。 方氏心里有数,自然就笑着道:“前些日子天气热有些不舒服,这两日正在吃药,早上还特意吩咐过妾身,让我代她向您问好,她一身的药味就不出来熏着您了,等改日她身体好些,再亲自登门和您赔礼。” 这话说的也客气,薛老太太毕竟是长辈,郑大夫人也不坚持,道:“这天气热格外的容易生病,我那还有些药材,等回去就让人给她送来,就当我一片心意。” 方氏自然又是客气几句。 郑大夫人就说完了家事,说朝事,说完朝事说街头巷尾的奇闻异事,又说起京中和她们来往的几家的人事,都是些女人家的话题,方氏先是警惕的应着,聊到最后已经是知无不言坦诚而待。 郑大夫人笑望着三个花一般的小姑娘,轻声问道:“三个小姑娘可定了人家了?” “没有。”方氏笑的无奈,“几个孩子太老实,平日也不大出去走动,我如今也没有这些精力……”说着一顿,道,“正为长子的婚事头疼呢。” “不着急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郑大夫人掩面而笑,“好女百家求,到时候你就是想藏着舍不得嫁,这门槛恐怕都要被媒人踏平了一层才是。” 方氏呵呵笑了起来。 郑大夫人就着重看了幼清一眼,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中午幼清陪着用了午膳,郑大夫人便起身告辞,方氏一直将她送到垂花门目送郑大夫人的车出了侧门,才回去。 郑大夫人径直回了家,梳洗换了衣裳她疲惫的靠在炕头上喝茶,常妈妈半坐在脚踏上拿着美人捶轻轻的捶着,郑大夫人就叹了口气,开口道:“……一个太普通,瞧着是没什么心眼的,压不住势,一个太柔弱,风一吹就倒,就一个表小姐……可惜身体也不大好,真是可惜了。” “有好有不好的。”常妈妈笑着道,“不过咱们府里也不是像那些个勋贵人家一家子的糟心事,六爷不管娶了谁回来,都是她的福气,只要她能安安分分做六奶奶,不惹是生非也就成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郑大夫人道,“大约看媳妇时是这样的,总是这样挑那样不如意的。”说完她坐起来,和常妈妈道,“外头说的没错,方小姐长的确实是国色天香,你瞧那眉眼身段,约莫是个男子都是要移不开眼的。” 常妈妈掩面笑,想起方小姐端端正正坐在下面听长辈说话时的样子,也不见她怎么搔首弄姿卖弄姿色,就那么静悄悄的坐着,你一眼扫过去也能被她吸引住,这样的姑娘却有个那样的暗疾,可真是可惜了。 “听说这样的病是不能生育的。”郑夫人遗憾的靠在大迎枕上,“若没有这个事儿,我倒真喜欢那小姑娘,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人家看的重我却是不在乎,这小夫妻过日子想要和和美美的,还是要靠两个人自己,出身也好娘家也好不过是助力,要是那愚笨的,便是身份再高贵,也不见得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夫妻过的和美。” “夫人说的在理。”常妈妈点头道,“您这道理不知多少人不明白,多少人整日里钻牛角尖,这满京城的夫人若都有您这样的想法,也不至于弄出那么多个家宅不宁来。” 郑大夫人嗔怒的看了眼常妈妈:“你就别奉承我了。”她说着若有所思,外头就听到有人回道,“夫人,六爷来了。” “不是出去了吗。”郑大夫人眼眉一挑,和常妈妈对视一眼,脸色随即微微一变,低声道,“莫不是来问我去薛家的情况?” 常妈妈料想也是如此,可瞧着郑大夫人的态度,她是不敢说。 常妈妈亲自去撩帘子,郑辕穿着一身绯红的官服大步进了门,郑大夫人一愣,问道:“你这是从衙门回来?” “嗯。”郑辕应了一声,在郑大夫人面前坐下端茶喝着,郑大夫人皱眉道,“急匆匆的回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郑辕放了茶盅,摇头道:“下午衙门没什么事,我便回来歇会儿。”他说完就靠在椅子上,问自己的娘亲道,“您上午去薛府了?” 果然是来问她去薛府的情况,郑大夫人露出戒备之色,望着郑辕,道:“去过了,和薛大太太说了会儿话,还在那边用的午膳。”又道,“薛家的几位小姐作陪。” 郑辕哦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郑大夫人想起昨天郑辕来找她时说的话:“……薛侍郎虽官位不高,可却是南直隶的顶梁柱,他先前在西苑晕倒被送了回去,您若是闲着便去走动走动,也别在乎什么门第之别,我们瞧不上那些朝廷官员,人家还不愿和我们有什么交集 福泽有余重生。咱们家不同于别家,您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才是,总不会亏了什么的。” 一开始她倒是觉得郑辕说的有道理,就答应了,可是等儿子走了,她越想越觉得蹊跷,好好的来和她说这么一番话,以她对郑辕的了解,这背后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所以,她更加决定要走一趟薛府,到底要看看薛府藏着什么原因,让他儿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今儿一去,她看到薛家三个花骨朵似的小姑娘,就隐约知道了儿子的意思,尤其是看到方幼清时,忍不住的就多打量了几眼,拿挑儿媳妇的眼光看着她。 “老六。”郑大夫人试探似的望着郑辕,“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娘说?”昨天让她去,今天又急匆匆的回来,这会儿却是什么都不说。 郑辕摆摆手,回道:“没什么话说。”他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话落,撩了帘子走了…… 郑大夫人一脸愕然,望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面。 翻来覆去的想着,中午她也没有心思睡觉,想到刘家的婚事,郑辕上次说要退了,她也不好一直拖着人家姑娘家,便让人去回了,谁知道第二天刘大夫人就来了,说什么男子都想萧遥几年,也不着急,再等两年等郑辕回了心再提便是。 刘家嫁女儿,这么眼巴巴的要和他们结亲,她虽是有点瞧不起,可是也不用把人家得罪了,郑辕哪天真的回心转意要成亲了呢,到时候再去找个合意的亲事还真是不容易。 所以刘家的事就这么拖着,两家照应走动。 可是郑辕这么一闹,他虽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知儿莫若母,她心里隐隐就有感觉了。 可薛家那三位小姐……她不是看不上,说心里话她还真是喜欢哪位方小姐,长的漂亮不说人也娴静,眼睛水灵灵的瞧着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那身体……娶回来不知道能活几年不说,还不能生育……若没有这些,她肯定是不会犹豫的。 郑大夫人思前想后一个下午,等晚上郑辕下衙回来,她立刻就让人将他请了过来,母子两人坐稳,她就试探的道:“前些日子你常出入薛家,可是出过什么,或是见过什么人,要不然你不会无端端的让我去薛府。”这话虽是隐晦,可对于郑辕来说,已经很直白了。 “薛家也不复杂。”郑辕不以为然的回道,“能有什么事,也没什么人可见的。”话落,就低垂着眼帘把玩着茶盅。 郑大夫人凝眉,心头一转,就道:“那就好。”她笑着道,“刘家大夫人前两日来了,还说你来着,这婚事她们愿意等,既然是这样,往后我也不催你了,等你收了心,再将刘二小姐娶进门好了,过两年再给娘生个孙子,那娘余生也就无憾了。” 郑辕越听脸色越黑,他抬头望着郑大夫人,道:“不是让你回了吗,你怎么又扯出刘家来。”他站了起来,道,“我的婚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办!” “你什么意思。”郑大夫人逼问道,“你是不是看中哪位小姐了?娘说过,你若是有看中的人,娘也不会拦着你的,便是那乞丐,只要是能和你好好日子,能替咱们郑家繁衍子嗣,我也会八抬大轿娶进门。”故意说起子嗣的事。 “什么繁衍子嗣 [西幻]龙裔。”郑辕怒道,“这女子未嫁,你又怎知谁能谁不能的。” 果然,郑大夫人更加确定了:“老六,你实话告诉娘,你不会看中薛家的那位方表小姐了吧?” 郑辕没说话,他也说不上看上不看上,只是这几回接触,能感受到方幼清不但聪明而且心思颇深……郑家和别的人家不同,皇后娘娘在宫中如履薄冰,处处都要小心翼翼,圣上又未立储君,将来形势只会更加复杂……像方幼清这样的的女子留在他身边,将来不指望她能独挡一面,但是绝不会和那些蠢女人似的自作聪明,惹是生非。 儿子的沉默,令郑大夫人心惊,她不敢置信的道:“你果真是瞧上了……”她急得来回的走,“你看谁不行,怎么会看上她,你也不是没有听说,她可是有暗疾的人,这养家里说不定没过几年人就不行了,到时候你怎么办,这不等于请尊菩萨回来供着吗。” “娘。”郑辕不悦,“她年纪还小,您如何知道人家活不过几年,更何况我们家也不是养不起,您何必盯着这事不放。”又道,“您打听了人家有暗疾,怎么没有打听她和封神医来往颇近,有他护着,您还怕什么。” 郑大夫人噎住,回道:“我不同意,你若真想和薛家结亲,那就不如薛二小姐好了,虽长的不算出众,可总归有个好身体,娘也不用担心哪一日你就莫名其妙的成鳏夫了。” “随您怎么想。”郑辕站了起来,一副不想再解释的样子,“您若不同意,那往后我的婚事您就不要再提了。”意思是说,那以后他就不娶了。 郑大夫人一惊,见他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立刻喝道,“你给我站住。” 第114节 郑辕停了下来。 “娘不是瞧不上她。”郑大夫人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这么突然提出来,总要让我和你父亲商量商量吧。” 郑辕面色微霁,颔首道:“您看着办吧。”又道,“今日圣上召见严怀中去西苑后,又将夏阁老请去,如今对夏阁老是颇为看重。凤阳巡抚鲁直年事已高,昨日又有人上密奏弹劾他任用匪人,阻抑言路之罪,圣上顾念他早年有拥护之情虽会给他留着情面,可不过这一年两载的功夫,他就会退下来。”郑大夫人不明白儿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不由认真听着,就听郑辕又道,“夏阁老年前说要致使,可自从他俯首人臣和薛侍郎拿出十万两后,圣上对他亦如严怀中一般,再无芥蒂,这一两年只要他不致使,凤阳巡抚一职便就是薛致远的囊中之物。”凤阳巡抚统管九府四州,江南一带除了南直隶,皆归于凤阳巡抚统管,此职位可非同一般。 “不会吧。”郑大夫人也知道这职位的重要性,皇后娘娘也曾和她提起过,便道,“他如今位列侍郎,再熬两年升上两品也不无可能,为何会看中巡抚之职。” 郑辕沉声道:“薛大公子入了翰林院,将来前程如何还为可知,可我观其品行才气只怕难以估量。父子同朝为官虽也不是没有,可若薛侍郎能退出京官给薛大公子让路也不是可以,更何况他还是封疆大吏。” 郑大夫人觉得有道理,若真是这样,那薛家起势也不过这十来年的事情了,她暗暗心惊,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方明晖当年的名气才气想必您还没有忘记,这样的人犹如虎落平阳,但凡有机会,他定然能东山再起,您既是担心方小姐身体,何不把眼观放的长远一些,计较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又有何用。” 郑大夫人露出深思的样子。 外头有随从来报,“六爷,蔡五爷到了 鬼王的纨绔宠妃。” “我走了。”郑辕不再说,抬步便出了门,一路去了外书房,蔡彰已经兴冲冲的在房里等他,待郑辕进门,他便急着道:“你让人去告诉我,说张天师到了?人呢,可否引荐我见上一面。” “请他不就是为了你。”郑辕在书案后面坐下来,“不过我和张天师并不相识,请他来京用的也是你的名义,往后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你别扯到我身上。” 蔡彰知道郑辕谨慎,他也能理解,毕竟宫里头皇后娘娘日子不好过,想到这里他点头应承道:“你放心,你把人请来就是帮我的大忙,将来就是砍头,我也不会把你供出来。” 郑辕似笑非笑的点头,道:“人就住在望月楼,你自报了家门去找他便是。” “多谢,多谢!”蔡彰抱拳,笑盈盈的出了门。 待蔡彰一走,书房的屏风后面便走出一人,约莫四十几岁,身材不高瘦瘦的,一双眼睛泛着精光,他笑着道:“六爷,这点石成金一事,宁可信其无,您……” “我心里有数。”郑辕望着中年男子,道,“窦良,今日圣上只字未提大皇子的事,你如何看?” “卑职以为,圣上如此全因陶然之。”窦良道,“或许,在圣上看来,他能长生不老永生不灭,这储君一事实在是多余,不如索性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郑辕微微颔首,换了话题:“赌坊的事,我已答应蔡彰入股,他此事要办不易,我自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六爷高见。”窦良笑着道,“这点石成金实在是太耗成本,蔡五爷虽实力不俗,可这无底洞也难补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有一事本不该卑职说起。”窦良在郑辕对面坐下来,“只是,此事也事关重大,卑职不得不说。” 郑辕望着他,窦良就道:“六爷虽不用继承爵位,可大爷二爷性子太过绵和,将来只怕还是您出力。将来一旦成事,您封侯赐爵亦是定然的,这子嗣之事就是大事,所以卑职以为,乘着近年还算风平浪静,不如先将此事了了,一来能安内宅和夫人的心,二来也能堵那些悠悠众口。” 郑辕就下意识的揉了揉额头,疲惫的道:“我心中已是打算,此事不必再提!” 窦良一愣,就明白了正院的意思,不再提! 幼清被郑大夫人也弄的不明所以,她说她来薛府是为了和姑母说说话,就果真和姑母说说话……可是,她和谁说不成,为何独独来找姑母呢。 她们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不说,彼此也不认识。这么做太突兀了。 幼清想不明白,方氏却觉得很高兴,她和薛镇扬道:“……郑大夫人平易近人,也不摆架子,妾身将几个丫头引荐给她认识,虽不指望她能帮着说门亲事,可若是能从她口中夸几个孩子一两句,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极好的事。”又指着桌上堆着的东西,“是郑大夫人让人送来的,给娘的补品。” 薛镇扬不置可否,想到郑家的形势,道:“远交即可,至于说婚事,也讲究机缘,强求不得。”他端了茶沉声道,“我明天便重回衙门,季行的婚事你抓点紧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方氏笑着应是。 幼清用过晚膳,便去看望路大勇,路大勇休息了十来日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她高兴的道:“真怕因为天气热难养,没想到好的这么快。” “让小姐费心了。”路大勇感激的道,“小人打算后日便启程去平江县,走水路约莫一个半月,在路上也能休息,若不然再耽误些日子年内只怕回不来。” 幼清皱眉,反对道:“不急这点时间,你先养伤,这事以后再说。” “小姐。”路大勇解释道,“小人真的没事,虽不敢说和以前一样,可绝对是能出门的,您就放心吧。”话落,他孩子气的在幼清面前转了两圈。 幼清失笑,见他确实没什么事,就松了口:“那你一个人去行不行,若不然我和姑母商量一下,你把胡泉带着吧,我们的事他也知道一些,却是什么都没有对外说,可见是个机灵的,带着他也能帮帮你。” 路大勇对胡泉的印象也不错,这小子虽说有些小算盘,却是机灵的很,他点头道:“好,听小姐的。” 幼清就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她就去方氏商量,方氏点了头,幼清就让采芩拿了五百两的银票给路大勇:“留着路上用,若是不够我再加一些。” “用不了这么多。”路大勇收了三百两,“这些钱莫说我们只是去平江,便是在外头逗留个一年半载也够用了。” 路大勇心里有算计,幼清就又给了胡泉五十两:“你留给你娘和老子,你不在家他们也没个依靠,等你回来年纪也不小了,我和姑母提一提,也给你说门亲事。” 胡泉唯唯诺诺,就想到了春云,不敢应,心虚的道:“小人不敢让小姐费神。”就怕幼清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幼清当然知道他的心思,索性把话说开了:“我是对事不对人,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可能一直揪着不放,更何况,你我之间并无利害冲突,我又怎么会记着你的过去。” 胡泉一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立刻在幼清面前跪了下来,表忠心:“小姐大人大量,从今往后小人定以您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从哪里学的这些油腔滑调的。”幼清示意路大勇把胡泉扶起来,“我也没什么本事,将来也不知怎么样,你也不必对我马首是瞻,不过也不必多担心,将来便是我过的不好,也不会亏待你们,即便没法子许你们前程,可钱财上也会贴补给你们,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你也不必对我期望太高。” 小姐自己说,当然不会往高了抬,也不会空口许承诺,这也正是胡泉觉得幼清了不起的地方,他笑着点头:“小人什么都不要,能有机会跟着路大勇走南闯北见识一番,就是小人最大的福气。” 幼清笑而不语,隔日亲自送路大勇和胡泉出门。 周芳趁着白天宋弈去朝中的时候,偷偷去找江淮,她将薛府的事情告诉江淮:“……你一定记得告诉爷!” 江淮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周芳,也不说话,转身便走。 周芳了解江淮的性子,他和江泰虽是孪生兄弟,可性子却是天差地别,江泰活泛话多人也机敏,江淮木讷话少但为人沉稳,也得亏他们有这些差别,若不然她也分不清谁是谁 残医。 江淮在家中守了一个下午,等半夜宋弈回来,他站在书房门口将周芳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路大勇带着胡泉从通州上了船,一路南下,她曾监听到方小姐提过湖广岳州,想到卢恩充祖籍乃是岳州平江县,她猜测路大勇是打算是平江,至于做什么她却不得知。”说完,他关了门退了出去。 宋弈却是眉头一挑,让人去平江县? 是打算查卢恩充的事情吗?莫不是打算剑走偏锋,想找到卢恩充以往的制艺时文,来证明他空有其表并无才华,好反推宋阁老并无泄题的必要,此事子虚乌有? 可若卢恩充真有才学呢?她打算怎么做? 宋弈不由想到上次幼清和他说的话:“……宋大人姓宋,这可巧了,宋阁老也姓宋,即便您和他没有关系,我也能有办法,让外间沸沸扬扬传您是他的孙子,只说您改头换面,不惜更改了户籍来为宋阁老平反报仇……” 也打算用谣言的方式,来让世人相信卢恩充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才华,让宋阁老引为门生,不惜付上一生名声? 可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宋弈哈哈笑了起来。 院外,一向听力异于常人的江淮听的目瞪口呆,这件事很好笑吗,主子怎么会笑的这么开心,江淮腹诽了两句,就听到巷子口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这步履声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抱着剑走到门口,无声无息的打开门,就看见封神医笑眯眯的跨进了门,江淮不离他反手关了门,又重新回到自己待的地方去。 封子寒径直去了书房,一看见宋弈在里头,他就笑着道:“今天第六天了,我看周芳是不成了,你还有好的人选?”话落,在宋弈对面坐了下来,忽然就发现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狐疑的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宋弈不和他解释:“你来又为何事。” “你又不去巩昌了,我没什么要紧的事找你。”封子寒自己给自己斟茶,咕哝道,“你这里就不能添几个仆妇,每次来都没个人服侍。” 封子寒只是抱怨,他抱怨的事情很多,宋弈根本不理他。 “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封子寒老调重弹,“一直拖着都成了心事了,办成了我也不烦你了。”他说完想着还要再劝两句,忽然宋弈就出声道,“你想办法约她出来,我和他见一面。” 封子寒一愣,继而狂喜:“这么说你同意了?”他一蹦而起,“我现在就去找她。” “等等。”宋弈喊住他,指了指沙漏,“什么时辰了。” 封子寒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半夜了,他高兴的在宋弈对面坐下来,扭来扭去心里跟猫抓似的道:“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宋弈微怔,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是因为小姑娘的心思太野了,一刻都闲不住,打不动卢恩充的主意,便拐了弯去查他的过往,难怪她说没有卢恩充她一样能办成事……只怕她阻止了路大勇去平江县后,她还会想出其它法子来。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其中有什么危险? “明日我休沐 永璂重生记。”宋弈放了笔,露出百无聊赖的样子,“正愁着无事消遣。” 封子寒瞪眼,想想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这事儿成了就好,至于宋弈是因为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听随严府出重金请你过府为严夫人问诊?”宋弈望着封子寒,封子寒点头道,“有什么好治的,谁没个死活的,何必强求,白耽误我的功夫!” 宋弈淡淡一笑,道:“严夫人去世,严怀中虽不用守制,可严大公子便要扶灵回乡,他乃严怀中左膀右臂,严怀中如何能不着急。”他说着微顿,又道,“我看你还是去走一趟好了,让严相着急又何必呢。” “你不是和严怀中不对付吗。”封子寒不懂朝政,可却觉得宋弈不可能和严安之流同流合污,“反正我不去,该死总会死的,拖个一年半载有何用。” 宋弈挑眉,似笑非笑道:“谁说我和严怀中不对付,你尽管去吧,有你在我放心。” 封子寒狐疑的看着宋弈,见他不像是说的反话,就越发想不通宋弈到底在想什么,他苦恼的道:“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弈淡淡一笑,不打算解释:“你潜心医术便可,此等污杂之事还是不要多思多想的好。”话落起身,像往常一样在软榻上靠了下来,疏懒的阖上眼眸,道,“你回去睡。” 封子寒哼哼了两声就起身回了自家,脑子却在划算着明儿怎么把方幼清给匡出来。 一般的借口只怕她不会同意,只有能用损招。 第二日他算着时间催着周芳潜入了薛府,幼清刚从智袖院回来,就看见周芳神色着急的过来,幼清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周芳就亟不可待的道:“方小姐息怒,奴婢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封神医。” 幼清微微一愣,问道:“他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她皱眉道,“以前他不论多晚休息,一早就会准时醒来,可是今天直到现在他都没醒,我喊也没有喊醒,还请了医馆的几位大夫去看,几位大夫都说他年纪大了,昨晚又吃了酒,恐怕是……”说着眼里蓄着眼泪,哀伤悲恸的样子。 幼清心头一惊,年纪大的人常有这种一睡不起的事发生,封子寒年纪也不小了,虽说他是大夫,可他这个人粗心的人,也不大会照顾自己的身体,难保不会。 前一世封神医有没有去世?她已经记不得了。 “就算是这样,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幼清皱眉,打量着周芳的神色。 周芳抹了眼泪道:“奴婢觉得,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您和他是忘年之交,往后岂不是要留遗憾,所以就……”她说着一顿,又道,“不过,要是方小姐不想去也无妨,奴婢这就告辞了。”说着行了礼,就往外走。 幼清将信将疑,可是这种事宁可信其有,若是封子寒真是这样,那她……幼清毫不犹豫的出声道:“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周芳点着头:“那奴婢等您。” 幼清望着周芳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091 泼茶 两世里,封氏医馆她还是第一次来,果然不愧是鼎鼎大名,白墙青瓦的二层小楼,旗幡飘摇,人头攒动,门口排队侯诊的沿着路牙子排到老远,有年纪小的药童一个一个细细问清病症,再分门别类的发号牌,不敢说人声鼎沸却也是少见的热闹。 幼清的马车从医馆的侧门进去,由周芳引着路她们径直绕到后面一条巷子,这里和医馆隔了一个院子,小小的四合院,院子里种着粗壮的桂花树,这会儿花期未到,但是绿叶葱茏,给院子里添了不少生气。 院子里只有两个小厮和两个婆子走动,后面炊烟袅袅,让幼清觉得像是进了哪户农家。 “就是这里了。”周芳见幼清从车里出来,她伸手去扶,幼清却将手交给采芩,扶着她下了车,她帏冒未摘,隔着纱望着周芳:“风神医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第115节 周芳收回了手,点头道:“原是是一个人的,不过……我现在借住在这里。”她指了指一侧的耳房,显得有些尴尬。 幼清嗯了一声,周芳目光一转道:“方小姐,您是先坐着歇会儿,还是去看望封神医。” 封子寒是封氏医馆的活招牌,对于他们来说只怕没有比封子寒生死更加重要的了,如今封子寒病着,他们应该会有人在这里守着,怎么会这么安静?! 而且,周芳方才来的时候还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可一到这里她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周芳。”幼清望着周芳,冷声道,“封神医人呢?” 周芳指了指里头:“在……在房里呢。” 幼清深吸了口气,转身就往外面走,对采芩和绿珠道:“我们回去。”绿珠和采芩一脸懵懂,忙跟上幼清,周芳在后头急的的直跺脚,“方小姐,您不是要看封神医的吗,怎么走了。” 幼清头也不回,就当没听到她说话,周芳想要追可又怕惹恼了幼清。 “小丫头。”忽然,封子寒从正厅里跳了出来,急匆匆的跑过来,“小丫头,你别走啊……别走啊……”跑过来拽住的幼清的衣袖。 幼清脸色一变,眯着眼睛望着封子寒,怒道:“你骗我?” “嘿嘿……”封子寒笑着道,“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这里你还没来过对吧,就当来窜门做客好了。” 幼清冷笑了一声:“你请我来不会正大光明的请,竟然用这种借口,装死骗人你觉得有趣,还是好玩?”她咄咄逼人的盯着封子寒,“无聊!” 封子寒愕然,他知道幼清肯定会生气,可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顿时急着解释道:“哎呀,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怕你不过来嘛,绞尽脑汁的想了这个法子,很不容易的。” 幼清被他气笑了,摇着头道:“我管你容易不容易,走开,我要回去了。” “小丫头,小丫头。”封子寒追过来,“你看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周芳一说我病了你就赶过来了,你这么关心我,还对我这么凶巴巴的。”他死皮赖脸的拽着幼清,“我家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是我从各处搜罗回来的,你去看看喜欢什么我送给你。” 幼清懒得理他,已经到了院子口 狮子皇后。 采芩忙去开门,门一打开幼清就一刻不想留的跨了出去,却没有发现迎面正有人过来,她来不及收脚顶头便撞了过去…… 院子里里外外安静了一刻,幼清的帏冒撞落在地,她捂着额头尴尬的抬起头来,正要道歉,忽然一眼就落进一双深潭似的眼眸中,波澜不惊的望着她,剑眉,星目,似笑非笑的唇角,*色细布长袍,长身玉立风姿飘逸…… 是宋弈! 幼清满是红晕的面上,一瞬间恢复如常,她后退,蹲身,行礼,又从绿珠手中接过帏冒戴上,绕过宋弈……可不等她抬脚,就听到头顶上悠悠有含笑的声音传来:“方小姐,好巧啊。” 是啊,巧,巧的很!她被人诓这里来,能不巧么。 幼清不想理他,可有人却难得的又开了口:“既是来了,方小姐可否与宋某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幼清气的不得了,都是蛇鼠一窝,她不想和宋弈有任何牵扯,拉着采芩的手道,“我们走!” 封子寒急的直朝宋弈挤眼。 宋弈淡淡一笑,抬脚往院子里走,也不回头漫不经心的道:“不知道路大勇这会儿到哪里了,这些日子江南连降暴雨,运河上也不太平啊。” 路大勇?!幼清步子一顿猛然转头朝宋弈看去,可宋弈已经进了院子,留了个到后背给她。 他是在威胁她吗?幼清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压着怒气重新进了院子。 封子寒跟在后头手舞足蹈,指挥着周芳:“关门,关门!”又道,“守在门口!” 周芳愕然的点点头。 =========================== 本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a href=" target="_blank"></a>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小丫头,你别生我的气了。”封子寒紧跟着幼清往里头走,“好不好,好不好?” 幼清不说话,若是视线能成刀子,那正悠然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人,大约已经被她刺成千疮百孔了,她进了门在对面坐下,又摘了帏冒,怒视着宋弈,道:“你怎么知道路大勇去江南了?你派人监视我。” 封子寒在幼清身边坐下来,挑眉望着宋弈:“对,是不是派人监视她了。”露出一副和幼清一起同仇敌忾的样子。 绿珠和采芩惊讶的看着封子寒,现在这情况,明眼一看就是封神医和宋大人将小姐诓过来,现在他怎么一转立场,就站到小姐这边了,两人叹服不已。 “这么说路大勇真的去江南了?”宋弈淡淡然反问,“方小姐的卷宗没有细看?” 幼清冷声道:“看了如何,没看又如何,话我已经和宋大人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各使各的招,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又道,“宋大人,你若是做出对路大勇不利的事情,我便是倾其所有也会为他报仇。” 封子寒皱眉,点头道:“九歌,快把话说清楚。”朝宋弈挤眼睛。 宋弈撇了眼封子寒,那眼神淡淡的,却令封子寒头皮一麻,砸了砸嘴气势明显比方才弱了几分。 “方小姐。”宋弈出声道,“正如子寒所言,我便把话道明 鬼王的纨绔宠妃。我并无意伤你的人,也无意阻挠你办事……不过,你若这般凭着意气胡乱行事,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他一副循循善诱,良言为你好的样子,“你身为女子,自当安心在家,这般折腾,只怕最后不但你父亲救不回来,连你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那又如何。”幼清不想让,“纵是死了,我也不后悔。” 小姑娘说话时,眉梢眼角都是坚毅之色,没有半点动摇或是害怕,宋弈便知道,她心意已决,劝已经没有用了,或者说……她早就心意已决,若不然也不会一个女子带着几个仆妇丫头就跑到通州去抢人。 宋弈叹了口气。 封子寒一愣,就望着宋弈,就在宋弈面上捕捉到一丝无可奈何素手无策的表情来,他们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弈对什么人或是什么事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封子寒震惊不已。 幼清也惊讶,其实宋弈说的话她在心里也衡量过,只是,作为男子宋弈有太多选择,可是对于她来说,她前路狭窄,能做的只有这些,她没有路可以走。 一段的沉默,宋弈忽然开口道:“这事,薛侍郎大约还不知道吧。” “卑鄙!”幼清似笑非笑,“宋大人对我这样一个小女子,真是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先是规劝,继而恐吓,现在呢,要威胁我吗?” 宋弈摇摇头,轻笑着道:“方小姐言重了,你住在薛府,这么大的事情薛侍郎自然有知情权。更何况,将来你要击鼓鸣冤,又怎么能瞒得住他呢。”幼清就站了起来,望着宋弈道,“你要说只管说去,不用和我说这么多,情况怎么样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假心假意的提醒。”话落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封子寒急的朝宋弈挥着手,“让你道歉,你说这些不清不楚的,不是故意挑衅嘛?” 宋弈端着茶盅,轻笑道:“周芳就暂时留在你那边吧,若你觉得她不满意,换个人也成。” 幼清停了步子,忽然转身,回头,走到宋弈面前,微弯着腰看着宋弈,脸和脸的距离不过半臂,随即,朝着他展颜一笑…… 那一笑间,一对凤眼微微上扬,目光清亮带着甜甜的笑意,嫣红的唇瓣水灵灵的似是涂了蜜汁,落在她那瓷白的吹糖可破的面庞上,像是吹开浮尘的明珠,光彩夺目,明艳四射…… 有日光自四面八方透射而来,就连盛春中繁花锦簇,也不及这一刻凝结在眼前的笑容。 宋弈只觉得眼前晃了晃,连一贯贴在嘴角的笑容都僵了一刻。 就这一刻,幼清伸出纤纤素手,从他手中夺了杯子,广袖一摆,半杯茶就泼在宋弈的脸上。 “小人!”幼清砰的一声将茶盅拍在茶几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这些都只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幼清会突然转身,还会夺了宋弈的杯子,朝他的脸上泼水…… 采芩和绿珠脸都白了,心虚的看了眼宋弈,扶着幼清匆匆而去,像是怕走的慢了,就有更多的人发现宋弈脸上的说是她们小姐泼的,她们小姐素来脾气温和,待人真挚,便是气的极了也从来不会动手,这样的事情断断不可能是小姐做的。 采芩和绿珠只当没看见,逃也似的跟着幼清到门口,打开门,上了马车,盛怒而去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正厅里,封子寒张着嘴瞪着眼睛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宋弈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姿态从容的拿了一方水青色的帕子出来,慢条斯理的擦着面上的水渍,又捻了黏在衣襟上的茶叶,不过转眼功夫,他已经似没事儿人一样的起身,负手,闲庭漫步似的往外走…… 封子寒反应过来,眨眨眼睛,然后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好像看到什么前所未见过的惊奇事情,直到宋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封子寒狂狷的笑声还在院子里回荡。 周芳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过却暗暗好奇,方小姐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她是怎么做到从爷手里把杯子夺了的?这还不算,还能那么准确的令爷没有防备的,将一杯茶泼到爷脸上。 若是换做她,不……就是换做江泰或是江淮也肯定做不到,爷是永远不可能留着这么大一个破绽给别人有机可乘的。 周芳百思不得其解。 江泰嘴巴闭的紧紧的,步履沉重的跟在宋弈后头,想劝劝宋弈,说您衣衫脏了这样出去有失体面,可又不敢开口,怕宋弈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他不想做替死鬼。 想到这里,江泰忍不住隐了气息,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的随着宋弈上了街,然后回家。 “九歌!”刚到巷子口,就看到祝士林正等在门口,见宋弈回来,他松了口气迎他,“你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上午了,我有事和你商议。” 宋弈点点头,指了指院门:“进去再说。” “咦!”祝士林惊讶的望着宋弈衣领处皱巴巴的,“你怎么了,怎么弄的这么狼狈。”宋弈虽不似时下一些士子般,头抹桂花油,面上敷粉,衣裳都要用香料熏的刺鼻才出门,但他每次出门不管是官服还是常服,都是熨烫的平平展展,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干干净净不躁不乱的样子。 今天这样,他还是头一回见。 “失手翻了茶盅。”宋弈淡淡回着,很自然的换了话题,“你今日怎么得空,难得休沐怎么未去孝敬岳母泰山?” 祝士林哈哈一笑,回道:“你嫂子从小跟着岳母一起,现在嫁给我了想家也在情理之中,我不愿她为了我委屈自己,所以得空就陪她回去坐坐,以解她想家之情。”他一顿,笑着道,“但凡回去,她和岳母还有几位姨妹说笑聊天后,人也开朗了许多,我看着也高兴。”话落,拍了拍宋弈的肩膀,像是想起什么来,道,“说起来,你嫂子邀你去家里吃饭,说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弈看了眼祝士林,祝士林就以为宋弈是误会薛思琴别有用意,顿时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和她说过你已订了亲事,她也不是那多事的人,不会自作主张的张罗你的婚事。” 宋弈脚步一顿,朗声道:“你去书房略坐,我换身衣裳。” 祝士林应了一声去了书房,宋弈便进了房间,他皱着眉解了常袍,视线就落在那一趟茶渍上,眼前就浮现出幼清笑眯眯的样子,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做事从来不按章法,连他都没有想到……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吗? 宋弈又叹了口气,换了身去了书房 侯门骄女。 幼清消了气,笑眯眯的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落,她整个人一扫灰霾,亮了起来:“反正都出来了,我们给姑母还有二姐买些点心带回去吧。”又道,“姑母喜欢街尾张记的莲藕酥,二姐喜欢栗子糕和马蹄糕,我们一样买些回去好了。” 绿珠和采芩见幼清高兴起来,暗暗松了一口气,绿珠笑着点头:“张记离这里不远,奴婢和崔婆子说一声。”话落,她就隔着帘子交代赶车的崔婆子。 “小姐。”采芩给幼清倒了杯茶递过去,“您……不应该泼宋大人的茶的,这样太失礼了。” 幼清不以为然:“和他将什么失礼不失礼,她若在乎这些就不会几次三番的威胁恐吓我了。”又道,“我若管他高兴不高兴,就不会泼他了。”话落,轻轻笑了起来。 采芩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幼清提了几盒子糕点回去,让人给薛老太太以及薛思画各送了两盒去,又将薛霭和薛潋的留在方氏这里,她回去换了衣裳去给方氏问安。 “回来了?”方氏正换了衣裳和陆妈妈在说话,见她回来,又是满脸笑容的,便放了心,问道,“封神医没事了?” 幼清点着头,回道:“没事,年纪大了总有些头疼脑热的,休息几日就好了。”顿了顿好奇的道,“您要出去?” “嗯。”方氏理了理裙摆,笑着道,“我去一趟夏府,下午就回来。” 幼清心里一动,就笑着贴着方氏的耳边,问道:“是不是给我们相大嫂?”方氏听着就捏了捏幼清的脸,“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许多问。” “知道了。”幼清点着头,挽着方氏往外走,“那您快去吧,这会儿也不早了。” 方氏带着陆妈妈和几个丫头便出了门。 幼清目送方氏走远,才笑眯眯的往外走,回房歇了个午觉,下午起床刚梳洗好,春柳就笑眯眯的拿了个大红的拜帖进来:“小姐,赵府的赵小姐给您送帖子来了。” “是赵芫吗?”幼清接过帖子拆开看看,署名果然是赵芫,请她们六月初十到赵府赏荷花,让她务必要去。 春柳笑着道:“是赵小姐。”又道,“还给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下帖子了,说到时候赵家会派车子来接你们。” 第116节 “知道了。”幼清看了看时间,今天就已经是六月初八了,也不知赵芫是急性子还是满性子,哪有今儿下帖子隔日就赴宴的道理,她叹了口气,道,“来送帖子的人打发了?” 春柳点头道:“太太回来了。” “姑母回来了?”幼清穿鞋下来,好奇方氏去和夏二奶奶说的怎么样,薛霭一表人才又是新科的庶吉士,薛家虽门第不显,可薛霭却是难得的好郎君,且姑母又是个出了门的好脾气,只要消息放出去,肯定有许多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进来。 “你先回去,和太太说一声,就说我一会儿就过来。”幼清笑着换了身衣裳,就去了智袖院,方氏却不在智袖院,小芽儿笑着告诉她,“太太被老太太请去说话了,估摸着有一会儿才回来。” 幼清哦了一声也不着急,就在房里等 云舞倾城。 “娘!”薛潋掀了帘子进来,一见幼清在里头,他笑着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娘呢。” 幼清起身行了礼,回道:“去老太太那边说话了,您下学了?” “嗯,累死我了。”薛潋咕咚咕咚喝了半盅茶,笑望着幼清,问道,“听说赵大小姐给你们下帖子了,说什么去赵府看荷花?” 薛潋和赵子舟是同窗,知道并不奇怪,幼清点头回道:“是啊,说是后天就要去,她也给您下帖子了吗。” “她才不会给我下帖子。”薛潋摆着手,“我也不去看那什么破荷花。”话落,他哈哈笑了起来,和幼清道,“她那什么荷花,就是在一个巴掌大的小水塘里种了两株莲藕,那莲藕开了两朵粉不粉白不白的花,还有脸请人去赏花,真是笑死了。” 赵家只怕还没有薛家大,荷花不同睡莲,没有大池子种出来的也不好看,所以赵芫说请她去赏荷花时她就猜到了,也不奇怪,笑着道:“不过一个名头罢了,便是没有荷花,难不成我们还能不依不饶,再者说,她请的约莫也都是熟人,不在乎这些。” “你们女人家就是无聊。”薛潋笑着道,“过几天我们去赵家怀柔的田庄里划水去,听说那边有个什么湖,湖水清凌凌的又凉又干净,你去不去,要不要我和母亲说说,带你一起去。” “不去。”幼清笑着道,“你们都出去了,我就在家里陪着姑母,哪里都不去。” 薛潋翻了个白眼:“你早晚要出嫁的。”话落,就歪在炕上,翻了幼清给方氏买的莲藕酥吃了起来,幼清见不得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笑道,“今年院试挪到秋天,你不去多看看书?” “咳咳。”薛潋被呛住,捂着嘴灌了几口水才咽下去,他瞪着眼睛看着幼清,“你不提读书就不会说话了吧。” 幼清哈哈大笑。 薛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神秘兮兮的问道:“听说娘在给咱们找嫂子?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幼清点了点头,薛潋眼睛一亮,拖了个杌子凑过来坐在幼清面前,“快告诉我,娘属意哪家小姐?咱们的大嫂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娶回来,一定要相看仔细了才成。” 幼清也不知道,不过约莫就那几位门第相当的小姐:“姑母还没说,我正打算等她回来打听打听呢。” 薛潋一面往嘴里塞着莲藕酥一面点着头:“你问娘,娘肯定说,要是我问他指定就把我撵出去了。”话落,他手里的盒子被幼清拿了过去,“这是给姑母买的。” “你买的?”薛潋狐疑,“你出门了?去哪里了,不会又去看望大姐了吧。” 幼清眼前不期然的就浮现出宋弈一脸茶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自己的事。” 薛潋见她不肯说,哼哼了两声,幼清就压低了声音道:“大哥的婚事定了,就轮到你了,你还先想想要给我们娶个什么样的三嫂回来吧。” “你!”薛潋一愣,脸上耳朵红了起来,他想到上次方氏和他说起幼清的事,尴尬的道,“我还有事,不和你胡扯了。”便夺路出了门。 幼清掩面,笑个不停,恰好方氏进门,就看到幼清在里头,她笑着道:“你三哥怎么跑了?” “说是有事 两代王妃。”幼清扶了方氏坐下,“您去夏府还顺利吗。” 方氏点点头,笑着道:“夏二太太答应帮季行做媒人,晚上我和你姑父商量一下,想着中秋节前就把你大哥的婚事定了,明年开春就能议亲,时间也来得及。” 幼清想问问是那几家的姑娘,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道:“赵小姐给我们姐妹三个下帖子了,说后天去赵府赏荷花。” “这是好事啊。”方氏现在也觉得,姑娘家一直关在家里也不好,更何况她们年纪都不小了,出去见见人也好,“时间来不及,要不然给你们一人做身新裙子。要不然明儿我们一起去名绣坊去看看,买几件现成的回来好了。” “我不用,我还有两套新做的没有穿过呢,再买到明年又要小了。”幼清笑着道,“要不您带二姐和三妹去好了。”方氏不依,“闲着也是闲着,你不挑裙子就挑两件首饰,总要添置些行头,免得去人家,让人瞧着觉得寒酸。” 幼清笑了起来,偎着方氏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方氏就带着薛思琪,薛思画以及幼清去了名绣坊。 像名绣坊这样大的店铺,有专门开了后堂接待大府里的女眷,她们一早得了信就迎在门口,薛府的马车直接行进了后院,迎客的仆妇是个三十几岁长相圆润的女子,礼数周到的迎了她们进门,又是拿布料又是拿成衣,带薛思琴和薛思画挑好了衣裳,方氏又叫她拿首饰过来。 仆妇很周到,见幼清的年纪小,长的又非常艳丽,便挑了些珊瑚石玛瑙石这样的珠翠出来,幼清最后选了件嵌红红珊瑚石葵花鎏金簪和莲花梵字簪,方氏瞧着满意,这才带着几个人回了家。 隔日,幼清穿了件杏黄色蝶文裹金边的褙子,下身是件米白色八幅挑线裙子,梳着垂柳髻,戴着昨儿买的红珊瑚石葵花鎏金簪子,明艳中不落素雅,清贵娇俏,薛思琪则是一身樱红色川花褙子,梳着随云髻,髻底坠着绿宝石流苏簪子,粉嘟嘟的面庞,让人一见到就觉得欢喜,而薛思画则是一身湖碧色撒花褙子,外头罩着淡绿透白的菱纱,梳着凌云髻,贴着荷花样的花钿,既温柔可人贤贞端庄。 方氏看花了眼,和陆妈妈道:“往常别人夸我只当捧她们,如今这样一打扮,可真是好看。” “可不是。”陆妈妈看看薛思琪又看看幼清,笑着道,“咱们家的三位小姐,不论是放在哪里,都不逊色。” 方氏笑着点头,吩咐周长贵家的:“你给赵夫人请了安,便远远跟着几位小姐,别叫她们走掉了才成。” “奴婢知道了。”周长贵家的笑着点头,方氏就让幼清几个人快走,“也不早了,总不好让人家久等。” 幼清几个人应是,纷纷由自己的丫头簇拥着出了智袖院。 薛家在东面,赵家在西面的昌文巷,过去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正如薛潋所言赵府还不如薛府大,三进的宅子门上添着朱红的漆,她们从正门路过拐进侧门的巷子里,已经有守门的婆子迎了出来,周长贵家的和对方客套了几句,马车就进了赵家的院子,一路到垂花门幼清几个人才下了车。 垂花门正对着影壁,行走的伺候的都是仆妇,没有见到一个小厮或外男的影子,幼清暗暗点头下了车,还不等她站稳就有个大红的身影扑了过来:“你们总算来了,她们都到了,可就等你们三个了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幼清还没看清人,不过听声音就知道说话的是谁了,她笑着行礼:“赵小姐。”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么客气做什么,叫我赵芫就行了。”她说着拉着幼清的手,又和薛思琪道,“我说话算话吧,说请你们来就请你们来。” 薛思琪哼哼了一声,回道:“你都请了什么人?” “也没有几个人,你知道的,我素来和旁人说不上话的。就芷晴还有陈铃兰和素兰,以及寿山伯府郑蝉。”她说着朝薛思画笑笑点了点头,问道,“你身子还好吧,听说前些病了?” 薛思画笑着点点头:“谢谢姐姐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赵芫点点头,邀着三个人:“先进去,咱们慢慢聊。”就吩咐婆子,“你们将跟车的几位妈妈请去吃茶,别慢怠了人家。” 有婆子蹲身应是。 赵芫就喜滋滋的边走边介绍家里的精致,又意兴阑珊的道:“不过我们这里太小了,还不如你们家宽敞,我小的时候曾偷偷去看过我们以前住的宅子,要比这里大上五六个不止,要是在那边就好了,无论请多少人来,就是在家里搭戏台子也不能转的开了。”话落,又觉得说这些没意思,“不过,我娘说的对,要是住在那边,肯定是几位叔叔婶婶住在一起,也没有现在这样清净了,所以说,小有小的好处,大有大的烦恼,我是无所谓,反正一间房一张床我就睡踏实了,多几间屋子也不见得我就能多长几斤肉。” 薛思画掩面轻轻笑了起来,薛思琪道:“可不是,那些大府里的事情多的你想不到,还是简简单单好。” 薛思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那里就是我的院子,前面是我娘住的地方,你们是先去见我娘,还是去我那边先梳洗一下?”赵芫说完,打量了几个人,“我看是不用了,一个个都周正的很。” 幼清笑道:“自是先给赵夫人问安,哪有一来就躲起来的道理。”几个人说着就去了赵夫人的正院。 赵夫人正坐在炕上和一个管事妈妈样的仆妇说着话,见着她们进来,立时笑了起来,一个个打量过去视线落在幼清面上,又一转最终深看了眼薛思琪,笑着道:“你母亲还好吧,她也没有一起来,是我疏忽了,应该也给她下个帖子才是。” “家里有事走不开。”薛思琪答的规规矩矩,赵夫人又问了幼清和薛思画,几个人这才跟着赵芫去了她的院子。 小小的院落收拾的很齐整,才进院门就听到银铃似的笑声自房里传出来,赵芫笑着道:“是素兰在笑。”说着迫不及待的带着几个人进了宴席室,朝着里头喊道,“看谁来了。” 幼清一进去,就看到屋子里坐着四位小姐,花团锦簇各有姿色,她一一见过礼被陈素兰拉着在身边坐了下来:“芳姐姐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现在没事了吧,那位封神医开的方子好不好用?” 她生病的事都传到陈素兰耳朵里啊,幼清笑着道:“只是旧疾,没有大碍的。” “往后你可要担心些。”夏芷晴道,“再这样来一次可不是要大家都吓出病来了。”她心有余悸的拉着薛思画的手,轻柔的道,“你也是,要多出来走走,别整日闷在房里,连着几日都不下楼的 福泽有余重生。” “我……”薛思画还没说话,那边郑三小姐就好奇的道,“你竟是不出门吗,那你平日都做什么。”她是郑家二老爷的次女,和郑辕乃是堂兄妹,今年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的细眸长眉很伶俐活泼的样子。 薛思画也是第一次见郑三小姐,就先回她的话:“一天的时间短的很,我绣个帕子或是看几页书天就黑了,倒不是有意如此。” 郑三小姐好像很难想象几天不下楼是什么样子的情景,露出难以理解的样子。 “点心来了。”赵芫让丫鬟们上了差点和果盘,指着里头的葡萄道,“我哥哥哥送来的,说是在地里现摘的,他说甜的很,你们也尝尝。” 陈素兰听着立刻伸手去拿,陈铃兰就拍了拍她的手,摇摇头,陈素兰吐了吐舌头,笑着道:“姐姐们先吃。”她的样子娇憨可爱,惹的大家都笑了起来,赵芫就截了半串给陈素兰,“别叫你姐姐给你拘坏了,和她一样,整日里板着脸,没的生气。” 陈素兰嘻嘻笑了起来,抱着葡萄交给自己身边的丫鬟,丫鬟剥着皮她都等不及似的,自己上了手,一边吃一边赞着道:“赵家哥哥没有骗人,真的很好吃。” 大家又是一阵笑。 陈铃兰端了茶,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幼清不大喜欢吃葡萄,所以只用签子签块切的拇指大的甜瓜尝了尝,余光就看到赵芫朝她打眼色,幼清就不动声色的跟着赵芫出来,一出门就被她拉着进了我卧室,她反手关了门,轻声问道:“我怎么听说薛伯母在给薛季行说亲事?你知道不知道这回事。” 幼清想到赵芫对薛霭的感情,并不打算隐瞒她,点头道:“我也听说了,不过没有定下来,属意谁我也不知道。” “怎么这么着急。”赵芫心事重重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悦道,“也不知道我娘什么个意思,知道不知道薛季行相看媳妇的事。” 幼清在她对面坐下,担忧的道:“我看赵夫人的脾气,恐怕不会愿意主动提这件事吧?”也就是说,如果姑母想不到赵芫,或者因为别的原因没有考虑赵芫,那么赵夫人就算是知道女儿喜欢薛霭,也不可能主动暗示姑母的。 赵芫点点头:“我娘说我没羞没臊。”又拍了桌子,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我得想想办法才行。”说着露出股拼死一搏的架势来。 “赵芫。”幼清拉着她,怕她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不管什么办法,左右你都脱不开父母这一层。再说,我表哥的性子也是守旧的,你若是太……我怕会适得其反。”前一世,赵家去薛家求亲,她虽不知道薛霭是因为心里装着周文茵没有答应这门亲事,还是因为薛霭不喜欢赵芫,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总觉得薛霭大约是不喜欢赵芫这样性子活泼跳脱的女子。 不是说让她装作温柔可人,可也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吓着薛霭。 “那你说怎么办。”赵芫急的红了脸,她还真打算去薛家堵薛霭,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可是幼清这么一说,她就想到上次薛霭看她时的眼神,犹豫的道,“你和他熟悉,你给我支个招吧。” 要是别的事幼清或许真的会帮她,可是婚姻大事,她不想掺和,若是将来赵芫和薛霭过的不好,她说不定反过头来还会怪她…… “我没有什么招数 [西幻]龙裔。”幼清道,“要不然,我回去提醒一下姑母,若是你本就在她考虑之列,那就无妨,若是没有,我也能探个虚实,到时候你再想想办法。”又叮嘱道,“不过,你不能做傻事,万般事都讲究个规矩和缘分,你若坏了规矩就算勉强和大表哥成了亲,将来这些说不定也能成为你们之间的疙瘩。” “我知道,我知道。”赵芫感激的点着头,“这事我没找琪姐儿,也没找画姐儿,就知道你是有主意,这事你说的对,我再着急也不能让自己落了下乘,薛霭虽不说,可不定在心里怎么瞧不起我呢。” 说来说去都是薛霭,幼清失笑:“这事儿也急不得,我们先回去吧,免得她们起疑心。”赵芫点点头,便起身开了门,随即一愣。 陈铃兰正背对着门站着。 “铃兰,你怎么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赵芫回头看了看幼清,幼清也暗暗摇头,并不清楚。 陈铃兰笑着道:“素兰吃多了葡萄由小丫头陪着去了净房,我在这里等她。”又朝幼清看看,道,“你们在这里啊,难怪没瞧见你们。” 这么说陈铃兰没听到她们说话,赵芫松了口气,笑道:“有点事想和幼清说。”又道,“竟忘了,说请你们来赏荷花的,可不能把正事给忘记了,我们去赏花吧。”说着撩了帘子对里头的夏芷晴几个人道,“这会儿太阳不烈,我们去园子里赏花去,等回来正好用午膳。” 大家就簇拥着出来,等陈素兰回来,一行人几位小姐就朝后院里头走,赵家的荷花果然被薛潋说中了,一个人工开挖的池子,两张八仙桌的大小,里头养着鲤鱼,露出三片荷叶两枝荷花,有一枝还被雨打落了几片花瓣,陈素兰目瞪口呆的指着荷花道:“赵姐姐你就请我们来看这个?” “怎么了。”赵芫笑着道,“可是我和我哥亲手种的,今年还是头一回开花,可不得好好看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大笑,夏芷晴捂着肚子道:“真有你的,也好意思信誓旦旦的说请我们来赏花。” 赵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服气的道:“我哥说荷花会化开,一年比一年多的,等到明年就会更多了。” “明年?”夏芷晴掩面笑道,“明年说不定就是你嫂子请我们赏花,你还不知嫁哪里去了。” 赵芫脸一红,过去捏夏芷晴的脸。 大家站在池子边一顿闹腾,幼清站在一边笑着,忽然微微一愣,视线就落在不远处的槐树上。 “嘘。”陈铃兰竖着手指在唇边,待大家停下来,不明所以的望着她时,她神情严肃的道,“你们听,是什么声音。” 众人仔细去听,就听到有嘻嘻哈哈的男声传了过来。 “哎呦!”有男子喊了一声,接着什么东西砸在地上,随即呼喇喇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像惊了鸟兽似的跑远了。 第117节 “什么人!”赵芫脸色一变,让小丫鬟们护着几位小姐,她大步就朝槐树后头的围墙走过去。 ------题外话------ 月底了,口袋抖干净,千万不能有漏网之鱼!我的碗在召唤你的票票! ☆、092 钟情 “姐姐。”陈素兰害怕的朝陈铃兰身后躲了躲,陈铃兰握着妹妹的手站在人群后面,低声道,“别怕。” 陈素兰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从姐姐身后露出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赵芫。 幼清和夏芷晴对视一眼,夏芷晴笑了笑:“大约是几个胡闹的小厮 [hp]带着系统穿hp。”她话一出,大家顿时松了口气,郑三小姐道,“我听着声音就不像小厮的,小厮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又道,“赵姐姐一个人过去会不会有危险?要不然我们一起去看看吧。”眼中满是好奇。 夏芷晴皱了皱眉,这里是赵府,若对面真的是什么别有企图的人,她们去不免让赵芫难堪,至于危险,光天化日又在赵家的后院,怎么会有危险,她笑着正要说话,郑三小姐已经指着赵芫跳着脚道,“找姐姐好像惊着了,我们快去看看。”说着一转身要来拉幼清,却是扑了个空,她只好去拉薛思琪,“指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事呢。” 薛思琪犹豫了一下,幼清便笑着打断郑三小姐的话:“我们还是在这里等赵姐姐吧。”话落,朝郑三小姐轻笑了笑。 郑三小姐一愣,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随即展颜道:“那算了,我们也不去了。”话落,在荷花池边的太湖石坐了下来,用帕子扇着风,对自己的丫鬟道,“这里好热,你去把我的伞拿过来。” 小丫头伶俐的应是。 幼清就和夏芷晴几个人或站或坐的说着话,那边,赵芫隔着郁郁葱葱的树木看不真切,但隐约看的见她对面站着一位男子,穿着天青色的杭绸直缀,身量瘦高……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赵芫气呼呼的回来了,郑三小姐兴冲冲的好奇道:“是什么人在那边,怎么会到你家来了。” “是个小厮,说想要从树上爬出去,没想到跌下来了。”赵芫说着目光微闪,笑着和几个人道,“算了,我们先回去吧,太阳出来了,好热。” 郑三小姐挑了挑眉,显然不相信赵芫的说辞,她不死心的朝围墙那边看了看,可惜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大家又重回宴席室,路上赵芫扯了扯幼清,拉着她迟走了几步,低声道:“是我哥哥,还有你三哥,以及武威侯府的刘三公子,孙家的孙公子……胡闹的爬上围墙,孙公子不小心跌了过来……” 幼清愕然的看着赵芫:“我三哥也在其列。” 赵芫点点头,回道:“我没有惊动别人,你放心好了,不会传出去的。” 幼清松了口气,又觉得薛潋太胡闹了,难怪前天他和自己讨论来赵家看荷花的事,没想到他竟然和别人一起跑过来爬围墙,若是摔下来怎么办,即便没有摔下来传出去,他们这几个人可就是颜面扫地了。更何况她们也都是未嫁的姑娘,对谁都不好。 幼清暗怒,想着回去非要好好说一顿薛潋不可。 “你别说。”赵芫低声道,“免得大家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以后都没有人敢来我家玩了。” 幼清理解赵芫的心情,却也对她高看了一眼,她以为赵芫是冲动的爆脾气,可瞧她处理这件事,不动声色的揭了过去,谁都没有惊动,可见她除了性子有些野以外,能力也非常的好。 “我知道。”幼清感激的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不但如此,还要谢谢你瞒着这事儿,要不然我三哥肯定会被姑父罚着跪祠堂的。” 赵芫轻轻笑了起来,点头道:“薛潋和我哥哥一样,上天入地没头没脑的胡闹,人家翻墙说不定是为了相个姑娘,他们可是什么都不懂,迷迷糊糊的受人煽动。” 幼清觉得赵芫说的对,笑道:“确实像你说的这样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大家回了宴席室,一会儿就将刚才的不快抛开,有说有笑的说着话,中午赵夫人又准备的宴席,众人一起吃过饭,夏芷晴就笑着道:“叨扰了一个上午,饭也用过了,我们就散了吧,改日我做东,你们去我家做客。” 大家纷纷应是,郑三小姐道:“那你可要早点下帖子,别像找姐姐这样急匆匆的,我都来不及准备。” “知道了,一定提前一个月告诉你们。”夏芷晴笑着,又和幼清以及薛思琪道,“我答应我娘中午就回去的,我就先走了。” 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她笑着道:“我们也走了,免得再磨蹭着,就要在这里用晚膳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陈素兰道:“方姐姐真有趣,下次我请你去我家玩。” 幼清点着头,大家就结伴去和赵夫人告辞,由赵芫送着一路说说笑笑往垂花门,刚到垂花门口,就看见迎面走过来四个少年,当头的一身宝蓝色湖绸长衫,人高马大,浓眉大眼,跟在后面的则是相貌比女子还要胜过几分的薛潋,薛潋身后则是清隽温润的孙继慎,至于孙继慎身后的人幼清没有认出来。 大家迎面碰上,好像都没想到似的,哎呀一声纷纷避开,赵子舟红着脸胡乱的朝众人抱拳:“抱歉,抱歉!”立刻转身往外走。 孙继慎也跟在后头,视线却忍不住朝薛思琪身上撞,连看了几眼才不舍的跟着离开。 薛潋嘻嘻笑着,眉眼弯弯的朝幼清挤眉弄眼的,眼睛骨碌碌转着才嬉皮笑脸的走远,唯有最后面清瘦的少年,站着原地愣了愣,才转身飞快的跟上了几个人的步子。 “真是的。”赵芫扫兴的道,“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要这个时候回来。”她尴尬的和众人解释道,“刚才是我哥哥和他的同窗,不知道我在家里设宴,所以冒失了。” 本来也就是意外,几位少年也守礼的很,大家不以为意,就连陈铃兰也是劝着道:“不过意外,你别多想,我们没有介意的。” 赵芫才松了口气。 幼清和大家道别,姐妹三人相继上了马车,依次出了赵府。 “三哥也真是,冒冒失失的往人家内院闯。”薛思琪直叹气,又咕哝道,“方才那最后一个人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 幼清也不认识。 “是我冀表哥。”薛思画垂着头拨弄着腰带上垂着的噤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竟然是刘冀,幼清完全没有想到,连薛思琪都很惊讶:“你冀表哥怎么会和三哥他们在一起玩?” “我也不知道,我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薛思画说着叹了口气,自从住进烟云阁后,她就再没有和刘家的人见过面,若非今天偶遇,她和刘冀还不知哪天能碰上。 幼清就想到上一世薛思画和刘冀的婚事,不知道这一世没有刘氏的筹谋撮合,他们的婚事还能不能成。 她阖目靠在车壁上,薛思琪和薛思画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三个人沉默的回了家了,薛思画和方氏打了招呼就回了烟云阁,薛思琪就拉着幼清逼问道:“刚才在赵家,赵芫偷偷和你说什么?” 幼清不知道她指的哪一次,就不解的看着她,薛思琪就解释道:“就是在荷花池边上,赵芫和你说的什么?是谁从围墙上跌下来的 和珅是个妻管严。” “是孙继慎。”幼清想试试薛思琪,目光不动的望着她,“四个人也不知为的什么事,竟趴在赵家的围墙上,孙公子不小心从上头摔下来,才惊动了我们。” 薛思琪脸色微微一变,又似乎怕被幼清发现强压了下去,她哦了一声,咕哝道:“知道了。”连薛潋的事都没有说。 幼清叹了口气,喊了一声:“三姐……”薛思琪嗯了一声回头望着她,面露疑惑,幼清想了想摇头道,“这事你别告诉姑父,免得三哥被罚。” “知道了。”薛思琪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里。 幼清则重回了智袖院,和方氏坐着说话,将赵家的事情告诉她:“……赵夫人很客气,赵小姐也周到的很,虽只是喝茶说话,却也热闹轻松的很。” “那就好。”方氏笑着道,“你们男的出去散心,能开心就成,别的事不用管。” 幼清笑着点头,想到了赵芫的事,就委婉的问起方氏来:“姑母今天去见夏二奶奶了吗?您和姑父商量过了?”又拉着方氏撒娇,“定的谁家的小姐,我认识不认识,如果认识我还能出出主意,如果不认识我也要找个机会去偷偷见见才成。” 方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也不想瞒着幼清,道:“你认识的,是陈家的大小姐。” 陈铃兰?幼清忍不住惊讶的道:“她……还没定亲吗?” “陈大人和你姑父一样,是外放六年才回京的,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亲眷故交,婚事自然也就不那么容易,更何况他家没有儿子,不免想找个入赘的女婿,但这入赘的也实在是难找,有点本事的男子谁会委屈自己,可没本事愿意入赘的,又委屈了自家女儿,这样两难之后便耽误下来了。” 方氏会属意陈铃兰也不与奇怪,陈家和薛家门第相当,陈铃兰和薛霭年纪也相差不多,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两家长辈有这个想法也实在正常,她笑着道:“陈小姐温柔大方,又会照顾人,确实挺好的。” 方氏笑着点头:“上次来我就仔细打量过了,和你大表哥可谓郎才女貌。” “那到是。”幼清笑着道,“我今天去赵家,也听赵夫人和她身边的妈妈在讨论,似乎在给赵大公子说亲事,赵芫年纪也不小了,赵大公子再不成亲,就得连着赵芫一起耽误了。”这话岂是是赵芫和她说的。 方氏一愣,问道:“赵大公子也在相看?”幼清点点头,回道,“他不是比三表哥还大一岁嘛,虽还没有功名,先成家后立业也不是不可。” “那倒是。”方氏心里不免动了动,想到了薛思琪,赵子舟她看着长大的,虽有些调皮,可孩子还是老实孩子,房里也干干净净的没有放人,和琪儿也不过差三岁多,挺合适的。 幼清见方氏若有所思,却暗暗叹气,赵芫想嫁进去,只怕不容易了。 从方氏这里回去,她便给赵芫写了封信,告诉她方氏并没有考虑她,至于订的是谁她没有说,却一再叮嘱她不准胡闹! 谁知道,第二天赵芫竟然来了 最强丧尸传说。 幼清在垂花门迎她,赵芫从车上跳下来,笑眯眯的和周围的仆妇丫头打招呼,又由幼清陪着去给方氏请安,硬生生陪着方氏聊天:“我娘知道我要来,特意让我给您带了糕点,还说上次您过去见您多吃了几块,原想您大概是爱吃的。”说完将东西递给方氏。 “替我谢谢你母亲。”方氏接过糕点摆在炕几上,请赵芫坐,“昨儿听幼清说你招待周到,她们回来都夸你能干,可真是个好孩子。” 赵芫笑容甜甜的,别说多乖巧了:“我和琪姐儿还有幼清也很投缘,就喜欢和她们说话聊天。” 赵芫今天穿了一件桃红的撒花褙子,梳着规规矩矩的倾髻,打扮的也很端庄娴雅,有条不紊的说着话,方氏看着暗暗吃惊,却也觉得这样的赵芫令她眼前一亮,笑着道:“你们年纪相当,应该多在一起说说话,互相也能做个伴。” 赵芫乖巧的点着头,道:“正是伯母说的这个道理,我家里就只有一个兄长,寻常想说话也没有人,难得我和幼清聊得来,所以极是高兴,我往后经常来,伯母可千万别嫌我烦才是。” “说的哪里话,你天天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烦呢。”方氏笑着说着,余光就看见陆妈妈在门口露了面,她知道陆妈妈有事,可又不好丢开赵芫去办事,倒是赵芫,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非常有眼色的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伯母了,我跟着幼清去她房里坐坐。” 方氏顺势道:“去吧,去吧,中午到我这里来用膳。” 赵芫求之不得,笑着点头,和幼清一起出了智袖院。 一出门幼清就憋不住笑了起来,道:“你想的法子,就是这个?”赵芫泄了气,垮着肩膀,又指了指自己今天的打扮,“可不是吗,要不然我也不会穿成这样了。” “我姑母这个人心思很单纯,我就是怕你天天来,她也不会把你和表哥的婚事联系上。”幼清不是故意给她泼冷水,而是方氏真的可能这样,赵芫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你不让我来求亲,也不让我去堵你表哥,我除了这个法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幼清其实有个法子,只是却不能说出来,这件事先是父母之命,其后还有薛霭愿意不愿意,她怕自己掺和最后反而坏了事,只好道:“那你索性在这里待的久一点,等大表哥放了馆,会进内院来给姑母请安,或许你们还能碰上一面。” 赵芫眼睛一亮,点着头道:“好,那我就厚着脸皮在这里等他回来。” 幼清轻笑,引着赵芫去了青岚苑。 赵芫打量着青岚苑的摆置,笑着道:“院子大就是好,你们住的都宽敞,不像我哪里,几间房连下人都不敢添多。”话落,在幼清的炕上躺下来,又想起什么来歪着对幼清道,“你不会嫌弃我吧。” “我嫌弃你做什么。”幼清接过采芩倒来的茶,笑道,“你只管待着,我也没什么事,至多做做针线,你在这里也不碍事。” 赵芫听着一骨碌爬起来:“你女红好不好?你大表哥喜欢女子做女红吗。” “这个我不知道。”幼清回道,又惊讶的看着她,“你不会女红?” 赵芫一副这很正常,你有什么好惊讶的样子道:“我不会,从小用不了这些,但是我对刀剑却感兴趣,小的时候我父亲差点给我和哥哥请了师傅回来,后来我娘不同意,这事就黄了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后来我娘一说让我学女红,我就这件事当做条件和她胡搅蛮缠,一直闹了好些年,我就什么都没学会了。”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和赵芫道:“你们家真有趣。” “嗯,我爹小时候锦衣玉食,放荡惯了,现在虽像个士林文人,可骨子里还是世家公子的习性,他对这些事看的很淡,所以就不约束我和我哥哥,但是我娘就不行,什么事都讲究个规矩,只要我们犯了错,她就会罚我们跪祠堂,甚至有年冬天,外头天寒地冻的,我和哥哥还在祠堂跪了几个时辰,回去就冻的病了,我娘眉头都不皱一下。” 赵家确实是这样,不知道赵夫人和赵老爷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是逢事就吵还是会奇异的互补,反而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呢。 “你爹和你娘呢。”赵芫托着下巴看着幼清,“我知道你爹在延绥,可从来没有听说你娘的事情,她长的什么样,你像你爹多些,还是像你娘多一些?” 幼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娘长的什么样子,不过听父亲的意思,大约是像娘多一些吧。”她笑着道,“我约莫一岁多些我娘就没了。” “这样啊。”赵芫可惜的道,“你这么好看,你娘肯定也是个大美人,要是能见上一见就好了。” 幼清轻笑,却不觉得遗憾。 “你坐着干什么,上来躺着。”赵芫把头发拆散了,朝炕里头拱了拱,“你中午不睡觉吗,我们躺着说说话。” 幼清就笑着上了炕,和赵芫一起并排躺着。 赵芫翻了身,侧望着幼清,赞道:“有人夸过你长的漂亮吧?”她拿手远远的比划了一下,“你可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 第118节 漂亮有什么用,对于她来说,只会惹祸,幼清不置可否。 “幼清。”赵芫撑着头望着幼清,“你说薛季行……嗯,就是你大表哥,我若是碰到他,我和他说什么呢。” 幼清腹诽,上次你不是说的很好嘛,她轻轻笑了起来,赵芫不乐意,推着她:“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不就是上次撞见我堵着他了嘛,我那也是逼的没有办法,你是不知道,他每次看到我就跟见了鬼似的,不是躲就是避,反正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我要不这样,恐怕连他的面都碰不上。” 幼清就笑着再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赵芫听着眼睛一亮,问道:“……这样真的可以?” “我也不知道。”幼清笑着道,“总比你那样没头没脑的要好一点吧。” 赵芫想了想,觉得幼清说的有道理,点着头道:“那我听你的,就这么做!”两个人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都睡着了,采芩轻手轻脚的进来给两人搭了锦被才关了门退了出去,绿珠问道,“睡着了?” “嗯。”采芩指了指里头,“让小瑜她们手脚轻些。” 绿珠点着头:“没想到小姐和赵小姐能谈的来。”话落,高兴的去嘱咐院子里的人。 幼清和赵芫睡到未时才起来,梳洗过来两人吃了些点心就窝在房里喝茶,直到申时末绿珠笑盈盈的跑过来回道:“小姐,大少爷放馆回来了,现在在外院,一会儿大概就会去正院给姑太太请安 无良毒妃。” “走!”赵芫高兴的站起来,又激动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问道,“我头发怎么样,乱不乱,钗环松了没有。” 幼清摇着头:“没有,没有,非常漂亮。” 赵芫不放心,还是在镜子前头照了照这才满意的跟着幼清喜滋滋的去了智袖院,两个人刚到院子门口,薛霭就跟着进了院门,赵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原地一个转身就朝薛霭笑着:“薛季行。” 幼清红着脸跟着福了福,退在一边。 薛霭一愣,看看赵芫又看看幼清,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 赵芫发现了,不以为然的朝薛霭笑着,薛霭微微颔首,道:“不知到赵小姐在这里,还望见谅。”他抱了抱拳就要退出去,赵芫就追了两步,喊道,“你紧张什么,我就是过来做客罢了,一会儿就走。” 薛霭也不回头,匆忙点了点了点头离开了院子。 赵芫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幼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两个人进了智袖院,赵芫略坐了一刻,见时间不早了,她也不敢多磨蹭,便辞了方氏由幼清送出了垂花门,坐车回去。 “小姐。”采芩轻声道,“赵小姐这样,大少爷会喜欢她吗?” 幼清也不知道,喜欢这种事情也强求不了,只能看她们有没有缘分了,两个人话落就朝内院走,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幼清回头去看,就望着薛霭背着手往这边走过来,她笑着道:“大表哥。” 薛霭点点头,问道:“没事了?” “嗯,赵小姐走了。你去给姑母请安吗。”幼清和薛霭并肩走着,薛霭颔首道,“是。”又问道,“前几日,听说封神医病了?” 幼清就想到了宋弈,却不好和薛霭说这些,只好替封子寒圆谎:“是啊,不过不是大病,养几日就好了,他常来我们家,又是个老人家,独居也没个人伺候,我便去看他了。” “到也无妨。不过,下次你若出门,身边没有人随着,不如将常安带着,他年纪也没有禁忌,人也机灵。”薛霭说完一顿,又道,“有个什么事他总归是男子,也方便一些。” 幼清一愣,偷偷打量了一眼薛霭,暗暗揣测他不会是知道她和宋弈的事情了吧。 可是薛霭不提,她当然不会主动去说,就笑着道:“好,下次再出门我就将常安带着。”话落,她想提醒一下薛霭,就故作神秘的道,满目的狡黠,“姑母正在给您说亲事……” 薛霭一愣,原本和煦的面色渐渐淡了下去,他转目看着幼清……她的个子这半年长高了些,人和清瘦了许多,站在他面前都已经到他的肩膀了,似乎眨眼的功夫,小姑娘就已经长大了…… 薛霭从未这样仔细看过幼清,弯弯的眉,眼角微挑的凤眸,挺直俏皮的鼻子,艳丽红润的唇瓣,还有嘴角那一点毫无顾忌信任的笑容…… 他很清楚,他在她眼中就只是兄长而已! “嗯。我知道。”薛霭艰难的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它处,步子又重新抬了起来,过来许久他才道,“小孩子家的别想这些 重生王牌特工。”像哥哥训斥妹妹一般,这是薛霭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和幼清说话。 幼清心头一酸撇过头去,过了几息她才笑着道:“那可是我们未来的大嫂,我们当然要关心的。”说完笑着。 薛霭不看幼清,紧紧抿着唇,飞快的道:“我先过去,你走快些。”像是害羞似的落荒而逃。 采芩轻轻笑道:“大少爷也会不好意思。” 幼清停了步子,看着薛霭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知道薛霭的心思,可是,前一世薛霭是周文茵的,他们没有交集,这一世薛霭和周文茵亲事虽没有了,可她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薛霭很好,也许,若是父亲好好的依旧在京城做官,哪怕外放至外地,她和薛霭或许也有可能。 只是,那只是也许,不可能成真。 一连几日,赵芫每天都来,一直拖磨到申时,直等到薛霭回来她才会走,等到第六天的时候,赵芫见到薛霭就粗粗的行了礼,便与他擦肩而过…… 赵芫的反常,令薛霭愣了愣,第一次回头看了眼赵芫。 赵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回去就让身边的婆子给幼清送了封信过来,问道:“我走之后,你大表哥什么反应。” 幼清哈哈大笑,给赵芫回了信:“如你所愿。” 赵芫兴高采烈,第二天却没能再来,连方氏都觉得不习惯,问道:“阿芫今天怎么没有来,不会生病了吧。” “没有。”幼清笑着道,“大约是家里有事拖住吧。” 方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阿芫性子直,也活泼的很,有她在的地方总是笑声不断,我还真是喜欢她。” “她和我们姐妹几个也处的好。”幼清笑着道,“若不然您让她做您儿媳好了。” 方氏一愣,摆着手道:“她这个性子和你三表哥不大合适,两个人都跟脱了僵的野马似的,到时候还怎么过日子。” “三表哥?”幼清一愣,问道,“大表哥的婚事定下来了?” 方氏摇摇头:“说媒,说媒,哪有那么简单的,能子啊中秋节前定下来就不错了。” 幼清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叹着回了青岚苑,采芩问道:“姑太太还是没有注意到赵小姐吗。” “没有。”幼清摇摇头,为赵芫可惜,可又觉得这事还得讲究缘分,也许她和薛霭真的没有缘分呢……其实陈铃兰也很好,或许和薛霭真的合适呢? 幼清犹豫不决,小瑜笑着进来回道:“小姐,三少爷回来了。” “回来了?”幼清抛开赵芫的事,站了起来,道,“我去找他。”这些日子他一直避着,晚上很晚回来,早上很早就走了,她是一次没见着人,心里想着她便带着几个人丫头出了青岚苑,刚道门口,就看到薛潋笑嘻嘻的过来了,幼清挑着眉,道,“我还敢来见我?” “有什么不敢的。”薛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不就是想说那天在赵府的事情吗,就知道赵芫一定会告诉你的,她这几天天天在我们家干什么,不会等大哥吧 东方特种兵。” “那是人家的事情,我还没问你呢,你倒是一堆的问题等着我。回头我就告诉姑父,看你被罚跪几天。”幼清皱眉道,“你还没解释,为什么会在那边翻墙!” 薛潋就指了指不远处的抄手游廊:“去那边说。”话落,就先走了过去,在扶栏下坐着,回道,“是赵子舟,非要我们一起去翻墙,谁知道刚上去孙继慎就摔下去了,被你们发现了。” “赵子舟要翻墙?”幼清问道,“他想干什么?” 薛潋就故作神秘的四周看看,又挥手让采芩和绿珠推下去,从怀里拿了个琉璃盒子出来:“给你的。” 幼清一愣,薛潋就解释道:“赵子舟给你的。” 幼清瞪大了眼睛,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没接那盒子就眯着眼睛望着薛潋,一字一句道:“赵子舟给我的?所以呢,你在给他传东西?” “他求我。”薛潋垂着头心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我还没被他求过,从来都是我求他的,所以我……” 幼清被气的眼前一阵阵泛黑,她指着薛潋压着声音道:“你想做什么,赵子舟又打算做什么。” 薛潋撇了眼幼清,见她脸色难看,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就朝后缩了缩回道:“他能做什么,就是那天惊鸿一瞥,所以……”又道,“他也没有恶意,就是想送个东西给你,做个纪念,至于其他的,他是一点没敢想。” 幼清冷笑了几声:“三表哥,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送个东西做纪念?这事没传出去也就罢了,但凡传出去我和他就是私相授受,你是打算让我一根白绫吊死,还是让人浸猪笼去?” 薛潋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着急的站起来,摆着手道:“怎么会传出去,他不会说,我不会说,没有人知道的,你就放心吧。”说完,又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幼清摇着头,觉得薛潋是没有懂这事的严重性,“我不管他是第一次还是第几次,这一次我就当不知道,若有下一次,我一定会告诉姑父的,看他怎么罚你。”说完,又盯着薛潋,“你要不想我死,就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方表妹。”薛潋见幼清真的生气了,忙将琉璃盒子收起来,“算了算了,我明天就还给他,什么生啊死的,我只是觉得你将来肯定要说亲事的,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赵子舟,他虽然没有功名,可人很讲义气,也非常的可靠,不会委屈你的。” “三表哥。”幼清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就当他有这个意思,他为什么不去和他娘说,不去请个媒人来上门说,为什么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这样的人我看不出什么可靠之处,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 薛潋语噎,咕哝道:“不要就不要呗。”又被教训了一顿。 幼清气的不得了:“好,我且问你,赵子舟要翻墙进来是这个目的,那孙继慎和刘冀呢,又是什么目的,你可知道?” 薛潋一愣,不解的道:“他们难道也对你……” “你想什么呢。”幼清翻了个白眼,“你连人家想做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跟着一起胡闹,要是让别人知道,你不觉得委屈?”薛潋还没开窍,心思还没用到这种事情上来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薛潋从来没有其它三个人都带着目的的,怔了怔他迟疑的道:“那你说孙继慎和刘冀是为了什么。” “你去问他们吧。”幼清恨铁不成钢,“既然是好朋友,就不该瞒着你,你不是觉得他们义气嘛!”说完就不再理薛潋,转身走了。 薛潋喊了几声:“那……七月七城隍庙灯会你去不去,外乡有个大官人来京城,出六万六千两办灯会,连着七天,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啊。” 幼清觉得要是这个时候原谅他了,他就会自己小题大做,又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潋见幼清不理他,心里也没底气,咕哝了几句,讪讪的回了外院,又觉得自己被骂一顿有些委屈,就带着二子去了赵家,将赵子舟找了出来:“你下次别叫我做这种事了。”说完,把东西丢给赵子舟。 赵子舟一愣,捧着盒子问道:“怎么了,你表妹她没收?还是你没有交,或者被长辈看见了。” “表妹没收。”薛潋在门槛上坐了下来,“你那什么馊主意,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赵子舟摸了摸鼻子,想到那天在垂花门前的惊鸿一瞥,他一直知道薛家有个漂亮表妹,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一次终于有机会见到,果然是惊为天人,他到现在只要一想起来,心口还砰砰的跳! “那我去和我娘说吧。”赵子舟嘿嘿笑着道,“反正她还没定亲,我娘也着急给我说亲事,正好凑上了。”说完得意洋洋的,觉得自己想到个好主意。 薛潋白了他一眼:“你别去丢人了,我表妹不会看上你的。” 赵子舟一愣,不以为然的道:“看不看的上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顿了顿笑眯眯的拍了拍薛潋的肩膀,笑的没心没肺,“要是成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薛潋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强忍着没把幼清说的话告诉赵子舟。 “我回去了。”薛潋懒得和他说,站起来往家走,赵子舟追上去,“你等我下,阿芫要吃街尾的包子,我去给她买,正好和你一起。”两个人就结巴出了巷子,薛潋也买了几个包子,丢给二子,“”回去给方表小姐送去,就当我给她赔礼道歉了。 二子哦一声。 赵子舟提溜着几个包子,晃悠着哼着小曲儿拐进巷子里,又摸了摸胸口的琉璃盒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还不等他笑容收回来,忽然就有拳头雨点似的落下来,赵子舟连喊叫的功夫都没有,就被人莫名其妙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 那人拳头也不算重,打的也不是要害部位,可却是招招都打在他脸上,转眼功夫,他的整个脸就跟被马蜂蛰了一般,肿了起来。 “谁,你是什么人!”赵子舟见那人不打了,一骨碌爬起来,可巷子里空空的,哪里还有人,就连那人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赵子舟疼嘶嘶的倒吸着气。 ------题外话------ 估计有很多错别字和病句,我明天再改了…今天弄的太晚了…抱歉,啵一个! ☆、093 人情 幼清生薛潋的气,看着二子笑嘻嘻的腆着脸送来的包子,板着脸道:“告诉你们三少爷,就说我吃不起他的东西。”说完,昂着头进了房里。 “方……”二子嘟哝了两句,见幼清已经进房里,他就不敢再喊,但是要真把包子拿回去,三少爷肯定要踹他两脚,二子眼睛骨碌碌一转,见着院子里的人各自都在忙活,没人注意他,就鬼鬼祟祟的把包子挂在窗台的搭扣上,然后踮着脚尖捏着鼻子滋溜的跑出了门。 第119节 方表小姐连三少爷都训斥,更何况他呢,方表小姐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他还是不要撞上去的好。 心里想着,他不停步的跑回了外院。 幼清被绿珠拉着出来看挂在窗台上的包子哭笑不得,道:“拿进来吧,丢了也费银子。” 绿珠就笑嘻嘻的把包子取下来,让全婆子拿去厨房热一热,回来就好奇的问幼清:“……三少爷和您说什么了,您生这么大的气。” 幼清就把赵子舟的事情告诉了绿珠和采芩,两个小丫头听的目瞪口呆,互相瞪眼,采芩怒着道:“三少爷也真是,他这么能帮着外人做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又道,“难怪那天奴婢觉得奇怪,赵夫人知道几位小姐过去,家里的小厮都遣走了,留着仆妇和丫头伺候,怎么就这么大意,让几个外男闯进来和你们碰上。原来赵公子是有意如此,蓄谋着要进来……” 希望她拒绝后,赵子舟不会再胡闹,赵家和薛家关系亲近,若是赵子舟吵着让赵夫人真的来提亲,到时候就尴尬了,更何况赵芫还打着薛霭的主意,到时候赵夫人一怒之下,只怕连赵芫也连累了。 得告诉薛潋,想办法打消赵子舟的心思,他年纪小一时冲动,看见个长的不错的女子就想入非非,等年纪大些就知道这会儿不过是胡闹了。 “那赵小姐明天还来吗。”绿珠满脸的好奇,“赵公子不会告诉她吧。”如果赵小姐知道,也能劝劝赵公子,让他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重生在美国。 按她们约的时间,赵芫明天是要来的,幼清道:“等她明天来了再说。” 可第二天赵芫却没有来,幼清只当她家里有事拖住了,没有在意,但一连两天赵芫都没有过来,幼清就有些担心,怕她被赵夫人察觉后禁足了,就让绿珠悄悄给赵芫送信。 第三天赵芫就来了,给方氏和薛老太太请过安,又在薛思琪房里坐了一会儿后,赵芫一进青岚苑就和幼清道:“我这几天倒霉死了。” “怎么了。”幼清把茶给她,赵芫喝了一口,就道,“还不是我哥,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在家门口的巷子里被人打了,身上没有伤,就那张脸……”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一个脸肿成两个大,他回去我娘都没认出来。”幼清正喝着茶,差点被呛住,闻言惊讶的道:“怎么会被人打,哪天的事?” “就十九那天。”赵芫垂头丧气的道,“说出去给我买包子,回来就被人打了。” 幼清心里咯噔一声,十九那天不就是赵子舟托薛潋送东西来的那天吗?薛潋也给他买包子了,难道薛潋从她这里走了以后就去找赵子舟了,然后两个人发生了争执? 不对,赵子舟人高马大的,薛潋应该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就算是两个人打架,薛潋也不该一点事都没有,她昨儿见到薛潋,他还活蹦乱跳的跟没事儿似的。 那是什么人打的,怎么会这么巧?! “他这几天都不敢出门,问他是谁打的,他也不知道。”赵芫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摆在桌子上的果盘,“不过我也觉得奇怪,我哥虽没有功夫,可手脚也灵活的很,什么人这么厉害,连面都没有露,就能把我哥打成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幼清就想到了周芳,随即她又摇摇头,那天她把宋弈泼了一脸的水,这半个月周芳都没有再出现,不但如此就连封神医都没有来找她,大家都不来往了,周芳没有理由为了她去打赵子舟。 “没有内伤就好。”幼清有些心虚,“脸上的不会留疤吧。” 赵芫摇摇头,回道:“应该不会。”话落摆着手道,“不说我哥的糟心事了,我娘还说给他找媳妇,可他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谁能看得上他。” 幼清砸砸嘴,努力想了想前世赵子舟和谁成了亲,可惜她前世对这些都不大关心,想了许久也没有结果。 “你大表哥近日还好吧,有没有和你说起我?”赵芫眼眸明亮,期待的看着幼清,幼清遗憾的摇摇头,解释道,“我也有好几日没见着他了。” 赵芫叹了口气,躺在炕头上,忽然想起什么来,望着幼清,就道:“你不是没有说亲事吗,要不然你做我嫂嫂好了!” 幼清一愣,还不等她说话,赵芫又躺了下去:“算了,你长的这么漂亮,人又聪明,我哥陪不上你,就跟鲜花插在牛粪上似的。”又道,“就当我没说。” “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嘛。”幼清松了口气,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今天想吃什么,我叮嘱厨房给你做。” 赵芫意兴阑珊的摆摆手,道:“随便吃点就好了,我也不是专门到你这里来贪嘴的。”话落,坐了起来,望着幼清道,“马上要进秋了,你教我做女红好不好,我这几天在家里让常妈妈教我一些,我好笨,怎么也学不会,你再教教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守望黎明号。” 幼清疑惑,问道:“你不是最喜欢那些的吗,怎么又想学了。” “薛季行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嘛。”赵芫轻轻笑了起来,“我原想给他做个扇套,可是夏天快过去了,后来又想给他做个护膝,可常妈妈说等我的护膝做好了,只怕冬天也完了,所以我想来想去不如做个荷包吧,不分四季都可以戴在身上。” 幼清掩面而笑,点头道:“好啊。”说完在炕尾翻了个针线篓子出来摆在炕几上,翻了一个半成的荷包出来,“你先拿这个练练手好了。” 赵芫就真的认认真真的坐在炕上,穿针引线的,可不过一会儿工夫,她手指上就被扎出七八个血眼子,幼清看的直皱眉:“算了,要不然你先做双袜子,袜子大些针脚也能粗些。” “没事。”赵芫把手指放嘴里嗦嗦,笑弯了眉眼,“我还是做荷包吧,多做几个练的熟练点。” 幼清无奈,只得由她去了,两个人做着针线在房里盘恒了一整天,算着薛霭下衙的时间,幼清陪着赵芫去给方氏请安,方氏笑着道:“要不然我和你母亲说说,让你搬来和幼清住几天,你在幼清也开朗一些,你也高兴。” 赵芫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去,笑着道:“我要不在家我娘也没有人说话。伯母,我天天来,您是不是嫌我烦了。” “不会,不会。”方氏笑着道,“我巴不得你就住在这里才好。”说着,又笑看了幼清一眼,正说着话,薛霭来了,赵芫腾的一下站起来,幼清也起了身。 薛霭自撩了帘子进来,看着赵芫也在他微微一愣。 赵芫和幼清各自行了礼。 “你父亲回来了吗,这两天忙不忙,听说翰林院要修《景隆明录》?你是不是要帮着摘抄编纂?”方氏笑望着薛霭,薛霭点了点头,道,“下个月开卷,现在已经在找史录和编号,不算忙。”说完,他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道,“那我先回书房。” 因为赵芫也在,薛霭不好久待,方氏就点头道:“晚点过来吃饭。”就让陆妈妈送薛霭出去。 赵芫眼巴巴的看了眼薛霭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幼清就朝她打了个眼色,赵芫又释然了,薛霭本来对她就是这样的,她还期望什么呢,难不成要他当着薛太太的面问候她几句,或者聊几句家常? 赵芫又笑眯眯的陪着方氏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我也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让幼清送你。”方氏笑着,又提了两盒备好的点心,“让你留下来用晚膳你也不肯,这点心刚刚做的,带着路上吃。” 赵芫高兴的收下来,亲自提在手里:“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朝方氏行了礼,挽着幼清出来智袖院。 “我明天不能来了,要陪我娘去庙里上香,她说我哥运道不好,求个护身符回来。”赵芫说着,又道,“对了,我一直忘记问,薛季行哪一天休沐?” 幼清皱了皱眉,道:“好像是月底还是月头。”她也不知道,“等我问问姑母吧。” 赵芫笑着点头,踩在脚蹬上朝幼清摆着手:“你回去吧,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幼清颔首,目送赵芫进了马车,一直待她行出侧门,她才收回目光,就看到薛霭从一侧走了过来,视线在侧门那边一转,幼清笑着道:“大表哥,我还以为你在书房呢,是去用晚膳吗 穿入中世纪。” “嗯。”薛霭应了一声,就递了个东西给她,幼清一愣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个东西,她笑着大方接过来,问道,“是什么?”是一个用宝蓝色绣金线的的包套着的,沉甸甸的,比她的手大一些。 薛霭似乎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似的,眼角染上了几分轻快,竟然打趣的道:“你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朝院内走,幼清也跟着他转身走了几步,当着薛霭的面抽开套在外头的绣袋,就看见里头一个珐琅盒子,幼清一愣…… 和赵子舟那天拿来的一样。 “这……”幼清捧着珐琅盒子,不解的看着薛霭。 薛霭就笑着道:“是舶来品,近日京城似乎很时兴,你看看,我倒是不懂。” 盒子是红黄蓝三个颜色,顶上有个按扣机关,她轻轻一按盖子就弹开了,露出里头大红色平整的膏脂,她笑着道:“是唇脂,谢谢大表哥。”她收起来又用袋子套上。 薛霭见她喜欢,就满意的微微一笑,两人并肩往里头走…… 垂花门外,赵芫提着裙子愣愣的站在那里,额头上因为跑路而出的汗,滴答滴答的落在衣襟上,她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渐行渐远的一对男女,男的清隽高大,女的娇小妩媚…… 薛季行看方幼清的眼神,专注而认真,那种眼神和她不会看错,压抑着却又欲喷薄而出的情意。 她怎么从来没有想到,方幼清那么漂亮,那么优秀,又和薛霭住在一个屋檐下。 赵芫捂着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石墙上才好,她怎么这么傻,怎么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呢,还让方幼清帮她……说不定方幼清也喜欢薛霭呢,说不定他们早就情投意合了呢。 若是被人她还有机会,可是方幼清,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他们整天在一起,她便是每天都来也抵不过人家表兄妹的情意,更何况,薛霭还不喜欢她! 赵芫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失魂落魄的转身,木然的一步两步的往外走。 她不该回来的,不该回来问方幼清七月七要不要去看灯会,她如果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 赵芫加快了步子,逃也似的出了薛府。 幼清自然不知道赵芫回来过,她笑着道:“二姐和三妹也有吧?是七月七的礼物吗?” “是!”薛霭弱声道,“她们的已经让人送去了,你房里有人便留了下来。” 幼清哦了一声,笑着道:“要不,你再买一盒吧?”可以送个赵芫。 薛霭就深看了眼幼清,沉默了一刻,摇头道:“说是限量的,不大好买。” 幼清就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两人又在智袖院门口分开。 第二天一早,幼清还没起身,绿珠就蹬蹬的跑进了内室,惊讶的道:“小姐,赵小姐来了……” “啊?”幼清醒了过来,看了看时间,才卯时正,天也才亮,她爬了起来抓了衣服套在身上,不安的道,“她没说是什么事吧?” 绿珠边服侍她穿衣裳,边道:“没有说什么事,不过奴婢瞧着她脸色好像不大好,这会儿还在暖阁里头发呆呢,给她倒茶她也没喝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指了指眼底,“青黑的,约莫是一夜未睡。” 幼清就更加惊愕了,飞快的梳洗了一番去了暖阁,就看到赵芫还穿着昨天穿的裙子,木呆呆的坐在炕上,看着自己手指。 “赵芫。”幼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担心的道,“你怎么了?一大早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芫抬气头来,眼睛有些红,没什么光彩,她嘶哑着声音道:“我有话想问你,你能不能让你的婢女出去避一下。” 赵芫来了许多次,从来没有避着采芩和绿珠说话的,幼清皱眉点了点头让绿珠出去,她轻声道:“你要问什么?” “我问了,你一定要实话告诉我。”赵芫拉着幼清的手,很认真的看着她,幼清点了点头,赵芫抿着唇沉默了一刻,像是鼓作了勇气,道,“幼清,你是不是也喜欢薛季行,你们是不是……” 幼清一愣,诧异的望着赵芫:“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赵芫点点头,又垂了头:“我昨天走了之后又回来了,就看到你和薛季行站在垂花门里说话,他送你东西,温柔而仔细看着你,你笑面如花,我就那么看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傻,你和他都那么优秀,又一直住在一起,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你们会……”她的话没说完,幼清就打断了她的话,道,“你想多了,我和表哥之间什么都没有。” “真的?”赵芫不相信的看着幼清,幼清点头道,“真的,我也不是大度的人,若我对他有情,又怎么会帮你,你别胡思乱想了。” 赵芫愣了一愣,又确认道:“你没有骗我?” 幼清再次认真的摇摇头,一字一句道:“没有,什么都没有,若真有什么我姑母又怎么会给他相看媳妇呢。” 赵芫长长的松了口气,她知道幼清不会骗她,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像幼清这样坦然的,她喜欢薛季行所以她很清楚……可是不对啊,昨天她看到薛季行看幼清的眼神,分明就含着爱意。 对了!赵芫一愣,忽然明白过来…… 难怪无论她怎么纠缠,薛季行都无动于衷,难怪每次她和幼清一起出现,薛季行的视线都会落在幼清身上,她以前没有在意,现在终于明白过来。 幼清不喜欢薛季行,可是薛季行对幼清有情。 所以才会对所有女子都视而不见。 赵芫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幼清在一边沉默的看着,赵芫很敏感,昨天不过一眼就想到了这么多,现在这么一想,大约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能猜得到了。 她会不会放弃,还是会嫉恨她?就和周文茵那样,容不得半点沙子,从此以后和她形同陌路了呢。 幼清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松开赵芫的手,在一边坐了下来,默默的端着茶喝着,等着赵芫或大哭或大笑,或和周文茵一样拿尖锐的言语来挽回自己丢掉的自尊 唐朝大宗师。 可赵芫又不是周文茵,幼清垂着眼帘,等着被她讥笑一顿,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就说嘛!”赵芫一拍桌子,忽然笑了起来,“早知道昨天我就该问清楚的,害的我一夜没睡。”说完,脱了鞋子就朝炕上拱,“我困死了,就在你这里睡了,半个时辰后你喊我起来,我还要回家陪我娘去法华寺。”说完就阖上了眼睛。 幼清转过头,骇怪的看着倒在炕上,发髻歪在一边,裙子皱巴巴的,模样很狼狈却又透着股慵懒明艳的赵芫……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讥讽她几句吗?就这么完事了吗,还一脸释然的躺下去睡觉。 她是没有想到,还是想到了却故意不去想? 幼清想喊赵芫,可她打了个哈欠,就翻了身抱着大迎枕睡着了。 嘟着嘴,嘴角还残留着释怀的笑意,单纯又安静。 第120节 幼清叹了口气:“还是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赵芫一觉睡到中午,她猛地翻身坐起来,一眼就看到坐在炕喂做着针线的幼清,惊慌的道:“哎呀,现在什么时间了,你怎么不喊我,我娘肯定非要把我撕了不可。” 幼清放了针线,哭笑不得的道:“你睡的那么沉,根本就喊不醒。” “唉。”赵芫一边下炕一边整理着衣裳,“我赶紧回去!”幼清就笑着道,“我已经派人去和赵夫人说过了,她回了话,让你睡着好了,她自己去了!” 赵芫眼睛一亮:“你可真周到。”她嘻嘻笑着,又踢了鞋子爬回炕上,“那我再睡会儿。”翻了身,又觉得自己饿了,就红着脸望着幼清道,“我……我好些有些饿了,你这儿有没有吃的。” 幼清点点头,喊绿珠将给赵芫温着的饭菜端进来,赵芫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在炕上,端着碗吃了起来,她吃的很快,但吃相非但不粗鲁而且很优雅,幼清就给她倒了杯水,赵芫吃了半碗饭,喝了茶水漱口,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我昨晚就没吃。”他笑着道,“现在就特别饿,你别笑我。” 幼清摇摇头,问道:“那你现在这是没事了?想通了?相信我了?” “嗯,当然相信!”赵芫边喝茶边点着头,又放了茶盅擦了擦嘴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更何况我长了眼睛长了心,知道怎么分辨人的。”又道,“我昨晚是钻牛角尖里去了,今天听你一解释我就想通了,就像我说的,你们都很优秀,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点情愫太正常了,就像我一见薛季行就喜欢他一样,允许我喜欢,还不准别人喜欢啊。” 幼清愕然,那你还一夜不睡? 赵芫又笑嘻嘻的道:“我难受是因为我觉得咱们是好姐妹,我怎么也不能和你抢人吧,更何况,我很可能抢不过你。”顿了顿,她笑着牵了幼清的手,“不过,你说你不喜欢他,那我就不用担心了,反正我有自信,只要他不成亲,我就一定会穷追不舍。”说完给自己打气似的瞪着眼睛。 幼清暗暗松了口气,又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捏了捏赵芫的脸:“你刚才在那苦思冥想的,就想到了这个?” “不止 调教贞观。”赵芫道,“昨儿去看的很清楚,薛季行肯定对你有情的。” 幼清心里一怔,赵芫果然感觉到了。 “不过这个不碍事的。”她觉得头上歪着的发髻有些碍事,索性拽散了头发,一头青丝披泄而下,赵芫冲着幼清一笑,笑容里竟还有几分妩媚,与第一次见到她时英气勃勃的样子截然不同,这样更像一个女子。 “谁没个年少轻狂孟浪的时候,更何况,薛季行发乎情止乎礼,偷偷喜欢一个人,这个我可管不了!”她说完,又凑到幼清面前来,笑着道,“只要你不喜欢他,我就有信心让他喜欢我,就是个冰块,只要给我机会,我也能给他捂化了!” 这样的言论,令幼清耳目一新,震惊不已,她心里感动不已,拉着赵芫的手,问道:“你真的这么想的?” “我骗你作甚。”赵芫大大咧咧的道,“他喜欢你,他自己决定不了也控制不了,这个我深有体会,至于你,就更加无奈了,恐怕还很尴尬吧,像他那样肯定不会明说,那你就更不好说什么,是兄妹可又隔着什么,反正是不自在了,我能理解你的。” 幼清点着头,眼角微湿! “不过,你还是要帮我的。”赵芫笑嘻嘻的道,“我虽然说的信誓旦旦的,可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没脸没皮的贴着他都没用。” 幼清不知道什么说什么好,只得笑着道:“我不是一直在帮你吗,你还想怎么样。” 赵芫就摸了摸幼清的头:“好,就等我做你嫂子好了。” “没羞没臊。”幼清笑了起来。 下午赵芫又赖着睡了个午觉,才舒舒服服起床回了家,幼清问她:“你今天不等大表哥了?” “算了,我这个样子太狼狈了,改天再来。”赵芫说完,就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幼清一直等到她出了门,才和采芩转了回来,采芩低声道:“赵小姐没有误会您吧?” “没有。”幼清很高兴,“她说只要我不和她抢,她就有信心让大表哥喜欢她。” 采芩也高兴的笑了起来,期待的道:“要是赵小姐真的成了大奶奶就好了,那以后也不怕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子,让您和大少爷尴尬。” “是啊。”幼清叹着道,“不过这事我们也决定不了,就看大表哥的意思了。” 采芩应了一声,忧心忡忡的道:“赵小姐那么好,大少爷一定会看到她的。” 两个人说着话,就回了青岚苑,刚一进院门,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子,幼清愣了愣,就看到封子寒转身过来朝着她笑眯眯的道:“小丫头,半个月不见,想我了没有。” “你来做什么。”幼清也不看他,转身就朝暖阁里走,封子寒颠颠的跟在后头,“我最近很忙,没有空来看你,这不得空就来了吗,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性可真长,再说,你不是泼了九歌一脸的水吗,也算出了气了吧,要知道,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他这样呢,你是头一个。” “那我还要荣幸?”幼清撇了眼封子寒,他毕竟长辈,她也不好一直持宠而娇的拿着乔,所以便顺着台阶下来了,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周芳,心里一动,她问道,“赵子舟是不是你打的?” 周芳脸色一变,立刻垂了眼帘 传奇知县。 “我让他打的。”封子寒昂着头道,“我和你说了,往后再有这样的狂蜂浪蝶,你就不用管了,交给她就好了,你不让她在你身边伺候,那就让她暗中保护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幼清冷冷的看着周芳,问道:“这么说,你在监视我?”她如果不监视自己,这么可能知道赵子舟送她东西,不过半个多时辰而已,就是谣言也不会传的这么快。 周芳还是不说话,反正爷都暗示过了,她只要执行命令就行了,方小姐不同意,那她以后就再隐蔽点。 “我,我让她……”封子寒话还没说完,幼清就打断了她的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需要,麻烦你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了。”哪有这样的,不经过她同意,就以保护她的名义,派人监视她,难怪路大勇前脚刚走,宋弈就知道了这件事,合着她整日里不论做什么事,都在周芳的一双眼睛里。 以后她在自己家里还要不要睡觉,要不要说话,要不要如厕?! 她也知道,封子寒和宋弈不同,是真的怕她再有一次像徐鄂那次那样,被气的犯了病,他是好心好意,可是他却不明白,他的好心好意被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利用了,打着保护她的名义,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卑鄙的人。 封子寒怔了怔,嘟了嘴不高兴。 幼清叹了口气:“您的心意我真的领了,我以后少出门,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如果真的难以避免,我又无能为力,一定会去告诉你的,让你帮我好不好。” “不行,九歌说……”封子寒说着一怔,打住了话,改了口道,“周芳以后只负责保护你,至于监视的事情,她若再做,就随你处置。”封子寒话一落,就朝周芳打了个眼色,周芳会意顿时上前,在幼清面前跪了下来,“小姐,奴婢对天起誓,以后绝不会监视你,将你的事情告诉旁人,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封子寒扯了扯她的袖子。 幼清语噎。 看着封子寒,就想到了赵芫,她何德何能让别人为她考虑,为她着想,还那么信任她。 不过萍水相逢,封子寒虽然疯疯癫癫,喜欢她也只是因为她长的好看,但是不管起初是什么原因,他对自己的爱护却是真挚的,幼清叹了口气,看看封子寒,又看了看周芳…… 周芳补充了一句:“小姐,您就收下奴婢吧。” 封子寒朝她挤眼睛。 她气的是宋弈,和封子寒没有关系,至于周芳,不如暂时留下好了,以后只要她在,她就注意些,一些事避着她就好了……要是她今天不同意,恐怕这件事会一直这么没完没了的扯下去。 “那你就在院子里帮忙。”幼清皱眉道,“我房里你不准进来,还有,那对月牙我暂时给你保管着,在府里用不上她,反而危险!” 周芳看看封子寒,立刻笑了起来,毫不争辩的道:“好,随便小姐怎么安排 我为王。” “这样就好了嘛。”封子寒也松了口气,“以后有周芳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不会有人再敢打你的主意。” 幼清忍不住腹诽,顶他的话:“哪有人打我的主意,还有,你们这么把人家打了一顿也过份了吧,他虽胡闹可也没有伤天害理的,往后不可以再这样了。”又问封子寒,“徐鄂呢,没有死吧。” 封子寒嘿嘿笑了起来,道:“没死,在家躺着的呢。” 幼清一脸的无奈,只得喊玉雪进来,指着周芳吩咐道:“这位姐姐会暂时在外面院子服侍,你先带她去陆妈妈那里,让她看看,再请周妈妈教几日的规矩,等她学好了以后就跟着你,你带着她。” 玉雪看了眼周芳,认出她是那天来的女贼,有些害怕的点点头。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吧。”周芳笑着道,“我叫周芳,今年十九,你没有我大,以后就喊我姐姐好了。” 在府里头,喊姐姐还是妹妹都是按资历来的,玉雪瞟了眼周芳,又看看她布了细茧的双手,没敢说。 周芳跟着玉雪出了门,封子寒就端茶舒服的喝着,幼清问道:“您刚刚说您忙着,是有人生病了还是您去外地了?”她也套封子寒的话。 “严夫人病了。”封子寒不高兴的道,“九歌非要我去看病,一个要死不活的人,白费了十五天,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幼清一愣,宋弈让封子寒给严安的夫人治病?这是为什么?难道宋弈和严安之间有什么?! 一定是这样,若不然他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威胁她,不让她接着查卢恩充。 “那治好了吗?”幼清淡淡的道。 封子寒露出一副你怀疑我医术的不悦表情:“就是死了我也有办法让她再喘几口气,更何况,一个痨病,再续个半年一栽的,举手之劳罢了。” 严安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十几岁时就夭折了,其余两个儿子都在京城,小儿子顽劣刚成了亲,但严二公子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传言他三岁能言,十岁能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是严安的左膀右臂,名副其实的军师。 如果严夫人去世,没有长子,那么严二公子就必须要扶灵会乡,那严安身边可就没有出谋划策的人了。 对于严安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 宋弈可真是用心良苦。 “上次我装病,是打算让你和九歌讲和的。”封子寒一本正经的道,“没想到你们没几句话就成了那样。”说完凑过来,笑道,“不过,九歌竟然没生气,我倒是惊奇的很。” 幼清没说话,若是事情再重来一次,她依旧会毫不犹豫的泼他一脸的水。 封子寒坐了一刻,看了看时间,道:“我回去了,周芳要是不听话,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说完,高高兴兴的出了门,幼清跟着他出来,问道,“你们都是怎么进来的?” “爬墙啊。”封子寒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走正门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幼清无奈,爬墙被人看到了才不好 母树。 封子寒高兴的爬墙出了薛府,兴冲冲的回了医馆,等晚上算着宋弈下衙的时间,他便过去找宋弈,邀功似的道:“你看,我一出门小丫头就把周芳留下来了。” “哦?”宋弈望着封子寒,“她怎么说的。” 封子寒就原原本本的把幼清的话告诉宋弈,宋弈听着微微挑眉,道:“她没问你我为何要你去救严夫人?” “这个倒是没有。”封子寒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没必要问吧。” 那是没必要问,分明就是已经认定他和严安有联系! “爷!”江泰推门进来,也不避讳封子寒,禀道:“湖广暴雨不停,泗州的堤坝水位又涨了两寸,凤阳巡抚连夜快马加鞭送奏折入京,您看,要不要把截下来?” 宋弈没有多加思索,回道:“无路可走,只有泄洪。你派人盯着,皇陵在那边,只看他们如何应对。”又道,“透个信给钱宁,告诉他,他的老朋友性命垂危,让他想办法吧。”钱宁有个同年入宫的好友,名叫周允,原也在西苑当差,三年前触怒了龙颜,被罚去凤阳守皇陵,如今皇陵水患,周允也命悬一线,宋弈便顺势卖个人情给钱宁。 江泰应是而去,等晚上回来他回道:“钱公公说多谢您提醒,此恩他记着了。”又道,“还问属下,您既然能提醒他,不知是不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要能救周允一命,将来您有求之处,他定当不遗余力。” “真是老狐狸。”宋弈淡淡一笑,支着面颊道,“那你就去告诉他,我要什么他很清楚,若能做到,我便保周允一命!” 江泰咕哝了一句转身出去,宋弈眉梢一挑问道:“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江泰话落,转眼就不见了人,直到半夜才蹑手蹑脚的进来,站在宋弈桌案前将钱宁的回话告诉宋弈,“钱公公说,此事事关重大,他恐怕也难收集您要的东西,不过却可以一试,竭力而为。” 这话说的倒是像人话,宋弈微微颔首,吩咐江泰:“你传令下去,让他们扒了皇陵的堤坝,不要被人发现,至于周允,你知道怎么做?” 江泰点点头:“顺流而下,直至洪泽湖,再惊动官府将人打捞上来。”这样一来,周允不但没有罪,还可以上本赞扬他奋不顾身守护皇陵,生死不顾,其对圣上对先祖的忠心天地可鉴…… “去吧。”宋弈摆摆手,在椅背上靠着,“留口气就好了。” 江泰腹诽,只要人没死,那和钱公公的交易就成立了,反正只要人不被圣上一怒之下治罪就成,至于他事后死了,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 “等等。”江泰正要走,忽然宋弈喊住他,宋弈道,“派两个人去跟着路大勇,不必惊动,跟着就好。”以免他受了伤,那小丫头又要把账算在他身上了。 江泰暗暗惊诧,主子着是做什么,难不成要保护路大勇? 他就想着方小姐泼的那杯茶,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题外话------ 又是一个好周末…祝大家愉快哈。 第121节 ☆、094 意外 方氏不放心周芳,担忧的道:“她什么来历你也不知道,这么留在房里我心里总不放心。” “她是封神医的朋友。”幼清不好说是宋弈的人,“会些拳脚功夫,封神医的意思,往后再遇到什么危险,有她在也能保护我一二。” 方氏一愣,惊讶的道:“她还会拳脚功夫?”想想也对,周芳如果不会拳脚功夫,她一个女子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幼清房里,想到这里她不安的道,“若是真能保护你,又忠心以待那肯定是再好不过的,可若是她心怀不轨……” 幼清也没有那么信任周芳,若不然也不会把她放在院子里帮忙,可是这话她不能告诉方氏,不然她肯定更加担心:“您放心吧,她们江湖儿女最讲江湖规矩,她又发了毒誓,想必没有大的问题。更何况,她若是真有心对我不利,我就是不讲她留在家里,她也能轻而易举的做到,若是这样,还不如留在身边,化暗为明我还能放心点。”周芳反正要在暗中监视她,还不如将她留在身边,总比摸不着看不着的好。 方氏想了想,觉得幼清说的有道理,就点了点头,一边静静听着的陆妈妈就插了话进来:“要不然,让她签了卖身契,小姐捏着她的卖身契,她也不敢造次了。” 幼清也想过这个,可是一来周芳毕竟不是婢女,二来,她若想走,卖身契对她来说也形同废纸:“不是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既然留了她下来,我们静观段时间再看,若不成就让她走,若是可以,这卖身契签不签也无所谓。” “那您小心一些。”陆妈妈想了想,又道,“我等闲会过去看看,周长贵家的不明真相,肯定会顾忌您的面子对她手下留情 侯门骄女!” 幼清笑着应是,用这样的方法让周芳吃点苦头也挺好的。 “阿芫今天怎么没有来。”方氏习惯了赵芫每天都来了,幼清笑着道,“她正吵着要赵老爷在城隍庙的琼知楼上订雅间,说要那天去看庙会。” 方氏觉得这倒像赵芫的性子,笑着和幼清道:“那边雅间千金难求,咱们就不要去凑热闹了,不过那天让你大表哥和三表哥陪着你和琪儿去,听说还做了龙灯,从街头拖到结尾,有九丈长,灯火通明的,错过了还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幼清想起前一世这个时候家里的样子,因为夏阁老致仕姑父仕途堪忧,薛霭又落了遗症颓废自弃的,家里的人都不敢凑这些热闹,所以还是听薛潋偷偷和他们描述了场面,确实很热闹! 不过她却不想去,人太多的,难免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就不去了,在家里陪您吧。”幼清笑着道,“人多,又是鞭炮又是烟火的,闻着就难受。” 方氏想到幼清的身体,也不勉强她:“那好,你就在家里陪我。”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打定注意不会去看灯会,可过了两日翻了六月,七月初二的时候,夏二奶奶给方氏下了帖子,说他们家在琼知楼上订了临街的雅间,让方氏带着幼清几个人一起去。 薛思琪一蹦而起,笑着道:“夏二奶奶可真是瞌睡送枕头,我正想着那天怎么去呢,她就给我们下帖子了。”然后又抱着方氏,“娘,您可千万别拒绝,我要去的!” “知道,知道。”方氏笑着道,“我就不去了,你们祖母还在家里,我也不放心,你们姐妹几个让你大哥三哥陪着去吧。”又道,“不知道把你姐姐也请回来,会不会人太多了,我要问问夏二奶奶才好。”那边的雅间实在难定,这样的机会又难得,方氏就惦记着薛思琴,转头就吩咐陆妈妈,“你去趟三井坊问问琴儿还有休德。” 陆妈妈笑着应是,收拾了一番去了三井坊。 薛思琪就兴奋的在房里计划着哪天的事情,方氏望着兴致缺缺的幼清,笑道:“原是觉得你们在车里看不大好,现在有雅间,你们坐在楼上就安全许多,到时候你也去吧,年轻人有机会就出去玩玩。” “姑母,让二姐和三妹妹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嫌人多了闹的慌。”幼清放了茶,捻了颗蜜饯在手里,薛思琪皱眉道,“你怎么和老太太似的。夏二奶奶既然给我们下了帖子,肯定也会给陈家还有赵家也下帖子的,到时候赵芫和铃兰素兰都会去。” 幼清没吱声,方氏就看了眼薛思琪,低声和幼清道:“你去,正好帮我看着你三姐,我怕兴头上来就失了礼数。那边估摸着也会有几位夫人去,有你在我放心。” “姑母!”方氏这么说,她就不好拒绝,想了想只有点头道,“那好吧。” 薛思琪扬着眉笑了起来。 几个人说着话,又一起用了午膳,忽然帘子一掀陆妈妈喜笑颜开的进来了:“太太!”她神色非常激动。 方氏看的一愣,不解的道:“怎么了。”怕薛思琴那边出了什么事,可陆妈妈这样高兴,大约是好事,她忍不住眼角染了笑,等着陆妈妈说话 云舞倾城。 “是姑奶奶。”陆妈妈笑着道,“我去的时候,大姑爷也在家里,正请了大夫回去。” 方氏怔住:“请大夫?”陆妈妈点着头,看了眼幼清和薛思琪,便压着喜悦和声音,“大夫说,姑奶奶有身孕了,约莫是才上身的,脉象不好定,但约莫是了。” 薛思琴怀孕了?! 幼清也高兴起来,前一世薛思琴就是一嫁过去就怀了身孕,隔年生下的长子,今生她还是一样,成亲两个月不到她就有了身孕,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阿弥陀佛。”方氏激动的下了炕,朝着西方连连作揖,又高兴的语无伦次,“那边没什么得力的婆子,赵妈妈年纪又大了,看来得派个得用的人过去照顾才成。”她来回的走动,就觉得有许多事情要做,“去库房找找,我记得还有几匹细布的料子找出来给孩子做小衣,再拿些补药,如果家里没有就去外头买去……写信给三叔,让他送些乌鸡来,那个最是养人的,别的地儿的都没有那边的正宗。”她一连串的吩咐了一堆的事,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不行,不行,得拿纸笔记下来才成,免得忘记了,她也没有婆母在身边,我们一定要帮着她想的周到些了。” 陆妈妈轻轻笑着,薛思琪也激动的道:“娘,您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我们应该先去看看姐姐才成,她一个在家里肯定又紧张又害怕的,有您在和她说说话,她也能镇定一些。” “对,对!”方氏点着头,“陆妈妈去收拾一下,我去和老太太报个喜。”才上身不好大肆渲染的,可薛老太太是长辈,不说也不说不过去。 陆妈妈兴冲冲的拿了库房的册子去找东西,薛思琪就和幼清道:“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幼清笑着道,“这可是我们第一个侄儿呢。” 薛思琪也抿唇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是侄儿,指不定是侄女呢。” 幼清笑而不语。 顶着太阳,方氏带着薛思琪和幼清去了门,三井坊那边得了信,祝家的仆妇老远的迎在巷子口,领头的常妈妈恭恭敬敬的行礼,引方氏进去,祝士林站在正房的门口,朝方氏作揖:“岳母!” “郎中走了?琴儿还好吧。”方氏见了祝士林就急着问薛思琴的情况,祝士林一一答道,“说是身体很好,也不用吃什么药,多休息就好了。娘子正在房里躺着呢,岳母来了正好,她心里没底,有些慌张,您在我们就心定了。” 方氏点着头进了卧室。 幼清和薛思琪上前和祝士林行礼,祝士林目光飞快的撇了眼两个姨妹,又着重看了眼幼清,暗暗惊艳,她曾听薛思琴说起过两个妹妹,说起表姨妹时就说她长的漂亮,人也很聪明,她只当自家姐妹互相捧着,没想到表姨妹竟然有这般姿色。 祝士林惊艳,却也只是扫了一眼,垂了眼帘道:“两位妹妹也进去吧,厨房给你们姐姐炖了鸡汤,我去看看。”便避开去了后院。 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两人笑着进了薛思琴的卧室。 薛思琴穿着一件栗色的素面褙子,躺在床上,身上搭着薄薄的锦被,正和方氏说着话,眉梢眼角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我小日子迟来了三日,我心里就揣着事儿,原想回来和您说的,可没想到常妈妈告诉了相公,相公听了就去请大夫了,说不管什么请个平安脉也是好的,所以我就应允了,没想到……”薛思琴红了脸,拉着方氏的手,“娘,我心里砰砰的跳,只要想到肚子有个孩子,我就紧张的不知所措 两代王妃。” 方氏轻笑,爱怜的摸摸薛思琴的脸,道:“你成了亲,这一日早晚都要经历的,有了孩子你们相处起来只会更加契合自在。”又叮嘱道,“头三个月一定要小心一些,没事儿就多躺躺,家里的事情你就交给常妈妈打理吧,索性也没有多少事,你安心养胎。” 薛思琴点点头,笑道:“我省的,赵妈妈知道了也说要来伺候我,我不放心她的身体,就让她还像以前一样隔个十天来一趟。” 方氏点点头。 “你们来了。”薛思琴见幼清和薛思琪进来,就打住了话头,薛思琪高兴的过去半蹲在床边,摸着薛思琴的肚子,对薛思琴道,“姐姐,这里面真的有我的侄儿吗。” 薛思琴捏薛思琪的脸:“还没生下来,哪里知道是男是女,你不准出去胡说。” 薛思琪不以为然的点着头。 “幼清快坐。”薛思琴笑着道,“刚刚陆妈妈来说七月七去看灯会的事,我是不能去了,你别赖在家里,多出去走走,闺中几年最是自在,等以后成了亲,你便是想去,也没有这样好机会了。” 幼清笑着应是,和薛思琪陪着在房里说话,方氏则去交代常妈妈家里的事情,几个人一直留到擦着黑才告辞回去。 连着几日,方氏得空便去三井坊,赵芫不来的时候,幼清也会跟着过去,这也一直到七月七,一大早赵芫和夏芷晴就派了婆子来叮嘱幼清和薛思琪以及薛思画。 薛老太太知道后不高兴,和方氏道:“女孩子家的没事出去,只会生事,你让季行陪着也不像话,他一个庶吉士陪着姐妹去看灯会,让他同僚知道了怎么看他。” “娘。”方氏笑着道,“我想过这事,那天陈家的大小姐也会过去,若是季行能和陈大小姐见一面,相看一下也是极好的事,您说呢。” 薛老太太听着微顿,想了想道:“那也成,你和季行交代一声,进去打个招呼就出来,别混在女人堆了头。” “娘,我知道了。”方氏说完就退了烟云阁,却没有将薛老太太的话叮嘱给薛霭听。 因为怕去的太晚路上会堵的厉害,赵芫申时末就到了,催着幼清和薛思琪三个人快点收拾,分了三辆马车丫头由薛霭和薛潋护着去城隍庙,薛思琪一上车就高兴的手舞足蹈,和薛思画道:“听说今年灯的样式特别多,那条龙灯有九丈长,龙头还拿到西苑由圣上亲自点睛的呢。” “真是百年难遇。”薛思画淡淡的笑着,有些心不在焉,薛思琪也不奇怪,薛思画一向心事重重的,更何况,二叔自从和那对母女住在一起后,根本就不管薛思画的死活,薛明也下落不明,薛思画心里怎么会轻松。 赵芫和幼清坐在后头那辆车,她偷偷撩了帘子看站在垂花门前正和跟车的婆子交代的薛霭:“幼清。”她回头朝幼清招手,“一会儿你想买什么灯,我们让你大表哥帮我买好不好?” 幼清一愣,就想到第一年到福建时,庙会上父亲给她买的那盏荷花灯,她笑着道:“荷花灯吧。” 赵芫笑眯眯的点头,喊薛霭:“薛季行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薛霭一愣,转头过来,就看到探着脸朝他笑着的赵芫,周围的几个婆子见了纷纷垂了头,暗暗叹赵小姐可真是大方。 “我们不能下楼,一会儿你帮幼清买盏莲花灯,再给我找一个兔子灯,还要一个八角宫灯,要那种垂着流苏画着美人的灯,好不好?”赵芫说完,期待的看着薛霭。 “好!”薛霭视线朝里头扫了扫,点了点头。 赵芫就满意的笑着放了帘子,等隔绝了外头她就兴奋的拉着幼清的手道:“你大表哥同意了。”虽然知道薛霭约莫是推辞不掉,又或是因为幼清才答应的,但是赵芫还是很高兴。 幼清无奈的笑,点头道:“是,回去你就把供起来。” 赵芫笑弯了眉眼。 一行人高高兴兴出了门,半个多时辰就到了琼之楼,由仆妇引着上了二楼的雅间,夏二奶奶和赵夫人以及陈夫人已经在那边了,幼清随着薛思琪行了礼,薛思琪道:“是我大哥还有三个护送着来的,他们想上来给几位夫人行了个礼。” 夏二奶奶笑着点头,转目看了眼陈夫人,陈夫人和赵夫人对视一眼,道:“那请季行和三公子进来。”说完,看了眼坐在一边的赵芫,夏芷晴以及陈铃兰姐妹。 几个小姑娘就起身避在了屏风后头。 薛霭和薛潋一起进来,向几位夫人行礼道谢。 陈铃兰隔着屏风看见了薛霭,穿着见宝蓝色云纹湖绸直缀,身姿挺拔,气质如玉,相貌也是少见的俊逸,她面色微红撇开了脸,赵芫没注意到别人的神色,紧盯着薛霭看,忍不住笑着和夏芷晴低声道:“你觉得薛大公子好看,还是薛三公子好看。” “薛三公子太漂亮了,像个姑娘。”夏芷晴轻声道,“薛大公子有些气概。”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来,笑着和赵芫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嗯?” 赵芫嘻嘻笑了起来,朝夏芷晴挤了挤眼睛。 夏芷晴早就知道赵芫喜欢薛霭,所以不觉得奇怪,压着声音道:“也不知道害臊!”话落,看了眼陈铃兰,暗暗叹了口气,她听母亲说了,薛大太太请她做媒,说的却不是赵芫,而是陈铃兰。 可赵芫这样痴心,她真怕她有一日知道了,会受不住。 但这些事她又不能和赵芫说,免得到时候薛霭和陈铃兰的婚事生了波折,反而坏了陈铃兰的名声。 夏芷晴叹了口气。 薛霭眼观鼻鼻观心的和薛潋一起退了出去。 夏二太太拍了拍陈夫人的手,道:“薛家几个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端正。”视线又落在幼清面上,都说外甥像舅,她还记得方明晖的样子,也是和薛霭这般风流倜傥人才,只是可惜了…… “都过来坐吧,晚上也不知道你们吃没有吃饭,一会儿菜上来多少吃一些,免得一会儿饿了,可别和我嚷着饿!”夏二奶奶这话自然是对几个小辈说的,夏芷晴笑着道,“饿了也没事,楼下那么多好吃的,买一些上来就成了。” “瞧把你馋的 福泽有余重生。”夏二奶奶嗔怪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又望着薛思琪道,“带你两个妹妹过来坐,这会儿楼下人还不算多,你们开了窗户看看,但有一样,不得大声喧哗,叫人瞧见了说你们没规矩,我可不依的。” 几个小辈纷纷应是。 赵芫就迫不及待的开了窗户,一眼就看到正站在楼下薛霭,他正和赵子舟还有个不认识的男子说着话,几个人相貌都很出色,尤其是薛霭和薛潋,引得路边上路过的妇人和女子纷纷扭头去看。 赵芫嘟了嘟嘴,和众人道:“还是那些小户人家的女孩子好,这样随随便便的上街也没事,哪像我们,被关在上面,一点都不好玩。” “你要不怕赵伯母把你关在祠堂里,你尽管下去好了。”夏芷晴从另一个窗户回过头来,“反正我是管不了你的。” 赵芫扭着头,紧盯着薛霭看的目不转睛。 “过来用膳。”夏二奶奶在后头招呼,大家就不好再继续留在窗台这边,纷纷坐过去,安安静静的用了晚膳,等酒楼的人撤了桌子,天也暗了下来,开着窗户,街道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宛若白昼一般。 “亮灯了!”赵芫和薛思琪纷纷站起来冲到窗台边,随即惊叹的道,“真是好看,人也好多哦。” 夏芷晴拉着幼清也走了过去,和陈铃兰站在窗台边,幼清探头去看,就看见楼下姹紫嫣红灯火闪烁,各式各样的灯亮着,有的一排排挂在货架上,有的勾在树上,有的形正就堆在地面上,一条长长的线从很远的地方引过来,上头拴着各式各样的灯,灯下坠着红纸,上头写着灯谜,许多人围在下面猜着灯谜……路的对面则是那盏最引人注目的龙灯,据说有九丈九尺长,每个九步就有一对龙爪,点着灯的颜色也个不相同,琳琅夺目,将站在周边的人脸也映的五彩缤纷。 第122节 果然热闹,难怪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你们别哄,回头掉下去。”夏二奶奶几位夫人坐在另一边的窗台边说着话,时不时转头叮嘱几个人,却只有陈铃兰应着,“是!” “姐姐,我想要那盏兔子灯。”陈素兰急的指着楼下的一盏有她半人高的兔子灯,“您和母亲说,让破嘴下去买嘛。” 陈铃兰点点头,道:“你先别急,一会儿就让人去买好不好。” 陈素兰点点头,一眼就看到了薛潋,笑着道:“要不如,我喊薛三公子帮我们买好不好?”陈素兰脸色一变,呵斥道,“别胡闹,叫人听见。” 陈素兰哼了一声,跑去和赵芫挤在一起看,不理姐姐。 陈铃兰无奈的摇摇头。 “幼清,幼清。”夏芷晴笑着道,“你看,那边好像有耍灯的人,你看是不是?” 幼清探头去看,果然瞧见约莫两百开外,锣鼓喧天的,似有人在玩杂耍和串花灯,她笑着道:“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到这里来。” “应该会来吧。”夏芷晴踮着脚看,新奇的不得了。 幼清说完,回头坐在坐在桌边喝着茶。 赵芫托着下巴趴在窗台上,眼神痴迷的盯着楼下,人群中薛霭一袭宝蓝色的直缀那样的抢眼,她一眼就放心了他,此刻他正一盏莲花灯前头,神色认真的看着上头的灯谜,眨眼功夫他就猜到了谜底,让人将等取下来,提在手里,又往下一处走了几步,落脚在一盏兔子灯前面 残医。 他在看兔子灯,是因为她吗? 赵芫抚着胸口,就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再也待不住,回头看看众人都各自结伴的在说话,赵芫就蹑手蹑脚的下了琼知楼。 薛霭已经站在一盏八角美人灯前面,而他手里已经多了一盏兔子等,赵芫一路冲了过去,站在薛霭身后看着他,却又迟疑起来,薛霭会不会觉得她没有规矩,莽莽撞撞的呢? 第一次,赵芫对自己的行为没了自信,她垂着头移到薛霭的左面,假模假样的拿了一盏春意闹的花瓣灯看,余光却一直扫着薛霭。 薛霭答了灯谜,让人将灯摘下来,一转身,视线就被几步外一位穿着茜红色素面褙子的少女吸引住目光。 七彩的灯光下,少女皮肤细白,五官精致,眉色间透着一股张扬的明艳……还有她那一身茜红色的衣裳…… 幼清常穿这样的颜色,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颜色。 薛霭一时间看的愣住,眼神飘忽。 赵芫就感觉有视线盯在自己脸上,她忍了再忍,终于转目过来,一眼就落在薛霭的目光里,她心跳一窒,满脸绯红不已…… 不行,不行,机会难得,她暗暗打气,朝着薛霭展颜一笑。 那笑容信任,毫无顾忌,却又艳丽多彩,像极了幼清,薛霭移不开视线。 “薛季行!”赵芫朝他摆摆手。 薛霭一怔,眼神顿时清明过来,这才看清对面的人是赵芫……他是怎么了,幼清没有赵芫高,容貌也要青涩漂亮一些,他怎么会认错人,心头这一转也不过一瞬间,薛霭朝赵芫微微颔首,才发现赵芫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好些人对她评头论足的。 赵芫的容貌,落在这样的地方,也是极其的惊艳的。 “薛季行。”赵芫才不管别人的目光,笑眯眯的走过来,“你在这里啊,拿到几盏灯了?”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他们的身上,有的人啧啧称赞,他甚至听到了一句“郎才女貌,金童玉女……”薛霭脸色微红,凝眉道:“你们要的我都拿到了。”又看了看楼上,“你先回去吧,这里人多。” 赵芫点着头:“那你送我回去吧,我一个人害怕!” 薛霭不好拒绝,点了点头道:“好!”就走在前头,赵芫提着裙子垂着头,乖巧的跟着薛霭往琼之楼走,走了几步赵芫追了上来,“薛季行,前面有杂耍,我想去看看,你能不能陪我去。” 薛霭皱眉:“稍后他们会过来,你在楼上等着就成。”赵芫又想到别的事,就指着琼之楼侧门的巷子,比起街上灯火辉煌,那里没什么人也暗了许多,“你不陪我去也行,我有话想和你说,就几句话,说完我就回去,好不好。” 薛霭想拒绝,又怕赵芫尴尬,赵芫就不由分说的带头朝巷子里走,走了几步朝薛霭笑着道:“我又不是老虎 [西幻]龙裔。” 薛霭怕她一个人危险,将灯交给洮河,又让他去找赵芫身边的婢女来,他自己则远远的跟着。 赵芫在巷子口停下来,绞着手等着薛霭。 她也很紧张,甚至都不知道要和薛霭说什么,想好的话这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赵小姐。”薛霭显得很无奈,想说什么,赵芫摆着手,“你别说话,听我说。”她红着脸垂头道,鼓作了勇气,飞快的道,“我知道你娘在给你相婚事,但是她没有把我考虑在列,我……我很着急,可我又不知道办。但是我的心意……我骗不了自己,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今天也要告诉你……我喜欢你,想做你薛家的媳妇,将来和你举案齐眉,携手到老!”她语无伦次,连脖子根都红了,话落又飞快的看了眼薛霭,“你若觉得我恬不知耻也没有关系,这话我不说我这辈子都会遗憾的,总之,我一定要努力一下,就算最后和你真的没有缘分,我也不后悔!”说完,她长长吐了口气,抬头看着薛霭。 饶是薛霭一向沉稳,也没有想到赵芫会和他说这番话,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她。 赵芫的心砰砰跳,她快走了几步,在离薛霭半臂的距离停了下来,薛霭吓的连退了两步,赵芫朝着他展颜一笑,歪着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人是谁,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看见我的!”说完,塞了个她做的荷包给薛霭,提着裙子快步的跑走了。 薛霭低头,拿起荷包,是一个竹叶青的素面荷包,阵脚粗大做的一点都不精致。 虽看着荷包,可他心头在想着赵芫方才说的话…… 过了许久,他才将荷包收起来,转身离开。 楼上,陈铃兰站在窗台上,面色煞白,她紧紧攥着窗台眼中神色莫名,过了一刻身边有人靠过来,她转头去看,就望见赵芫,满脸绯红眼中露出春光,陈铃兰神色一暗垂了眼帘……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夏芷晴过来拉着赵芫,赵芫笑着道,“我去净房了,晚上菜有待你咸,我喝了好多茶。”话落,嘻嘻笑着。 夏芷晴哦一声,道:“那边玩杂耍的好像要过来了。”说完指着给赵芫看,话落,就看到陈铃兰往外走,夏芷晴一愣问道,“你去哪里?” “我去净房。”陈铃兰淡淡的回了一声,带着丫头出了门,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她能看到楼下熙熙攘攘的客流,她脚尖动了动,咬着唇仿佛下面是万丈悬崖,就在这时,门口支着桌子吃酒的几个婆子说话声传过来,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小,“我说太太就不该给大少爷定亲,家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我瞧着大少爷和方表小姐真真儿是天作之合,登对的不得了。” “不要胡说。”另一个婆子呵斥道,“吃了几口酒,嘴上就没把门的了,主子的事也是你议论的。” 那婆子不服气,咕哝道:“可事实就是这样,你是没看见大少爷对方表小姐有多好。”话落,终于不敢再说。 陈铃兰怔住,呆呆的站在楼梯口,过了许久她脚步一转就离开了楼梯,刚走了几步就在门口碰到了幼清,她面色有些僵硬,幼清已经笑着和她打招呼:“我去净房,姐姐这是要回去吗?” “是!”陈铃兰点点头,指着前头不远处道,“在那边,你小心些。”就发现幼清是带着两个小丫头的,放了心,她道,“那我回去了 鬼王的纨绔宠妃。” 幼清点点头,带着两个丫头而去。 陈铃兰则回了雅间,房间里赵芫和夏芷晴以及陈素兰,薛思琪,薛思画依旧凑在窗台前有说有笑,陈铃兰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夏芷晴指着前头道:“咦,这些人怎么了?”她话音刚落,就发现街面上忽然喧哗起来,那些看灯的百姓,疯了似四处跑,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落。 “怎么了?”赵芫凝眉仔细去看,忽然脸色一变,指着隔壁的楼道,“望春阁里有人打架。”她话一说完就看到从望春阁的一扇窗户里,一支箭矢呼啸着砰的一声钉在对面的树枝上。 “啊!”赵芫几个人惊的连连后退,慌乱起来,夏二奶奶和陈夫人,赵夫人过来,“怎么了?” 薛思琪已经结结巴巴的道:“有人在打架,刚刚还有枝箭从对面飞出来。”说话,楼下已经有灯笼倒在一边,烧了起来,非常的混乱。 夏二奶奶脸色一变,和两位夫人对视一眼,道:“怎么会出乱子的,西城兵马司的人去哪里了。”又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从后门走。”说着招呼众人,“快走。”虽说不定能波及到这边,可她们一行女眷,若真有事,可是不敢设想的。 “幼清还没回来。”薛思琪急着道,“我们等她一下吧。” 夏二奶奶立时决断道:“她去净房了,我让人去找她,你们先去车里等,一会儿就送她过去。” 薛思琪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拉了个薛府的跟车婆子:“方表小姐在净房,你带几个人去找她。”婆子应是,薛思琪就带着薛思画跟着大家往楼下走,楼下原本坐了许多散客,这会儿也是乱纷纷没头苍蝇似的往外涌。 “几位夫人小姐。”琼之楼的掌柜赶了过来,“从后面的楼梯出去吧,绕一个抄手游廊就是你们停的马车。” 夏二奶奶点了头,跟着掌柜带着绕去了另外一边,从后面的楼下去。 “小姐。”幼清在外头起乱的时候就出来了,可正赶上对面雅间里的客人涌出来,她只好围着中庭绕了一圈回自己的雅间,走了一半就被人另外几个雅间的人阻断了路,等她回去时她们的雅间已经没有人了。 “大约是先走了。”幼清凝眉,朝楼下看了看,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她提着裙子往楼梯走,“她们应该在后院等我们。”带着采芩和绿珠飞快的下了楼,穿过中堂就跑去了后院。 后院里空荡荡的,一辆马车都没有…… 幼清愕然,她记得她来时车就停在这里的。 “奴婢去找找吧。”绿珠和幼清说着,就朝院子对面的另外一道侧门跑去,中间隔着太湖石叠的假山和一道如意门。 街上人流的嘈杂声像是刀子似的磨着人心,采芩心慌不已:“小姐,怎么办,要不然我们也去找找吧。” “不要乱走。”幼清沉声道,“这里毕竟是酒楼,后头是什么地方我们都不知道,若是绿珠没有找到人,我们就重回方才的雅间等着,她们肯定会来找我们的。”更何况,还有薛霭和薛潋在,知道她没有跟着来,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刀锋摩擦的嗡鸣隔着围墙传了过来,幼清一惊倒退了一步,同一时刻,她们面前的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纵然幼清再沉稳,也被骇了一跳,她捂着嘴拉着采芩连连退了两步,可依旧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劲装的黑衣人,那人身形很高很壮,蒙着面,右手手中提着一把长枪,左手提着一个个子不高长相白净的少年,少年软塌塌的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知觉的样子…… 而在黑衣蒙面人对面站着的那人更是令她一惊。 是郑辕,穿着一件绛红色湖绸直缀,腰间系着雅青色的玉面腰带,手中提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尖稍滴答滴答的滴着血…… 采芩禁不住尖叫一声,拉着幼清就要跑:“小姐,我们快走!” 幼清也不想多留,转身就跑。 黑衣蒙面人眼神一动,朝这边看过去,脚尖一点几个转身就朝幼清这边过来,速度之快令枪头红缨猎猎舞动,幼清只觉得身后一阵冷风袭来,她匆忙回头一看,就发现那枪头离自己不过两指的距离。 她的速度肯定比不上那人,难道要死在这里?! 幼清吓的闭上了眼睛,可就在这一瞬,忽然有人随性而至,如鬼魅般跃了过来,尖稍一挑一勾将长枪带走,黑衣蒙面人被他的力道击的退了一步,虎视眈眈的退在门边,宜攻宜守。 幼清心口砰砰的跳,预料的疼没有来,她不由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郑辕正凝眉打量着她。 幼清松了口气,郑辕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幼清摇摇头,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郑辕,发现他衣襟上破了个口子,像是被锐器划伤的,她知道千钧一刻,不管郑辕为什么会和蒙面人对打,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不能在这里逗留。 飞快的,幼清道:“郑六爷保重。”说完她后退一步,郑辕看着她,道,“从东门面走,在正堂的东面。” 幼清胡乱的点着头,余光中,就看见寒光一动,黑衣人长枪已经呼啸而来,幼清下意识就去扯郑辕的衣襟,将他一推:“小心!”郑辕没想到她会推自己,蹬蹬退了两步。 几乎那一瞬间幼清就有些后悔,郑辕会武功根本不需要她担心,她把郑辕推开,不是给自己找死嘛,她转身就跑,可那枪势不收直逼而来。 郑辕目光一缩,脚底借力,就朝这边飞奔而来。 幼清就觉得头顶一冷,发髻自头顶泄了下来,在同一时间,一副丫鬟打扮的周芳拦腰将她抱住,原地转了个身:“小姐站好!”她话一落,赤手空拳就和那蒙面人迎上。 幼清呼呼的喘着气,也顾不得自己被削断的头发和松开的发髻,紧靠着墙边:“周芳,小心!”心里却因为周芳的到来,踏实了一些。 郑辕已经迎面而上,和周芳一起与那蒙面人打了起来,幼清看的心惊肉跳。 蒙面人武艺极高,手中提着少年也一直没有放下来,单手迎战郑辕和周芳,也不落下成! ------题外话------ 我发现我前面把夏二奶奶写成夏二太太了,更正一下! ☆、095 为何 幼清看的心惊肉跳,连连后退,又担心周芳没有武器会吃亏,急的在一边喊周芳:“担心左边……”或是,“小心后面。” 周芳没应,却因为幼清的提醒,应对的从容了一些。 第123节 郑辕朝幼清看了眼,因为发髻被长枪挑散,她这会儿头发瀑布般的垂在肩头,衬得她脸煞白,眼中满是担忧、不安和强自镇定。 若是换做别的女子,即便不会吓的晕厥过去,也定然会失了理智和分寸大声呼叫,可她却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还有多余的心智和余力去提醒别人。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不但聪明而且沉稳,郑辕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心头飞快的划过此番念头,但他手中的招数却未停。 “小姐!”绿珠远远的就看到了这边有人打斗,她惊呼一声跑过来,抱着幼清,“您没事吧,受伤没有?”又看到她发髻散了,紧张的不得了。 幼清胡乱的摆着手:“我没事,周芳在这里。”她眼睛紧盯着周芳,就觉得她的招数明显不如方才流利,她知道女子的体力是不如男子的,更何况蒙面人的武艺真的是很厉害,招数变幻莫测,出枪极快。 转眼间,周芳被那人枪臂反手一挑,就打在她的腰上,周芳顿时朝前载了几步,那人抬脚,速度快的幼清几乎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朝周芳的胸口踹去……就在这时,几乎是千钧一发之际,就见另外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蒙面人从天而降。 幼清的心一提,紧紧攥着拳头,一个黑衣人就已经足够应付郑辕和周芳,若是再来一个……她不敢想。 “小心!”幼清紧张的不知所措,就在她揪着心时,忽然就看到灰衣人手中的剑一转,竟然朝黑衣蒙面人攻去,他的剑法极快,幼清除了能看见银光在晃动外,连那人的身影都瞧不清,不过两个回合,就将黑衣蒙人逼退了好几步。 周芳得救。 灰衣人是来帮他们的。 幼清的高兴喊周芳:“周芳,你没事吧,快过来。”周芳跌坐在地上,她却不敢过去扶她,周芳捂着腰朝幼清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眼灰衣蒙面人,就露出一副放心的样子,爬起来走到幼清这边来,将她护在怀里。 “你受伤没有?”幼清担忧的看着她的后腰,周芳摇头道,“我没事,小姐不用担心。” 幼清松了口气,指着那灰衣人,挨在她耳边道:“他是你朋友吗?”因为周芳的神色,分明就是认识那人的,不但认识,而且还很信任。 “认识。”周芳点头,回道,“他的身手,天底下能打赢他的人不出五个,此人绝非他的对手,小姐不用担心 [系统]末世巨贾。” 幼清点点头,此时不是深问的时候。 郑辕暗暗吃惊,一边帮着灰衣人,一边在打量他,他的拳脚功夫是小时候父亲给他请的师傅教的,师傅出身武馆,招数堂堂正正,都是过明路的,可眼前这个灰衣人招数很野,非常像江湖上走动的那些人,他曾和漕帮的帮主过过招,也是这样的,打的行云流水姿态不但很美,且招招狠辣。 他料不准灰衣人的身份,更惊讶他为什么会来帮他。 采芩看着周芳,就跟看着救星似的道:“刚才得亏你来了,要不然我们……” “只要小姐不怪我不经您同意就跟着您就好,做这些都是我应该的。”周芳朝着几人淡淡一笑,“不过我还是来的太迟了,让小姐受惊了。” 幼清也不是不分好赖,不管怎么样,周芳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感激的道:“是我们太冒失了,不该不查清楚就跑到这里来,反而连累你了。” “那么乱,小姐怎么会知道。”周芳笑着安慰幼清,正要接着话,忽然就听到一声棉帛撕裂声,她们转头去看…… 黑衣蒙面人手中的少年已经倒在地上,头歪在一边无知无觉。 而黑衣蒙面人已经被逼靠在墙边,他瞪大了眼睛指着灰衣人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来不及开口,被灰衣人一剑穿胸而过,血柱飞射出来,他也直直的倒了下去。 灰衣人波澜不惊,看也不看郑辕,转身朝这边走了几步,打量了几眼幼清和周芳,脚尖一点,如同来时一般,消失在眼前。 “没事了。”周芳也松了口气,“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既然那人是冲着郑辕来的,后事自然由郑辕收拾。 幼清点点头,由周芳拉着打算退去酒楼的中堂。 “方小姐。”郑辕已经收了剑,朝幼清和周芳抱拳,言辞简练的道,“多谢!” 幼清朝着郑辕微微一笑,蹲身福了福,便和周芳几个人重新进了琼之楼。 郑辕凝眉,回头打量了一眼黑衣人,上前摘了他的蒙面黑布,又搜了身,并未发现什么,便走过去将地上的少年抱起来,走了几步忽然在门口停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有一缕青丝洒落在地。 他想起来方才黑衣人挑开幼清的发髻,大约是那时候削落的,郑辕走过去将青丝捡起来,揣在怀中,大步而去。 外头已布满京卫司的人,他避开那些人从后巷离开。 幼清刚走到中堂,就看到薛霭,薛潋,薛思琪以及赵芫,几个人一见幼清立刻跑了过来,赵芫连珠炮似的问道:“你去哪里,我们到处都没有找到你,那边打起来了,我们还听到刀剑的声音,你没有碰上他们吧。”又发现幼清的发髻散了,脸色一变,“怎么散了,你遇到危险了?” 薛思琪也拧着眉望着幼清。 “我没事。”幼清摇着头道,“就是跑的时候弄的散,回去再说吧。”事情还不明朗,那位少年是谁,郑辕为何和黑人打起来,她都不知道,所以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带着儿子来种田。 赵芫听说她没事,就长长的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那些婆子没找到你,就把我们吓死了,赶紧过来找,可到处都是人我们转了几圈也没有看到你,还是薛大公子说你应该不会出门,所以我们就又重新回来了。” 幼清朝薛霭看去,薛霭面色沉凝,眼中满是担心之色,紧抿着唇朝她点了点头。 幼清也朝他笑了笑,示意让他不必担心。 “此地不好久待,京卫司的人来,一会儿肯定要搜查盘问。”薛潋超外头看了看,又好奇的看了眼面生的周芳,接着道,“马车在等我们。” 幼清颔首,由周芳扶着,几人去了中堂的东面。 夏二太太,赵夫人,陈夫人几位夫人纷纷迎了过来,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幼清一一答过,才和薛思琪一起上了马车,赵芫和夏芷晴连走前过来道:“明天如果街上太平,我们去找你,今晚就不多说了,你好好休息。” “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幼清应了她们的话,待夏芷晴和赵芫走了,她才放了车帘。 薛思画吓的面色惨白,眼睛也红红的,拉着幼清的衣袖:“我们真怕你出事,你没事就好!”眼泪也落了下来。 “别怕,我身边待着采芩和绿珠还有周芳呢。”幼清笑着安慰薛思画,“我还怕你们急着出去,撞到街上的人流,反而堵在什么地方,或是遇到什么危险,还好,大家都平安。” 薛思画点点头,唏嘘道:“好好的一个灯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听说还有人死了。” 听到死了人,大家都心有余悸的沉默了下来。 薛霭和薛潋以及周芳随着跟着的婆子护着马车,等出了城隍庙,大家都松了口气,外面街道上依旧平静如初,仿佛又重新回到了祥和安静的世界一般,薛思琪脸色也好看一些,质问似的问幼清:“你真的没事?”打量着她。 幼清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真的没事。”她感受到薛思琪的关心和担忧,第一次主动拉了薛思琪的手,“你别担心,我好的很!” “死不了就好。”薛思琪哼了一声,却没有将幼清的手甩开。 幼清轻笑。 车子很快就进了薛府,方氏和陆妈妈以及薛老太太身边的陶妈妈都迎在了门口。 方氏也是一通询问,幼清一一答过,薛霭见幼清脸色不好,便道:“先让表妹去休息吧,只要人没事,明天再问也不迟。” “也好。”方氏点着头,交代幼清,“回去好好休息,今晚让陆妈妈去陪着你吧。”她怕幼清受了惊,晚上会睡不踏实。 幼清摇着头道:“我没事,陆妈妈年纪大了,守着我她也休息不好,我晚上让采芩和绿珠陪着就成了,若是有事就来回您。” 方氏依旧不放心,还是派了两个婆子去青岚苑值夜。 幼清洗过澡,采芩帮她绞着头发,皱眉道:“也不知道削了头发,早知道奴婢应该在原地找找才对。”她捡了发簪,却没看到头发,“等天气凉爽些你和姑太太说说,去一趟法华寺吧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当时那种局面,哪里能想得到。”幼清摸了摸断掉的头发,“算了,等那些京卫司的人搜查,地上什么东西也都会被踩的乱糟糟的,你别想了。”又想起周芳来,“她歇了吗,真的不要请大夫吗。” “她说上点药油就好了,绿珠方才已经帮她抹过了,小姐要是不放心,明儿请封神医给她看看?”采芩虽对周芳有戒备,可今晚若不是周芳,小姐指不定就……这份救命之情,就足以抵消所有的一切了。 “也好。”幼清起身上床躺着,就想到那个黑衣人,还有他手中的少年……她前世并不知道灯会发生了混乱,可是那么大的事情还死了人,不该一点风声都没有啊,只有可能是被人故意压住瞒下去了,否则,定然会传的沸沸扬扬的。 那个少年是什么人,郑辕为什么会和黑衣人打起来,是无意碰上的还是为了保护那个少年。 若是无意碰上的也就罢了,可若是保护,能让郑辕拼命保护的人,也没有几个。 会是谁? 那样的年纪。 幼清隐隐想到了某个身份,却又不敢确定,混混沌沌的想了许久,一夜连做了许多的梦,梦见有人在她面前被开膛破肚,有人一剑穿胸死相狰狞,天一亮她就惊醒过来,采芩听到动静就进来了,轻声道:“大老爷刚刚派春柳来看您醒了没有,说有事要问您。” “姑父回来了?”薛镇扬昨晚回来的很迟,她不知道是因为祭台的事,还是因为城隍庙灯会的事,可现在他一回来就请她过去说话,定然是因为昨晚的事,她起身梳洗吃了两块点心喝了茶,便去了智袖院。 薛镇扬端坐在暖阁里,脸色有些沉重,幼清上前行了礼,方氏怕她害怕轻声道:“你姑父要问你昨晚的事,你知道什么说什么。” “好!”幼清在下首的冒椅上落座,方氏并坐在薛镇扬的右手边。 薛镇扬放了茶盅朝幼清颔首,问道:“你大表哥说你昨晚在琼之楼的后院碰到了有人在打架?你仔细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幼清清了清嗓子,就将昨晚的事情详细告诉了薛镇扬,薛镇扬拧着眉头,沉沉的问道:“你确定那人是郑六爷?” 幼清点点头:“我和他见过两次,虽不过匆匆一瞥,但不会认错。” 薛镇扬沉默了片刻,又道:“那位少年呢,约莫多大,容貌如何。” “长的很白净,个子约莫比我高两寸,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件鹦鹉绿的长袍,腰间缀着一块平安吉祥的玉牌。”幼清努力回忆着少年的样子,“头发不大黑亮,也很瘦弱。” 薛镇扬听着眉头皱的越发的紧,端坐着,连幼清都感受到他心头的沉重。 “老爷。”方氏不安的道,“那件事是不是非同寻常,不会牵连出幼清来吧?”要是京卫司的人请幼清去作口供,那可怎么办。 薛镇扬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今天一早,皇后娘娘上报西苑,说二皇子殿下出了红疹,太医诊断说疑似天花,皇后娘娘让郑辕陪同去承德疗养……圣上就应允了。”他说的很慢,词句中似是猜疑又像是肯定,“现在郑辕和二皇子大约已经出城了,所以不会牵连到幼清 一见擒心。” 不会牵出幼清来就好,方氏松了口气。 幼清却心头一跳,望着薛镇扬问道:“姑父,那昨晚的少年是不是就是二皇子?”她想了想又道,“郑辕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 “你看到的应该是二皇子。”薛镇扬赞赏的看了眼幼清,“二皇子年纪小,遇到这样的盛况他耐不住偷偷去看并不奇怪,郑辕身为他的舅舅陪同在侧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件事只怕是不单纯,若不然郑辕也不会压着不发,借口天花之名带二皇子避走承德。” “二皇子会不会已经……”幼清说的不确定,“昨晚我见他身上并没有伤,只看他一直昏迷着,料不准伤势到底如何。”不过,二皇子有没有伤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郑辕能秘而不宣,二皇子就肯定是有性命之忧,更何况他还借着天花之名,如此一来,二皇子离开京城,将来即便是死在承德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关键是,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除了不想让人觉得皇后娘娘少了一个皇子依傍,势弱之外,还有什么原因? “这件事你不要对外人说。”薛镇扬叮嘱幼清,“将来无论谁问起来你都要守口如瓶,决不能透露半句,否则你也有性命之忧。” 幼清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侄女明白。” 方氏听的心惊胆战的,问薛镇扬道:“这件事和幼清没有关系,那个黑衣人也死了,他们难道还会加害幼清吗。” “我只是猜测,谨慎些总是好事。”薛镇扬不欲多解释,这种事女人听多了只会害怕,他起身道,“我去衙门,幼清好好休息,听说你身边的婢女为了保护你受伤了,此等忠仆你不要亏待人家。”话落,他便大步出了门。 幼清明白,薛镇扬担心的不是黑衣人的同伙对她不利,而是担心郑辕对她不利,这件事她目睹了全程,若是郑辕有隐瞒之心,起了杀她灭口之意,再正常不过! 她心里暗暗警觉,面上却笑着和方氏道:“姑父说没事,您就别担心了,我以后少出门,就没事了。” “都怪我。”方氏自责道,“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就不让你们出去了。” 谁能想到呢,二皇子居然会在灯会上遇刺。 “你别陪着我了,昨天受了惊吓,快回去歇着。”方氏喊采芩扶着幼清,“晚上也别过来了,老太太那边我会打个招呼。” 幼清点点头,扶着采芩出门。 到青岚苑门口正好与出门的周芳碰上,她问道:“你真的没事吗,再休息几日吧。” “真的没事,我们行走在外面,受伤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昨晚伤的并不重,那人虽身手不错,但内家功夫还未练成,拍一下犹如隔靴骚扰,想伤我他还做不到。”周芳神情轻松,“今天周妈妈还要教我规矩,我早些回去。” 幼清还是不放心:“今天就算了,中午在我这里吃饭,下午再回去,周妈妈那里我让采芩去说一声。”说完吩咐采芩去找周长贵家的。 周芳见幼清诚心留她,她也很想和幼清多相处,让她对自己少点戒备,便笑着道:“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依旧一股侠气。 第124节 幼清点了点头,带着周芳进了暖阁,她想起昨晚那个灰衣人,问道:“那个人是你的朋友?江湖上的朋友吗?” “不是 36计。”周芳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将那人的身份告诉幼清,所以就含糊其辞的道,“认识许久的朋友。” 她这是不便说?难道那人是…… 幼清就想到了宋弈。不对,宋弈不过是个书生,就算他有武功,也不可能这么高超,要知道十年寒窗已经非常辛苦,更何况还要练习武艺,那可能比读书还要耗时耗力的,常人根本做不到。 但是周芳不说,她也不好再追问,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更何况那灰衣人分明就是和郑辕不认识,特意来救她们的。 “小姐。”采芩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六面绡纱灯笼,幼清看着一愣,问道,“哪里来的?” 采芩将灯笼递给幼清,回道:“奴婢去外院的时候,正好碰到守门的婆子,说方才外头有个婆子送来的,自称是琼之楼的仆妇,说这个灯笼是昨晚小姐落在那边的,她们给送来了。”说完,疑惑的看着那顶灯笼。 幼清皱眉,守门的婆子不知道,可是她自己清楚的很,昨晚她根本没有买灯笼,就是薛霭给她买的莲花灯,也还没有给她,她怎么可能有灯笼丢在琼之楼?!她将灯笼提起来打量,做工和贴面都很普通,绡纱上也没有画画,但有一面上用朱砂笔写了狂草的“灯”! 灯?她还没有见过哪个灯笼上会描这个字。 好奇怪。 幼清翻来覆去,忽然咦了一声,将灯笼倒过来,就看到脚架上用刀刻了一个非常不显眼的“郑”字! 她一愣,如遭雷击。 这灯是郑辕送来的?他不是去承德了吗,怎么会送个灯过来? 又为什么送给她。 他是什么意思? “灯”?他想说什么?幼清心里一动,怔在那里…… 郑辕不会是想和她说,让他等他吧。“灯”和“等”谐音。 幼清不敢置信,像是抓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将灯笼丢在炕上,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才见过几面,也只有昨晚说过那么一句话,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动什么心思,还特意送了这么一个灯笼给她。 幼清摇着头,郑辕看上去也不是轻浮之人,更何况,他不是有龙阳之好吗。 难道,郑辕是想警告她,让她不要胡言乱语将昨晚的事说出去? 有这个可能。 幼清拧了眉,和采芩道:“把这东西送去给姑母,让姑母先保管了,晚上等姑父回来,再和姑父商量。”不管郑辕什么意思,这东西都不能留在这里。 采芩哦了一声,将灯笼提起来,奇怪的道:“也不说是谁,送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呢。”说着,提了出去。 那个郑字周芳看的清清楚楚,心里也震惊万分,那个什么郑六爷不会因为昨晚看过方小姐,所以就对她钟情难忘了?周芳心里想着打量了幼清一眼,见幼清也是一脸深思的样子,她没有说话 穿越之独守倾心。 幼清坐立不安的等到晚上,让人去外院守着门,只要薛镇扬回来就来告诉她,一直等到用过晚膳薛镇扬和薛霭才回来,她揣着事儿去了正院,在院门口薛镇扬看到她,柔声问道:“听说你有事要和我说?” 幼清点点头,又看了眼薛霭:“我们去房里说吧。” 薛镇扬颔首率先进了院子,薛霭和幼清并肩走着,低声道:“你还好吧,没有被吓着吧。” “没有。”幼清摇了摇头,几个人进了房里,方氏迎了出来,一见到幼清她就问道,“我才看见那只灯笼,正要去问你,这东西你怎么送我这里来了。” “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件事。”她待大家都坐下,就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灯笼提起来翻出底座给他们看,“上面写着一个郑字。” 薛镇扬和薛霭面面相斥,方氏愕然道:“你是说这灯笼是郑六爷送来的?” 幼清点了点头。 薛镇扬就盯着灯笼上那个很羡慕的朱色“灯”字,薛霭也看见了,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沉凝表情来。 幼清不好和他们解释她的猜想,郑辕什么也没有说,指不定这个“灯”字就原本是灯笼的样式呢,像她那样猜想,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了。 她也真的希望是自作多情了。 “灯和等!”薛镇扬眉头紧紧蹙了起来,问幼清,“你说你昨晚推了他一下,你们算是互相救过对方?” 幼清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她推不推郑辕,郑辕都应该不会被伤着,她大概是多此一举的,可尽管心里这么想,她还是如实告诉了薛镇扬:“那人的长枪扫过来,我下意识的就推了他一下,没想到却差点伤了自己。” 薛镇扬微微颔首,转头却问方氏:“自上次郑夫人来走动之后,没有再和你有过来往吧。” “没有。”方氏摇头,觉得郑家有些奇怪,“太突兀了。” 薛镇扬沉默了下来,薛霭开口对幼清道:“如果这个灯是郑辕送的,他既然没有署名也没有解释,此事你就当不明白,灯也让娘给你收着,若他哪一日回来提起这件事,就让娘把这灯还给他。”郑家显赫,郑辕此人也并非游手好闲的勋贵公子,可外间都传他有龙阳之好,空穴不来风,没有弄清楚这些事,断不能让幼清和他有什么牵扯,更何况,郑家依靠皇后娘娘,如今局势不稳,这样的人家离的越远越好。 幼清明白薛霭的意思,储君未立局势不明朗,他们薛府没有强硬的根基后台,还是谨慎点的好,免得被卷进去。尤其像联姻,一旦结了两姓只好就等于被绑在一起,成了一条船的人,将来就是想反悔也没有用了。 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就看二皇子的情况了。”薛镇扬回道,“此时没有尘埃落定前,你不要轻易出门,若定要出去,身边也要带上足够的人,确保安全。” 方氏心里砰砰的跳,拉着幼清的手道:“听你姑父的,以后轻易不要出门。” 幼清应是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老爷!”焦安站在帘子外面,薛镇扬闻声问道,“什么事。” 焦安迟疑了片刻,回道:“夏府的幕僚董先生来了,说夏阁老请您过去一趟。”顿了顿不等薛镇扬问,他就道,“董先生说凤阳的密折刚进西苑,中都皇陵溃堤了,洪水倒灌进了皇陵。” “什么!”薛镇扬腾的一下站起来,唰的掀开帘子,确认道,“皇陵淹了?” 焦安点点头。 薛镇扬来不及和房里打招呼急着往外走,边走边问道:“董先生还在书房?”……两个人走远。 幼清满脸惊讶的和薛霭对视,中都皇陵竟然被淹了? 前一世可没有这件事。 “大约又会血雨腥风难安停了。”幼清叹了口气,历朝历代都将皇陵风水及安危视为龙脉传承的大事,现在中都皇陵被淹,圣上定然会勃然大怒!想到这里,她忽然一愣,中都归辖凤阳,这一次事情如果是千真万确,那鲁直这个凤阳巡抚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前一世是周礼接任了凤阳巡抚,那么这一世事情发生了这么多变化,周礼还会如期接任凤阳巡抚的位置吗? 她暗暗摇头,觉得这事恐怕玄乎,前一世是周礼萧清了虎威堂后立了大功后,鲁直才出事,周礼才顺理成章的升迁,这一世她还没听说周礼开始着手萧清虎威堂的事,鲁直也提前出事了。 没有这个功劳和契机,周礼应该就不会升迁了吧。 那凤阳巡抚之职会花落谁家? 幼清想不到,但是这个位置非常重要,想必各方党派又要一番争夺。 “幼清。”薛霭起身,“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幼清点了点头和方氏解释了几句,跟着薛霭出来在正厅站定,就看见薛霭拿了个荷包出来给他:“你把这个转交给赵芫!” “她……送你的?”幼清惊讶的接过荷包,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番,确认是赵芫的东西,“她昨晚给你的?” 薛霭点点头,幼清又问道:“她没和你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薛霭有些尴尬,动了动嘴角没有好意思告诉幼清。 幼清抚额,赵芫可真行啊,但凡有机会就不放过。 宋弈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正拿着一本《璇玑》的书认真看着,闻言头也不抬的道:“淹了几寸?” “没过足踝,约莫一寸多些许。”江泰说完看了眼宋弈,又道,“凤阳巡抚八百里加急送了密折进了西苑。” 宋弈似笑非笑的道:“鲁直这回恐怕难保性命了。”话落,他合上书本,问道,“江淮回来了?二皇子如何。” “回来了,他说二皇子在马车中,由郑辕亲自守护,路上药石未断,二皇子也一直昏昏沉沉,高烧说胡话,他猜着约莫是熬不过中秋的。”江泰说完,又道,“要不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宋弈摆摆手:“随他们去吧,是死是活我们静观其变 [综]魔王。”话落,支着额头露出疲倦的样子,“你也去歇着吧,等周允有消息了就去告诉钱宁,他知道怎么做。” 江泰应是,恰在这时江淮在门外回道:“爷,周芳来了。” “让她进来。”宋弈淡淡的应了一声,江泰奇怪的看了一眼给周芳开了门,周芳穿着一身黑衣劲装步履矫健的进了门,朝宋弈抱拳,回道,“爷,今天早上有人给方表小姐送了一盏灯笼!” 宋弈支颊没说话。 周芳心头顿时发怵,爷怎么不说话,他是要听还是不想听?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爷想不想关心了…… 周芳一时间不知道是接着说,还是就此打住退出去,他朝江泰看去。 江泰飞快朝她打了眼色。 周芳顿时接着道:“那灯笼是绡纱素面六扇的,一面上用朱笔写着一个”灯“字,方小姐翻开底座时,发现底座上用刀刻了一个并不显眼的郑字!”她说着微顿,偷偷打量宋弈的神色,宋弈垂着眼帘就跟睡着了似的,周芳想了想,觉得要说的话也说完了,就打算蹑手蹑脚的退出去,她刚退了两步,忽然宋弈开口了,问道,“怎么不说了,她收下了?怎么说?” 周芳一愣,松了口气,就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方小姐将东西送去给薛太太了,似乎有些拿不准送灯笼人的意图,还和薛镇扬以及薛霭商量了一番。” “知道了。”宋弈云淡风轻的摆摆手,“你回去吧,既然定了服侍她,就好好当差。” 周芳应是退了出去。 “你怎么样。”江泰问周芳,“昨晚没有受伤吧?” 周芳摇头:“被长枪的柄拍了一下,并不严重。”她说着一顿,又道,“怎么会俺么巧你赶到了,难道当时你和爷也在附近吗。” “爷才不会去凑热闹呢。”江泰撇撇嘴,“是爷知道二皇子在那边,所以让我去盯着,也不用动手,静观就好了。”谁知道二皇子出事,竟然给方小姐撞上了,他也不知道要不要救,就回来问爷的意思。 毕竟他若现身,若不定就引起郑辕的注意,暴露了行踪,太冒险了。 可是却被爷骂了一顿,他只好灰溜溜的回了琼之楼,可一来一去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差点让方小姐遇险了。 “是爷让你去的?”周芳瞪大了眼睛,像是知道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爷特意让你现身救我们的?”不,应该是救方小姐吧。 江泰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到书房里咳嗽了一声,他立刻收声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稳了,周芳也垂着头快速的出了门。 书房就没了动静,过了许久里头的人才出声道:“去把昨晚的事告诉封神医!” 江泰不敢迟疑,立刻应是而去。 封子寒闻言第二日一早就翻墙去找幼清,幼清刚刚吃过早饭,见封子寒来了她顿时高兴的道:“正要去请您呢,给周芳看看,她受伤了。” “知道了。”封子寒打量着幼清的脸,“没有受伤吧。” 幼清被他看的不自在,摇头道:“没事 客串皇后。”难不成就关心她的脸会不会破相?幼清忍不住腹诽。 “我先给你号脉看看。”他拉着幼清坐下来,给她号了脉,过了一刻放了心,道,“气血有些虚,稍后给你开个方子,你温补几副药。” 幼清哦了一声,没有反驳他,让小瑜把周芳找来,请封子寒给她看伤势,封子寒号了脉摇头道:“她好的很,一点皮肉伤无妨的。” 练武的人都说内伤,既然封子寒说没有,那就真的没有了,幼清放了心,笑道:“我这两日就担心这件事,若是她伤了我心里也不安。” 对于幼清的关心,周芳微微一怔,看了她一眼,沉默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没事,没事。”封子寒笑着道,“江泰和我说,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吓我一跳。”他端茶笑眯眯的喝了几口。 第125节 幼清却是听着一愣,问道:“江泰,是谁?” “九歌的常随啊。”封子寒觉得这都不是事儿,根本没有必要哟隐瞒幼清,“小丫头,我跑一趟不容易,你中午要不要请我吃饭?” 幼清失笑吩咐采芩去和方氏说一声。 封子寒觉得自己过了明路,就大喇喇的在青岚苑里走动。 “你中午也在这里用膳吧。”幼清笑看着周芳,“周妈妈说你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既是如此就不必着急了,歇半日好了。” 周芳想到昨晚她将幼清的事情告诉宋弈,就有些心虚,摆着手道:“我既是入府服侍您的,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子,奴婢还是回去吧。”说完,匆忙行了个标准的礼,退了出去。 幼清愕然,觉得周芳有些奇怪。 “你最近不用去给严夫人请脉了吗?”幼清给封子寒续茶,封子寒摆手道,“严怀中哪有精力管自家夫人死活,他自己的死活都不知道了。” 幼清一愣,就听封子寒接着道:“中都皇陵被淹你知道吧,圣上大怒,都快把西苑砸干净了,还下了旨要将相关所有官员全部押解回京,皇陵守陵的人除了周允外悉数就地砍了。” “周允?”幼清想了想,“是不是和钱公公一同入宫,当年和张澜张公公争秉笔太监之职的周允?” 封子寒也不知道,胡乱的点着头:“没几个同名同姓的,更何况都是太监呢。”又道,“他护陵有功,还差点死在水里,一路飘到洪泽湖,被打捞上来时手里还抱着块皇陵的墙砖。” 所有人都死了,就周允活下来,还得了一个护陵有功的命头! 钱宁可真是有本事。 “小姐。”春柳笑盈盈的进来,见封子寒在,她上前行了礼,对幼清道,“夏二奶奶来了,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夏二奶奶来了?是为七月七的事情来的,还是为薛霭的婚事来的? ------题外话------ 五月最后一天,留此纪念。群啵一个! ☆、096 成全 “去吧,去吧。”封子寒无所谓的摆着手,指着绿珠道,“小丫头,我们来玩游戏吧。”说完,拉着绿珠嘀嘀咕咕的研究,“上次在土地庙玩的那个,我又想了个新法子,很好玩……” 绿珠很喜欢和封子寒说话,就喜滋滋的陪着他。 幼清无奈的摇摇头,只有带着采芩去了正院。 夏二奶奶和方氏对面坐在炕上,她今儿穿着一件水蓝色宝相花交领比甲,非常的素净,容长脸有着看不出年纪的细腻肌肤,见着幼清进来她笑着道:“幼清来了。”便携了幼清的手,“那天你没吓着吧?也是我太紧张了,带着大家先走了,早知道等等你就好了,你不会怪伯母吧。” 和她一个人的安慰比起来,房里还有好些小姐夫人,夏二奶奶这样做无可厚非,若是换做她也会如此的,想到这里幼清笑着道:“怎么会怪您呢,您不是留了人去找我了吗,是我太莽撞了反而错开了,伯母千万别往心里去。” 夏二奶奶打量着幼清,展颜笑着,道:“可真是个惹人怜的好孩子。”一顿又道,“原本芷晴要来的,却凑巧了,铃兰去我们家玩,她只好留下来。她也惦记着你,等过几日我让她来找你玩。” 幼清笑着点头,道:“好啊,我和二姐还有三妹妹都很喜欢夏姐姐呢。” 夏二奶奶高兴的笑着,和方氏道:“我们家里是大的太大,小的太小,若不然我可真要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去 和珅是个妻管严。” 方氏掩面直笑,道:“她若能做您的儿媳妇,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几个人说着笑,薛思琪和薛思画结伴而来,夏二奶奶又和两个人说了话,三个小辈就辞了出了智袖院,薛思画笑着道:“祖母说让我回去陪她说说话,我就不久待了,二姐和方表表姐慢走。” “有些晒,把伞撑了,别晒伤了。”幼清交代听安,薛思画行了礼由听安和几个丫头簇拥着回了烟云阁。 薛思琪就拉着幼清的走到外头,压着声音道:“夏二奶奶来,是不是为了大哥的婚事。” “还不知道,夏二奶奶和姑母都没有说。”幼清说着朝房里看了眼,“要不然,把陆妈妈请出来问问?” 薛思琪眼睛一亮,点着头道:“让采芩去请陆妈妈,她平日乖巧又是你身边的丫头,母亲不会多想的。”幼清笑着应是让采芩去请陆妈妈,过了一刻陆妈妈出了门,见幼清和薛思琪站在门边笑盈盈的看着她,她就明白了两个人的意思,笑着道,“二小姐和方表小姐不管问什么,奴婢可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好妈妈。”薛思琪摇着陆妈妈,“您就告诉我们吧,我们都急死了。再说,那可是我们未来的大嫂啊,和我们息息相关,应该让我们知道的。” 幼清也跟着点头,笑看着陆妈妈。 “哎呦,哎呦。”陆妈妈被薛思琪摇的一阵头晕目眩的,禁不住笑着道,“我说,我说,再不说可架不住您这严刑逼供了。” 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 “是陈大小姐。”陆妈妈出声道,“太太和大老爷都属意的,连老太太都满意的很,陈大人和陈夫人也点头了。今儿夏二奶奶就将陈大小姐的庚帖送来了,我估摸着合了八字,月底就就能定下来了。”比她们想的还要快。 陈铃兰?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薛思琪瞪大了眼睛道:“竟然是陈大小姐。”她歪头想了想,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幼清,回陆妈妈的话,“陈大小姐我们认识,挺好的人,谢谢妈妈告诉我们。” 陆妈妈笑着说不敢,又指了指里头:“那我进去服侍了,夏二奶奶今儿中午大约会留在这里用膳。” 幼清和薛思琪目送陆妈妈离开。 “竟然是陈铃兰。”薛思琪见幼清脸色有些古怪,就道,“赵芫那边还不知道吧?” 幼清叹了口气,摇头道:“还不知道。”她又想起来放在房里的那个荷包,赵芫花了那么多的功夫,为了做个荷包出来,手指上不知被扎了多少个针眼,没有想到她和薛霭还是没有缘分。 “你要告诉她吗。”薛思琪沉声道,“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还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等将来定下了你再说好了。” 幼清皱眉,没有说话,摆摆手道:“这件事我再想想。”便转身往青岚苑去。 “喂!”薛思琪喊住幼清,幼清回头看她,就听薛思琪道,“那你还是告诉她好了,免得将来她觉得你隐瞒她,反而生你的气。” 幼清点点头,朝薛思琪笑笑便走了 客串皇后。 说和不说都是问题,她怕赵芫会做傻事,可又觉得不该瞒着她,让她执念下去…… 陈薛两家的关系向来更近一些,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没有特别大的变动,肯定是不会再出变故。 “小姐。”采芩叹了口气,唏嘘道,“没想到赵小姐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还没有达成心愿。” 幼清点点头,她并非觉得陈铃兰不好,而只是怕赵芫伤心,可惜了她的一片真心,至于婚事,父母之命也没有错对可言,更何况,日子只有过了才知道,赵芫和陈铃兰到底是谁和薛霭在一起会更合适。 幼清心事重重的回了青岚苑,封子寒和绿珠正玩的高兴,看见她回来,绿珠跑过来求着道:“小姐,您得亏回来,封神医欺负我们。” 小瑜在一边点着头。 封子寒瞪眼,不高兴的道:“我怎么欺负你们了,愿赌服输,不准耍赖。”话落就指着绿珠道,“一双鞋。”又对小瑜道,“十双袜子!” 绿珠求救的看着幼清。 “他也没有人给他做,你闲着便给他做几双。”幼清微笑着和封子寒道,“往后你若没了鞋袜就来找她们,让她们给你做。” 封子寒高兴的哈哈大笑,很得意的看着绿珠和小瑜:“让你们求救,最后还是我赢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绿珠直叹气,想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幼清正要说话,就见玉雪跑了进来,回道:“小姐,赵小姐来了。”幼清一愣,问道,“人呢?” “去正院给太太请安了,正在那边说着话呢。” 赵芫现在来也好,正好碰上夏二奶奶,以她的敏感肯定能察觉点什么出来,她颔首道:“你去智袖院那边看看,若是赵小姐要过来,你就引着她。” 玉雪应是而去。 “那我走了。”封子寒站了起来,幼清一愣问道,“不是说留在这里用膳吗,我都派人去请大表哥回来了,让他陪你在外院上席。” 封子寒一脸不在乎的道:“我现在又不想吃了。”话落背着手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盯着绿珠和小瑜,“可别忘了我的鞋子和袜子。” 幼清见留不住他,索性就送他出去,想起他刚才说起的江泰,就道:“你方才说江泰是宋大人的常随?” “是啊,怎么了。”封子寒奇怪的撇了她一眼。 幼清心头疑惑,江泰怎么知道她那晚的事情,又为什么告诉封神医? 难道是周芳说的? 幼清淡淡的摆摆手,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封子寒见她没话了,就笑眯眯的大摇大摆的出了青岚苑,扬长出了薛府的侧门。 “趁着赵小姐还没来,你把周芳喊来。”幼清心头不悦,这事她也不想放在心里去猜测,周芳发誓说不将她的事情告诉不相干的人,那么她既然违背了誓言,就算不赶她出去,她也要摆明了自己不高兴的态度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绿珠应是去将周芳请来了。 “小姐。”周芳意识到幼清再找她可能是为了什么事,就有些心虚的垂着头,幼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又去找宋大人了?都和他说了什么。” 周芳一愣,低着头道:“奴婢……奴婢是去找爷了,可是……”可是爷不是不相干的人。 “可是什么?江泰怎么会知道我们遇袭的事情。”幼清冷着脸看着周芳,周芳摆着手,解释道,“这件事奴婢没说。” 幼清一愣,问道:“可封神医告诉我,是江泰告诉他,他才来的。” “哦。”周芳心里暗暗叫苦,方小姐不好惹,可爷那里更不好惹,她夹在中间就跟架在火上烤似的…… 幼清沉着脸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冷冷打量着周芳。 “是这样……”周芳咬牙,“其实那天晚上来救我们的灰衣人就是江泰,所以,他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幼清闻言一愣,怀疑的问道:“你是说,那天晚上的灰衣人是江泰,而江泰又是宋大人的常随?所以说,宋大人对这件事从头至尾都很清楚喽?” “是!”周芳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那天晚上的灰衣人竟然是宋弈的人,灰衣人出现可以解释他是保护周芳,可怎么会那么巧他就恰好在周边呢? 会不会……那天晚上刺杀的事情,和宋弈有关呢。 宋弈在朝中似乎并没有和什么人极为亲近,可难保他不会私下和人来往,比如他让封子寒给严夫人治病一样,说不定他就是严党,若不然,他为什么要关着卢恩充,阻止自己去查舞弊案的事情呢。 周芳见幼清凝眉深思的样子,她心里一惊,想起幼清和宋弈之间的误会,忙解释道:“江泰是奉爷的命特意去救小姐的,若不然他也不会现身,反而会让郑六爷对江泰的身份起疑心,徒惹事端。” “保护我?”幼清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不相信。 周芳怕幼清想歪了,点着头飞快的解释道:“千真万确,若他要只是救奴婢,全然没有必要现身,况且,以奴婢的身手虽不是蒙面人的对手,但他也不至于能伤到奴婢,足以自保。”她说着顿了顿,急切的看着幼清,“江泰是见您有危险了,却不敢自作主张要不要现身,回去问过爷的意思后,才赶回来的,为此他还自责,说耽误了时间,差点让您遇险了呢。” 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摆着手道:“你不用为你们爷解释,我和他没有什么瓜葛,我对他什么态度对他也没有影响,你大可不必如此。”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欠了你们一个人情,若有机会,我定当回报!”话落,已经不打算再说。 周芳心里暗暗着急,可是又觉得这种事解释多了反而可能让方小姐觉得她在邀功,想了想她点了点头道:“那……奴婢告辞了。”小姐没有问她灯笼的事情,周芳暗暗松了口气。 “那灯笼的事……”不等周芳一个念头转完,幼清已经问道,“你也告诉宋大人了?” 周芳啊了一声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幼清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了,既然回去了,她当然会知无不言的告诉宋弈,不过这件事和宋弈也无多大干系,随他知道好了。 “你回去吧。”幼清淡淡的摆摆手,不再看周芳。 周芳应了一声垂着头出了门。 第126节 幼清叹了口气! “幼清!”忽然门帘子一动,就见赵芫大步跨了进来,她脸上没什么笑意,自顾自的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幼清心头一惊,问道,“怎么了?” 赵芫自己给自己斟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颓废的坐在幼清对面,垂头丧气的道:“夏二奶奶来,是不是为了你表哥的婚事?定的是谁家,陈家吗?”她说完就紧紧盯着幼清的面色变化。 赵芫果然是知道了,幼清无声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赵芫眼角微红,垂着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幼清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柔声劝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这件事是姑父和姑母做的决定,陈家也点头了,过后大约就会交换庚帖过八字了。赵芫,你试着放下吧,免得耽误了自己。” 赵芫没出声,就这么垂着头蜷缩在炕上,幼清知道她心里难过,就沉默的陪着她,过了许久许久,赵芫长长的叹了口气,幼清担忧的问道:“阿芫,你……没事吧?” 赵芫双手捂着脸,使命的挫了着脸,仿佛要将脸上所有情难自已的哀伤落寞抹去似的,过了一刻她抬起头,朝着幼清勉强的一笑,道:“死不了的,等我自己想通就成,你别担心。” 幼清看着她被自己揉花了的脸,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是,什么事都会过去的,有一天你再回头看这件事,就会发现现在的自己太傻了。不要将不高兴的事一直记在心里,因为这样不值得。” 赵芫抿唇笑笑,那笑容像是可以沾在嘴角的一样,让幼清心酸不已。 “你别安慰我了。”她朝幼清笑着,“你表哥和你说了吗,灯会那晚我和他说……”她还没说完,幼清就打断她的话,微笑着道,“可不要说给我听,这是你们之间的秘密。” “是。”赵芫一愣,点着头道,“得亏有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多少事情,到时候不但把你表哥吓跑了,自己的颜面还有我父母亲的颜面都要扫地了,如今这样挺好的,适可而止,他定了亲事,以后我和他也没有交集,再见到他,我还是赵家小姐,他也只是薛家的大公子而已。” “你能这样想真好。”幼清拿帕子给她擦着脸,“我让人打水给你洗个脸吧,这样像花猫似的,可真难看。” 赵芫点点头,幼清便让人打了水进来,赵芫自己端着盆子进了净室:“不用服侍,我自己来就成。”她褪了首饰挽了袖子,一头埋进半盆凉水中……沁凉的水敷在面上,赵芫的眼泪也涌了出来,颓丧,绝望,懊恼,不甘,无奈,所有的情绪仿若都从眼睛里涌了出来,让她难以自控的,恨不得就这么将自己闷死在水里。 幼清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她,过了一刻她轻轻放了帘子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赵芫出来了,除了眼睛有些红以外,仿佛又恢复到最初的那个赵芫,开朗的笑着,没心没肺的道:“把你的胭脂水粉借我用用 穿越之独守倾心!” “好啊。”幼清故作轻松的拉着她的手,两个人进了卧室,幼清将赵芫按在梳妆台前,“今天就让我伺候赵小姐吧。” 赵芫哈哈大笑,笑声肆意飞扬:“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幼清轻轻笑着,给她上妆,梳头,重新帮她戴上发钗手镯,赵芫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裙,声音压抑着失落:“那我回去了!” “我送你。”幼清牵着她,“空了我就去找你玩,你若有事就给我写信吧,反正也不远,很方便!” 以后,她也没脸常来这里找幼清了,赵芫点着头,回道:“好啊,我给你写信。”她说着,忽然脚步一顿,就看到垂花门口,薛霭正负手进来,她视线像黏在薛霭身上似的,凭她怎么努力也收不回来。 就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看他,心里想着,赵芫仿佛想要将薛霭刻在眼睛里似的,死死的看着。 薛霭也是微微一愣,飞快的看了眼赵芫,和幼清点点头:“封神医走了?” “走了。”幼清才想起来,是她让人去请薛霭中午回来用膳的,没想到竟然把这件事忘了,“饭菜在厨房温着呢,姑母房里有客人,我让采芩给您送到书房去?” 薛霭摆摆手:“不用,让洮河去就好了。”他说完,转身原路出了垂花门,渐行渐远。 “阿芫。”幼清扯了扯赵芫的手,赵芫回神的朝她笑笑,“你别送了,我自己走吧。” 幼清还是将她送到了门口,目送赵芫上了马车,若是以前她肯定要掀开帘子笑着和她挥手告别,可是这一次直到马车出了门,她都没有掀开半分。 “回去吧。”幼清长长的叹了口气,采芩低声道,“那个荷包,您怎么不给赵小姐。” 幼清闻言摇头道:“她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明白,我们何必再给她伤口撒盐呢!” 采芩点了点头。 第二日,幼清不放心赵芫,就让绿珠去赵家探望,绿珠回来就告诉她,赵芫病了,且病的似乎很严重,赵夫人神情憔悴的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回来了。 幼清心头震惊不已,急着去找方氏:“姑母,阿芫病了,我想去看看她。” 方氏就想到了灯会的事,还有郑辕送来的那盏灯笼:“灯会的事虽取消了,可是事情却未了,你若是担心赵芫就让陆妈妈替你走一趟吧,你出门我不放心。” “那您让陆妈妈陪着我一起吧。”幼清实在是放心不下,“大白天的,就算有危险他们也该顾忌的,您就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来。” 方氏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让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陪着你一起去吧。” 幼清点头应是,正要出门薛思琪来了,她望着幼清道:“你去看望赵芫?” “绿珠回来说她病了,我不放心,去看看她。”幼清说着往外走,薛思琪就跟上来,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幼清一愣,点头道:“好!” 她和薛思琪收拾一番带着送去赵家的东西,就坐车出了门,一路上很太平,顺利进了赵家的院子,这是幼清第二次来,下了车就有婆子引着她去给赵夫人请安,赵夫人疲惫的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就道:“你们去看看她也好,说说话,她心情也会好一些 [hp]带着系统穿hp。” 幼清和薛思琪应是去了赵芫的院子。 她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虚弱的朝她们笑笑,道:“你们来了,我没事,歇几天就好了,还让你们跑一趟。” “我们不放心。”幼清在赵芫的床前坐下,低声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写封信,你让家人送去给封神医,请他来给你看看。” 赵芫摇摇头:“杀鸡焉用牛刀,我不过小病,你别请他来了。”她说着示意薛思琪坐,“我没力气起来,怠慢你们了。” 薛思琪心情很复杂,看着这样的赵芫她心里不忍,可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不管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尴尬的笑了笑在杌子上坐了下来,回道:“我们讲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只管躺着吧。” 赵芫笑笑,见幼清满眼的担忧,她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你别胡思乱想的。” 幼清知道她是心病,或许大病一次心里的不甘和绝望就会随着病灾的远去也随之消失,可是自古情之一字最伤人,她虽未体会过,却能理解,幼清勉强笑着道:“你就当我们到你这里来散散心吧,你若累了只管睡着,我们坐坐就走。” “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哪还能睡的着。”赵芫笑着,正好她贴身的丫鬟端了药来,哄着赵芫道,“这药里头摆了冰糖,小姐尝尝,味道是一点都不苦的。” 赵芫自小怕两样东西,一样便是女子手中的绣花针,一样就是病后的苦药,小的时候,无论赵夫人是打骂还是诱哄,她是一概不尝试的。 丫鬟见赵芫没有说话,就笑着拿勺子去喂她,赵芫皱着眉道:“别喂了,扶我起来吧。” “好。”丫鬟扶她起来,赵芫端着碗不歇气的将药喝了下去,她又连着咳嗽了几声,才慢慢的躺下去,只做了这一番轻缓的动作,她的后襟上就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幼清拿帕子给她擦着嘴,轻声道:“吃了药好好睡一觉,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 赵芫笑着点头:“死不了的,你们放心。”话语中却是暮气沉沉。 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无奈。 “小姐。”赵芫的贴身丫头进来,笑着回道,“陈小姐来看您了。” 赵芫一愣,忙朝被子里缩了缩,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陈铃兰,不是恨她,而只是觉得尴尬! 可是人来了,她没有借口更没有理由将她拒之门外。 赵芫求救的朝幼清看去,幼清明白她的意思,就起身道:“我去迎迎陈姐姐吧。”说着便准备出门,可不等她出去陈铃兰已经快步进来了,幼清一愣只得行礼,道,“陈姐姐!” “方妹妹。”陈铃兰回了半礼,又和薛思琪互相见了礼,便走到床边去看赵芫,担心的道,“怎么好好的病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赵芫有些不自在,回道:“就是染了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 一见擒心。”请陈铃兰坐,“你一个人来的吗,素兰没有来吧,可别把病气过给她了。” “我一个人来的。”陈铃兰坐下来,声音柔柔的,“要是她来了定是要吵的你不安生的。”说完又道,“我带了些补药在外头,一会儿你让人挑些给你炖上,顺势也仔细调养调养。” “你有心了。”赵芫笑着道,“跑一趟还给我送东西,你家里事情也多,没耽误你的事吧。” 陈铃兰摇摇头,想了想又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看看幼清和薛思琪,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方妹妹和薛妹妹可不可以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有话想和阿芫单独说。”又解释道,“你们别误会,只是这事……” 幼清不等她说完就已经摆着手打断她的话:“我正惦记着阿芫的荷花呢,这会是不是结莲蓬了,正好姐姐陪着阿芫说话,那我们就贪玩去看看了。”说完牵着薛思琪的往外走,赵芫不放心,吩咐自己的贴身大丫头,“你陪着两位小姐过去。” 等房里没了人,陈铃兰就望着赵芫,沉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生病。” 赵芫一怔,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便含糊其辞的道:“真的是染了风寒。”陈铃兰摇着头,追问道,“是不是为了薛季行?” “铃兰。”赵芫急的坐起来,不安的看着陈铃兰,“你别误会,千万别多想,你知道我的性子,从小就是这副样子,不管什么事我都喜欢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等到不得不死心的时候,我也就放下了,只要放下我断不会再拿起来,也不会再去想,你……” “我知道。”陈铃兰道,“那天……我看到你和薛季行说话了。”她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清楚,有嫉妒也有羡慕,更多的是羡慕赵芫,她敢作敢担,她认为天大的事一世难越的鸿沟,到赵芫这里就能轻而易举的办到,而她却没有勇气。 她站在楼梯上,很想学着赵芫那样下楼去,哪怕在街上转转也好,可是她不敢,那道楼梯就和深渊似的,令她却步不敢踏出一步。 “铃兰。”她对薛季行的心思,虽然从来没有瞒过几个闺友,可那时大家不过一起说说笑笑,现在这件事变的和陈铃兰息息相关,她就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坦然了,“我真的不知道,他要定亲的对象是你。”她说着解释道,“我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了。” “真的不会了?”陈铃兰看着她,“你……死心了?” 赵芫以为陈铃兰不相信,立刻点着头保证似的道,“真的不会了,你相信我。这段亲事我努力过,为了能见薛霭我天天去赵家,缠着幼清陪着我,一直赖到晚上薛季行下衙回来,就为了见他一面,我甚至还送了他一个荷包……”说完,她又自嘲的笑笑,“不过,他似乎很不喜欢我这样。” 陈铃兰没有说话,赵芫又道:“这些事有过一回就行了,为了自己的喜欢,我努力过,弃了自尊矜持缠着他……就算现在我和他错过了,我以后想起来也不会后悔,你放心吧,我赵芫说话虽不敢说一言九鼎,却从不会食言,你只管安安心心嫁给她,和他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真的是这样吗,努力过就不后悔吗?陈铃兰望着赵芫,沉默了一刻,她出声道:“那你知不知道,薛季行他……心里有别人?” “你知道了?”赵芫一惊,抓着陈铃兰的手解释道,“你别担心,薛季行和幼清都是守礼的人,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未来之我!” 陈铃兰心里巨震,胡乱拍了拍赵芫的手:“我知道了,我没有乱想,真的!” 赵芫见她说的真诚,松了一口气。 “那我回去了,方妹妹和薛妹妹还在这里,总不好让人家一直在外面等着我。”陈铃兰说着站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我……改日再来看你。”话落,提着裙子飞快的出了门,身后赵芫喊着她,她也没有勇气回头,一路不停的上了马车,直到车出了赵府的门,她才虚脱的靠在车壁上喘着气。 跟着父亲入京那年,她才八岁,什么也不懂,谁也不认识,可就在那一年她认识了夏芷晴,认识了赵芫,认识了薛思琴……夏芷晴聪明识礼,处处安排的妥帖,薛思琴端庄大气,帮着母亲料理中馈既能干又能服众,只有赵芫,整日里嘻嘻哈哈,连针线女红都不会,只知道跟着自家哥哥后头爬树,下河,上街……做着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说不上多喜欢赵芫,觉得和她格格不入,她记得有一次赵芫喜欢她的一个万花筒,那是父亲的下属送的,赵芫一见就很喜欢,一直缠着她要拿东西和她交换,她那时候也正喜欢的紧,舍不得给她却又不敢拒绝她怕得罪她,于是就躲着她……赵芫就每天来磨着她,和她说话……就这样她磨了好几天,她实在不耐烦,就严辞告诉赵芫,我不会和你交换的。 她以为赵芫会生气,谁知道她却松了口气,和她道:“我知道了,那我不要万花筒了,我们去玩别的好了。” 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去了,她知道赵芫还是喜欢那只万花筒,要不然也不会几年后她还惦记着让赵子舟给她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但是,她就是没有再缠着她,要她的那只。 自那以后她就喜欢赵芫。 她爽快,包容,像是一面毫无赃污的河水,清澈见底,让人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喜欢的,不喜欢的,想要的,不想要的,她永远都很清楚,明确自己的心意,几乎执拗的去争取,可一旦真的没了希望,她也不会要死要活的不放手,这就是赵芫,让她既喜欢羡慕又不屑不认同。 可是,不管她喜欢不喜欢赵芫,和赵芫相比,她懦弱,胆小,自以为是的矜持,恪守着妇德妇言决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对错,可是……今天这样的赵芫,让她动容了。 薛季行性子沉稳,和她一样恪守着古训,这样的人她知道若是嫁过去,他一定会和她相敬如宾,敬她护她……她有信心照顾好他的后宅,令他没有后顾之忧,可是这些就够了吗? 不不够啊,她也想有一段像诗词上那样的爱情,那样的爱情那么美好令她向往不已。 琴瑟和鸣,同心同德! 薛季行能给她吗?她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方幼清……还有一个赵芫那样热情执着的女子表达心意,她能给他什么不一样的?才能令他敞开心扉,忘却方幼清,忘却赵芫呢,一心一意对她呢。 她没有,她也做不到赵芫那样的包容,大度,自信……她在乎,非常的在乎。 陈铃兰心中波澜起伏,乱糟糟的想了许多,直到回了家她依旧神情恍惚,陈夫人见她如此,奇怪的问道:“是不是赵芫的病很严重?怎么脸色这么差!” 她要不要也像赵芫一样努力一次,就一次? 她想要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心无旁骛的待她 带着儿子来种田。 陈铃兰咬着唇,脸色苍白的在陈夫人面前跪下。 陈夫人一惊:“这是怎么了。”她忙让房里服侍的丫头退出去,低声问道,“你和娘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这孩子,你别吓娘!” 陈铃兰抬头看着陈夫人,不敢停顿,她怕自己稍缓一刻就没有了此刻的勇气:“娘。”她语气是少有的坚决,“我不想嫁给薛季行!” 第127节 陈夫人一怔,像是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一样,不敢置信的道:“你……你说什么。” “娘,我们陈家虽门第不高,可女儿不论德行还是容貌都不会愁嫁的,即便找不到薛家那样的门第,找个举人还是可以的吧,娘,我想找个合心意的男子,能一心一意待我!一生很长,我好害怕自己有一日会承受不住,从而变成让自己变成自己厌恶的那种女人。我想活的简单点,没有优渥的生活我也不怕,我只想那个要和我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全心全意怜惜我,待我。”陈铃兰把这话一说完,她就泄了气的瘫坐在地上,嘴唇却依旧紧紧咬着,露出一丝倔强。 隔了两日,薛霭和陈铃兰的八字合出来了,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方氏很高兴,等晚上薛镇扬,她笑着道:“老爷看看,挑哪天的日子下定好。” “就下个月初了好了,你和娘商量吧。”薛镇扬疲惫的进了净室梳洗了一番躺在床上,方氏见他瘦了一圈,心疼的道,“皇陵的水还没有退?圣上都杀了那么多人了,还没有息怒吗。” 薛镇扬闭着眼睛靠在床头,疲惫的摇摇头道:“圣上下了谕旨,要押解所相关的县,府,布政使以及巡抚等十几位正堂馆入京,其中也包括凤阳巡抚鲁直。”他头疼不已,怎么也没有想到鲁直现在就出了事,他还有筹谋好,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 凤阳巡抚的位置一空,不知多少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要想拼出重围,实在是太难了! 可谓是无妄之灾,谁也没有想到,就连太后娘娘都发了怒,话里话外隐隐对圣上透着不满。 “那怎么办。”方氏不安的道,“要不然,季行的婚事再等等?风头浪尖时局不稳,我们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免得被人惦记。” “二皇子那边郑辕守的严实的很,每次回宫的奏折也都是千篇一律,只说二皇子药石未断,病象不稳!”薛镇扬说完闭着眼睛,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婚事是婚事,季行也不小了,拖着总不是事。”又道,“陈大人也不是外人,我明天和他说一声,定亲的事就要声张了,想必他也会理解的。” 方氏点头应是。 薛镇扬说着话,便打起了浅浅的鼾声,方氏给他盖了被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097 落定 宋弈坐在望月楼的雅间中,敞开的窗户下是望月楼的中堂,靡靡的丝竹之声萦绕在耳边,厅堂正中有四位戴着面纱身材妖冶的异族女子正在扭腰摆肢极尽妩媚挑逗的跳着舞,引得食客们一阵阵的拍手叫好,场面热闹非凡。 “这可真是好地方。”宋弈对面,身着墨绿杭绸长袍面色白净的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笑盈盈的道,“不亏有肉值千金之说。”他话落,视线就落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盘烤的色香四溢的牛肉,“宋大人常来?” “钱公公取笑了。”宋弈微微摇头,道,“我那点俸禄还不够公公面前的这盘肉,可不敢常来。”说完轻轻一笑。 宋弈的话不假,他的俸禄确实买不起这盘牛肉,可是钱宁不相信,因为他看不透这个人,明明是庶吉士出身,却被人挤进行人司。其实这样的没有背景被挤压的人很多,可大抵都是逢迎巴结之流,一心想要结交高官权贵,为自己谋得个前程,可宋弈却没有,非但没有他还求外放,外放也就罢了,还要去巩昌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如今到是看出他有留作京官的打算了,可他却又不钻营,不动如山的待在行人司,这样的人也有,却都是些顽固不化的榆木脑袋,但,要有人说宋弈是榆木脑袋,他第一个扇那人的耳光,他要是榆木脑袋,能救出周允来?他要是榆木脑袋,能让赖恩听他的话?他要是榆木脑袋,能三言两语让圣上顺着他的思路走?他要是榆木脑袋,这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一个官位不显的人,却能不声不响的做这么多事情,说出去,鬼都不信! 钱宁腹诽了许多,可还是很苦恼,他是真猜不透宋弈的心思,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哪怕他想做清官好官,那也是一种目的,只有目的有*那就好办 绝宠腹黑药妃。可宋弈他愣是没看出来,他做的事就好像都是不相干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会儿关心这事儿,一会儿在那件事中捞点小利,都连不起来,让人迷惑不已。 他做事,向来是知己知彼,所以他不喜欢宋弈,因为和他相处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说不定一不留神,就会被这位毫不起眼的芝麻小官给暗算了一把,又或者漏了什么,让他抓在手里,将来就成了他的傀儡! “宋大人谦虚了。”钱宁哈哈一笑,笑容里展出几分柔美来,“杂家虽算不得官,可也知道这官是什么,宋大人如今虽官位不显,可耐不住您在圣上面前得脸啊,这求着办事传话的自然就纷沓而来……”说着一顿,指了指面前的肉,“这肉啊,美人啊,自然也就用不着那微薄的俸禄了。” 宋弈爽朗一笑,引为知己似的端着酒盅敬钱宁:“这话可说不得,若是叫圣上知道,恐怕连这微薄的俸禄也保不住了,莫说吃肉,汤也喝不上。”就算是变相承认了钱宁的话是对的。 “非也,非也。”钱宁端着酒盅,露出神秘的样子来,“宋大人这等人才,不出十年,俸禄定然会翻上好几番,到时候只怕杂家也要求着您办事传话了。”说着想起什么来,笑着道,“不对,咱家这会儿可不就求着你办事了吗。杂家的手可没有宋大人的长,往后有来有往啊。”话落,喝完了杯中酒。 楼下又换了首曲子,有女子的艳腔小调勾着人似的飘了上来,钱宁瞟了一眼,对守在门边的常随打了个眼色,常随无声无息的过来将窗户关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宋弈漫不经心的喝着酒,面上一派轻松享受的样子。 “宋大人信守承诺,杂家也不能坏了规矩。”他从常随手里接了红木匣子摆在桌子上,“宋大人想要的东西都在匣子里,还请你过目。” 宋弈扫了眼匣子,并不在意的道:“钱公公办事宋某放心,不看也罢。”他端了酒接着敬钱宁,钱宁一愣又忍不住打量了宋弈一眼,喝了酒又反过来敬宋弈,一来二去半壶酒下肚后,钱宁眼睛一转,问道,“杂家到是好奇,宋大人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即便查出来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我要这些作甚。”宋弈半真半假,让人猜不透,“托钱公公吉言,十年内我的俸禄会翻上几番,可现在我依旧是个八品末官,这些大事自然和我无关,我也不过是替他人办事,挣口活命的饭罢了!”说的情真意切。 钱宁一愣,打量着宋弈,在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不说此事,喝酒罢!”宋弈话落,亲自给钱宁斟酒! 钱宁心头打起了鼓,面上却是不显,笑着岔开了话题:“以宋大人看,皇陵一事最终会如何?” “宋某可不知道。”宋弈撇的干干净净,“此事钱公公应该是最清楚的,东厂密探无处不在,宋某还要向钱公公打听呢。” 真是狡猾多端,嘴里听不出一句真话,钱宁心里想着,面上哈哈一笑:“我不过奉圣命办事,圣上未下令我们可不敢擅自揣测,更何况,我等就是有这心,也没力啊,还得靠宋大人这样的能人才行。” “东厂如猛虎,钱公公的能耐满朝文武有目共睹,钱公公太谦虚了!”宋弈夸的真诚,露出敬佩之色,“往后还望公公多加提携。” “不敢,不敢!”钱宁摆着手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两人兜着圈子,说来说去一句得用的话都没有,却都是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钱宁话锋一转,又露出一副女人家的面容来:“近日都是些糟心事。杂家可是听说薛侍郎和陈大人要结两姓之好,可盼着能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呢。” 宋弈眉梢一挑,就想到方幼清,她那芝兰玉树般的大表哥定了亲事,小丫头约莫会失落伤心吧,会不会张牙舞爪的抢夺一番?想到这里他轻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那丫头要是对薛季行有心思,大概也轮不到他和别人定亲。 “宋大人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钱宁见他眼露笑意,便凑着趣道,“可是想到了那未过门的佳人了。” 宋弈哈哈一笑,摆着手道:“乡下妇人,不止一提!” “宋大人这副好相貌,怎可配乡下妇人?我看你这是明珠暗藏,怕被人惦记着夺去吧。”钱宁话落,就兴致高昂的和宋弈论起京中风月来。 直到子时夜深,才乘兴出了望月楼,宋弈亲自将半醉的钱宁送至他在外开的宅邸中才告辞而去,等宋弈一走,钱宁就清醒过来,吩咐常随:“去跟着他!” 常随闻声而去,不动声色的跟在宋弈身后。 轿子吱吱嘎嘎的响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宋弈歪在轿壁上打着盹儿,直到到了家门他才由下人搀扶着进去,都没有梳洗便倒在床榻上,一觉到寅时才起身梳洗换了官服精神萎靡的去衙门。 而钱宁给的那个匣子,他连开都没有开过。 钱宁越发不明白,宋弈拿到了东西,怎么又不看呢,难道他真的是替别人办事?钱宁下意识的摇摇头,这个宋九歌精的跟狐狸似的,他的话根本不能信。 难道是因为昨晚喝醉了,所以将这件事忘记了? “他人呢,去西苑了,还是在行人司?”钱宁问自己的常随,常随答道,“宋大人和陶然之一起去西苑祭台了,奉的是圣上的旨意。” 宋弈怎么又和陶然之在一起了?钱宁一愣,站了起来往外走:“走,去看看!”就朝祭台那边而去。 薛镇扬正坐在抚廊下陪同工部尚书钱大人喝茶,祭台约莫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能竣工,时间上比他们预想的要早些日子,这样一来,等到九月初九也就能顺利交给圣上了…… 工部也算了了一桩大事。 钱大人瘦瘦小小的,很精明的样子,正一脸适然的喝着茶,薛镇扬却是心不在焉,他昨天和夏阁老提起凤阳巡抚之事,夏阁老果然如他所料,对巡抚之位既感兴趣又存着顾忌。 鲁直此人没什么能力,那边又糟了水患。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烂摊子,收拾烂摊子也就罢了,可为了这件事成了众矢之的吃力不讨好,夏阁老便犹豫起来。 薛镇扬头疼不已,若他不走,等薛霭自翰林院散官就要外放出去,父子同朝为官虽是好事,可他还是怕阻了薛霭的仕途,所以他谋算好了凤阳巡抚之职,却没有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进退两难。 薛镇扬心不在焉的喝着茶,视线中就发现陶然之和宋弈并肩而来,有说有笑,他微微一愣转目和钱璋钱大人道:“……陶真人来了 狮子皇后。” 钱璋听着一愣,忙放了杯子站起来朝那边迎了过去,老远就朝陶然之抱拳:“不知陶真人要来,有失远迎,莫怪,莫怪!”满脸的笑容。 陶然之生的矮胖,养着一撮飘逸的长髯,眼睛不大聚着精光,一身青灰道袍套在身上没有仙风道骨,到有几分市井商贾的气质,和站在他身边纤长俊逸的宋弈一比,越发没了出家人的清高。 “钱大人!”陶然之回礼,笑着道,“圣上命贫道和宋大人一起来走看走看,钱大人不必在意,您尽管忙您的事。” 钱璋就看了眼宋弈,宋弈负着手笑盈盈的很和气,可他刚才分明就没有给自己行礼,这个人实在太目中无人了,也只有和陶然之这样的人混在一处了,钱璋心里不屑,面上却是笑着道:“那陶真人四处走走。”又道,“不过亦要多担心飞溅的碎尸,真人虽有仙法护体,可宋大人没有啊,还是谨慎些比较好。”钱璋说着话,视线一转撇了眼宋弈,却看见宋弈不知何时已经过去和薛镇扬在说话,全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钱璋暗怒。 宋弈正笑着和薛镇扬聊着:“听说薛侍郎要和陈大人结两姓之好,今日休德还与我提过,过几日下定,在下一定要登门讨杯水酒吃。” 薛镇扬就想起来,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得空去和陈大人谈,闻言就笑着道:“宋大人尽管去,窖中酒任你喜好挑选。” 宋弈淡淡笑着,道:“那宋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落告辞,却又仿佛想起什么来,望着薛镇扬,“今儿一早听说湖广几处也连降暴雨,各处堤坝岌岌可危,薛大人为何不乘此机会求一道监工的手谕?这放眼朝中,水利河工一事也就薛大人您最为精通了。”说完,抱了抱拳和陶然之一起走了。 薛镇扬闻言顿了顿,宋九歌这是在提醒他,不要继续监工祭台? 为什么不要,祭台眼见就要竣工了,他为什么要半途而废,让他人冒认领功,若凤阳巡抚一职他真没了可能,那就只有仔细钻研这两年内能挪一个适当的位置。 薛镇扬在西苑一直待到酉时,才和众人辞了回了棋盘街,又转到去了顺天府衙寻找了陈大人,便说起定婚之事,陈大人一听顿时惭愧的将薛镇扬请到歇息的里间了,关了门抱歉的道:“致远,婚事只怕是……” “怎么?”薛镇扬疑惑的看着陈大人,“可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且说来,我们一起商量便是。” 陈大人惭愧,可她又不能把长女大逆不道的话告诉薛镇扬,可是家中夫人已经点头同意了,娘儿俩一阵伤春悲秋的哭,他心烦意乱的就点了头,等出了门他就后悔了,不为别的,就怕薛镇扬会生他的气。 薛霭多好的孩子,不说和铃兰,他无论去说谁家的女儿,也不会有人不愿意的,如今,她们反而嫌弃上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其实,说来说去,哪个父母不想儿女过的好,她只有两个女儿,不说宝贝似的疼着,但绝不想她为了顺遂父母的意思,而委屈了自己。 薛霭再好,可是她女儿不喜欢啊,他也没有办法。 但是这话还不能告诉薛镇扬,他也没脸说,但他又没有好的理由,陈大人纠结了许久,决定还是如实相告:“致远啊……我家那不成器的长女,实在是配不上季行啊。她……她执意要招赘夫婿,说若是将来实在招不到合适的男子,她再外嫁也不迟,我和她娘劝过骂过,可不管我们说什么,她就跟铁了心似的,我们……我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薛镇扬愣住,他是知道陈尚宇曾经有过招赘的打算,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又两个女儿,更何况,夏二奶奶去说项时,陈家可是一口就答应了,他就觉得陈尚宇肯定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想到,现在铃兰那孩子竟然动了这个心思。 “不是还有个素兰吗。”薛镇扬并未大怒或是不悦,陈大人就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铃兰不愿意,说让她妹妹仔细选个适合的人家,她自己执意要留在家里伺奉我们。” 这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薛镇扬紧紧蹙了眉头,道:“你我几十年的交情,也不是外人,要不然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 “还是不要再给季行添堵了。”陈大人无奈的摇着头,“以季行的优秀,想找个什么样的婚事都可以,何必让他自降身份去迎合铃兰,反而挫败了那孩子的锐气,若真如此,我心里可真要过意不去了。” 薛镇扬露出深思的样子,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索性大家也就私底下说了说,我回去和夫人说一下,具体的事你我也是外行,就让他们女人去操持。” “惭愧,我实在羞于见你。”陈大人起来朝薛镇扬作揖行礼,薛镇扬避开,摆手道,“你何必如此,两个孩子都是好的,就当他们没有缘分罢了,你我两家的交情却不可因此就生了罅隙。” 陈大人连连应是。 晚上,方氏得知后惊讶的半天回不过来神,喃喃的道:“……可是,我和娘都选好日子了,怎么会突然又说招赘了呢。”薛霭是长子,怎么也不可能给人招赘的,这事儿要是陈家不改,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你也别和季行说,就当没有这事。”薛镇扬疲惫的道,“明儿你就去喊上夏二奶奶一起去一趟陈家,陈夫人羞于见你,你也不必拿着乔,这事儿就翻篇好了,你再费点心思给季行重选合适的婚事吧。” “老爷!”方氏不怪陈家,人家没有儿子,想让长女招赘也无可厚非,虽说没有早讲,可她也没往心里,只叹道,“我们季行的婚事,怎么就这么多波折,这么不顺呢!”说完,心疼的拿帕子擦着眼泪。 薛镇扬安慰方氏道:“你别胡思乱想,婚姻大事也讲究个缘分,顺其自然最好。” 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了,就看明天陈夫人会不会改变主意了,铃兰那孩子她是真的喜欢,又孝顺又乖巧,做薛家的宗妇长媳是再合适不过了。 “妾身知道了。”方氏垂头丧气的,“那……娘那边要怎么说,她老人今儿还高兴的和我说这件事呢。” 薛镇扬拍了拍方氏的手:“我去说,正好也有别的事情要一并告诉她。”薛镇扬说着站起来,“你歇着吧!”便出了门。 那天在赵府,陈铃兰一走赵芫就将陈铃兰和她说的话告诉了幼清,这两日幼清一直在想这件事,陈铃兰的样子太反常了,若不是知道她不是那冲动的人,否则,幼清真的会担心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两天过去了,陈家依旧风平浪静,陈铃兰也没有和赵芫联系,赵芫派了丫鬟去探她,陈铃兰也是淡淡的说她很好,更多的时候她只在房里待着,也不出门甚至不见客。 幼清隐隐感觉到什么。 直到第二天,方氏说要去夏府时,她就更加确定了,试探的问道:“姑母不是说定的时间和夏二奶奶说过了吗,怎么又去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没事,没事。”幼清毕竟还是孩子,方氏也不好和她商量,道,“你在家里,我去去就来。”就由陆妈妈几个人簇拥着坐车去了夏府。 第128节 薛思琪沉声和幼清道:“你说,陈姐姐会不会觉得心里过不去这坎,想要退亲?”退亲也算不上,两家还没有定呢。 “你也感觉到了?!”幼清蹙眉道,“是不是这个事,等姑母回来就知道了。” 薛思琪应是,一直等到下午方氏终于回来了,她疲累的回房梳洗换了衣裳,端着茶坐在暖阁里发呆,幼清和薛思琪结伴而去,方氏见她们来,勉强展了笑颜:“你们来了?我回来见时间早就去了一趟三井坊看你们大姐了,你们中午吃饭了吧?” “我们吃了,大姐挺好的吧?”幼清说完,方氏回道,“挺好的,你姐夫待她也不错,祝家的几个仆妇也算是尽心,我去的时候炉子上还煨着汤,你姐姐也长胖了些。” 幼清笑着点头,道:“姐夫人是很好,可见姑父和姑母的当初选人眼光好,才能给大姐挑个像姐夫这样稳重可靠的夫婿。” “可惜,季行的婚事却……”方氏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今儿她和夏二奶奶去陈家了,陈夫人连连赔罪,将所有的错都认下来,任打任罚的样子,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结亲当然要和和气气的,现在她们不愿意,她也不能强求人家。 就是可惜了薛霭。 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薛思琪直言问道:“娘,陈家是不是悔婚了?” “别胡说。”方氏摆手道,“还没有定亲那来的悔婚一说,以后就当这事儿从来没有过,你们可别出去说,让你大哥和铃兰尴尬!” 果然是悔了,那天陈铃兰和赵芫说那番话时就是带着这个目的的吗?陈铃兰这是要成全赵芫吗?幼清心头五味杂陈,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等出了智袖院的门,薛思琪和幼清道:“依我看,就算陈家悔婚了,母亲想和赵家结亲,大哥也不一定能看得上赵芫,这事儿你和赵芫说一声吧,看她怎么个打算好了。”薛思琪说完,郁郁寡欢的先行一步。 幼清就让绿珠去将陈家退婚的事告诉了赵芫,绿珠回来回道:“赵小姐好像已经知道了,奴婢去的时候,她正收拾好,要出门的样子,奴婢留了心就和她身边的丫头打听了一句,才知道赵小姐是去陈家。” 赵芫心里肯定以为陈铃兰是因为她才退婚的,以她的性子肯定要去找陈铃兰问清楚的。 过了两天,幼清在房里做针线,绿珠就兴高采烈的回来和幼清道:“夏二奶奶又来了,小姐,您看会不会是给赵家提亲的?” “夏二奶奶来了?”幼清也期待起来,“你偷偷去找春柳问问。” 绿珠应是而去,到了晚上她就知道了,夏二奶奶果然是得了赵家的托付来提亲的! 幼清高兴之余,又担心薛霭会不愿意,可薛霭那边是一点异常都没有,每日早出晚归作息正常,见到她也是笑着打招呼,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反倒是薛老太太找方氏过去先去闹了一通:“赵家门第虽比陈家好,可我瞧着赵家那丫头却不怎么样,这事你别不过脑子就答应,还是问问季行比较好 侯门骄女。”她是觉得薛霭不会喜欢疯疯癫癫的姑娘家。 “娘。”方氏解释道,“老爷和我也不是那不开明,两桩婚事我都私下里问过季行的,就是因为那孩子没有反对,我才来和您商量的。”她听夏二奶奶说的时候也惊讶了半天,她还真没有往赵芫身上想过,一来赵芫的性子让她一直觉得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二来,她也觉得赵芫太爱玩了,将来持家恐怕不易。 所以她就想问问薛霭的意思,没想到薛霭没有反对。 不但薛霭没有反对,薛镇扬也觉得合适,还说赵家家风正派,赵芫虽不似一般的大家闺秀,但也毫不逊色。 薛老太太惊讶的不得了:“季行是不是没见过赵家那丫头?你想办法让他见一见,也好心里有个数。那孩子太实诚了,只知道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从来不敢擅自说出自己的主张,你且让他放心大胆的去选选。” “见过。”方氏也不瞒老太太,“前段时间赵家丫头不是常来家中找幼清玩吗,她和季行也见过几次,我估摸着,大约就是因为见过,季行才会点头,娘,您让季行自己主张,可这京城里适龄的小姐虽不少,但和我们门当户对条件合适也没有几个。赵芫的性子虽有些张扬,可也是个懂事守礼的孩子,等成了亲肯定就沉静下来了。”更何况是赵家来提的亲,以赵夫人的性子,不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定才托的夏二奶奶。 她断没有回绝的道理。 “京城没有,那就回泰和找,回临安找。”薛老太太固执的道,“总比娶个什么都不会的回来要好,将来这家里的中馈,府外的铺子可都要她打理的,她若是做不了,到时候你找谁哭去。”有一个方氏这样的儿媳妇她已经受够了,那赵芫还不如方氏,毕竟方氏很乖巧听话,赵芫是肯定最不到的。 方氏解释了半天,薛老太太是一口咬定赵芫配不上薛霭,方氏无奈只得薛镇扬回来说这件事。 薛镇扬晚上果然去劝了薛老太太,此后薛老太太也没有再闹着说反对。 两家人一来二去的商量着亲事,幼清和赵芫也没有再说,直到过了七月,幼清就听陆妈妈说,婚事要定下来了,幼清高兴的写信给赵芫,第二日赵芫就带信给她。 赵芫的信中,讲了那天她去车陈府找陈铃兰的事情,她以为陈铃兰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要退亲的,没有想到陈铃兰告诉她,这件事根本和她无关,是陈铃兰自己不满意,想要找个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哪怕门第出身差点都没有关系! 赵芫追问了许久,陈铃兰都是这个回答,赵芫这才信了,回家辗转想了一夜,第二天她就避开赵夫人,和赵大人说了薛陈两家的事,又说起她的心意来,没想到父亲不但没有责骂她,还赞她有胆有识,勇气可嘉,回去就和赵夫人说了这话,她不知道赵大人如何和赵夫人说的,反正第二天赵夫人让赵芫在祠堂跪了一天,她自己则去了夏府。 赵芫心里依旧忐忑不安,和幼清道:“你表哥那里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会不会怪我将他的婚事搅乱了,是不是不愿意和我成亲,若他不愿意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粘着不放,就像陈铃兰说的,有时候退一步,对自己对别人都是好事。” 幼清看完信心里感动,提笔给赵芫回信:“这件事姑母是问过表哥的意思,表哥当时虽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反对。以他的性子,大约就是认同了,可想让他再多些反应那是也不可能的,他的性子也只会这样了 云舞倾城。” 赵芫收到信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八月初五,在夏二奶奶的主持下,两家交换了庚帖,八月十二纳吉,定了八月二十过大礼,亲事便算是定下来了。 幼清高兴的和薛思琪道:“可见阿芫和大表哥还是有缘分的,一波三折后,总算是成了。”前一世赵家也曾提过亲事,可是薛家却拒绝了,如今端看薛赵两家的关系,按理说姑父和姑母是不可能不同意的,更何况,薛霭那时候落榜又身有残疾,赵家肯提前已经是非常难得。 可是姑父和姑母还是拒绝了,现在来看,只有可能是薛霭自己拒绝了, 这一次,薛霭没有反对,在她看来,薛霭不反对就是同意,他也没有赵芫所想的那样讨厌赵芫,或者说,他会不会有可能被赵芫打动了,也对她起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关注呢?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可喜的。 “你大哥的婚事定了,我也了了一桩大事。”方氏笑着道,“等过了中秋节,就要把家里拾掇拾掇,我的意思,是想着再建个院子出来给你大哥住,可你姑父说让老太太搬去疏云阁,将烟云阁让给他们住,可老太太那边……”方氏叹了口气,老太太本来就不喜欢赵家这门亲事,如今还让她把烟云阁让出来给赵芫住,不用问,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那您让姑父去说好了。”幼清笑着道,“老太太一向都听姑父的话,仔细说说她肯定会理解的。”只是这样一来,就和她住的近了,也不知会不会…… 方氏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也是你姑父提出来的,我去说,老太太定然是不会点头的。”顿了顿又道,“先放一放吧,索性也不急着这么几天,等过了中秋再说不迟!” 幼清点了头,刚要出去,陆妈妈在外头喊了声:“太太。”随即掀了帘子进来,看了眼幼清,回道,“广东的中秋节礼到了!” 方氏一怔,问道:“确定是广东来的?” 陆妈妈颔首:“千真万确是广东来的,太太要不然将跟车来的婆子喊进来问问?” “好!”方氏点了头让陆妈妈去喊周家的婆子,过了一刻,幼清就看到一个穿着秋香色对襟短卦的婆子进来,圆脸庞打扮的很利索,进来就给方式和她行了礼,笑着道,“奴婢佘陶氏给太太还有方小姐请安。”也没有解释,一眼就认出了幼清。 幼清微微皱眉,方氏已经问道:“你们是几时出门的?出门时你们夫人和小姐可到家了?” “奴婢是七月初二出的门,出门时夫人和小姐还没有到家,不过等入了运河,就收到了家中的来信,说是夫人和小姐已经安全到家了。”佘陶氏笑着道,“夫人还让奴婢给老太太还有太太磕头,她们母女一切都好,让你们不要惦记。” 方氏嗯了一声,她们不打招呼就走了,一走几个月一封信都没有捎回来,如今人能到家就好,其他的事她也不必多问了。 “那让陆妈妈陪着你去给老太太磕头去。”方氏笑着吩咐陆妈妈,“将车上的东西卸了,将人都安顿下来,再准备几桌席面,一路劳顿让她们好好休息休息。” 陆妈妈应是,佘陶氏回道:“太太不必麻烦了,我们在外头租了客栈,一会儿就去客栈住,也只住两天,八月二十那天我们就要往回赶,小姐十月十六定亲,要是迟了我们就赶不上了 两代王妃。” 方氏听到前面说她们定了客栈就不高兴,待听到周文茵定亲时,她便凝眉问道:“文茵定亲了?”佘陶氏就看了眼幼清,拔高了声音,像是有意炫耀似的,道,“是啊,我们小姐一回去正好就碰到了粤安侯夫人,她非常喜欢我们小姐,来回走动了几次,就请媒人上门说媒了,这些还是奴婢在路上时家里那口子写信来说的,要不然奴婢还不知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奴婢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的。” 幼清根本就不在乎佘陶氏有意的炫耀,她奇怪的是周文茵竟然这么快就和粤安侯的次子定亲了,前一世她是中秋节后走的,回去后第二年才定的亲事,没有想到这世足足提前了一年! 她垂头喝着茶,佘陶氏正和方氏说着粤安侯门第如何如何显赫,粤安侯次子相貌如何为人如何……大有出一口气的意思。 幼清失笑,佘陶氏说这些事是她当家的写信告诉她的,可真是难为她当家的了,将事情写的这么仔细,还交代她来薛家一定要大肆渲染一番,就像要给周家找回场子似的! 不过,好不好的,光看门第有什么用,就去做了皇后,也不代表就一定幸福美满。 伦是方氏脾气再好也听出了佘陶氏的意思,冷笑着道:“那可真是要恭喜姑太太了。既然妈妈住在客栈,那我也不强留你了,稍后你将客栈的地址留下来,明儿我将贺礼和礼金一并让人送过去,到时候我们也不用再差人多跑一趟了。” 佘陶氏一愣,方氏已经和陆妈妈道:“送这位妈妈去烟云阁吧。” 佘陶氏还想再说,却被陆妈妈就故作亲热的拉着出了门。 “姑太太也真是,她怎么不想想婚事不成难不成是我们的错?文茵那孩子做了什么……”她说不下去,气的道,“还好季行也定了亲了,要不然她还不知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您不用在意这些,周表姐定亲了也是好事,往后也不会再因为婚事而和大表哥有什么瓜葛,一清二白的,各自婚嫁,以后如何就听天由命,看各自造化了。”幼清笑着给方氏倒茶,“老太太那边还不乐意呢,这位佘陶氏去指不定就被赶了出来。”她话刚落,就看到陆妈妈笑眯眯的进来了,压着声音道,“……老太太一听到周表小姐要定亲了,就抓了桌上的青花茶盅丢了出去,说往后她没有这个女儿,让佘陶氏有多远滚多远!” 当晚,佘陶氏就带着从广东来的押车的人住去了客栈,第二日方氏真的让人将贺礼和礼金送过去了,之后就再没有过问一行人的衣食住行。 八月十五那日,一大早方氏就派轿子去三井坊接薛思琴和祝士林,祝家在京城也没有旁人,这中秋节自然就要回娘家过了,不到中午夫妻二人就一同来了,祝士林给薛镇扬还有方氏请安,笑着道:“九歌也是一个人在京城,这万家团圆的日子,他独自在家中未免太过孤单了,小婿能不能将他请来,与我们一起度中秋?” “自是可以。”方氏听到宋弈就高兴的道,“你派车去接,免得他不好意思,若是不成,就让周长贵亲自跑一趟。这大过节的,自是人越多越热闹,尽管让他来!” 祝士林笑着应是,薛镇扬颔首道:“你岳母说的对,今日不议旁事,一心赏月!” ------题外话------ 月票什么的,我就不提醒了吧,哈哈哈哈。 ☆、098 求和 凉风习习,月如银盘,银白的清辉挂在枝头,草尖,花丛还有波光粼粼的水面…… 连日的喜事,幼清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笑眯眯的和院子里几个当值的道:“你们也歇着吧,今天中秋节,不着急的事就留着明天再做。”又吩咐绿珠,“你拿十两银子去厨房,让灶上的妈妈给你们做一桌席面,再去外头买些酒回来,也热热闹闹的过节。” “谢谢小姐。”绿珠兴高采烈的说完,又道,“那我们都留下来,小姐身边谁跟着服侍啊?” 幼清说着,就看到采芩回来了,笑着道:“让采芩跟着我就成了。”又问她,“你去的时候,封神医在做什么,他家人在不在,身边有没有陪着?”封氏医馆是封家世代相传的医馆,往前推几代在京城也并不出众,直到了封子寒医术小成后,封氏医馆才在京中渐渐名声大噪,说封氏是靠封子寒起家的也不为过……封氏族人并不少,不过旁枝都四散在大周各处或开医馆或做生药,留在京城的都是封家的嫡枝,封子寒是老辈又未成亲,如今经营医馆的似乎是他的几个侄儿侄孙,这些人肯定会将他供着捧着的,毕竟他是活招牌。 所以,只要封子寒愿意,他还是可以安享天伦,受小辈们供奉。 “奴婢去的时候封神医院子里好多人,来来回回的,奴婢没有见过,但瞧着应该是封氏的人,热热闹闹的围着封神医说话,倒是封神医看上去好像格格不入似的落落寡欢,奴婢把月饼和点心摆在桌上,封神医问了奴婢些小姐的事情,就被一个侄儿还是侄孙扶走说话去了,奴婢就告辞回来了。”采芩笑眯眯的道,“难怪封神医喜欢在外头行医,家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句以他的性子定是受不了。” 不管喜不喜的,总归是家里人,幼清不以为然的道:“他年纪也不小了,总会有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到时候有这些侄儿侄女在,也有人能照顾他。”说着,就转目看到周芳,道,“你是要跟着我去前院,还是留在院子里和她们一起?” 周芳是七月底来当差的,就跟在玉雪后头,说是做奴婢,其实她房里的事情不多,玉雪有时候都闲着,哪里还有活派给周芳,所以她大多时候就守着院子里,其他几个小丫头又有点害怕她,所以她就显得有些不合群。 “奴婢跟着小姐吧。”周芳笑着道,“中秋年年有。” 幼清微微颔首,索性就吩咐采芩道:“有周芳跟着,那你也别去了,跟绿珠她们一起吃饭吧,那边也没什么事,别多跟着人凭白累了。” 绿珠就笑着朝采芩打眼色,采芩有些犹豫的道:“周芳也没有伺候过,奴婢怕她……” “无妨的 一见擒心。”幼清说着往外走,“时间不早了,你们想怎么玩也要有个准备了,我也过去了,大姐肯定是回来了。”话落,就出了院子。 采芩拉着周芳叮嘱道:“你跟着去服侍,不要离小姐太远,时时注意着有什么吩咐,有时候她不好开口说出来的,你也要明白她的意思……”她飞快的林林总总的交代了一通,周芳一一记住,点头道,“我记下了,你放心吧。”说完,跟着出门去追幼清。 采芩叹了口气,望着周芳的背影和绿珠道:“到是希望她能忠心跟着小姐,没有那些个花花肠子。” 幼清笑盈盈的去了正房,方氏,薛思琴,薛思琪以及薛思画都在暖阁里头说着话,薛思琴月份浅身子还未显怀,但人明显圆润了许多,气色也非常的好,幼清上前行了礼,薛思琴拉着她的手大量着和方氏道:“我怎么瞧着月余未见,方表妹长高了呢。” “是吗。”方氏也望着幼清,满脸的笑容,“长没长我是不知道,不过上半年做的裙子,这会儿再穿就已经露脚踝了,可见是真的长高了。” 薛思琴掩面而笑,摸了摸幼清的脸:“也越长越漂亮了。” “大姐今儿是怎么了,见我就这么夸我。”幼清笑着挽着薛思琴坐下,和众人道,“我估摸着大姐是想拿好话把我喂饱了,一会儿就少个人和您抢好吃的了。” 大家一起哈哈笑了起来,薛思琪道:“就你这胃口,要抢也该我抢才对!” “就你能吃,瞧把你胖的!”薛思琴捏着薛思琪的脸,和薛思画道,“真应该将你二姐身上的肉分些给你!” 薛思画掩面而笑,双眸清亮:“二姐不胖,这样刚刚好!” 几个人在房里说着话,陆妈妈端了盘红彤彤的石榴进来,笑着道:“大少爷刚让人送来的,说是山东来的,极甜,要让太太和小姐们尝尝。” “是吗。”方氏笑着让薛思琴尝尝,“你不是爱吃酸甜的嘛,你多吃点。” 薛思琴笑着应是。 吃过石榴薛思琴便想去净房,她拉着幼清笑道:“方表妹陪我去净房吧。” “好!”幼清擦了手扶着薛思琴出了门,薛思琴就压着声音问她,“听说前两日广东那边来人了?还说文茵定亲了?” 第129节 幼清点点头,将佘陶氏说的话转述给薛思琴听了一遍:“……说是定的是粤安侯府的公子!” “她们也真是够快的,才回去就定亲了。”薛思琴冷笑了一声在净房外面的在椅子上坐下来,道,“不管她们当初心里揣了多大的埋怨,连走也该和我们说一声才是,祖母那边竟也不知情,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幼清笑笑,薛思琴又道:“我听相公说,粤安后府也不是那好相与的,开朝被封在广东,到了景隆年间只有过年的时候圣上才会召粤安侯回京,高兴了见一见,不高兴时连面都不露的,就打发人回去,我瞧着这婚事约莫也只是表面好看,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薛思琴其实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幼清便笑听她说着,并不插话,等薛思琴说了一通解了气,两人才缓缓的往回走,薛思琴站在暖阁门口,低声和幼清道:“这段时间,你没有再和宋大人私下里见面吧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幼清一愣,摆着手道:“没有,我巴不得再不要见他才好。” “你也别有成见,宋大人为人还是很正派的。”薛思琴解释过,又叮嘱道:“不过,往后实在有事不好和父亲还有大哥说就去找我,我没有法子不还有你姐夫吗?”说的很有自信,幼清听着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挨着薛思琴笑道,“看来姐夫很听您的话啊。” “还打趣我。”薛思琴嗔怪的拍了拍幼清一眼,转眼又忍不住笑着道,“你姐夫他,确实对我很好。” 幼清掩面笑了起来,陪着薛思琴进了房里。 方氏让人将饭菜摆在花厅里,里外两桌原是隔着屏风的,也不知薛镇扬怎么高兴起来,笑着和薛老太太道:“宋贤侄常到家里来走动,都不是外人,索性把屏风撤了,我们一起说说笑笑也热闹。”又和方氏道,“在院外再摆上两桌,等吃晚饭我们就移到花园里喝茶!” 方氏见他难得兴起便笑着应是,让陆妈妈去安排。 春柳来请几位小姐入席,幼清就跟着姐妹们说笑着出了智袖院拐去花厅,在撤了帘子的花厅门口,她就看见宋弈正面含微笑的和祝士林说着话,她微微一愣转头问薛思琴:“怎么今天请宋大人了?” “是你姐夫提议的。”薛思琴笑着往前走,又低声道,“你别不自在,父亲似乎很看重他,不但父亲看重,听你姐夫的意思,他虽官微但在朝中也非常吃得开,看着和各方都不大交好,可偏偏那几个手握大权的又皆是对他习以为常出乎意料的包容,碰上了,就算他不行礼傲然相对,也没有人在背后说他如何如何,可见他是极有成算的。” 当然有成算,大约腹中除了心眼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幼清腹诽了一句,暗暗撇了眼宋弈。 仿佛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宋弈转目过来,也看到了幼清,眉梢一扬他冲着幼清微微一笑…… 轻浮! 幼清哼了一声,还是跟着薛思琴朝着两人行了礼。 宋弈无声的回礼,云淡风轻的和祝士林一起让开了门。 “娘子担心些。”祝士林指了指地面,“方才这里泼了点水,虽擦干了,却还是滑脚的。”他说着就一副要走过来的样子,薛思琴见他要来,忙红了脸道,“我有二妹和表妹扶着,不会有事的,相公去和宋大人说话吧,我们就先进去了。” 祝士林一怔,才想起来薛思琴不是一个人,他尴尬的道:“好,好。”说完,又朝幼清和薛思琪以及薛思画道谢,“有劳几位妹妹了。” 薛思琪觉得祝士林憨憨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怕薛思琴生气忙压着笑,撇过头去,薛思画头垂的低低的不敢看,幼清只好接了话道:“姐夫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大姐的。”话落,浅浅的蹲了蹲扶着薛思琴进了花厅。 宋弈负手站在祝士林身后,视线落在花厅墙角里长出来的几簇微黄的青草上。 幼清跟着方氏以及薛思琴坐在外面的一桌,里头的一桌则是薛老太太坐主位,薛镇扬带着几位小辈落座,陆妈妈带着人陆陆续续的将主菜上来,薛镇扬笑着道:“娘,您说几句话吧。” “我说什么,你是一家之主,你来说吧 带着儿子来种田。”薛老太太摆摆手,“我这老太太也听你的。”心情并不大好,薛镇世连中秋节都没有露面。 薛镇扬笑着也不勉强,就端了酒盅起身道:“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中秋佳节,休德和宋贤侄皆是初次与我们一起,旁的也不多言,执酒一杯祝我们全家身体康健,蒸蒸日上!” 幼清撇了宋弈一眼,他什么时候成姑父的“贤侄”了? 宋弈正笑盈盈的执酒杯起身,和薛镇扬说着话,眼眸明亮笑容亲和剔透……就只生了一副好皮囊罢了,幼清收回目光。 宋弈放了酒盅,视线慢悠悠的撇了眼幼清,小姑娘正转头和祝太太说着话,不知是什么有趣的话题,惹的她满脸的笑意,神色都飞扬起来,他忍不住想起她在他面前的样子,自从卢恩充的事情之后,每每见面她不是冷眼相对,就是恶意揣测面露嘲讽…… 倒是没有见过,她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宋弈心里转着,笑盈盈的端了酒去敬薛镇扬,薛镇扬兴致很高,竟还即兴吟了一首《太常引》,一词毕,他打趣道:“这清光也并非中秋才有,但有心,月月能赏啊!” “此言甚是,若说中秋月最圆倒不见得,依我看,这世间佳节在乎的也不过是在此刻的心念,你道最圆便最圆,你道月缺便月缺了!”宋弈凑着趣,引着薛镇扬哈哈一笑,抚掌道,“宋贤侄说的有理,这世上万物如何,断的不过是你看万物的心罢了!” “高见,高见!”宋弈举杯敬酒,薛霭和祝士林作陪,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 薛思琪用胳膊肘拐了拐幼清,望着宋弈,低声道:“这位宋大人可真厉害,以往我们也过中秋,父亲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这般失态的。” “姑父高兴嘛。”幼清笑着道,“今年咱们家又添了人,等到明年人还要多,到时候姑父只会更高兴。” 薛思琪觉得也有这个可能,就低头喝着面前的汤,尝了两口和幼清道:“这八菌乌鸡汤不错,你尝尝!”又转头去和薛思琴身后站着的春银道,“给大姐盛些来,味道不错!” 春银笑着应是,动作娴熟的给薛思琴盛汤来。 轮到周芳时她便明显不大熟练,薛思琴看的直皱眉,隔着薛思琪问幼清:“这丫头我没瞧见过?是新买的?怎么不多教养些日子。” 薛思琴声音不大,可周芳还是听的满脸通红。 “不是买的,是我去通州时认识的朋友,她和封神医也相熟。来了京城一时也没有去处,就暂时在我这里待些日子。”幼清说完,打岔道,“姐姐尝尝,二姐可说好喝的。” 薛思琴又看了眼周芳,不再提低头喝着汤。 “对不起。”周芳尴尬的将碗递给幼清,幼清就看见碗口上还粘着汤滴,她笑着道,“没事,多做几次也就习惯了。” 周芳应了声是,拿帕子包着筷子安安静静的站在幼清身后,又忍不住拿眼角去看宋弈……爷今儿怎么会到薛府来过中秋节?以往他每年中秋都要去楼里的,陪着大家过节,她下午还在想,不知那边如何热闹,要不要乘着晚上空闲偷偷去给爷磕个头。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爷竟然到薛府来了,那楼里的那些同门怎么办?爷鲜少路面,一年不过这一次,若是他不在,谁也压不住他们,镇不住大局的……指不定就乱套了,周芳心里乱糟糟的想着……难道他忘记了?待会儿提一下? 想到这里她又朝外头看了看,不和爷说也可以,江泰应该来了吧?一会儿去问问江泰,爷怎么会到薛府来过中秋 未来之我。 周芳看着宋弈,忽然间宋弈的视线就飘了过来,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周芳心头一震慌忙垂了头。 两桌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饭,又前后起身去了外头已摆好了各类时令瓜果的桌边,大家又在外面坐着说话,周芳惦记着江泰,便低声和幼清道:“小姐,夜里起风了,奴婢去给您取件披风来吧。” 幼清看来眼周芳,含笑道:“好啊!”话落,看了眼宋弈,他依旧不动如山的坐在薛镇扬的下手,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周芳提着裙子出了花园,在假山后头他找到了正抱着剑看着月亮发呆的江泰,问道:“我找了半天。”又道,“江大哥,你知道爷今年为什么回来薛府过中秋吗?楼里如何,他们都没有回来吗。” “回了。”江泰靠在太湖石上,道,“爷说年年在那边过,今年索性换个地方,所以就来薛府了。”显然也不知道宋弈为什么会来。 周芳满脸的疑惑:“爷不在,那边会不会出乱子,要不要我去提醒爷一下?” “你找死呢。”江泰道,“爷说让你专心在方小姐身边当差,你专心当差就成,这事爷心里有数!” 周芳欲言又止,却不敢再多,就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这里人来人往的,小心被人看见,吓着他们!” 江泰摆摆手,周芳才回青岚苑给幼清拿了件披风回给幼清披上,薛思琴转目望着幼清,问道:“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去歇着。” “我没事。”幼清笑道,“只是起风了有些凉,大姐要不要添件衣裳?” 薛思琴见她没事,就笑着道:“早上出门你姐夫就担心夜里凉让我多加了件衣裳,我这会儿吃了饭又喝茶,还嫌热呢。”话落,就听到那边薛老太太和宋弈说话,“听孙女婿说你比他小一岁,今年也该二十有二了吧,为何还未成亲,家中父母怎地也不为你操持?” 祖母怎么当着众人的面问宋弈这件事了,薛思琴顿时暗暗着急,朝祝士林打眼色,祝士林也没想到,可又不敢开口打断薛老太太的话,只得面露尴尬的看着宋弈。 “回老太太的话。”宋弈温润如玉的笑着,“在下在幼年时已定过亲事,乃是家母闺中好友之女,此女比在下年幼几岁,如今还未及笄,两家长辈便商议再等两年,届时再操办婚事!” 两个人说话声音不大,可因为隔的近幼清还是听进了,没有想到宋弈还定亲了。这样的人面热心冷的,怕是那位小姐嫁给她,将来也是要暗自垂泪的……不过也好,至少不会再祸害旁人! 她笑眯眯的喝着茶,就听到薛老太太又道:“原来是这样。”她颔首道,“那此女如今还在宋大人家乡?将来宋大人是将人接到京城成亲,还是回乡办婚事呢。” “此事还未定。”宋弈微笑着道,“要听父母的意思,不过,长途路远来去不便,约莫是要在京中操办的。” 你长途路远来去不便,人家小姐也不便啊,幼清撇了宋弈一眼,恰好宋弈正笑盈盈的朝她看来,眸光深谙像是一眼能看到人心里……幼清不惊不慌的回他一眼,又收回目光低头喝茶 和珅是个妻管严。 周芳看的惊奇的不得了,爷今儿是怎么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薛老太太,这些事他不是一向不喜欢和外人说的! “那正好,到时候我们一定去喝喜酒。”薛镇扬不愿意薛老太太盘问这些事情,便接了话随即打茬的和宋弈说起别的事情来…… 薛思琴有些累了,方氏见那边正聊的兴起,便让她先回房歇着,薛思琪和薛思画也不想接着留着,就笑着说要陪薛思琴一起回去,两个人又拉着幼清,正要走,那边采琴匆匆跑来了,贴着幼清的耳边道:“小姐,路大哥来信了,刚刚有人裹着石头丢到我们院子里来的,上头是路大哥的笔迹,不会错的。” 幼清眼睛一亮,也没有心思和薛思琴她们说话了,就告辞道:“房里有点事,我先回去了,等会儿再来和你们说话!”话落就带着采芩和周芳和众人告辞。 宋弈低头喝着茶,嘴角含笑。 幼清回了青岚苑迫不及待的将信拆开,果然是路大勇写来的,信里说他们七月底就找到了卢恩充的祖家,经几日打听才知道,当年卢恩充一出事后,卢家族长觉得他丢了脸面,就将卢恩充的父母兄长悉数逐出了族里,其后他们便离开了平江县,如今已经下落不明,有幸的事,他们在当地的学堂里找到了几篇卢恩充考中举人以后的时文,听学堂里教书的张先生意思,卢恩充确有几分才华,若不然他也不会高中孝廉,只是,若说他有这能力高中状元,他觉得有些不相信,所以当年舞弊案一传到平江县,他就相信了,要不是事先有人透露给他考题,他绝对没有这才学被点中状元! 路大勇还说他将时文带回来了,也以供束脩住宿为名请张先生到京城来,张先生中了举人以后曾在南北国子监辗转待了几年,一直都没有等到合适的官位,便一气之下回了平江,一待十几年再没有出来过,也并非他不愿出来,而是手中拮据来一趟京城实在不易。 如今有人原出盘缠又提供他食宿,他就打算在京城安心读上几年书,等三年后春闱再拼搏一次,便同意了……等这个月底张先生收拾妥当他们便会动身回京,让幼清不要担心。 幼清很高兴接着往下看,路大勇又隐晦的提到他在平江走动时,似乎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他查了几次也没有弄清楚对方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个人的身手都不俗,绝对在他之上。 幼清看的心头一惊,转头就朝周芳看去,周芳被她看的一愣,幼清就折了信将周芳拉倒门口,低声问道:“你们宋大人,是不是派人跟着路大勇了?”她第一个就想到了宋弈,也只能想到宋弈! “奴婢不知道。”周芳摆着手急着解释道,“奴婢没有听爷提过。”又怕幼清对宋弈有更深的误会,“爷肯定没有恶意的,要不然以路大勇的身手早就被……”她说了一半,好像觉得这样解释又不对,话锋一转索性道,“爷是不会伤害路大勇的。”要是真有心,路大勇也不会活到现在了,要是有心望舒也不可能被废了武功了。 幼清心里不踏实,若真是是宋弈派的人,她虽生气却觉得至少路大勇没有性命之忧,就像周芳所言,宋弈要伤路大勇实在是轻而易举。 可若是不是宋弈派的人呢?那岂不是说明这件事除了她和宋弈关注以外,还有别人也留意到了,是什么人,会不会对路大勇造成威胁呢。 “周芳 [hp]带着系统穿hp。”幼清凝眉道,“你们爷还没有回去,你悄悄去将他请到花园里的假山边上来,这件事我要亲自问一问他。” 周芳点着头:“那奴婢去请爷过来。”她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江泰还在假山边,就从那边绕过去,找到江泰她把事情说了一遍,道,“我想办法请爷过来,你留意周围,别让人看见爷在这边。”见江泰点了头她才偷偷朝花厅过去,宋弈依旧和薛镇扬在聊着天,薛老太太和方氏已经回去了,周芳装作找什么东西,围着桌子转了一圈,留在这里服侍的陆妈妈就问道:“你找什么呢?” 周芳撇了眼宋弈,才回陆妈妈的话:“小姐的帕子好像掉了,我回来找找。”又看了看四周,笑道,“大约是掉在别处了,我再去看看。” “反正在家里,这会儿天黑了也不好找,等天亮了再看看吧。”陆妈妈没察觉周芳的异样,转身去吩咐丫头们重新上茶,周芳应了一声,才缓缓的从那边退了出来,接着拐了弯就到假山边上等着,过了一刻采芩和绿珠陪着幼清来了,周芳迎过去,道,“奴婢不好近身,也不知道爷听到了没有。” 幼清担心路大勇,就随意的应了一句,若那些人不是宋弈的人,那路大勇就不能再留在平江,她要想办法将他安全带出来才成! 几个人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渐进的就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周芳一喜低声道:“爷来了!”话落,她迎了过去。 幼清就看见远远的宋弈负手踱着步子过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慢条斯理的走到她面前,落定,问道:“方小姐有何指教?”上一次也是在薛府,幼清将他请出来,还不等他说话就是一顿数落! 他今天穿着一件米白的道袍,和往常一样面含笑意,只是今晚大约是因为吃了酒的缘故,面颊微上了一层薄红,眼眸也更加的清亮。 “没什么指教。”幼清也不绕弯子,她办的事宋弈都知道,“你有没有派人跟着路大勇?他写信回来,说发现有人跟踪他!” 宋弈听着,眉头一拧似笑非笑道:“竟是被察觉到了?!”很不满意的样子。 听话听音,幼清就明白了宋弈的意思,果然是他派人去跟着路大勇的,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忍不住生气:“你为什么派人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方小姐莫不是以为想我要做那黄雀?”宋弈兴味盎然的说着,“你这个法子可不行,虽有些小聪明,可若真做起来,到时候说不定就要赔上性命的,你不再考虑考虑?” “赔上性命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救父亲就好了。”幼清说完,又压着声音道,“你既然没有打算做这黄雀,就将人召回来,免得生了误会,让他们和路大勇起了争执。”路大勇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肯定还是他吃亏。 “那边可不太平。”宋弈难得和她解释一件事,而非抛出个问题引着她自己去想,“你大可换个角度去看这件事,或许他们还能互相照拂呢。” 幼清忍不住一愣,就想到了周芳说的江泰救她们的事,不由问道:“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是你的人?” “嗯。”宋弈再次很爽快的承认了,“方小姐不必道谢,举手之劳罢了!” 幼清暗暗震惊不已,就觉得今晚的宋弈很奇怪,以前他一句要拐几个弯,问他什么问题他也从来不正面回答,而是会用另外的问题来反问,云里雾里的她也懒得去想他到底什么目的,可是今天他却是直言不讳的,有什么说什么非常的爽快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这让幼清一时有些不适应,惊奇的看着他。 宋弈轻轻一笑,呼吸间有淡淡的酒香晕散在空气中,甚至还有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皂荚清香味,很好闻…… 幼清忍不住退了一步。 第130节 “我不是要感谢你。”幼清不看他,回道,“总之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宋弈嗯了一声,忽然反问道:“可若你的事情影响到我了呢,我要不要管?” “你!”幼清顿了顿,沉声道,“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说过,咱们各凭本事,我管不着你的事,你想怎么样做也不用问我。”态度却要好了一点。 宋弈就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微弯着腰看着幼清,微微一笑问道:“所以,就让他们跟着路大勇罢!”意思是说,那是他的事,既然幼清说她不管,那他就不用听了! “好!”幼清面无表情,“你若这样讲,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她穿着一件茜红色的素面褙子,外头罩着银色的绡纱,每次一动那反衬着月光的绡纱便如明珠似的散着光亮,将她满含怒意横眉冷对的样子照映的越加清晰,也将她尤自未散的稚气,才添眉头的妩媚,清楚的映在宋弈的眼中。 他是知道了,这个小丫头不喜欢别人和他兜圈子,喜欢直来直去的说话……可是她自己心眼却又多的很,这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宋弈轻轻笑着柔声道:“好,好,那我将人撤回来,你且安心办你的事吧。” 幼清又是一愣,第一次见识到宋弈这么好说话:“当真?” 宋弈点点头,哄孩子似的道:“当真!” “那就好。”幼清轻声道,“那小女就感谢宋大人高抬贵手了。打扰了,告辞!” 这就走了?宋弈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等路大勇回来,方小姐打算怎么做?是不是准备走太后的门路?” 幼清心头一怔,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打算,她确实是这样想的,自从二皇子受伤以后,她就想到这个法子,尤其是皇陵受灾以后,太后娘娘还明里暗里斥责过圣上,她想到了景隆三十五年初圣上炼制仙丹时,丹炉炸毁的事情,若非当时赖恩护着,圣上就已经丧命了,紧接着圣上逼着太后娘娘搬出了坤宁宫移居到东面角落里的钟粹宫,太后娘娘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她从锦乡侯口中得知,太后娘娘不但生气而且和圣上的暗斗已经达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所以,二皇子也好,皇陵也好,恐怕只是一个开始,后面必然还有层出不穷的招数,直到圣上驾崩或者退位! 她见过太后,也对她有一些了解,若她能将这件事变成对太后娘娘有利的事,那么她就一定会帮她,就算不出面也会在关键时候顺水推舟。 她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就成,至于和谁合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里想了许多,幼清面上未却敢显露半分,幼清在宋弈面前,她淡淡笑着道:“宋大人想多了,我便是想走太后的路子也没有这个能耐!” 宋弈打量着幼清的神色,她面色平静不露半分情绪,他却暗暗惊讶,总觉得幼清似乎知道许多事情……可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姑娘,就算派人去打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可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099 秘密 晚风轻起,吹的绡纱凌光浮动,将她包裹在一层银光之中,有种如梦似幻潋滟的美! 微扬的眉梢有着种不甘,眼角微挑的凤眼中是倔强和不畏惧,她看着平静,可眼底深处依旧有着些尖锐,像一只竖起刺的刺猬,只要觉察出别人的敌意,她就会立刻主动去反击,这样的人应该是不自信的,正因为不自信才会不经意中就露出一种张牙舞爪的强势 长烟归。就像小孩子抢到了一个玩具,护在怀里,然后发现周围有很多身高力壮比他力气大的人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怀里的东西,他会害怕,紧张,可因为太喜欢这个玩具,太想要这个东西,他不得不将自己武装起来,龇着没有利齿的小嘴,挥动着力道微弱的拳头,去捍卫自己的东西,更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 他一开始觉得幼清是这样的孩子,很机敏也很聪明,像只小猫一样,你瞧着她没什么力道可若真被挠了又无法忽视她所带来的破坏和隐痛,可渐渐的他就觉得她又不大像这样的孩子,她心中有信念,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却知道她近乎执拗狂热的秉持着这份信念,不动摇,不畏惧,勇往直前的,哪怕明知道前方猛虎如织陷阱密布,她也毫不退缩的朝前走着,步履艰难…… 这样的方幼清又让他惊奇,或者说有些惊喜,就像上次她威胁自己,她什么都不做不了,却有办法反击他,咄咄逼人的说着威胁他的话,她说那话时眼中所流露出的自信,是胸有成竹,好像她料定了这样做一定会有效果,好像她料定了她这样做那些该有反应的人会和她预计的一样生出反应,就和他刚才试探她是不是要走太后的门路。 她不露声色,但是他却感觉到,她已经有了谋算。 方幼清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既然有了打算,就一定是因为有把握。 她一个闺阁少女,不过才十二三岁,稚气未退,这样的女孩子莫说心智未成,就算聪明如方幼清,也不可能知道太多,譬如近的薛镇扬,他和她说话也不可能露出他在朝堂中的行事风格,远到陈大人,夏堰,她就更没有机会去接触了解……更不用宫中的太后,皇后,对于她们来说,那不亚于隔着天涯海角的鸿沟,她竟然想出走太后的门路…… 她怎么确定太后一定同意,计算着太后有什么样的反应,朝中众臣们又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笃定和胸有成竹呢。 她到底还知道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次,宋弈对一个人生出好奇,这种感觉不同于他之前的觉得她有趣,而是真正的好奇,仿佛觉得幼清像一个江湖上变戏法的口袋,你不知道下一刻会在那个口袋里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出来的感觉,一种新奇的甚至有着期待。 幼清也打量着宋弈,难怪封子寒会总夸他长的好,这个人确实长的很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浮光掠影般镶嵌在毫无瑕疵的面上,一颦一笑都让人觉得惊艳,不……用惊艳似乎不大贴切,像是溪底的一块美玉,又像迷雾中风景迤逦的山峦,让人忍不住恨起造物主,怎么就把这些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一个人。 即便她不喜欢,也忍不住生出惊叹。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不过也只是一刻。 周芳悄无声息的拉着采芩和绿珠后退,后退,再后退,一直退到一块硕大的太湖石边上,然后觉得不大起眼时才停下来。 采芩神色不明的看着周芳,周芳尴尬的朝她笑笑,示意一会儿再说。 幼清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就看到宋弈不急不缓的出声道:“我们讲和吧!”他说着,眉梢一扬含笑看着,让人觉得有些狡黠,“不对,我们之间似乎也没有冲突之处,对吗?” “啊?”幼清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重复道,“讲和?”她没有听错吧,这人是宋弈?今晚他确实有些奇怪,说话也少了拐弯抹角,就连和她说话的语气中,也多了一份尊重,不像以前,她明显能感觉到他把她当成一个不懂事胡闹的小姑娘,和她说话就像是逗着她玩,或者说,像一个百无聊赖的看客,发现戏台上走出来一个丑角,他生了点兴味打量着,看着,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 客串皇后。 所以她有些焦躁,拿他没有办法,她不可能真的抛开父亲的事不管和他斗的你死我亡,莫说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仇,便是有她也没有自信,真的将这个明明官位不显,却能让姑父,让姐夫让钱宁赖恩等人看中的人身败名裂。 但是,他却依旧处处在阻挠她,从他的行为和迹象来看,他绝对和舞弊案有关,甚至和她根本就是对立面……这样的人,她盼着离他越远越好,最好他能彻底忽略她,等他注意到她时,她悄没声息的成功了! 总之,现在大家最好是桥归桥路归路,不要有什么交集。 “是啊。”幼清淡淡的笑着敷衍道,“我们之间是没什么冲突!” 宋弈点点头,眼眸一转就定在一处的太湖石上,他行云流水似的走过去,拂开衣摆在太湖石上坐了下来,一只脚就很自然的搭在旁边一块略小的石头上,长长的衣摆像水影似的泄在脚边,他凝望着幼清,一双星光似的眸子波澜不兴,仿若万丈深潭。 幼清微讶,没料到宋弈会坐下来,她忍不住四周看了看,这时虽时间不算早,可是府里还有婆子巡夜的,要是有人来了看见她和宋弈在这里私会……可是人是她请来的,她一时有些尴尬,望着宋弈脱口问道:“你……喝醉了?”说完这话,借着月光,她似乎真的看见他面上浮现出难以支撑似的醉态,就连眼中也透着一丝迷离。 难道是酒的后劲上来,他真的醉了? “嗯。”宋弈撑着面颊,长长的匀称的手指很自然的托着脸颊,白皙的散着银光,风吹过来,他衣袍在动,发梢在动,还有卷长的睫毛也微微扇动,“不过无妨,我们方才的话还没说完,方小姐既然说我们之间没有冲突,那就是答应我求和喽?” 幼清抚额,忽然就觉得前几次的宋弈挺好的,他含笑带讥的和她说话,她也毫不留情的还击,反正直来直去她根本不用顾忌,可是这样的宋弈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就忍不住猜测,他一定是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在她面前突然摆低了姿态。 “是!”幼清毫不犹豫的点头,想着赶紧送宋弈回去,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要是逗留的时间太长,肯定要被人发现的,“……要不然,我去找大表哥,让他派人来扶你去客房歇息?这里风大,你若是醉酒吹了风会生寒。” “那就好。”宋弈几不可闻的点点头,可疏懒的带着一丝醉态的姿势却未变,低低的道,“作为答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幼清又是一怔,对他的变化简直有些应接不暇,她摆着手直觉不想听:“我和宋大人非亲非故,你还是别说了。”话落,想到周芳在这里,就回头去找,才发现不但周芳就连采芩和绿珠都不在这里。 她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怎么不让人起疑的通知别人来这里将宋弈带走。 或者她就这么一走了之? 不然在这里,和一个醉酒的人聊天……她想起了徐鄂,可是徐鄂每次醉酒都会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耍赖无理取闹的黏着她,若是她不同意,他就会怒气冲冲的出去,然后找个看不顺眼的下人或者小厮一通乱打,发泄一番,再去后院随便睡在哪个妾室的房里,第二天那个妾室就会告假说身体不适不能来给她请安 [系统]末世巨贾。 但是宋弈不是这样,喝醉了好安静啊,她倒希望他闹腾一下,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被吓跑。 “其实,我们的目的相同!”低低的,宋弈似呢喃一般说着,幼清一愣才明白他在说他的秘密,她先是惊讶,继而便是本能的质疑和不相信,“目的相同?那你为什么只扣着卢恩充,什么也不做?” 宋弈没有说话,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他无暇的面上落下一层剪影,就在幼清以为他要睡着时,他忽然姿态万千的换了个姿势……其实也只是换了一只脚搭在那块更小的石头上,明明应该是个粗鲁的动作,可他却做的美不胜收,让人找不出诟病的词句来。 “你想平反只是为了救方大人。”宋弈抬起眼睛来,笑望着她,“我却不是。但这些也足以证明你我目标相同,并无利益冲突!” 他说什么,他扣着卢恩充也是为了平反舞弊案?幼清凝眉,问道:“你在静待时机?”若说筹谋,他之前明明是要求外放的,一个远离朝堂的人还怎么筹谋,除非他养病造反,很显然宋弈大概还没有这个能耐。所以,若真如他所言,那么他只有可能在等待一个时机。 宋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真聪明! 幼清对他的夸赞视而不见,却从他眼神中找到了答案,她不有自主的走了几步,离宋弈近了许多,再次问道:“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三年,五年,抑或十年?”她很肯定前一世朝堂之中没有宋弈这个人,更没有人为了当年的舞弊案出头,所以她才由此一说。 忽然间,她又想到,宋弈几次三番的阻止她或者说劝告恐吓她,是因为怕她一通胡来坏了他的“时机”?或者说,打乱了他的布局? 有这个可能,要不然他不会费力的和她周旋,因为他完全没有必要。 幼清心头震惊,咄咄的看着宋弈。 “或许五年,又或者十年!”宋弈不以为然,“时机总会来的!” 幼清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沉声道:“可是……我等不起!”是的,父亲景隆四十年就去世了,她不能等十年,不能等八年,甚至是三年她都等不起,幼清遗憾的道,“对不起,若我真的打乱了你的布局,那我和你道歉,可是你若让我和你一样等待十年,我做不到!” 宋弈像是从她的字里含间里听出什么来,他凝目看着幼清,问道:“据我所知,方大人在延绥过的并不落魄,如今亦是县学里的先生,虽说依旧是待罪之身,可在延绥颇受人尊敬,方大人也很满足,虽不能一展抱负,但能在繁华跌宕之后他能有这十年的沉淀和积累,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是啊,前朝名臣张然就是这样,发配十九年,他著作了七本巨著,写了一百多首脍炙人口的诗词,他的名声从偏僻的松潘一直传到京都,甚至有胆子大的小姐慕名去找他,不计名分不及地位的跟随他…… 十九年后,五十八岁的张然重新起复,他靠着自己在文坛的名气、十九年和百姓相处对民生的了解,以及本身的才华,在七十二岁的时候入阁,两年后做到首辅的位置,直到八十三岁才因为家中妻妾不满他不顾身体继续劳苦而哭闹不止才致使,他一直活到八十六岁,功绩卓著,文坛硕果累累,就是后院中爱妻美妾也是后人称颂的美谈,张然的一生,被世人称做百年最风流的人物 [综]魔王。 前一世,她也曾拿父亲和张然对比过,她觉得父亲也会和张然一样,成为一代名臣,也会在延绥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可是她等来的是什么,不是惊天动地的名声,而是寂寂寥落的死讯! “你不用劝我。”幼清摇着头,望着宋弈道,“我们可以讲和,甚至以后再看见你,我能恭恭敬敬的喊你一声宋大人,可是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和你一样平静的等待十年!” 宋弈感受到她的倔强和执着,像是在忌惮害怕什么,逼得她不得不在一定的时间内,将方明晖救出来。她在害怕什么?到目前为止方明晖真的过的还不错,除了从福建去延绥时路上遇到了一些危险外,方明晖并没有生命之忧啊。 “你想怎么做?”宋弈神色严肃了几分,很认真的问道,“打算在多久之内,把你父亲救回来?” 幼清抿着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宋弈,这些事她一直摆在心里,连姑母,连薛霭她都没有敢说,因为一旦说出去,他们肯定会觉得她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切实际,宋弈肯定也会这么想的? “两年!”幼清一字一句的把答案告诉宋弈,“两年内,我要把父亲救回来!” 宋弈扬眉显得有些意外又很震惊的看着她,问了一个他曾经问过的问题:“我给你的卷宗,你真的仔细看了?” “和这些没有关系。”果然,他也很惊讶,幼清不欲多解释,摇头道,“哪怕再难,我都要在两年把父亲救回来,除非我死,否则决心不改!” 宋弈抬手,用修长的食指揉着太阳穴,徐徐叹着,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真是个固执的小姑娘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无奈?懒的理自己,还是强忍着不说出嘲讽的话来?想到这里幼清又是一愣,她好像总会不由自主的带着恶意揣测他的意思,她强忍着冒出来的猜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宋弈缓缓站起来,面上是含而不露的浅笑,低头看着幼清,笑道,“今晚月色不错,难得一个好中秋!” 幼清一愣,就想到他独自一人远赴千里待在京城,鬼使神差的道:“我们厨房做了月饼,有苏式也有广式的,你可以带一些回去尝尝。”说完,她就有些后悔,虽说他们表面看上去没利益冲突了,可若是他执意要等十年,觉得她这会儿是胡作非为而阻止她的话,那他们之间的冲突依旧没有解除。 算了,就和他说的一样,今天是个好中秋。 “这样啊。”宋弈看着幼清道谢,“可惜,你姑父和你姑母以为我已经告辞了!” 幼清忍不住瞪眼,问道:“你不会是跟封神医一样,是翻墙进来的吧?”她话一落,隐在后面的周芳,蹲在假山里腿发麻的江泰差点一个趔趄,爷翻墙?爷竟然会翻墙?他们眼前就浮现出谪仙似的爷跨骑在墙头的样子…… 江泰眼角直抽。 宋弈也是一顿,过了一刻才好涵养的笑了笑,道:“子寒每每来都是翻墙?” 幼清点点头,何止是封子寒,周芳,路大勇……薛府的墙头实在太容易爬了! 宋弈心情很好似的笑了起来,幼清心头转了几圈,很耐心的等他笑完,才试探的问道:“宋大人不考虑提早点实施你的计划?说不定我们能合作呢?”她虽没什么能力和本事,可她有别人所没有的经历,这两年会发生什么,什么时候时机最好,哪怕敲登闻鼓,她也能辨出最佳的时机,这些她比任何人都有权发言 36计。 真聪明啊,从对他争锋相对,到散漫敷衍,到此刻的好颜相向甚至提出合作,只有这几柱香的时间,她能迅速的摆正态度,认清形势衡量利弊的说出这句话,可见她不但聪明而且勇敢细致。 宋弈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幼清,发现她微挑的风眸中是流光溢彩的真诚,没有哀求或者退让,只是简单的底气十足的要求和他合作。 宋弈赞赏。 “这件事非同小可!”宋弈夜星般的眸子让人看不真切,“我要认真考虑一下,过些日子再给你答复吧。” 幼清不相信他需要认真考虑,他可以直接拒绝,因为在他眼里她可能毫无价值,甚至根本就是个麻烦制造者,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稳住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麻烦制造者,总之,两条她都可以选择。 但他偏偏很郑重的说要考虑一下,幼清怀疑他另有目的,可到底是什么,她现在还不知道,抑或……他还要考量她有没有资格和他合作?又或者,他同样等待一个时机,才决定要不要提前实施计划? 一瞬间,幼清猜了许多,她微微点头道:“好啊,那我等宋大人好消息。”反正路大勇还没有回来,她有时间等待,话落,她听到花园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幼清脸色一变,下逐客令,“你怎么出去?还要翻墙吗?”又道,“西面好走一些,那边空关着的,没什么人走动。” 宋弈忽然弯腰凑近了幼清,明亮的眼中满是浅浅的笑意:“贵府太大,要不,方小姐送我一程?不然,我恐怕会迷路!” 一阵淡淡的皂荚香围扑面而来,幼清淬不及防的一怔,朝后退了两步,蹙眉道:“你怎么会迷路!”话落,就发现宋弈正笑看着她,随即她就明白这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心头一转,也回了个似是而非的笑,“好啊,那小女送宋大人出去好了。”也好欣赏一下他是如何翻墙的。 第131节 宋弈一怔哈哈笑了起来,幼清怕他惊动了被人,急的摆手道:“喂,你别笑了!” “好,好!”宋弈点点头,收了笑容,道,“你先走吧,我有办法离开!” 幼清不相信的打量着他,宋弈扬眉,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信的?” 幼清毫不相瞒的点了点头。 宋弈失笑,摇摇头道:“以后就知道了真假了。回去吧!”话落,他负手转身悠闲的踱着步子往外头走…… 幼清愕然,他不会就这么出去吧,这里可是内院,要是姑父或者大表哥看到他还没有走,会怎么想?他不会酒还没醒吧。 不等他出声,已经有人看到宋弈了,幼清就听到宋弈稀松平常的道:“……闲庭走着,一时被府中风景吸引,竟不知不觉迷了路,还老小哥送我出去……夜色深了,不要惊动你们主子。” 幼清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绿珠和采芩才迎了过来,周芳垂着头跟在后面,几个人无声的回了青岚苑,一进门绿珠就对幼清道:“小姐,是周芳将我们拉到石头后头的,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手脚,让我们动不了还出不了声!”她气呼呼的指责周芳,“你既然进青岚苑当差,就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要是宋大人有什么歹念,你是不是也帮着宋大人,而不管小姐?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不是!”周芳解释道,“我是觉得小姐和宋大人之间有误会,难得今晚他们能把话说透,我就不想留在那边打扰他们。”又道,“宋大人乃正人君子,不会有歹意的,你们放心好了!” “这只是打个比方。”绿珠不依不饶道,“我要说的是你的态度和立场,你不要避重就轻!” 周芳看了眼幼清,就见幼清不动如山的坐在炕头上,她心里一惊忙在幼清面前跪下,道:“小姐,奴婢跟着爷五年,现在在您这里服侍,也是爷吩咐的。奴婢知道跟着谁就要忠于谁,可是您让奴婢全然尽忠奴婢现在还做不到,不过,如果您和爷之间真的起了冲突,奴婢也不可能为了帮爷而伤害您,这一点您大可放心。”又道,“私心里,奴婢当然想您和爷能化解误会,所以,奴婢才会点了绿珠和采芩的穴,不让她们打扰您和爷的谈话,您若觉得奴婢错了,您就罚奴婢吧,奴婢绝无怨言!” “起来吧。”幼清淡淡的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时间还有,我们来日方长便是,我有眼睛会分辨的!” 周芳一愣,感激的看着幼清,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抱歉道:“对不起!”然后转身出了门。 “小姐!”绿珠气的不得了,周芳不想让她们打扰,她们也不是傻子聋子,她们心里有数的,更何况小姐如果要做什么也会吩咐她们,她们彼此都有默契,可是周芳呢,把她们拖到石头后头,竟然还擅自点穴。 哼!就她会武功,欺负她们弱质女流,绿珠直磨牙! “好了,好了。”采芩见幼清没有说话,便拉着绿珠道,“你别说了,小姐没事,我们也没什么事,这件事别提了。”话落,又对幼清道,“那我们去给您打水洗漱?” 幼清微微颔首,过了一会儿采芩打了水进来,服侍幼清洗面,低声问幼清:“小姐,您和宋大人和解了吗?” “算不得和解。”幼清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若宋弈同意她在两年内救出父亲,那么他们就真的算是和解了,如果不能同意,那他们的矛盾只是暂时隐藏了而已,等路大勇回来,她开始动手,宋弈还是会跳出来阻挠她! 采芩没有明白了,想了想道:“那周芳呢,还留着吗?” “留着吧,她今晚说的很对,是我想的太多了,我们要认清她不过是别人借给我们用的,这样她做什么我们也都能理解。我们防着她她也可以接受!”幼清丢了帕子,一转身就看到周芳正站在门口,她笑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小姐她,真的没有怪自己,周芳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丝惭愧来,回道:“奴婢发现二小姐独自一人在二房的院子里。” 薛思琪?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跑到对面去干什么?那边现在空关着一个人都没有! 幼清皱了皱眉,问道:“你看清了,就她一个人吗,没有别人了?” 周芳就尴尬的垂了头,语气暧昧的道:“……好像还有个男的。” ------题外话------ 接下来几天我尽量多更,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就是有点不大稳定。主要我太坑了,一点存稿都存不了!大哭! ☆、100 劝说 幼清闭上了眼睛,为了姑母,她可以毫不手软的将刘氏踢出薛府,为了薛霭,她也能毫不怜惜的反击周文茵,因为她们心思不纯,她护着长房护着姑母护着薛霭,护着她在乎的人她不会手软,可是薛思琪她却一直犹豫,要说她和孙继慎是孽缘,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薛思琪火烧孙府前一直都很好,可若是善缘,薛思琪最后却得那样一个结局。 其实,孙继慎人并不坏,只是薛思琪太过爱他,所以就无法接受他纳了妾室,从而夫妻感情渐行渐远,才致使那样的结果,如果这一世薛思琪能好好的经营,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相爱相携的过一生。 所以她一直拿不准,怕薛思琪重蹈覆辙,像前一世一样,可又怕她错过了孙继慎,从而误了她。 她是要阻止她和孙继慎来往,还是视而不见,直等她成亲以后再和姑母以及大姐一起慢慢提醒她,扶持着这对小夫妻过了磨合,稳稳当当的过日子! 可是对于薛思琪她是没有信心的,她直率的毫无心机可言,喜怒摆在脸上,觉得自己的付出就要收到同样的回报,她爱孙继慎,所以孙继慎也要爱她,哪怕一点瑕疵她也不能容忍。 幼清心思重重的在房里走动,采芩和周芳看在眼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二小姐也太过分了,竟然真的和孙公子在府里夜会,这要是情难自禁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我们去看看。”幼清重新披上衣裳,不管怎么样,她不能让薛思琪做出傻事来,如果到最后她依旧执意要嫁孙继慎,她也没有办法,可是现在,该做的努力她还是要做,不能袖手旁观。 幼清带着采芩和周芳去了对面的二房。 院子里暗暗的,守着的下人已经歇下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不轻不重的落在院子里。 “把灯熄了!”幼清听到了薛思琪不高不低的说话声,等采芩灭了灯,她走近了几步,就听到隔着一堵花墙的薛思画院子里,有说话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薛思琪含嗔夹怒的道:“你以后不准再做那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想想,要是传出去你的面子可就真的扫地了,幸好赵芫顾忌自家兄长没有说出去,要不然就凭你被抓了个现行也能让你声名扫地!” “我这不是太想见你吗。”孙继慎语气里透着撒娇,“我们难的见一面,你就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又道,“我特意在天香楼买了月饼,听说是新出的,里头不但有莲蓉馅,还有一种舶来的凤梨馅,很好吃。” 薛思琪不痛不痒的哼了一声,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送这个给我?” “不是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孙继慎语气沉重的道,“是我娘,她说她身体不好,指不定就撑不过这两三年了,她说……她说……”有些结结巴巴难以开口的样子。 薛思琪一怔,问道:“说什么?” “她说她想让我早点成亲,她想抱孙子。”孙继慎满脸通红哀求的看着薛思琪,“你大姐成亲了,大哥也定了亲事,你看……要不然我请个媒人上门提亲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等了,我想每天都看到你,再不想这样夜夜相思难眠。” 薛思琪啐了一口,满脸通红,咕哝着道:“真不知羞。”又道,“你要提亲也不是不可以,我十一月就要及笄了,我爹娘应该会同意。不过,你打算请谁做媒,一定要郑重点,别当个儿戏似的胡闹,若是惹了我父亲的不喜,你再怎么求他都不会同意的。” “你同意了?”孙继慎高兴的手舞足蹈,“我打算请师母做媒,你看行不行?若是不行我还可以托我伯母。”他伯父是太常寺少卿,正四品,绝对能让薛家觉得他们重视这门亲事,“你父亲一定会同意的,我虽不过是孝廉,可我已经准备两年后参加春闱,我有把握能高中,你相信我!” 薛思琪相信他,笑道:“那好,你先找好媒人。过几日大哥要和赵家过大礼,家里没有空,等到月底的时候你们再来,到时候家里也闲了一些,父亲和母亲也能静下来心来想我们的事情。 孙继慎高兴的抓住薛思琪的手,低声呢喃的说着情话:“琪儿,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真的?”薛思琪歪头看着孙继慎,笑着道,“那你要和遵从我们家的古训,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像我们父亲和母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是你敢背着我纳妾或是和有了别人,我一定一把火烧了你们家,杀了你,再自杀!” 孙继慎一怔,他忍不住打量薛思琪,见她含笑说着他暗暗松了口气,道:“我都听你的。”说完,一把抱住薛思琪,寻着她的唇便要吻上去。 幼清听到孙继慎粗重的呼吸,她眉头紧紧蹙着,回头看了眼周芳,周芳会意捡了块石头朝着树上一丢,咚的一声,声音被放大回荡在院子里。 “什么声音!”薛思琪警觉,一把推开孙继慎,神思也清明起来,“还没成亲,你不要胡来,我回去了,你赶紧原路出去,一会儿我们家巡夜的婆子也要过来的。” 孙继慎有些扫兴,蔫蔫的点着头,道:“那好,那我回去了,你等我来提亲!” “知道了。”薛思琪点了点头,提着灯笼蹑手蹑脚的出来,孙继慎跟在她后头,两人又在院门口低声说了几句,孙继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薛思琪松了口气,四处看了看脚步飞快的朝对面走去。 “二姐!”幼清自暗处走了出来,采芩和周芳并未跟着,她怕会薛思琪会觉得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而不能好好和她谈。 薛思琪闻声一怔,募然转身,看清身后的人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幼清……你……你怎么在这里。”又不安朝幼清身后看看,怕孙继慎去而复返。 “他没回来。”幼清沉声说着,慢慢朝薛思琪走过去,“二姐不用猜了,我都听到了。” 幼清的直言不讳,令薛思琪又羞又怒无地自容:“你,你怎么能这样,偷听别人说话 福泽有余重生!” “二姐!”幼清反驳道,“是我偷听别人说话不好,还是二姐和孙公子卿卿我我不好?” 薛思琪满脸通红,却又倔强的昂着头道:“你要是想告诉母亲,你去说好了,我什么都不怕,这一生我也认定了要嫁给他,反正是要成亲的,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姑母在乎!”幼清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一些,她不想和薛思琪吵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若真的传出去,你的名声,薛家的名声可怎么办!” 薛思琪嗫喏道:“不会传出去的。”她心里也知道这样不好,所以说起来没有底气。 “好,我们不说别的,只说孙公子,你了解多少?”幼清想试着让薛思琪多了解一点孙继慎,“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有没有试着去和三哥打听一下,或者和他的同窗抑或他家的下人打听一下呢。”孙家一共两房,长房孙茂如今奉职在太常寺,二房孙盛早年中了举人,之后屡试不第,前几年已经去世了,留下了孙继慎和他的母亲,他母亲赖氏出生并不高,似乎还是保定府外嫁入京的,母子两人在百姓群居的北面二条巷有个四合院,家境自然也是一般,好在孙继慎还算上进,连着中了秀才又高中举人,若能结个不错的亲事,孙家二房的未来也能展望一二。 “我会看人。”薛思琪看出幼清并无恶意,甚至隐隐透着担忧她的神色,她心头温暖,说话也不再横冲直撞,“你不要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和他私下见面,这是最后一次,等他来提亲我们定了亲事,往后我就安安心心的在家待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不是。”幼清低声道,“我的要死,是让你再等等,听听别人对他的评价,再决定要不要让他提亲好不好?” 薛思琪摆着手:“不用。我已经认定他了,不管听到什么我都不介意,表妹,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指了指前头,“走吧,天黑路上不好走!”她很高兴,幼清没有带丫头来,若不然让丫头们听见,她面子往哪里搁。 幼清叹了口气,隔着薛思琪往回走,两个人沉默着,等到青岚苑门口时,幼清停下来出声道:“我刚才听你说,不准他以后纳妾,有通房……这些若是他做不到,你难不成真的要烧了他们家?” “怎么会!”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有大哥三哥撑腰,还有父亲和姐夫,未来说不定你还能嫁个好人家,我有这么厉害的娘家做靠山,他一个孙继慎能困住我?我要过的不开心,我就和离回家,让大哥和大嫂养着我!” 有上一世的所见,幼清根本不相信薛思琪,可是却明白,现在和她说这些她可能都听不进去,只有再想别的办法! “你已经想的这么远了。”幼清淡淡笑着,眼底依旧有着担忧,“那我就不多说了!” 薛思琪很感动幼清对她的理解和包容,她朝幼清善意的笑着,真诚的道:“谢谢!” 幼清也笑笑吩咐周芳:“你送二小姐回去吧。” 薛思琪看了眼周芳,知道幼清这个婢女是封神医赠的,还有武艺在身,便不再多说什么,笑着道谢转身回去了。 幼清看着薛思琪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隔了几日便是八月二十,薛赵两家热热闹闹的过了大礼,把亲事定在明年的五月,幼清让绿珠给赵芫送了一方手帕,绿珠回来满脸惊愕和幼清道:“……赵小姐羞答答接了帕子,还打赏了奴婢五两银子 [西幻]龙裔。”她就跟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拿出一小锭元宝托在手里,“您看看。” 绿珠要给幼清看的不是这锭银子,而是赏她银子的人实在太过诡异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绿珠的额头道:“给你银子你就收着,以后她可是府里的大奶奶,你少背后说她坏话,小心给你小鞋穿!” “奴婢就和您说说。”绿珠笑嘻嘻的揣了银子,“再说,赵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您也不会帮她了是吧。” 幼清懒得和绿珠说,转头问采芩道:“昨天府里来了许多恭贺的人,二小姐没有单独离开吧?”采芩闻言摇着头道,“没有,先是在正院里陪坐着,后来又回房做针线去了,好像在给未来的侄儿或者侄女做小衣。” 幼清点点头,一转眼看到薛霭自另一头走过来,她笑盈盈的行了礼:“大表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最近翰林院在修撰《景隆明录》,是整编自开朝以来历代帝王的功过,编排儒道两家传世之经典,以及各年历中所发生的天灾*,据说规模宏大,堪称史无前例。 薛霭以庶吉士的身份能参与其中,虽不过是帮忙摘抄誊写,但对于他这样一个初入朝堂的士子来说,是一种非常难得的经历,所以这段时间薛霭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彻夜都留在馆内与同科一起翻阅资料,编修摘记,忙的不可开交。 “明日要随学士通往南直隶。”薛霭望着幼清,淡淡的道,“当年迁都有许多珍贵史记资料存留在南翰林中,京中虽也有,却远不如那边的细致全面,曾学士便选了我们几人同去南直隶,一来将失留的书籍带回来,二来,他也想和南翰林的几位赫赫有名的道学大家见上一见。”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和曾学士同去南直隶,一路上不但能和他畅谈古今增长见闻,而且还有机会见上那些隐居山林神出鬼没的道学大家们,幼清替薛霭高兴:“这可真是好事。那你东西收拾好了吗,这个时间出门要记得带上冬天的棉衣,听说南方虽比这里暖,但也会下雪,你多些免得临时需要却又用不上。”又问道,“这一去要多长时间,过年能回来吧。” 薛霭心头微暖,含笑点头道:“陆妈妈在帮着收拾箱笼,想必她是知道的。此去长则一年,少则半年,恐怕敢不回来过年了。”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家里的事恐怕要你多费点神,若有事就给我写信。” 这对于薛霭来说是大事,幼清露出让他放心的表情,颔首道:“这一年半载的,约莫最重要的事就是您的亲事了,还有整修对面的宅子,老太太主动说把对面翻出来给你们住,姑父和姑母就预备过些日子就请工匠上门,除了这件事恐怕也没有极重要的大事了,您放心去吧,那些才是紧要的!” 有幼清相助,家里的事他也就放心了,薛霭笑着轻哄着她:“年底我若未归,届时给你们送些难免的土产回来。”幼清虽是江南人,却从来没有回去过! “谢谢大表哥。”幼清笑着道谢,指了指智袖院,“你是来给姑母请安的吧,瞧我,竟把你留在这里光顾着说话了。”他肯定还要和朋友道别,还有整理用品,有许多事情要做。 “好!”薛霭看了她一眼,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浅浅的撕咬着,他熟练的深吸了口气压住那种感觉,才微笑着当先迈进院子里,幼清跟在他后面,小声问道,“那你走……我能不能告诉阿芫?” “她已经知道了。”薛霭笑着道,“赵大人几个月后也会去 鬼王的纨绔宠妃!” 原来赵大人也会去啊,那赵芫大约是知道了,幼清笑着道:“那我可省事了。”那估计以赵芫的性子,会在什么地方偷偷送他。 幼清笑着和薛霭一起进了暖阁里,方氏正在点东西,炕上堆了许多例如衣料布匹,男子式样的成衣布鞋,听见动静方氏招着手道:“季行,我左思右想,这布料还是不用带了,免得你的箱笼比学士的还要多,不免给人一种拖泥带水的感觉,所以我便让针线房连着赶了几件衣裳出来,鞋子是现成上半年做的。”方氏说着拿了一双细颈宝蓝色千层底布鞋、一双黑面阔口布鞋给薛霭,“你试试看,我怕你脚长了,回头不合适!” “娘!”薛霭含笑道,“去年做的鞋子我还能穿,今年的自然不成问题。”他知道方氏絮絮叨叨的说着,是因为舍不得他离开这么长,故意找些事情忙一忙,所以他还是在炕上穿试了鞋子,又走了两圈,笑道,“刚合适。” 第132节 方氏笑着点头让人将鞋子收起来,原想还让他试试衣服的,可幼清在这里她还是打住了话头,眼睛红红的望着薛霭:“东西你先捡着要用的带着,其他的东西随后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睡觉。” 薛霭一一应是,方氏还是忍不住撇过去抹了眼泪,幼清叹气上前扶着方氏坐下来,轻声安慰道:“大表哥这一次机会难得,寻常人是想也想不到的,您该高兴才是。” 方氏也明白道理,可还是舍不得儿子,她摆着手道:“算了,我也不啰嗦了,再说又不知扯到哪件事情上来。”顿了顿交代薛霭,“你去给你祖母说一声。” 薛霭应是,转身出了门。 方氏叹气的握着幼清的手:“家里几个孩子,除了你不在我身边长大,都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如今他一去还这长时间……”儿行千里母担忧,幼清就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若是在会不会也和姑母这样善良,温柔,无私贤惠呢…… “不如您让马总管随着他一起去吧,他身边的洮河和澄泥虽是不错,可毕竟年纪轻,若是有马总管照拂,人情来往上他也能提醒大表哥。”幼清拿帕子给方氏擦着眼泪。 方氏点着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话一顿就喊春杏,“你去把马总管找来,就说我有事交代他。” 春杏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第二日一早,随着薛老太太一起,一大家子人一直将薛霭送至侧门,直到马车的出了井儿巷看不见了,大家才各自眼眶红红的回来,幼清扶着方氏往回走,薛潋就扯了扯幼清的衣袖,指了指门外,低声道:“赵子舟陪着赵芫在巷子里。” 赵芫果然来送薛霭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人,幼清回道:“我不能出去,你去和他们说一声,若是要进来坐坐,就和姑母通禀一声。” “他们就只是来送大哥的。”薛潋摇着头道,“一会儿就回去了。” 定亲之后,赵芫也不好再出门,更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有顾忌的来家里玩,幼清也不勉强点了点头,薛潋就神秘兮兮的挨着她道:“你让娘不要担心,等年底我会去一趟南直隶!” 幼清瞪眼,压着声音威胁他:“大哥是去办正事,你去做什么,你要是敢不顾学业偷偷溜过去,我现在就告诉姑母和姑父!” “方幼清。”薛潋懊悔不已,说好了以后有事都不告诉她的,他怎么又嘴快忍不住把这事儿说出来,“随你好了,到时候我和赵子舟一起跟赵大人过去,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好!”幼清回道,“那你把院试过了,你去了那边不是庶吉士就是进士,最低也是个举人,你一个白身混在里头丢人不丢人!” 薛潋正要说话,走在前头的薛老太太忽然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走这点路就觉得累,俊哥儿过来扶着祖母!” “来了。”薛潋打住话头,悻悻然的跑头前面去扶着薛老太太。 幼清抿唇轻笑。 下午,她就收到了赵芫的信,仔仔细细问了薛霭带了什么东西,够不够用,还缺什么,她父亲过两个月也会过去,到时候把东西给他父亲一起带过去,南面不过挂着四季如春的名头,到了冬天一样冷的不得了,千万要多带些御寒的衣物。 考虑的这么仔细,可真不像赵芫的性子啊,幼清笑着给她回信。 薛霭走的第六天,幼清陪着方氏在房里做针线,小芽儿匆匆跑进来,回道:“太太,太常寺少卿的孙夫人投了拜帖来了。”说着将孙夫人的帖子递给方氏,方氏瞧着愣了愣接在手里,问道,“来送帖子的人怎么说。” “说孙夫人明日辰时道府拜访您。” 方氏拆开帖子看了看,拿在手里唏嘘的和幼清道:“……她怎么来了,我们虽是见过几面,可还真没有私下里走动过。”不过她侄儿到是和薛潋很熟悉,也常到家里走动。 幼清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心不在焉的应了,过了一会儿就去罩院里找薛思琪:“……孙夫人来是为了给孙公子提亲的吗?” “投拜帖了?”薛思琪眼睛一亮,顿时高兴起来,“那办事还停快的,说来就来了。”说着,她满脸上都是笑意,喜滋滋的看着幼清,“你别替我担心了,夫婿是我选的,将来就算他们家是狼窝我也不后悔,更不会怪任何人。” 你不怪别人,可是会连累别人,幼清拧着眉道:“你能不能先别急着让他提亲,我们找三哥帮忙打听打听好不好好。” “别,千万别!”薛思琪摆着手,“你这会儿告诉三哥,三哥肯定会告诉娘的,说不定还会和赵子舟说,赵子舟那个人嘴上最没把门的,他知道了就世人都知道了。”薛思琪不依,可又知道要是不让人去打听一下,幼清肯定不会死心的,就道,“等孙夫人来过以后看父母亲的意思,我们再决定要不要打听好不好。”她的意思,如果父母不同意,她就请薛潋去打听,到时候孙继慎的为人品行父母知道了,也会对他喜欢起来从而同意,若是同意了,倒时候再想办法敷衍一下好了,幼清虽聪明,可毕竟没有这些经验。 幼清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铁了心的,就不想再多言,第二日一早孙夫人如期而至,方氏在宴席室招待她,孙夫人个子不高瘦瘦的,面庞微黑显得很精明的样子,她笑着和方氏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的话,才说起来的本意:“我家有个侄儿,十六岁,去年中的孝廉,薛太太肯定也见过的,他常随着三少爷到贵府里来玩,还和我说夫人待她多亲切,像是自家侄儿似的。”话落掩面一笑。 方氏已经猜到孙夫人的本意,脑海中便浮现出孙继慎的长相,那孩子长的是还不错,小小年纪已经是举人了,看来也是个刻苦用功的,至于家世虽是不显可也不是那没有市井小户,若孙夫人的意思是来给琪儿说亲的,她到是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心里转过,方氏越发客气了一点,笑道:“那孩子见过的,前些日子还来家中找老三呢,两个人好的就跟多了个头似的 残医。” 孙夫人一听方氏的意思,就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有些引以为荣的样子,道:“是啊,那孩子不但刻苦,还很孝顺,我虽是他姑母,可每逢节日他都要来给他伯父还有我磕头呢,就冲着他这份孝心我们夫妻俩也要将他当亲生的待。”又道,“其实,我今儿来,一来是因为疼这个孩子和我那弟媳,她年纪也不小了,还整日操持家里,也没个帮手,我那侄儿也是,整日里就只知道读书了,身边也没有个陪着帮着打理,这日子虽说不差银子,可过起来我瞧着心里也心疼……”她绕着说了半天,话锋一转才道,“还是太太有福气,儿女双全,不像我那弟媳,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早年就想个女儿,可惜……不过这也是好事,将来不管若是哪家的小姐嫁过去做他儿媳,她定是看做自家女儿待的。” 这番话就等于将孙家二房介绍了一遍,家境虽不富裕但却殷实,孙二太太性子好,身边没有女儿,定然会全心全意待儿媳如亲生的。将来儿媳一进门就能主持中馈,孙二断不会拿着捏着的,至于孙继慎,就只知道读书,房里一个通房都没有。 这话已经说的很通透了,这头次上门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方氏不愿意回了话,这事儿也就当没有提过,就是传出去,也不过是两位夫人话家常罢了,扯不上儿女亲事上去,若是方氏同意了,接了话这事就能往深了说,事情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您看。”方氏笑着道,“时间也不早了,您中午就赏脸在家中吃个便饭吧。等过两日老爷休沐,再正式邀请孙大人和夫人到家中做客!”方氏的意思,她要和薛镇扬商量一下,再给孙夫人答复。 孙夫人非常的满意,话也说好了,就推辞道:“您的心意我领了,这家里还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就像您说的,改天我们一定再来拜访!” 方氏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亲自送孙夫人出门。 晚上薛镇扬回来,方氏就将孙家的意思告诉了薛镇扬,薛镇扬当即就皱了眉头,回道:“这门亲事不行,你也不要看着他中了孝廉就犹豫了,把回了!” “老爷。”方氏不解,“可是那孙公子不好?” 薛镇扬凝眉,想到那一次薛潋在外院请吃酒,他远远看到孙继慎醉颠颠的进了内院,不管他当时是什么原因有没有打什么主意,但是这样的人心性不纯,行止不稳,将来也不会是个有定性能过日子的人。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方氏,方式一愣惊讶的道:“竟有这件事。”顿时就对孙继慎的印象打了折扣,“他和俊哥儿熟悉,妾身把俊哥儿喊来问问。”话落,就让人把薛潋找来,方氏委婉的问起孙继慎的事情,薛潋满脸不在乎的道,“他读书倒是挺有天分的,先生也喜欢他,不过鬼点子多的很……他额头上有个疤,是去年和赵子舟一起爬树时摔下来的……”说完笑了起来。 方氏越听眉头越紧,去年,去年孙继慎都十五了,这样比起来他恐怕连薛潋都不如。 自家儿子这样她能忍受,大不了让他晚几年成亲,可若是女婿也这样没个谱的,她当然不会同意,方氏望着薛镇扬,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正要说话,薛思琪来了,笑盈盈的和父母以及兄长行了礼,就歪着方氏道:“三哥怎么在这里?”娘是要问孙继慎的事情吗。 “你一个姑娘,像个什么样子。”薛镇扬望着薛思琪没个正形就不高兴,“好好坐稳了。” 薛思琪莫名其妙的被训了一顿,害怕的坐直了腰背,又偷偷那眼角去观察父母的面色,方氏脸色沉沉的,薛镇扬更是面沉如水,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难道是不同意? 她顿时紧张起来,着急的脱口问道:“娘,今天孙夫人来做什么,您怎么没有留她吃饭,下次还请她来吗?”她这话一问,方氏一愣,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永璂重生记。” “我……我随便问问。”薛思琪笑摆手,“就是好奇而已。” 方氏没有多想,薛镇扬却是眯了眼睛打量了薛思琪一眼,转头吩咐薛潋:“时间不早了,你回去看书去。” 薛潋哦了一声摸不着头脑的出了门。 等薛潋一走,薛镇扬就冷声问薛思琪:“你问孙夫人做什么?难道你知道孙夫人来是干什么的?” 薛思琪当然不敢说,立刻摇着头否认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孙夫人来干什么的。” “满口胡言!”薛镇扬一拍桌子,喝道,“你向来懒的很,晚上无事从不出门,也不关心家里的事,怎么今天这么殷勤的来问孙夫人的事,琪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孙夫人来做什么的。” 薛镇扬久居官场,最擅的便是察言观色揣摩心思,一个陌生人他都能猜度出心思,更何况自己的女儿。 “我!”薛思琪吓的缩在方氏身后,心里砰砰的跳,咬着唇不敢开口。 薛镇扬更加的肯定,她指着薛思琪,有指着方氏,怒不可遏:“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恬不知耻,恬不知耻!”她怎么会知道孙家来提亲,就算是她偷偷打听的,这个事她也不能问,竟然还一脸期待的来套话,若不是她打听的,那就是她早就知道…… 她怎么能事先知道,不言而喻,那就是她和孙继慎不但认识,还私下里商量过婚事! 这简直……薛镇扬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方氏也骇的不清,回头望着薛思琪,沉声问道:“琪儿,你和父亲说实话,你为什么要来打听孙夫人的事?” “娘,我真的只是没话找话随便问问!”薛思琪欲哭无泪,懊悔不已,可她真的很想知道父母是什么态度,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薛镇扬挥着袖子,怒着和方氏道:“这样的人我们家断不能要,你明天就回了孙家!”又望着薛思琪,“你给我去跪祠堂,在列祖列宗面前悔过,你要是想不明白,我就把你剃了头送庵庙里去!” “父亲!”薛思琪一听薛镇扬要回了孙家,立刻急着道,“您怎么能这样,孙家不是挺好的吗,您为什么要回了。” 这个蠢货,刚刚还矢口否认,转眼就把自己绕进来,薛镇扬气不打一处来,讥讽道:“孙家好,孙家哪里好?是门第高还是孙继慎人品出色,你给我去跪着祠堂,滚!” “我不。”薛思琪反唇相讥,“您偏心,什么这里不好,哪里不好的,您能同意大姐夫为什么不同意孙家。比起大姐夫,孙继慎不知好了多少,您分明就是偏心。” “琪儿!”方氏也急了,腾的站起来,喝道,“你胡说什么,还不跟你父亲道歉。” ☆、101 出事 “我没有错。”薛思琪跳起来瞪着薛镇扬,“姐夫有什么,当年不过比孙继慎多了一个功名而已,家世不显,身无长物,您都能同意,为什么就不能同意孙继慎,他年纪这么小就是举人了,将来您怎知他前程就比姐夫差,您就是偏心!” 啪! 薛镇扬手一甩,照着薛思琪的脸就抽了一巴掌,他气的白了脸,指着薛思琪道:“你这个蠢货,闭嘴,你给我闭嘴!”说完,竟眼前一阵阵发黑,砰的一声跌坐在炕头上。 “老爷!”方氏吓的忙扶住薛镇扬,守在外头的陆妈妈也急的掀了帘子进来,“老爷,老爷!”又对方氏道,“太太,我去请大夫来。” 薛镇扬自从上一次在祭台晕了跌倒过一次后,身体就差了许多,方氏心慌意乱的点和头,眼泪簌簌的落 36计! 薛思琪捂着脸连哭都忘记了,想上去可又不敢。 “我没事。”薛镇扬拉住了陆妈妈,声音干哑的道,“给我倒杯茶来。” 陆妈妈没头没脑的点着头,慌慌张张的在桌子上倒了杯茶来端给方氏,方氏喂着薛镇扬喝了半盅的茶,才看到他脸色一点点的恢复了一些,她气的发颤又吓的心里砰砰的跳,失望的看着薛思琪道:“跪下!” 薛思琪无声的落着眼泪,跪在了地上,可还是咬着唇,满脸的倔强。 “琪儿。”方氏看着薛思琪,“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和孙继慎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薛思琪垂着头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 方氏气了个倒仰,闭着了眼睛,手指尖都在打颤,薛镇扬闻言就将手里的杯子丢出去,一下子就砸在薛思琪的额头上,力道很大,她额头上顿时红肿了起来,薛思琪啊的一声捂着头跌坐在地上,愤恨不甘的看着薛镇扬。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薛镇扬指着薛思琪,“你去外头看看,有哪家的小姐像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你这样算什么,你知道不知道羞耻,女戒女德都白学了?” 薛思琪呜呜的哭起来,捂着额头她露出两只滚圆的眼睛:“我怎么不知羞耻,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又没有害人害己的事情,我怎么就不知羞耻了,有您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又道,“您要是不愿与,就一根绳子把我吊死吧,我不想活了。”话落,哭声的撕心裂肺的。 陆妈妈叹了口气,无声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她将一院子的丫头婆子赶出去,亲自守在门口,里头,就听到薛镇扬叱道:“你还有脸说自己发乎情止乎礼,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说完,站起来抬脚就要踹。 生了个不争气的蠢货,她要死他就成全她! “老爷。”方氏一把抱住薛镇扬,她也气,可是薛镇扬怒在心头这一脚下去薛思琪哪还有命活,自己生的养的再怎么不争气,可那还是自己的孩子,“老爷,让妾身劝劝她,您别生气!” 薛镇扬收了脚,哼的一声坐了下来。 方氏红着眼睛恨铁不成钢的对薛思琪道:“你口口声声说孙继慎和你姐夫不论家世还是外貌,都是旗鼓相当不比你姐夫差!可是你姐夫和孙继慎一样偷偷和你姐姐见面了吗,你姐姐偷偷和你姐姐商量婚事了吗,他们私相授受了吗。琪儿,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啊,这样的人男子,今天能和你这样,明天他也会和别人如此,你考虑过没有,你若是嫁过去,你能受得住吗?”又道,“你看你姐夫,他是如何对你姐姐的,你父亲看重他,不是因为他将来前程似锦,哪怕他现在辞官回乡了,我们也相信他能照顾好你姐姐,就算是吃苦那也定是他担当着。你父亲看重他只因为一点,那就是他为人老实稳重,这样的人无论将来是仕途上还是在家庭里,那都是可靠的!” “娘。”薛思琪辩道,“孙继慎是有点不稳重,可他年纪还小,再过两年等他经历多些,再稳重些就肯定会好的!” 薛镇扬又拍了桌子,喝方氏道:“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能听得懂吗!”话落,又对薛思琪道,“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去祠堂,没有我发话你若敢出来,我立刻打断你的腿!” 薛思琪气的嘴唇发紫,腾的一下爬起来:“跪就跪,你就把我跪死了好了,你有大哥,有大姐,正好多我和三哥,我们从小你就不待见我们,你巴不得我现在就死了才好,你就眼前清净了,就没人给你丢脸了 穿越之独守倾心!”话落,啪的一声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陆妈妈提了灯笼跟了出去,怕薛思琪一怒之下做傻事。 “明天你就找人牙子来,把她屋里的服侍的一个不留全部卖了。”薛镇扬气的没了力气,方氏应着扶着他道,“老爷息怒,琪儿的性子您也知道,她什么都不懂,撅起来跟头牛似的,等她缓了这个劲儿我再劝劝她,您别生气了,犯不着气着自己的身子。” “你这个蠢妇!”薛镇扬喝道,“现在是劝不劝她的事情吗,难不成你还想等她改了心思,瞧不上孙继慎再和别人做出这等事情来?这一次断不能饶了她,若不然将来你连后悔都没有机会。” 方氏心里有愧,垂了头任由薛镇扬骂,薛镇扬也实在懒得说,摆着手道:“你自己歇着吧,我今晚去外院。”晃悠悠的站起来,又警告方氏,“不准给她送吃喝,若我晓得了,连你一起罚!” 方氏胡乱的点着头担忧的扶着薛镇扬:“您不是头晕吗,还是别去书房了,今晚妾身就歇在暖阁,老爷去卧室休息吧。” 每次一犯错她承认错误的很快,把自己的位置也摆的很低,薛镇扬不由想到了第一次在临安见到她时的样子,远远的跟在方明晖身后,垂着头非常的乖巧,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的如溪水一般,那时他就知道,方明莲不是个聪明的,但绝对是个单纯善良的。 第133节 人有的时候要取舍,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人,就得舍弃别的,薛镇扬叹了口气,一瞬间就有些老态龙钟的样子:“歇着吧!”就出了暖阁。 薛镇扬进了卧室,方氏忙含着春柳春杏几个人去服侍,陆妈妈也从外头回来,关了暖阁的门低声道:“二小姐没事,在祠堂跪着呢,不过一直哭着……这晚上很凉,这么跪着肯定要生病的。” 方氏心疼不已,想了想咬牙道:“不管她了,死不了的!”就不准陆妈妈再说。 陆妈妈叹了口气,没想道二小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太太。”陆妈妈扶着方氏坐下,给她倒茶,才低声道,“孙家的婚事您若是回了,也得想好了对策,若是那孙继慎或是孙夫人一口咬住二小姐不放怎么办。若是要和咱们撕破脸,到时候将二小姐的事情说出去……咱们可要防着这些才行。” “你说的没错。”可方氏心里就跟没了主心骨一样,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出来,拉着陆妈妈道,“你去把幼清喊过来!” 陆妈妈听着点头,立刻转身就去青岚苑。 两个人都没有去想,幼清是薛思琪的妹妹,这种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好问她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幼清和陆妈妈一起来了,她套了件半旧的川花褙子,头发随意挽了个纂儿,可见之前她已经歇下了,方氏见到她立刻就道:“幼清,你来了就好。” 在路上,陆妈妈已经和幼清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如今见方氏脸色难看,她心里也不好过,握着方氏的手安慰道:“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您不要太着急。” “我不能不着急啊。”方氏叹气道,“琪儿那边犯了倔,你姑父气的长点晕过去,陆妈妈方才又说孙家说不定还会耍无赖,这件事……”她茫然无措,却又着急上火,“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孙家那边不敢做什么,莫说孙茂愿意不愿意得罪姑父,就说孙公子,他春闱在即,若是将这种事情说出来,对他根本没有好处,他还不至于傻到把自己搭进去 [综]魔王。”幼清声音又轻又缓,“如今要担心的还是二姐,她铁了心的认定了孙公子,我们要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她说着一顿,心里没什么把握,薛思琪和孙继慎走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可能已经……她不好说,只得道,“若非嫁不可,也要在这之前把孙公子压的死死的,将来他也不能拿这件事瞧轻二姐,就算婚后再浑,也有个顾忌。”父母和儿女扭力,通常最后胜的还是儿女,毕竟是自己亲生的,不是那歹毒的人谁舍得真的将儿女置之死地。 前一世,姑父也打也骂了,薛思琪去掉了半条命,可是最后还是如愿嫁给了孙继慎,可见最后姑父虽是一副不想管的态度,但也是他的退步啊。 方氏心也随着幼清的话定下来,却又被她话里的意思再次提起来,陆妈妈也变了脸色,她没有想到这一层,二小姐不会真的和孙公子做……做了那种事吧。 “您别怕。”幼清见方氏白了脸色,手不停的发着颤,她低声道,“她们平日见面也没有多少机会,应该是我多想了。您若是不放心,可以让陆妈妈去套一套二姐的话,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还想不了多少,问她肯定能问出来。”若是等明儿她冷静下来,说不定就能用这件事来威胁父母了…… “我,我这就去问问。”陆妈妈惴惴不安出了门,方氏紧紧攥着幼清的手,气的不得了,“你大哥和你大姐那么懂事,我怎么就生了她这么一个傻丫头,就算是你三哥再胡闹,可也是有分寸啊!” 幼清叹了口气,轻声道:“二姐是一时糊涂,您别生气了,她一定会明白您和姑父的一片苦心的。” 方氏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陆妈妈快步走了进来,反身关了门她长长的松了口气,和方氏、幼清道:“二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到那个份上!”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那这件事就相对简单多了,只要稳住薛思琪就好了。 “怎么能让那丫头不这么倔呢。”方氏叹了口气,“关着,打着肯定是不行的。”她的女儿她了解。 幼清心里转了转,没有说话! 薛思琪在祠堂跪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薛镇扬去了朝堂,方氏让陆妈妈给她送了点水和吃食,薛思琪一副寻死的样子,粒米未进……薛老太太知道了,把方氏叫过去一通骂。 幼清见不得方氏哭,忍着怒去了祠堂,这里虽说是祠堂,但因为薛家的祖籍再泰和,这里也不过是个倒座改的,小小的两间打通了,地上铺着如镜面似的大理石,空荡荡的只有正对着门的祭台上摆着几十个牌位,四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薛思琪孤零零的跪在正当中,她面前食盘里的东西丝毫未动。 “二姐。”幼清走了进去,轻轻在薛思琪身边蹲下来,薛思琪转过头来,幼清就看到她双眼肿的跟桃子似的,一双眼睛都睁不开,她一看到幼清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她道,“我好害怕,这里晚上阴森森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幼清一下子就心软了,薛思琪真的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在她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时候,就遇到了孙继慎,在她对婚姻最憧憬的时候,孙继慎毫不留情的将她的美梦击的粉碎,她绝望无助懊悔……所以才有了那样的心思吧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幼清叹了口气,拿帕子给薛思琪擦着眼泪,低声道:“别哭了,再哭眼睛可就要瞎了。” “父亲好狠心。”薛思琪抽噎不停,连话都说不清楚,幼清尽量放的轻柔些,“姑父再严厉,那还是为了你好。女人的婚事乃是一生的大事,嫁的好了这一生都能幸福太平,若嫁的不好,只会生不如死,所以父母在给儿女挑选夫婿时,都会谨慎的考量,没有别的原因,只盼着我们将来会过的幸福。” “可也不能武断啊,日子还没有过,他们怎么知道我嫁给孙继慎将来一定不会幸福,他对我很好,不管我有什么事他都会放在心里,我说的话他也会记得清清楚楚!”薛思琪道,“这世上除了他没有人把我看的这么重要,我一定要嫁给她。” “你说姑父是武断,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只是臆想呢。”幼清听完薛思琪的话,柔声道,“我也不知道孙继慎是不是真的良配,但是我们有眼睛,我们可以各方面的去考量,也许你是对的,可那只是也许,可若是错的呢,你敢不敢拿自己的一生去赌?到时候你就没有退路,你说你有个可靠的娘家,可你想过没有,你若真的回家了,大哥大嫂对你再好,那也不是能陪着你一生的人,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你要怎么办。还有,若有孩子了呢,孩子又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吗。” “说来说去,你就是因为他和我私下见面,所以觉得他人品不好。”薛思琪哼了一声不再趴在幼清身上,“他不和我见面呢,我又怎么知道他的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却没有顺着幼清的话,说她能赌得起,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相信会有这一天。 幼清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觉得自己的心头火熄了一些,她才开口道:“人品好不好,你看的不全,我也不了解,这样好不好,我们让人去打听,如果得到的结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我帮着你一起劝姑父和姑母,若不是,那么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等着姑父和姑母给你选个好人家。” “我!”薛思琪下意识的就要拒绝,想了想又觉得幼清说的还是有道理,她相信孙继慎很好,那她还怕什么,就道,“你去打听好了,我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那就一言为定。”幼清松了口气,又放了狠话,“将来你若是反悔了,让姑母伤心,我第一个不饶你!” 薛思琪哼了一声,没吱声。 幼清就出了祠堂回了智袖院,打算和方氏说这件事,刚到智袖院就看到周长贵家的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太太,太太!”还没进门,她声音发着颤的喊着方氏。 周妈妈做了几十年的下人,怎么走路,怎么说话,甚至怎么打盹都是一清二楚的,今天怎么会这样失态?! “怎么了。”方氏已经如惊弓之鸟,“怎么了!” 周长贵家的朝方氏福了福,又朝幼清行了礼,语无伦次的回道:“祭……祭台塌了!” “什么!”方氏就差跳了起来,“祭台塌了,怎么会塌了,老爷呢,老爷在哪里,没有受伤吧。”薛镇扬是工部派去的监工啊。 幼清心头也是一跳,祭台怎么会塌了,前一世九月初九祭台可是好好的完工了,圣上还在上头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丹药,直到她死前祭台就是安安稳稳的杵在西苑的,怎么会塌的呢! “老爷不知道,还是我当家的从街上回来听到的,现在外头都沸腾了,说的圣上遭了天谴,要降罪大周了 客串皇后!” 方氏摆着手:“这话不要乱说。”又道,“你让周总管赶紧派人去打听一下,老爷现在在哪里,人怎么样!” 周长贵家的点着头,幼清又吩咐道:“如果找不到大老爷,就去棋盘街那边打听,工部那么多人,若是大老爷出事肯定还有很多人也逃不脱的。若这些都行不通,就想办法去找姑爷,他一定知道的。” “奴婢知道了。”周长贵家的才出了门。 幼清手脚冰凉,周妈妈说的话一般人根本不敢说,或者说,根本就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可是,那街上疯传的话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祭台的用的石料是西山挖过来的,每一块都是人工检查打磨成要用的形状,砌墙用的糯米,红糖底料都是内务府供的,为圣上办事,就算是贪点财可也不会谁有胆子在这里头做是手脚吧。 不对,幼清下意识的摇着头,不由想到了二皇子遇刺,皇陵被淹……紧接着祭台又塌了。 难道只是巧合吗。 幼清心里砰砰跳了起来,应该不会,应该不会! “幼清!”方氏心力交瘁的握着幼清的手,“你……你姑父会不会有事。” 姑父是监工,若是要问罪,姑父首当其冲啊! “姑母!”幼清苍白的安慰着方氏,“没事,姑父一定没事的!” 方氏听出幼清话里的意思,拉着幼清道:“要不要……派人去把你大表哥找不回来,若是……他不在,可怎么办啊!” 薛霭走了几天了,现在肯定已经上了船走了,而且去南京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千载难逢的机会,幼清凝眉道:“先不急,若姑父真的出事,再派人快马加鞭去将大表哥找回来。” 方氏点着头,脑子里嗡嗡的响,幼清扶着她往房里去,这边薛老太太的声音就隔着院墙传了进来:“什么祭台塌了?你派人去打听了没有,致远呢,致远怎么样!” “娘!”方氏迎了过去,担忧的道,“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现在还什么消息都没有。” 薛老太太急的不得了:“你让人去找冬荣,让他去打听!” 薛镇世能打听到什么,他连老娘和女儿都不管了,幼清腹诽了几句,就听到方氏道:“朝廷的事,二叔哪里能有什么办法,您先别急,等周总管回来再说。” 薛老太太皱着眉,心里火烧火燎的,几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连走路小腿肚子都打转。 若真要降罪,不说满门抄斩,薛镇扬是活不成了! 不知等了多久,周长贵一边抹着汗,一边急匆匆的赶了进来,他也站不稳,扶着院门语无伦次的道:“……老爷……老爷被抓了!” 薛老太太和方氏一前一后栽在了地上。 ------题外话------ 周末愉快!忘记要月票了,赶紧投哈,虽然差距有点大。哈哈哈哈 ☆、102 可能 薛老太太和方氏一晕,院子里顿时乱了起来,陶妈妈拉着薛老太太,幼清扶着方氏,吩咐陆妈妈:“快让人去请郎中。” “是,是!”陆妈妈回头就对周长贵道,“你快拿着对牌让小厮去请郎中来,要快!” 周长贵又抹着汗,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外赶。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薛老太太扶进了暖阁,将方氏抬回了卧室里,幼清让人打水给两人洗脸,又给方氏喂了养心丸,郎中才被外院的小厮拖着赶到,先给薛老太太诊了脉,道:“急火攻心,先让她歇一歇,我开了药,等醒了再给她吃。” 大家放了心,郎中又给方氏探脉,诊断是一样的,便只开了一副方子。 “先派个人去三井坊,看看姐夫在不在家。如果不在家就去行人司找姐夫。”幼清吩咐陆妈妈,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只有问清楚事情才好做出判断,“再把三表哥找回来。”家里有个男子在,下人们心里也稳一些。 陆妈妈应这是,走到门口幼清又叮嘱了一句:“不要惊动大姐!”陆妈妈应是出了门。 幼清心烦意乱,看到春柳几个人在门口抹着眼泪,她心头微沉,这几个丫头已经算是心性沉稳的了,连她们都这样没头没脑的哭,家里的其它的下人只怕是更加乱了,就怕有那居心不轨的,想趁着乱惹点事情出来。 她起身走到门口,视线睃过春柳几个人,低声道:“去将家里的下人都喊到智袖院来,就说我有话说。” “是,奴婢这就过去。”话落,拿帕子擦着眼泪去了,幼清又对春杏道,“你和春荷照顾好二小姐,三小姐那边守着的人也打个招呼,让她们紧着点心。” 春杏打量了一眼幼清,点点头,春荷犹豫的道:“那……二小姐那边怎么办。” “先接她回来,她房里的丫头都还关着的,你挑几个婆子和小丫头服侍着。”幼清说完,又道,“厨房那边也紧着点,越是非常时刻,越不能马虎大意。” 两个人都应着是,不知不觉心里的浮躁渐渐沉淀下来。 过了一刻院子里当差的婆子丫头都聚在智袖院里,春柳进来回道:“方表小姐,除了几个当差的,府里的下人都到了。” “嗯。”幼清由采芩扶着出了门,院子里站了许多丫头仆妇,一个个如丧家之犬似满眼茫然和惊恐,薛镇扬是一家之主,现在他被抓了,又是祭台坍塌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不死在牢里,只怕也得脱层皮……更何况,这个时候大少爷还不在家,太太和老太太又都病倒了,家里根本没有管事的人,她们就跟抽了主心骨似的,内心惶惶不安。 刚才听到管事们含着去智袖院,她们以为是太太醒了,没想到一到这里出来的竟然是方表小姐…… 她们怎么把方表小姐忘记了,家里还有她呢,前段时间太太照顾老太太的时候,府里的中馈就是方表小姐主持的,处处都安排的妥妥当当,非但没有一点乱,甚至说句不得当的话,比太太处理的还要周到。 方表小姐有能力她们都有所经历或是听闻,可是,现在的情况和早先不一样,她一个小姑娘估计自己都害怕的不得了,还能处理好府里的事情吗,这个时候大家都不稳定,若是安抚不好,指不定就要适得其反的 重生在美国。 一时间,大家都看着方表小姐,很好奇她要做什么,说什么! 幼清静静站在抚廊上,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面上是淡淡然镇定自若,全然没有因为薛镇扬被抓而慌乱和不安,她朝着众人微微一笑,沉声道:“大老爷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了,祭台是工部一手办的,大老爷又是监工,所以就被牵连进去了,刚刚被抓的也不会也不可能只有大老爷一人,祭台到底怎么塌的,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但是抓当值的人是有必要的,这是个过程,就和你们在府中当差,手中的差事出了难以弥补的错处,太太也会先将你扣起来,文清缘由再细细详查,最后你若是无辜的,自然也会安然无恙,朝堂的事也大同小异,所以你们不用紧张和害怕。” 幼清说的很直白,也打了个简单易懂的比方,那些个仆妇丫头们个个都听懂了,纷纷点着头。 是啊,府里如果出了事,肯定要问当差的人,大老爷的差事出了差错,被抓起来也在情理之中,至于结果会怎么样,只要大老爷什么都没有安安分分的当差,就肯定会被放出来,这个道理连再内宅的夫人小姐都懂,那些个读了那么多书断了那么多案子的大老爷肯定更明白了。 “一会儿你们回去,就跟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慌,就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们头上,尽管放心!”幼清不疾不徐的说着,“不过,又不能和平常一样,你们当差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夜里的巡视也由每晚两班两刻钟巡视一遍改成四班一刻钟巡视一遍,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要小心翼翼,不要大老爷最后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家里却出了乱子,拖他的后退。” 大家都开始点着头,幼清满意的颔首:“我要说的也就这么多,越是为难时刻我们越要团结一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易容俱荣一损俱损!我也会让人留意着,谁做的好其后我必定禀告太太,给你奖励,可谁要偷懒耍奸浑水摸鱼做出点见不得人的事来,只要被我发现,一刻都不会留他,立刻找人牙子来领走!” 场面一片寂静,大家都暗暗紧起心来,方表小姐说的对,越是为难时刻,大家越不能出错,不能给大老爷拖后腿,大家心里想了一通,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大声应了一句:“我们知道了,谨记方表小姐的吩咐!”呼喇喇的,大家都跟在后面表态。 幼清点头,很欣慰的样子:“这才是薛府的人,才像是一家人的样子。”又道,“都去忙吧,大家辛苦了!” 第134节 “不辛苦。”大家此起彼落的应是,轻手轻脚的从智袖院退出去。 待大家都离开,幼清转身吩咐采芩道:“你去告诉周芳一声,让她去找周妈妈,从今天开始,让她带着人夜里巡视,白天她就留在房里休息。” “好!”采芩话落,又犹豫的道,“小姐……大老爷会不会……” 幼清心里也没有底,这件事可大可小,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敢下定论,只好摇头道:“等姐夫来了再说!”话落,她进了方氏的卧室。 方氏已经醒了过来,和陆妈妈在房里说话,幼清进去轻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好多了。得亏有你。”方氏叹了口气,“你姐夫来了没有?” 祝士林这会儿肯定是没空来,她回道:“现在朝堂肯定也是到处乱糟糟的,姐夫可能要到晚上才能过来,等他来了问清楚事情始末,我们再做打算!” 方氏点点头,撑着坐了起来,正要说话,外头薛思琪疯了似的冲进来:“娘,娘,父亲怎么了,怎么会被抓了 守望黎明号。” “我让人将二姐带回来了,非常时期,她在祠堂不安全。”幼清扶着方氏坐稳,轻声和她解释着,方氏点了点头,看着薛思琪从门口进来,回道,“现在还不知道,你姐夫晚上应该会过来,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先回去梳洗梳洗再过来。” “那您没事吧。”薛思琪发髻歪在头上,衣服也皱巴巴的,站在床边小腿因为跪的久了不停的打着颤,“我不回去,就在您这里梳洗一下,陪着您。” 方氏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多说她什么。 外面街上留言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但大多都是将近日发生的两件大事连在一起说,明里暗里的直指圣上无德无为遭天谴。 周长贵派了人去棋盘街工部衙门外守着,每个一个多时辰就会回来报一次信:“营缮清吏司抓了一个郎中,一个员外郎,侍郎只有大老爷入了大狱,钱大人如今正在西苑和内阁几位阁老一起拜见圣上。”过了两刻钟又回来报,“内务的营造司掌司院东莞伯府世子爷也被请去了内院,陶然之也在。大姑爷不在行人司,到处打听不到人。大理寺牢房如今严加看管起来,一律不准人靠近半步。” “所有参与营造的工匠悉数被软禁在西苑,还有大皇子先前借调的八十随军也在其中,现在大皇子和皇后娘娘一起去了西苑!” 薛老太太,方氏,幼清,薛思琴还有赶回来的薛潋纷纷屏气凝神的听着。 越听心里越是没底。 直到晚上戍时祝士林才赶过来,他自中午开始就水米未进,方氏心疼他让人去做饭,祝士林喝了口水就喘着气将他知道的事情告诉大家:“岳父如今人被关在大理寺,和营造司的三位大人被关在一处,内务府还抓了几个负责送货的几个小吏,还有一个供米的皇商也被关了进去,我下午已经进去看过岳父,他很好,让我带话给祖母还有母亲,让你们不要担心,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慌乱,清者自清,大理寺会查明真相的。” 薛镇扬当着别人的面,当然只能说这些话,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大家谁都猜不到。 “我来之前已经给夏阁老的幕僚先生留了信,一旦夏阁老回来就会派人来告诉我,我再去问问夏阁老,圣上那边到底如何定夺。”祝士林说的很快但有条不紊,“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还看圣上的态度,若是圣上执意要严惩,最后就算查出来祸乃人为,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当职的人,可若是圣上不打算深究,那岳父至多被关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放出来。”祝士林说完,薛老太太出声问道,“祭台好好的怎么会塌,这天不下雨没打雷,那些老房子用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也不见那家无缘无故的塌了的。” 就是因为这样,大家才觉得突然和莫名其妙,祝士林回道:“是上午辰时一刻左右,工匠们上去做了半日的工整准备下来休息,不等人下来祭台就从顶上往下三四尺的距离开始掉碎石头,底下人的纷纷往外躲,不过一刻钟不到,就从稀稀落落的掉石块,变成大片的石头砸下来,一落地就成了碎末,整整塌了约莫有半丈高!” “怎么会是碎末子?”薛潋奇怪的问道,“那些石料隔几日就会运进城里来,我也瞧见过,一块块都结实的很,就算是砸在地上,也断不可能成了粉末啊!” 祝士林凝眉看着众人,答道:“就是很蹊跷,所以内阁几位阁老一商议,在圣上下令抓当值的几位大人后,就将西苑所有人都软禁起来,不管什么原因,这些经手的工匠肯定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穿入中世纪。” 内阁的反应是对的,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工匠绝对是最清楚的,幼清心里想着,出声问道:“既然大皇子的随军也被软禁了,长春宫可有什么反应?” 祝士林听着一愣,惊讶的看了眼幼清,忙收回视线回道:“皇后娘娘让人去承德请郑六爷回来。” 也就是说,皇后娘娘已经露出一副戒备的状态了。 “太太,姑爷!”周长贵进来回道,“夏阁老府中的董先生来了,在门口等姑爷,说有些话要和姑爷说,说完他也不多留,立刻就走,让姑爷过去!” 祝士林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方氏迫不及待的道:“董先生是夏阁老的军师,他能亲自过来,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和你说,别让他等久了。” 祝士林应是,薛潋也站了起来:“姐夫,我陪你一起去。”和祝士林一起出了门,过了近半个时辰,祝士林和薛潋前后脚回来,祝士林将董先生的话告诉大家:“……圣上的态度现在还摸不准,到下午为止他只见过范大人,其它的人甚至连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殿下都一律拒之门外。”范大人是大理寺卿。 圣上这种心态很不好,这个时候他即便是暴怒一顿,把所有人骂的狗血淋头都没事,可他偏偏没有,安静的可怕,像是积压了无穷的怒火后反而平静下来,一旦到了某个极限,只会是雷霆之怒,暴风骤雨似的处置所有人。 “姐夫。”幼清出声道,“街面上的传言董先生可提到了,阁老如何看。” 祝士林明白幼清的意思,不过一个下午,那些流言就跟长了脚似的,甚至还有孩童编了童谣四处传唱,但不管什么方式,大意都是在质疑圣上为君不为苍生,失德视失义……这些话莫说老百姓想不到,即便想到了也不敢这样大肆议论,如今传的沸沸扬扬,令人不得不往深处去想。 “这件事董先生到是没有提。那些谣言不用理会,不过是无知言论罢了。”祝士林不想骇住家里的女眷,轻描淡写的道,“不过我稍后去夏府,会和阁老提这件事。”他话落正要再说,春柳进了门,回道,“……大姑奶奶回来了。” “啊?这么晚了,她怎么回来了。”方氏惊的站起来,“快去看看,让轿子抬到内院来,别让她磕着碰着了。” 春柳应是,祝士林脸色也变了几变,站起来道:“小婿去看看。”说着担忧的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扶着薛思琴进来,她眼睛红红的,满脸的不安和忧虑,“祖母,娘!”一家人互相见了礼。 方氏扶了她,薛老太太凝眉道:“你既有了身子,就好好在家歇着,这会儿跑回来做什么,凭白让人担心。” 她哪里能在家里坐得住,听说夫君到这里来,她再等不及了,坐了轿子就回来了:“我实在是担心父亲,听说牢里又脏又湿,如今天气已凉了下来,父亲哪里能受得住啊。” 方氏叹了口气,祝士林安慰薛思琴:“我下午已经去过,大理寺的监牢和锦衣卫不同,更何况岳父并未定罪,不过是暂时看管,里面的人不但不敢对他们怎么样,还得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你放心好了。” 薛思琴朝祝士林点点头,眼中有着感激之意,这个时候薛霭不在家,薛潋身无功名,能为薛镇扬奔走的,也只有祝士林了。 “这么说,只有等明天看范大人怎么做了?”幼清不确定的问道,“范大人和夏阁老熟不熟悉,和工部的几位大人甚至皇后娘娘那边如何?”她说着,就打量着祝士林,祝士林心头一怔,惊讶的看着幼清,问道,“姨妹的意思是……范大人并不可靠?” 这么说,祝士林还不知道范琮是谁的人了,幼清紧紧蹙起了眉头正要说话,薛老太太怒道:“大理寺便是审案查案的衙门,怎么会不可靠,更何况那可是圣上派的差事,又关乎同僚的性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怎么可能会草率马虎 唐朝大宗师。” 幼清并没有反驳薛老太太,她也没有证据,总不能告诉别人她重生了一会吧。 祝士林却是暗暗惊讶,方表妹怎么会想到这件事,就连他都没有想到,不过她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圣上是谁都不见,只让范综全权负责,若是范综真有个什么心思,那可真是…… 岳父就真的成了替罪羊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匆匆起身道:“我先走一趟夏府,听听夏阁老的意思,明日再来告诉你们进展。”又对薛思琴道,“天色已晚,娘子今晚就歇在家里吧,免得来回奔波!” 幼清喊住祝士林,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从目前看来,祭台的突然坍塌绝非是偶尔,若非施工时马虎大意垒基不稳,那就是石料或是配料的问题,若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塌下来,这些日子也没有下雨,更谈不上天灾……” “还有街上的那些流言。” “更为巧合的是,这件事还牵扯到大皇子和皇后娘娘……二皇子随着郑辕去承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传出来什么消息,到底是生是死也无人知晓,但看形势恐怕不容乐观。”她说着微顿,见大家都惊恐的看着她,她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若是大皇子也因此事落了个居心叵测甚至结合谣言得一个逼宫的罪名,即便不被关进宗人府也肯定和皇位无缘了,这样一来谁是受益最大的人,不难去想。这件事甚至可以往深了去想,若是圣上真的因此失了民心,引起暴民骚乱,那局势更是严峻啊。” 薛老太太皱眉,直觉上不喜欢幼清这样毫无顾忌的议论朝政,可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祝士林站在门口,脸上飞快的划过惊愕之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方家表妹不过这么一会儿竟然想到了这么多这么深远,就是连他也没有联想到二皇子的事情上去……她说的确实没错,若是这件事真如她所言,那么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他不敢去想。 “姐夫。”幼清顿了顿,低声道,“范大人那边我觉得全然信任,若他能尽职去查那当然好,还无辜的人一个清白,可若是范大人不呢,一旦大理寺结案,姑父也被定了罪,那这件事想要再翻案,可就难如登天了。” 幼清的意思,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并不了解,甚至不能确定正直尽职无私的人身上! “好!”祝士林毫不犹豫的应了,“你的话我会告诉阁老,但范大人是圣上钦点之人,只怕想换也不容易。” 不换人也可以多添加两人作为副手,有人看着范大人就算想做什么也要顾忌一二,幼清正要开口,祝士林已道:“寻常大案都是三司会审,若是夏阁老提出此议,圣上约莫是不会反对的。” 幼清松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 祝士林出门,薛思琴起身送他:“你路上小心。”祝士林点了点头,看了眼众人快步而去。 薛老太太目光不明的打量了眼幼清,哼哼了两声,对方氏道:“家里各处你吩咐一下,如今致远不在,越发要警心些,不能出乱子 调教贞观。”方氏应是,回道,“下午幼清已经吩咐过了,也让她房里的一个叫周芳的婢女带着婆子们每个一刻钟巡视一次,您放心吧,家里已经安排好了。” 薛老太太一顿又看了眼幼清,不再多说扶着陶妈妈的手道:“都去歇着吧,一起坐在这里急的跟无头苍蝇似的也没有用!”说着缓缓的朝门口走。 “幼清。”薛思琪拉着幼清问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觉得这件事很有是……”幼清摆摆手,道,“我并不能确定,但是多想一些总不是坏事,尤其这个时候还关乎姑父的前程的性命,我们不得不多虑多思慎之又慎。” 薛思琪皱着眉头,面色苍白,薛思琴沉声道:“幼清说的对,这个时候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他们没有切肤之痛,考虑最多的只可能是自身的利益,至于同僚的性命,根本不在他们眼中。” 方氏唉声叹气:“你大哥也不在,要不然也能和休德一起互相有个帮衬。” 大家都跟着叹气,坐立不安,担心薛镇扬在牢里吃苦,又担心圣上会真的降罪,又怕真的如幼清说的那样,范大人也不可靠,到时候他随随便便的找些所谓的证据出来,定一个施工散漫,监工懈怠的罪名出来,那可真是想翻案也不容易了。 这件事让方氏想到了当年的舞弊案,当时大家都觉得宋阁老不可能做那种事,可是最后审啊查的折腾了近一个月,最后竟然给宋阁老定了罪,当时的审案的人好像不是范大人,但是由此可见,大理寺也不一定是大公秉直的。 薛思琪闻言心里一动,这个时候若是孙继慎帮着家里做点事,哪怕帮着跑跑腿,到时候父亲回来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母亲也会觉得他有担当值得托付了吧,想到这里薛思琪就坐不住了,她起身道:“那我回去歇着了。” 方氏知道她昨晚一夜未睡,就点头道:“去吧!”薛思琪飞快的出了门,等她离开,薛思琴就问起孙继慎的事情来,方氏就把大概告诉了她,薛思琴顿时气的脸都红了,她压着怒道,“真是太胡闹了,这种事只要漏点风声出去,她的名声还不要了,不但她没了名声,就连幼清和三枚也要被她连累!” 比起薛镇扬的事情,这件事已算是小事了,方氏道:“等你父亲回来再说吧。”话落,又叹了口气。 薛思琪回到房里,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都不在了,院子里守着的都是些陌生的丫头婆子,她气的跳脚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和方氏理论,她忍了怒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苦思冥想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跑过来求幼清:“……你能不能让你的丫头帮我给孙继慎带封信?你不是要考察他的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我在信中让他帮姐夫的,除了这件事别的话一句没说,行不行?” “好啊。”幼清点点头,“我这就让周芳给你送过去,你还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薛思琪一愣,没料到幼清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木楞楞的摇着头道:“没……没有了。”幼清颔首,朝她笑笑对采芩道,“你去看看周芳歇了没有,如果没有歇就让她辛苦些跑一趟把信送出去,她腿脚快,办事也麻利些!” 采芩应是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回道:“周芳还没歇,奴婢把话告诉她了,她这会儿已经出门了。” 幼清点点头又看着薛思琪:“二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传奇知县。”薛思琪很不自在的摇摇头,心不在焉的道,“那我回去了。” 幼清送她出去。 这边,祝士林也是一夜未睡,她在夏府和几位大人商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夏阁老依旧去了西苑,陈大人等几位大人则写了奏疏呈交上去,其中大致写的话也是幼清所说的提议,大理寺主审不变,但要外加一个都察院和刑部。 范大人看似立场不明,都察院的赵大人则是和严怀中一个鼻孔出气的,刑部的单大人却是夏阁老的门生,这样三方一起办事,就让人放心多了。 祝士林疲惫的去行人司报道,在门口遇见一身官袍的宋弈出来,他抱了抱拳:“九歌是去西苑?” “倒不是。”宋弈反问道,“与夏阁老等几位大人商议的如何?” 祝士林拉着宋弈到院中的小议事厅,关了门将事情和宋弈说了一遍,宋弈听着微露惊讶,他们商议出加上刑部和都察院共同审查此案并不奇怪,可祝士林对范大人的不信任却让他奇怪,要知道,范大人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口碑一向很好,且也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他们的这种不信任让他觉得不解。 “不瞒你说。”祝士林惭愧的道,“我其实也没有想这么多,这些还是昨晚方姨妹说与我听的,我虽觉得事情大约没有她想的那么严重,却不得不说她考虑的很周全!” 竟然是那个小丫头说的,她又是怎么觉得范大人不可信呢,是单纯的多疑还是真的有什么证据?竟然还推论出这么多事情来,宋弈心里转过,祝士林已经道:“九歌有事去忙吧,我去小憩片刻,一夜未眠实在是……”他虽想请宋弈帮忙,可这个时候案子才开始查,他总不能让宋弈和他一起跑腿吧,所以祝士林没有开口。 宋弈也没有说什么,随意聊了几句便出了门。 这边,薛思琪忐忑不安的等了一天,可一直到晚上,孙继慎也没有出现,甚至于祝士林回来也没有听到他提过孙继慎的半句……难道是他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不敢路面,还是家里人不让他出来惹这个腥。 她甚至怀疑幼清有没有将信送过去。 幼清知道这个时候着急是没有用的,圣上那边不点头,单大人和赵大人也不可能强硬的参与……外面的谣言越传越烈,甚至下面庄子里有人家死了牛丢了猪,都能怪责到天谴上,隐隐有指责圣上的意思…… 按照这样的势头下去,不出十天,必然有大的事件发生。 到时候事情上升逼圣上退位或是让圣上将大皇子和薛镇扬等人推出来平民愤的地步上,那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怎么办?幼清虽然极力压着情绪,可心里依旧如火烧似的着急,有什么人能见到圣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一通,又或者,又什么办法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证明姑父的清白。 “对啊。”幼清心里一动,夏阁老,祝士林见不到圣上,可是有个人应该可以啊,不是常听说他在西苑陪圣上下棋茗茶,还和陶然之、钱宁之流颇有交情吗,可是……他愿不愿意帮忙呢? 幼清不确定! “采芩。”幼清吩咐采芩,贴着她的耳边交代了几句,采芩目瞪口呆,她却沉了眉眼,这个时候不是拿乔在乎自尊的时候,保证姑父无事才最重要! ☆、103 改变 很快,宋弈同意的事情周芳告诉了幼清,她想了想又润色了几句:“……爷一听是方小姐找他,立刻就点头同意了,说明日一早他要出城办事,可以顺道去三井坊!” 出城和去三井坊根本就是两个方向,她才不会相信宋弈会说这话,不过,周芳话里话外的意思,道让她很奇怪,但也只是疑惑了一刻,她便抛开了心思,不再去想。 第135节 宋弈能答应就已经很好,她让周芳去传话时,已经做好了他一口回绝,高高挂起的局面了 无良毒妃。 “这两日辛苦你了。”清笑望着周芳,真诚的道谢,“也幸好有你,若不然还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周芳摆着手:“小姐言重了,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又道,“那奴婢告辞了,明日一早再陪您去三井坊。” 幼清颔首,让采芩送周芳出去。 第二日一早,她借口要送薛思琴回去,去了三井坊,到了巷子口薛思琴不放心的道:“……你见过宋大人就过来我这边,中午在这里吃过饭再回去。”宋弈这个人很聪明,看问题的角度非常独到,说不定他真的能帮的上忙也未可知,可这事毕竟是朝堂纷争,祝士林却不好把宋弈牵扯进来。 所以,当薛思琴听到幼清说她请了宋弈在三井坊见面时是高兴的,祝士林不能请宋弈帮忙,但幼清却可以,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好!”幼清低声道,“大姐也好好休息,无论多么为难的事您都要顾及自己的身子!” 薛思琴应是,和幼清分开两头,她回了自家,而幼清则去了上次和宋弈见面的那间宅子。 宅子的钥匙在薛思琴手中,平日的打理也是她每隔三日派仆妇过来清扫,所以幼清很顺利的就进去了,采芩和绿珠手脚麻利的将正厅收拾了一番,在后院煮了热水,将茶泡好,幼清便端端正正的坐在正厅里等宋弈的到来。 临近辰时,宋弈来了,他步履沉稳的行走在院子里,幼清听到脚步声已经起身迎在门口,他今天依旧是从来不变的素色细布长袍,毫无疑问的表情也是招牌式的,让人觉得舒服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她忽然想起来,见了宋弈许多次,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穿官袍的样子。 八品文官的官袍颜色好像是豆绿色绣黄鹂补子的吧,想到这里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很想看看宋弈穿个鲜艳的绿色是个什么样子,心里想着她笑容明亮的朝宋弈行了礼:“宋大人!” 和前几次的敷衍相比,这一次幼清的样子,在宋弈看来可以用热情来形容来了,他像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一般,愉悦回了一句:“方小姐久等了!”便跨进了正厅了,淡淡的茶香味飘散,宋弈眉梢一挑,在椅子上坐下来,采芩立刻上了茶,和绿珠两人退在了门口。 “我也刚到。”幼清说的很客气,经上次在花园的聊天后,她相信他说的话,所以对他的敌意也自然没有了,如今又有事要求着人家,姿态就更加不能高了,“也不知道又没有打扰你。” 宋弈端茶闻了闻捧在手里,抬眉看着幼清,她今天穿了件银红的素面比甲,梳着一对娇俏的双丫髻,显得又俏丽又有朝气,他想到祝士林说的话,微微笑着道:“方小姐请我来,是为了你姑父的事?”话说的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含而不露。 幼清颔首,回道:“确实是为了姑父的事情,现在朝堂是什么样子我也听姐夫说了一些,但是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也非常蹊跷,让人措手不及,就连姑父也不曾在这之前察觉到什么,现在事情到了这个田地,不管最后怎么善后,我觉得圣上那里还是关键,所以想请宋大人帮个忙,能不能想办法将诸位大人的意思传达给圣上,再劝说一二,只是外加两个副手而已,并不影响什么。” 宋弈目光不明的望着幼清,并未立刻答应她的提议,而是道:“你的分析休德也已与我说过,但宋某有一事不明白 东方特种兵。”他说完,身体很自然的前倾了一些,面色温和而包容,“方小姐为何觉得范大人不可靠。” “这个。”幼清没想到祝士林把这个话也告诉了宋弈,她要怎么解释呢,难道要告诉她,她一世是锦乡侯府三奶奶,曾经有几次半夜听房里的仆妇说锦乡侯在外书房接见范综,很显然范综不但很和锦乡侯很熟悉,而且这种关系还不是白日里能光明正大会见的。 但是她又不大确定,现在才是景隆三十三年,她并不知道范综此时是不是已经和锦乡侯有来往了。 “防范于未燃。”幼清无法说实话,只得模棱两可的道,“有的时候人多容易互相推诿耽误事情,可有的时候,人多却又能互相监督,反而令人信任。” 她说话时神情认真,并看不出她故意敷衍的样子,可是宋弈却觉得不可信……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又是谁告诉她的呢。 “让范大人全权接手,是我建议的。”宋弈面上露着自信的微笑,让人猜不到他下一句会说什么,“所以,这件事宋某恐怕不能帮你!” 幼清听着一愣,惊讶的看着宋弈,她没有想到宋弈真的能左右圣上的用人和决定,他不过一个行人司的行人啊……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幼清面色不动,心里就想到了七月七那天二皇子遇刺时,那个江淮正好也在,不可能那么巧他正好在那边,只有可能是江淮一早就跟着二皇子,或者跟着郑辕的,心里转过,就见她凝眉道:“宋大人……在这件事情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又想要什么样的结果。”若是以前她大约会起身就走,既然彼此立场不同,那也不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是现在幼清却觉得,宋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正如当时说的一样,他们的目标相同,只是选择的方法和路径截然不同而已。 “你能这么问,可见你知道的事情比你说出来的要多。”宋弈凝目望着幼清,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想要别人坦诚,自己就要真诚一些,幼清沉声回道:“我怀疑这件事和太后娘娘有关。”她看见宋弈面上划过异色,接着又道,“二皇子遇刺,皇陵被淹,我虽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也没有证据去证明什么,但是直觉上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直到祭台的事情发生,我才恍然明白,这三件事的最后都直指皇权……如今有能力办这三件事的,除了供着皇后的郑家,便只有锦乡侯府或是是太后娘娘了,可二皇子是养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二皇子出事对皇后娘娘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所以这件事就只剩下锦乡侯府和太后娘娘。”她缓缓解释着,“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也没有宋大人所认为的有什么途径,我手中有什么人,又是如何办事的,宋大人也是清清楚楚,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她奇怪的是,宋弈在帮谁,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觉得宋弈似乎最终的目的并非仅仅只是翻案而已,否则他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可他是为什么,幼清却想不到。 若他是在帮圣上,那他知道了这些,直接透露给圣上就可以了,哪怕借着严安的口传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宋弈没有。可是他也不会是因为皇后娘娘,因为目前看来皇后娘娘是受害者,不但是受害者,而且连姓名都岌岌可危。 那就只有太后这边了?若他真的帮太后…… 幼清皱了眉,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并没有根据,只仅仅是感觉而已…… 她依旧是看不透这个人。 宋弈还是不信,可是却不再追问,他回幼清前面的话:“我若说祭台的事与我无关,方小姐信不信?” “信 重生王牌特工!”幼清毫不犹豫的表达了信任,“若此事乃蓄谋二位,宋大人你根本没有必要去做什么,您只要静静在一边冷眼相看就足够了!” 真是聪明,不管什么事只要一点就通,宋弈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是少见的肆意,他颔首道:“所以,方小姐还要请我帮忙?也许我根本什么也帮不上。” 范综是他提议的,他不可能驳了自己的提议啊,幼清心头转了转,问道:“那宋大人可知道,祭台坍塌,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宋弈再次露出赞赏的表情来,他不觉间声音也放轻柔了一些,言简意赅的道:“糯米!”话落,他又道,“不过如今赃物已经销毁,想要查证只怕已经不容易了!” 不知道为什么,幼清就觉得宋弈手里有证据,可他这个人这么圆滑精明,肯定不会给她的,而且这件事到这个地步,恐怕还远远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所以,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帮她的。 “能不能查到,就看夏阁老他们会不会有办法了。”幼清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道,“只是这样一来,姑父不免要在牢里待上许久的时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住。” 这还是幼清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神色,她对薛镇扬很关心啊,没想到薛镇扬这个人,对这个侄女到是不错。 幼清心头越发的凝重起来,宋弈有宋弈的考量和目的,她们非亲非故,她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放弃自己的目标来帮她,所以这件事不能再指望宋弈,可是除了宋弈还能有谁呢,谁会和他们在同一战壕呢! 忽然间,她就想到了郑辕,作为国舅爷,他决不可能坐视这样的局面,他想要将大皇子摘出来,就必须要查清楚真相……郑辕为的是大皇子清白,而他们为的是薛镇扬的无辜,这两件完全没有冲突,他们和郑辕绝对可以互相合作。 郑辕在都督府任职,又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和西苑,他办起事来比他们要轻松许多! 祝士林说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请郑辕回来,快马加鞭她估摸着郑辕今日应该就能到,她到时候将这件事和祝士林说,请他私下里去找郑辕不就可以了! 打定注意,幼清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宋弈看的眉头一皱,声音沉沉的道:“你……不会想要找寿山伯合作吧?” 幼清一愣,微笑着道:“姑父我们肯定是要救的,寿山伯虽也不见得多纯粹,但在这件事情中我们并没有冲突,为何不能合作。”又道,“宋大人不肯帮我们,总不会也不允许我们找别人合作吧。” “他要救的是大皇子,正愁着没有人做这替罪羊!”宋弈语音莫测,“你若是不怕反被人利用了,到可以试一试!” 幼清神色坚定:“他不会这么做的,夏阁老他们在查证这件事,他就算想,也要他有这个能栽赃的本事才成。”郑辕如果答应和他们合作,看中的当然不是薛府的能力,因为薛镇扬背后站着强大的南直隶官员和夏阁老,这个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郑家将来还要扶持大皇子,这个时候如果和他们这些南面的官员撕破脸,不等同于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只要郑辕不傻,郑家的人不傻,相信他们不会这么做。 宋弈闻言就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祝你得偿所愿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他淡淡的道,“那宋某就告辞了。” 幼清起身行礼,笑着送她出去,待宋弈离开她便去了薛思琴那边,中午祝士林回来,她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祝士林:“……您看能不能这般行事,要不您问问夏阁老的意思?” “天下立场最后都终归于利益。”祝士林看的很通透,“姨妹放心,这件事我下午就和夏阁老道出!” 幼清笑着应是,显得非常高兴,期待的等着祝士林的消息。 祝士林却感叹的和薛思琴:“你这个表妹,可真是不简单!” “她很聪明。”薛思琴露出与有荣焉的样子,“夫君千万不要因为她是女儿家,就不重视她的意见,有的时候局外人反而看的明朗一些,更何况幼清向来通透机敏,总能有和别人不同的论述和观点。” “不会。”祝士林唏嘘的笑着,和薛思琴道,“到是有些惭愧。”因为他还没有幼清看的清楚明白。 薛思琴挽着他坐下,轻轻柔柔的扶着他的手,微笑道:“夫君谦虚了,您没有看清,是因为你身在朝堂,人事复杂,考虑的要比她多的多,顾虑的也更多,而幼清却不知道这些,她只会从事情的最根本出发,把复杂的事情归于简单化,如此一来,她反而有些优势罢了。”读书人总是习惯性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而幼清不是,所以考虑问题恰恰相反。 到下午的时候,幼清就收到了郑辕回京的消息,还听说二皇子在承德养病的事,听说天花虽退了,可人依旧虚弱的很,大约还要养上一段时间才能回京。 晚上,祝士林回来了,在烟云阁和薛老太太还有方氏说朝堂的事,幼清闻言立刻到了烟云阁,正听祝士林在说圣上今儿的态度:“……已经同意让赵大人和单大人作为副手,协助范大人办案。” 方氏和薛老太太皆是高兴的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幼清差点撞在门扉上,不是说圣上不同意吗,怎么这么快又改变主意了呢,这到底这么回事?! 难道是…… 不可能,幼清摇着头,他明明说不会帮忙,就一定不可能帮忙,那这件事是谁做的,难道是郑辕?也不对,他才刚刚到京城,速度不可能这么快的。 这样一来,他们有单大人直接参与其中,那就不需要和郑辕合作了,至少现在不需要! 幼清心里想过,祝士林已经看到她了,回过头他避开众人的视线,朝幼清打了个眼色,过了一会儿祝士林告辞,在烟云阁外等幼清,幼清自里头出来,祝士林垂着眼帘和她解释道:“……原本夏阁老是要找郑六爷的,可中午的时候圣上就下了手谕,同意让单大人协助范大人,现在他们已经进了西苑,今天就开始正是查办这件事。”又道,“只要单大人能参与,有夏阁老把关和指挥,这件事一定会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 幼清点头,回道:“是!” 祝士林也不好多和幼清说话,这些说完了,他便告辞飞快的离开。 幼清看着祝士林的背影,心里却是想到了宋弈,不觉得他是个多变的人,怎么做的决定也能朝令夕改,难不成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改变了主意? ☆、104 震撼 圣上限定了十日,若十日内依旧毫无结果,则所有相关人员一律问罪! 宫外的流言四起,但朝中无一人敢递折子劝解圣上不该任用匪人,不理朝事,不该一心迷修道养生耗国库民脂,不理百姓存亡……以前还有夏阁老不畏生死直言一二,可自从他答应出银子暗地里支持圣上修建祭台后,这一类吃力惹圣上嫌的事情他就不再做了,或者说,他找到了另一种途径。 连一向不怕死的夏阁老都不做谏臣了,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冒死去骂圣上几句,骂的漂亮有用也就罢了,若正惹了他的怒头上怎么办!他正不满意内阁压着这件事,不然他处置当事的人,这一封奏折上去,正好给圣上一个祭刀的人头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谁敢冒死做这种事。 连着三日,范,赵,单三位大人几乎将衙门搬进了西苑,所有相关的工匠,内卫还有大皇子的随军,无一例外都详细盘问过,奇怪的是,虽有工匠推断是糯米底料上出了问题,可他们去查糯米和底料,却没有查出半分问题来。 三位大人忙了几日,各个筋疲力尽,范综道:“赵大人,单大人……这三日奔波下官实在是体力难支,今晚可否休息一夜,各自回去休整一番,明日一早咱们再商议?” 官职最高的赵大人赵作闻微微颔首,道:“既如此,那边如范大人所言。”话落他也不和单大人单超商量,朝范综点点头,道,“告辞!”话落,缓步出西苑。 单超鼻子里哼嗤了一声,范综抱歉的朝单大人笑笑,单超背着手随后便出了西苑。 范综摇着头叹了口气,这一个案子三个衙门合力查办并不奇怪,他也习以为常,但让两个官位都比他高的人做他的副手,而这两个人还不对付,这事儿可真是令人颇为头疼。 三位大人自西苑出来,便分道扬镳,赵作义坐着轿子拐了个弯直接去了严府,单超则是去了夏府,唯有范综回了自家府邸。 夏阁老听说单超来了,他带着董先生亲自迎了出了书房,单超朝夏阁老行了礼,夏阁老扶了他连声道:“辛苦了,辛苦了!” “老大人严重了,下官不辛苦。”单超苦笑,“只是这事儿只怕是不好办!” 夏阁老和单超并肩进了书房,董先生让人奉茶,待茶上来他随后关了门,三个人按主次落座,单超吃了口茶才开口道:“西苑共有匠人二百一十三位,加上大皇子当初好意借调的随军,近两百相关联的人,这三日下官悉数查问了一遍,可除了有几个老成的工匠道出底料有问题,除非之外一无所获!”又道,“等又令人详细勘察了内务府送来的底料,也让工匠们亲自检查,却是一切正常,那糯米也好其它底料也罢,皆无疑问!” 夏堰摸着胡须,若有所思的道:“若无问题,那好好的石块如何能掉下来!”又道,“赵作义如何说。” “赵大人倒不似多有不愿和阻挠,虽遇事与下官争执,可下官看的出,他也想彻查此事,并无作违之态!”单大人略做了思索,又道,“范大人也无异样,办事一如既往的认真谨慎,并无推诿拖延之姿。” 夏堰眯了眯眼睛,露出一种在朝堂为官者的隐而不露,沉思了一刻,他道:“如今三日依旧未有结果,这般下去,七日之后只怕依旧如此。”顿了顿又道,“只怕有人胸有成竹,不惧查证!” 单超也是这样想的:“老大人,下官此番来也正是想和您商量此事,您看我们是不是要换个角度去查!”也就是说,正面不行,是不是要用点计谋,引着证据出来,只是这件事不好办,对方目的已经达到,谁又会留着证据等别人去查! 夏堰颔首,捋着胡须沉声道:“若能寻得当事之人,此事也好办一些。”他说着一顿,问道,“郑孜勤今日可去过西苑琳琅阁?”琳琅阁是个院子,坐南朝北在西苑,祭台就建在琳琅阁的原址上。 “今日不曾。”单超心头微动,问道,“老大人可是想借郑孜勤之手?” 夏堰并不确定,疑虑道:“只是不知郑孜勤如今有何打算,你们查不出办不到的事情,他是否有这能耐 狮子皇后!” “老大人明鉴。”单超回道,“下官到是觉得次计可行,大人一生磊落,身负朝廷社稷,谋断计策也从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可这些勋贵却是不同……不妨一试!”他们堂堂正正的办事,就是想法子也多是磊落明朗的,可这些勋贵数年根基,又因家中多是龌龊不堪,素来各自手段也多是见不得人的旁门左道,可有的时候正当手段无计可施时,到不妨试试这些旁门左道。 正如当日夏阁老放低姿态,丢开一生声名迎合圣上一般,人要变通,一味认死理只会害人害己。 这个道理,夏堰在从他被圣上厌弃恨不得他早死的心态,变成圣上颇为看重能与严怀中同样相待的局面,他就明白了,若能达成目的为百姓和社稷做事,这些东西也不是不可以丢弃! 第136节 水至清则无鱼,活了一世,竟是薛镇扬这样一个后备教会了他真正的含义! “徵南言之有理。”夏堰颔首,端了茶盅沉思着迎了几口,抬头又看着董先生,问道,“此事,先生可有高见!” 董先生起身朝两位大人抱拳,回道:“属下虽觉得次计可行,可却觉得那郑孜勤也不定有更好的法子,他回京三日,日日拜见圣上毫无进展,大皇子苦怒困在十王府,听说连嘴角都起了火泡,若郑孜勤真有可行的计策,他早该使出才是,如今不过短短七日时间,他如何能拖得!” 一语惊了两人,单超凝眉道:“你觉得郑孜勤无此才智?”他倒觉得满城勋贵中,只有这郑家老爷有些看头,其它的人不过一堆膏粱草包,实乃蛀虫! “在下与郑六爷接触不过一两次,了解不深,说这番话也只是担忧而已,两人大人不凡让在下与这郑六爷接触试探一番,若他有意,我们也可暗中相助他一二。”董先生说着顿了顿又道,“属下还想到一人,老大人不凡请祝大人来商议一番,这几日单看祝大人行事,确有一番奇才谋略。”他的那些分析,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且观点又独到精辟,不单他便是夏阁老也曾赞薛侍郎眼光好,挑了个好女婿! 夏堰颔首:“那就请休德过来一叙!”话落,又对单超摆摆手,“你还没吃饭,不如先在这里用些,休德你也见见,董先生与他接触几次,颇为推崇!” 单超微微一笑,看着董先生道:“董先生向来看人精准,下官还记得他当日评论那同在行人司的宋九歌,是哪那八个字……”他想了想,董先生已自己说出来,“狐狡虎藏,难测深浅!” 几个人暂时抛开烦事,皆是会心一笑,夏堰道:“可见我等老了,是时候该给这些年轻人让道了!”此言一出董先生立刻道,“老大人谦虚,您之谋断眼界乃半生积累,这些年轻毕竟资历尚浅,朝堂还需有您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坐镇!” 夏堰摆摆手,几个人又说了几句别的事,等单超随意填了肚子,祝士林已经到了,他诚惶诚恐的朝两位老大人行礼,夏堰笑道:“你不必如此,今日我们之议事,你不要有所顾忌,畅谈即可!” 祝士林应是,在末位陪座。 董先生将刚才的话大概和祝士林说了一遍:“……两位大人的意思,可以三管齐下,确保十日内能结案陈清,可其它两处两位大人朝事缠身无暇顾及思付,便请您过来,亦想听听您的一件。”所为三管其下,其一是正堂查问,其二则是与郑辕合作,第三便是董先生对祝士林的期许了,希望他能相处更好的计策来。 “别听他吹嘘。”夏堰无奈摇头,和祝士林道,“我和单大人乃老朽枯渴,受朝堂浸yin多年,又自持正直磊落,早不会这些谋略计策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祝士林连摆手,起身回道:“两位大人行事磊落,根本不屑与此道,可如今为了救薛大人,却愿自降身份,下官在此替老泰山多谢两位老大人!”说完,一揖到底,行了大礼。 董先生上去扶祝士林起身安慰了他几句,祝士林才道:“下官才疏学浅,也不善于此道,还请两位老大人给下官些时间,仔细琢磨一二!” 这种事那是一拍脑门就能想得到的,夏堰和单超自然不会为难他,几个人就此事又商议了一番,夏堰见单超面有疲惫之色,提到:“今天就到此为止,单大人几日未曾休息,难得休息一夜早些回去歇着,明晚此时我们再议!” 单超惭愧,但确实是累的很就没有推辞,和祝士林一起和夏堰告辞出了夏府。 祝士林心事重重的回了三井坊,薛思琴正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忙过来迎着,问道:“夫君回来了,两位老大人是为何事请您过去。”挽着祝士林进了卧室,又给他倒了茶。 夏堰和单超一个位居一品身为内阁首辅衔户部尚书衔,一个位居二品统管刑部,平日里见都难见一面,可如今竟然请祝士林去商议事情,可见对祝士林的看重,薛思琴虽担心薛镇扬的安慰,却也为祝士林骄傲和高兴。 祝士林却愁眉苦脸,心焦如焚,他叹了口气,忧虑重重的道的把事情和薛思琴说了一遍:“若写八股做制艺论政事我倒不会心虚,可这计谋手段……” 读书人素来清高,只觉得潜心修学研究政事策略即可,哪会无事去看那些闲书,更何况,他们也不屑那些难等大雅的手段,和坑人得益的法子。 “找郑六爷合作?”薛思琴想了想,道,“这都三天了,要是郑六爷有法子,也不会毫无动静吧。”她觉得这个事儿有些拿不准。 不过这个时候死马也要当活马医! “怪只怪为夫太愚笨了。”祝士林羞愧,心里不停的理着这件事,却依旧毫无头绪,他起身和薛思琴道,“你早些歇着,我去书房坐坐!” 薛思琴知道他是为了薛致远的事费神,又心疼又感激的给他理了理衣裳:“夫君也早些休息,若为救父亲却伤了夫君的身体,妾身也不安心。”祝士林看着爱妻温柔贤良,想到岳父的栽培,越发的焦心,颔首道,“知道了!”便转身开了门,薛思琴却突然喊住她,有些心虚的含糊其辞,“要不要请幼清过来……”她怕伤了祝士林的自尊心。 祝士林一愣,想到方家表妹之前种种的处事和观点论述,想了想,道:“好,那娘子不凡请她过来,我们一起商议!” “夫君!”薛思琴感动不已,她以为祝士林会介意,没想到他非但不介意,还大大方方的同意了,要知道幼清毕竟是女子,让祝士林去问她的意见,实在是太难为他了,更何况,若是幼清真的想出来了,岂不是打了祝士林的脸! 但是这事关薛镇扬的性命和前程又容不得这些,她才说出来,可祝士林不介意,却依旧让她欢喜,她满目爱意崇敬的望着祝士林,颔首道:“那妾身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接幼清。” 祝士林朝她笑笑,出了卧室。 第二日一早,薛思琴果然派车去井儿胡同将幼清接了过来,幼清一件门就扶着薛思琴问道:“大姐一早请我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先别着急 侯门骄女。”薛思琴和她并肩往正厅走,“不是我有事和你商量,是你姐夫!” 幼清一愣,朝正厅看去,果然就看到祝士林正站在撩了帘子的厅堂内,她远远的行了礼,喊道:“姐夫!”祝士林微微颔首,“一早请姨妹过来,实在是不得已。” 这么着急,难道是单大人那边真的是毫无进展?可祝士林请她来……是为了什么事? 幼清心里并不确定,随着薛思琴一起进了正厅,三个人按长幼落座,春银上了茶又亲自守在门口,薛思琴才开口道:“……是为了祭台的事情。”她看了眼祝士林,见他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她才开口将事情的起因和幼清说了一遍,幼清闻言心里忍不住惊讶…… 祝士林是因为受两位老大人看重,得了重任,可他却偏又想不出旁门左道的法子,才听薛思琴的建议请她过来?幼清飞快的看了眼祝士林,能看清自己的不足又能正视,可见他心胸阔达,不偏执不狭隘,是真正的君子,幼清不由对祝士林高看一眼。 “今日一早我已遣人打探过郑六爷,他昨日在宫中盘桓至宵禁才出宫,今日一早已去朝堂,除此之外不见他有别的动作。”祝士林道,“圣上不见大皇子,却扣着他的随军不放,郑家的人定然是心急如焚,必定会有所动,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总不能去问郑辕,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我们想和你合作……这样既让郑辕看轻了他们,他倒无所谓可夏阁老乃朝中重臣,断不能被人如此轻视,可除此之外又灭有别的法子。 只有打探到郑辕的虚实,才能和他去谈。 “姐夫。”幼清看了眼薛思琴,望着祝士林道,“我倒觉得我们不必去管郑辕如何做,只有我们能有对策,他自会主动上门的。” 祝士林也明白幼清说的道理,可眼下什么都查不出,时间又紧,哪里有什么对策! 幼清见祝士林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声道:“朝堂的事我也不明白,但是这事若是在内宅,到也不是没有办法!” 隔日,范,赵,单三位大人在范综的提议下,又早早回去歇了,这一夜西苑的琳琅阁霞光万丈! 第二日一早坤宁宫中,太后娘娘起身用了早膳,赐了宫中妃嫔,正歪在贵妃榻上小憩,她穿着一件栗色的革丝绣金线牡丹花的广袖宫装,梳着飞天髻,已经近天命的年纪,面上不见不死褶皱,光滑细嫩宛若少女般,一双葱段似的纤手微托着下颌,长眉蹙嵌在面上,远山般的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英气。 过了一刻,她动了动,身边的秦嬷嬷立刻端了茶来,太后娘娘这才睁开眼睛,稳稳的坐起来端了茶,喝了一口才舒出口气来,道:“这夜里睡的不安稳,白日里到歇的踏实,我这跟猫似的竟日夜颠倒了。” “娘娘为后宫之事操劳,思虑繁重自是不安稳。”秦嬷嬷给她捶着腿,“只等大事定了,您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太后摆着手叹道:“指不定比现在还要闹心。”她微有不耐,“翰儿在做什么。” “二皇子方才来过,见您在歇着就轻手轻脚的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文华殿,大学士不在京中,今日是刘学士授课!”秦嬷嬷笑着道,“大皇子未去,听说生病了,在十王府养病呢,昨晚还请太医去了。” 太后长眉微蹙,问道:“谁过去的?说是什么病?” “是黄院使亲自去的 云舞倾城。”秦嬷嬷说完又道,“说是肝火太旺致目眩口燥,精神不济,开了去火养肝的方子。”话落,从一片的茶几上了个宣纸过来,“您过目瞧瞧?” 太后冷笑着接过来扫了一眼又丢在一边:“急有什么用,他就是再急上二十年,十王府他也得接着住!”大周成年皇子未封藩地封爵位前都是住在十王府,也只能住在十王府! 秦嬷嬷凑趣的笑着,太后又问道:“范综那边怎么样,侯爷可说过什么。” “没有,范大人什么都没有说,前儿还回去睡了个安稳觉!”秦嬷嬷笑眯眯的,没有消息可就是好消息,他们现在再过两日,等四处民乱生起,惹的朝堂大乱,到时候太后再拿出先帝临终前留的密折,逼圣上退位,到时候太后娘娘也能睡上安稳觉了。 不过,依圣上的性子,这事儿约莫是不容易的,不过,就算最后逼不了圣上退位,那大皇子牵涉到祭台的事情多,让圣上更加厌了他,索性封个番地远远的打发了,三皇子也没了……这储君之位放眼几位皇子也只有年纪最合适的二皇子了,这一着棋不管怎么走,最后太后娘娘都是稳操胜券。 怪之怪皇后娘娘和郑家太着急,竟然让大皇子解了随军去修祭台,真是什么人办什么事,太让人瞧不上眼了,可惜那郑六爷长一副好相貌,也不见长个脑子! “那就好。”太后娘娘做坐的累了,便扶着秦嬷嬷的手起身,一身宫裙逶迤落在地上,她揉着额头道,“随我出去走走吧。” 秦嬷嬷就扶着太后娘娘出了坤宁宫的殿门,太阳才从东方徐徐升起,秦嬷嬷道:“秋高气爽,今儿可真是个好天气,奴婢陪您去水榭那边走走,看枫叶赏杜鹃?” “就依你。”皇后娘娘由嬷嬷内侍女官簇拥着缓缓走动,方行了十几步,远远的就瞧见有内侍迈着快步小跑着过来,太后微微看见来人,就道,“老东西,越发越没规矩了。” 来的内侍是和秉笔太监张澜同时入宫的苏辽,出身辽东,年纪约莫五十左右,乃是坤宁宫的总管事。 “娘娘。”苏辽没有和以前一样凑趣的认罪自嘲,而是目露惊恐,太后一见他如此,就知道苏辽有要事说,便微微摆手遣退了左右,问道,“什么事?” 苏辽左右看看,在离太后散步的距离停下来,他微弓着腰低声道:“……祭台一夜之间平地而起,坍塌的部分不但修缮一新,而且已经完工了,现在那边都在传,说是天降神兵助圣上修建祭台,还有人说,昨晚琳琅阁内霞光照亮了半边天,可现场却沉寂无声,第二日一早祭台就跟变戏法似的全部修建好了。” 戏台当初定的就是九丈高,重阳节竣工,前几日倒坍时已经建了七丈有余,算上倒塌的部分,至多也就七丈不到的样子,剩下两丈多一夜之间搭建好,确实难以想象,只怕也只有天降神兵才能办到了! “什么!”天后眉头紧蹙,喝道,“祭台建好了?”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 苏辽点头,目光沉沉的回道:“确实好了,奴婢方才方才已经亲眼去看过了,现在朝中各位大人也正围聚在西苑外,瞻仰由神助建的祭台!” 太后受不住似的步子颠簸了一下,苏辽忙扶着她:“太后娘娘,眼下该怎么办?”当初这么做的目的有二,首先是借住天谴圣上之名生民乱煽动朝堂诸臣逼圣上退位,若逼宫不成便退而求次之将大皇子赶出京城,如今看来,逼宫恐怕是不成了,天兵天将都下凡帮圣上了,可见圣上是得神仙敬重眷顾的,那还有什么天谴一类的说法 两代王妃。 “怎么会一夜之间建好了。”太后不敢置信,西苑虽远可也不是那万里千山的,若是有人连爷去修造,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偏偏她却是现在才知道,她沉声道,“圣上已经过去了?” “是,圣上沐浴焚香带着陶然之亲自登上了祭台,答谢神仙!”苏辽道,“由夏堰打头,朝中诸臣也都溜须拍马的跟在后头声道圣上圣明,福佑大周黎明!” 太后气的倒仰,哆嗦着扶着苏辽:“神仙助他?他不将大周送上绝路就已是好事。”她想到了先帝,李家的男人一代不如一代,当初她就该反对宋墉那个老匹夫,怎么也不能将这个废物接到京城来! 让他登基成了皇帝,他却整日里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哪一个皇帝像他这样! “你去查,我到要看看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还神仙助他,若真有神仙,就该一遭雷劈死他!”太后娘娘眯着眼眸,目光阴冷,“把侯爷请来,让他退一步,逼着圣上将给李智封个辽王,让他滚到辽东去!”话落又摆摆手,觉得辽东地势险要,将来指不定还能捏住咽喉,又道,“送去蜀中!” 苏辽连连应是,太后已经没了兴致再游园子了,她冷笑了一声,道:“让人备撵,这么大的热闹,我当然要去瞧瞧才成!” “是!”话落,招手喊来秦嬷嬷,自己则快步走了。 宋弈抱臂靠在琳琅阁的外的枫烟亭中,一脸兴味的望着那诡异建成的祭台,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歪点子可真多!”话落,又目露赞赏,眼前就浮现出那一次在封子寒的家中,幼清弯着腰朝着他绽出的笑容,夺目摄心的是不是回放在眼前…… “这个丫头,是得时时看着管着才成。”宋弈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样子,不细管了,谁知道她下次还能做出什么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那些在西苑外颂扬圣上德行的人,大约永远不会想到,这么个法子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想到的,小打小闹似的却总能给惊愕。 “宋大人!”忽然,身后有人踏步而来,一身绯红衣袍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的在他身后站定,宋弈仿佛早就知道他的到来,头也不回的道,“郑六爷来了。”指了指祭台,“感觉如何!” “鬼斧天工!”郑辕很真诚的夸赞,“在下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个计谋来。”话落,看了眼宋弈,“宋大人可知道是谁的手笔?” 宋弈扬眉,一点都不违心的道:“不知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没甚可查的,夏阁老素来聪慧,府中又养了那么多幕僚,想必也不是白费银子的。”话落转身往下走,“宋某还没恭贺圣上,郑督都慢慢欣赏!” 郑辕眼睛微眯,就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容色来,跟着宋弈下去,道:“在下正好也要去,不如同路!” 两人就一前一后走在西苑的开的姹紫嫣红的小径上! ------题外话------ 今天要回家啦!明天恢复正常更新,群啵一个~!还有个事儿,我把二皇子和三皇子记岔了。皇后身边养着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太后身边的是二皇子,文在一开始就介绍过了,但是我后来写灯会遇刺的时候都写成二皇子了,其实应该是三皇子……我解释一下,错误的我等空了回头去改。o(╯□╰)o ☆、105 出气 圣上大喜,群臣一片赞扬之声。 夏阁老和单大人对视一眼,等这边散了,两人去了内院外的夹道里说话,单超唏嘘道:“没想到这件事办的这么稳妥,下官方才已让人检查过,结结实实没有半点掺假!” “此时陶然之帮了不小的忙,若不是他故弄玄虚的弄出个什么霞光万丈,也不会有人联想到天降神兵的事情上。”祭台是陶然之提出建议的,他现在当然愿意帮忙,要不然圣上只怕连他也要厌上了,更何况,这个点子巧妙,陶然之也乐见其成,夏堰松了口气,瞧着圣上的样子,就知道他这是消气了,不但消气了还很高兴,有种因祸得福的样子,“休德的才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重生重征娱乐圈。” 单超闻言赞同的点头,道:“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请老大人指示!” “等!”夏堰捋着胡须道,“此事动静引起轩然大波,我们尽管各方反应即可!” 单朝含笑应是:“那下官再去西苑当差。”话落和夏堰告辞,负手踱着步子往外走,却忍不住笑着回忆这件事,注意是祝休德送来的,他和夏阁老一合计都觉的词计可行,唯一不大容易的地方,便是“瞒天过海”,西苑那么多人,怎么才能做到让人毫无察觉。 陶然之是最好的人选,他去找的陶然之,没想到陶然之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因为这件事对陶然之来说也有好处啊,圣上被神仙眷顾岂不是他的功劳,陶然之立刻着人请了严怀中商议…… 有句话怎么形容来着,叫心知肚明的秘密,除了宫中瞒的死死的,谁会猜不到这其中的猫腻,不过别人知道不知道,相信不相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相信! 圣上信了,谁有胆子去和圣上说实话,去告诉圣上您根本没有被神仙眷顾,这是人为的! 不是找死嘛! 这个事最绝妙之处也就在这里了。 单超生出了股前所未有的顺畅,事情就该这么办,让人有苦不敢说,说不出,憋着忍着揣在心里,兜着走…… 郑辕似笑非笑,看着宋弈渐行渐远,他吩咐随从,道:“你去查查,祭台之事到底是谁的主意?!”他才不相信是夏阁老的主意,不是说他没有这心智,而是这不按牌理出牌的路数,根本不是夏阁老的行事作风,他要是这样人,也不会前面几十年都不被圣上待见了。 第137节 倒是宋九歌,为什么要瞒着他! “属下立刻去查!”随从应了一声,郑辕微微顿了顿,又道,“去请大皇子进来,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避而不见,不但要来,还要大肆恭贺!”话落,就有人过来低声回道,“六爷,太后娘娘的御撵已经出了宫门,正往这里过来!” 郑辕冷笑了笑:“好,来的正好!”夏阁老他们做了这么一处好戏,他怎么也不能袖手旁观才是,话落,理了理衣袍,大步沿着原路回去。 幼清被薛思琴请去了三井坊,姐妹两人正歪在炕上说话,薛思琴高兴的拉着幼清道:“……你当时一说出来,就把我和你姐夫惊着了,不动声响的将祭台建好了,这样一来,外头那些个说圣上遭天谴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圣上的怒气消了,祭台到底是如何塌的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查起来也不至于压着时间,走的步步惊心。”又道,“不过,依你所言,太后娘娘那边会怎么做?” 当然是祸水东引,让圣上降罪大皇子,最好能封个番地远远的把大皇子打发了,她和薛思琴道:“我估摸着,今儿姐夫回来就能知道结果了。”皇后娘娘还有郑辕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你可真聪明。”薛思琴高兴的给幼清斟茶,“就是可惜了,你若是生作男子,定也能金榜题名,入阁拜相!” 幼清失笑,她也想成为男子啊,她做事情也不必这样举步维艰了。 “小姐!”周芳隔着门帘子轻声喊了一句,幼清听到就和薛思琴抱歉道,“是周芳,我看看她有什么事。”便趿鞋到门口,周芳见她出来,低声和她说了几句,“方才二小姐借口说来找您和大小姐,也出了门,不过她不是到三井坊来,而是去了平山书院,奴婢猜测,应该去找那位孙公子了 穿越之独守倾心。” 薛思琪等了好几天,孙继慎莫说帮薛家的忙,就是面也不曾露一次,她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里,薛思琴问道:“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是二姐。”幼清把薛思琪去平山书院的事情说了一遍,薛思琴脸色越听越难看,幼清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先过去看看,把二姐带回来再说。” 薛思琴感激的握着幼清的手:“她若是不回来,你就让周芳将她打晕了,或是绑了,省的让她出去丢人现眼睛!”又道,“还有那孙继慎,你告诉你三哥,作为哥哥他怎么也要出点力才成。” “我知道了。”幼清应了是,道,“不好回去,祖母那边就瞒不住,一会儿我们到隔壁去,再让人来告诉您。”这里也不好过来,这宅子里还有祝家的仆妇,要是叫他们听到了风声,还不知怎么看轻她们姐妹几个呢。 薛思琴感激的握着幼清的手,亲自送她到门口。 幼清上了马车,由周芳和几个魁梧的婆子护送着,径直往平山书院而去。 平山书院在京城颇有名气,座落在德胜门外,出了城门再走一炷香时间就到了,绿珠忧心忡忡的给幼清拿了药出来,又给她倒茶,埋怨似的道:“二小姐也真是,等了这么多天了,孙公子既然不出现,就肯定是没这个胆子搅进这件事里,二小姐还不死心,竟还上门去找他!” 薛思琪为了这事还跑到青岚苑质问周芳,到底有没有将信交给孙继慎。 “不让她亲自问问,她又怎么会死心呢。”幼清其实并不担心,若他是孙继慎,这个时候就是找个瓮把自己装进去,也断不会见薛思琪的,只等姑父的事情尘埃落定,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来,随便找个理由,三两句话就让薛思琪相信他。 幼清其实可以理解,孙家子嗣不旺,二房更是人丁单薄,孙继慎有着各种各样的压力,他害怕踌躇是人之常情,薛思琪让他来帮忙,实际上是为难他了,更何况,像这样朝堂大事,他一个孩子也没有这个胆子做主,到最后还是要问过自家伯父的意思,他们若是不同意,就是给孙继慎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来啊。 “小姐。”绿珠看着幼清道,“咱们打听到的事情一会儿要不要告诉二小姐?” 幼清没有吱声。 薛思琪坐在马车里,满头大汗。现在她房里的丫头婆子都换掉了,那些新来的根本不听她的话,让做点什么事转了身就去告诉方氏了,她一点事都不敢吩咐她们做。 这一回出府,还是她偷偷从潜出来,在街上租了马车直奔潜山书院,可那车夫进去找孙继慎都去了小半个时辰了,孙继慎怎么还没有出来。 难道是被先生留住了?可即便留住了也该知道她出来一趟不容易,让人出来给她回一声啊, 薛思琪面沉如水,坐在马车身子气的直抖,让他给姐夫帮忙,他没有个声音,给他写信他屁都没回一个,让人去他家打听,他家里好的很,除了见不到他的人外,其它一切都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还说让自家伯母来提亲,如今父亲出了事虽说不应该接着说婚事,可于情于理孙家都应该上门来走动走动,就如赵家和陈家两位夫人,每日不是亲自过来就是派身边的婆子过来问问,可孙家是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等她看到孙继慎,她非要好好问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婚事还要不要结了,她薛思琪也不是嫁不去,非得粘着他不可! 可心里这么想着,薛思琪眼泪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委屈不已! “这位姑娘。”车夫从书院里头出来,回道,“小人没有找到那位孙公子,里头的人说上午孙公子还在的,可这会儿人就不在了,许是出去了。” 薛思琪忍着怒唰的一下掀开帘子,问道:“你把那本书拿在手里了没有?”是他们约着的暗语,让人手里抓着一本“三字经”,话落,就看到那本三字经正稳稳的被车夫拿在手里! 难道是孙继慎没有看到,或者真的出去了? “我们再等等,你把马车靠边!”薛思琪不死心,让车夫将车赶着靠在书院的外墙边上,孙继慎说他若下学都是从这里回去的。 正午的太阳一点一点爬起来,明晃晃的烤的人头晕目眩,因是租赁用的车,里头的褥子垫子越发的难闻起来,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薛思琪如坐针毡,后襟的里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和她的车并排停稳,车夫觉得奇怪,刚要问,对方车里有个很好听的声音道:“二姐!” “幼清!”薛思琪一听到声音立刻掀开窗帘,就看到隔着车幼清正凝眉看着她,薛思琪一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幼清叹了口气,道:“你先过来吧。”又吩咐周芳把车钱付给车夫,薛思琪实在忍受不了车里的气味,就提着裙子在周芳的搀扶下坐到幼清的车里来,她长长的松了口气,让采芩给她倒了杯茶,幼清吩咐周芳驾车,薛思琪放了杯子就道,“你别走啊,我的事还没办完呢。” “你在等孙公子?”幼清无奈的看着他,薛思琪有些心虚的垂了头,幼清道,“你等不到他的,因为他已经从后门走了。” 薛思琪一愣,根本不相信幼清的话:“不可能,他为什么要从后门走。”说完,就意识到孙继慎很有可能在躲着她! “你若想见他,不如我陪你去找他好了,把话问清楚也好,免得你一直惦记着。”又道,“他这会儿约莫在素知斋里喝茶!”她已经让周芳查证过了。 薛思琪面白如纸,没有出声,幼清吩咐周芳:“走吧,去素知斋。” 周芳应了一声是,重新进了城,小半个时辰后将车停在素知斋门口,车子刚停稳里头敲锣打鼓说书唱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薛思琪紧紧的绞着帕子,不说一句话,周芳将车停稳单枪匹马的进了茶馆里头,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大步出来,身后跟着垂着头心虚不已的孙继慎。 几个丫头婆子跟着周芳纷纷退在了一边。 “孙继慎。”薛思琪也顾不得许多,掀了帘子就瞪着他质问道,“我给你写信你怎么不回,我来书院找你,你竟然还躲着我,你什么意思,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孙继慎当即露出个惊喜的表情来:“琪儿,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他满脸的高兴,恨不得钻马车里来和薛思琪一诉衷肠的样子,“你给我写信了我,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信的?”又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是来找我的吗 长烟归。”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薛思琪愣了愣,问道:“我给你写的信,你没有收到?”就疑惑的回头看了眼幼清,幼清眼观鼻鼻观心盘腿坐在帘子后头,根本不打算说话! “你给我写信了?我真的没有收到。”孙继慎站在马车门口,隔着帘子和薛思琪道,“这两天你三哥也没有去馆里上课,你父亲还好吧,你们去大理寺看他了没有,我还想求我伯父……可是他说他官微言轻,就算是出力也是杯水车薪,说不定还要添乱,所以我……”他一副很内疚的样子。 薛思琪眉头紧紧皱着,又问道:“就算是这样,可我刚刚去找你,你怎么躲着我,还偷偷从后面出来。” “没有啊。”孙继慎脸不红心不跳,“我出来是和同窗越好了在这里碰面,我根本不知道你去书院找我了,要是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见你呢。” 薛思琪将信将疑,可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你最好没有骗我!”又道,“我家出事,你们家怎么也不上门去走动,这个时候乃是雪中送炭,最易博得我母亲的好感了!” 孙继慎为难的笑道:“以往我们两家也不曾走动,如今你们出了事我虽想让母亲去拜访,可又怕别人觉得我们趁势攀附,反而瞧不起我们家……”他有些自卑的样子,期待的看着薛思琪,“是我没有让母亲去的,你……不会怪我吧。” 薛思琪下意识的摇摇头,觉得孙继慎说的有道理,孙家的家世不如他们,难免心里有些疙瘩,孙继慎这样考虑也在情理之中,她嘟了嘟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千言万语都在孙继慎那一声声内疚中化解了…… “那,那你这几天过的还好吗。”薛思琪望着孙继慎,打量着他,孙继慎摇着头,“不好,我整日想着你,我原以为事情会很顺利,没想到薛大人出了这种事,不过,今天早上祭台由神兵相助一夜修好了,圣上也高兴不已,还说要大赦天下呢,薛大人一定会没事的,等他好好的出来我就让我伯母再登门,尽快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他说着伸手过去,要去握薛思琪按着帘子的手,薛思琪微微一动避开了他,孙继慎不以为然,接着道,“我也怕你觉得我没用,在你们家危难时刻,却不能像祝大人那样上下打点效力,我只能每天拼命读书,将来高中皇榜,也不负你对我的一片真心。” “你别多想。”薛思琪反过来安慰孙继慎,“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安心读书吧,我家的事也不用你帮,我大哥也正在回来的路上了。” 孙继慎满脸内疚,叹了口气,无限爱怜的喊了声:“琪儿。”他并不知道车里头还坐着幼清,所以说话没有顾忌,可薛思琪知道幼清在里头,所以拧着眉头有些不自在,她正要说话,忽然幼清出其不意的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二姐,我们回去吧。” 薛思琪脸色一僵,孙继慎惊的跳起脚来,指着车里头瞠目结舌,薛思琪将帘子放的小了些,对孙继慎道:“是我表妹。你回去吧,我出来时间太长了,也要走了。”她垂头丧气的,心里虽没了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个地方隐隐的痛! “好,好。”孙继慎目光朝里头直瞟,可惜里头暗暗的除了一个芙蓉色素面的衣角外什么也看不到,他不好再看,就只得和薛思琪道别,“那你保重自己!” 薛思琪没说话点了点头,随手就放了帘子。 周芳又重新走了回来,便无表情的跳上了车,马车嘚嘚的走远,孙继慎恋恋不舍的看着车走远,才摇着身上垂着的马踏飞燕的玉牌重回了茶馆! “消气了?”幼清看着薛思琪,不露喜怒,薛思琪摇摇头,“我……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客串皇后。” 幼清冷笑了一声,道:“不舒服就对了,因为他在骗你!”薛思琪闻言一愣,有些不悦的看着幼清,幼清就道,“索性出来了,那我们就去他家门口坐会儿。” “这……可以?”薛思琪惊愕的看着幼清,幼清淡淡的道,“不止这些。”话落,她隔着帘子对周芳道,“将你打听的事情告诉二小姐。” 街道上嘈杂的人流声,马车吱吱嘎嘎的轱辘滚动声中,周芳沉稳有力的声音传到薛思琪的耳中。 “孙公子的家只有两进,他住在前院,孙二太太住在后院,孙二太太房里共有四个丫头两个婆子,孙公子房里也是四个丫头一个小厮……”周芳说着微顿,薛思琪听着不以为意,房里有丫头服侍也没什么,也只有他们和三哥房里没有放丫头,再说,小厮做事哪有丫鬟办的周正细致。 “那四个丫头,两个还留着头,年纪约莫*岁的样子,还有两个已经梳了头,管着孙公子房里的事。”周芳的话一落,薛思琪就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说什么?不可能!”孙继慎说他房里没有人,他不会骗她的。 周芳觉得薛思琪又笨又傻,所以根本没有搭理她,自顾自的道:“孙公子偶尔会去牡丹阁,他在牡丹阁中还有个相好的,因为他家境并不富裕,那位叫春花的姑娘还常常自贴银子给他用,似乎只等他成亲,将来好将她接回去做妾!” “你胡说!”薛思琪满脸通红,脑子里嗡嗡的响,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你胡说……” 周芳该说的已经说完,冷笑了笑停了话。 幼清看着薛思琪如同梦呓似的说着话,心里叹了口气,前一世她和孙继慎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但孙继慎肯定是纳妾了,而且不但如此,他房里早年就是有通房的,其后就是因为薛思琪压着,才没有将那丫鬟抬成姨娘。 薛思琪是景隆三十五年年底嫁过去的,景隆三十七年就出了事,也就是说在他们夫妻那股热乎劲儿还没过去时,孙继慎就抬了姨娘了…… “二姐。”幼清拉着薛思琪的手,“我们没有必要编着话骗你,是不是真的我们大可以去牡丹阁打听一下。”又道,“其实,他这样的情况也很常见,这天下男子像大表哥和三表哥这样的人并不多,哪个府邸里未成亲的少爷房里不放个一两个丫头,管的严规矩大些的人家,就晚些放,管的松些没规矩的人就放的早一点。你若真喜欢他,觉得这些你都无所谓,那你就别介意这些事,大不了等你嫁过去把他身边的人都清理出去,你说是不是!”话落,又对周芳道,“走,我们去牡丹阁。” 周芳应了一声,把车驾到牡丹阁后巷子里,她同样当枪匹马的进去,不一会儿提溜了一个小丫头出来,小丫头被蒙了眼睛,周芳将她放在马车边,对幼清道:“这就是服侍春花的丫头。” 小丫头瑟瑟发抖,以为是哪个人府里的夫人过来寻仇的,可是找春花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找她们做奴婢的。 “你说。”周芳声音冷冽,一手捏住了小丫头的脖子,“孙家的公子是不是和你们春花姑娘相识!” 小丫头要报命,闻言胡乱的的点着头,想也不想就道:“是,是,孙公子从去年就和我们姑娘好上了,他每个月来两次,我们姑娘有时候见他寒酸,还会私下贴银子给他花,还会给他做衣裳,孙公子还说,他马上就要成亲了,等他成了亲就将我们姑娘接回去,到时候让我们姑娘堂堂正正的做太太 [系统]末世巨贾!” “滚,给我滚!”薛思琪紧紧攥着拳头,掀了帘子照着小丫头脸上就是一巴掌,“滚!”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骗她。 小丫头一骨碌滚在地上,差点晕过去,周芳不想惊动别人,将小丫头提起来送进院子里又重新回来,将车驶出巷子里。 薛思琪一动不动坐着。 “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伤自己的身子,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他骗你,也是因为他知道你比起真话来,更愿意听这样的话,他当然会编个美梦说演给你看。”幼清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不自觉淌下来的眼泪,幼清语气轻柔的劝着道“你应该庆幸,这个时候知道了这些,认清了谎言,若是将来你嫁过去再知道这些,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薛思琪发着颤,嘴唇青紫面上毫无血色,她视线一点一点移过来看着幼清,问道:“幼清……可是……可是……我好难受。”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磨着割着,你旧疾犯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痛不欲生!” 幼清移过去一点,将她抱在怀里,薛思琪蜷缩在她身边,眼睛瞪的大大的直直的看着前面,没有声神采也没了生机,但眼泪却大颗大颗的落在衣襟上,幼清心头微酸,前一世薛思琪一定也是这样吧,那时候她是待在什么地方,缩在谁的怀里,有没有人安慰她开解她呢…… 孙继慎是她自己宁愿和姑父翻脸也要嫁的人,可等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被骗了,她那么要面子的人,一定不会告诉家里人,那时候她是有多生气,多难过,多绝望……所以盛怒之下,她才会做出那样极端的事情来吧,让孙继慎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一把大家都烧死,只有死了才最干净。 “周芳。”幼清吩咐周芳,“我们去三井坊。”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三井坊,幼清下了车,薛思琪却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气似的,一动一动的歪在褥子上,幼清只好求救的看着周芳,周芳有些不屑的看了眼薛思琪,双臂一伸将薛思琪拦腰抱起来,大步进了院子里。 采芩和绿珠让跟车的婆子去厨房烧水泡茶,她和采芩把客房收拾出来,周芳将薛思琴放在贵妃榻上,薛思琪还维持着刚刚的那个动作,一动不动。 “琪儿!”薛思琴由春银扶着快步走过来,一进门就看到薛思琪跟死了似的靠在那边,她怒其不争的走过去,照着薛思琪的手臂就抽了两下,“你说你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被人三两句花言巧语就把你骗的团团转,什么都不知道,就吵着要嫁给他!父亲什么人,他看过的人能比你少?他既然不同意,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断不会害你的。” 薛思琪没吱声,可依旧在哭! “别哭了。”薛思琴喝道,“哭有什么用,你该庆幸,现在让你知道了这些,要是你一条道走到黑真的嫁过去了,将来你就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薛思琴睁开眼睛,痛苦的看着薛思琴,一字一句道:“大姐,你能不能把三哥找来。” “怎么了?”薛思琴一愣,回道,“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他一会儿就过来。” 薛思琪就攥着拳头道:“我不甘心,他竟然骗我!”薛思琴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她自小最恨的就是那些表里不一的人,若是知道了谁骗她,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非要出了那口恶气才成,“你不会是要三弟找人打孙继慎吧 [综]魔王。” “怎么不能。”薛思琪厌恶的道,“我一想到他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就恶心。”他说他一生一世对她好,说他房里没有人,说他除了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哪个女子,说一辈子不会骗她,对她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没有半句假话! 可是,事实上呢,他根本就没有一句真话。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孙继慎和她解释过后,她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因为直觉上,她也觉得孙继慎的话不真实,所以她会不高兴不舒服,可又不愿意去面对,直到幼清毫不留情的点出来,她才明白! “大姐。”幼清微笑着走过来,“三哥可是哥哥,妹妹被人欺负了,他出个头是应该的。”又道,“再说,孙公子确实欠教训!” 第138节 薛思琴愣住,心里转了转又忍不住去看薛思琪,就见她满脸的愤怒,若不将她心里这口恶气出了,到时候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事情来,想到这里她和薛思琪道:“等你三哥回来我来和他说。” 姐妹三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在房里坐着,薛思琴心里烦躁的很,父亲的事还没出结果,薛思琪这里也不省心,要不是家里有幼清在,她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她想着不由感激的拉着幼清的手,道:“以前只当你比我们小,我们要多照顾照顾你,没想到最后却是反过来,是你在照顾我们,家里的事情也是,也都是你在打理!” 幼清笑笑,和薛思琴并肩坐着陪着薛思琪。 “怎么了!”薛潋大步进了门,“怎么不回家,也不去大姐家里头,反而躲在这里来了。”他目光四处一睃就发现薛思琪神情怪异的靠在软榻上,她不解的指着薛思琪道,“她这是怎么了?撞邪了?” “三哥!”薛思琪一看到薛潋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走过来咬牙切齿的道,“你一定要帮我出口气,帮我将孙继慎狠狠打一顿!” 薛潋听的莫名其妙,问道:“为什么要打他,他怎么了。”他并不知道薛思琪要嫁孙继慎的事情,只当薛思琪说错了什么话惹了薛镇扬不高兴,罚她跪祠堂。 毕竟是正贪玩的年纪,他对内宅的事并不上心。 薛思琴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薛潋听的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道:“你和孙继慎?你们怎么认识的,谁给你们递的信?”他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因为没有人帮忙,薛思琪和孙继慎不可能能通的上信,甚至他们连头一面都见不上。 “是二哥。”薛思琪垂了头,回道,“二哥帮我们认识的,还给他传了第一封信!” 薛潋气的不得了:“你这个笨蛋。”他捏着拳头来回在房里走,“好一个孙继慎,竟然背着我打我妹妹的主意,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他脚步一顿,对薛思琪道,“你给我等着,我要不把他打的连他娘都不认识,我就不是薛三爷!”话落大步往外走,幼清根本不相信薛潋那绣花枕头似的能把孙继慎怎么样,她朝周芳打了眼色,周芳不动声色的跟着薛潋出了门。 薛思琴不放心想要拉住薛潋,幼清低声和她道:“有周芳在,他不会吃亏的。” “那不会出人命吧,父亲还在大理寺,别又将三弟绕进去了。”薛思琴忧心忡忡的,幼清道,“我和周芳说过了,她会点到为止的!” 薛思琴终于松了口气。 薛思琪却像瘫了一样在椅子上坐下来,呜呜的埋头哭了起来,薛思琴也不拦着她,索性这里除了她们也没有外人,让她哭个够好了,发泄一下,以后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罢 36计! 薛思琪哭了一个下午,一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薛思琴让人煮了鸡蛋给她敷,折腾了好久才稍稍好些,可还是不放心,道:“若是娘知道了肯定要问你怎么弄的,又要担心你。” “我不去娘那里,直接回房歇着就好了。”薛思琪自己抓着鸡蛋揉着,情绪低落,薛思琴看了眼幼清,道,“也好,回去就歇着,让幼清和娘说一声。” 薛思琪点点头,两个人收拾了一番正要走,薛思琴留在家里守着的门的问兰来了,她道:“老爷回来了,还问夫人去哪里了,奴婢就说您陪着二小姐和方表小姐在这里。” “知道了。”薛思琴摆摆手,看天色不早了,就道,“索性就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吧,我让人回去和娘说一声。” 幼清想知道今天西苑那边情况如何,就点头,薛思琪咕哝道:“你和幼清去吧,我在这里歇会儿,一会儿幼清走的时候再过来接我。” 薛思琴见她一副蔫耷耷的样子也不想让她过去,让祝士林瞧见了不免要问几句,她点了头留了春银在这里,就和幼清去了隔壁,祝士林站在厅门口等着她们,见薛思琴回来,不由问道:“怎么不和姨妹在家里说话,反而去隔壁了。” “那边不常去,也没什么人气,我们便想在那边坐坐。”薛思琴温柔的笑着,“夫君还没吃饭吧,我这就让人摆膳。” 祝士林也没有多想薛思琪为什么没来,出声道:“用膳不着急,正好姨妹在,我有事和你们说。” 是关于朝堂的事,幼清和薛思琴都很想听,两人对视一眼跟着祝士林进了正厅里。 “今日一早祭台的事情一出,朝堂都震动了。”祝士林看着幼清,尴尬的道,“不过……夏阁老他们都以为这个主意是我拿的,我又不好解释……”他总不能告诉别人这事儿是幼清一个小姑娘想的吧,他是无所谓,而看保不准别人不会介意,甚至于对幼清的名声影响也不大好。 幼清理解,笑着道:“姐夫做的对,我毕竟身份有限,您这样是为我好。” 祝士林连耳根都红了,薛思琴忙打圆场道:“那后来呢,事情如何?” “哦。”祝士林注意被转移,面色也自然了一些,回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自宫中赶过去了……范大人也不知怎么找到了两位工匠做证,说出事的头一天,他们见到有几个亲卫军打扮的人进了琳琅阁里,还往摆在抚廊下已经和好的米浆里倒了什么,直指大皇子。”祝士林眉头紧拧,神色紧张,可见当时的情形确实不容乐观,“圣上立刻传了大皇子来问话,大皇子空口辩驳,一味说自己没有做,可却没有半点证据!” 这个事儿吧,其实关键是要看圣上对大皇子到底有多少父子之情,若对大皇子还有半分疼爱,自然会彻查到底,可若没有,当然就是别人拿了“证据”他就开始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圣上没有降罪吧?”薛思琴心都提了起来,若是真降罪了大皇子,那这将来的皇位人选可就真的可能只有二皇子了! “圣上是要同意太后娘娘的话,封大皇子为成王,让他去蜀中。”祝士林说着微顿,不想吓着薛思琴,快速的道:“寿山伯的郑六爷就站了出来,呈了一封奏折上来,请钱公公呈给圣上,圣上看过之后,面色骤变……”他想到当时圣上的样子,还有他看太后娘娘的那一眼,竟然含着杀意,他便就心有余悸,“其后一改方才的雷霆之怒,和颜悦色的让大皇子回去好好读书,改日到西苑来陪他对弈,还让他把八十岁军带回去,往后就算是想要尽孝,也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安慰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大皇子受宠若惊,满面懵懂的点着头,让郑辕给拉出了西苑! 其后的事,大家都在等太后娘娘的反应,没想到她就冷笑了几声,坐着御撵就回了皇宫…… 薛思琴听着,长长的松了口气。 幼清凝眉道:“既如此,那姑父他们何时放出来。”这个事情三位大人都没有查出证据来,如今说来说去大家都在使暗招,除非太后娘娘还有后招,否则,这一局她已经输了! 若是祭台没修成,她还可以用流言的威势分散圣上的注意力,到时候圣上恼羞成怒自顾不暇,那还会管大皇子死活,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这个长子,太后娘娘前一步后一步都是十拿九稳,可是祭台一旦修好了,她最大的威力没有了,只能退而求次之让圣上封封大皇子。 到是郑辕,奏折里写的什么,让圣上立刻改变了态度? 难道是关于三皇子遇刺的事情,还是说,三皇子已经没了,所以圣上震怒之余忽然明白,他成年的儿子里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了…… “夏阁老的意思,既然大皇子解除了嫌疑,那么圣上不会厚此薄彼,不出三日,岳父就能放出来!”祝士林回道,“依我看,只怕郑六爷的折子里还写了关于祭台倒塌的内情,只是没有证据,只要歇在奏折里。” 幼清也觉得有道理,正要说话,常妈妈站在门口回道:“老爷,太太,方表小姐,宋大人来了,已到门口了!” “九歌来了。”祝士林很高兴,他正想问问九歌的意见,“我去迎迎他!” 幼清就想到了前一次和宋弈聊天的情景,圣上同意让单大人和赵大人共同办案的事,是不是宋弈提议的,她想着忽然喊住祝士林,犹豫的问道:“姐夫,圣上当日为什么突然同意赵,单两位大人一起协助范大人?” “哦,你说这事啊。”祝士林笑着,露出与有荣焉的样子,“原本我也不知道,不过昨儿听西苑的小内侍说,是九歌和圣上提的。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事他帮了大忙,我要谢谢他!”话落就出来门。 幼清脸色很古怪的端了茶坐着不说话,这个人,明明一口回绝他了,转过头又去做了……神神秘秘的,他不是说他要的效果还没达到嘛,这样做会不会影响他要做的事情呢。 幼清眉头紧拧,耳边就听到薛思琴道:“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没事。”幼清摇着头,心不在焉的喝着茶。 薛思琴哦了一声,吩咐人去给宋弈泡茶,又和幼清道:“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好!”幼清才想起来这件事,大约是最近她和私下见面太多了,知道他来了理所当然的就坐着没有回避的意思,她笑着站起来随着薛思琴往后院走,那边宋弈和祝士林已经并肩进了门。 宋弈远远的就看到穿着芙蓉色素面比甲的幼清,他眉梢一扬,嘴角的笑容不由扩大了几分! ☆、106 怪异 祝士林是顾忌幼清这个姨妹,又是在他家中,不好太失礼,所以宋弈一来他就朝薛思琴看了一眼,示意她陪着幼清去后院。 薛思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便邀了幼清去后院。 可没想到宋弈来的这么快,她们就一个往外走,一个往里走,就在院子里碰上了。 都是熟人,用不着慌慌张张的回避,更何况家里头没有长辈在,年轻人之间规矩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苛刻。 幼清跟着薛思琴朝宋弈行礼,她起了身就朝宋弈看去。 屋檐下挂着两盏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是薛思琴和祝士林成亲时用的,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红艳艳的光线落在幼清脸上,更映衬的她面若桃花,粉雕玉琢似的明艳无双。 宋弈也正看着幼清,和光同尘的笑着,信步走来眸如流水般微微一眯,扬起的眉梢毫不掩饰的显露出他此刻的愉悦。 看到他不再是憎恶戒备或是是试探,这是进步啊,宋弈清朗如风的和薛思琴道:“冒昧前来,打扰了!” “宋大人言重了。”因为祝士林将宋弈引为知己,薛思琴对宋弈的印象本来就很好,更何况宋弈还帮了他们家,薛思琴对宋弈欣赏中又更多了几分敬重,“您用膳了没有,要是不嫌弃,就在这里用一些吧,我让人将饭菜摆在正厅,您和夫君就小酌两杯?” 祝士林很高兴薛思琴这样,就笑着去看宋弈,他一般不敢勉强宋弈,更不会自作主张的替他拿主意。 “好啊。”宋弈一点都没有推辞的意思,“有劳嫂夫人!” 薛思琴笑着吩咐常妈妈去摆桌子,她牵了幼清的手,就朝后院走,幼清垂着眼帘跟着薛思琴…… 宋弈微微笑着扫了幼清的背影一眼,和祝士林进宴席室。 薛思琴让人给薛思琪送了饭菜,她自己和幼清在后院的宴席室里随便吃了一些,等撤了碗筷她和幼清道:“这一次若非宋大人和圣上递了话,只怕单大人协理查案的事不会这么顺利,相公心里感激他,可平日的关系又亲近,特意感谢未免显得有些见外了,正好今日得了机会,两个人约莫是要好好说说的 未来之我。”她是怕幼清觉得尴尬。 幼清却在想着宋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到底是帮着太后,还是帮着皇后又或者是和严安一样,聪明的不参与储君之事,只在圣上跟前效忠走动呢?可宋弈那个样子,又不太像! 要不要问问他呢?若他因为帮着姑父而坏了他自己的筹谋,怎么也要让姑父记住他的这份情,将来若是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姑父和姐夫也能还他这份人情。 不过今天大约是不行了,当着祝士林的面,她总不能过去亲口问问宋弈吧。 幼清失笑,她学的规矩也快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太太。”常妈妈笑着过来了,“宋大人要回去了!” 薛思琴一愣,刚才她还在说宋弈和祝士林约莫要吃到很晚,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宋弈就要走了,她疑惑的问道:“菜都上齐了,喝酒了吗?” “喝了。”常妈妈看了眼幼清,接着回薛思琴的话,“不过一人喝了两小杯,宋弈吃了几口菜就说有事要先走了。” 薛思琴觉得奇怪,可也不能强留人家,就道:“厨房里还温着点心吧,你包一些给宋大人带回去,听说他家里灶上的都是小厮,连个婆子都没有!”她就想不通宋弈的长辈是如何打算的,就算是避嫌不在家里放几个丫头,可仆妇总要有几个吧,他却是一个仆妇都没有,几个小厮能做什么事。 常妈妈闻言笑着道:“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出了门。 幼清到不觉得奇怪,他这个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不一会儿常妈妈就来说宋弈坐着轿子走了,薛思琴就陪着幼清去前院,幼清见天色有些晚了,就和薛思琴还有祝士林告辞:“回去晚了姑母肯定要担心的!” “我让人送你。”薛思琴说着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过来,幼清想到灯会那次的事情,也不推辞,由采芩和绿珠扶着去巷子里口上了马车,薛思琴一直等车出了巷子才让人关门回来。 “宋大人怎么来去匆匆的,可是有什么急事。”她见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饭菜都没怎么动,可见两个人是没吃多少东西,祝士林就笑着道,“他说和人约了时间,改日再来。” 薛思琴打消了疑虑和祝士林在炕头坐下来:“夏阁老真的说父亲这两日就能放出来?”又道,“那出来后仕途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会,圣上既然打算把这件事重拿轻放了,就一定是猜到了是谁在背后做的手笔,岳父是不是清白的他心里也有衡量,不会有影响的。”祝士林说着一顿,又道,“对于这件事,内阁的六位阁老,头一次意见一致,就连严阁老都没有反对!” 这可是千年难遇的景象,不过也由此可见,严安目前是真的没有和太后或者皇后的走的近,若不然他也不会轻描淡写跟着附和了。 也是,当初陶然之说要建造祭台,头一个商量的就是他,他同意之后陶然之才敢和圣上说的,其后圣上问严安的意见,他也是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了一番,才让圣上更家坚定的建造祭台,如今祭台突然坍塌,还谣传是圣上遭了天谴,这事儿严安当然不愿意了。 自从年后辽东民变他被圣上训斥过后,圣上对他的态度也不比从前那样事无巨细的问他的意见,他肯定是要更加谨慎才是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立储虽重要,可眼下圣上还年轻力壮,又忌惮别人立储,严安不参与其中也在情理。 薛思琴想了一通,松了口气,笑道:“这次父亲能平安归来,得亏夫君您打点奔波,妾身感激不尽!”祝士林握了她的手,“你我夫妻,说这些话太见外了,更何况岳父母对我也如同亲生,家里有事,我劳累奔波点是应该的。” 薛思琴抿唇笑着,眉梢眼角都洋溢着幸福,祝士林揽了她在怀中,手就自然的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柔声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若非姨妹这一招釜底抽薪,这事儿还不知怎么收场,你该好好谢谢她才是。”他很在意拦着幼清的功劳在身上,可即便他长了一百张嘴,也没有办法解释。 薛思琴知道这是他的心结,昂着头望着他,笑着道:“幼清和琪姐儿一样都是我的亲妹妹,父亲和母亲对她也没有另眼相待,她为自己家做事,护着自己在乎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又怎么会在乎这些虚无的东西,更何况,她身为女儿家,有时候太过聪明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好事,所以,现在只能让夫君您替她背着这个黑锅了,等改日她成了亲,让妹夫好好答谢你。” 祝士林失笑,又爱又怜的看着薛思琴,很庆幸当初岳父暗示他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就让人上门提亲了,才让他有了这样一个体贴温柔又贤惠能干的娘子,此生足矣! 薛思琴被他迷恋的眼神看的面颊一红,撇过脸打岔道:“瞧着你们方才也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让厨房给您下碗面来。” 这边,幼清坐车拐去了隔壁接薛思琪,车停稳她重新下了车,刚站稳眼角余光就看到巷子深处停着一定蓝呢的官轿,她认识这种轿子,朝廷的文官出入一般都是类似的,薛镇扬也有同样的一顶,只是因为官阶不同,轿子顶端的样式有些微的区分。 这顶,好像是宋弈常用的,他似乎不大用马车,每次出门都是坐的轿子。 不过,他不是走了吗,怎么把轿子停在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总不会在这里等她吧? 可是,这里是死胡同,他总不可能是闲逛到这里歇一会儿吧? 幼清心里疑惑,站在门口迟疑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就在这个时候,宋弈已经从轿子侧面走出来,行云流水似的半倚在墙面上,一身竹叶青的细布长袍,宛若挺立的君子竹,清贵,飘逸……朝着她轻轻一笑,薄红的嘴角一勾着又露出股似有若无的痞匪气。 第139节 幼清觉得宋弈有些古怪,忽然就想到了路大勇,难道是路大勇出了什么事,所以他特意在这里等她?她拧了眉头低声吩咐采芩:“你先带他们进去,我过去看看。”索性能跟着来的都是信得过的,其实便是让姑父和姑母知道她也可以解释清楚,所以她并不算很担心,坦然的走了过去,在宋弈面前站定! “你不是走了吗?”幼清皱眉,狐疑的打量着他,“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宋弈打量着她,微微一笑声音清越,姿态也是从善如流,“正好从这里路过而已!” 幼清再次认识到,有的人是真的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不过他这样的态度,那就是不是因为路大勇了,幼清心里松了口气,就微笑着道:“哦,那宋大人可是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宋弈扬眉,眼中神采奕奕,“只是惊叹方小姐的才智,能想出这样的计谋 [hp]带着系统穿hp。”他夸的很真诚。 宋弈知道是她出的主意幼清并不奇怪,她回道:“雕虫小技,我也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宋大人过奖了。”又道,“单大人的事今日我听姐夫说了,谢谢!”话落,她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说让范大人独自审理是有缘由的吗,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这样做对你的事情没有影响吗?” “事情分轻重缓急。”宋弈看着幼清,缓缓的道,“影响的大小也因人而已。” 是说薛家的事情是急,他自己的事情是缓吗?可他前头回绝她时态度又那么坚定,幼清越发的疑惑,看不懂这个人,可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还是感谢他的帮忙:“这事儿就等姑父出来后再行答谢了,不管如何,都要谢谢你!”朝堂的事,她是没什么资格说报答,也帮不上什么忙。 “好啊。”宋弈从善如流的点着头,“等薛侍郎出来,我再讨这份人情!” 幼清撇撇嘴,刚刚还觉得他今晚很古怪,等他这话一出就觉得此人果然还是宋弈,总能把一些别人不好意思说的话说的坦荡荡理所当然,不过,她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还反讽人家没有客气推辞吧,所以她笑着道:“好!”话落,指了指后面,“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就告辞了。” 宋弈微微颔首,不等幼清转身,他又道:“延绥下雪了,我正有东西要送往那边,你可有什么要一便带去给方大人?” “啊?”幼清一愣,这才八月底延绥就下雪了,不知道父亲的冬衣够不够穿,身边要用的药还够不够,今年肯定又是一个冷冬,她顿时忧心起来,可尽管心里担心,她还是不想继续欠宋弈人情,摇头道,“这事儿就不劳烦宋大人了,我会额外请镖局送去。” 宋弈也不勉强,笑道:“去吧。”又另加了一句,“注意安全!” 幼清又是一愣,像是不认识宋弈一样打量着他,心里不放心她索性问个明白:“宋大人真的没事吗?” “我说了,只是路过罢了。”宋弈依旧是亘古不变的笑容,“子寒兄让我告诉你,他这两日家中有些琐事,过几日去看望你!” 幼清哦了一声,封子寒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没有哪一次事先打招呼的,更何况,封子寒怎么知道宋弈和她会见到,幼清疑惑的撇了宋弈一眼,提着裙子往回走,一边走着,她就觉得身后有道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不自在的飞快的进了院子。 等感受不到那道目光才松了口气,和薛思琪在里头磨蹭了一刻钟,她才重新出来。 宋弈已经不在了,巷子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刚才怎么那么亮? 幼清和薛思琪一起回了薛府,薛思琪借口累了直接回房歇了,幼清和方氏说了今日的事情:“……夏阁老说姑父约莫这两三日就能回来。” “阿弥陀佛。”方氏顿时轻快起来,人也有了精神,激动的道,“那我要准备一下!” 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辞了方氏从智袖院出来,又让绿珠去看看薛潋回来没有,不等绿珠去外院,就看到周芳迎着她来了:“小姐!”幼清忙拉着她进了青岚苑,问道,“怎么样,没有下重手吧?” “没有。”周芳笑着道,“三公子亲自动手的,原本奴婢还怕三公子吃亏,没想到他打起架来也不怂的,招招都打在脸上……”让他想起来了赵子舟,“孙公子好像是有点心虚的,也不敢还手,护着脸任由三公子劈头盖脸的打了半天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那三表哥人呢,回来了吗?” “去找二小姐了。”周芳回道,“他没受伤,就是回来的路上嚷着手疼,奴婢看了看,手背还真的有点肿。” 可见薛潋下手有多重了。 “算了,谅孙继慎也不敢嚷出去,反正有赵子舟打头阵,他被人打一顿旁人也只当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幼清笑着进了房里,“你还没吃饭吧。” 周芳笑着道:“吃过了,三公子请奴婢吃的饺子……”一顿掩面轻笑,“不过,是奴婢付的钱。” 幼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薛潋太怂了,说请周芳吃饭,竟然还让周芳付钱! “算了,这事儿二小姐以后不提,我们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谁都不准再说。”幼清交代大家,又和采芩道,“听说延绥下雪了,我们这两天就把老爷的东西收拾妥当,赶快找镖局送过去。” 采芩应是,和绿珠两个人就去收拾东西。 幼清就想到了宋弈,问周芳道:“你们宋大人最近没什么事吧?”周芳不解的看着幼清,不明白她问的没什么事是指什么事,他们爷每天事情都挺多的。 “比如他家里太平吗,没人生病或是病故吧?”幼清就觉得宋弈的态度有些变化,可到底哪里有了变化,她又说不出来。 周芳怔了怔,摇头道:“应该没有吧?”准确的说她也不知道,她跟着爷的时候,爷就是一个单打独斗,身边除了随从就没有别人了。 幼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问! 寿山伯府中,郑辕神色凝重的坐在书案后面,窦良自门外进来又反手关了门,朝郑辕行了礼,郑辕请他坐,出声道:“你去锦乡侯的事情立刻就办吧,不要让别人知道,索性你跟着我这两年没有认识什么人,旁人也不知道你曾是我的幕僚,不过,你过去还是要谨慎一些,若有事我会和你联系!” “属下明白。”窦良放了茶盅,又道,“六爷尽管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虽然两人相处不过两年,但郑辕对窦良很信任也很放心,他颔首道:“你家里的人也不用担心,我会派人去照顾。” 窦良站起来向郑辕道谢,郑辕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窦良又重新坐了下来,出声问道:“六爷,您随后去见圣上,没有再提三皇子的事吗?还有祭台的事,您明明可以反将一太后一军的,为何又不乘胜追击。” “那证据是宋九歌给我的。”他自抽屉里拿了个红木匣子出来,“你看看!” 窦良就狐疑的开了匣子,里头一个圆肚青花拇指大的瓶子,另外还有一封一本薄薄的册子,窦良打开瓶子扇着风闻了闻,脸色微变之下又凑在鼻尖嗅了嗅,神色古怪的道:“是荤油?” 郑辕点点头! 窦良已经猜到了什么,又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本册子,翻了几页面色大变的指着册子道:“这……这是张生粮行的私账?”把糯米事先用荤油泡一泡,等荤油冷却了就裹在糯米外面,这样做验米的人若是粗心,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也不是供给御膳房的,也不用那么仔细的查证 东方特种兵。 这样一来,米一旦煮烂做米浆时就会不粘,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砌墙,还有那些摔下来成了粉末的石头,想必也是用了类似的方法做了手脚! 窦良汗如雨下,就见郑辕又点了点头。 “这些怎么会在宋大人手中。”或者说这些东西宋弈是怎么得到的,他是事先就料到了,还是事后查的,若是事先就料到了他为什么不阻止,他是什么目的,难道眼见有人要破坏祭台他也袖手旁观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事后查到的,他为什么不拿出来献给圣上,这可是个绝好的立功升官的机会! 把这些拿来给六爷他是什么意思,他可不相信一向不钻营巴结的宋大人会来讨好六爷,更何况他就是要讨好直接去讨好圣上不就成了,何必兜个圈子呢! 窦良终于明白郑辕为什么在奏折上点到为止。 “所以您让属下早点去锦乡侯府?”窦良心有余悸,太后娘娘这一招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若非宋大人的这些东西,他们恐怕真的是被动挨打,六爷现在不得不提早筹谋起来。 “嗯。”郑辕颔首道,“三皇子一死,我们不得不将所有的筹码压在大皇子身上,往后我会多在大皇子身边走动,锦乡侯那边你就多费点心思,尽快得到他的信任,皇后娘娘那边若是有什么动静,也不会瞒着他们。” 三皇子在去承德的半个月就没了。 窦良应是,问道:“那这一次,您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总不能这么轻易的让太后娘娘害死了三皇子,而他们什么都不做吧。 郑辕冷笑了一声:“岂能如此便宜她!”也让她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窦良松了口气,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依旧是想不明白宋弈的目的:“六爷,您说……宋大人这样是不是在向您示好?”储君之事现在受圣上忌惮,大家都讳莫如深的避开,可这事儿是绕不过去的,圣上早晚要立储君,他不可能真的吃了长生不老丹药就真的长生不死,如果真是这样,现在也轮不到圣上坐在宝座上了。 “不会,他若是有这个意思,大可把话说的清楚点。”郑辕也猜不透,但是可以肯定宋弈虽对他没有恶意,但肯定也不存善意。 窦良心事重重的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如何分析宋弈的立场,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郑辕嗯了一声,房门从外推开,他的常随韩青的跨了进来,朝郑辕行了礼,回道:“爷,您让小人查探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他说着顿了顿,面色有些古怪,“祭台一夜建成的事情,并非是出自祝休德,而是他的一个姨妹,就是……薛家的方表小姐。”说起方表小姐他已经是驾轻就熟,不止一次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中听到这个称谓。 这个方表小姐可真是了不得,他行走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女子,说一句巾帼不让须眉也毫不夸张。 郑辕一怔,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眼睛明亮,面上是势在必得的冷峻:“知道了!”虽说这件事是夏阁老几位大人办的,甚至他也默许大皇子随军参与其中,陶然之还将琳琅阁的守卫调走,让禁卫军一夜未去巡视,这些事情少了一环都不成,大家虽没有商量却像是商量好的合力把这件事办成了,每个人都可以领一份功劳,可归根到底,要是没有这看似歪招却打的正好的招数,他们做什么都没有用 和珅是个妻管严。 方幼清,方幼清!他果然没有看错她。 郑辕抿着唇,眼底露出赞赏的笑意来,顿了顿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边走边道:“你们也累了几天了都去歇着吧。”窦良一愣,他们的话还没说完呢,六爷这是要去哪里,可又不敢问,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郑辕走远。 “六爷这是……”窦良听到方表小姐,只觉得惊叹这位姑娘聪明,没有多想,但是郑辕的反应也太大了些,他不解的去看韩青,韩青就想到郑辕连去承德前送给方表小姐的那盏灯笼,语气古怪的道,“你可以准备喜钱了。”话落,就出了门。 窦良失态的长大了嘴巴?他是幕僚,虽和郑辕关系很近,可毕竟不是亲密的友人,有的事情他可以问的理直气壮,有的事情他却不好去过问,就如外间传言六爷断袖之癖,他来了两年早些时候是见过六爷身边是有过年轻貌美的少年出入过,可后来就再没有见过了,他其实一直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可六爷一直不成亲,也不见他逛个青楼和哪个姑娘亲近过,这突如其来的听说他要成亲,窦良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好一刻,忽然就明白过来,六爷想要娶的,不会就是这位出主意聪明绝伦的方表小姐吧?! 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六爷动心,还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回家。 幼清第二日就请周长贵将给方明晖的东西送了出去,她陪着方氏在家里准备,薛霭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幼清见他瘦了不少,与平日相比人既疲惫不堪又显得狼狈,方氏心疼不已让人给薛霭烧水梳洗,宽慰薛霭道:“夏阁老说你父亲这两日就能放出来,你别担心,好好休息一下。”又道,“你这么回来大学士同意了,你的那些同僚没有说什么吧?” “我回家前已经打听过了。”薛霭喝了口茶,神色已经恢复到一贯镇定的样子,“父亲明天一早就会出来。” 方氏眼睛一亮,高兴的道:“你已经打听过了,听谁说的,消息可靠不可靠?” “圣上今天去了晨会。”薛霭沉声道,“还将范大人的折子丢在了地上,说他年老昏聩,审案不清,倒是写的一手好檄文,让他去礼部待几年,也不算埋没了他的才华!”顿了顿又道,“此时不是秘密,如此朝中已是人人皆知!” 圣上不能训斥太后,但是可以把范大人可贬去礼部,当然不可能让他做二品的尚书,这样不是贬反而是升了……把范综丢去礼部,圣上就算是摆明了态度。 幼清唏嘘不已,前一世范综在大理寺待了六年后,稳稳的升任到工部的,而工部尚书钱璋则去了都察院做了左都御史,如今的左都御史赵作义进了内阁,现在因为夏阁老的推迟致仕,朝堂的格局算是彻底打乱了。 太后娘娘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应该很着急吧,还有锦乡侯……徐大奶奶会怎么想,徐二奶奶呢……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方氏也听明白了薛霭的意思,范大人都被贬职,可见圣上心里是知道祭台到底和谁有关了,要不然范大人犯了点小错也不至于当着文武诸官的面落他的面子,既是这样,那薛镇扬回来就变的理所当然了。 “那你别坐着了,赶紧去洗洗睡一觉,明天还要你去接你父亲回来呢。”方氏笑眯眯的让春杏去和老太太说一声,又和薛霭道,“等你父亲回来你赶紧再回去,听你父亲说这次机会难得,你千万别错过了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我没事,已经和曾学士打了招呼,他也同意了。等几日父亲安顿下来,我便走陆路赶上他们就可以。”薛霭说完,方氏就笑着点头,让人服侍薛霭梳洗,那边薛老太太也得了信,请薛霭过去,薛霭晚上在烟云阁吃的晚饭,祝士林又到了,和薛霭在外书房一直说话到很晚才各自歇下。 第二日一早,他和祝士林以及薛潋带着周长贵去大理寺接薛镇扬。 幼清跟着薛老太太、方氏以及早上赶回来的薛思琴迎在垂花门,薛思琪精神不大好,短短三天人瘦了一圈,可好在大家一心都扑在薛镇扬身上并没有太在意她的变化,直到辰时接薛镇扬的马车才进门…… “致远!”薛老太太又看见马车进来就激动的走了出去,方氏也红了眼睛,薛思琪垂着头一脸的愧疚,幼清心头微酸跟着出了门。 薛霭和薛潋坐在后面一辆车,早早停了两人下了车,一左一右伺立在马车边,祝士林先从车里出来,随后就看到一身宝蓝色道袍的薛镇扬从车里走出来,其实不过七八天的功夫,所有人恍如隔世似的看着他。 薛镇扬精神很好,就是需在下颌上的长髯不似从前顺滑,整个人比以前还要沉稳几分,也多了几分中年人特有的沧桑。 “致远!”薛老太太走了过来,拉着薛镇扬的胳膊上下打量,薛镇扬也很感慨,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惭愧的道,“娘,让您担心了,是儿子不孝!” 薛老太太擦着眼泪:“只要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道,“快回去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 薛镇扬点着头,视线一转就落在眼巴巴看着她的方氏身上,他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没事!”方氏抹着眼泪使劲的点着头,人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有了精神气! 幼清跟着薛思琴和薛思琪行礼。 薛镇扬一一打了招呼,由大家簇拥着回了智袖院,一番梳洗他重新换了件天蓝色的湖绸直缀,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和以前的薛镇扬并无两样。 薛思琪不等大家说话,突然就在薛镇扬面前跪了下来,垂着头道:“父亲,女儿错了,我不该和您顶嘴的!”说着咬着唇,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当时薛镇扬被抓之后她就好后悔,她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如今知道孙继慎不是良人,她就更加相信薛镇扬的话,父亲说的对……可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是收不回来的。尤其是父亲还出了事,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薛思琪无地自容! 大家都是一愣,薛思琪一向都是没个谱的,和父母说话有时候脾气来了也没有个长幼,顶嘴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可她还从没有过哪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方氏顿时红了眼睛,又欣慰又心疼! 幼清抿着唇,眼角微红! “好了。”薛镇扬亲自扶薛思琪起来,和蔼的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说明你长大了。只要你自己明白了道理,父亲就只有高兴,哪用你这么认错!”又道,“以后遇事要多想,若是想不明白多问问,家里的人不会害你的。” 薛思琪点着头,哭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方氏扶着薛思琪,“快去洗把脸,你父亲没有怪你 无良毒妃!” 薛思琪由身边的丫头扶着去洗脸。 第140节 薛镇扬望着薛思琪心情大好,和他们说起牢里的事情来:“在牢里我还和几位大人打趣,平生诸事都有所经历,如今竟是连这牢房也叫我们住了几日,往后也无遗憾了!”他竟然和大家打趣,可见他的心情又多好。 薛霭和薛潋皆是一愣,尤其是薛潋,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薛镇扬,满脸通红的朝后缩了缩。 大家一直说话到很晚,薛老太太担心了数日,眼见自己儿子好好的回来,她也累的支撑不住早早回去歇了,薛镇扬就和祝士林以及两个儿子移去了外院的书房,祝士林将这几天的事情从头至尾的和三个人说了一遍,等大家听到主意是幼清出的时候,三个人愣过之后是一脸的平静,倒是祝士林有些奇怪,他们怎么没有和自己当初一样觉得既震惊又刮目相看呢。 “姐夫!”薛潋笑着道,“那是你对表妹不熟,她的事情可不止这点。” 祝士林愣住,反而去听薛潋和他讲解幼清的事情,祝士林听完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家里的人一点都不震惊了,原来对于他们来说,方幼清的聪明和手段已经见惯不怪了,若说震惊不如说是惊喜…… 因为她总能给人以不同的不惊喜。 祝士林讪讪的笑了起来。 薛镇扬微笑道:“那孩子像她父亲,可惜生为了女子,若不然我们家定会再出一个进士。”话落,他与有荣焉的道,“不过,身为女子聪明些也不是坏事,至少将来我倒不用担心她出嫁后受苦!” 祝士林附和的点着头,问道:“岳父何时回衙门,还是要在家休息几日?” “休息个五日吧。”薛镇扬淡淡说着,总要拿点架子出来,免得人家还以为他心虚的迫不及待呢。 祝士林应是,又和薛镇扬说起范综的事情来,薛霭拧着眉头似有心事的坐在一边没有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子时,焦安就匆匆赶过来,急着道:“老爷,皇城里走水了!” 大家一怔,薛镇扬问道:“是哪个方位走水的?” “像是东面坤宁宫方向!”焦安说的有些迟疑,薛镇扬就和祝士林以及薛霭对视一眼,薛潋跳起来道,“不会……是圣上放的火吧。”他话还没落,薛镇扬就喝道,“胡言乱语什么!” 薛潋缩了脑袋,又咕哝着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是皇后娘娘。” 薛潋说的并没有错,这场火起的有些太巧了。 第二日一早,宫里传出来消息,坤宁宫的火势并不大,只烧了一个小小的杂物房,并没有人伤亡,但是圣上却亲自去了,执意要太后娘娘搬去钟粹宫! 九月初三,太后娘娘从住了一辈子的坤宁宫,搬去了偏僻寥落的钟粹宫,而二皇子却因为成年的关系,从西五所搬出来住进了十王府,与大皇子为邻,次日,三皇子因天花过世的消息传了出来! 九月初九圣上亲自登上祭台,开始为期七七四十九天的祭天炼丹! ------题外话------ 群啵一个! ☆、107 求亲 幼清还停留在三皇子去世的消息中,前一世三皇子到最后都是活的好好的,景隆三十八年还娶了浙江邵氏的嫡小姐,隔年还纳了永平府苗氏为侧妃,因为锦乡侯府的缘故,她并没有去吃喜酒,但是成亲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三皇子并无半点不妥。 这一世三皇子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夭折了,幼清心情复杂,难道是因为改变了朝堂格局,所以也改变了相关人的命运,包括生死吗! 那以后的事情还会和前世一样吗,会有什么事不同,又会有什么事依旧会和前一世一样呢 客串皇后。 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幼清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坐在炕头上,采芩将她茶盅里的凉茶换成了热的,轻声道:“小姐……您说太后娘娘被逼去了钟粹宫,那以后大皇子是不是就会是储君了?” 大家都是庶出的,大皇子毕竟还仗着一个“长”字,二皇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太后娘娘一失势,他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一定。”幼清若有所思,徐家两个儿子正忙着内斗,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尤其是徐二爷,听说人早先去了福建,若是回来必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目前来看,大皇子的胜算确实要高一些。” 采芩也这么觉得,不迭的点着头,道:“就看圣上要不要立储君了。”储君立了,朝堂也稳定一些,怎么就不愿意呢,反正都是自己的儿子,她想不明白,还有忌惮自己儿子的父亲。 幼清心不在焉的笑笑,外面就听到薛思琪的说话声,随即门帘子一掀薛思琪已走了进来:“我一个人呆着闷,在你这里坐坐!”她自顾自的在炕头坐了下来,吩咐采芩,“帮我倒杯茶!” 这段时间薛思琪瘦了许多,以前肥嘟嘟的圆脸,都露出尖尖的下巴,甜甜的酒窝嵌在嘴角,和薛潋一样圆溜溜的杏眼,既有着以前的俏皮却又添了几分清丽,仿若脱胎换骨似的换了个人! 采芩笑着去倒茶来,薛思琪见幼清没说话,就斜睨了她一眼,唉声叹气道:“大哥一走,家里又冷清了。” 薛霭九月初九那天走的,因为要赶路程他不能在多待,这一路过去又要快马加鞭,幼清微笑道:“你若觉得无聊,就喊三妹妹陪你出去走走,正是金秋时节,让三哥陪着你们去看红叶好了,也能散散心。” “我不想去。”薛思琪百无聊赖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香山那么远,还要在那边住一夜,太累了。” 幼清轻笑道:“那就是法华寺,或者去毗陵的大相国寺,马上就到十五了,还可以去城隍庙!”她罗列了一堆,若是以前薛思琪肯定是第一个跳起来说好的人,可是现在任她怎么说,她都是蔫耷耷的摇着头。 幼清也没了辙,因为孙继慎的事情她虽出了口气,可心里记着的事肯定还需要时间慢慢去忘却! “他又给我写信了。”薛思琪撇了幼清一眼,幼清眉梢微挑,问道,“然后呢?” 薛思琪拨弄着手里的茶盅,垂着头道:“没什么然后,我没看他的信!”又落寞的道,“撕了!” “二姐。”幼清试探的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 薛思琪知道幼清想说什么,若说她原谅了孙继慎,她还没有,只要一想到他说的那些恶心的话,她就浑身不自在,像是吞了个苍蝇似的直犯恶心,可是……她又忘不了他,只要闭上眼睛,他的样子就会在他眼前晃悠,嬉笑的,讨好的,求饶的,千姿百态却都是满目的爱恋。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像他那么在乎她,可是若是让她把这些都抛开原谅他,她却做不到! “你说。”薛思琴求救似的看着幼清,“怎么样才会忘记一个人呢!” 幼清不知道,她没有体会过薛思琪这种为了爱情肝肠寸断的感觉,她觉得这些就跟早晨的清雾,傍晚的炊烟,看得见却触碰不到,虚无缥缈的存在着……没有一点真实感 和珅是个妻管严。 “时间吧。”幼清微笑道,“任何感觉都会随着时间的转移而慢慢淡去的!” 薛思琪抱着靛蓝的迎枕,脱了鞋缩在炕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许久她才道:“你喜欢我大哥嘛?哪怕一点点,有过吗。”她看了眼幼清,就见幼清朝着她摇了摇头,薛思琪讥讽的笑道,“看来,还是我最傻,你们都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却整日里自以为是!” 幼清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就见薛思琪闭上了眼睛把脸陷在软软的枕头里。 “二姐。”幼清拍了拍薛思琪的手臂,“你没事吧!” 薛思琪摇着头:“我没事,就是心里闷的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起来!”话落,她突然丢了枕头啊啊叫了两声,幼清惊了一跳,连外面守着的采芩和绿珠都被吓的跑进来惊恐的看着她。 “瞧把你们吓的。”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没事,没事,我喊两嗓子就觉得舒服多了。” 采芩和绿珠莫名其妙的又出了门。 幼清摇着头,薛思琪就拉着她的手道:“这个方法倒是挺管用的,你刚才说去香山看红叶?”她想了想,道,“在山了头喊几嗓子一定吓不到别人吧!”她眼里都燃起来了希望,像是找到了什么极好的方法,“我去找三哥,让他陪我去香山。”话落,就穿了鞋和来时一样自顾自的跑了出去。 幼清无奈的叹了口气。 锦乡侯府中,徐鄂脸色发青的坐在罗汉床上,在他的对面是锦乡侯夫人廖氏,母子二人跟打擂台似的分别沉着脸端坐着,徐夫人苦口婆心的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咱们家刚吃了个大亏,你不韬光养晦的收敛几分,还让我大张旗鼓的去薛府提亲。当初薛家可是一口回绝你了,你再腆着脸去,把太后娘娘,把你的父亲的脸往哪里搁。” “我的婚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这些事我还不能成亲了?”徐鄂皱眉道,“他们拒绝我,是因为我把方小姐吓病了,那件事我做的不对,我向她道歉就是了,他们说不定见我真诚就原谅我了呢。” 徐夫人只觉得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自己的儿子却像是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他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他对什么事什么人这么上心的:“那方小姐真就这么好?你不过见了人家一次,就这么要死要活的惦记着。我可是打听过了,她那身体可是不敢生孩子的,你要怎么弄,难不成要断了子嗣不成!这婚事我绝不会同意!” “子嗣,子嗣!”徐鄂一脸的不耐烦,“二哥不是给你生孙子了吗,徐家的香火断不了,再说,她生不了我纳几房妾不就成了,到时候养在她名下不是一样,反正都是我骨肉!”又道,“您别瞻前顾后的,我又不用承爵,到时候你要是看我们不顺眼,我和她搬出去开府单过,你总满意了吧。” 这方小姐还没有娶回来,自己的儿子就想到了要分家了,徐夫人腾的一下站起来,怒目而视:“开府单过?你先去问问你父亲同意不同意吧。” 徐鄂一见自己的母亲真的生了气,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语气一缓,就道:“娘……”他求着徐夫人,“我保证,只有您帮我把她娶回来,将来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我也不出去玩了,好好帮着二哥打理庶务,真的,我保证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为个女儿,就跟着了魔似的,徐夫人是打定主意不会再去薛家丢这个人:“不是娘不同意,就算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不考虑,薛家也不可能把她嫁到我们家来的,你用脑子想一想,薛致远可是刚刚因为咱们家在大理寺待了那么久,他能不记仇?!” “不试试怎么知道。”徐鄂眼前就浮现出幼清的模样,更加的迫不及待,“您拿出诚意来,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徐夫人摆着手,态度依旧很坚决:“这个事儿别说了,你要想成亲,我就托人去给你仔细选,你要好看的咱们就照着方小姐的相貌去找,京城没有就去保定找,保定没有去江南,这世上也不是她生的最美,定然还有更好看的。”话落,她见徐鄂还要说话,不由提高的声音,将桌上的药递给他“把药吃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歇着!” 徐鄂吃了药,垂头丧气的出了门,他身边的常随扶着他,笑着道:“爷,夫人同意了吗?” “同意个屁!”徐鄂满脸的苦恼,他真的很想再见一见那位方小姐,他一个心思还没想完,另外一边有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三爷,三爷!” 徐鄂不悦的道:“见鬼一样的,有话说话!” “三爷,郑家请媒人去薛家提亲了!”小厮说着抹了汗,又道,“请的是平凉侯府的温大奶奶,就是给薛府的方表小姐提亲的。” 徐鄂愣了愣,把郑家未婚的男子都想了一遍,最后只有一个郑辕合适,他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郑家去薛府提亲?是郑孜勤?” “就是郑六爷!”小厮点着头,“听说是郑六爷看中了方小姐,求得郑大夫人同意,郑大夫人前两天去的平凉侯府,今儿早上温大奶奶就去薛府提亲了。” 徐鄂急的眼前一黑,气的满脸通红发着抖吼道:“郑孜勤,你这个小人!”他想起来上次在槐树胡同口郑孜勤说的话,他说方表小姐年轻还小,又没有娘家的,这样的女子想嫁出去很容易,可若是嫁的好肯定不易的,让他不用着急,慢慢谋算,肯定有办法的。 他肯定是早就打算好了,才说那样的话诓他。 这个卑鄙小人,竟然背后捅刀子,转了脸就自己去求亲。 “不要脸!”徐鄂怒不可遏,“走,我们也找人求亲去,我倒要看看,一边是徐家,一边是郑家,薛致远会把侄女嫁给谁。”话落,一副要去砸场子的样子,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三爷,三爷!”常随拉着他,害怕的道,“这事儿您是不是要跟侯爷还有夫人说一声,要不然到时候若是叫侯爷和夫人知道了……”郑家求亲,可是郑大人操持的,徐鄂自己求人去做媒这算什么事儿,薛家只要带个脑子,都不会同意的。 可是徐鄂管不了这么多:“难道要让我看着美人嫁给郑孜勤那个断袖!”一边走一边啐了一口,“反正我也没什么脸,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是要美人!”说着人已经怒气冲冲的出了垂花门。 常随见着徐鄂的样子有些害怕,忙差了人去告诉徐夫人,自己则跟着徐鄂出了门。 徐鄂一路到了徐五太太家中,徐五太太前段时间还懊恼这个到嘴的美差就这么没了,如今徐鄂找上门来,她又高兴又担忧的道:“这事儿大嫂知道不知道,那位方小姐可是有旧疾的,虽是长的漂亮,可是身体也很重要,若是……” “甭管她什么病,我们家还能养不起她?”徐鄂毫不在乎,“你尽管去,有什么事我担着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徐五太太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笑着道:“那成,我就为了三侄儿舍了这张老脸,明儿就去薛府。”徐鄂等不及,拉着徐五太太就朝外头走,“五婶,机不可失,你现在就去,怎么也要给我把这擂台打赢了,就算赢不了,你也不能叫郑家赢去了。” 徐五太太穿着件家常的秋香色比甲,发髻上只别了一只鎏金的簪子,她哪能这样出门,就一面跟着徐鄂往外走,一面回头和身边的丫头道:“快去把我的行头取来!” 徐五太太在去薛府的马车上换了件葡萄紫的革丝银线牡丹花褙子,头上多了一支蓝宝石蟹爪步摇,金光闪闪的进了薛府。 徐鄂没敢进去,让人把车停在巷子里等着。 幼清正被薛思琪拉着说去香山的事情:“你和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又道,“再说,您眼睁睁看着我难受?!” “二姐!”幼清哭笑不得,“我真的不想出门,你和三妹妹去吧!” 薛思琪皱着眉正要说话,绿珠就提着裙子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幼清和薛思琪皆是一愣,薛思琪问道,“什么事一惊一乍的。” “刚刚府里来了一位夫人,说是平凉侯府的温二奶奶,是来府中提亲的!”绿珠紧张的看着幼清,不等两个人再问,她接着又道,“春柳姐姐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给我们小姐提亲的。” “我?”幼清皱眉,温二奶奶她是知道的,年纪和方氏相差不多,膝下有一子二女,不过都成了亲了,为人八面玲珑四处交集,前一世她房中的一位姓汪的姨娘,就是温二奶奶张罗的,是大兴乡下的一位小户人家的女子,长的如花似玉,只是出身差了点,家中父母一心想要把她送到大户人家做妾,就正巧被温二奶奶看中了介绍给了她,她瞧着也不错,就让徐鄂瞧过抬回来放在房里。 这一世温二奶奶会来给她提亲?幼清语气淡淡的道:“你去打听清楚了,别听个半句就回来吓着人。” “哦,哦!”绿珠见幼清这么冷静,她心里也静了下来,点着头提着裙子又跑了出去。 薛思琪惊讶的看着幼清:“你怎么这么冷静,要真是来给你提亲的怎么办。”说着,她也没有心思说去香山的事情了,“走,我们偷偷去智袖院听听去。” 幼清一点都不好奇,她名不经传,上午父母兄长,下午弟妹横财,她道:“或许是春柳听茬了!” “总不会是给我提亲的吧。”薛思琪脸色一变,更加坐不住“走!”薛思琪拖着幼清就往外走,“我娘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嘛,要真是提亲,温二奶奶说的天花乱坠,指不定我娘就胡乱的应了,不管是给你还是给我,到时候我们哭都来不及。”她脚步飞快,“看在你帮我了一次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坐视不管的,你放心好了!” 幼清看着薛思琪正义凌然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被薛思琪强拉到了智袖院,两个人又蹑手蹑脚的钻进了院子,进了宴席室隔壁的书房。 薛思琪贴着墙听隔壁的说话声,可惜声音太小她听不清楚,不由着急的道:“听不清楚。”又对幼清道,“你在这里待着,我到窗户底下听听去。”不等幼清阻止,她就猫着腰出了房门,顺着墙根蹲在窗户底下 穿越之独守倾心。 第141节 “二小姐!”春柳拉着薛思琪,“您快回去,又来人了。”说着指了指外面,薛思琪满脸惊讶,问道,“谁来了?”人又弓着腰重新往书房里退,春柳低声道,“是以前常来咱们府走动的徐五太太!” 薛思琪腾的一下站起来,头就撞在了门扉上,她哎呀一声捂住额头,瞪大了眼睛道:“她来干什么?” 春柳摇摇头,指了指院子外头:“人在垂花门了,我要去给太太回一声,您别出来了,免得撞见!”薛思琪神情恍惚的进了书房,看见幼清,就道,“这下热闹了,又来了一个!” 幼清微怔,不解的道:“又来了什么人?”薛思琪就把春柳的话转述了一遍,“她上次来是给徐三爷说媒的吧,你说,这一次来是不是因为徐三爷还没死心?” 这一次连幼清也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她喃喃的道:“……不会吧。”徐鄂不是在家里养身体吗,怎么还有闲心惦记着她,没等她想完,院子外头已经听到了说话声,方氏带着丫头出了宴席室在门口迎徐五太太…… 方氏心里也打着鼓,七上八下摸不着头脑,温二奶奶突然拜访让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她说的话更是让她惊的不知所措……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次来是帮着郑六爷来说媒的。 郑六爷什么身份,那可是当朝的国舅爷,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怎么会跑到她们薛府来求亲,瞧着温二奶奶言辞间的讨好,她一个头两个大……幼清是很好,可是她没有娘家,又是自幼失怙……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郑家这头低的也太厉害了点。 方氏一点底都没有,心里一个弯还没转过来,这边徐五太太又来了,她前些日子隔三差五的来,可自从徐三爷在家中将幼清惊的病了以后,她回了徐家的婚事,徐五太太再也没有来过了,今儿怎么又来了。 心里想着,她已经看见一脸笑容的徐五太太进了门,方氏硬着头皮迎徐五太太,笑着道:“不知道您来……我这房里还有客人!” 徐五太太已经知道了,她来可不就是打擂台的,徐鄂怎么说的,就算他娶不到方表小姐,也不能让郑孜勤得逞了,想到这里徐五太太一脸热情的道:“左右都是熟人,在一起说话也热闹一些。”话落,就亲热的挽了方氏的手进了宴席室。 温二奶奶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瞧见徐五太太来了心头一愣,可人却没有起来,表情淡漠的点点头,徐五太太高兴的和她打招呼:“可有些日子没有瞧见您了,您身体还好吧,前几日还和大嫂说到您呢,您得空也去府里坐坐。” 她和锦乡侯可从来没什么来往的,温二奶奶似笑非笑的道:“五太太客气了,我不过一个闲人,日子怎么过都还是这样,倒是你们家,一个个都忙的很,我可不敢冒昧上门去打扰。”是指祭台的事情。 这事儿和她可没有关系,徐五太太一点都不心虚:“再忙也要走亲戚。”她自来熟的在温二奶奶身边坐下来,“真是没想到,今儿在这里遇到您了。”又看看方氏,“不知道您和薛大太太还有交情!” 温二奶奶素来不喜欢徐家的人,徐夫人故作清高,实则大字不识几个,这个徐五太太更是聒噪,一副势利小人的样子:“薛大太太为人周正,又妥帖周到,京中夫人认识的谁不说她一句好,我们有交情自然也不稀奇了。” 方氏根本跟不上趟,扯着笑脸陪坐着。 “这话您说的不假,薛大太太是最老实的不过的人了 [hp]带着系统穿hp。”徐五太太赞赏的道,“要不然我大嫂也不会动了要和薛家结亲的念头了,别的不说,就冲着有这么好的一个亲家,这亲事也要结的。” 温二奶奶皱眉,打量了一眼方氏,就见方氏笑容僵硬,满面尴尬,她心头一转当即就岔开了徐五太太的话,对方氏道:“我说的事您和薛大人商量一下就给我答复,我也知道这是大事儿,不过,您可不能拖我拖的太久,皇后娘娘那边可还等着我回话呢。”就是不接徐五太太的话。 “是,等晚上老爷回来,我就和他商量。”方氏接了话余光撇了眼徐五太太。 徐五太太心头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接话,这事儿就揭过去了,她掩面咯咯的笑了起来,打断了方氏的话:“薛大人家可真是热闹,我这儿的事临来前太后娘娘还叮嘱了两句,温二奶奶要办的事竟又要给皇后娘娘回话,可真是巧了。”她说着起身拉着方氏的手,旁若无人的道,“方表小姐的婚事,您可不能轻易答应了别人,我这都快把贵府的门槛踏平了,您若是匆忙许给了别人,我可是头一个不依的。”说完,就撇了眼温二奶奶。 温二奶奶大怒,她没想到做个媒人还来受这份闲气,什么叫方表小姐不要许给别人,合着徐家早就知道她来是做什么,故意赶着这个时间来和她打擂台?徐鄂是个什么东西,能和郑孜勤相比?她们徐家怎么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温二奶奶冷笑着站了起来,拿帕子擦了擦了额角,冷冷的对方氏道,“既然徐五太太话说不完,那我就先告辞了,薛大太太早些给我回话就成了。” “那……那我送您。”方氏要送温二奶奶,这边徐五太太一把拉住方氏,“温二奶奶也不是外人,您就别送了,我还有事要和您说呢。” 温二奶奶气的脸色铁青,掀了帘子就大步出了门,方氏跟着后头追了出来,抱歉的道:“真是对不住,我也不知道徐五太太她……”温二奶奶临来前就打听过方氏的为人,一点都不惊讶今天的局面,她气的是徐家的态度,分明就是故意让她难堪的,“你不用多想,郑家什么家世,郑孜勤什么条件也不用我与您多介绍,他一直和薛大人也有来往,这门亲事若是结了,不是我故意夸大,对你们家绝对是有益处的,更何况,方家舅爷的事一般人可不好办,可若是摆在郑孜勤跟前,那不过是翻手覆手的事儿,您多思量思量!”话落,甩了帕子就走了。 方氏长长的叹了口气,目送温二奶奶出了门,她才转身回来,就看到徐五太太正笑眯眯的站在宴席室门口。 幼清和薛思琴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方才的话两个人听的清清楚楚,温二奶奶是给郑辕提亲的,而徐五太太则是给徐鄂跑腿的……薛思琪唏嘘的看着幼清,叹道:“这不来就一个没有,一来竟是一起上门了,难道是约好的不成。” 幼清眼前就浮现出郑辕送给她的那顶灯笼,难道他的意思就是这个,让她等他,现在他回来了,所以就请人来提亲了? 他当她什么人,送个灯笼就让她等他,还冠名堂皇的来提亲,她羞怒的浑身发抖。 “你别气啊。”薛思琪见幼清脸色不好看,拉着她道,“要是两家你都不同意,让母亲回了不就成了,何必气着自己!” 幼清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闷头回了青岚苑。 就是因为她是没有父母没有强势的娘家,所以徐鄂才会不将她当回事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徐五太太来捣乱,就算是回绝了他也不毫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薛家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就算太后娘娘现在失势了,他也有恃无恐。 还有郑辕,国舅爷就了不起,不过见了两面,就敢送东西给他,还那么自信的让她等,他凭什么以为她就会等他,凭什么觉得他来求亲她们就一定迫不及待的答应 一见擒心! “欺人太甚!”幼清咬着唇,恨的不得了。 采芩和绿珠小心翼翼的进了门,想安慰幼清几句,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个人沉默的陪站着也不敢说话。 “周芳呢。”幼清愠怒的道,“她不是奉了封子寒的话来保护我的吗,不是说有人对我不轨,有她在就一定能保护我的吗,她人呢!” 采芩听幼清这么说,就知道她气的厉害,忙拉着她坐下来:“小姐,您消消气,人家是正大光明的提亲,您不同意回了就是,何必让周芳出面,到时候若把事情闹大了,对您的名声反而不好。” 她不要名声,巴不得越坏越好,那这些牛鬼蛇神就不会自以为是的让她等了。 采芩叹了口气,给幼清倒了杯茶,幼清喝了两口茶,怒火也渐渐平复下来,她低头看着茶盅里倒映出来的精致艳丽的面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都是因为这张脸,她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这张脸! 方氏也很着急,她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薛镇扬回来,把今天的事情和薛镇扬说了一遍:“……老爷,您说怎么办,徐家就不管了,徐三爷这样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的,可是郑六爷……”她其实觉得郑六爷很好,不但相貌好,而且为人端正,虽传了好男风,可那毕竟只是谣言而已,看他的人,可一点瞧不出他有这样的癖好。 唯一的顾虑,就是宫中的那几位的事。 薛镇扬就想到了那次灯笼的事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圣上今日传召大皇子上祭台服侍了!” “啊?”方氏再不懂政事,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么说来,圣上开始喜欢大皇子了?那会不会立大皇子为储君?”若是大皇子立为储君,那郑家这门婚事结起来,就少了许多后顾之忧了。 她倒并非是看中了郑家的家世,重要的还是郑辕的为人,可靠,稳重! “这件事你问问子修的意思,现在就去写信,明日我让人送出去。”薛镇扬也有一些犹豫,以前徐家来提亲,方氏说写信去延绥,可不过是敷衍推脱之词,这一次夫妻两人都拿不定主意,毕竟不是亲生的女儿,这样的事情还是要问过方明晖的意思。 “好!”方氏点着头,“那妾身着就去给兄长写信。”她说着让春柳拿笔墨纸砚来,盘腿坐在炕上给方明晖写信,“老爷,妾身觉得郑六爷为人不错,这门亲事,您说兄长会不会同意?” “等他回信再说吧。”薛镇扬凝眉,起身道,“我去趟夏府,若真要和郑家结亲,此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方氏想到他还没有吃饭:“要不您先用了膳再走吧。”薛镇扬摆摆手,道,“也吃不下,你先写信吧,我晚些回来。”就出了门。 方氏低头看着写了一半的信,又高兴又忧心,高兴的是郑辕这个人她瞧着很好,这门亲事是他们高攀了,忧的是,他毕竟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一旦结了两姓之好,将来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方氏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方明晖和薛镇扬,若是他们都同意,她就不反对,若是他们不愿意,她也只是觉得可惜而已 未来之我。 郑辕听完温二奶奶说的话,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不但是因为徐鄂的故意生事,更多的是方氏模棱两可迟疑的态度,她对温二奶奶说的话和与当初对徐五太太说的话如出一撤,明眼人一听就明白她分明就是在敷衍! “有劳您跑一趟。”郑家和温家是故交,郑辕也不多客气,“此事恐怕还要您多费点心思了!” “你和我客气什么。”温二奶奶笑着道,“只要你肯成亲,甭说我跑一趟受了点不相干的闲气,便是薛家把我轰出来,我也要硬着头皮上门的!”她嘴上说着,心中却止不住惊讶,没料到郑孜勤的求娶的决心这么大,她不由对这位方小姐起了好奇之心,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又是自幼失怙的女子,郑孜勤到底看上了她哪点,难道这位方小姐真的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可单是容貌好,郑孜勤也不会动心的吧,京城那么多大家闺秀,她也从没有见过郑孜勤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的,关于他的婚事她不知道听郑大夫人诉过多少回的苦……那位方小姐到底是哪里好,打动了郑孜勤? “我可是等着你这杯喜酒等了好几年了。”温二奶奶笑着说着,她原本对薛家也有气的,一门亲事弄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就算是仙女也不至于翘着尾巴,更何况,郑家什么身份,薛家什么身份,就算再有前程那也要几年后等几个小辈都起来了,单看现在,薛家也不过是普通的官宦人家,书香门第都谈不上。 可是郑辕这么一表态,她心里的气不得不压了下去,既然答应了给人家办事,也不好因为自己不满意,就半途而废! 温二奶奶没有多言。 郑辕想着心事道着谢,辞了温二奶奶出了平凉侯府的门。 方幼清这样的女子,既聪慧又独立,她虽然寄住在薛家,可并非是薛家的小姐,以她的行事作风和个性,她的婚事她应该不会像别的女子那样听由父母之命,任人安排才是……郑辕心里想着,眼前就浮现出灯会那日,幼清冷静的推的他一下…… 他回到自己的书房,视线落在书案上平铺的宣纸上,若是给她写封信呢,将他的行为和心思解释给她听呢,她会不会对他了解一些,印象更加好一点?知道他并非是冲动行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考量的。 她知道了这些,应该会考虑他吧。 郑辕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做一件会这么踌躇,这么害怕紧张,这么患得患失。 既怕自己做的太孟浪吓到了方幼清,可又怕自己做的太隐晦,她不能明白他的心思,从而将他当成了徐鄂之流,只是因为贪图她的美貌。 提起笔,他又放下来,犹豫不决不知从何说起。 “方小姐!”郑辕埋头写下称谓,可又觉得这几个字写的歪七扭八实在难看,随手一扯丢在了地上,又重新写了一遍,“冒昧致信于你,实在是……”斟酌着,郑辕费了足足两个时辰,不过写了两行的字,但地上却丢了一地的废纸! 直到天色擦着黑,他才吐了口气将信装进信封里,喊了韩青过来,将信递给他:“你想办法送进薛家,不要惊动了别人,也别吓着她!” “送去给方小姐?”韩青瞪大了眼睛,六爷这是要鸿雁传书吗?他有些激动又有些好奇的接了信,信誓旦旦的道,“属下一定办到!”话落,昂首挺胸的出了门,郑辕看着韩青出了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徐鄂垂头丧气的和徐五太太对面坐着,心里高兴徐五太太搅黄了郑家的事,可是他心里也知道,他想求娶方幼清,只会比郑孜勤更加的难:“五婶,您还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徐五太太笑着道:“这说亲说亲,当然是锲而不舍的说,明儿五婶还去 带着儿子来种田。” “真的?”徐鄂眼睛一亮,“你有办法了?” 徐五太太摇着头:“没有。”她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真把人抢回来不成,只能厚着脸皮多跑几次,“这就跟打擂台似的,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徐鄂叹气,一想到那个画似的美人要嫁给郑孜勤他就恨的不行,捶着桌子道:“我找郑孜勤去!” “哎呦,我的三侄儿!”徐五太太一把拉住徐鄂,“你找他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和他打一架,就算你打赢了,那薛家就能同意婚事了,更何况,你这身子骨,哪里是郑孜勤的对手啊。” 徐鄂大怒,却无法否认徐五太太说的有道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他就真的素手无策了?! 徐鄂不甘心。 幼清没心思吃饭,窝在房里翻着黄历,和采芩道:“路大哥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上一次写信就说要动身了,也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呢。”采芩笑着道,“您别担心,他和胡泉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不会有事的。” 幼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托着下颌无精打采的。 “小姐!”绿珠做贼似的跑了进来,反身就将门关上,又从怀里拿了封信出来递给幼清,“刚才有个蒙面人跳到院子里,把奴婢吓了一跳,奴婢正要喊人他就将这信丢给奴婢,转眼就不见了,您瞧瞧!” “蒙面人?”幼清一惊从绿珠手里接了信过来,就见上头写着“方小姐亲启。”字迹她没有见过,“那人什么都没有说?” 绿珠摇摇头,好奇的看着那封信:“会是什么人给您的?”应该没有恶意的,要不然那个人能这么轻易的进院子,就有能力做出更坏的事情,所以她觉得那人没有恶意。 幼清将信在灯上照了照,里头似乎有张写了字的纸,除此以外并无别的东西…… 是谁这么鬼鬼祟祟的给她送信? “您不打开看看?”绿珠探头指了指信,幼清就拿了裁信刀去裁信,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砰砰的拍响,大家一愣幼清放了信对绿珠道,“你去看看!” 绿珠把房门一打开,就见封子寒活蹦乱跳的进来:“小丫头,我来了!”他穿了件灰扑扑的短褂,头发乱糟糟的,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院子里的人是拦不住他了,幼清失笑,问道:“您这是去哪里了,弄成这副样子!” “你先别管,我有件大事要和你说。”他凑过来,在幼清对面坐下,满脸的郑重! 幼清很少看到他这么认真,不由也认真相待,问道:“什么事?” ☆、108 噩耗(一更) 封子寒扭来扭去的坐稳,挠着鸟窝似的头发道:“算了,我还是不和你说,一会儿你要是又发病了,怎么办!” “哪有您这样说话只说一半的。”幼清没好气,“您如果不说我可是歇着了,请走不送!” 封子寒就拉着幼清的衣袖:“好,好,我说还不行嘛。”说完,指着站在门口的采芩,“去把她的药拿过来,先让她吃颗药!” 幼清皱眉,什么事这么严重,她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那我说了。”封子寒盯着幼清的眼睛,慢慢的道,“你的那两个护卫在回来的路上遇到水匪了,这会儿恐怕是凶多吉少!” 第142节 护卫,路大勇和胡泉?幼清脸色一瞬间苍白,追问道:“你没和我开玩笑?” “没有!”封子寒摇着头,“我也是刚在江淮那里听到的,九歌出门了,具体我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这事儿应该不假!” 路大勇和胡泉遇到水匪了?怎么会这样,幼清觉得喘不过起来,她捂着胸口伏在炕几上,痛苦的看着封子寒:“那江淮可说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月初,船行到徐州段的时候遇到了水匪,那艘客船载的是一家姓金的盐商货船,船上装了许多的私盐,大约是漕帮和盐商之间黑吃黑的暗斗。那般水匪常在那边出入,手段狠厉杀人不眨眼的,把一船的人悉数杀了之后,将船也凿沉到江底,毁尸灭迹。那金员外花了银子费了十来天的功夫把船打捞上来,船里头还捆着六个已经被淹死的护卫,其余的人都是下落不明!” 今天是九月十三,船是上个月月底翻的,已经十几天了,现在船都打捞上来了,路大勇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前段时间运河两岸连降暴雨,河水喘急,若真是落到河里去了,路大勇就算是身手敏捷,只怕也没有多少生还的可能。 幼清绝望的闭上眼睛,她每天盼着路大勇回来,却没有想到,他却已经……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幼清抓着封子寒的衣袖:“当地官府呢,有没有去查,到底是什么人杀的,有没有核实到底死了多少人,尸体都没有,他们难道不找吗。” “你先别急。”封子寒见幼清脸色不好,顺手给她号着脉,又从采芩手里抢了药过来塞进幼清嘴里,逼着她喝了两口清水,“官府知道不知道还不清楚,但是这些人能在运河走动,背后又有漕帮撑腰,官府若是能动他们就不会留到今天了,你先别急,这事儿说不定还有转机 守望黎明号!” 幼清摇着头,转机,怎么会有转机,若是路大勇还活着,不可能不和他联系的,她捂着脸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前一世就是因为路大勇,她才能在锦乡侯府很快的站稳脚跟,那时候她谁也靠不上,能相信的只有路大勇,她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交给他去办,他从来没有办不成的,不管期间吃了多少苦,他也从来不在她面前说一句,这一世也是,他为了她的事四处奔波,还曾受了那么重的伤,最后甚至…… 路大勇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朋友,更像是一个依赖,她一直认为不管什么事他一定有办法做好,不管她遇到什么困难,只要路大勇在她心里就不害怕,可是现在他却生死不明,若他真的死在外面,她将来拿什么脸面去面对父亲。 还有胡泉,他那么斗志昂扬的想跟着她博一个前程,可是现在她不但没有给他一个好的前程,却将他的命断在了外面,她要怎么和他的老子交代。 幼清又懊悔又自责,她怎么这么没有用,连自己的身边的人都没有能力保护,她还有什么本事去翻案,有什么本事将父亲救回来。 “小姐!”采芩和绿珠也跟着哭着,想到路大勇在的时候对他们的照顾,她们给他新做的鞋子就差收个口就能穿了,还想着等他回来正好把旧鞋换下来,没想到……绿珠呜呜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采芩扶着幼清,给她顺着气,“您别伤心,封神医说的没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天没有找到路大哥和胡泉的尸首,他们就有可能还活着。” “对啊,对啊。”封子寒安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幼清沉默的闭着眼泪,眼角的水光盈盈流动着,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细白的手指泛着毫无血色的苍白,她摆着手,道:“我没事!”她深吸了口气,道,“采芩,你去找周总管来一趟!” “好。”采芩应是,忍不住问道,“您打算让周总管走一趟徐州?”拿着大老爷的名帖去徐州,不管怎么样,就算他们真的死了,也要把尸体找回来入土为安! “不是找官府。”幼清凝眉,摇头道,“这是江湖上的事儿,恐怕官府也无能为力。还不如去找金员外,看他接下来怎么办,他损失那么惨重,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走他们的路子反而妥当一些。” 采芩犹豫的道:“那金员外肯定也不是善茬,咱们和他们打交道会不会有危险。” “路大勇是受的连累,和他们并无交集,谈不上危险。”幼清声音嘶哑,只觉得头晕目眩的已经有些坐不稳,她强撑着道,“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他们带回来!” 采芩点着头,拉着绿珠起来,让她照顾幼清,她自己则去找周长贵! 封子寒见幼清难受,有些后悔把这个事儿告诉他了,不由咕哝道:“要是九歌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 幼清没在意他说的话,一心只想着路大勇的事,过了一刻采芩将周长贵请来,幼清在正厅里见的他,将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周长贵常在外走动,这些事多少听说了一些,他道:“那段运河常有这类的事情发生,这个金员外既然做的是私盐生意,本身就立不住脚,肯定不敢大肆报官请衙门出面,小姐说的对,要是想找路大勇,去找金员外是好办法。”他想了想道,“那小人去安排一下,大老爷那边也要说一声才好,若是没有问题小人明早就出发。” 周长贵年纪也不小了,幼清感激的道:“辛苦您了 最强丧尸传说!” “小姐客气了,路大勇是府里的小厮,他在外出了事,我们理应出面去处理,就是您不吩咐,将来得到消息了我们还是要走一趟的。”他说着抱了抱拳,道,“那小人下去准备了。” 幼清点着头,让采芩送周长贵出门,她自己无力回到暖阁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子寒唉声叹气的,问绿珠道:“周芳呢,怎么没瞧见她。”绿珠回道,“周姐姐晚上带着人巡视府里,这会儿已经去当差了。” “哦。”封子寒哦一声,安慰幼清道,“你别着急,虽然九歌不在,但是我们可以找江淮帮忙……”说着有点心虚。 幼清听着一怔,才有心思去考虑为什么江淮会知道这件事,不由问道:“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宋大人不在京城?”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就去问问他。”封子寒说着微顿,又道,“至于九歌,九月初三就出门了,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我都好些天没有见到他了。”说完,有些幽怨的嘟着脸。 九月初三?就是那天他去大姐家,然后他们在巷子里说话的第二天吗,宋弈去哪里了,怎么这么着急,竟然连常随都没有带。 幼清心里转了转便丢开了这件事,拉着封子寒道:“那您快去问问江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封子寒闻言点着头,幼清摆摆手道:“算了,您年纪大了来回跑太累。”对绿珠道,“你把周芳请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绿珠应是而去,过了一刻把周芳带回来了,路上绿珠已经将事情和周芳说过了,周芳也很吃惊,望着幼清,道:“要不然奴婢走一趟徐州,快马加鞭半个月就到了!” “这个事儿再等一下。”幼清和周芳道,“封神医说他在江淮那里听来的,你现在能不能找到江淮,问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周芳微微一怔,看了眼封子寒,点头道:“好,奴婢现在就去。”说着,步履矫健的出了门,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周芳就回来了,幼清期待的看着她,问道,“怎么样,找到江淮了吗。” 周芳点头,回道:“江淮说爷派去的两个同门始终跟着路大勇,但是那天河上起了大雾又刮起了东风,他们坐的船和路大勇坐的盐船拉开了距离,等他们听到动静赶过去,船已经慢慢往下沉了,匆忙之间他们在船上找了一通,但是没有找到路大勇!”在河上跟着人最不好控制,因为不是能坐一条船,所以很多时候都将目标跟丢,她曾有过经验,所以并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幼清叹了口气,周芳又道:“奴婢走一趟徐州吧,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周总管恐怕没有我熟练,更何况,我以前跟着爷,也和漕帮的帮主见过几面!” 幼清没有别的办法,也不是讲人情的时候,她点头道:“好,那你路上要多加小心。”又让绿珠拿了五百两的银票出来,“这些钱够不够?” “足够了。”周芳也不客气,接了银票揣在怀里,“那奴婢现在就出发了,马还停在别处,奴婢要去取马。” 幼清颔首,周芳又奇怪的看着封子寒:“封神医,爷去哪里了?江淮说他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 重生之大天王。”封子寒觉得奇怪的不得了,“他没和我说,我都找了他好几回了。”说着一顿,又想起什么来,问道,“难道是回家了?不对啊,他那个叫什么家,都多少年没回去了……” 周芳皱眉,以前爷出门身边都会跟着江淮的,这一次居然连江淮也不知道爷的行踪,太古怪了! “他不会出事了吧?”宋弈这样的,指不定就暗中结了仇家了呢,幼清挂念着路大勇,心不在焉的答着,周芳很确定的摇头,回道,“爷不会出事的。”话落,朝着众人抱了抱拳,“我走了。”就转身出了门。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连一向话多的封子寒都没了话和幼清木呆呆的坐在炕上,绿珠和采芩抹着眼泪,心里实在是难受! “小姐。”玉雪隔着帘子道,“太太和老爷请您去一趟智袖院。” 应该是周长贵和姑父说的,幼清应了一声和封子寒道:“你在这里坐会儿吧,我去去就来。” “我也回去了。”封子寒垂头丧气的道,“你若有事就让人去医馆找我吧,我这几天都在京城。” 幼清也不留他,扶着采芩和封子寒一起出了青岚苑,封子寒叮嘱她:“若是路大勇真的……”他怕刺激幼清,和缓的道,“反正谁都要死的,早死晚死的事,你看的开一点。” 她看不开,若不是她把路大勇请回来,他也不会数次遇到危险,如今连生死也难料,她欺骗不了自己,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去了智袖院。 “这个路大勇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去江南,你让他去的?”薛镇扬奇怪的看着幼清,幼清不敢把事情都告诉薛镇扬,只好半真半假的道,“他是父亲以前结交的朋友,因为他腿脚不便,父亲去福建前将他留在了京城,姑母安排他在怀柔的庄子里住着,去年我想到他,想着他虽曾是父亲的常随,可是父亲对他却如同亲友,就把他安排在马房里做事,想就近照顾一二,这一回他去江南是替父亲办一点事,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她编不下去,红了眼眶。 薛镇扬是知道路大勇的,难怪前些日子见到他觉得有点面熟,他只当是家里的下人见过但不记得,如今幼清说起来他才恍然想起来,路大勇曾是方明晖的常随,薛镇扬不疑有他,颔首道:“人既然在那边出的事,我们理应要过去打理一番,你让周长贵找金员外是对的,他既然是做私盐的,这件事指不定官府也被瞒住了,即便知道约莫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找他们没有用。”又道,“人既是死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他是你父亲的朋友,又是替你父亲办事,想必他是个义气忠心的人,不会怨你的。” 幼清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方氏叹了口气,道:“你姑父已经和周长贵说过了,不管人是生是死都要竭力找一找,若真是找不到,那咱们就在法华寺给他立个长生牌,他没有孩子吧?再过继个孩子给他,也不至于让他无后人供奉香火。” “谢谢姑母。”幼清不愿意想这些事,只要路大勇好好活着,只等他一回来,就算他不愿意,她也要给他指门亲事,让他老了有晚辈承欢膝下,让他安安稳稳的过上好日子,哪怕她真的翻不了案救不了父亲,她也绝不让他再身赴陷阱,绝不会! “至于胡泉那里!”方氏又忍不住叹气,牛毡倒是有两个儿子,可小儿子还小的很,就靠胡泉这个长子支应门庭了,“谁能想得到出这种意外!”那些水匪实在太可恶了,明目张胆的杀人越货。 第二日,周长贵带着两个随从启程去了徐州,幼清第二天早上就没能起床,方氏急的不得了让人去请封子寒来,封子寒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武道进化系统。 幼清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烧的糊里糊涂,只知道有人给她号脉,过了一刻又喂着她吃了药,她蒙在被子里出了一身的汗,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方氏正站在门口和采芩交代着什么事儿,薛思琪和薛思画正坐在她床边说着话,她还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不由转了眼眸去找人,就看到赵芫,夏芷晴和陈铃兰都坐在她床边上。 她微微一愣,赵芫发现她醒过来,忙过来问道:“你怎么样,都睡了六天了,饿不饿,要不要先喝点水?” “我睡了六天?”幼清愕然,她好像觉得自己只睡了一天的样子,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幼清怅然的笑笑,和赵芫几个人道谢,“让你们特意来看我,真是抱歉!”说着想要撑着坐起来,却又无力的栽了下去,赵芫和夏芷晴一把拉住她,“你躺着吧,病了这么多天,一时难恢复元气的。” 薛思琪倒了水过来,赵芫在床头坐下来将幼清扶靠在自己身上,“你先喝点水。” 幼清朝她笑笑,借着夏芷晴递来的茶盅喝了几口水,觉得舒服了些:“谢谢,我不喝了。”夏芷晴这才收了茶盅,和赵芫重新在床边坐下来。 “怎么样。”方氏见幼清醒了长长的松了口气,“封神医说你今天会醒,我一早就让厨房炖了清粥,待会儿你吃一些。”又和赵芫几个人道,“一会儿你们去琪儿那边用膳吧,免得幼清过了病气给你们。” “我们没事。”赵芫有些脸红,可还是落落大方的和方氏说着话,“我们就在这里陪着幼清吧,也正好和她说说话。” 大家都附和着点头,方氏也不强求,见幼清没事身边有好朋友陪着,她便去料理府里的事。 “陈姐姐也来了。”幼清笑看着一直未说话的陈铃兰,看着她幼清有些内疚,却又真心喜欢,这样的女子一定会有个懂她爱她的人,陈铃兰微微一笑,道,“我也是听芷晴说的,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你病了。你身体不好,要多仔细一些,这样病一次,人都瘦了几圈不止。” 幼清叹了口气。 大家在青岚苑随便吃了点东西,幼清陪着说了会儿话,实在没什么力气便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薛思琪和采芩以及绿珠坐在她床边打盹,幼清没惊动她们,借着微暗的光线看着帐顶发呆…… 她睡了六天了,那今天应该是九月十九了,周芳应该还没有到徐州吧,她胡思乱想了一通,薛思琪惊醒过来,见幼清醒了忙摸了摸她的头:“没有烧了。”她惊醒了采芩和绿珠,两个人一个去倒水,一个扶着幼清,又给她喂了水换了身汗湿的里衣和床单,折腾了一回幼清已筋疲力尽,薛思琪靠在床头和她道:“你这一病可把我们大家吓倒了,来势汹汹的,比上次犯旧疾都可怕。” 幼清很抱歉,向薛思琪道歉,薛思琪摆着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没事就好!”话落,她支开采芩和绿珠,贴着幼清的耳边道,“你昏迷的这几天,温二奶奶和徐五太太来了两回,还有郑六爷也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你生病的消息,还送了些药材。” 郑辕啊,幼清忽然想起他写的那封信,当时好像没有看就随手丢在炕上了,不知道这会儿收到哪里去了,她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事,就回道:“姑母怎么回的温二奶奶和徐五太太。” “徐五太太敷衍着就好了,不用给脸,再说,她明知道我们是不会答应婚事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我看她不是来求亲的,是要和温二奶奶打擂台的 重生在美国。”薛思琪冷笑了一声,又道,“倒是温二奶奶,不好回的太绝,母亲说她已经写信给舅舅了,要问问舅舅的意思。” 问父亲吗?前一世她和徐鄂定亲前,姑母也写信给父亲了,父亲回信给她,左右劝她不要嫁,言辞间颇有些激动和内疚,怪责自己去了延绥,不能好好陪着她在身边……她当时只觉得心酸,但是对婚事却没有半点迟疑,她给父亲回信,例举了徐家许多的好处,还信誓旦旦的说让父亲等她,她将来在锦乡侯府站稳脚跟,和太后娘娘亲近了,就求太后娘娘救父亲回来。父亲因为愧疚不好把话说的太重,又实在离的远,最后也没有再强力阻止。 她才顺利嫁去锦乡侯府。 这一次,换做了皇后的娘家,父亲会是什么反应,是反对还是同意? 幼清叹了口气,眼前就浮现出郑辕的样子来,撇开所有的事不论,单郑辕这个人她并不讨厌,他出身高门又有个当皇后的姐姐,却不骄不躁,无论前世还是这一生传言的都只有他好男风一说,除此以外他的口碑非常的好。 这样的人,想必是妥帖的! “路大勇生死不明。”幼清垂了眼帘,“我现在不想想这件事。” 薛思琪理解她的心情,低声道:“不想,不想,你先养好身体再说,更何况,这事儿又急不来的,一个亲事议个一年半载的才定下来再正常不过了!”又给幼清掖了掖被子,“大姐和姐夫都回来看过你了,大姐着急的不得了,娘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不让她回来,今天你醒了,娘才让陆妈妈去三井坊告诉她一声,让她不要担心。” “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幼清无奈的道,“二姐也回去歇着吧,一直守着我,你也累了。” 薛思琪无所谓,她身体好的很,再说,她们是一家子姐妹,计较这些做什么,便笑着道:“反正我回去也无所事事,在你这里还挺好的,我闲了就看看书,困了就打个盹儿,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说完,忍不住打了哈欠。 幼清失笑,朝里头挪了挪:“床单刚换的,你也上来躺会儿吧。” 薛思琪怔了怔,她以前和周文茵挤在一起睡过,也和薛思画一起待过,却独独没有和幼清躺在一张床上的情景。以前她讨厌幼清,觉得她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故意装作惹人怜的样子,背后却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认识和接触,她已经知道幼清不是这样的人,非但不是这样而且还和她很像,说话做事能直言相告的她从来不拐弯抹角,也敢作敢担,还会全心全意的护着她在乎的亲人。 这样的方幼清她很喜欢,薛思琪笑眯眯的脱了鞋和幼清挤在一张床上躺着,她翻了个身看着幼清,道:“你说,要是舅舅同意了亲事,你真的要嫁给郑六爷吗?我听说,他可是好男风的。” “我不知道。”幼清是真的不知道,她没想过这事,“至于好男风也无妨的,人都有喜好,那是他的事我们也管不到!”好男风和好色有什么区别呢,徐鄂整日在青楼出入她也能坦然理之,若换做一个好男风的夫君,她也不觉得和徐鄂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个名头罢了,日子到底怎么过,总能摸索到两个人都舒服的方式。 ------题外话------ 来,祝我生日快乐,我喜欢回留言,哈哈哈哈哈~ ☆、109 热闹 “你不在乎?”薛思琪觉得不可思议,撑着脸盯着幼清,“他要是天天带个男子回来在你面前卿卿我我的……”她说不下去,做出个要吐的样子,幼清失笑,道,“难不成他带个女子在你面前卿卿我我你就舒服了?” 薛思琪一愣,讪讪的笑道:“你说的也对,没什么区别!”话落,又道,“不过瞧着他那样子,到是很着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孙继慎,她现在一看到男子的这种做态,都会觉得对方是假的,“他是国舅爷,手下应该很多人可以用吧?要不然请他帮忙,说不定他还认识那个什么员外还有漕帮的人呢。” “你怎么能这么想,郑家正求亲,我若主动找他们帮忙,岂不是有些拿乔的意思 长烟归。撇开这事儿不说,他有本事是他的,他也不欠我们的凭什么要帮我们。”幼清否决薛思琪的话,“往后不准再说这话。” 第143节 “好,好,我不说了。”薛思琪以为她生气了,就推了推她,说起自己的事情来“我又见了他一次,就在你生病的第二天。”幼清听着一愣,担忧的看着薛思琪,薛思琪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想歪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是我让三哥喊他来的,就当着三哥的面我把他给我写的信全部撕了,还……还打了他一巴掌,说老死不相往来,他若是再写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送进来,我就告诉他的先生,除他的功名,让他臭名远扬。” “你可真是!”幼清失笑,薛思琪道,“我现在心里终于痛快多了,以后我就当不认识这个人,再看到他我也就翻个白眼而已!”话落,笑了起来。 幼清点着头,真心替薛思琪高兴:“你能这样想最好,他或许并不坏,可却不是你的良人,往后各自安好,两不相干!” “谢谢!”薛思琪望着幼清,眼角微红,“我以前那么对你,你还以德报怨的帮我,我每次看到你其实都很内疚,有段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话。” 幼清轻笑,两个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一起睡着了。 第二天再醒来幼清觉得好多了,她歪了半天到用晚膳时还起来自己吃了半碗清粥,又觉得心里闷的很就喊采芩扶她到院子里走走,采芩给她披了件斗篷,扶着她在簌簌落着秋叶的花园中散着步,幼清觉得大病一场,她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在生死离别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若真的无法给父亲翻案,她就去延绥陪着父亲,若是一切都无法改变,这最后几年她只想好好伺奉在父亲身边。 郑辕自督都府出来,心里只觉得烦躁不已,他弃了马和韩青步行着,走了许久他忽然停下来,望着韩青道:“你说,我若潜进去看看她,会不会太失礼?” 失礼,当然失礼,也只有封子寒那样的人才能做得出来,可是这话韩青不能直言,只得含糊其辞的道:“您要是挂念方小姐,不如请三小姐去看看她,前几日夏府的小姐还有陈府的小姐都去了,属下记得那次赵家小姐办什么荷花宴,不是请过三小姐的吗,她们应该认识。” 郑辕眼睛一亮:“你这个主意不错。”话落,他就从韩青手里接过僵绳翻身上马,韩青在这近十月的冷天里额头止不住的冒出汗来,六爷以前从不情绪外露,如今为了方小姐竟然变成这样! 隔日,郑三小姐就真的到了薛府,方氏见到郑三小姐时心里大约已经猜到了,她笑着让薛思琪陪着郑三小姐去青岚苑看望幼清。 幼清见到人时也是愣住,又见到正厅里堆了小山似的礼品,她愕然的和薛思琪对视一眼,薛思琪低声道:“她是不会来看你的,我估摸这应该是郑六爷的手笔。” 幼清叹了口气,应酬着郑三小姐。 郑三小姐是带着任务来的,问的很仔细,连幼清每天吃什么药,什么时辰休息都问了一遍……等这边郑三小姐离开,那边徐五太太又来了,也是带了一堆的东西,几乎是半强迫的拉着方氏来看望幼清,房里头郑家送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走,所以悉数落在徐五太太眼中,她冷笑让人跟来的仆妇将自己的东西堆在显眼的地方,松松的搭着显得比郑家的东西还要多。 幼清头疼不已,方氏何尝不是,可又不好严词拒绝,只得打起精神应付着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郑三小姐回去将和幼清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郑辕听,心里却忍不住打鼓,六哥这是做什么,求娶就求娶,还让她去薛家打探,把姿态也放的太低了些,依她看,方幼清出身不高,除了长的漂亮点简直没有可取之处……男子都是这样,见着漂亮的女子,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去了,就连六哥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郑辕摆摆手让郑三小姐出去,心里却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看来方幼清病的真的很重,竟然昏睡了六天,他有些坐不住,可又做不出那翻墙去薛府的事情来……他焦灼思来想去,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出了门,韩青跟在后面追着:“六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薛府!”郑辕大步流星的走着,韩青惊了一大跳,“您打算偷偷溜进去?” 郑辕皱眉,露出不悦的样子,韩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立刻打圆场:“您是打算去拜访方小姐?” 郑辕没理韩青径直去了薛府,由韩青带路两人轻车熟路的在青岚苑外的树上落稳,郑辕一眼就看到就裹着毯子歪在软榻上,在院子里望着落叶发呆的幼清,她好像真的瘦了好多好多,上一次见到她时她还面颊红润,娇态妩媚,现在瘦下去眼睛显得越发的大,却失了很多神采。 她的那个护卫一定对她很重要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因此大病一场了,郑辕忍不住想要下去,韩青忙拉住他,劝道:“爷,您要这样下去,肯定会吓着她的。” 郑辕想到了她的镇定,出声道:“无妨!”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忙的,或者是他派人去徐州那边一趟?那个金员外他认识,徐州的知府他也有交情,若是打了招呼,办起事来肯定会更加用心,想到这里,郑辕便打定主意要见幼清一面。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呼哨声,郑辕面色一变当即一个跳跃和韩青落在另一棵树上,就在同一时间,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深深的嵌在树干之中。 “有人!”韩青立刻上去检查了石子,面色大变的和郑辕道,“此人内家功夫了得,而且就在附近!” 郑辕想的却是对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有什么目的?他目光四处一转,四周除了树顶沙沙的树叶声外没有一点多余的动静,他眉头紧拧又去打量院子里的幼清,她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难道有人暗中保护她?会是什么人?郑辕惊愕不已。 “你去查查,对方是什么人。”郑辕紧抿着唇,眉宇间露出隐隐的杀气,韩青应是翻身而去,郑辕站在树枝上警觉的看着四周,过了一刻韩青回来了,正要说话郑辕却摆着手,韩青一愣低头去看,就望着院子里薛大太太和薛二小姐来了。 郑辕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韩青低声道:“属下没有看到那人的正面,但感觉身手像是上次在灯会出手的那个灰衣人。” 郑辕眉头脸色沉了下来。 幼清送走方氏和薛思琪便梳洗歇下,刚躺下来院子的门又响起熟悉的拍打声:“小丫头,小丫头,快开门!”幼清吩咐绿珠:“扶我起来,是封神医来了。”现在家里人对封子寒的来访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他年纪大也不用避嫌,最重要的,他医术很好有他走动,他们就觉得幼清的身体也能慢慢变好。 幼清重新穿了衣裳起来,封子寒已经大咧咧的坐在暖阁里:“小丫头 客串皇后。”他等幼清坐下,习惯性的号脉,颔首道,“已经没事了,再休息几日就好了。” “您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幼清给封子寒斟茶,封子寒就满眼都是笑的道,“我这次来,可是有个顶好的消息告诉你,你听到了估计立刻就能活蹦乱跳的。” 幼清没什么兴趣,在大迎枕上靠着,问道:“您能有什么事,难不成是周芳有消息回来了?” “不是周芳!”封子寒笑的眉眼都似开了花一样,“是江淮,他说找到路大勇了!” 幼清正阖着眼睛养神,闻言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连牙齿都开始打着颤:“你……你说什么?找到路大哥了?” “你别激动啊。”封子寒笑着道,“这事儿你可要好好感谢九歌还有江淮,他们的同门一次去了七个人,快马加鞭的帮你找人,这么多人出马当然能找到喽。”他露出与有荣焉的样子,等着幼清来感谢他,幼清这个时候哪耐烦听他说这些,急着问道,“您说重点啊,是真的找到人了?他们怎么样,活着还是……” “我都说找到人了。”封子寒不高兴,嘟了嘟嘴,又想起幼清的心情,显得很善解人意似的道,“我不和你计较了。反正江淮说他人没死,活的好好的,就是胡泉受了伤,好像是被水匪在肩膀上砍了一刀,当时就不行了,路大勇护着他跳了水,具体当时怎么样,你等路大勇回来再说好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幼清激动的谢着菩萨,双眸明亮的道,“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胡泉现在怎么样。” 封子寒喝了口茶,又捡了个蜜饯丢在嘴里:“我饿了!”上一次说的是坏消息,这一次是好消息,他不得卖卖关子,幼清拿他没辙只好哄着他,“行,行,你要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封子寒报了一堆的菜名,采芩和绿珠拼命的记着,点着头道:“封神医来一趟辛苦了,今儿的菜奴婢亲自蹲在厨房守着,一定做出最好吃的出来!”话落,绿珠喜滋滋的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路大哥没事,路大哥没事了,她心里乐开了花拉着下瑜就道:“你赶紧把那双鞋做出来,再给胡泉做两双,要做冬鞋知道吧!” 小姐生病就是因为路路大勇和胡泉,如今路大勇没事了,那小姐肯定也不会再生病了,小瑜笑着点头:“那我现在就去画样子。” 青岚苑里仿佛春风吹进来一样,灌入了勃勃生机! 幼清追着封子寒接着问道:“您倒是说啊,别和我卖关子了。”封子寒笑着道,“胡泉应该是没有大碍了,这会儿人在徐州的客栈里养伤,身边有人护着,周芳约莫也到了,过些日子就能回来了!” 幼清长长松了口气,看什么都觉得顺眼起来:“谢谢,谢谢!”她语无伦次,“真的谢谢你们!” “不用!”封子寒很客气的道,“你要谢就谢九歌好了,要不是他让人去找,我是没有法子帮你的。”又道,“不过九歌还没回来,你等他回来再谢他好了!” 幼清一愣,奇怪的问道:“宋大人还没回来吗?”这都走了一个月了吧。 “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就前些日子让人送信回来了,让江淮带人去找路大勇,别的事也没有交代。”封子寒撇撇嘴,很生宋九歌的气,心里转了一圈想起什么事来,凑过来和幼清道,“听说这些日子有人和你提亲?谁啊?” “不知道 [系统]末世巨贾。”幼清不想和他说这件事,“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和姑母说一声,免得她还担心。周管事也要送个信,到时候让他护送路大勇回来就好了,也不用继续麻烦宋大人的属下了。” 封子寒不关心这些事儿,摆着手示意幼清快去快回,幼清笑眯眯的换了衣裳,脚步轻快的去了智袖院,把路大勇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方氏,方氏听着也很高兴,笑道:“现在你可总算放心了,往后别胡思乱想了,还把自己折腾的病倒了。” 幼清点着头,笑着道:“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方氏心疼的摸着她的脸,“看你,这半个月瘦了这么多!” 幼清笑着应是,惦记着封子寒还未走,说了几句就回了青岚苑,封子寒已经用过晚膳了,见到他回来,他酒足饭饱的道:“我得去和江淮说说,让他去找找九歌!”话落,就和幼清告辞,“你安心歇着吧,心宽体胖养点肉回来,这样丑死了。” 幼清好脾气的笑着,点头道:“是,是,让您失望了。” 封子寒高兴的走了。 幼清真的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安稳的觉,第二天人已经完全好了,方氏瞧着高兴,开始给各家送回礼答谢她们之前来看望幼清。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 转眼到了十月初四,薛思琪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礼,因为前段时间幼清病着方氏匆忙准备了一些,等到那天就请了几家通好到府里来给薛思琪办了及笄礼。 “琪儿长大了!”方氏感慨的揽着薛思琪,想到她之前和孙继慎的事暗暗松了口气,晚上就和薛镇扬商量道,“琪儿也过了及笄礼,我想越过俊哥儿,先把她的婚事定了,幼清的事也迫在眉睫,今儿温二奶奶和郑家虽没有来人,但礼可都来了!” “若是子修不反对,就把幼清定给郑家吧。”薛镇扬说起夏阁老的话,“储君之事在所难免,大皇子毕竟是长子,论请论理都应该立他为储君的,更何况如今圣上因为三皇子的夭折和祭台的事,对大皇子也多看重了几分,不过是时间问题,这门亲事倒不算冒险!” 他也觉得是这样,所以才犹豫:“……琪儿的婚事不求高门,哪怕是个孝廉或是白身都无妨,只要他性子敦厚不傻不蠢就可以了,将来有连襟相助又有两个兄长护着,总能谋个前程!” “还是老爷想的周到。”方氏点头道,“妾身一定看仔细了再定。”又道,“至于幼清的婚事,大哥那边的信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若是他不同意,怎么办?” “应该不会。”薛镇扬很了解方明晖,“一心为孩子着想,郑孜勤是个能托付的人,你先准备着,若是婚事定下来,你少不得又要忙碌一番。” 再忙她也高兴啊,看着孩子一个一个长大成家,作为母亲她只有骄傲和自豪:“若是定郑家,那就把亲事定在后年了,幼清年纪还小,我想多留几年,就是不知道郑家会不会愿意,毕竟郑六爷的年纪不小了!”又不确定的看着薛镇扬,“老爷,妾身有个想法,不知道您同意不同意。” 薛镇扬看着她,示意她说。 方氏顿了顿,道:“幼清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她的婚事您看要不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郑六爷那边她也见过两次,我就想把郑六爷再请到府里,当着我的面再让他们见一次,若是幼清觉得好,等大哥的信一到我们就应了,若是她觉得的不好,只怕到时候就算大哥同意了,这事儿也不好办 [综]魔王!” “也可。”薛镇扬也不是不开明的人,“这是她的终身大事,谨慎些的好!” 方氏笑着点头,感激的看着薛镇扬,第二天就以薛镇扬的名义给郑辕下了帖子,又将幼清喊到智袖院来,和她委婉的道:“郑家求亲的事你大概已经知道了,郑孜勤这个人,我和你姑父瞧着都觉得不错,也写信去问你父亲的意见,只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若是你觉得不合适,将来过起日子来,未免不顺心,你身体不好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幼清已经猜到了方氏想要说什么,她沉默的坐在一边,方氏顿了顿接着道:“我给郑孜勤下了帖子,请他到家里来坐坐,当着我的面你和他再见一面,你若是觉得满意,这事儿也就好办了,他求的诚心你嫁的随心,往后日子也能过的顺坦少点摩擦,可若是你不愿意,就回了人家,一直拖着人家不知道我等你父亲回信的,还以为我们薛府拿着乔,故意如此!” 幼清蹙眉,问道:“姑父也觉得可行?大皇子那边……有眉目了?” “你病着大约不知道,圣上上个月召了大皇子上祭台伺奉,还赏了大皇子好些东西。”方氏心疼幼清,“你自己的婚事,只要你过的好,别的事你不要去想,婚姻虽是结两姓之好,可那是大户人家,我们家我和你姑父只想你们过的顺遂,你只管安安心心的相看!” 正端着茶盅进来的陆妈妈笑着接着话:“方表小姐不必顾虑这么多。”前两天玉金病了,她在家里照顾玉金,以前那个被玉金毁容的女人又找回来,她焦头烂额的去处理家事,所以院子里到少了走动,“他一个国舅爷都低声下气的上门来送礼,现在让你相看几眼算得什么事儿,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以为幼清顾虑别人会错看薛家。 幼清并不想看,她犹豫的正要说话,春柳在外头回道:“太太,郑六爷到了!” “来的这么快!”方氏也是一愣,拉着幼清道,“你若是不想见他,我让你二姐陪着你,就在屏风后头站一会儿,姑母和他说话,你听听就好了。” 幼清不想拂了方氏的好意,就跟着方氏去了院外的花厅,陆妈妈带着人在花厅里置了个八屏的隔扇,又置了桌椅,让薛思琪陪着幼清在隔扇后面稳稳的坐了! 转眼功夫,穿着一身绛红色杭绸直缀的郑辕身姿飒爽的进了门,他身材高壮要被笔挺,往门口一站便隐隐透着股威压的气势,方氏尽管见了他好几次,可依旧被他的气势骇了一下。 郑辕面上的郑重一松,朝方氏抱了抱拳,却在看到方氏后头的隔扇时,一张脸又忍不住再此扯紧了蹦了起来。 那后面坐着人,郑辕已经猜到了方氏的目的。 他一直想和方幼清再见一面,却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他很自然的在椅子上坐下来,端了茶视线不住往屏风后面瞟! 方氏笑着正要说话,就看见外院的婆子匆匆跑了来,和陆妈妈说了几句,陆妈妈愕然似的愣了愣,进来和方氏道:“徐三爷来了,小厮拉不住,他人已经进来了。” 这是要干什么,抢亲不成?方氏顿时头大如斗让陆妈妈想办法把徐鄂拦住,陆妈妈应了是可还不等她出门,徐鄂已经到了花厅的门口! “薛大太太!”徐鄂穿着见墨绿色直缀,瘦削的罩在身是,虽也是白面如玉可人却没什么气势,尤其是往郑辕身边一站,就越发显得他病歪歪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刮的动似的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徐三爷。”方氏尴尬的不得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屏风,徐鄂眼睛骨碌碌一转,朝黑着脸的郑辕笑嘻嘻的打招呼,“孜勤啊,多日不见,可真是巧啊!” 郑辕冷哼了一声,没理徐鄂。 方氏一看这架势忙朝陆妈妈打眼色,让他去请薛镇扬回来。 陆妈妈飞快的去吩咐小厮去请薛镇扬。 几个人尴尬的在花厅里坐稳,方氏本来准备了许多话要问郑辕,可徐鄂一来,她是一句也不好意思说了,郑辕暗暗生怒,可总不能在薛家将徐鄂摁住收拾一顿吧,而徐鄂呢,他得了方氏请郑辕过府的消息,就知道方氏的意思,回去换了身衣裳就赶到薛府来了。 要娶大家就好好说,要不娶,就都不要娶好了! 一时间花厅里静悄悄的,气氛非常的诡异! 幼清抚着额头,有点后悔不该答应姑母坐在这里来,现在闹成这样,传出去就真的成了笑话了,她朝薛思琪打手势:“我们走吧,再找个借口把姑母请走!” “等一下。”薛思琪很兴奋的样子,“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幼清黑脸,站起来要走,薛思琪拖着她:“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还没见过哪家求亲的人打起来,这可真是有女百家求! “你不走,我走了!”幼清气的不行,转身就朝外头走,刚走了一步就听到徐鄂大言不惭的道,“薛太太,您只要答应将方小姐许给我,不论您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幼清气的胸口钻心的疼,不会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若是姑母答应是岂不是等同于卖侄女,这传出去别人还怎么看她! 第144节 论是方氏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沉了脸,冷声道:“徐三爷,我们薛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姑娘也算不得金枝玉叶,可他们在我们长辈眼中也是如珠如宝,你这样说话,未免太轻佻了些!” 徐鄂一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我是想说,往后我们两家成了姻亲,自然是要互相帮衬扶持的,将来但凡你们能用得上我徐鄂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方氏一口气没消下去,又被徐鄂噎住! “徐鄂。”郑辕愠怒道,“这里不是锦乡侯府,容不得你大放厥词胡言乱语!” 徐鄂有点怕郑辕,可是再怕他却知道郑辕不敢真对他怎么样,他昂着下巴回道:“对,这里也不是寿山伯府,我就说了,你当如何!”反正太后和皇后也撕破脸了,他没什么可顾忌的。 郑辕拳头捏的咯吱响,忍的很辛苦。 方氏真怕两个人打起来! 徐鄂不走,郑辕知道方幼清还在屏风后头就怕他一走徐鄂会乱来,上一次他就是闯进府里来将方幼清吓的犯了旧疾,谁知道他一会儿发起疯来会怎么样! “走吧!”郑辕站起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你不要在这里惹事,我们有话出去说!” 徐鄂又不傻,跟着他出去被他打吗?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把郑辕的事搅黄了,谁不给他脸,他也没有必要给别人脸,大家拍拍肩膀一样高,谁还真的怕谁了:“你要走你走 36计。”话落,讥讽的道,“怕是家中养的清倌等不及了吧。” 徐鄂这话说的太粗俗了。 “徐鄂!”郑辕大怒,猛的走了几步,眯着眼睛杀气腾腾,“你走不走!” 徐鄂不肯走,他转过头对方氏道:“薛太太不会觉得他好吧?那你可看错了,我徐三爷浪荡那是明着的,他郑孜勤的使坏那是藏着掖着,且比我还不止下流多少倍,您可要为您的侄女想清楚了,那么好一个姑娘,别推火坑里去了。” “徐鄂。”郑辕一把揪住徐鄂的衣领,压着声音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句!” 徐鄂心里砰砰的跳,但气势不输,有种成败在此一举的势头:“我说了怎么样,你耐我何!” 郑辕二话不说,抬拳便朝徐鄂脸上招呼过去,方氏吓的站起来:“郑六爷!”这要真打起来就真的是笑话了,“有话好好说。” “哼!”郑辕克制住自己,收了拳头,冷冷的盯着徐鄂,道,“你给我收敛点,不要太过分!” 徐鄂惊的汗都出来,见郑辕收了拳头他暗暗呼出口气,接着又道:“是谁过份,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你还有脸称自己为君子!” “你!”郑辕实在不想和徐鄂争,可是他说的实在不是人话,“谁的妻,你再敢说一句,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徐鄂哈哈笑了两声,不怕死的道:“难不成是你的?”又道,“你要有胆子,我们就公平竞争,美人谁都喜欢,你凭什么让我走。” “那个……”方氏打圆场,“有话先坐下说,坐下说!”方氏急的不行,老爷怎么还不回来,她真是后悔把郑辕请来,没想到惹了这么大个麻烦出来。 郑辕当然愿意,可徐鄂却觉得这是让郑辕下不了台的绝好机会,他一把扯住郑辕,笑的死皮赖脸,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竟然没有人接方氏的话! 幼清在后面气的发抖,紧紧攥着椅背,脸色铁青,薛思琪指着外头道:“怎……怎么办?” “采芩。”幼清吩咐道,“去把马总管带人过来,就说家里有人闹事,让他将人请出去!” 采芩被外面的情形震住了,半天才回神过来,应道:“哦,哦,奴婢这就去。”她一转身,随即又愣在那边,指着隔扇外头瞠目结舌的道,“小姐……您,您看。” 幼清和薛思琪都顺着采芩的手往外头看去。 就看见朗日晴空之下,有人漫步走了过来,他身姿纤长步态悠然,就这么淡淡的往门口一站,花厅里顿时安静下来,那人语气环臂而立,疏懒的道:“在做什么,这么热闹?” 薛思琪瞪大了眼睛,点头再点头,喃喃的重复道:“热闹,是很热闹!” ------题外话------ 两万更有点难,我就偷个懒了哈…加更算是解决了,哈哈哈哈~!无债一身轻! ☆、110 截胡 是宋弈! 幼清也是满脸的惊讶,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他这会儿来做什么,看热闹的? 幼清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催着采芩:“愣着做什么,去请马总管!” 采芩哦一声,提着裙子从后门出去。 “宋大人怎么也来了 36计。”薛思琪很兴奋的拉着幼清坐下来,打量着幼清,“他不会也是来……”求亲的吧。 幼清深吸了口气打断薛思琪的话:“别胡说。”宋弈怎么来求亲,他这样的人若说他对哪个女子动了心,她都不相信,“姐夫不是说了吗,他是有婚约的!”就算他没有婚约,宋弈也不可能与她求亲,他们虽不像以前剑拔弩张,可离男女之情还差的远呢。 薛思琪哦了一声,托着下巴开始打量着外面,宋弈正站在门口,身影在清晨和煦的日光下拉的很长,清清淡淡的落在地面,他笑的玉郎风轻,容貌也是无可挑剔的精致俊美,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来的目的不止是看热闹的。 “薛伯母!”宋弈朝方氏行礼,方氏莫名的松了口气,高兴的道,“宋大人来了,快坐!”有与求亲之事不相干的人来了,徐鄂总该收敛了一些了吧。 宋弈笑着应是,又朝郑辕和徐鄂拱了拱手,微笑着道:“郑六爷和徐三爷在做什么,说的这么热闹。”话落,他走过来行云流水般在徐鄂隔壁的椅子上落座。 徐鄂一愣,顿时眼睛一亮,挑着眉笑着回宋弈的礼:“宋大人,幸会,幸会!”就很熟悉似的坐了下来,“我正和郑六爷在说些事情,他脾气不好,一言不合竟是要在人家动手,太不像话了。” 郑辕根本不在乎徐鄂说的什么,视线落在宋弈身上,宋九歌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趁着圣上炼丹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办事去了吗,许多人都在传他是回乡成亲,怎么现在回来了,而且还正好在这个时间到薛府来。 他下意识的就朝隔扇里头看去,里面隐隐绰绰的两个女子的身影。 方幼清又重新坐了下来。 郑辕眉头皱的更紧,朝宋弈抱了抱拳,转身在对面坐下,方才闹哄哄的场面总算停了下来! 方氏长呼了口气,端茶喝了口。 小芽儿给宋弈上了茶,宋弈微微颔首,转目和方氏道:“前些日子出了趟远门,带了些土仪,小侄已让人抬进来。”又和陆妈妈道,“还劳妈妈安排一下。” “你太客气了。”方氏笑着看了眼陆妈妈点了点头,又问宋弈,“你是回乡了,怎么去这么久?”其实这话不该问,可是他一心想要把方才的尴尬气氛冲淡,所以就顺着宋弈的话往下问,根本没有多考虑。 “去了一趟西北,那边正下雪,所以来回路上耽误了一些。”宋弈笑着说完,方氏一愣,问道,“我也听说下雪了,你去的时候雪大不大,百姓的收成有没有受到影响,没有成灾吧。”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薛镇扬的声音传了进来,“什么收成?” “老爷!”方氏见到薛镇扬高兴的迎了过去行礼,薛镇扬微微颔首,又和房里的三位年轻人各自打招呼,郑辕来他不意外,徐鄂的事他在路上就已经听到了,到是宋弈让他很意外,不由道,“宋大人今日刚到?” “是!”宋弈温润有礼,“去了西北,方才伯母正在询问西北的灾情。” “哦?”薛镇扬在主位坐下来,也示意郑辕和徐鄂坐,问宋弈道,“今年西北下雪比往年都要早一个月,你此去可有见闻?” “雪势不小。”宋弈语有隐忧,“沿途冬麦才播种,却已经被冻死在田中,怕是明年又是一个饥荒年。” 方氏闻言心里开始担心方明晖,不安的问道:“那关外也下雪了吧,往年只要雪下的早,鞑子们没了吃食就会想尽办法进关抢夺粮食,今年会不会出现这种事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你去延绥了吗,那边可有什么准备没有。” “延绥同样如此,城里城外情势不容乐观。”宋弈很耐心的回着方氏的话,视线一转又去看郑辕,“至于准备,小侄并不知道,这事儿恐怕要问郑都督了。” 郑辕任右军督都,陕西卫司在他统辖之内。 郑辕神色不明的打量了眼宋弈,和方氏回道:“月初朝廷对各都司已经下达了手谕,做了安排,您不必担心。” “原来是这样。”方氏放了心,笑道,“让你们见笑了,家兄在延绥,又正是关口,我难免多虑了一些。” 郑辕就道:“鞑子往年进犯也并无得益,更何况今年各卫所早有防范,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话落,望向宋弈,“倒是宋大人,为何突然去延绥?” 郑辕的话一出,薛镇扬也接着问道:“延绥甚远,你此去不过月余,路上顺利?”普通人去一趟陕西来回至少近三个月,除非快马加鞭月余能跑个来回,可这样一来人难免受苦也难以消受,他奇怪的看着宋弈,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难为自己赶了个来回。 幼清在里头也是一愣,眉头微蹙的望着宋弈,没想到他去延绥了,她不由想起来上个月他曾问自己有没有什么东西要送去延绥的,难道那时候他已经准备过去了?他为什么要去延绥,还这么赶着路。 “为一些私事。”宋弈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路上倒也顺利。”就好像只是出了一趟京城,而非日夜赶路。 大家都愣了愣,就看到宋弈自袖中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薛镇扬:“在延绥见到了方大人,他让我将此信交予伯父伯母!” “你见到我兄长了。”不等薛镇扬说话,方氏已经高兴的站了起来,期待的看着宋弈,问道,“他怎么样,过的好不好,人瘦了没有,在那边苦不苦,房里可有地龙,冷不冷?”她有许多的问题要问,一时间却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宋弈微微笑着,回道:“方大人很好,房间里有地龙,每月也有月例,虽有些拮据但在那苦寒之处,相比穷苦之人倒也还算过得去。” 方氏红了眼眶,激动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薛镇扬却觉得奇怪,宋弈好好的去了一趟延绥,还见到了方子修,他是特意去的还是顺道?心里想着他拆了信,速度极快的扫了一遍,紧接着又仿佛不相信似的又重头看了一遍,继而惊讶的看着宋弈。 宋弈喝着茶,面无异色。 薛镇扬却收了信面色古怪的站起来,招呼着宋弈:“你随我来。”话落他自己已起身往外走,宋弈朝方氏、郑辕以及徐鄂微微颔首跟着薛镇扬出了门。 两人在花厅外的小径上说话,里面听不清,但却能看到薛镇扬面色有些凝重,而宋弈始终微微笑着,很尊敬的答着薛镇扬的话。 郑辕打量着两人,眉头微拧,宋九歌到底来做什么,他是什么目的? 徐鄂有些不耐烦,他原本还以为宋九歌一进来就对他示好,坐在自己身边,是来帮自己的,没想到他一来就岔开了话题,大家还都围着他的话题说着话,没人再提婚事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他今天来不是来听他们和宋弈话家常的。 “薛太太。”徐鄂准备旧事重提,“正如方才所言,只要您同意将方小姐许给我,将来我一定全心全意待她,许她荣华富贵,许她安定的生活,只要他高兴就是锦乡侯的中馈,我也能要过来给她。” 方氏一听徐鄂说话就头疼,她打着哈哈府衙的道:“徐三爷,此事并非小事,我还要和老爷商量。再说,婚姻对于女儿家来说如同再生再造,还你谅解我们不敢随意答应你的苦衷。” 徐鄂点着头,就道:“您放心好了,许给我肯定比许给郑孜勤好,您问问他,他能许下什么样的承诺。”郑家那么多人住在一起,事儿可不必他们家少,郑辕又排行为六,还不是和他一样不能承嗣。 饶是郑辕再好的忍耐力,也被徐鄂激怒,他眯着眼睛,视线像利箭一般的射向徐鄂,冷冷的道:“你若再胡言半句,我绝不会轻饶你。” “心虚!”徐鄂昂着头,下巴太的高高的,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 郑辕一面觉得宋弈来此的目的不单纯,一面又对薛镇扬突然请宋九歌出去好奇,他和徐鄂都在这里,他却请宋九歌但出去说话,这样于理不合的事情薛镇扬却似完全没有考虑到,信中说的什么事情,让薛镇扬这样失态呢,还和宋九歌有关。 另一面他对徐鄂实在是忍无可忍,对这样的泼皮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开不了口,可是在别人家中他又不得不顾忌,他气的不得了,看着徐鄂决定不接他的话,只当没有听见。 隔扇之后,幼清也是连连惊讶,宋弈不但去延绥了,还见到了父亲,父亲还请他带信回来,而姑父看过信之后竟然急匆匆的将宋弈请出去说话,可见信中的事不可对人言,宋弈和父亲并不认识,父亲怎么会对刚刚认识的人这样相信呢? 幼清想不明白的还有宋弈去延绥的目的,都说出门难,难的不仅仅是路程远,而是路上太多的不确定和危险,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跑了千里,还热情的给父亲送信! 她实在想不明白,迫切的想找宋弈问个清楚。 徐鄂见郑辕不说话,心里禁不住高兴起来,开始笑着旁若无人的和方氏聊天:“当年的事已然过去,而福建倭寇作乱一案也都定了案情,方大人在这两件事中都是无辜之人被牵连其中,以我看,想要营救方大人回来,不是没有办法!” 方氏本来没听徐鄂说话,可耳中一听到他提到营救方明晖,就眼中一亮,问道:“徐三爷有何高见?”徐鄂再不靠谱,可他有个做太后的姑姑啊。 “此事虽不容易,但是我确实有办法。”徐鄂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等圣上从祭台下来,我便去求道圣旨,请圣上赦免方大人的罪,此事想起来很难,做起来却要靠机缘,成败各有五分把握。” 方氏觉得徐的这话没有夸大其词,高兴的道:“真的?”话落,郑辕已经皱眉厌恶的道,“徐三爷这般能耐,不如先去求太后娘娘罢,何必等圣上从祭台下来。”舞弊案性质恶劣,若圣上能轻易赦免当年的罪臣,何等现在,宋墉的后辈早就出手了,想要救方明晖回来,在圣上手中肯定行不通,只有等将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才有可能。 徐鄂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就见薛镇扬从外头走了进来,而宋弈却不曾跟他一起进来,徐鄂扬眉朝后看了看,只当宋弈说完了要说的话已经走了 [系统]末世巨贾。 “宋大人呢。”方氏奇怪的朝后看了看,薛镇扬道,“他有些事,稍后再来!”一双长眉却紧紧蹙着,似有心事,方氏看在眼中,心里觉得蹊跷。 郑辕静静坐着,视线中就看到隔扇后头有人轻轻的起身,随后那人从后门出去。 是方幼清?郑辕心头一怔朝薛镇扬看去! 方幼清是要去见宋九歌?他拿到宋九歌从延绥回来带了有关方明晖不妥的消息,所以薛镇扬才会如此郑重,甚至让方幼清出去和宋弈见面。 第145节 到底什么事,郑辕心中狐疑。 幼清听到陆妈妈说薛镇扬请她去见宋弈时微微一愣,问道:“姑父可说了什么事?”难道是关于父亲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陆妈妈低声道,“你去问问宋大人吧,他人很好,肯定会知无不言的。” 幼清颔首,提着裙子轻手轻脚的从后门出去,绕道了花厅侧面。 宋弈正负手站在抚廊下,神色淡淡的望着抚廊下正花开繁盛的桂花树,不知在想着什么…… “宋大人。”幼清快步走了过去,凝眉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我父亲出了事?” 宋弈闻声,转过身来望着她,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如古旧的老琴有种令人心安的稳沉:“你父亲很好!” 那就好,幼清神情顿时松懈下来,不是父亲出事就好! “你刚才说你见过我父亲,现在那边很冷了吧?他住的地方你去了没有,条件如何宽敞不宽敞,衣衫够不够御寒?雪势对他出行可有影响?”父亲是待罪之身,出门不可能有马车或是轿撵,只能凭步行,若是雪势太大他会不会吹着风染上风寒,鞋子浸水他有没有人帮他多备一双,衣衫潮了有没有人给他浆洗晾晒?父亲是读书人,虽吃了不少苦,可毕竟是男子,在生活上依旧不会照顾自己。 只要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提着紧着的难受。 “我给他留了侍卫。”宋弈云淡风轻的说着,好像只是在说我请他吃了顿饭,“宅子也请人修葺了一番,装了地龙按了取暖的炉子,只要不是飓风大约是没有问题的。我连走前与榆林卫的几位小旗打了招呼,若是有一日鞑子进犯,他们会安排好你父亲随着他们的家眷一起南迁,你放心!” 幼清愕然,如果这番话是薛霭说的,她一点都不会惊讶,因为薛霭是父亲的外甥,他孝敬照顾自己的舅舅那是天经地义,可宋弈不是啊,他和父亲并不认识吧,为什么做这些事? “你?”幼清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你去延绥不是有事要办吗,做这些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他来去一个月,真正在延绥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三日,把时间都耗在父亲身上了,他岂不是白吃了一番苦头。 “无妨的!”宋弈毫不在意的道,“此事很重要,所以,不耽误时间。” 幼清皱眉,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打量着宋弈。 他到底想做什么。 宋弈也打量着她,月余不见她似乎个子又长高了一点,眉宇间隐隐显露着自信,沉着,从容,淡然……好像经历了世间百态一般,竟有种常人不曾经历和想象的沧桑…… 是因为路大勇事情对她的打击吗?小丫头很在乎身边人安危,路大勇为了她才出的事,她一定很自责很伤心,听说还大病了一场,难怪瘦了这么多 长烟归。 “宋大人。”幼清歪着头看着宋弈,“冒昧问一句,你去延绥是为了什么事?”那么偏远的地方,能有什么事让宋弈亲自走一趟,既然去了他还不着急,费时间去给父亲修葺房子,她想不明白。 她这个样子倒像个孩子,眼中满是疑惑和好奇,宋弈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好心的给她解惑:“我去延绥,便就是要见方大人!” “啊?”幼清一怔,脱口问道,“你去见我父亲,为什么?”话落,脑子飞快转了起来,难道是因为舞弊案的事情吗?他是要和父亲取证,还是查探当年的事情,父亲和他说了没有…… 一瞬间幼清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可能! “想什么呢!”宋弈失笑,已经料到幼清会胡思乱想做出许多推断,“我去只是见见方大人,舞弊案的事我无需向他求证。” 冷不丁的宋弈打断了幼清的思路,她第一次瞠目结舌的看着宋弈,不解的道:“你……和我父亲认识?” 宋弈含笑摇头:“从前只有耳闻。” 幼清又道,“你慕名而去?” 宋弈依旧摇头。 幼清皱眉想不到他还有什么理由特意奔波一个月去见父亲,继而不确定的道:“就真的只是见我的父亲?” “是!”宋弈回道,“八月下雪,想必今年是个冷冬,方大人住的地方清冷,若不修葺一番怕是这个冬天难捱,索性我也无事,便走一趟。”一顿又道,“也解了你的后顾之忧。” 幼清闭上眼睛又再次睁开,打量着宋弈,觉得他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真的只是去看父亲,她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道:“谢谢!”又觉得自己的道谢不够郑重,深深的福了福,“谢谢宋大人!”不敢问多余的问题。 “不客气。”宋弈依旧负手立着,芝兰玉树一般的笑望着她,岔开了话题:“路大勇的事子寒兄可与你提过?” 幼清点头,又朝他福了福,向他道谢:“这件事谢谢你,之前我还误会你,若非你帮忙,路大勇和胡泉还不知如何……是我狭隘了。” “不客气!”宋弈摆手,笑容温润无害,“你要谢我的可不知这些!” 幼清一愣,凝目看着他。 宋弈毫不避讳,任由她盯着自己看,薄唇轻启缓缓而道:“当初薛季行中毒之事,若非我确诊继而请了子寒兄回来,此刻他可能是个带病卧床的废人了……这事你还没向我道谢。”话落一顿,他又道,“我原计划四月外放,届时卢恩充会与我同往巩昌,十年内的事我都安排妥当,只等时机一到,一切尽在我筹谋之中,可你们突然闯入带走卢恩充……以我之能力,莫说一个路大勇,便是百个路大勇他也无法活着将人带走,可他不过意外受了点轻伤……我未计较你扰了我计划,你却恨上了我,你还未向我道谢。” 幼清眉头紧蹙,思量着宋弈说这番的动机,宋弈已接着道:“当日灯会三皇子路遇刺杀,江淮虽监视着可却不能现身打草惊蛇,但因你有了意外,我令江淮不得不现身相救,继而引起郑孜勤的警觉多番查探,此事你还未谢我 绝宠腹黑药妃!” “祭台之时早在数月前我便察觉,手握证据,只等范大人拿出所谓罪证,我便能渔翁得利达到目的,却因你求情,我舍了利益搭救了薛大人,将手中的证据也拱手让给郑孜勤,虽做的不多,却足够你向我道一声谢!”宋弈言辞坦荡,从善如流的说着,“嗯,如此算一算,你欠我的恩可真是不少!” 幼清心惊,退后了几步戒备的看着宋弈,一字一句道:“宋大人方才罗列的事,该记的恩情我从未忘,该言谢我也不会不知好歹,但是……我能否问一句,你说这些,目的是什么。” 就好像清算旧账一样,宋弈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求亲!”宋弈笑着朝前迈了一步,与幼清靠近了一些,弯着腰眼底是笑,嘴角是笑便是连眉梢下颌都透着愉悦,倾身端详着幼清扬眉道,“方小姐可愿意下嫁与宋某!” 幼清大怒:“宋大人,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可笑,也失了你一向的水准,太无聊了!” “玩笑。”宋弈忽然抬起手来,一双大而温暖的手轻轻的柔柔的拍了拍幼清的头,一字一句道,又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很认真,方小姐可愿意下嫁与宋某!” 他不是玩笑?怎么可能,宋弈竟然向她求亲? 幼清拍开他的手,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怒道:“所以呢,你方才说这些是在挟恩图报?” 宋弈收回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他说出这番话来,方幼清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可真等到这一刻,他还是无法克制的有些……失落,是啊,有些事早料到了结果,你以为既在预料之中,自然便会坦然面对且受之,可若叫你亲眼瞧见感受到,心里涌现的感觉却受不得你的控制。 “是啊。”不过一瞬间,宋弈又恢复到那个笑容浅淡似乎永远都温润的宋弈,“挟恩图报!如此多的恩情,一声谢怕是不够,可方小姐又身无长物,我若图报,你只有以身相许了吧。” 幼清反而冷静下来,微笑道:“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宋大人瞧得起我了。”又道,“敢问一句,宋大人可想过,我若真以身相许,几年后宋大人是不是又要罗列出一堆比方才还要多的恩情让我相报,届时我可是要拿命相抵了呢?!” “非也。”宋弈赞赏的看着她,小丫头想的到是远的很,“即成了夫妻,我的就是你的,谈何恩情,岂不是见外!” 幼清被他气笑了,沉声道:“我要不愿意呢,宋大人又当如何。” “你为什么不愿意?”宋弈弯着腰平视着她的眼眸,“你想两年内翻案救会你父亲,我既成了你相公,自是以你为先,与你携手共度难关,你为什么不愿意?”又打量了她的身体,“你身有旧疾,若不调理随时有性命之危,我的医术想必你已有耳闻,有我在便是子寒也不必求,你为何不愿意?”话落,又笑眯眯的,一双眸子星子般澄澈明亮,却有露出一丝痞气,“你无外家,我无宗族,子嗣一事无人催促,有或无在我眼中不值一提,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及时行乐方为大成,这般自在你为什么不愿意?!” 幼清闭上了眼睛,不得不说他方才说的这三条很中肯,因为路大勇的两次受伤令她身心疲惫,她知道前途险难,虽决心未改却已怕再伤到身边的人,所以当封子寒告诉他宋弈帮他找到了路大勇,她心里是真的感激,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木筏,她大口喘着气说是感激涕零也毫不夸张 重生重征娱乐圈。现在宋弈说要和她一起共度难关,他舍了自己多年的谋划,愿意帮他两年内救回父亲,她知道,如果宋弈愿意,她一定会少了很多困难和阻碍。 幼清不得不深思, 宋弈说她的旧疾,是啊,她很怕父亲没救回来,有一天她会死在父亲之前,到时候前功尽弃,上天还会垂怜她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吗,她不知道所以不敢冒险,她只当这是最后一次,所以,她现在不能死,非但不能死她还要好好护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出现意外。 宋弈说子嗣,成亲只怕是难以避免,她若不嫁人就能去做个居士,一旦做了居士将来红尘之事她就不好再参与,那她还怎么能救父亲……父亲知道她出家又会怎样的伤心的自责,所以她会出嫁,可这世上无论她嫁给谁,子嗣之事是难以越过的,就如徐鄂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会偶有感慨抱怨两句没有嫡子的遗憾……别人只会更加在乎。 她虽未期望夫妻相濡以沫恩爱有加,可也不愿每天怨怼,争吵不休,到时候她的短处暴露在人前,会有多少人耻笑看轻她?这些痛苦她经历过,所以她很清楚她要承受什么样的煎熬。 幼清不得不承认,宋弈把她所有的顾虑都想到了。 “你这是在和我交易?”幼清审视着看着宋弈,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你方才所言都是你的付出,可你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多,没有我你可以娶更好的女子,可以有子嗣,可以不必舍弃自己的谋划,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儿女承欢膝下,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不管是谁,做事总是有自己的目的和原因,宋弈为她退让这么多,又是为什么。不要和她说爱情,她不相信宋弈这样的人会因为爱一个人而牺牲自己,若他这样,他也就不是在脸上贴着面具的宋弈了。 幼清脸上的变化系数落在宋弈眼中,她这么不自信吗?她这样的年纪不正应该是念着《卜算子》这样强说愁的诗词,做着对未来种种期许幻想美梦的年纪吗?她什么时候失了天真,少了这些美梦呢……宋弈又叹了口气,轻哄着似的道:“嗯……因为你很聪明,我需要你这样聪明的女子帮我打理内宅,也需要你的聪明才智,在我江郎才尽之时,与我出谋划策!”他言词轻柔,但表情真诚,郑重的看着她,决定和她说清楚,免得她又胡思乱想,“祭台的事,你让我很惊喜,正因为这件事令我对你刮目相看,所以才决定去一趟延绥,才决定与你说这一番话!” “所以。”幼清一字一句道,“是交易对不对?”若她没有他想要的聪明才智呢,他会不会失望,会不会反悔,会不会……幼清又道,“除了这些,你还要我做什么?” “你觉得不公平?”宋弈轻轻一笑,又忍不住的拍了拍她的头,毫不在意的道,“我觉得公平就好了!”又道,“所以,方小姐愿意下嫁与宋某吗?若是以上还不够,我此番还有令尊的书信一封转交与你!”话落,他拿出牛皮信封交给幼清。 幼清狐疑的接过信来,一眼就认出信封上的字迹,她看了看宋弈低头拆开信…… “幼清我儿。”方明晖道,“为父过的很好,每日尽职授课,师生相处亦师亦友非常融洽,他们念我孤独还轮番有人去我住所料理,陪我吃酒谈天,为父除夜夜思念我儿外,一切顺遂安乐,我儿勿念!” “幼清我儿。九歌突至延绥,为父也惊怔莫名,多年未见,当年匆匆一见的孩童已长成铮铮少年,器宇轩昂为父已不敢相认,好在他肖似其母,道出来历后为父幸而未曾失礼。他与为父把酒畅谈,论古说今义薄云天,不由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父老矣!”幼清莫名看了眼宋弈,又低头接着看信,“他为人热心,短短几日便令学馆中诸位学子与他交心,带十几位少年将为父住所翻修一新,为父心有愧之无以报之恩情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多番询问,他才道出他与你婚约之事。你或许不知,他乃你母亲故交之子,你还未出世前曾到访我们家,长辈曾戏言定亲,你妆奁中那支鹿角便为信物,当年只当戏言若你作男子便与他结为兄弟,若你为女子则结成夫妻,数年过去,故人早已离世,为父近年颠簸疏忽之下也将此事抛之脑后,如今九歌提起我才恍然想起。” “我儿,九歌为人稳重,又身有功名,他既愿守诺守约,你若无他打算,不如慎重考虑。为父心中有愧,不能悉心教导与你守着你成人,此婚姻大事为父而已无脸提父母之命,你若尚觉可行便应了此婚约,为父便是入了九泉,知你有人照拂也会瞑目,若你不愿也无妨,九歌不会强迫与你。我已将你托付与他,即便将来你们不能缔结良缘,也可作兄妹来往,他会如同兄长一般照顾你,你且放心。” “我儿,若婚事大定,为父恐无法送你出阁,嫁娶之事已交予你姑母,你且安心!” 幼清攥着信手臂颤抖,她红着眼睛抬眸望着宋弈,问道:“我父亲信中说你是他故交之子,是真的?婚约之事也是真的?” 宋弈颔首:“你那可有左鹿角一只,上书百年好合?”又道,“我亦有右角一只,上书良缘缔结!” “采芩。”幼清捏着信慌忙回头找采芩,采芩远远守着见幼清喊她立刻跑了过来,幼清飞快的道,“你可记得我的妆奁里有只鹿角,现在何处?” 采芩点着头:“奴婢记得,锁在床后的箱笼里,小姐要是拿奴婢现在就去取过来。” 幼清忽然不想看了,她摆摆手道:“算了!” 采芩看看幼清,又看看宋弈,放轻了步子退了下去。 幼清叹了口气,望着宋弈:“你去延绥,就是要和我父亲提婚约之事,为什么你以前不提?现在却又愿意履行婚约,我父亲说当年不过是父辈戏言,你可以不用当真的。”前一世宋弈没有出现,她也从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婚约鹿角的事情。 “你知道我曾求外放。”宋弈不同与方才的微带着戏言,“巩昌苦寒,你养在深闺岂不是拖累与你,若你心有所属我提出此事,岂不是令你为难,更何况,我亦无成家的打算!” 所以前一世他才没有出现吗,带着这个婚约去了巩昌,所以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在她未出世前父辈们戏言订的所谓的婚约! 可是他现在为什么又有成家的打算了呢?幼清不敢问,沉默了下来。 幼清想到了薛镇扬,刚才他和宋弈说的也是这件事吧,所以他才不顾大防让她出来和宋弈说话,让她来和宋弈面谈,自己拿主意。 很为难吗?宋弈望着幼清,唇角不自觉的抿了起来,静静等着幼清的思量。 花厅中,徐鄂刺儿头似的争锋相对的和郑辕不相让,薛镇扬心中有事说话不多,方氏打着圆场,徐鄂来了兴头,笑眯眯的道:“鲁直等人已到京城,三寺合理审理此案,不管结果如何,鲁直的凤阳巡抚怕是坐不得了,这可是个肥差啊……”他撇了眼郑辕,“国舅爷既不肯搭救方大人,那不如送份大礼给薛大人好了,想必你显露诚意,婚事也更有把握点。”话落,他一副得逞的样子,笑容满面的等着郑辕接招。 郑辕头疼欲裂,方幼清出去已有半个时辰,她和宋九歌到底在说什么?还有薛镇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觉上他觉得他们说的话,似乎和方幼清的婚事有关,想到这里郑辕一愣,猛然想到一件事…… 难道,宋弈也是来求亲的? 他非常失态的站了起来,惊的花厅中其它人一愣,徐鄂更是肆无忌惮的笑着道:“怎么,你这是被我吓着了?” “闭嘴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郑辕眼眸一眯,心里的火再压不住,上前两步一把揪住徐鄂的衣领,朝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他出手很快,一屋子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徐鄂已经被打了两拳,跌倒在椅子上。 “郑六爷!”薛镇扬脸色一变,“快住手!”实在太胡闹了,怎么能在他的家中动手打人,他愠怒的上前拉住郑辕。 郑辕知道自己做的失礼,歉意的朝薛镇扬抱拳:“抱歉,此子太过聒噪,郑某忍无可忍!” “有话好好说。”薛镇扬拉着郑辕退后几步,又上前去察看徐鄂的伤势,随即暗暗抽了口冷气,就看见徐鄂气若游丝的靠在椅子上,嘴角渗出血丝来……徐鄂身体弱,郑辕这两拳就算不要他的命,恐怕牙齿也要掉几颗了。 不等薛镇扬想完,徐鄂猛的睁开眼睛,回光返照似的指着郑辕道:“郑老六,你真敢打我!”说着摇摇晃晃的撑着椅子站起来。 郑辕看也不看徐鄂。 徐鄂却扑了过来,一副要单挑报仇的样子。 郑辕反手轻轻一捏,就将徐鄂胳膊固定住,任由徐鄂怎么踢打就是脱不了郑辕的钳固,徐鄂大怒,喝道:“人呢,都死了?给我把郑老六拿下!” 一个国舅爷,一个国舅爷的儿子,谁也不用怕谁! 花厅门口没有人应,郑辕的视线却落在外头,就看到宋弈步履轻松的漫步回来,站在门口微微一笑,道:“这么热闹?” “宋九歌。”郑辕沉声问道,“你来薛府有何目的?” 宋弈眉梢一扬,言简意赅的道:“求亲!”他话一落,方氏立刻瞪大了眼睛朝薛镇扬看去,薛镇扬凝眉和她点了点头,方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刚才还庆幸宋弈和求亲的事无关,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不到,怎么又冒出一个来求亲的。 第146节 与此同时隔扇后头传出女子的咳嗽声,薛思琪一口茶水喷在桌子上,呛的小脸通红满眼泪水的,指着宋弈对进门的幼清道,“你……你听到了没有,他真的来求亲的。” 幼清没说话,沉默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薛思琪拉着她:“你刚才做什么去了,父亲找你干什么,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这些人现在一副要抢亲的架势。” 幼清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她拿着方明晖的信,怔怔的发着呆! ------题外话------ 郑六党生气说我不给郑六机会,我解释的话就觉得有点多余,大家往深了想想就明白了他输在哪里。其实也不是输,人生很长意外很多,不到死的那天你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我就不叽歪解释了,看文嘛,看点不同,不爽的就来拍我吧,哈哈哈哈。 ☆、111 答应 花厅里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甚至有陆妈妈走动时踢到椅子的声音,春柳忙将她扶稳,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去看宋弈。 郑辕面沉如水,反而是徐鄂跳起来指着宋弈就道:“你……你……你什么意思。哪有人自己提亲的道理。”又摆着手,“别捣乱。” 宋弈不以为然的看了眼徐鄂信步走了进来,朝薛镇扬和方氏拱了拱手,道:“因为小侄方入京城,满身风尘也来不及洗去,还请伯父伯母恕罪,至于求亲之事,这两日小侄便托人正式上门,若有失礼之处小侄愿受责罚!” 徐鄂瞪眼。 郑辕眯着眼睛望着宋弈,一把将徐鄂推开,走了几步站在宋弈面前,气势沉冷的重复了一句:“宋九歌,你什么意思?”他是想要和徐鄂一样,故意生事的吗。 “求亲!”宋弈心情很好很有耐心的样子,“到时候还请郑六爷来吃杯喜酒啊!” 郑辕暗怒,眯着眼睛看着宋弈,宋弈则轻笑着回视着他,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花厅之中……薛思琪瞪大了眼睛,舍不得错过一丝一毫的精彩,她推着幼清道:“看见没有,要是对视有声,这会儿应该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吧。” 幼清淡淡的转目过去,隔着隔扇就看到宋弈和郑辕两人对面站着,她揉了揉额头站了起来,道:“我累了,先回去了!”话落,要走的样子,薛思琪一把拉住她,“你别走啊,这可是你的事,你到底答应谁家啊,父亲和母亲肯定是要问你意思的,你赶紧想想。” 幼清凝眉,回头去看宋弈…… “会不会打起来。”薛思琪也站了起来,“应该让大姐也回来的。”她轻轻笑着,就听到徐鄂大呼小叫的道,“宋九歌你说什么,你也来求亲的?”他左右看看,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讲不讲规矩,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吧,婚事是我先提的,也要等薛大人答复了我,才能轮到你们!”他抹了嘴角的血,打算和郑辕的账一会儿再算。 郑辕也盯着宋弈。 “规矩?”宋弈微微颔首不再看郑辕,轻声道,“规矩就是,我与方小姐自小便有婚约……怎么样,徐三爷,还要讲究规矩吗?” 平地惊雷一般,还没从宋弈方才的话中回神的众人,又再次被惊到! 陆妈妈朝方氏看去,方氏朝薛镇扬看去,薛镇扬则是看着宋弈…… 求亲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婚约,什么婚约?方表小姐怎么会有婚约,方表小姐在府里近两年了,也没有听她提起过去 和珅是个妻管严。 不但她们惊讶,就连采芩和绿珠都像是嘴里塞了个鸡蛋似的张着嘴巴,看看幼清,又木呆呆的指着宋弈,绿珠结结巴巴吧的道:“婚……婚约?” 薛思琪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迭的点着头,赞赏的看着宋弈:“宋大人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平地惊雷啊,不把我们都惊着他是不罢休了。”话落,扯着幼清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幼清眉头紧紧的皱着,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置信,当初看到那只鹿角时她只当是娘亲留下来的小玩意,只因为有趣才留着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过,这会是一个信物…… 薛思琪又求证的看采芩和绿珠,采芩和绿珠纷纷摇着头,表示不知道。 “算了。”薛思琪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和我一样被怔住了,我还是自己看吧。” 徐鄂也是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脱口就质问道:“方小姐有婚约,你别说笑了。”又指着薛镇扬和方氏,“我们可从来没有听薛大人和薛太太提过。”意思是说宋弈在骗人。 郑辕也不相信,可是宋弈的样子很自信,仿佛成竹在胸的样子。宋九歌对外一直宣称有婚约在身,京中许多人都知道此事,他以前还和蔡彰戏言过一二,却没有想到,难道他定亲的对象真的是方幼清? 不对,宋弈今年二十有二了吧,方幼清才不过十三岁,宋弈是江西永新人,而方幼清则是浙江临安,宋家在永新名不经转,方氏一族在浙江临安却算的上望族,这样的两家怎么会有来往,还关系好到给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定亲。 宋弈不说话,就笑着去看薛镇扬,薛镇扬朝上来找他求证的方氏点点头,再次请大家落座,等大家都各怀心思的坐稳,他才出声道:“此事……我也是方才知晓。”方子修在信中说,这门亲事其实他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女人家之间的玩笑话,如今宋弈的母亲和幼清的母亲都不在了,当初的那个孩子也早没有音讯,这件事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 但是他没有想到,宋弈竟然带着信物去了延绥,方子修在信中告诉他,他很满意宋弈这个孩子,以宋弈的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和学问,太令人惊叹了,方子修说,若是幼清也同意这门亲事,还请他和方氏费点心思……将幼清托付给宋弈,他很放心! 他看完信后,就将宋弈请了出去,细细的将情况问了一遍,他也不得不承认,宋弈很有诚意。其实他大可以拿着信物直接来求亲,他看到信物自然会和方子修确认,只要事情那个属实,又有信物在手,这门亲事他们赖不掉。 但是宋弈没有这样做,千里迢迢去了延绥,征求了方子修的同意,才怀揣着信上门提亲,徐鄂说规矩,他到觉得宋弈是真的守规矩。 “老爷!”方氏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妾身怎么毫不知情?”她说完又忍不住去看了看宋弈。 薛镇扬没有和她解释,而是将方明晖的心递给里方氏。 方氏接过信低头去看。 “竟然是真的?”徐鄂不敢置信,打量着宋弈,“你不是永新县人吗,怎么会和方小姐有婚约?”他打听过临安方家的事,可也没有听说过,永新宋家和临安方家有什么来往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他没有必要向徐鄂解释,宋弈朝他淡淡一撇,低头喝茶! 徐鄂见他不说话,就冷笑着道:“你不会是骗人的吧?”将方才对付郑辕那一招用来对付宋弈,死皮赖脸的道,“有女百家求,你求亲就求亲,我们先来后到,你不要妄图走捷径,我是不相信你的!”话落,就对薛镇扬道,“薛大人……” “徐三爷休要多言了。”薛镇扬摆摆手,“侄女的婚事我和她姑母会再细细商量,家中有事就不多留你和郑六爷了,改日再另设薄酒赔罪!” 薛镇扬的意思很明显啊,他这是定宋弈了! 徐鄂顿时有种闹到现在,还挨了郑辕的打,却为别人做嫁衣的感觉,他不甘心的道:“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宋九歌说有婚约你就信了,你也不查证一番,若是假的呢,你把方小姐许给他了,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宋弈扬眉不动如山的看着徐鄂。 “如何做,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就不劳徐三爷费心了。”薛镇扬端茶送客,“马管事,送客!” 一直等在外头的马管事立刻走了进来,站在徐鄂面前做出请的样子:“徐三爷,请!” 徐鄂瞪眼,就指着郑辕道:“那他呢,他怎么不走!” 就在这时,就听见啪的一声,大家一愣,就看到郑辕坐着的椅子扶手,叮咚一声掉在地上。 薛思琪倒吸了口气冷气,这得多大的气,才能把榉木的椅子扶手给折断了。 郑辕却一派自若的站起来,望着薛镇扬一字一句道:“此婚约既是戏言,便可以不履行,更何况,宋大人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曾见他提过此事,何以现在突然拿出什么信物,口口声声说与方小姐有婚约?”他顿了顿又对宋弈道,“就算婚约是真,可过去这么多年,当年订约的两位夫人都已不在人世,宋大人又如何证明你便是那位男童?你可有证据。”他句句锋利,疑问连连。 徐鄂点着头,觉得郑辕问的很有道理,宋弈来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提到婚约,而且,方幼清的母亲去世了,宋弈的也自小无母,谁能证明宋弈就是方幼清母亲的手帕闺友的孩儿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路上捡了个什么狗屁信物来冒名顶替,方幼清长的那么美,保不齐宋弈就看中了他,打起了歪主意呢。 大家都朝宋弈看去,连方氏也觉得郑辕的几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宋弈气定神闲的喝着茶,继而又淡淡的抬起头来,望着郑辕,回道:“我不用向郑六爷证明什么,郑六爷承认不承认这个婚约与我何干,只要有人承认它相信它便可!” 宋弈话中的意思郑辕听的很明白,他的意思是,只要方幼清承认,薛家承认这个婚约就成了,别人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 郑辕想着,面色微变朝隔扇后头看过去,有悉悉索索的衣裙摩擦声,随即有一个小丫头跑了出来,朝众人行了礼伏在方氏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方氏面色一怔朝隔扇看了看,才和薛镇扬低声说道:“老爷,幼清说,她答应宋大人了!” 方氏说话的声音不高,可是身怀绝技的郑辕却听的清清楚楚。 方幼清答应了宋弈的求婚 无良毒妃! 难怪宋弈会这么胸有成竹,难怪他说不用解释什么,因为方幼清已经相信他了,不但相信,而且还答应了他的求亲! 郑辕晃了晃……他总不能去质问方幼清,你为什么答应了宋大人,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吧,郑辕怅然若失,紧紧攥着拳头,他垂着头眼帘不再多问,匆忙朝薛镇扬抱了抱拳,大步出了花厅! 背影有些狼狈和无措。 “什么意思?”徐鄂没反应过来,他和郑辕擂台打了这么多个来回,还没来得及分胜负,就被人连锅端了?他不服气正要说话,依旧站在他面前的马管事出声催促道,“徐三爷您流血太多,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吧。”话落,就示意一左一右的小厮上来扶住徐鄂,“徐三爷身受重伤,赶紧送他回去。”就把徐鄂架着往外拖。 “话还没说清楚呢。”徐鄂道,“方小姐,方小姐……你怎么能嫁给别人呢……”声音还在,人已渐行渐远。 花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幼清叹了口气,带着采芩和绿珠从后门离开,薛思琪眼瞧着她出了门,提着裙子忙追了出去,边走边问道:“你就这么答应了?我觉得郑六爷的话很有道理啊,如果宋大人是骗子呢,那什么婚约啊,信物啊都是他说的,你也不查证一下就同意了?” “查证什么呢。”幼清朝她笑笑,“即便没有婚约,没有信物,我也会答应他。”宋弈说的很对,她为什么不同意呢,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像宋弈这样,和她有一样的目标,能帮她救回父亲呢……又有几个男子在饱读诗书考取功名的同时,又有医术在身,能为她调理身体护她不死呢……又有几个男子能这么坦白的告诉她人生在世应该及时行乐,子嗣香火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或没有根本不重要呢。 郑辕可以吗?郑家贵为勋贵,他可以不顾皇后的利益的,一心帮她翻查舞弊案吗?她甚至都不敢确认,当年的舞弊案和郑家是不是有关系。郑辕能不在乎子嗣吗,就算他不在乎子嗣,他的母亲呢,父兄呢,皇后娘娘呢…… 徐鄂可以吗,徐鄂或许可以不计一切的帮她,可是他有这个能力吗! 也许有人比宋弈更合适,可是她有选择吗,没有!宋弈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合适的,所以,有没有婚约,他是真假根本不重要。 “幼清!”薛思琪觉得她的情绪不大对,凝眉道,“你不会是在赌气吧?” 幼清失笑,摇头道:“我没有赌气,就在刚才我考虑的很清楚,将来也不会后悔,你放心吧。” “可是。”薛思琪还是觉得幼清定的有些草率,“你不要再考察考察宋弈吗。你不也说了吗,婚姻是我们女子的大事,要是你以后反悔可就来不及了,而且我瞧着宋大人不简单,很不容易拿捏的。” 她没想拿捏宋弈,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坦诚,既然成亲两个人就要在一起面对一辈子,就算没有感情她也不想让自己过的太委屈,她有自信能找到适合她和宋弈的相处方式,让彼此都能轻松相处! “你别胡思乱想了。”幼清反过来宽慰薛思琪,“宋大人怎么样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薛思琪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想了想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又道,“其实宋大人也不错,相貌不必说,学问和作风也很好,父亲和大哥还有姐夫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光这一点你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最强丧尸传说。” 幼清笑笑摇摇头,指了指青岚苑的方向:“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薛思琪点点头,目送幼清离开,等幼清走的远了,她又重新蹑手蹑脚的潜进花厅中,就听到方氏正唏嘘的道:“正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听我兄长提起过,宋大人也是,你来府中走动这么多次,也从来没有说过。” “实在抱歉。”宋弈满脸的歉意,“因为方小姐年纪尚幼,我不敢过早提起此事,如今方小姐已到了议亲的年纪,我只好……”他说着朝方氏一笑,方氏心里顿时舒坦起来,笑着点头道,“你说的也对,以前幼清还太小了,提婚事确实太早了些,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到。”至于为什么现在提了,太容易理解了,他肯定是见郑辕和徐鄂三番五次的提亲,所以着急了,才会不顾辛苦去延绥,求得兄长的同意,才回来提亲的。 “好了,好了。”薛镇扬含笑道,“既然这件事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宋贤侄择日便请媒人上门来正式提亲吧,把幼清的婚事定了,我和她姑母也能少了一桩心事。”这徐鄂实在太难缠,只有早早把幼清的事定了,到时候他就是想纠缠也没有理由了。 宋弈恭敬的应是,道:“小侄明白!” “你一路回来长途跋涉,用膳了没有?”薛镇扬高兴的站起来,“往后是一家人了,索性今晚就留在这里用膳吧。”又对焦安道,“去将姑爷请回来。” 焦安看了眼宋弈,点头应是。 “老爷和宋大人去吧,妾身这就吩咐厨房备了酒菜送过去。”她笑着说完,薛镇扬则转身过来和方氏交代道,“在家里往后就不用喊他宋大人,显得见外,他表字九歌,你便以九歌相称好了。” 方氏本来就喜欢宋弈,以前还动过他的心思,想将她说给薛思琪,后来知道他有了婚约还失望过一阵子,如今峰回路转,他竟成了幼清的未婚夫婿,她又重新高兴起来,点头道:“好,好,老爷和九歌去外院坐坐,酒菜稍后就来。” 宋弈抱拳道谢,跟着薛镇扬去了外院。 幼清靠在炕头上,无意识的把弄着腰间缀着的荷包,绿珠和采芩半坐在脚踏上,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小瑜和玉雪好奇的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却不敢进来,采芩看不下去朝两人摆了摆手,两个人这才缩了脑袋。 绿珠忍不住,跑过去开了箱笼将那只鹿角找出来放在手心里,端详着:“小姐,宋大人说的信物就是这个吗?原来它是鹿角啊,难怪奴婢瞧着不像牛角也不像羊角呢。”又道,“小姐,您的婚事真的就这么定了?”她这会儿还没回神过来,小姐要和宋大人定亲了,她还记得那时候小姐和宋大人水火不容,小姐甚至还泼过宋大人一杯茶呢。 这叫什么?不打不相识?绿珠嘻嘻笑道:“没想到您和宋大人还挺有缘份的。” “别说了。”采芩拿下颌点了点了幼清的方氏,制止绿珠,“小姐不高兴,你少说两句。”她觉得小姐似乎有点被逼无奈的样子,因为她亲眼见到宋大人在抚廊下逼问小姐情景。 绿珠哦了一声,咕哝道:“其实我觉得宋大人很好,反正比那个徐三爷好!”她话没说完,手里一轻,就看见幼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将她手中拿着的鹿角抽走了,摆在手里细细看着,绿珠一愣笑道,“您看,这鹿角可真特别,顶头的颜色也很好。小姐,上面刻着什么字啊,怎么我们不认识呢。” “百年好合 东方特种兵!”幼清抚摸着上头的字,又重复了一遍,“宋大人说,这上头的字是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啊……能百年好合吗,她和宋弈能做到吗?幼清摇摇头想到她和徐鄂在一起的情景,不抱一丝希望! 第147节 “是吗。”绿珠高兴的道,“那宋大人的那只呢,上面写着什么。” 幼清仿佛梦呓似的回道:“良缘缔结!” 绿珠就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八个字,仿佛看到了幼清和宋弈成亲的那一天,她红了脸道:“小姐还没有及笄呢,宋大人可还要等两年!” 幼清一愣猛然坐起来,她怎么把自己的年龄忘了,她才十三岁离及笄还有两年,宋弈说帮她,可他们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连见一面都难,宋弈要怎么帮她?难不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宋弈?那他们之间还算什么交易!她的作用又在哪里。 宋弈说需要她出谋划策,可他们连彼此在做什么想什么都不能第一时间让对方知道,那还算什么互相协助。 幼清皱眉,刚刚应该问他一声的,他考虑了那么多,那有没有想到这些呢。 “小姐,您怎么了。”绿珠和采芩面面相斥,幼清回神过来,和绿珠道,“你去花厅看看宋大人走了没有。” 绿珠一愣,忽然笑了起来,道:“小姐,您不会是想见宋大人了吧。” 幼清瞪眼,绿珠忙吐了吐舌头,缩着脑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道:“小姐,宋大人没走,在外院陪大老爷吃酒呢。” “知道了。”还是算了,今天事情太多了,她这会儿去问宋弈,倒显得她很迫不及待似的,还是以后有机会再问他好了,“我们去姑母房里坐坐。” 采芩和绿珠跟着跟在幼清后面出去,方氏正念叨着幼清要来找说话,一见她来了,立刻拉着她坐下来,问道:“你方才和九歌在外头说了什么,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了?他没有威胁你吧?” “没有。”幼清把宋弈为她做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做的这么多,我无以为报。更何况,比起郑六爷和徐三爷来,我到是觉得他家境简单,我若将来嫁过去上没有姑婆妯娌伺候,下没有叔伯兄弟要应付,比郑徐两家肯定要自在很多的。”话落,红了脸。 “你想的没错。”方氏很高兴幼清想的这么周到,“我当初看中你姐夫,除了他为人外便是看中了这些,我并非要教你们不孝,只是夫妻相处最重要的便是时间,可若是两个人整日里陷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只怕还不等相处出感情来,就彼此生厌了,这才刚开始,往后那么多年可要怎么熬。”话落,她摸了摸幼清的头,笑道,“既然下了决心,那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把身体调养好,将来也不至于拖累人家。” 幼清点着头,方氏就感慨的拉着她的手道:“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一个个的也都要出阁了,往后这家里也就剩我和你姑父了。” 幼清顿时红了眼睛,陆妈妈一件姑侄二人说着说着伤感起来,忙笑着道:“太太,这可是大喜事,您怎么反而伤心起来了。按我说,宋大人这门亲事方表小姐答应的好,往后方表小姐就等着享福吧。” “陆妈妈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大喜事。”方氏笑着道,“幼清还没吃饭吧,就在我这里吃吧,把你二姐也喊过来!” 幼清点头应是,和方氏以及薛思琪一起用了午膳,刚端了茶春柳就进来回道:“太太,大老爷和姑爷去衙门了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方氏点点头,吩咐春柳,“你去叮嘱焦安,老爷吃了点酒,让他备着醒酒汤。” 春柳应是而去,这边薛老太太身边的端秋来了,笑着行了礼又看了眼方氏,道:“太太,老太太问您这会儿忙不忙,若是不忙请您过去一趟。” 大约是要问幼清的婚事,方氏应着点头,重新梳洗过去了烟云阁。 幼清则又重新回了青岚苑,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几个婆子正拖着个人朝这边走来,幼清远远看着那被拖着的人有点眼熟,绿珠已经跳着脚道:“是封神医!” “小丫头。”封子寒两边袖子和衣领被四个身高力壮的婆子扯着,样子非常的滑稽,“你家服侍的都什么人,竟然连我都不认得。” 她们怎么会认得你,你每次都不走正门,她们认得倒奇怪了。 拖着封子寒的几个婆子一见封子寒和幼清打招呼,忙停了下来和幼清行礼,问道:“方表小姐认识这位先生?” “认识。”幼清无奈的向几个面生的婆子解释,“他是封神医,常来府中走动。”话落看了眼封子寒,又道,“他行为和正常人不大相同,你们不用管他,往后再见到他就随他去吧!” 几个婆子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合着这位先生脑子是有问题的,你要来府中窜门就正经八百的递了拜帖不就成了,竟然还翻墙! “你们去吧。”幼清笑着道,“把他交给我就成了。” 几个婆子应是,就松了封子寒的衣衫,封子寒一恢复了自由就气的大怒道,“瞧见没有,我说了我和你们家主子是朋友,你们偏不相信。还说我是毛贼,你们见过我这样玉树临风的毛贼吗。” 几个婆子支支吾吾的应是,幼清失笑让采芩送几个婆子离开,她则笑着看着封子寒,打趣道:“您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这一回可算领到教训了吧。” “哼!你还和我说这些。”他头一抬拿着架子的当先进了青岚苑,等全婆子关了门,他转身就质问幼清,“你说,你什么时候和九歌有婚约的,他为什么和你提亲,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幼清愕然,哭笑不得的道:“在今天以前,我也不知道。” “骗人!”封子寒一副被骗了的样子,“你不是答应的很痛快嘛!还有九歌,竟然背着我向你提亲,也不来问问我的意见!” 幼清请他去宴席室坐,又让小瑜给他泡茶,笑着道:“那您就去和宋大人算账嘛,怎么反而来质问我,我也是受害者!” “这么说你不愿意?”封子寒顿时笑眯了眼睛,“我和你说,成亲可没有意思了,真的,女子一成亲就得在就的在家里相夫教子,没过几年就成黄脸婆了,一点都没意思,你长的这么好看,太可惜了,还是做千金小姐比较好。” 合着他是来劝她不要嫁的,幼清笑着道:“这话您可以去劝宋大人!” 封子寒一愣,撇了撇嘴,他要敢劝宋九歌,就不会跑这里来质问幼清了,就咕哝道:“总之我反对你们两个成亲!” “您喝茶 重生王牌特工。”幼清将茶推给他,试探的问道,“您为什么反对我和宋大人成亲呢,我们成亲不成亲对您的生活没有影响啊,而且,到时候你要找我说话,就不用翻墙了。” 封子寒就和孩子似的嘟了嘴吧,不高兴的道:“你们成亲后就卿卿我我了,往后哪会和我玩,肯定会嫌我碍事!” 原来他是在吃醋啊,是怕她若是有一天和宋弈在一起,他和宋弈就都不理他了,幼清红了脸,道:“这都什么跟什么,离那一天还远着呢,更何况,您是您,他是他,朋友之间的情谊不会受到别的人事影响的。” 封子寒不相信:“我见得多了,女子一成亲哪还有什么朋友不朋友,就只有夫君和儿女了。” 幼清大窘,觉得自己已经接不下去他的话了。 封子寒见她不说话就真的生了气,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门,一溜烟的上了街,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江淮跟鬼影似的出现在他面前:“封神医,爷请您去一趟。” 封子寒有点心虚转身想走,江淮也不强迫他,就这么跟着他,走了十几步封子寒不耐烦,咬牙道:“去就去,谁怕谁!”话落,就朝宋弈的宅子走去。 封子寒气势如虹的推开书房的门,又啪的一声反手将门关上,在宋弈躺着的软榻上坐了下来,宋弈见他气呼呼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懒洋洋的道,“你去找方幼清了?” “知道了还问!”封子寒咕哝道。 “说了什么?”宋弈支着头,打散的发髻头发松散的落在衣襟上,他挑着眉似笑非笑看着封子寒,封子寒当然不会说,就咬着牙齿做出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我来猜猜。”宋弈眨眨眼睛,笑看着封子寒,“是不是劝方幼清不要嫁给我?” 封子寒一怔,偷偷觑了眼宋弈,又飞快的收回了视线。 “她怎么说,听你劝了吗。”宋弈翻身而起,一身灰败的道袍松松歪歪的搭在身上,他起身理了理衣襟在桌子后头坐下来端茶轻轻啜着,就听见封子寒哼哼着声如蚊吟,“没有!” 宋弈哈哈大笑,转头看着封子寒,道:“你啊,你这么兴冲冲的跑过去,可问过我的意思?你以为往后我们成了亲就与你不是朋友了?” “我怕小丫头不能和我来往了。”话落,又打量了一眼宋弈,仿佛在说,你那么小气,会愿意让我和你媳妇做朋友? 小丫头是不知道,她这一答应就等于掉入了一个狼窝啊,将来可有她罪受的,他这是为了她好,都不领情! 宋弈心情愉悦,笑道:“放心,成亲以后家门始终未你敞着,欢迎子寒兄随时到访!”不过,要在他在家时才可以。 他们是多年的朋友,封子寒不敢说对宋弈了如指掌,可是他这么年纪了,看人还是能分辨一二的,他端着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回道:“我不管你欢迎不欢迎,反正我是要来的。” 宋弈靠在椅背上轻轻笑着。 “算了。”封子寒一副不计较的样子,“你打算请谁做媒人?亲事定在什么时候?小丫头可还还只有十三岁,你要等两年?” 宋弈扬眉,没有说话。 ☆、112 定亲 薛潋匆匆跑进了智袖院,一边走一边喊道:“娘,娘!”话落,唰的一下掀开帘子,等看到方氏正坐在炕上和陆妈妈说着话,他就迫不及待的跑过去,“娘,宋大人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他今天来咱们家提亲了?” 薛潋一回来,就听到家里的婆子小厮都快翻了天了,说什么郑六爷和徐三爷在花厅为求亲的事打了起来,大家都以为老爷和太太会将方表小姐许给郑六爷的,毕竟郑六爷比徐三爷靠谱多了。 可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来,闷声不响的把方表小姐的婚事给揽走了。 他听到的时候还不相信,连着确认了好几个人才将信将疑,一路飞奔到方氏这里,急着向她确认:“到底怎么回事?” “你瞧瞧你。”方氏看着儿子依旧像个孩子似的,嗔怒的拉着他坐下,掏着帕子给他擦着汗,“做什么事都这么火急火燎的,要是叫你父亲看到少不得又要罚你。” 薛潋夺了帕子自己胡乱的抹了一把脸,拉着方氏:“您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方氏笑着道,“往后宋大人就是你表妹夫了。”方氏话一落,薛潋一个没坐稳,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他顾不得疼瞪大了眼睛,道,“您……您说什么,他成……成我妹夫了?” 方氏还担心他摔着哪里,可见他不喊疼,就和陆妈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让春柳扶着薛潋起来,薛潋揉着屁股拉着方氏道:“您说的是真的,父亲同意了?舅舅同意了?表妹同意了?” “都同意了 传奇知县。”方氏给他揉着腰,“摔着了没有?” 薛潋根本没有心思想自己疼不疼,心里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宋弈虽官位不高,可为人有魏晋之风,无论是诗词杂学还是八股制艺都鲜有人能及,他当年科考的卷子都在他们学子之中争相传看,他打心里崇拜宋弈……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宋弈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家人,甚至……成为他的妹夫。 难道以后宋大人和幼清成亲了,见到他真得喊他一声三哥吗? “咳咳……”薛潋咳嗽起来,憋红了脸,不知道是惊着还是想笑不敢笑,方氏见他这副怪样子,就道,“你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薛潋歇了口气,哈哈笑了起来,拉着方氏的道:“娘,那我往后想找宋大人就找宋大人了吧?” “自是可以。”方氏笑着道,“不过你也不能太轻浮,他虽是妹夫,可毕竟年纪比你大,你可不能真把他当小辈使唤。” 这个分寸薛潋还是有的,他点着头道:“我去找方表妹去。”他说着就下了炕,方氏一把拉住他,叱道,“你们都长大了,那有你这样没事往自己妹妹房里跑的,你若有话和她说,娘就把她找过来。” “我哪有没事往她房里跑。”薛潋不听,一边走一边跑,“我找她在院子里说几句话就成了。”人已经走远了。 方氏摇着头,叹气的和陆妈妈道:“幼清都要定亲了,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婚事可怎么是好。” “三少爷这是缘分还没来。”陆妈妈笑着道,“您看方表小姐,往常宋大人常来咱们家,可谁也没有把他和方表小姐往一块儿去想,您瞧,这冷不丁的宋大人就成了您的侄女婿,所以说,这缘分啊可真是道不清说不明的东西。” “那到是。”方氏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也想开了,该是咱们的就是咱们的,顺其自然就好。” 陆妈妈笑眯眯的点着头,提了茶壶交给小丫头去续水,掀了帘子就看到小芽儿笑眯眯的来道:“陆妈妈,大姑奶奶回来了。” “哎呀,大小姐竟然回来了。”陆妈妈立刻将茶壶塞给小芽儿,回头对方氏道,“太太,大小姐回来了,奴婢去迎迎去。”话落,人已经出了房门,方氏也站在了门口,过了一刻就看到薛思琴坐着滑竿进了院子,她笑着迎了过去扶着小腹微凸的薛思琴下来:“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虽是月份稍微深些,可你也不能不在意。” “我哪能坐得住。”薛思琴挽着方氏的手,道,“我还是听相公说的,宋大人到咱们府上来提亲,我都不敢置信。”又道,“往常一直听说他是有亲事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和他定亲的人竟然就是幼清,可真是兜了一个圈子,最后还是成了一家人。” “是啊。”方氏笑着道,“这事儿确实曲折的很,就跟书上写的似的。” 薛思琴掩面而笑,对春柳吩咐道:“你去青岚苑帮我瞧瞧,若是方表小姐有空就告诉她我回来了,让她过来坐坐!” 春柳应是,去请幼清。 幼清和薛思琪从青岚苑过来的时候,薛思琴正盘腿坐在炕上喝着燕窝甜瓜粥,见着两人进来她笑着放了盅,道:“有时候我常在想,我们幼清又漂亮又聪明,性子还非常的好,这样优秀的女子,到底得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 我为王。为了这个事儿我常常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将你姐夫推起来,问问他朝中啊,国子监里头可有什么当配的男子……可你姐夫直摇头,说读书这么多年,年轻中了进士的那是凤毛麟角,早就被人盯着定了亲事了,年纪稍微大些的,不是书读的傻了,便是已经成家立业了,所以说,两个妹妹的婚事要在这些人里头去找,还不如托人去京城外那些有些名望的家族里打听打听。” 薛思琴说着,幼清和薛思琪已经坐了下来,她接着又道:“我当时一听到宋大人来府中提亲,我就差点喜的跳起来,还是你姐夫拉着,我才不至于失态,宋大人相貌俊逸,才高八斗,人也是谦逊守礼的,这样的人和幼清还真是郎才女貌要多登对,有多登对!” “原来大姐说了半天,是为了说这个。”薛思琪呼出口气,她还以为薛思琴真要给幼清或者是她说什么亲事呢。 薛思琴看着幼清绯红的面颊,掩面轻笑,拉着她的手和方氏道:“娘,我看三井坊的宅子要早点收拾出来,幼清的嫁妆您要抓紧备着了,幼清年纪虽小,可宋大人年纪大了,他又等了这么多年才登门,更何况,他一个人在京城,家里头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若是他等不及要早些娶了幼清回去,咱们还真是没脸拦着他、” “这事儿还没和宋大人说。”方氏也想到了这点,“我想将幼清多留两年,她年纪太小了,宋家也没有个长辈跟着,我还真是不放心。”她说着朝薛思琴眨眨眼睛,薛思琴看着一愣,朝陆妈妈看了一眼,陆妈妈立刻带着房里的丫头退了出去,薛思琴就挨着幼清,低声问道,“你……葵水可来了?” 就算历经了两世,有人这么直接的问她这个问题,幼清还是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摇头道:“还没有!”不过她依稀记得好像年前就会来的。 “这……”薛思琴也无措起来,唏嘘道,“还真的是个小姑娘。”这要是宋大人催,还真是不敢嫁。 方氏见幼清红了脸,怕她害羞,就打着茬道:“不过你大姐说的对,三井坊那边的宅子还是要早点收拾出来,到时候你和你大姐毗邻而居,有她帮衬着拿主意,我也放心点。” “你们在这里商量,我瞧着宋大人还不定愿意呢。”薛思琪捧着茶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薛思琴,道,“要是宋大人想自己置办宅子呢,你们做了岂不是让人家为难。” 薛思琴一愣,幼清已经接了话道:“住哪里都一样,想必宋大人也愿意和姐夫住在一起的吧,也有个照应不是。”祝士林可是住在薛家置办的宅子里的。 第148节 母女几个窝在房里,就商量起幼清嫁妆的事情来,陆妈妈在外头直笑,和春柳道:“……可见大家对宋大人都是欢喜的,要不然哪会这么着急的就商量起嫁妆来。” 过了两日,赵芫派了身边的小丫头送信来,向幼清打听宋弈的事情,她听赵子舟说了,可是不敢相信,所以写信给幼清确认。 提亲的人还没上门,幼清只得含糊其辞的敷衍了一通,随后夏芷晴也写信来和她打听,幼清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把信压着,想着等过几日提亲的人来了,事情传出去了,她也就不用一个一个答复了。 她心里揣着事儿,做什么都不能专心,甚至给方明晖做鞋样子都能裁出一只大一只小来,索性快到年底了,她便和薛思琪每天早上给老太太请安后,就跟着方氏后头学着料理中馈,有时候她听着听着便分了神,等薛思琪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母树。 十月底,一直等着的工匠进了府,按着薛老太太的意思,她不搬离烟云阁,就将二房原来的几间房一一翻修出来,薛镇世和刘氏住的宅子里外都翻新一遍做薛霭的新房,而往西去的再建个院子,将来留给薛潋用,这样一来要赶在年前完工,时间就不宽裕了,方氏想修三井坊那边的宅子就只能往后拖几个月,等开年后再动工! “赵家派了工匠上门来量房间进深。”陆妈妈回道,“因着还要修,我就将两边的工匠引荐了一番,到底是什么个尺寸,就让他们去核对了。不过,我瞧着赵家估摸是要打四套的家具,一套新房里用,一套备着,另外两套约莫是摆在两间厢房里头,太太,若是这样,那多加盖的几间房要不要和赵家说?”怕赵家到时候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会怪责他们,可要是说了,又不免让赵家觉得,他们是在向女方要嫁妆。 “还是算了,我们自己悄悄打了摆进去,就当是原来就有的,他们家也不宽裕,更何况阿芫上头还有个哥哥没成亲呢。”方氏想了想,道,“连着俊哥儿加盖出来的多余房间一起制了,还有幼清陪嫁的宅子,到时候房子盖好了,家具一起送,赵家也想不到这些。” “还是太太想的周到。”陆妈妈笑着点头,去安排这些事,方氏又低头拨着算盘,陆妈妈却去而复返,有些激动的喊道,“太太,郭老夫人来了!” 方氏闻言一怔:“郭老夫人?”她记忆中姓郭的人家,就只有前武英殿大学士郭海正郭老大人家了,他和宋墉乃是同科,是历经两朝的元老,与宋墉前后脚入了内阁,宋墉致仕后他也随后致仕,巧合的是隔年两人相继去世,民间传言宋,郭两位大人是观音菩萨前的童子转世,两个人一起来一起走,颇有些传奇。 “难道是郭老大人的夫人?”郭老大人有两个儿子,次子留在金陵守着祖业,长子则比薛镇扬早几年中了进士,前些日子范综从大理寺卿的位置撤下来后,就是由郭老大人的儿子郭衍接任的。 郭老夫人和夏阁老的夫人一样不常出来走动,但两人又不相同,夏老夫人是岁数大了身体不大便利,而郭老夫人因为出身江南名门,自幼秉承礼教为人有些清冷孤傲,到京城几十年,都很少出来走动与人打交道。 以往郭老大人还在世时时她就不出来应酬,如今去世了,她就更加不会轻易见人。 就是她,也就是到京城后几年机缘巧合在夏阁老府上见过郭老夫人,其后就再没有去过。 陆妈妈点着头,回道:“就是那个金陵王氏,郭老大人的夫人!” “她老人家怎么来了。”方氏丢了算盘,忙下炕趿了鞋往外走,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人现在到哪里了,今儿当值的都是哪些人,千万被慢待了。” 陆妈妈一面点着头,一面陪着方氏急匆匆的赶去垂花门,她们到时郭老夫人刚好下车,方氏上前去行礼:“郭老夫人!”抬头飞快的打量了一眼郭老夫人,就见她穿了见雅青色忍冬花革丝褙子,六十几岁近七十的年纪,容长脸,因为眉宇间有两道颇深的蹙眉纹,令她显得有些孤傲清冷,但精神却是很好的样子,方氏飞快的收回了视线,“不知道您要过来,多有慢待,还请您见谅。” “薛太太客气了。”郭老夫人端正的立着,姿态是日积月累的习惯令她腰背笔挺,气质端肃,不苟言笑的样子,“是我来的太突然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怎么会。”方氏摇着头,回道:“您能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 郭老夫人笑笑,笑容也不过转瞬即逝,和方氏一前一后过了垂花门往里头走,她跟着的丫头婆子训练有素的不远不近随着,郭老夫人向来不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道:“我今儿来为了粧婚事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话落,眼中划过不自在,“不瞒你说,我活这么一把年纪,还不曾做过媒人,如今倒有些不自在。” 方氏愕然的看着郭老夫人,想不到她这么清冷的人,还会替别人做媒。 两个人进了智袖院,郭老夫人在主位上落座,方氏让人上了茶,郭老夫人打量一眼暖阁里的摆设,又看向方氏,道:“薛太太大约会觉得奇怪,我这一趟是替谁跑的吧?” 方氏还真有点奇怪,可不敢冒昧的去问,郭老夫人又道:“前两日行人司的宋大人找到我家召南,请我给他做媒!”她说着笑笑,言语间显得既无奈又宠溺,道,“我们召南就答应了,可是这可真是苦了我了,你也知道我,不常与人来往,这些事还真怕做不好。”召南是他长子郭衍的表字。 原来是替宋九歌做媒人,方氏暗暗吃惊,宋九歌也真是有本事,竟然请动了郭老夫人,这满京城的夫人中,若说谁最德高望重,大约没有人敢越过郭老夫人了。 听郭老夫人的意思,好像是因郭大人的缘故才出面的,可郭大人再位高权重,也不敢替自己的母亲的拿主意啊。 方氏有些受宠若惊的应着。 幼清听到郭老夫人来时也惊了一跳,她不曾见过郭老夫人,但是她的大名却如雷贯耳啊:“你确定,真的是郭阁老的夫人?” “嗯,陆妈妈说的清清楚楚,是郭老夫人没错!”绿珠点着头,对这位郭老夫人很好奇。 郭老夫人虽受人敬重,可毕竟年纪大了,也不是像那些老太太一样能说会道,宋弈怎么会请了她过来,幼清有些想不明白,不等她想明白,下午郭老夫人一走,焦安就送了个惊天的消息回来……薛镇扬升迁了! 官至大理寺左少卿,正四品。 薛府所有下人奔走相告,前面薛镇扬刚刚遭了罪,还在大理寺里头吃了一番苦头,差点连官位都保不住,现在竟然一个转身就入了大理寺,做了大理寺少卿。 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是河西,人的际遇说不清楚。 幼清听到这个消息,恍然明白宋弈的用意,薛镇扬一旦做了大理寺左少卿,那可就是郭衍的下属……他请郭老夫人做这个媒人,用意可真是不简单。 既能抬举了薛镇扬,又能让他和这个顶头上峰有个绝佳的相处时机。 可是,宋弈怎么知道薛镇扬要升迁的?还有,他又怎么请得动过老夫人的呢。 幼清越发觉得看不透宋弈了。 方氏喜极而涕,她不知道听薛镇扬说过多少回,他的仕途很有可能就在五品的官位上止步了,没有想到,竟然就这样升迁了,还是大理寺左少卿。 工部虽也属六部,可比起吏部和户部来,算得上是吃力不讨好的衙门,用钱要和户部要,升迁要看吏部的面子,可脏活累活却都得他们做,这也是为什么六部之中工部排在最末端的缘故,薛镇扬不能往吏部和户部跳,大理寺就是绝佳的去处! “让人去订个席面回来 重生之大天王。”薛老太太高兴不已,“家里所有的下人按年节打赏!” 方氏高兴的点着头:“儿媳已经让人在天香楼订了席面,铜钱也拆换了回来!”她说着一顿,又道,“老爷刚刚让焦平传话回来,说晚上不会来用膳了,钱大人和几位同僚要为他送行。” “这是应该的。”薛老太太摆着手,忽然想起来,问道,“下午来的那位老太太姓郭吧?那她和新上任的大理寺卿郭大人是个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方氏都觉得惊奇,她回道:“郭老夫人就是前武英殿大学士郭海正老大人的夫人,也是郭衍郭大人的母亲!” “竟这般巧?”薛老太太眉头微拧,意味不明的望着方氏,问道,“宋九歌不过一个行人司的八品行人,他为何能请得动郭老夫人?”关键巧合的是,上午过老夫人来说媒,下午致远就升迁了。 就是有人告诉她是巧合,她都不相信。 方氏也意识到这件事肯定不是巧合,她有意在薛老太太面前抬举宋弈,就笑着道:“他虽是官位不显,可在朝中人际了得,和圣上跟前的赖大人,钱公公,张公公都有私交,便是圣上在许多事情也会问他的意见,听取一二。”直接走圣上的路子,虽不如那些清流,可却是看着叫人眼馋的实惠。 薛老太太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凝眉道:“既是这样,那晚上休德来家时你让他把宋九歌一起请来,我也看看他!”因为是方幼清的婚事,薛老太太并不太关心,也不觉得宋弈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如今他竟请动了薛镇扬上峰的母亲来做媒,她就不得不高看一眼。 方氏应着是,让人去衙门里找祝士林,又去通知薛思琴! 晚上,宋弈果然和祝士林一起来了,薛老太太请了他去烟云阁说话,幼清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是宋弈出来事,郭老太太将她一直不离手的一串佛珠送给她,薛思琪惊奇的不得了,拉着幼清说悄悄话:“我们在祖母跟前走动这么久,祖母可什么都没有给过我们,更别说她那串佛珠了,好像是她去普陀山烧香,那里的主持方丈亲自开关的,她一直都很喜欢,尤其是前几年那位方丈大师圆寂之后,舍利子被请进了大相国寺供着香火,祖母就越发对这串佛珠重视起来,旁人就是动一动还嫌沾了烟尘气。”上次祝士林不也被老太太请进烟云阁说话,可出来就出来了,也不见老太太送他个什么见面礼。 “大约是说的高兴吧。”幼清嘴上说着,心里却对宋弈翻了个白眼,这个人若是想哄着谁,指鹿为马的功夫他都是有的,一个薛老太太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薛思琪哼哼了两声,道:“这事儿你别告诉大姐,免得大姐不高兴!” 幼清正要说话,薛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端秋来了:“方表小姐……”端秋笑眯眯的向幼清行礼,“老太太说您若是这会儿得空,就去她那边一趟,她有话和您说。” “哦,知道了。”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惊奇,这还是薛老太太头一遭让身边的人这么客气的来请她过去说话。 幼清略微收拾了一下就随着端秋一起去了烟云阁。 “你来了。”薛老太太不算热情,和以前也没有多少的不同,“坐吧!” 幼清就在薛老太太对面坐了下来,端秋上了茶退了下去,陶妈妈则笑眯眯的在一边伺候着,薛老太太端了茶吃了一口,又看着幼清,问道:“你和九歌,早就认识了?” 九歌?薛老太太喊宋弈的名字喊的这么熟练了?幼清暗暗吃惊,面上却是恭敬的回道:“以前在府里见过两次 武道进化系统!”薛老太太手上的佛珠确实没有了。 宋弈和幼清认识薛老太太是知道的,当初薛霭生病,他们在薛霭的房间就见过。 薛老太太不过开个话头,随便问问罢了,顿了顿她便道:“今儿郭老夫人来媒,你姑母也应了,定了十月十八她正是上门提亲,一旦定了亲事你就要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跟着你姑母学中馈,做针线……他一个人在京城,家里连个仆妇都没有,你嫁过什么事情都要管,可不能和现在似的什么都不懂,到时候两个人可就不是过日子,而是磨日子了,这一旦过的磕磕碰碰的,就算是再好的感情也得消磨了,可记得。” 虽然语气不大好,可是薛老太太这是在光照她吗?幼清忍不住看了眼薛老太太,垂头应是。 “嗯。”薛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道,“九歌是个实诚的好孩子……也是你的福气啊。” 哪有人这样说话的,幼清心里直皱眉,好不容易熬着薛老太太把话说话她从烟云阁退了出来,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身后却听到陶妈妈追着出来:“方表小姐。” “陶妈妈。”幼清见是陶妈妈,忙换了笑脸,“外头起风了,有点冷,您怎么出来了。” 陶妈妈打量着幼清,方表小姐是生的可真是好,尤其是一双凤眼,一颦一笑一皱眉都是韵致,她暗暗啧叹,难怪郑六爷和徐三爷能争起来,这样的女子便她是男人,惊鸿一瞥后也难忘怀的。心思转了一通,陶妈妈笑着道:“老太太就是这个脾气,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就摆在脸上,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宋大人虽说官位不显,可耐不住他人聪明,又有手段谋略,这样的人只要不哪天磕着碰着变傻了,前途绝不会尔尔。 “不会,她是长辈,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我便是记着那也是记着她老人家的好。”幼清笑容满面,“外头冷您穿的少可被受凉了,快进去歇着吧。” 不管方表小姐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若能维持面子上过的去,也就没事儿了,更何况,方表小姐一向对大太太护短的很,将来她若是有了前程也不可能不顾着这半个娘家的,想到这里陶妈妈就笑着道:“那奴婢就不送您了,您慢走!” 幼清应着是,目送陶妈妈重新进了烟云阁。 采芩和绿珠目瞪口呆的看着陶妈妈的背影,幼清朝两个人摇摇头重新回了青岚苑,宋弈可真行,来了一趟就让薛老太太态度大改观,陶妈妈虽说为人不错,可因要护着老太太的面子也从来不会和她们小辈示弱,如今倒好,竟跑来和她说这么一番话。 她想想不由笑了起来,想到在外院和祝士林吃酒的宋弈,也不知道他酒量怎么样,吃醉了回家只怕连碗醒酒汤都没有吧! 薛镇扬夜里才回来,方氏守在暖阁里等他,一听到脚步声她就迎了出去,高兴的喊了声:“老爷!”薛镇扬心情飞扬的点点头,破天荒的牵了方氏的手和她并肩进了暖阁里。 方氏满脸通红,遣了几个年纪小的丫头服侍,让陆妈妈去给薛镇扬打水。 “恭喜老爷!”方氏给薛镇扬斟茶,满脸高兴的递给他,“只是往后老爷去衙门又要多走一段路了。” 薛镇扬酒喝的不少,爽朗的笑着,指了指对面示意方氏坐下,他道:“我只当此生升迁无望,却不曾想到竟将我调职大理寺 重生在美国。”又道,“如今鲁直等人可还关在大理寺!”凤阳巡抚的位置他是想不到了,但是别人还在想,这样一来鲁直要怎么判可就很微妙了,他大可借此机会再开拓一番。 方氏不大懂这些,就跟在后头高兴,反正薛镇扬升官那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郭老夫人今天来过来。”方氏将今天的事情告诉薛镇扬,“您看,要不要备份礼去郭家走动走动。” 薛镇扬摆着手,笑道:“九歌已经和我说过了。”他顿了顿又道,“她老人家能答应做媒,我们两家走动起来就顺理成章了,郭大人那边反而不用再画蛇添足,你只要好好应酬着郭老夫人即可。” 方氏顿时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她没信心的道:“妾身愚钝,就怕做不好。” “你不用多虑。”薛镇扬一副胸有成竹对方氏很相信的样子,“郭老夫人一生经历丰富,什么样的人她没有见过,你不必费心机去攀交情,只用真性情和她交往,她自会对你高看一眼。”方氏贵在单纯没有心机,像过老夫人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个通透,同样的,她也喜欢和方氏的这样的人说话,简单也不用防着猜忌着。 方氏松了口气,道:“起身记住了。”想了想又道,“九歌这孩子可真是了不得,以前只当他年少有为,如今瞧着可不只有为这么简单!” 薛镇扬捋着胡须,露出一副他没看错人而与有荣焉的样子。 转眼就到了十月十八,郭老夫人果然带着人来纳彩,薛家收了聘书,将幼清的八字给交给郭老夫人,郭老夫人亲自找的钦天监合的八字,自然是大吉,十月二十八便敲锣打鼓的牵着一只大雁热热闹闹的到了薛府。 方氏一直担心宋弈会要求将婚事定在明年,幼清葵水未来又未及笄,这要是嫁过去还得了。 好在宋弈什么什么都没有说,郭老夫人也爽快的应了她后年十月的日子! 如此,幼清和宋弈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幼清像是木偶似的被陆妈妈扶着去拜见郭老夫人,郭老夫人给了她一个“欢天喜地”的金手镯和一副双蝶展翅的红宝石头面,这两个礼太贵重了,幼清拿到时也微微愣住,郭老夫人笑道:“留着吧,将来压在箱子里。” 原来是给她做嫁妆的,幼清很真诚的起身向她道谢,郭老夫人朝着她和蔼的笑笑,道:“也别和我客气,我可不就做了你们的媒人,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这老太太头一回做媒最大的肯定了。” 幼清失笑,对郭老夫人的印象出奇的好。 “定在后年。”幼清从智袖院出来,就想到了宋弈,不知道他听到时间定在后年是一口应了,还是深思熟虑才答应的,幼清很找机会见宋弈一次,既然是合作,那遇到事情就要彼此商量才行。 可若是以前她还好意思让薛思琴安排,但现在两人定了亲事,她再去求薛思琴,就显得有些……轻浮了。 “小姐。”绿珠紧紧捂着胸口神秘兮兮的跑过来,挨着幼清的耳边道,“上次在灯会上的那个灰衣人送了封信来,他站在围墙上把信就这么……”说着做了飞镖的样子,“就钉在门框上,把奴婢骇了一大跳。”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幼清笑着接了信,拉着绿珠道:“回去再说。” ☆、113 添人 “小姐。”绿珠好奇的探头看,“宋大人的信里写的什么?”她话没说完,就被采芩扯了一下,绿珠哦了一声跟着采芩出了门。 采芩反手将门关上,嗔怒的道:“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小姐看信你凑什么热闹。”绿珠嘟着嘴回道,“我就是好奇嘛,以后他就是咱们的姑爷了,怎么说也要了解一下 第149节 云舞倾城。” 采芩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绿珠的额头:“你尽心服侍就好了,用你了解什么。” 绿珠嘻嘻笑了起来,抱着采芩:“我不说了还不行嘛!”话落,还是忍不住蹲在窗户底下偷偷朝暖阁里觑着,就望见自家小姐正拿着信仔仔细细的看着,神色认真一副深思的样子,绿珠忽然就一拍大腿,和采芩道,“上次郑六爷送来的信呢,小姐看了没有?” “啊?”采芩愣住,摇头道,“没有,你不是收起来了吗?” 绿珠摇着头:“没有啊,封神医来了以后小姐就丢在炕上了,这两天我收拾打扫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到那封信,会不会丢了啊?”这要是给外人瞧见可就麻烦了。 “在家里的东西怎么会丢,回头我们再仔细找找。”采芩说着拖着绿珠往外头走,正碰见玉雪,她笑着问道,“你从智袖院回来?郭老夫人回去了吧?” 玉雪点着头,笑道:“刚刚走的,太太送她到垂花门才转回来。”又道,“春杏姐姐想要个花样子,我回来给她取了送去,你们去哪里。” “小姐在房里,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免得一会儿小姐有事找不到人。”话落,指了指里头,“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玉雪就笑眯眯的去找花样子。 就在这时房里头幼清喊道:“采芩,你来一下。”采芩和绿珠应了一声提着裙子从新回到暖阁,幼清已经收了信坐在炕头喝茶,见两人进来吩咐道,“采芩,你去和厨房说一声,让他们给大姑爷还有宋大人送些醒酒汤去,再给两人一人煮碗阳春面,吃酒的人向来不吃东西的!”又道,“就说太太吩咐的!” 采芩和绿珠对视一样,都觉得奇怪,宋大人信里写什么了,让小姐竟然要给他煮醒酒汤。 “知道了。”采芩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绿珠凑过来笑着道,“小姐,宋大人和您说什么了?” 幼清就捏了她的鼻子:“你是属小狗的吗,闻着味儿就要多嗅几下是不是。”话落,笑着道,“他和我商量宅子的事情,是想住在三井坊,还是重新买置办一间,若是在置办一间就在槐树胡同附近,离这里近些走动也方便,如果我想在三井坊住也可以,他再安排!” “这个……还可以商量吗?”绿珠一副从来没见过的架势,“要是住在三井坊当然方便,可要是在槐树胡同和井儿胡同买宅子的话肯定不容易吧,这周边可没有听说过哪家要卖宅子的。”还有,如果只是商量这件事,小姐也不用心情这么好吧,她觉得信里肯定不止说了这些事。 “一会儿我给他回信,趁着他还没走你想办法送给他,不过要小心一些,别让人看见。”幼清不知道宋弈的家底怎么样,不过听薛思琴说的,似乎他的出身很一般,现在住的宅子还是赁的,他的月例也不高,也不知道有没有多余的银子再买宅子。 可要是住在三井坊,毕竟是她陪嫁的宅子,他总归是男子,就怕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 “宅子的事我再问问他好了。”幼清淡淡说着,他既然来和他商量,那就好好商量一下,别把大家心里弄的不高兴,她说着顿了顿,又和绿珠道,“他留了人在徐州照顾胡泉,让路大勇去延绥了,正好可以陪父亲过年,等过了年路大勇回来再商量舞弊案的事情。” “路大哥去延绥了?”绿珠笑着道,“他上次还和我念叨过一次,说等小姐的事情办完了他想去一趟延绥看看老爷,没想到现在就去了,他肯定很高兴 重生重征娱乐圈。”又道,“那他查的事情怎么办,您不是很着急吗。” 她确实很着急,可是路大勇能去陪父亲过年,他们老友相聚父亲也会很高兴的,她不急这两个月,更重要的是……宋弈说时机未到,让她耐心再等等,他心中有数! 姑且信他好了,既然说合作,大家就不能揣着怀疑的眼神去看对方。 宋弈……还说了别的事,幼清轻笑,摇了摇头! 绿珠狐疑的打量着幼清,想问却不敢问,嬉笑着道:“那您快给宋大人回信,要是一会儿他走了,再送可就不方便了。”说着蹬蹬跑去书房将笔墨纸砚取了过来,很乖巧的在一边给幼清磨墨! 幼清失笑沾了墨汁提笔回信,绿珠磨墨却忍不住偷偷压着鼻子斜眼觑着,一边还忍不住腹诽…小姐和宋大人说话也太客气了,说什么若宋大人不反对,不如就住在三井坊,临近年底宅子并不好买,更何况槐树胡同附近也没有宅子对外售卖,而三井坊那边却是现成的,省了许多的事。 小姐是怕伤宋大人的男子自尊吗?绿珠挑了挑眉,到觉得宋大人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她心里想完幼清已经写到路大勇的事,小姐说路大勇的事他安排的很周到,多谢宋大人考虑周详,至于时间上,她能等的了几个月,更何况,宋大人说时机未到,她也相信宋大人的判断! “小姐。”绿珠指了指信中的字,“这……这是什么字,奴婢不认得。”什么成亲的时间……不是定了吗? 幼清被气笑了,嗔怒道:“你偷看我的信,还问我字怎么认?你可真理直气壮!” 绿珠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 幼清就抽了信纸将墨迹晾干装进信封里递给绿珠:“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绿珠笑眯眯的点着头,“奴婢办事,您放心!”话落跑了出去,幼清则笑着在炕头的迎枕上靠了下来。 幼清的回信,宋弈一直到家才拆开来看,看完之后哈哈大笑,眼前不由浮现出幼清看信写信时的样子,更高兴的是,他提的几点她都没有反对,也未露出半分的质疑,这算不算进步? 宋弈失笑,连着将信看了两遍,才将信收起来放进抽屉里喊江淮进来:“槐树胡同的宅子先翻新一下,该买该制的也不用耽误,再去买些下人回来……”江淮一一记着,问道,“那买多少个?”他哪懂这些事。 宋弈扬眉,想了想道:“少买些,三井坊那边似乎不大,人够用就好了。” 爷这是要住去三井坊?难道是方小姐的意思? 还有,到底要买多少个?江淮不敢问,应了一声,宋弈想了想又道:“再去丰台那边弄几颗海棠树回来在两边的宅子都种一些。” 爷成亲以后,他会成管事吗?江淮摸了摸脖子上的汗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爷怎么就突然想成亲了?他不想做管事,也不想做买花监工之类的活计。 江淮交代了江泰,便开了院门出去,刚出了巷子他的脚步便顿了顿,目光朝后飞快的一睃,立刻加快的了脚步涌入街上的人流,他步履矫健穿梭在人群之中,又迅速拐弯钻进巷子里,随后又从另外一边钻了出来,纵身一跃落在一户人家的房顶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巷子里…… 过了一刻,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从巷子里钻了出来,目光四顾满脸奇怪,继而泄气的捶了一下墙壁,才转身出了巷子……待他一走,江淮身轻如燕的下了房顶,蹑手蹑脚的反过来跟着那人身后,也是同样穿过几条胡同,过了几个巷子,那人小心翼翼的敲开一个府邸的角门,一闪身钻了进去随后掩住门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江淮沉冷着缓步踱了出来,抱臂站在角门口,过来一刻他才抬头看着门口挂着的铜牌:寿山伯郑府! “鼠辈!”江淮哼了一声,这才离开巷子。 门里头那人进去一路到外书房,站在门口敲着门,连着敲了十几下他才不解的问守门的书童:“六爷不在?” “在!”书童垂着头回道,“昨晚喝了一夜的酒,现在可能还在宿醉!”又道,“韩大哥,爷已经连着喝了十几天的酒了,连大皇子来了两次他都没有见,怎么办。” 韩青眉头锁的紧紧的,朝书童摆摆手:“你去忙吧,这里我守着!” 书童如蒙大赦,行了礼飞快的离开。 韩青叹了口气亲自站在门口,六爷求亲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前些日子还因此和徐三爷翻了脸,为了这件事皇后娘娘在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时还被晾在钟粹宫外一个多时辰,天寒地冻的皇后娘娘回来就病倒了,如今还在宫中修养。 若是以前,以六爷的克制力是断不会对徐三爷动手的,那样一个无赖六爷也不屑和他动手,可是这一次,六爷却没有忍住,不但在薛家将人打了,出了门若非他拦着,徐三爷的命都可能保不住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薛家的婚事明明六爷的把握很大的,怎么就好好的杀出一个宋弈,竟然还拿着两家的婚约,那宋弈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既然能将这些东西抛出来就肯定有法子让薛家没有办法毁约。 果然如此,薛家应了这门亲事。 六爷只能黯然回来,夫人那边得知了消息,气的还将六爷拉过去训斥了一顿,就连侯爷也罚了爷闭门思过…… 若非心里太失落难过,六爷怎么会失态,韩青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现在就希望六爷能尽快从这件事中退出来,宋九歌此人不简单,身边竟然还养着武艺那么精湛的高手,他背后的势力他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没有打探到,令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暗暗警惕。 他不过一个八品行人,就能有这么多的手段这么大的能耐,若是将来他升官加爵呢,岂不是更难动他……这样的人,若六爷不能收为己用,就一定要乘早铲除,免得将来成为大患! 韩青静静守在门口想了许久,可书房里却一直安静的出奇,他站了一整天郑辕都没有从里头出来,韩青等不了又上前拍门,拍了许久里头才听到咚的一声响动,他心里一紧也顾不了许多,攒了劲砰的一声将门撞开,随即愣在那里。 拉着帘子伸手不见五指的书房内,不闻纸墨香气,满是刺鼻的酒气:“六爷!”韩青三两步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又将油灯点亮,微弱的光线下他找了许久才看到单腿支坐着埋头在膝间的郑辕,一只手还攥着一只酒壶…… “六爷!”韩青快步过去蹲在郑辕面前,“您……您这是何必呢!”他说着在桌上提了茶壶要给郑辕倒茶,可茶壶早就干了,他大怒的喊道,“人呢,添茶,再让厨房煮醒酒汤来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有小厮垂着头目不斜视的进来接了茶壶又飞快的出了门。 “六爷!”韩青去拿郑辕手中的茶壶,“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他只要脚动一动,就能听得到骨碌碌的声音,房间里横七竖八的摆着七八只酒坛子。 郑辕闻声抬起头来,韩青就看到他端肃的下颌上,长短不齐的胡茬乱糟糟的堆在上头,一双眼睛满是血丝,透着疲惫和无力,韩青大惊扶着郑辕道:“六爷,您喝多了,属下扶您去榻上躺着休息一下。” “不用。”郑辕开了口,声音又低又沉,没有语无伦次,“韩青,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韩青知道,郑辕即便是喝的再醉也绝不会胡言乱语让自己失态! “六爷,您几天都没有休息了吧,这样连着吃酒会伤身体的!”韩青叹了口气,强行去扶郑辕,郑辕凝眉却任由韩青扶着自己起来在软榻上坐下,但手里的酒壶却没有松开,他昂头灌了两口,清澈的酒液自红唇,下颌,青青的胡茬一直流到脖颈,衣襟上,他闷咳了两声用袖子抹了嘴,朝着韩青摆摆手,吩咐道,“你调查的如何?”声音嘶哑! 韩青接过小厮送来的茶壶,给郑辕斟了温茶,郑辕顿了顿摇了摇手里的酒壶:“有它就好了,你什么事,说吧!” “六爷。”韩青欲言又止,指了指地面,“让人进来收拾一下吧。” 郑辕没有说话。 韩青自十几岁就随在郑辕身边,两人一起长大一个师傅习武,虽是主仆却宛若朋友,他对郑辕的脾气也非常了解,是以,他不再多言,回道:“属下只查到那人名唤江淮,有一孪生兄弟名叫江泰,兄弟两人早年在西北走动,但凡提起二人江湖中无人不知,更有”双面罗刹。“之称,不过,五年前兄弟二人突然销声匿迹,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们二人已经退隐!”韩青说着,语气有些沉,“属下查探时觉得不可思议,还特意将江淮的画像让人拿去指认,确实是他没有。” “竟是这样。”郑辕又灌了一口酒,冷声道,“那宋九歌呢?可查到什么。” 韩青失望的摇头,回道:“属下打听到的事情和宋大人在朝中备案的身世经历毫无出入!”也就是说,要不然宋弈就真的是经历再简单不过的学子,一朝发力中了皇榜平步青云,要不然,他就是深不可测,所有的履历身世都是作假的。 韩青相信宋弈是后者。 郑辕眉头紧蹙,眼前就浮现出那日在薛家花厅时的情景……方幼清已经和宋弈定亲了,他再多言也无用,可是宋弈个人太复杂了,甚至连他的名字是不是真的都不能确定,他真的能给方幼清想要的生活吗。 那样一个女子,自小无母照拂,长大后父亲又落罪不能教导抚育她,她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却依旧那么坚强聪慧……可不管她表现的如何强大,她依旧是个女子,需要人怜惜爱护的小姑娘。 宋弈,真的能给她安定的生活吗? “接着查!”郑辕言简意赅,语气坚定,“他去年不是递了外放的折子要去巩昌吗?那就去巩昌查,天下那么大他竟挑了那样一个地方,绝不会只是巧合。” 韩青一愣,动了动唇角,还是点头道:“是 侯门骄女!”宋弈应该查,可是六爷的出发点却让他担忧,“六爷,皇后娘娘那边,您要不要去看看?” “嗯。”郑辕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却又喝了一口酒,道,“你去忙吧,我自有分寸!” 若是爷一直沉溺再情伤中,那他们筹谋的事情岂不是……韩青咬牙不吐不快:“六爷,方小姐虽好可不过一个女子,您要以大局为重啊,圣上明日就要下祭台了,接下来该如何做,大家都等您的指示。”他话没说完,郑辕猛然抬起头来,视线宛若利箭一般带着一股杀气,韩青心头一骇忙起身立在一边,“属下多嘴!” “去吧。”郑辕不欲多言摆了摆手。 韩青叹了口气转身出了书房,又将门带上! 郑辕依旧端坐在软榻上喝着酒,屋外有人喊了一声:“下雪了……”他目光一顿,缓缓起身推开窗户,果然看见星星点点的雪花飘扬着落下来,飞进窗户之中,宋弈到底想干什么?他有什么目的。 是真的喜欢方幼清,还是因为他的求亲而故意为之,不是他要这么想,而是事情太过巧合了。 三皇子遇刺,他的人那么巧合的出现,祭台倒塌,他又将那么重要的证据毫无理由的给了他……方幼清的事,总觉得宋弈的目的不单纯。 他要不要提醒方幼清,让他小心宋弈,若是将来她得知宋弈根本就是利用她,届时她该如何自处。 “六爷!”有小厮领着个宫中内侍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朝着郑辕行礼,“六爷,皇后娘娘请您入宫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郑辕皱眉,望着内侍沉默了许久,终究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告知娘娘,我稍后便到!” 内侍应是而去,郑辕则梳洗了一番醒了酒去了宫中。 第二日,圣上自祭台下来,晚上,幼清就听薛潋提到宋弈升职的消息,自八品行人升至七品行人司司正,绿珠高兴的不得了:“宋大人才年轻,都已经是七品了,往后这样两年升一级,等我们小姐嫁过去,要不了几年就能封诰命夫人了。” “别叫人听到了笑话。”采芩也很高兴,比薛镇扬升迁还要高兴! 幼清却没空多想这些,跟着方氏后面忙着年节礼的事情,西面又在翻新宅子,由牛毡家的打头派了七八个婆子过去看着,搭了帷幕将两边隔开,中午还要管那些工匠一顿饭,这样一来府里的人手难免吃紧,事情也多了许多。 这样一直忙到过年前几天工匠门都歇了,大家才松快一些。 因为过年薛霭依旧留在金陵,所以祭祖时是由薛镇扬领着薛潋去的,过年的时候薛镇扬请宋弈来家中吃年夜饭,不同于中秋节时他的爽快,这一次宋弈只送了年节礼,七八只硕大的箱子堆在智袖院的正厅里,而他的人却出了京城,他做什么幼清不知道,到是封神医临走前来和他打了招呼,说等过了正月十五他和宋弈才会回来。 方氏让人开了箱子,和薛老太太嗔目结舌不知说什么才好,雪白的毫无瑕疵的狐狸毛,没有破损维持着弹性的虎皮还有做工粗裁剪的灰鼠毛,堆了满满两箱子,其它几箱却都是海货,光是九孔螺就是几大网兜,就不说一些普通的海产,方氏啧啧叹道:“这大冬天的,他都从哪里运过来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幼清翻了好几个白眼,若是不认识宋弈,就光看着这些东西,还以为宋弈是那庄子里裁了金矿一夜发家的……还不如换了银票抬过来的好 绝宠腹黑药妃。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答应了方氏用其中一块狐狸毛给她做斗篷的事情。 薛思琪也得了一块,高兴的偷偷给薛霭写信,告诉他宋弈出手如何阔绰,她怀疑宋弈是不是暗中做些刀口舔血的买卖,要不然他一没家世二没产业的,怎么有这么银子…… 薛霭没有给她回信,令薛思琪承天和幼清咕哝,是不是信在路上丢了。 幼清笑着道:“大哥去金陵也不是去游玩的,哪有空给你写信,再说,他不是四月就要回来了吗。”薛霭和赵芫的亲事定在五月,当初走的时候也说是三四月间回来。 第150节 “我这不是想他了嘛!”薛思琪唉声叹气的,“明天我们去看大姐吧,再过些日子她就要生了吧。”话落掰着手指数了数,“还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幼清无奈的看她一眼,回道:“两个月!” 薛思琪哦了一声,抓了丢在篓子里的针线:“那我得加点劲儿,我可答应大姐给小侄儿做个斗篷的,可现在五个蝙蝠可才绣了一个。” 幼清没理她,拆开方明晖的回信,信中说他只知道宋弈的母亲,不过听她母亲话中的意思,他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所以,在他母亲去世后宋弈便下落不明……但宋弈既说祖籍是吉安永新,想必他的祖辈应该在那边,他让幼清不要多虑,这些事等往后再细问宋弈,既定了亲事便要全心全意相信他才是。 方明晖信中没有提到路大勇,想必这封信送出来时路大勇还没有到延绥。 他提笔又给方明晖去了一封信,问他路大勇的事情,还问起关外的境况,但等到再收到方明晖信时,已经是二月初,薛潋进了考场,一路从县试,府试,院试考过,大地回春的烟花三月头薛潋已经身有功名,每月有廪粮领的秀才老爷了,方氏高兴的请了几家通好在家里摆了几桌,三月中旬的时候才请夏二奶奶去赵家请期,将薛霭和赵芫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二! 婚期定了后,方氏便连去了两封信去金陵,薛潋嚷嚷着要去金陵接薛霭回来,年前他要去最后被薛镇扬拦住了,现在他有了功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要求着出去走走,可方氏依旧拦了他,道:“你大姐眼见着就要生了,你这个做舅舅的怎么能走。” 薛潋不服气,准备偷偷摸摸溜去金陵时,薛霭回信到了说已启程在路上,月底便到京城! 方氏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薛潋气的几天没进内院。 幼清跟着方氏去西面看翻修出来的院子,以前刘氏把两边的院墙拆了扩在一个院子里,所以她的院子分前院,后院和左右罩院,右边原是薛思画住的,现在方氏将右边的罩院也收了进来,只留了左边的,还在院子里搭了葡萄架,这是薛思琪问过赵芫的意思办的,现在再看,院子里落满了绿色,生机勃勃恍然一新,只等赵家的家具一到,再搭上喜布,就真的像个婚房的样子了。 “赵芫说等她来了,还要在院子后头种两颗桑树,每年春天有桑葚吃不说,等以后有了孩子还能在树上栓个秋千给他玩,又能养几条蚕吐着丝给他看……她说她小的时候赵大人就是这么办的,”薛思琪嘻嘻笑着,道,“我说养桑葚还不如种栀子花,夏天香气四溢,大哥也喜欢,她听了立刻就点头,说请我春天的时候帮她种上!” 幼清就扯着薛思琪道:“你也正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说给姑母听,要是姑母觉得赵芫太大胆了怎么办,到时候婆媳相处不融洽,看你怎么办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怎么会。”薛思琪朝方氏努了努嘴,“母亲其实很高兴的!” 幼清果然就看到方氏在轻轻笑着,眼中透着欢喜和期待。 “走吧。”方氏转身往外走,“前些日子光给你们大姐订喜饼了,竟将咱们自己的忘记了,今儿还要请喜饼铺子的人进府里来挑喜饼的式样。”她说着就朝门口而去,迎面就撞到陆妈妈,陆妈妈也来不及说话,飞快的道,“太太,问兰回来了,说大姑奶奶今儿早上发动了。” “发动了?”方氏心头一算,“是这几天的事,她那边一个长辈的都没有,我们快走!”说着,提着裙子脚步飞快的往会赶,幼清和薛思琪对视一眼,两人都紧张的跟在方氏后头,一行人带着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去了三井坊。 祝士林正围着院子里打转,一见到方氏就如同见到救星似的:“岳母……”他急的衣襟都汗湿了,语无伦次的道,“已经一个时辰了,可怎么办!”话音一落,就听到里头薛思琴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祝士林腿一软就打了趔趄,方氏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是靠不住了,不过男人都是这样的,遇到这样的事不懂也不帮不上忙,“你先去后院歇着,一会儿生了我再让人去喊你。”又对陆妈妈道,“让人去烧着水,孩子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再把喜饼分派出来……”她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陆妈妈应了一声。 方氏又回头对幼清和薛思琪道:“你们也找个地方去玩吧。”还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 幼清倒不陌生,只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和薛思琪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下说着话,祝士林没有去后院,依旧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院子里…… 薛思琴因是头一胎,辰时一刻发动,一直到下午酉时末她和祝士林的长子才呱呱落地,薛思琴好好的看了孩子好几眼才歇下,但祝士林却当场栽在院子人事不知,家里一通忙,好在祝士林晕了一刻就醒了过来,稳婆将孩子收拾妥当抱着让他瞧,他哆嗦着无处下手满头大汗! 方氏轻笑,教着他如何抱孩子,祝士林学了几次才小心翼翼的将儿子接在手里。 幼清和薛思琪也好奇的贴在宝宝脸上看,祝士林笑着道:“岳母,您给他取个乳名吧,等岳父空闲下来,再请岳父给他取名!” “我取什么。”方氏一边吩咐仆妇给薛思琴做吃食,一边安排入目进来抱孩子去喝奶,忙着回道:“这是你们的长子,你和琴儿取名,孩子的大名的也让他祖父取,等以后小的再让我们取好了。” 方氏这是在抬举祝家,祝士林望着自己的长子眼角微红,激动的道:“还是请岳父岳母取吧,等以后再有机会请我父母也不迟!” 方氏看了祝士林一眼,越发满意这个女婿,她也不好再推辞,就道:“既是长子,按着我们南面的规矩,就叫豪哥吧!” “谢谢岳母!”祝士林高兴的望着豪哥,就觉得他眉眼唇鼻像极了薛思琴。 “太太。”周长贵家的高兴的撩了帘子进来,“您看……谁回来了。” 方氏一愣,大家都顺着撩开的帘子往外看,就看到一身着一身墨兰色长衫的薛霭举步沉稳的朝这边走来,方氏眼睛一亮:“季行!”就迎了过去,“不是说还要几天的吗,周总管派人去接你,接到了没有?”周总管接到信找过去的时候路大勇已经去了延绥,胡泉也由周芳带着去了山东,所以周长贵白跑了一趟,就在年前打道回府了 狮子皇后。 “母亲!”薛霭目光一动就朝幼清看了过来,微微一笑朝方氏行了礼,道,“在路上碰上了,一起回京的。” 幼清和薛思琪一起行礼,薛霭微微颔首,朝里头看了看,就望见正将孩子交给乳母的祝士林,他抱了抱拳:“休德!”祝士林迎了出来,还了礼,“舅兄回来了,快进去坐!” 大家移去了正厅,薛霭含笑道:“刚进门便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大妹和孩子都好吧。” “大哥!”薛思琪笑着道,“您当舅舅了,往后您有外甥了!” 薛霭轻笑,点了点头,祝士林就吩咐常妈妈:“把孩子抱来给舅爷看看。”常妈妈应是忙去抱孩子过来。 幼清坐在一边打量着薛霭,他比走前瘦了一些,但人却精神一些,虽满面疲惫但却有种沉稳历练的感觉,越发显得芝兰玉树儒雅俊逸,她笑着想到了赵芫,不知道她看到薛霭会是什么反应…… 她们自定亲后,也有近一年没有见面了吧。 “你看看。”薛思琪将孩子抱过来,刚才她们两人没有机会看,幼清侧探头去看孩子,浓眉漆黑的短发,乌亮亮的眼睛睁着一只闭着一只,小脸粉扑扑的,样貌已经瞧出几分薛潋的样子,都说外甥像舅,若是这个孩子像薛潋,那长大了定又是个精致的男孩子。 “你抱抱试一下。”薛思琪轻声说着,“好轻,好小。” 幼清不敢抱,她也没有抱过孩子,笑着道:“算了,我就这样看看就觉得心都化了,若是抱在手里,只怕是连胳膊都抬不起了。” 薛思琪哈哈大笑,突然而至的声音令孩子惊了一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薛思琪哎呀哎呀的将孩子递给乳娘,满脸歉意的道:“姨母不是故意的,吓着你了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 薛霭就去打量幼清,他收到家中来信知道幼清和宋弈定亲时也惊了许久,他以为父亲和舅舅会答应郑家的婚事,虽说有些冒险,可郑辕此人还是可圈可点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定的是宋弈…… 倒并非觉得宋弈不好,而是觉得宋弈这个人太捉摸不定,往后幼清很难拿捏。 不过,幼清向来是有注意的,她既然点了头,想必是深思熟虑过的,薛霭暗暗叹了口气朝幼清淡淡一笑,道:“定亲的事,还没恭喜你!” “您婚事在即。”幼清笑着道,“应该是先恭喜您才对!”话落,眉梢一挑去看祝士林,掩面笑道,“不对,应该先恭喜姐夫,喜得麟儿。” 祝士林哈哈大笑,非常的高兴。 “姑奶奶醒了。”陆妈妈笑着进来回了一声,祝士林头一个站起来,迫不及待的要过去,却又想到了岳家的人都在这里,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脚,方氏看在眼中,笑道,“她肯定也想见见你和豪哥,你去吧。”又和乳娘道,“将孩子给姑老爷。” 祝士林抱着豪哥去见薛思琴。 “娘,娘!”薛潋边跑边喊,“大姐生了是不是,我的小外甥呢,在哪里?”说着就要往产房里钻,幸好陆妈妈一把拉住他,笑道,“太太和大少爷两位小姐都在正厅呢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大哥也回来了?”薛潋眼睛一亮,跑去了正厅,果然就见薛霭坐在那边,他高兴的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上还顺利吗,见到外甥了没有?” 薛霭一一答了,方氏拉着薛潋坐下:“都是做舅舅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话落,又对幼清道,“我来的路上碰见宋大人了,他正要出城,我告诉他你做姨母了,他还说洗三礼的时候再送礼来祝贺。” 幼清大窘,面色微红的岔了话头,低声道:“豪哥长的可像你了,一会儿你仔细瞧瞧,一准高兴。” “像我?”薛潋顿时坐不住了,“不行,我要去看看!”他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孩子会像他呢。 方氏一把拉住他:“急什么,当着你姐夫的面不准说这样的话。”又道,“他的长子,自是像父母的!” 几个小辈听了都笑了起来,正好祝士林进来,薛潋忙和他打招呼,祝士林高兴的道:“……你姐姐方才还在和我说,豪哥长的极像你这个舅舅,一会儿你去看看!” 方氏松了口气。 “好啊。”薛潋笑着道,“以后我就给他多淘点小玩意回来,等再大些你就交给我,我带着他玩!” 祝士林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的点着头。 幼清失笑,薛潋才刚中了秀才,这是祝家的长子嫡孙,祝士林还不知投注了多少期望呢…… 洗三礼是方氏指挥常妈妈操持的,祝家的人还在来的路上,听说祝士林的母亲此番也来了,约莫五月才能到,只能凑个百日宴了……那一天宋弈派包了一荷包的金锞子外,私下果然送了份大礼来,一尊翡翠雕的多子多福的石榴树,火红的石榴子颗颗饱满圆润栩栩如生,并着薛霭送的一套在金陵淘的前朝的澄泥砚和薛潋在城隍庙买的一堆小玩意齐齐摆在炕头的窗台上。 豪哥的脾气很大,稳婆给他擦澡时,略凉的水刚碰到他,他就嚎啕大哭起来,竟还照着稳婆的衣襟撒了尿,大家哄堂大笑,稳婆见满盆的金银锞子也不摆脸子,笑着抹了脸说着吉利话! 方氏不放心薛思琴在三井坊做月子,就让周妈妈过来服侍,幼清也忙的两头走,不是帮着方氏准备薛霭的婚事,就是在三井坊帮着薛思琴照看孩子,一直到四月二十六薛思琴出了月子她没来得及缓口气,赵家的陪嫁在鞭炮声中送了过来。 五月初二的半夜,一家人聚在智袖院中吃早饭,梳洗一新穿着新郎倌吉服的薛霭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就连抱在手里打盹的豪哥见着他都惊艳的“睁大了眼睛。” ------题外话------ 平时很闲吗,闲暇时间很多吗,那就来群里吧。平时没时间?那也来群里吧,不用很多时间,上个厕所啊,睡觉前啊上来溜达溜达海聊几句……来吧,和群里的姑娘们一起寻找丢失的节操吧! 要问群号?我想想哈……201979816,没啥门槛,只要你正版订阅了就可以啦! 顺便,受人之托帮一个姑娘推个文:《将军绝宠之夫人威武》 ☆、114 开端 接亲的时间是推算过的,定在辰时二刻。 方氏怕灶上忙不过,特意在天香楼请了四个厨子,又在厨房的外头搭了两个临时的灶台,内院六桌,外院十二桌! 周长贵家的带着幼清在厨房,薛思琴,薛思琪则陪着方氏在前院迎客,薛思琪则在烟云阁并着薛思琴的几个丫头照看着豪哥,薛老太太穿着一身酱红色五福捧寿的褙子,裹着鹦鹉绿的抹额,花白的发髻上别着两支蓝宝石的菊花纹簪子,笑眯眯的端坐在智袖院的宴席室里。 “方表小姐。”周妈妈拿着菜单,“前头已经来了七八位夫人,点心和果盘已经上去了,只是这稍后开席的座位怕是要变动一下。”她指了指曾毅的夫人,“您看,这位怎么安排!” 幼清凝眉,曾太太怎么来了,她不记得姑母请过她:“稍后看看武威侯家来不来人,若是有人来就安排他们坐在一处。”幼清顿了顿,道,“只要把她和单夫人还有郭夫人隔开就好了,别叫他们撞上,大家都尴尬!” 锦衣卫素来和刑部还有大理寺不合,其实锦衣卫和哪个衙门都不大亲近,清流瞧不上他们是皇家的奴才,他们看不上文官的揉捏做作,可他们并没有正面的冲突,就比如和礼部或是光禄寺似的,但与刑部以及大理寺又不同了,加上东厂以及顺天府衙和宗人府,满京城衙门设了牢狱的也就这几个,顺天府地位低,宗人府另当别论,东厂当差的都是内侍,所以矛盾最明显的还是这三个衙门。 “奴婢知道了。”周妈妈应了一声,将单子收起来,朝忙的热火朝天的厨房看了看:“您歇会儿吧,现在时间还早,等迎亲的回来,才是真正忙的时候。” 幼清笑着点头,朝烟云阁那边看了看,道:“那我去看看豪哥,一会儿再回来。” 周长贵家的笑着点头,目送幼清离开。 “小姐 未来之我。”绿珠扶着幼清,轻声问道,“您要不要去前院看看,今天来了好些夫人呢,也好见一见。” 幼清笑着道:“大姐能借此机会和那些夫人走动走动,将来好帮姐夫,二姐还没有定亲,趁此机会也露露脸,想必姑母也是这个意思,我去做什么……还是和画姐儿一样在烟云阁待着的好。”关键是,宋弈的政治立场她还不知道,这会儿和人家走的近了,将来若和宋弈那边有冲突呢,岂不是尴尬。 绿珠哦了一声,笑道:“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几个人笑着进了烟云阁,里头服侍的丫头都去前头帮忙,薛老太太也不在,只有薛思画带着几个丫头陪着豪哥,幼清笑着进去,听安笑着道:“表小姐来了。”她打了帘子,朝里头道,“三小姐,表小姐来了。” “清表姐。”薛思画正坐在罗汉床上看书,见幼清过来她丢了书迎了过来,“今天很忙吧,瞧你都出汗了。”又吩咐听安,“打点水来,服侍清表姐梳洗一下。” 幼清微笑,视线一转看向放在宴席室中央的摇篮上,豪哥正安静的躺在里头,薛思画笑着道:“我怕过了病气给他,所以没放在身边。” “你身体不是好多了吗?”幼清和薛思画在罗汉床上落座,薛思画失落的笑笑,道,“我的身子您也知道,也没什么好不好的。”话落,期待的看着幼清,问道,“我父亲来了吗?”他是薛霭的二叔,这么大喜的日子,总该露面的吧。 幼清笑着道:“现在还早,许是稍后再来也不一定。”又道,“你别胡思乱想,年前二叔不是来过的吗,听说还给你送了几匹布?” 薛思画提不起兴致的笑笑,那几匹布颜色不是太亮就是太老沉,一看就是别人挑剩下的,如今父亲跟那对母女住在一起,当然好东西要紧着她们用,哪里还能想得到她死活。 幼清正要说话,那边摇篮里传出哼哼的声音,幼清顿时笑了起来:“豪哥醒了!”她提着裙子过去,绿珠忙给她端了凳子来,等幼清坐下,豪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已经转过来看她,“豪哥,你哼什么?是饿了还是渴了?” 豪哥接着哼哼了两声,又发出呀呀的声音来。 幼清看着心都化了,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小脸和薛思画道:“小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粉粉的,这会儿皮肤就白了出来,真是好看!” 薛思画不敢靠近,远远的看着,点头道:“嗯,模样好像三哥,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怎么臭臭的。”幼清吸了吸鼻子,抬头朝采芩看去,采芩摇摇头,又去看正站在一边的乳娘,乳娘笑着过来道,“豪哥少爷约莫是拉了!”她说着伸手将豪哥抱起来,果然看到兜在屁股底下的尿片有些黄黄的,幼清忍不住瞪眼,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状况。 “两位小姐。”乳母福了福,“奴婢要将小少爷抱去隔壁洗洗。” 幼清不大放心,想了想道:“就在这里好了,省的抱来抱去惊着他!” 乳娘当然不会坚持,和问兰一起一个抱着一个拆了尿片给豪哥洗嫩嫩的小屁股,薛思画看的新奇的不得了,幼清不由想到了宋弈说的话,“子嗣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或无根本不重要。”若是他知道孩子这么可爱,见到别人家的儿女一口一个爹爹的叫着,他会不会有感触,会不会后悔呢…… 第151节 幼清叹了口气,乳娘已经将豪哥重新收拾了一通,还扑了香香的粉,薛思画道:“他什么时候会走路,什么时候会说话?” “回三小姐的话,一般都是一岁左右开口说话,十三四个月才能走路,不过也有早的十个月就能走……”乳娘一一答着,就见豪哥已经开始在她怀里摆着脑袋,小嘴吧唧吧唧的嗦着,薛思画新奇的道,“他怎么了 [hp]带着系统穿hp。” “是饿了。”乳娘抱着豪哥指了指隔扇后头,“还是早上吃的,这会儿也到时间了。”说着去了隔扇后头。 薛思画和幼清相视一笑。 “豪哥醒了吗?”说着话,薛思琴从外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她刚刚生产完身材还很丰腴,但比起以前越发显得有韵致,“幼清也在啊,豪哥呢?” 幼清笑着指了指屏风后头:“拉完了就饿了,乳娘正在乳奶呢。” 薛思琴松了口气,在桌上倒了杯茶,笑道:“把人分了好几个房间,我和娘都分身乏术,幸好还有一些去了赵家,要不然可真是忙不过来了。”像陈夫人就去了赵家,而陈大人却到这边来了。 “迎亲的走了吗?”幼清给薛思琴斟茶,薛思琴点着头道,“刚刚走,我就是将他们送走了才到这里来看看豪哥。” 今天陪薛霭迎亲的人,除了他在翰林院的几位年纪相仿的同僚外,宋弈和祝士林也去了! “豪哥。”薛思琴一见乳娘将豪哥抱出来,她立刻就迎了过去,将豪哥接在手里,怜爱的在他脸上亲了几下,“想娘了没有?一会儿娘忙完了就来陪着你好不好,你乖乖留在这里,不准哭闹知不知道!” 豪哥也不知是吃饱了高兴的,还是真的认识了自己的母亲,朝着薛思琴咧开小嘴笑弯眼睛,看着心都化了! “姑奶奶。”小芽儿跑了过来,“要开席了,太太那边正找您呢。” 薛思琴应了一声把豪哥交给乳娘,又忍不住叮嘱了几句:“按着时间喂,若是期间他饿了你就喂点水,和他说说话。”想了想又道,“还是让问兰和他说话好了,你的话带着保定的腔!” 乳娘尴尬的笑着,点头道:“奴婢知道了。”薛思琴又看了看豪哥,这才和幼清以及薛思画打了招呼出门。 “那我也走了。”幼清回了厨房,几个灶就点了火,热气腾腾的,里里外外的人一个个满头大汗,周长贵家的拿着菜单子过来,和幼清道:“太太说今儿郭老夫人有些不舒服,似还在吃着药,让我们给她炖点粥。”说着递了一张纸给幼清,“陆妈妈和郭老夫人身边的妈妈打听到了做法,抄了过来!” 幼清看了一眼,颔首道:“也别在这里煮,找个院子架个炭炉子炖上就好了。”想了想道,“去烟云阁吧,离的也近点。” 周长贵家的应是,将单子交给灶上的婆子又吩咐了几句。 中午内院里头欢声笑语的开了席,外院更是热闹,十二桌的酒席,薛镇扬在工部的旧同僚,大理寺的新同僚,以及往年的同科同年悉数来了,不过作为的姻亲的武威侯刘家却只派了个管事包了个一百两的礼金送来,而广东周礼到是周全,不但送了礼金,还将新娘子明儿的人亲礼的一套红珊瑚金缧丝头面一并送了过来。 等中午撤了下面,未时三刻,花轿在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进了薛府的大门,薛思琪拉着幼清去观礼,就看到穿着大红吉服的薛霭牵着一身正红喜服戴着凤冠落着盖头的赵芫娇娇怯怯的进了门,因为人太多,幼清和薛思琪不好往里头钻,只瞧了一眼就回了内院,薛思琪笑着道:“走,咱们去新房里去等着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去新房?”幼清话没说完,就被薛思琪扯着朝对面跑去,装修一新的院子里到处挂着喜庆的红灯笼,赵家新到的仆妇和丫头正在指挥着搬箱笼,大家都不熟悉,也都忙着没有人注意她们,薛思琪轻车熟路的进了门,带着幼清钻到卧室的碧纱橱里,“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会儿,等会子他们拜完堂就会进来,等喝了合卺酒大哥就会去外院敬酒,到时候这里就剩阿芫一个人了。” “真是!”幼清无奈的摇着头,却也好奇今天的赵芫到底是什么样子,就和薛思琪关了碧纱橱的木门,在里头稳稳的坐着喝茶,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听到外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以及许多女子起哄的笑声…… “新娘子来了。”薛思琪瞄在门缝里,说着一顿很兴奋的道,“她们进来了。”紧接着,幼清就听到了全福人口中不停的吉利话,随后一身赵芫被薛霭牵着进了门在床沿坐了下来…… 幼清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她成亲那日的情景,徐鄂也是牵着她的,她在床沿坐下有不认识的人朝他们身上丢花生和莲子,徐鄂中午吃了酒已有些醉意,张嘴就说了个荤段子,闹的新房里的小媳妇们都红了脸一哄而散,其后徐鄂将她的盖头揭开……她还记得徐鄂看到她时的眼神,急切的,热恋的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她当时只觉得若能有一样吸引自己的夫君也是不错,至少不会受到他白眼或是厌弃。 她甚至听说过民间有新郎不满新娘子的容貌,掀了盖头就去敬酒,还喝了个酩酊大醉故意不圆房的…… 乱七八糟的想着,薛霭已经拿了秤将盖头挑开了,飞扬的秀眉,秀挺的鼻子,殷红热情的红唇,还有那双圆亮的杏眼饱满爱意和相思的望着薛霭…… 薛霭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就耳后根都染了绯色。 喜堂里来观礼的人因为知道薛霭的性子,都不敢太肆意的笑,一个个憋着红了脸,大理寺一个司务的太太眼珠子一转就笑着道:“走吧,走吧,这成亲大家可都经历过,一整天下来可是不轻松的,我们也出去说说话,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免得将咱们新郎累着了,晚上误了良辰美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来的几乎都是薛镇扬的下属太太们,大家纷纷应是,嬉笑着退了出去。 喜房里顿时安静下来,赵芫身边的四个大丫头识趣的退了出去。 赵芫还目光灼灼的望着薛霭,薛霭尴尬不已,咳嗽了一声,道:“累了吧?”他声音不高,很明显是强压才能镇定从容的样子。 “累!”赵芫冲着薛霭展颜一笑,又拍了拍头上的凤冠,“薛季行,你帮我把头上的东西拆了吧,好重,我脖子都快断了!” 薛思琪闭着笑,还真是赵芫,一点都不矜持。 “哦,哦。好!”薛霭应了一声抬手去给赵芫拆头上的凤冠,他哪里会拆这东西,不免有些手忙脚乱,而赵芫一双眼睛还一刻不离的盯着他,令薛霭如坐针毡似的,怎么弄都不对,不过一刻功夫额头上就流了汗来。 “你很热吗?”赵芫说着就掏了帕子出去吗,手一抬就去给薛霭擦面颊的上的汗,薛霭收一抖一根簪子就戳了赵芫一下,他歉意的道,“对不起,你……你疼不疼。” “不疼!”赵芫笑眯眯的道,“一点都不疼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薛霭窘的面颊绯红,好不容易将凤冠拆下来,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赵芫脱了繁重的凤冠就像没了约束似的,立刻就从床上站起来,这边扭扭脖子,那边搓搓腰,拧着眉头道:“没想到成亲这么多事。”话落端了茶壶给薛霭倒茶递过去,又自己端了茶盅咕咚咕咚喝了半盅舒服的直叹气,“真是舒服多了。” 薛霭端着茶盅没有说话。 “你知道的吗,我从半夜就起床了,又是沐浴,又是穿衣,又是敷面……”她掰着手指头给薛霭数,“你呢,你什么时辰起来的,和我一样吗?” 薛霭动了动唇角,干干的回道:“我……也是子时起的。” 赵芫点点头,又去抱了一碟子的芙蓉莲子酥过来,捻了一块递给薛霭:“听我哥哥说他们今晚准备灌你酒,你先吃点东西,空着肚子喝酒特别容易醉。”说着,将糕点递给薛霭,薛霭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纤细白嫩,还有那块糕粉红清香,白的手,粉的糕,他飞快的撇开目光,回道:“我方才在酒席上岳母给我盛了米饭,我现在不饿,你吃吧!” 赵芫听着也不强求,点点头将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吃了一块咕噜咕噜的喝半盅水,紧接着又拿了一块起来,薛霭见她的茶盅里空了无声的端了茶盅给她续了茶放在她旁边,赵芫余光撇了眼茶盅,眼底都是笑意。 “终于舒服多了。”她喝了茶笑眯眯的望着薛霭,“薛季行,你今天这样穿真是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刚逐渐适应的薛霭耳根又红了,赵芫仿佛没看到,又道:“那我呢,我今天好不好看?” “啊?”薛霭垂着眼帘根本不敢看赵芫,几不可闻的点了头,“嗯!” “嗯?”赵芫瞪大了眼睛贴过来看着薛霭,不解的道:“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你嗯,是什么意思?” 薛霭咳嗽了几声,就听到澄泥非常恰到好处的道:“大爷,外头要开席了,正闹着让您去呢!” “这就来。”薛霭如蒙大赦,放了手里的茶盅就和赵芫道,“我先去前头,你早些歇着吧。”就自己开了门,脚步飞快的出了门。 赵芫看着薛霭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了回去,长长的泄了口气,仰头倒在床上,感叹道:“还真是不好办啊!” “谁不好办?”赵芫听了一惊一骨碌爬起来,就看到薛思琪和幼清两人从碧纱橱,薛思琪就笑眯眯的朝着她行礼,“大嫂好!” 赵芫明白过来,忙过来捏薛思琪的胳膊:“你们竟然敢躲在碧纱橱里。”又指着幼清,“你竟然也跟着她一起胡闹。” 幼清掩面笑了起来,求饶道:“好嫂嫂,你就原谅我们吧,往后我们再也不敢了。”说完,三个人都愣了愣,似乎还没有适应这样的身份,赵芫顿时红了脸,“还笑我呢,往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赵芫的几个丫头在门口看了看,都笑着退了下去。 赵芫牵着幼清在床上坐下来,望着薛思琪道,“你们躲的可真是好地方,我身边的丫头都没有发现你们。” “这不是好奇嘛。”薛思琪笑着道,“大哥表现的可比我想的好多了,嫂子,你可真有办法!” 幼清掩面轻笑 和珅是个妻管严。 赵芫却叹了口气,回道:“你不知道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就怕他……”说着顿了顿,“就怕你们大哥不喜欢我,和那些传闻里一样,故意寻这事儿不回来,我甚至连应对的法子都想好了。” “你还想了应对的法子,是什么?”薛思琪好奇的看着赵芫,赵芫就毫不在意的道,“当然是满院子的找啊,找不到我就坐在院子里哭,看他能躲到哪里去。” 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赵芫道:“真有你的!” “好了,好了。”幼清拉着薛思琪,“让她卸妆休息会儿,今儿还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 薛思琪满足了好奇心也不想赖在这里,点着头道:“那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赵芫将她们送到门口,幼清和薛思琪出了门,等一出了院子薛思琪就压着声音道,“你猜,今晚大哥会不会喝醉?” 应该不会,薛霭不是那种逃避责任的人,他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也高高兴兴的把赵芫娶回来了,就一定不会将她一个人丢在新房的:“我觉得大表哥不但不会喝醉,还会早早的就回来。” 薛思琪扬着眉,笑道:“成,那咱们打赌好了,我赌大哥会磨蹭到很晚回去,若是你输了就要给我绣十方帕子!” “你要这么多帕子做什么。”幼清失笑,“是准备将来出嫁好做打赏用的。” 薛思琪听着脸一红,继而不服输的道:“是又怎么样,反正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哈哈笑了起来。 两个人路过青岚苑,幼清想回去歇会儿,就和薛思琪道:“你先回去吧,我进去换身衣裳歇会儿。” “哦,那你歇着吧,内院的女眷估摸着一会儿也要散了,我去看看。”薛思琪说着带着身边几个新进的丫头回了智袖院,幼清则回了房里,绿珠打水给她梳洗过,刚坐下来,忽然春柳在外头喊道,“方表小姐在吗?郭老夫人来了。” 她怎么来了,幼清和采芩对视一眼,忙整理了一下衣裳迎了出去,郭老夫人由身边的妈妈们扶着已经进了院子,幼清迎上去行礼,郭老夫人道:“快起来。” “是!”幼清起身引着郭老夫人进了暖阁,采芩上了茶,郭老夫人打量着暖阁里的摆设,进门的左手边是博古架,上头摆着玉壶春瓶等一些官窑产的粉彩,多姿多彩的显得很有活力,炕边的窗户挂着是湖绿的帘子,生机勃勃的样子,炕上铺着的是浅粉的褥垫,一眼过去都是清清淡淡的颜色,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可是累了?”郭老夫人端茶闻了闻,是龙井,今年的新茶,看来薛家对这小丫头还不错,郭老夫人不动神色,“问你姑母,说是你在厨房照看着!” 幼清恭敬的答道:“前头来的夫人我也不大认识,去了只怕是要添乱的。”她微笑着道,“有大姐和二姐帮着姑母就成了。” 还是个知进退懂谦让的,郭老夫人暗暗点头,神色柔和了一些,道:“衣裳绣的怎么样了?”幼清闻言一愣,才反应过来郭老夫人问的是她的嫁衣,她微红了脸垂头道,“还……还没有修好。” “我出嫁的时候衣裳也是自己绣的。”郭老夫人淡淡说着,声音并不柔和,但却并不让人紧张害怕,“不过,后来小辈我都没让绣,姑娘家也就在娘家的几年最自在舒服,却每日要绑在绣架前做这些劳什子东西,也不是绣娘以此时糊口,以我看,绣活不必出彩能拿得出手就好了,你那嫁衣也不必强求,先紧着一些荷包啊,帕子,鞋袜做一做,嫁衣就找个针线班子或是去喜铺买现成的回来 东方特种兵。” 幼清微愣,笑着回道:“是!”又道,“一些打赏用的荷包帕子,都是房里的丫头们在做,我没有动手。” “还是个精明的。”郭老夫人面色又柔和了几分,“听说你们把家安在三井坊了,那边的宅子会不会小了些。”三井坊那边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宅子建的都偏小,他即便不去看也能想得到。 幼清知道,郭老夫人就是问一句,并没有别的意思,她笑道:“大家家也住在那边,姑母的意思是,我们住在一起互相能有个照应。” 郭老夫人理解的点点头。 “你姑父请了夏阁老做主婚人,宋家也没有亲眷,你到不用担忧婚后要应酬谁。”郭老夫人说着又道,“身边的丫头可选好了,带几个去,剩下的如何安排可都想好了。” 郭老夫人今儿说的话有些奇怪啊,幼清心里腹诽,面上却是回道:“姑母都打点好了,房里的四个丫头年纪都不大,都跟着我过去,到时候再买四个小丫头,添四个婆子就成了,两房陪房就成了。” 郭老夫人微微颔首,放了茶盅:“我就来看看你,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回去了。”她说着站了起来,对幼清道,“听说你身子不大好,仔细养着……”说着往外走,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望着幼清,问道,“说是你生辰是哪一天来着?” “三月初七。”幼清话一落,郭老夫人微微一愣,问道,“已经过了?” 她不过生辰的,从小就不过生辰,父亲每到她生辰那日就会闷闷不乐,甚至有一次她还看见他在母亲的牌位前暗自垂泪,她从来没有问过,父亲也从没有说,但却形成了她从不过生辰的习惯! “是!”幼清含笑道,“都是小生日,不留意就过去了。” 郭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由妈妈丫头扶着簇拥着往外走,幼清跟在后头送她出门,郭老夫人摆摆手:“歇着吧,席面约莫也散了,没什么事了。” 幼清应是,还是目送郭老夫人走远才让人关了院门回房歇着。 “小姐,您说郭老夫人来做什么的?”绿珠想不明白,郭老夫人突然过来坐坐,话家常似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幼清大约猜到了一些,却不想多谈。 外院的酒席一直到亥时才散,薛霭站在季妩院前抽搐徘徊,澄泥和洮河提着灯笼跟在后头,也不敢说话更不催促。 主仆三人就跟无头苍蝇似的立在那边。 “澄泥。”薛霭负着手,眉头紧紧蹙着,“我寻常看的书你是都拿过来了,还是依旧摆在那边的书房里?” 澄泥恭敬的回道:“太太让小人都搬过来了。” “嗯。”薛霭点点头,又问道,“那笔墨纸砚呢,那几刀澄心纸呢。” 大爷以前从来不管这些的,有什么纸用什么纸,今儿是怎么了,澄泥心里狐疑,但还是一一回道,“都搬来了,摆在书房里呢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嗯。”薛霭依旧没动,又道,“那……”他的话没说完,洮河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刻截了话道,“您平日用的顺手的东西都搬来了,悉数摆在书房里!” 第152节 澄泥心中顿时一清,大少爷这是……在磨蹭时间? “知道了。”薛霭也不见不高兴,应了一声抬脚就往前头,洮河机灵的上前敲了院门,立刻有婆子将门打开,薛霭走了进去,洮河澄泥各自松了口气出了内院。 薛霭大步进了卧室,房里的喜烛跳动着喜庆光芒,桌上收拾了一番摆着茶碗点心,几个箱笼堆在衣柜旁边,有些凌乱的感觉,却让人觉得踏实,他进了门,赵芫的丫头纷纷要蹲身行礼,薛霭摆摆手,几个丫头识趣的退了出去。 薛霭就在门前站定,风从身后的门内钻了进来,卷着淡紫的帷幔,大红的床帐如水波似的浮动,床上坐着的人也仿佛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似的坐在上头打着盹,薛霭紧绷着的心顿时松懈下来。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赵芫放平在床上,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她的眉眼,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第一次在赵家见到她时的样子,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石榴红男子长袍,一把青丝高高的绑在头上,迎着风在脑后跳动着,非常的活泼可爱。 现在的赵芫已挽了妇人的发髻,眉心已退了少女的生涩,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和柔美,薛霭微微一笑给她盖了被子。 “薛季行。”不等他收手,赵芫忽然一个翻身将薛霭的手压在身下,薛霭一愣,再去打量赵芫,却见她依旧闭着眼睛睡的很熟的样子,他送了口气想要将手抽出来,却不料被赵芫压的死死的,他怕惊动了赵芫,只得一点一点往外移动,可试了几次除了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外手还是没抽出来。 薛霭满脸通红,尴尬的不得了,不敢再动,只好半蹲在床边…… 床上,赵芫偷偷睁开半只眼睛觑着薛霭,见他为难的半蹲在床边,她忙闭着眼睛忍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见薛霭在面前她顿时道:“你回来了?累了吧,我给你打水。” 薛霭的手被压的麻了,却不好意思说,只道:“才回来,见你睡着了没有叫你。” “我打了个盹。”她动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压着薛霭手似,一骨碌爬起来抓住薛霭的手,“是不是压着你了,疼不疼,麻了没有!” 薛霭想抽回来,想了想又任由她给自己揉着。 赵芫暗暗窃喜,却忍不住心虚的红了耳朵,顺势拍拍床沿:“你快坐下,我给你揉揉,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薛霭眼睛没处放,只得看着案上的红烛说着话,赵芫探头过来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还疼吗?” 薛霭摇头。 “那我让人打水进来服侍你梳洗吧。”她说着一顿,道,“你平日身边都是谁在服侍,要不要把人喊进来?” 薛霭站了起来:“我自己来了就好了。”说着就进了梳洗室。 赵芫看着他进去,忍不住站起来在床上跳了起来,飞快的拆开发髻下了地,又紧张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来回的走动搓着手:“怎么办,怎么办吗,一会儿怎么办? 无良毒妃!” 净室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来。 赵芫的心在嗓子眼跳,却又不敢让自己慌乱,她怕她只要露出勉强活着被动的情绪薛霭就会停止不动:“别怕,别怕,反正都成亲了!”她说服着自己,可又想不到接下来要做什么。 躺着?或者……她想到了昨晚娘亲给她的那本书,她没头没脑的将箱子打开,将衣物都扯了出来,摸着箱子底下掏出本书出来,匆忙翻了几页实在看不下去红着脸又藏在箱子底下。 心却跳的更加厉害! “别怕,别怕!”她搓着脸,又起来喝了半杯水,听到净室里有脚步声,她惊的丢了杯子甩了鞋子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 薛霭走了出来,见到箱笼开着盖子,衣裳被揉的乱糟糟的塞在里头,他微微挑眉去看赵芫,就见赵芫满脸通红的坐在床边,看着他故作轻松的道:“你洗好了?那我们歇息吧,我好累,困的都睁不开眼了。” 薛霭看了看喜床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赵芫笑着道:“那……你是要睡在里头,还是……外面?” “外面吧,我早上起的早。”薛霭说着没有动,赵芫却供着进了床里头躺下来,薛霭也随之躺下,规规矩矩的盖了被子,“你不是累了吗,睡吧!” 赵芫嗯了一声,就看到薛霭闭上了眼睛。 赵芫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砰砰的心跳神响在耳边,她想和薛霭聊聊天,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胡思乱想多久,挣扎了多久,薛霭忽然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 虽闭着眼睛,但赵芫能感受到薛霭也很紧张,她甚至能看到一向镇定的薛霭,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渗了出来。 “薛季行。”赵芫咬着唇,细细看着看着薛霭的脸,“你……”她的话还没说完,薛霭似是一鼓作气的挨了过来,她所有的话就都咽在了喉咙里。 第二日一早,陶妈妈过去收了元帕拿。 薛老太太笑眯眯的用了早膳,问前来请安的方氏道:“今天不认亲你让人去给孙媳妇说了吧?”因为薛镇弘在路上耽误了时间,要后天才能到,薛家人本就不多,所以薛老太太决定将认亲的事情往后延几日。 “说了。”方氏笑着道,“不过,一会儿来肯定要来给您请安的。” 薛老太太微微颔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幼清病着薛思琪来了,正好在门口碰到了薛潋,他见着幼清得意洋洋道:“昨天我把赵子舟放倒了!” “他也来吃酒了?”幼清和他边走边说着话,薛潋点着头,“赵子舟端着大海碗敬宋大人的酒,连着喝了两大碗,宋大人一点没醉,他自己已经说话都不清楚,我索性就送佛送到西,敬他一碗,他就被人抬下去了。” 薛思琪笑了起来:“那你呢,我好些记得你也就这样的酒量吧。” “我比他好,五碗酒不在话下。”说完,又和幼清道,“不过,宋大人的酒量是真的不错,连着从上场到下场就瞧见他左右逢源的吃着酒,走的时候却依旧面不改色!” 幼清想到了薛思琴说的三井坊里种的那几株西府海棠。 ☆、115 三叔 几个人依次坐下,端秋带着人上了茶,薛镇扬也阔步而来,众人又都各自起身行礼。 “你才去新衙门,一日不去不耽误功夫吧?”薛老太太望着薛镇,薛镇扬摆摆手,回道,“昨日同僚都来吃了喜酒,知道我们今日不办认亲宴,郭大人却特意让幕僚来告诉我迟些去,我稍晚些无妨的。” “郭大人派幕僚来告诉你的?”薛老太太一愣,问他。 薛镇扬微微颔首。 薛老太太越发高兴起来,致远才去大理寺,又是连跳了两级的升迁,她就怕在他那边受人排挤,如今他能得上司的看重和照拂,真真儿的让她松了口气,京官过了五品,哪怕再往上升半级那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如今致远能中年升迁,不但是大喜事,也是个好兆头! “那你喝了茶就快去衙门。”薛老太太话说着微顿,就听到小丫头报:“大爷和大奶奶到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去,果然就从撩开的帘子里看到薛霭方步走在前头,赵芫微垂着眉眼跟在后面,规规矩矩的有种温柔恭顺的样子。 幼清打量着赵芫,忍不住挑了挑眉,却也暗暗松了口气,一身正红色广袖绣鸳鸯戏水的对襟长袍,下身是石榴红的襦裙,并蒂莲的鞋面露出一点,随着她的碎步移动若隐若现,她又去看赵芫的脸,平坦的眉心,压着妩媚的眼角,退了少女的青涩却有股令人心悸的韵致晕散开来,让人眼前一亮。 她就知道,赵芫一定有办法拿住薛霭的。 “祖母!”薛霭朝薛老太太行了礼,赵芫也跟着喊了一声祖母,随即两人又转过来朝薛镇扬和方氏行礼,陶妈妈就笑着拿了两个蒲团来摆在地上,薛霭带着赵芫给三位长辈磕头,因为认亲宴今天不办,所以也就省了给见面礼和奉鞋袜的程序,小夫妻奉了茶就站了起来。 轮到几位小辈行礼,薛霭微微颔首,赵芫则小心翼翼的睃着幼清嘴角却忍压抑着笑意,还了半礼! 大家接着坐了下来。 “今天家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你们要祭祖就早些去,别耽误了时间。”薛老太太也打量了赵芫,印象中赵家的小丫头活蹦乱跳的没什么规矩,她甚至记得有一次她还穿着不男不女的衣裳到府里来,比起陈家丫头的端庄稳重,她对赵芫并不喜欢,可陈家的丫头不愿意季行,她就不高兴了,季行是多好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功名,君子端方容貌更是疏朗俊逸千里挑一的,那丫头瞧不上可见是个眼光不正的,亲事不结也好。 倒是赵家反而让她高看了一眼,对赵芫的印象也不由好了几分,如今再看她,规规矩矩的答着长辈的话,言行举止没有令人挑剔的地方,相貌也是不错的,薛老太太就暗暗点头更满意了一分 狮子皇后。 “是!”薛镇扬点了头便站了起来,望着薛霭道,“走吧!” 薛霭应是,起身跟着薛镇扬望外头走,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来又回头看了眼赵芫,赵芫正提着裙子垂着眼帘跟在她后头,一副依赖的样子,薛霭没吱声但脚步却放慢了一些。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出了院子,薛思琪用手肘拐了拐幼清,朝她做了个鬼脸眨了眨眼睛。 幼清微笑。 “都忙去吧。”薛老太太摆摆手,望着方氏道,“今儿还要将茶碗碟盅一些东西点算出来,叫他们仔细些,借的那些送还给人家也要客气点,备着礼!” 方氏应是,回道:“是,今儿各个铺子也要结账,一会儿各处的人都该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去吧。”薛老太太点点头,幼清和薛思琪以及薛潋都跟着方氏后头行礼出了烟云阁,一出去薛潋就叽叽喳喳的道,“以前赵芫就跟个男子似的,今儿见到她我都差点不敢认了。”很唏嘘的样子。 “胡说什么。”方氏假意怒道,“往后见面就要喊嫂嫂,什么赵芫赵芫的,没有规矩。” 薛潋顿时嘻嘻笑了起来:“以前喊习惯了,口误,口误!” 方氏是知道小的时候薛潋和赵子舟玩时,赵芫是最喜欢跟在他们后头的,那时候薛潋还常回来和他诉苦,说赵家的丫头跟个小子似的,打起架来比他都凶。所以她并奇怪薛潋直呼其名的喊赵芫。 “娘。”薛潋朝两个妹妹挤挤眼睛,“我去学馆了!”说着凑过来和幼清道,“今儿我要去看看赵子舟什么作态,起了没有。”露出一副等不及要奚落赵子舟的样子,“你知道他为什么好端端的防病给宋大人敬酒吗?” 幼清不知道,摇着头道:“为什么?” “因为他不服气。”薛潋用手掩着嘴,小声道,“他说宋大人虽比他好,可有一样不及他,他不服气爹娘把你许给宋大人,却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幼清一愣,薛潋就得意洋洋的道:“他说宋大人的年纪大了,他年纪轻啊,将来可以多照顾你几年。”话落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替宋大人教训他了,往后他再不敢说了。” 赵子舟翻年也十七了吧?宋弈多大……二十三? 好像是年轻一些,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知道宋弈晓得有人说他老,是什么样的反应。 “怎么了。”薛思琪也挨着过来,不满的道,“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也不告诉我。” 薛霭一昂头:“就不告诉你。”话落朝着二子一挥手,“去拿着书包,我们走!”话落,一溜烟的拐去了小径上,跑没了影。 “这孩子。”方氏无奈的叹着气。 幼清和薛思琴陪着方氏将从各家借用的碗碟点算出来,又和喜饼铺子和天香楼等几家铺子结了账,那边薛镇扬已经带着薛霭和赵芫回来了,薛镇扬喝了杯茶就起身道:“中午我就不在家吃了,趁着还有空闲我去一趟府衙。”话落,也不让大家送,就起身告辞了。 “那我们去烟云阁用膳吧,早上吃的早又一直没闲着,约莫都饿了吧 长烟归。”说着带着众人到烟云阁和薛老太太一起用午膳,大家安安静静的用了膳又坐着喝茶说了会话才各自散了回去歇着。 幼清和薛霭以及赵芫同一段路,三个人带着丫头婆子就朝西面而去,等周围没了人,赵芫一直绷着的腰终于垮了下来,觑着薛霭的背影,她偷偷牵着幼清的手,诉苦道:“我的腰都快断了,要知道这么辛苦,前几天我在家就该把觉睡足了才好。” “下午没什么事,你好好歇一歇。”幼清低声道,“姑母向来不是那规矩严厉的,你只要不太跳脱,断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赵芫摇着头,露出副士气满满的样子:“我答应我过娘的,只要成了亲我就要老老实实的学持家,照顾夫君做个贤良淑德的妇人,所以往后我若有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提醒我。” 幼清望着赵芫信心十足的模样,又看看薛霭僵直行走着但明显心思在这里的样子,含笑点着头道:“好!” “幼清,你真好。”赵芫半抱着幼清,“往后你私下里不准喊我嫂嫂,还和以前一样喊我阿芫!” 幼清点着头,赵芫就满意的笑了起来:“那我回去了。”说着看了眼停了步子的薛霭,幼清点点头,朝薛霭和赵芫行礼,目送两人离开她进了青岚苑。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真登对啊。”采芩含笑说着,“男才女貌,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绿珠眉梢一挑,道:“小姐和宋大人站在一起才好看呢,就是那最好的画师也画不出那样的景致韵味!”采芩听着忍不住拧绿珠的耳朵,“说的好像你欣赏了多少副画似的。” 幼清微笑听着进了暖阁。 薛霭只休两天,后天就要去翰林院点卯,赵芫怕他太累笑着道:“我打水给你梳洗,你再睡会儿吧!” “你歇着吧,我在书房看会儿书。”薛霭微笑说着,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昨晚的事情,他怕赵芫发现他的不自然,就飞快的进了书房关了门。 赵芫看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回头搭着大丫头彩枝的肩膀,道:“瞧着,我的努力是不是有点收效。” “有!”彩枝笑着点头,“大爷对奶奶很好,他早上其实很早就醒了,却怕吵醒您却依旧躺在床上,直到您醒了他才下床去梳洗。” 赵芫眼睛一亮眉眼都飞扬起来,她笑着道:“你去给大爷泡茶去,把我们带来的那包金君眉拿出来,就是父亲舍不得喝的那罐!” “是。”彩枝点着头去给薛霭泡茶。 赵芫高兴的回了房里拆了发髻重新梳洗了一遍一头栽倒床上沉沉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她惊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我怎么睡了这么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彩枝笑着进来挂了帐子,“大爷还在书房看书呢,说让我们不要吵您,让您好好歇着,老太太和太太那边他已经让人去打过招呼了。” 赵芫松了口气,又有些懊恼的爬起来,便进净室边道:“大爷呢,一下午都在书房看书没有出去吗。” 彩枝摇着头,赵芫没有再说话梳洗好了去找薛霭,大家等薛镇扬和薛潋回来,依旧在烟云阁用的晚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说了许久的话才散了,赵芫服侍薛霭梳洗夫妻两人躺在床上 重生重征娱乐圈。 第153节 “我下午睡的太足了。”赵芫侧身面对着薛霭,“你快睡吧,明儿你还要陪我回家呢。” 薛霭点点头合上了眼睛,可明明觉得很累,但脑子里却清醒的很,赵芫的呼吸,赵芫的翻身,甚至她眨眼睛的声音他都听到一般,他想装作不在意,可赵芫就躺在他身边,清香的女子气息,还有时而她翻身时落在他肩头的青丝,依旧擦碰在胳膊上的柔软…… 这一切仿佛都带着火,令他的睡意全无,精神百倍! 薛霭有些颓丧,要不然索性起来说说话吧,他睁开眼睛刚要说话,忽然一条腿就这么重重的压了下来,他一愣转目过去,就看见赵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四仰八叉的躺着,被子只盖了一半,一条白嫩嫩的腿还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他的身上,他又去看她的脸,粉嘟嘟的嘴唇轻轻蠕动着,像是在梦中吃了什么美味似的,让人也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薛霭皱眉,再皱眉强压着体内那欲喷薄而出的东西,逼着自己闭上眼睛。 可赵芫清晰的气息却依旧扑在他耳边,他满面通红细汗布满了额头,一夜很难熬,漫长的令他筋疲力尽,他起身打水洗了脸强打了精神在院子里走了走,等着赵芫起来他们一起用早膳。 “我昨晚原本想和你说说话。”赵芫垂头丧气的,“没想到就睡着了。”她说着观察着薛霭的神色,不确定自己的睡相有没有吓着薛霭。 薛霭面色如常:“嗯。快吃吧,早些过去,免得岳父岳母等的急。” 看来没吓着薛霭啊,赵芫暗暗松了口气,开心的用了早膳跟着薛霭回门。 方氏让周长贵去通州接薛镇弘,周长贵带着人下午就赶去了通州,第二日下午酉时左右到的薛府,一家人在烟云阁等着薛镇弘,等听到门口有说话声时,幼清跟着薛思琪一起起身,她是第一次见到薛镇弘,前一世不管是谁成亲薛家三老爷都没有到京城来,这一世没有想到却是见到了。 他长的很像薛老太太,穿着一件敞亮的正红色湖绸直缀,浓眉大眼体型胖而高,令幼清惊讶的是他的一把胡子,自耳际一直密密的长到下颌,有点像前一世她见到的那些自西北来京中兜售皮料的货商,响亮的大嗓门,笑起来幼清感觉到头顶上的瓦片都在震动。 “娘。”薛镇弘朝薛老太太行礼,一年多没见薛老太太很惦记这个小儿子,她红了眼睛,问道,“路上可还顺利?” 薛镇弘点着头,道:“很顺利,就是前些天一直下雨,河上起雾,我们坐的船差点就和人家撞上了。”他哈哈一笑,好像撞船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样,“好在最后险险的避开了!” 薛老太太却是惊了一下,无奈的道:“好在你没将柳哥儿一起带来,要不然他肯定是要受惊的。” “怕什么,男孩子就要多出去走走。”他说着一摆手,就看到了薛潋,眉头一挑,“这是三侄儿?”随即皱眉,“怎么长的细皮嫩肉的,跟个姑娘似的。” 薛潋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姑娘了,顿时不悦道:“三叔长的也太粗狂了些,可不像江南人!” “长什么样儿和哪里人有什么关系。”他走过来拍拍薛潋的肩膀,“听说考中秀才了?还打算考举人吗?若是不想考就跟着三叔,我带你南北走货去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薛潋眼睛一亮,薛镇扬顿时沉了脸,忍不住打断薛镇弘的话:“老三!”走什么货,还不是瞎胡闹,他还记得有次他带着两万两的银票去西北走货,一去就是一年半,原以为他真的去办正事,没想到走时两手空空,回来还是两手空空,连身上进货的钱都被他挥霍一空。 就是个没谱的! 比起薛镇世,薛镇扬很不喜欢这个最小的弟弟! 薛镇弘嘿嘿一笑,也不在乎,转过身来朝方氏行礼:“大嫂!” 方氏还了半礼,含笑道:“三叔难得来一趟,这一次要多住些日子吧?”薛镇弘答道,“不了,我八月还和一般朋友约了去关外,我这次来住三日接了娘就回去!” 大家一愣,薛老太太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没有。”薛镇弘摆着手道,“我不在家,家里的生意没有人照看,再说,两个孩子也整天念叨着祖母。” 薛老太太面色松了松,没有说话,薛镇弘又道:“您一直住在干什么,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哪天……岂不是还要扶灵回去,多麻烦!” “老三!”薛镇扬就是听不得薛镇弘说话,“你若累了就坐下来歇歇!” 薛镇弘也向来和自己的两个哥哥不对付,无所谓的坐了下来,视线一转就落在赵芫身上,挑眉道:“这就是大侄儿媳妇吧?” “三叔好。”赵芫起来行礼,薛镇弘点着头,“有大家风范。”又道,“给你带了见面礼,都在马车上,明天认亲的时候一起给你。” 赵芫道谢。 薛镇扬又看见了幼清,眼睛一亮:“这……这是亲家小姐吧,长这么大了!” “三叔好。”幼清没想到薛镇弘是这样的性格,她笑着起身行礼,薛镇弘又看了她一眼和方氏道,“这小丫头的容貌可真是不一般,长的倒不像亲家舅爷。” 幼清知道薛镇弘并无恶意,笑着重新坐了下来,方氏与有荣焉的回道:“约莫是像我嫂嫂的!” 薛镇扬微微颔首,转目望着幼清,问道:“听说也定亲了,定在什么日子?” “明年十月呢。”方氏笑着答话,“到时候三叔若是有空,定要来吃杯喜酒!” 薛镇弘大手一摆:“喜酒就算了,到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将贺礼送来就好了。”话落,又和薛镇扬道,“二哥呢,怎么没瞧见。”他知道刘氏在庵庙里。 “已经告诉他了,来不来就不知道了。”薛镇扬一脸的无奈,自己两个弟弟没有一个靠谱的,薛镇弘嗯了一声看了看时间就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还约了人在望月楼吃酒,你们晚上就不要等我了,我也不住在这里,明儿一早过来认个亲就好了。”话落就朝外面走。 薛老太太跟在后头喊:“你回来了不住在家里像什么话,你大嫂都将客房准备好,晚上不准住在客栈,你给我规规矩矩的待在家里!” “娘!”薛镇弘不耐烦,“我这个朋友可是许多年没见的,今儿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去见一见的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话落,大刀阔斧的往外走。 薛镇扬眉头紧拧,想说什么,可薛镇弘已经走远了,他心头暗怒却不好当着小辈多说,薛老太太也叹着气和他道:“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拘束不得,随他去吧。” “翻年也近四十了。”薛镇扬还是忍不住数落几句,“这半生便没有一件事是做的对的。” 薛老太太皱眉,想辩驳几句:“你也别对他有意见,他别的本事没有,这交友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天南地北无论到哪里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这样的好人缘你和冬荣可没有,何故说他!” 薛镇扬不想多言起身道:“我还有事,晚上就不在家里用膳了。”话落就走了! 一屋子的人尴尬不已,过了好久薛老太太摆手道:“各人都回去吧,我也倦了。”说着,扶着陶妈妈的手进了离间,陶妈妈低声劝着薛老太太,“您别和大老爷置气了,他也是想着三老爷能稳定下来,这样成年累月的到处跑,若是遇到危险可怎么是好。” “我岂能不知道。”薛老太太头疼不已,“可年轻的时候他就约束不了,如今都快抱孙子的人了,我哪好去管着他,只能随他去了!” 陶妈妈也叹了口气。 幼清觉得奇怪,和薛思琪一起回了青岚苑,薛思琪道:“你没有见过我三叔吧?我小时候一听到他说话就开始哭,不但是我,还有画姐儿也是,就是长大了见着他人,也吓的直躲。”说着又笑着道,“不过三叔的为人很好的,很有正义,虽没有武功但听说在江湖上还有些地位呢,被人见到他都要喊一声薛三爷!” 薛镇弘的性格确实很爽快。 第二天认亲宴,薛镇弘又做了一件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他夹了一个手臂长宽的匣子进了花厅,待薛霭和赵芫行礼过来敬茶时,他打开了匣子就砰砰在托盘上丢了六锭金砖,每一块都近五两重,骇的端着托盘伺候的彩枝差点将盘子丢了。 薛镇扬脸沉如水,一副频临发怒的样子,方氏指着托盘的金子就道:“三叔……你这是……”礼也太重了,太直接了点。 “怕什么!”薛镇弘笑着道,“去年娘不在我跟着人做了点小买卖赚了点银子,手头还算宽裕,如今大侄儿成亲我拿出来给他,花的不冤枉。”又对薛霭和赵芫道,“三叔是个粗人,你们要留着就留着,不想留就拿去熔了打个镯子发钗什么的,这些我就不费心思了。” 赵芫满脸通红的去看薛霭,薛霭倒是很镇定,俯首行礼,回道:“谢谢三叔!”示意赵芫起来。 “娘。”薛镇弘道,“我又改主意了,咱们不住三天,再住半年吧,我在京城还有点事要办,去西北的时间我写信告诉他们,往后延一延,您安心住着,到时候我再来接您。”言下之意,他还是不住在家里。 薛老太太对自己儿子的性子太熟悉了,闻言也不吃惊,颔首道:“迟点晚点都不费事,就怕年底运河结冰,我们不好走!” “无妨的。”薛镇弘回道,“我心里有数,您跟着我走就成了。” 薛老太太没有说话,薛镇扬却是腾的一下站起来,问道:“你做什么?做的什么生意,去年我写信给你,你还说你手上没有银子,还和我哭穷,今年怎么又有了?” “做生意有赔有赚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薛镇扬关了匣子,将剩下递给薛思琴,“给我侄孙拿去玩。” 祝士林忙站了起来,推辞道:“二叔……这……这太贵重了。”里头估计还有五六块金砖,这见面礼给的也太大方了。 薛镇弘摆着手,一副你不要和我客气的样子。 薛思琴也跟着起来,笑着将匣子交给春银,又从乳娘手中接了豪哥朝薛镇弘行了礼:“豪哥谢谢三叔爷!” 薛镇弘哈哈一笑,惊的薛思琴怀里正欲睡着的豪哥瞪大了眼睛,左右四顾看了看,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薛镇弘看的高兴笑的越发的张扬,祝士林抹了额头的汗,有些吃不消。 “好了,好了!”薛老太太站了起来,望了眼薛镇弘,“你跟我来!”说着扶着陶妈妈出了花厅,薛镇弘就跟走江湖似的朝众人抱了抱拳大步跟在薛老太太后面,等到了烟云阁,薛老太太沉着脸望着薛镇弘,问道,“你有多少家底我岂能不知道,当初分家的时候你还写信来问分了多少,如今人来了是一句不问,竟还拿了这么金子出来,你老实说,你到底做了什么生意?” “娘!”薛镇弘在椅子上坐下来自己斟茶喝了几口,顾左右而言他的道,“我就是跟着人放了点印子钱而已,如今钱收回来了,手头上就宽裕点了。” 薛镇弘越这样躲躲闪闪的,薛老太太心里便越惊:“好,你不说是吧。那你自己回去吧,我往后就跟着你大哥住在京城,哪里也不去!” “娘!”薛镇弘叹气,朝着端秋几个人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陶妈妈见状就带着人退了出去亲自守在门口,薛镇弘见房里没有人了,才挨着薛老太太道,“我说了您别怕!” 薛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就听薛镇弘道:“我跟着一个早年认识的小哥贩私盐,他手眼通天,几个盐场便是压着别人的货不发就要先紧着他给,盐运使见着他都要给几分薄面,莫说走水路漕帮不敢动,就是陆路各处的卫所也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您说,我能有这运气搭上他,他又肯给我发财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你胆子也太大了。”薛老太太朝门口看了看,压着声音道,“这人若真像你说的那么大能耐,为什么要带着你,他何不自己做!” 薛镇弘就昂着脱得意洋洋的样子:“您太小看您儿子,我自有我的可取之处。” 薛老太太就审视着薛镇弘,看了半天就见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愠怒道:“那你可知道,贩卖私盐若是抓到了是什么罪?!” “娘,您太扫兴了。”薛镇弘站了起来,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莫说不可能被抓着,就算有天被抓着了,我也一人做事一人担,绝不连累家人!”话落,他怕薛老太太再说,又道,“好了,您就消停消停别说这些了,反正以后我会很忙,您要跟着我回去,要不然家里就没人照看了。” 薛老太太叹气,眉头紧蹙着,还是问道:“你说的这人,真的可靠?” 薛镇弘点点头,薛老太太沉默了一刻,道:“这件事不要让你大哥知道,他因为走海运的事和你二哥闹翻了,连家都分了,若是你再出事,他只怕要将你逐出族谱了,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薛镇弘胸有成竹根本不惊。 “老太太。”陶妈妈隔着帘子道,“郭老夫人来了,太太派陆妈妈来接您去智袖院。” 薛老太太一愣看向薛镇弘,薛镇弘笑道:“那我出去了,我住在崇文门边上,您要有事就派人去找我 绝宠腹黑药妃。”说完掀了帘子出了门。 薛老太太摇摇头让陶妈妈服侍换了衣裳去了智袖院。 幼清坐在房里做针线,炙热的日光自斑驳的湘妃竹帘子星星点点的透进来,她聚精会神的绣着枕套,并蒂莲在纤细的手指中一点一点绽放,绿珠从外头跑进来,急着道:“小姐,郭老夫人来了!”幼清一愣,针线就扎进手指里,她嘶了一声抬眉看向绿珠。 绿珠过来捏着她手:“疼不疼。”幼清抽了手,凝眉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 “奴婢不知道,我现在再去打听一下吧。”说着要出去,幼清放了针线下炕穿鞋,“还是我去吧。”说着边走边提了鞋子,步履飞快的朝智袖院而去,春柳正守在门口,见着她来正要心里,幼清做了嘘声的动作,提着裙摆上了台阶,隔着帘子就站在了宴席室的外面。 “……他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头也没个人照料的,前几日去我府上,头一天穿的一件细白灰的长衫,第二日竟还是那件,还都是成衣铺子卖的,针线虽好可哪有自家人做的好。”郭老夫人叹了口气,“他是不想催,可我瞧在眼里却是替他着急,我看不如先把婚事办了,也不着急圆房,等丫头及笄了再说。” 方氏目瞪口呆,忍不住去看薛老太太讨主意,薛老太太也暗暗皱眉,郭老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前也有人家提前将女儿嫁出去的,在婆家办及笄礼,再在长辈的主持下圆房,这样不是不可以,可是…… 幼清虽是表小姐,可毕竟养在薛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好事可不能临出阁了还让人背后说闲话。 薛老太太当即有些不高兴,可是这话是从郭老夫人嘴里说出来的,她不敢拒绝,所以把问题又推给了方氏。 方氏为难的道:“您说的有道理,宋大人我瞧着也心疼,过年过节的都是一个人,家里连个浆洗打扫的仆妇都没有。可是……那边也没个长辈,幼清就这么过去……”年轻人*的,幼清年纪太小,连葵水都没有来,若是出点事可怎么是好! 郭老太太懂方氏的意思,顿时笑着道:“怕什么,你到时候赔个得力的妈妈跟着伺候就是了,不懂的就教,看着点就好了!” 方氏语噎! 幼清慢慢下了台阶,忍不住失笑,什么他头一天穿了这件,第二天还是这件衣裳……他要不然就是故意做给郭老夫人看的,要不然就是两件衣裳一模一样的,她可不相信宋弈会两天穿一件衣裳出门。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他当初费了劲请郭老夫人出山的目的了,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媒人,把道理摆出来说的清清楚楚,言辞又这么恳切,姑父和姑母包括薛老太太谁能拒绝的了? 关键,郭老夫人还是姑父上峰的母亲! 幼清笑着回了青岚苑,将当初宋弈写给她的信拿了出来,当初定亲时他便说,婚事肯定在年内完,让她不要着急……她还好奇他要使出什么手段,没想到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当初答应说明年成亲的时候可是痛快的很。 好人都是他做的。 真是狐狸! ☆、116 请期 第154节 晚上,方氏等薛镇扬到家,就将薛霭和赵芫一起请到了烟云阁,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这件事。 方氏想了一个下午也没有结果,为难的道:“这要是嫁过去,身边也没有个人照料指点,我不放心,更何况,她再聪明稳重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她是一百个不愿意让幼清今年就成亲,原还想再留两年的呢。 薛老太太眉头紧紧蹙着,很为难的样子,沉声道:“我看这件事还是去问问亲家舅爷的意思,若是他同意,那我们也不必硬留着,若是他不同意,这件事还要好好和宋九歌谈一谈。”总之,薛家是不能做这个恶人的,但若方明晖同意,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赵芫还不知道这件事,听的惊讶的不得了,问方氏道:“娘,今儿郭老夫人来是商量婚期的?” 方氏点了点头 客串皇后。 赵芫愕然,现在就嫁过去,也太早了点,她不由朝薛老太太看去,眼神中就少了一份敬重……幼清养在这里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就算不能把她当薛家的小姐看待,可也不必把事情推的这么干净,就是她也明白幼清不能嫁,祖母却还说出这种话来。 关心的并非是幼清,而是薛家的名声。 赵芫头一抬正要说话,薛霭已经当先开了口,道:“已入了夏,到明年的婚期也不过一年多些的时间,何故等不得。”望着方氏,“您再和郭老夫人商量商量。” 赵芫点着头,觉得薛霭说的有道理。 “我下午听着话就想回了,可是郭老夫人说的……”方氏很为难,她其实也觉得郭老夫人说的有道理,这件事若是放在别人家,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圆房且又能照顾姑爷料理家事,小夫妻还能多些相处的机会,没有不合适的,可是事情放在自家姑娘身上,她就迟疑和为难了,“要不然,让宋大人住到我们家来?”在外院收拾间房来,给宋九歌住。 “这不好吧。”赵芫犹豫的道,“怕是宋大人不愿意。”除非是那穷困的没志气的,要不然几个男子愿意住到女方家里来,更何况,两个人还没成亲……也不是没有地方住。 她觉得最好的法子,就是给宋九歌送几个仆妇过去,既然郭老夫人是觉得宋九歌一个人没有照顾,那就送几个人去照料呗。 但是,几个仆妇,宋九歌不会自己买啊,何故让他们送。 赵芫又觉得这个不好,暗自摇着头。 “老爷。”方氏朝一直未说话的薛镇扬看去,问道,“您说怎么办!” 薛镇扬正端茶啜着,眉头微蹙有心事的样子,闻言他放了茶盅,沉声道:“今天,郭大人也问了我婚期的事,还戏言近几个月因鲁直的事闹的头疼,办几件喜事大家热闹热闹也是大好的事。”鲁直去年押解进京的,在大理寺关了近一个月后,等过了年开审的,朝中弹劾的奏疏雨点似的数都数不过来,可因鲁直是严安的门生,大家做事不免多了几分谨慎,是以,直到这两天才将他的罪责定了下来,可也只是个玩忽职守不作为的罪名,秋后充军,流千里,家眷不问罪。 薛霭直皱眉。 很明显,郭衍的意思和郭老夫人是一样的,都觉得婚事应该提前操办! “这件事九歌是什么意思。”薛镇扬朝方氏看去,方氏摇摇头,回道,“妾身没有问九歌,只是郭老夫人既然能来说这些话,又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九歌不可能一无所知的。”也就是说,宋九歌肯定是知道的。 “还是问问他的意思吧。”薛镇扬看了看时间,回头对薛霭吩咐道,“你遣个人跑一趟,现在时间还早,请九歌过来。” 薛霭颔首派了澄泥去请宋九歌过来。 “无论是什么结果,子修那边肯定是要说一声。”薛镇扬缓缓而道,“幼清那边也要问问她的意思,这门婚事是她自己的拿的主意,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想必她心里也有打算的,若是她不同意,这件事我来去和郭大人说。” 方氏点点头:“我去问吧 [综]魔王!”她叹了口气站起来,又看着赵芫,“你是长嫂,随我一起来吧。” 赵芫看了眼薛霭,起身应是,跟着方氏出了门。 薛镇扬就暂时放下宋弈和幼清的婚事,和薛老太太说起薛镇弘的事情来。 方氏一路到青岚苑,幼清已经得了信在门口迎她们,引着婆媳二人进了暖阁,按长幼落座,方氏叹了口气直道来意:“……今天郭老夫人来过了。”她将郭老夫人的话说了一遍,“我是不愿意,你年纪太小,我怕你吃亏。但换个角度去想,既是定了亲,九歌和我们也是一家人,以前他过的怎么样轮不到我们操心,可如今却是不同,他过的不好,我瞧着心里也难受。”话落望着幼清,“你姑父请了九歌来,我这边也来问问你的意思,提前嫁过去……你可有愿意。”说着已经红了眼睛。 幼清心头一酸,她和宋弈盘算着怎么才能早点成亲的时候,自始自终都没有考虑过姑母的感受,她们亲如母女,姑母肯定舍不得,更何况在姑母看来,她年纪小许多事都不懂,若是……将来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姑母。”幼清走过去在方氏身边坐下来,挽着她的胳膊,低声道,“不瞒您说,这件事其实是我和宋大人商量过的。” 方氏闻言一愣,赵芫已经跳了起来,问道:“你和宋大人商量过的,为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幼清怕赵芫知道了害怕,方氏会胡思乱想,就望着两人诚恳的道,“你们担心的事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放心吧!” 方氏立刻就想到了舞弊案平反的事,她什么事都会和薛镇扬说,唯独这件事她一直没敢开口,如今听幼清说她立刻就想道了,轻声问道:“是不是为了兄长的事?” 幼清几不可闻的点点头,道:“若非为了这件事,我真的打算在您身边待一辈子,谁也不想嫁。” “真是傻丫头。”方氏望着幼清,心疼不已,“你可不能委屈自己,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幼清没觉得委屈自己,只是要和宋弈成亲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罢了,对于她来说,最后到底嫁给谁并不重要,现在人换成了宋弈,她反而觉得松了口气,至少,在许多事情上宋弈都比别人优秀。 赵芫就想到了幼清莫不是因为薛霭和她的缘故?怕她多心?可是又觉得幼清坦荡荡的不是这样的,她听的云里雾里的,望着幼清,问道:“什么委屈自己?娘,幼清,你们在说什么?” 这毕竟是幼清的私事,赵芫虽不是外人,可毕竟是嫂子,她不想让赵芫对幼清有什么别的看法,便笑着道:“她是担心你父亲被上峰为难,毕竟是郭老夫人开的这个口,不给她老人家面子,怕说不过去。” 赵芫哦了一声,原来如此的道:“郭老夫人我看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把话说清楚就是了,更何况,成亲的毕竟还是宋大人和幼清!” 方氏揣着心事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这边,薛镇扬薛霭以及宋弈在外书房落座,小厮上了茶,薛镇扬问起行人司的事情来:“官升一级事情也多,做的可还顺手?” “事情到没有不同。”宋弈微笑着回道,“只是闲暇时间少了一些,圣上召了几次,到耽搁了许多事。” 行人司走动,自然以皇命为先,薛镇扬理解的点点头,道:“听说你同意成亲后住在三井坊,还在那边种了树?” “是,离休德的宅子近,往后我若不在家时,幼清也能串门有个做伴的,不至于太清冷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他说的从善如流,薛镇扬看在眼里暗暗点头,他原是担心宋弈不肯住在三井坊,怕屈了他男子汉的自尊,如今瞧着他并没有介意,可见是个心胸豁达的人,“你想的不错,她姑母当初置办宅子时就是如此打算的,姐妹三人能相互有个照料!” 宋弈颔首附和。 “成亲的事。”薛镇扬顿了顿望着宋弈,也不拐弯抹角,“郭老夫人已经过来提过了,她的意思,将婚事放在七月,正好天气也凉爽下来,办喜事也合适,只是幼清姑母觉得她年纪小,怕是照顾不好自己也照顾不好你,有些犹豫。” 宋弈听着,显得很认真的样子,薛镇扬很满意,又道:“将婚期提前的事是你的意思?” “我当初来京城时曾拜在郭大人门下,蒙老夫人抬爱,这些年对我关心备至。婚期的事是郭老夫人的意思,但她也问过我。”他微微笑着,目光诚挚而清亮,“因小侄家中没有长辈主持,伯母犹豫在情理之中,好在,我们住的地方离休德近,幼清和大姑奶奶感情亲厚,她是长姐更如同长辈,若届时我们有不懂之处,也可以请她指点一二,再者,我还要求伯母借调一两个得用老道的仆妇,家中有这样的人坐镇,也不至于让我们慌了手脚。” 原来他把什么都考虑到了,薛镇扬看了眼薛霭,薛霭拧了眉头没有说话。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薛镇扬微微颔首,宋弈这个人熟悉好很好相处,但他却也知道宋弈为人还是很清高的,有清流之范,他现在能将自己的姿态摆的这么低,又是请琴儿和休德夫妇指点,又求方氏借调老道的仆妇,对于男子来说,已是非常的有诚意了。 薛镇扬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若是幼清同意,这事儿就可以定下了,至于方明晖那边,他在信中已经提过婚事让幼清自己拿主意,到不必多虑。 宋弈低头喝茶,眉梢飞扬嘴角勾出愉悦的弧度。 “老爷!”方氏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来,薛霭起身去开门,方氏笑着走了进来,宋弈向她行礼,方氏摆着手道,“在家里不用这么客气,快坐吧。” 宋弈还是等方氏落座后他才坐下,方氏问道:“晚膳用了没有?” “来的路上随意用了一些。”宋弈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方氏听着一愣,道,“吃的什么,怎么能随便敷衍糊弄,身体可是自己的,长此以往会伤着身体的。”男子就是男子,不论年岁大小性子如何在生活自理上,总归马虎的。 确实让人不放心那。 方氏叹了口气,对宋弈道:“现在晚了,厨房估摸着也熄火了,我让他们给你煮碗面吧,你再吃些,别饿坏了身子。”话落,也不等宋弈点头,就吩咐陆妈妈亲自去办。 宋弈露出感激的样子,朝方氏道:“令伯母费心了。” “不必如此。”方氏说完又去看薛镇扬,低声道,“老爷,我看婚期就提前了吧,幼清虽小可做事有板有眼,虽不敢说能有多周到,可总能让九歌回去吃口热的饭,穿件干净衣裳,九歌也细心周到,两人这样多相处些日子也是好的。” 薛镇扬看向方氏,方氏朝他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36计。 薛镇扬就明白了方氏的话,不再说什么。 宋弈在方氏的监督下吃了一碗面条,露出意犹未尽的样子,笑道:“还是家中的饭菜可口。” 方氏满脸的笑容,之前的忧虑也彻底打消了。 薛霭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明早还有事。”说完朝宋弈抱了抱拳抽身出了书房。 宋弈望着薛霭快步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薛霭大步走在花园之中,五月的风落在身上非但没有令他凉爽,反而更加觉得燥热,他有些烦躁的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等他回神过来时人已经到了自己院子外面。 院子里亮着灯,丫头仆妇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做着事,暖黄的灯光映在窗户上,他一眼就认出那个坐的是赵芫的身影,似乎正托着下巴想着什么,聚精会神的很久都没有动弹。 薛霭闭上了眼睛,过了一刻再睁开,眼中的烦躁已经恢复清明,他抬脚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丫头仆妇纷纷躬身行礼,薛霭上了台阶……门帘子唰的一下掀开,赵芫像只小鸟一样飞扑了出来,满心欢喜的看着他:“薛季行,你回来了啊。” 不过一个时辰没见而已,可在赵芫这里,仿佛隔了三秋一般,眼中皆是是欣喜和期待。 薛霭被她的情绪感染,眼中溢出温暖,点头道:“回来了。”赵芫已笑着拐了他的手,拖着他进去,“你快来,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夫妻两人坐了下来,赵芫就指着桌子上堆着的七八个打开的匣子和薛霭道:“幼清要成亲,你说我送哪个好呢。” 薛霭才看到匣子里都是些女子的首饰,有一枝赤金的锦鸡羽尾的华胜,富贵华丽,还有坠着金刚石的项圈……他愣住,看向赵芫。 赵芫红了脸道:“这些都是我陪嫁里比较好的,我打算送幼清一个,再给二妹留一个,我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就只有这些还算拿的出手!”这些东西还是她娘从自己的陪嫁里贴给她的,她们家早就没落了,一些好东西都充公了,剩下的在分家时也都分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薛霭心莫名的软了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赵芫坐,待她落座他柔声道:“这些是你的东西,你仔细留着,给两个妹妹的添箱我会去准备,到时候你拿去给他们就好了。”赵家的家底他多少知道一些,赵芫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和他说这番露家底的话,可见她的率真和单纯。 毕竟他们才成亲。 “薛季行!”赵芫眼角微红,扑在薛霭身上抱着他的腰,“你对我真好!” 薛霭惊了一下,僵硬的坐着,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却不没有将赵芫推开。 宋弈从薛家离开,闲庭漫步的走在快要宵禁的街道上,街面上已是人流稀落,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脚步飞快的走着,他负着手不知在想什么,神色非常愉悦,江淮跟着他身后不远处只觉得头皮发麻…… 爷这是怎么了,他过午不食的规矩定了很多年,即便和同僚去吃酒,也只是吃酒而已,甚少会动筷子,如今倒好,竟大晚上的又吃了面条…… 薛太太还那么心疼的样子 重生重征娱乐圈。 江淮一愣,朝宋弈的的背影撇了一眼,心头顿时明白过来,爷难道是故意如此? 有这个可能,他仿佛知道了什么秘密似的,心情也得意起来。 幼清漫无目的的翻着书,看了半天却是一个字没看进去,忍不住翻身坐起来给方明晖写信,将她这些日子的事情零零总总的告诉他,又说起婚期提前的事……在很多事情上,她和宋弈似乎也很像啊,她自小没有母亲,而宋弈呢……成亲那么大的事情,就算他没有父母,可族人也该出面,可到目前为止,她是一次也没有听人提起过。 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小姐。”绿珠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甩的门帘子叮当直响,幼清叹气,放了笔望着她,挑眉道,“什么事?” 绿珠指着外头,道:“路……路大哥和胡泉回来了。” “回来了?”幼清腾的一下站起来,问道,“人呢,在哪里,快让他们进来。” 绿珠摆着手:“他们这会儿去智袖院了,大老爷喊他们去问话了,奴婢现在去智袖院门口等着,等他们出来就将他们带过来。”绿珠说完重新出了门,幼清则重新换了衣裳高兴的在院子里等着,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她就听到院外路大勇和胡泉说话的声音。 “小姐!”路大勇步履极快的进了院子,和胡泉二人咚的一声在地上跪了下来,“小姐!” 路大勇还算镇定,胡泉历经了生死,顿时红了眼睛。 “快起来。”幼清让全婆子扶着两人起来,幼清望着路大勇,这一去半年,路大勇皮肤晒的黒粗了些,但眉宇间那股自信却像是陈年的酒,有种侠士般的气概。胡泉也长高了,褪了青涩,不像是一个宅子里打滚的小厮,倒像是个跑江湖生意人,处处透着精明。 “去宴席室里坐着说话。”幼清引着两人进了宴席室,让采芩和绿珠上了茶,路大勇迫不及待的将卷宗拿出来给幼清,“小姐,这是卢恩充当年的笔墨,您看看。” 是用块油布包着的,她拆开来,里面便露出几十张大小不一,纸张不同,墨汁不同甚至连字迹也有略有区别的诗词或是檄文,幼清匆匆浏览了一遍,有的文字生疏词句不通,有的虽看上去不错,但和时下传看的科举试卷上做出的文章不能相比,她并不是很懂这些,但却觉得卢恩充除了正楷小字写的很清秀俊逸外,文章作的确实一般! “张先生小人并没有带回京城,而是安排他暂时住在怀柔。”路大勇和幼清解释,“张先生想明年参加春闱,也正缺一处清净的地方读书,他能住在怀柔倒也乐意。” 幼清颔首,问道:“你们其后有没有找到卢恩充的家人?” 第155节 “没有。”路大勇摇头道,“四下打听了很久,也去了几处,但经核实都不是卢恩充的父母兄长,后来我和胡泉见出来时间较长,张先生也处理好手边的事,便启程回来了。” 找不到也无妨,有这些东西足够让世人产生怀疑了,虽说律法无情,但古往今来因谣言和群众的质疑而影响律法的事也不是没有,所以,她有信心把这件事闹至天听,让世人知道当年的宋阁老是冤枉的,所谓的宋党也是被人污垢,在他们身上定的罪戴的帽子也是有心人为之。 更何况,她现在有宋弈帮忙,他在朝堂走动,无论是办事还是消息都要比她灵活许多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幼清高兴的让采芩将东西收起来,望着路大勇和胡泉道:“这一趟真的辛苦你们了,还经历了生死!”路大勇笑了起来,“小人没什么,就是胡泉,九死一生让他吃苦了。” 胡泉摆着手:“为小姐办事受点苦是应该的,更何况我托小姐的福也好好的回来了,这些都是阅历,我可有和他们吹谈一番呢。”他说着一顿,又道,“还有一路上的见闻和经历,若非走这一趟,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的。” 幼清欣慰,笑着道递给胡泉一个荷包:“一年不在家中你老子和娘也急的不得了,家里少了你这么个劳力,也少了人帮衬,这些钱你拿回去,是留着将来娶媳妇,还是补身子都随你支配。” 胡泉惊的站起来:“小姐,我走之前您就给了我银子的,我也没为您做什么,小人实在惭愧!”又红着脸道,“小人年纪还小,也不想这么早成亲,所以……所以现在用不上钱。” 幼清把钱给路大勇朝他大了颜色,路大勇接了过来一把塞进胡泉的怀里:“小姐给的你就拿着,不是还要给周姑娘买身衣裳吗,你有钱吗。” 胡泉难得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幼清一愣,不明白路大勇的意思,倒是想起周芳来:“你们回来了,她人呢,怎么没有一起。” “周姑娘说她要去办点事,太晚就不回来了,明天一早就进府,让小人给您带个话,没想到小人一激动竟给忘了。”胡泉忙着解释,“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约莫是要紧事。” 应该去给宋弈回话了,幼清不再计较这些,颔首道:“路大哥去陕西后,你随着周芳在临清养伤?都是她照顾你的吗。” “是!”胡泉回道,“若非周姑娘,我这条小命怕真要交给阎王了,我倒是没什么,让小姐白担心一场是真的过意不去。”他微微一顿,又道,“小人……小人在路上因为晕车,吐了好几次,还将周姑娘的裙子弄脏了,实在不好意思,所以就想攒钱给她买几条裙子。” 幼清眉梢一挑,微微笑道:“那你可要细细挑才好。” 胡泉红着脸点头,又看看路大勇,他知道路大勇约莫还有舅老爷的事情要和幼清说,便道:“小人还没有回家,我爹也不知道我回来了,我想回去看看。” 幼清点点头:“去吧。”又对绿珠道,“送胡泉出去。” 绿珠陪着胡泉出去,路大勇就说起延绥的事情来:“老爷住的地方翻新过,地龙也暖和的很,冬天一连下了好几场雪,老爷都没有冷着冻着。”又道,“小人到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老爷家里头的年货也备齐了,两个灶上婆子也周到的很,一个护卫我也见到了,不但武艺不错,为人也是老实守成的。” 这些都是宋弈去的那一趟安排的,幼清没有说话,路大勇又道:“小人在那边住了三个月,每天陪着老爷出入,他早上卯时出门去学馆,午时就放官后再去卫所做账房的事,统计算账虽有些繁琐,但老爷做的也很得心应手。几个同僚对他也很尊敬。” 父亲是有才能的,当初刚到延平时,前一任的马大人留了一堆烂摊子,甚至有衙役聚众在衙门口闹事,父亲到后不分昼夜的将案件审理出来,有整顿了衙役,不过三个月,就将延平府衙焕然一新。 “你没和父亲说我们在做什么吧?”幼清望着路大勇,路大勇回道,“没有,老爷说宋大人已经不在了,当年的事情也过去了,他命中该如此他也不怪任何人,就这么在延绥老死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小人一听他这么说,就半句不敢提翻案的事了 [系统]末世巨贾。” 幼清松了口气,颔首道:“父亲是怕他的情绪影响到你,不说最好,等事成后他自然就知道了。” 路大勇点头应是,想起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婚事,问道:“……他们说您定亲了,还是和宋大人?” “嗯。”幼清不瞒路大勇,回道,“今天还在讨论婚期的事情,可能七八月就要出阁,到时候你是想和我一起过去,还是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不用考虑,路大勇答道:“若是那边的宅子好安置我们,那小人肯定是想跟着您去的,哪怕给您赶车小人也高兴,若是不方便,那小人就继续留在这里,您有什么事就派人回来说一声。” 没什么好安排不好安排的,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规矩,小家庭有家庭的随意,她笑道:“那你就跟着我过去,我会去和姑母说。还有胡泉那边,你也问问,若是愿意,他们一家子跟着去,到时候他们是想去铺子里做事,还是想去打理庄子,任由他们挑选!” 路大勇点着头,心里却忍不住好奇,他走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姐怎么会和宋大人定亲了呢。 一会儿他要好好问问尘泥。 揣着心事路大勇去了外院,幼清则心情愉快的梳洗坐在床上,又将卢恩充的诗词拿出来读了读,其中有几首她觉得还不错,虽内涵不深但却朗朗上口,但有的却显得生涩难读,意思也模糊的很。 “等有机会给宋大人看看。”她把东西包起来让采芩放好,踏踏实实的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安稳觉。 五月二十,郭老夫人正式上门请期,也将宋弈拟出的礼单交给了薛老太太,薛老太太漫不经心的翻开来看,顿时目瞪口呆……当时祝休德娶薛思琴时是三十二抬的聘礼,这其中还有些是方氏私下里贴进去的,一来是给祝休德充门面,但里头有什么东西,礼单她是看过的也都心知肚明。二来也是抬自家女儿的身份,而薛思琴陪嫁则是三十六抬,至于方氏私下里贴进去多少她是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宋弈的家世和祝士林不相上下,他们不在乎银子不银子的事,所以在这些事从来不计较,她听郭老夫人说三十二抬也没有多想,毕竟一家的姐妹,能不越过就不越过,可是这礼单上的东西都是怎么回事。 什么长沙窑的红地绿彩狮子戏球宝瓶四对,什么定窑的白釉青花松鹿纹碗六套,革丝十六匹,妆花缎正红,芙蓉四色各十六匹……这些东西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手笔的一次拿出这么多来。 这个宋九歌到底什么来路,一个月俸禄几十担米赁着宅子住的七品文官,竟能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来娶媳妇? 他的家世也不出众啊。 莫不又是方氏私下里贴的吧?可方氏也不至于这么大手笔的贴,当初祝休德可没有这些东西,想到这里薛老太太朝方氏看去,方氏也正暗暗心惊朝她摇了摇头。 虽只是三十二台,可这是实打实的三十二抬啊。 方氏暗暗算着幼清的陪嫁,算着再添些东西进去 长烟归。 “日期的事……”薛老太太不想叫郭老夫人看出来,收了礼单,笑道,“定在七月十八,是不是太近了些?” 郭老夫人来了几趟,早就知道薛家这位老太太是什么人,顿时不软不硬的道,“既是提前了,索性就早些,不是说三井坊那边的家具三月就送去了吗,这些大件都备齐了,小的东西想必薛太太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若是有些急的不够添的,你们和我说,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叫人淘箩去。”像一些镜子,手炉啊,当下人成亲都愿意定些时兴的,但有的时候临时去买却又不好搜罗,就想要人面手段了。 “不用,不用。”方氏哪敢劳驾郭老夫人,“不瞒您说,当初给她们大家备嫁妆时,我就一样备了四份,家里四个女儿,一个不落,如今只要点算出来一一装点着再额外添补一些,就成了。”现在是五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约莫是来得及的。 方氏不由暗暗叹气,若是别的人做媒她还能不软不硬的顶一句,可郭老夫人坐在这里,她就是有苦也诉不出来。 郭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日子就定在这一天了,嫁衣我也早就和文绣坊打了招呼,七月初你们派人去取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氏就生出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等送走郭老夫人,薛老太太就拉了脸和方氏道:“嫁衣你怎么不事先安排周到,竟让她去打招呼,这算个是没事儿,传出去别人还以为致远怎么苛待这个表侄女。” 方氏哭笑不得,只得和陆妈妈连着几天将幼清的嫁妆清算出来,又派着人四处添补东西,京城寻不到甚至还去了真定永平去找,还找到薛镇弘在江南寻了几匹那边新出的杭绸。 脚不沾地的忙到七月头,才堪堪将三十六抬的嫁妆准备齐全,她松了口气摇着扇子和陆妈妈诉苦:“还好天气渐渐凉爽下来,要是他们把婚期定在六月,我们岂不是要顶着大太阳送幼清出阁。”这家里宴请,上午做的菜到下午味道就变了。 “可见宋大人是真的着急,听说他这段时间也忙的很,身边也没个帮衬的,吩咐自己的常随东奔西走的备东西。”几个男人懂什么,陆妈妈笑道,“咱们好歹一家子人在忙,总算是轻松些。”又道,“这一回连着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嫁妆也备好了,将来也轻松些了。”薛镇世不管这个女儿了,薛老太太又将她养在自己身边,到时候婚事只怕还要她们操心。 索性一起置办了,那孩子也是可怜的,方氏靠在大迎枕上吁了口气,问道:“幼清在做什么?” “一早上和二小姐去三井坊了,豪哥七月底办百日宴,亲家太太也要到,方表小姐说是去帮大小姐照顾豪哥!”陆妈妈说着给方氏斟了杯茶,方氏笑着道,“瞧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本卷完》 ------题外话------ 明天就进入第二卷了,话说,不知不觉已经八十几万字了,开文也有好几个月了,时间过的太快了…… 明天大婚! ps:我周一出去旅游,一周的时间,我不会断更,但是因为码字速度太慢,实在是存不了稿子,所以我只能每天凌晨爬起来写,写多少算多少,还请谅解。 最后,祝大家端午安康,多吃点粽子哈! ☆、117 出阁 幼清坐在智袖院的炕上,望着底下站着的两房陪房。 一房是牛毡带着婆子和胡泉以及七岁的次子胡清,另一房她不大熟悉,是从庄子里上来的,当家的姓周,名叫周桂,年纪在三十几岁,一双手上满是老茧,长的很老实的样子,身边跟着的是他的媳妇和两女一儿! 她一共是两个陪嫁的庄子,一个在大兴,是方氏早年买的二百亩的沙田四百亩的水田,另一处在怀柔就是路大勇早先待的地方,方氏也给了她,统共两百四十几亩的水田! 铺子只有一间铺子如今租给别人做杂货生意,离东直门不算太远,每个月有几两银子的租金,她若是不想做买卖,倒不用人打理。 陪嫁的丫头就现在房里的四个丫头,仆妇则从外院挑了四个,灶上的婆子也是四个,她早上已经见过了,只是她房里的妈妈有些不大好办,现在府里办事周全老道的,就只有陆妈妈和周长贵家的,方氏原想让陆妈妈跟着她,她没有同意,方氏身边也离不开陆妈妈,最后只能让周长贵家的跟着过去,不算陪嫁,等将幼清身边调教出来几个得用的婆子她再回来。 “好了。我要说的也只有这些 守望黎明号。”方氏望向幼清,“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幼清笑着摇头,来日方长,嫁过去什么境况她还不知道,说的好了像是空口说大话,说的不好反而吓着他们,更何况到时候两房—陪房除了胡泉会跟在她身边当差,别的人都是要去庄子里的:“人也都是认识的,往后有的是时间好好了解相处。” 方氏笑着颔首,和牛毡道:“那你去吧,这两天也收拾收拾,先将家里的东西送一些到大兴去,这么多年你在府里当差做的都是轻省活,这一去管着庄子不免嫌累,要多养养身子。” 牛毡受宠若惊,他虽在府里当差,可做的也都是粗活,若去庄子里只是种田他当然不高兴,可现在是去管着庄子帮着主家收租金,这样的差事对于他来说从前是想也不敢想的,就算是累点他也愿意做。 到时候自己种个两亩田,再养点鸡鸭鹅的牲畜,一年的收入可比在府里好多了,牛毡心里早就盘算过了,所以很高兴的应道:“能得主子看重,是我们几世里修来的福气,就算再苦我们也累的高兴。” 牛毡家的点头应是,忍不住拿眼睛去看幼清,她可是还记得当初春云的事情,好在胡泉算是在方表小姐面前活动开了,要不然她跟着陪嫁还真有点顾虑。 胡泉喜滋滋的,小姐说了,往后府里他就是管事,虽宅子小分内院外院的,姑爷的官位也不算高,可他总觉得早晚有一天,他也能做大府里的管事,往门口一站那些来求着办事官员纷纷巴结着把帖子奉上来,他也能跟着主子出入各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门府邸,做那个宰相门前的七品官。 “去吧!”方氏摆摆手,牛毡就带着儿女和周桂一起出了门,方氏转头望着幼清,道,“小丫头要不要再添几个,也不去外头买,省的还要调教,就在家里头选个四个带着,免得到时候采芩和绿珠嫁了人,你房里青黄不接的。” “就两个人过日子,没有那么多事,还白养着人。”幼清笑着道,“宋大人的俸禄如何,家底如何我们可都不知道,能省就省点好了!”不过,宋弈的聘礼倒让她大吃了一惊,他是不是在外头有产业,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钱! 但是,这些事她可从来没有在薛思琴那边听说过! “太太。”周长贵家的在外头喊了一声,紧接着进了暖阁,她手中提了个大红色包袱,笑眯眯的道,“嫁衣取回来了!” 方氏顿时高兴的道:“可检查过了,针线上没什么问题吧,打开来瞧瞧!”她的话刚说完,薛思琪和赵芫结伴而来,“嫁衣娶回来了?我们瞧瞧!” 周长贵家的将包袱摆在炕上解开,就露出里头正红色的吉服,衣襟上绣着并蒂莲,衣摆上是展翅欲飞的锦鸡,裙子上绣着的是金熠熠的凤翎,又精致又华贵…… “很好看。”薛思琪将霞披都开来,笑着和幼清道,“快穿上试试。幼清穿红色最好看了。” 幼清的脑海中就想到前一世她的那套嫁衣,是她一针一线花了近一年的功夫缝制出来的,那时候她包含了对未来的期待,没想到这一次成亲,却是在托的针线班子做出来,心情似乎也更加平静,少了少女出阁前的羞涩和不安。 “还是算了。”幼清笑着道,“这衣裳瞧着尺寸就很合适,我不试了,等哪天再穿好了。” 大家都以为她害羞,薛思琪更是打趣道:“你不先感受适应一下,我怕你那天紧张的连路都不会走。”不等幼清说话,赵芫就道,“有你大哥背着,不会走就不会走呗 穿入中世纪。”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氏让周长贵家的把衣裳送去青岚苑,又交代她:“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往后要两边跑,就辛苦你了。”周长贵是府里的管事,小芽儿也在智袖院当差,周长贵家的要见丈夫孩子还得回到这里来。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更何况是这样大喜的事情,奴婢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会辛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重新系上,“那奴婢就先把衣裳送过去。” 方氏微微颔首。 薛思琪在一边忍着笑,幼清忍不住道:“二姐不必笑我,我可等着你出嫁的那天呢。” “你敢说我。”薛思琪昂着头,一副不怕你奚落的样子,“那你也别这么着急嫁啊,我这个姐姐还在闺中,你反而先迫不及待的飞出去了!” 大家都笑着,方氏拍着薛思琪:“不准这样说妹妹,她本来就害羞,你还拿这事儿打趣她。”话落,又看着赵芫道,“听说季行中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赵芫脸色一僵,有些心虚的回道:“没什么事,就是忘了点东西,回来拿。”其实是她小日子来了,从昨天夜里到今儿早上都有不舒服,薛霭不放心她,中午才回来看看,还说要请大夫来,她臊不行劝了半天才让他没有请大夫。 小夫妻能恩爱,方氏当然高兴,就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幼清晚上躺在床上,看着挂在屏风上的大红喜服发呆,怎么也睡不着,尽管什么都想好了,可一想到她要成亲了,会再次坐上花轿和另一个男人从此结伴生活,彼此以夫妻相待时就忍不住有些茫然…… 徐鄂的性子看似张牙舞爪,可只要找到他的软肋,顺着毛抹,就非常的好相处,她也很快找到两个人之间舒服自然的相处方式,可是宋弈呢……他有成算,聪明,性子看似温润却是外柔内刚的样子,她真的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和他和谐的相处。 幼清叹了口气坐了起来,走到屏风旁边伸手抚摸着衣服上凸起的花纹,眼角微涩……两世里,父亲都没有看到她穿嫁衣的样子,父亲心里也不好受吧,他说他亏欠自己没有做到父亲的责任教导她,也就没有资格谈什么父母之命,他说这话时是怎样的心情,她能想象的得到! 幼清捧着嫁衣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凄楚,彷徨,无措,所有的情绪都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这些情绪好像一直潜藏在她身体中的某一个角落里,像是恶魔一般吞噬着她的自信,让她恐惧,像是最初最真的那个方幼清,胆小的,懦弱的,令她厌恶! 月光自窗棂里挤进来,将地面割成一道一道的痕迹,像个巨大的笼子,罩在房间里,让里面的人进不去,外面的人也难进来……像隔着万重千山。 过了许久,幼清抬起头来,吉服被她揉的皱皱的,泪痕染在上头,没了方才的惊艳却令她多了一份踏实,她踮着脚将衣服重新挂好,用手抚了抚自言自语道:“已经越来越好了,你还怕什么呢!” 第156节 是啊,事情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她有宋弈的相助,总比她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强很多很多。 “小姐。”采芩见房里有走动的声音,便推门进来,见幼清正站在窗口发呆,她微微一愣道,“您怎么了。” 幼清转头望着采芩,微微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伤春悲秋罢了 唐朝大宗师。”又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奴婢也睡不着。”采芩笑着扶着幼清坐在桌边,“听见您这里有声音就进来了,您是不是也睡不着,在想宋大人的事情吗。” 也不算想宋弈的事吧,幼清摇摇头,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你坐吧,我们说说话。” 采芩坐了下来,幼清道:“过去后,我房里的事情还是交给你打理,具体如何当值就还和现在一样,不同的是比现在多了一个人罢了。”又道,“外面的事就交给周妈妈和胡泉,路大哥负责府中的守卫吧,至于宋大人身边的几个护卫我们就不用再做多余的安排,想必他自己已经打算好了。” 采芩点着头,幼清又道:“灶上的事情就交给苗婆子好了,她擅长做淮扬菜,而裘妈妈则会一些江西的口味,也算是周全了。”她把未来的许多事情都想了一遍,“旁的事情暂时不用多做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对于她来说,要紧的还是平反舞弊案,把父亲救回来后,一切都可以再做打算。 或许,她的生活也有变动,也未可知。 “奴婢知道了。”采芩点头道,“宋大人身边没有服侍的人,到时候少不得他那边要放两个,这个怎么办!” 幼清喝了口茶,回道:“这个不用担心,他已经买了几个下人,到时候都放在他房里伺候他就成了,要是还剩下的就负责院子里的洒扫,若没有多余的,就用我们带去的四个婆子。” 两个人过日子,其实说起来事情多也多的很,可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采芩一一记着,又道:“奴婢把您新做的那件芙蓉色的素面褙子放在外头了,到时候您换了吉服就穿那件吧,只是,姑爷那边没有准备!”别人家有长辈在,这些东西都不用操心的,可是宋弈一个人,她真怕她们过去后,那边一团乱。 幼清倒不担心这个,笑道:“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他自有办法的。” “奴婢是睡不着,就忍不住胡思乱想的。”采芩笑了起来,起身给幼清重新整理的床铺,“您再睡会儿吧,明儿一天还有许多事,到晚上肯定是半夜就要起来,根本没法睡觉,您若是这样熬着,身体肯定吃不消的。” 哭了一顿,幼清觉得轻松多了,上了床沾了枕头便睡了个踏踏实实的觉,一直到日上三竿,采芩推着她起来她才醒,跟着方氏见请来的花娘,修了眉染了丹寇梳了头又用从西域传来的带着*的霜露捏拿了一番,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下来,薛思琪看着幼清眼睛发直,和赵芫道:“没想到那个花娘的手法这么好,就那么点功夫,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赵芫直笑,她出嫁的时候也请的花娘,虽和幼清不是一个人,但流程却是相似,现在京中流行女子出嫁前请花娘上门帮着收拾,说是能让新娘子变的光彩照人,她觉得也不算虚有其名。 幼清自己有些不适应,望着鲜艳的指甲,有些发愣。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用晚膳,薛潋隔着桌子朝幼清挤眼睛,等吃了饭他和幼清站在院子里嘀嘀咕咕道:“明天你要不要为难宋大人?我和赵子舟都想好了出什么题,他若是答不出来,就让他站在门口背《女戒》,若是答出来了就给他两大海碗的酒,喝完了才能进来!”话落,掩面得意的笑了起来。 幼清哭笑不得,回道:“我看你不过是来和我炫耀的,若是我不答应,你就不这样做了?” “嘿嘿 调教贞观。”薛潋直笑,想着往后他就是宋弈的三舅哥了,“我……我还真有点打怵。”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既是打怵,你就老老实实的拴着门和他要红包吧,省的到时候为难不到他,反而让他倒打一耙!”她觉得宋弈还是能做的出来的,“再说,就算是答题作诗甚至吃酒,也肯定是有人代劳的,你费这个神做什么。” 薛潋若有所思,想了想道:“你别管了,反正到时候让赵子舟打前锋,我躲在后头!”话落,高高兴兴的走了。 幼清看着薛潋的欢快的背影直叹气,带着采芩和绿珠回了青岚苑,方氏随后而至,幼清看到她便知道她要做什么说什么,就遣了丫头红着陪着方氏坐着炕上,方氏握着她的手,道:“我原想再多留你两年,等你二姐出嫁了后再操办你的婚事,没想到你却赶在你二姐的前头。”她叹了口气,怜惜的摸了摸幼清的头,“当初你从福建过来,还是个青涩的小丫头,一转眼的功夫就要出嫁了,姑母也没有把你照顾好,反而是你处处替我想着,是姑母没有用……往后你自己过日子了,姑母就更加帮不上你什么了,但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和你姑父都在,你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不管对错我们都是护着你的。” 幼清眼角微红点着头,方氏又道:“这里是你的娘家,你要记着,知道不知道。”幼清性子独立,她怕她以后就算受了委屈,也只会自己忍着。 “嗯,我知道!”幼清的眼泪落了下来,前一世她出嫁是二太太过来和她说的闺房之事,姑母过来坐了一刻,看着她哭了一通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上天又重新给了她一次,让她和姑母能冰释前嫌,能从头再来,能像母女一样相处! “这是十万两的银票,当初是你追回来的。”方氏拿了个鼓鼓的荷包出来,“你贴身放在身上,并不是让你防着什么人,但女子身边有钱心里也有底,以后若是不够用就回来找姑母,我没什么用但贴补你的银子还是有的。” 三十六抬紧紧实实的嫁妆,粗粗算算也要花去一万多两,加上薛老太太添的一千两,姑母面上添的八百里,私下里给的五千两,薛思琴面上添六百两,私下贴的一千两,甚至薛潋都要将自己存的几十两银子拿出来给她添箱,好像她嫁过去会受穷似的,幼清流着泪笑着接了方氏给的荷包…… “你葵水没来,记得千万不要依着他,会伤着身子。”方氏认真的看着幼清,叮嘱道,“九歌虽是有分寸的,可再怎么说都男子,他不懂这些,你少不得要自己护着自己,不能由着他胡闹!” 这些话也只有姑母能和她说了,幼清颔首,回道:“我记着。” 方氏最怕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件事,小姑娘家的什么都不懂,哪一个不是稀里糊涂的,她就是怕幼清……想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她也不能一直跟着幼清,靠的还是她自己! 方氏还是红了眼睛,将幼清拦在怀里:“我的儿……你虽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在我心里早把你当成自己亲生的,这一嫁往后你就要自己支撑门庭,你还这么小,我实在是舍不得,也不放心!” 是她太自私了,幼清埋头在方氏怀里哭了起来,姑侄二人哭了一通,采芩和绿珠在外头听着也忍不住落着泪,又怕幼清哭肿了眼睛不好看,才打了水进去服侍两个人梳洗。 “幼清。”薛思琪和赵芫相伴而来,一进门就看到眼睛红红的方氏和幼清,薛思琪就笑着打岔道,“娘,我和大嫂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行不行。” 方氏破涕而笑,点头道:“你们姐妹相处的好,陪着幼清说说话自然是好的,也免得她心里害怕胡思乱想的 传奇知县。”说着就望着赵芫,“季行那边,你说过了?” 赵芫点着头,道:“和夫君说过了。” “那成,我回去了,你们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丑时就得起来,可别睡过了。”她一边走一边叮嘱采芩,“明儿过去做什么,你们都知道了吧。” 采芩和绿珠点点头,方氏放了心这才出了门。 赵芫和薛思琪一人坐一边围着幼清,赵芫道:“待会儿你起床就记得吃点东西,怀里也塞点,免得饿的时候头晕眼花的。”她是深有体会,“让采芩和绿珠在趁着开席前给你把饭菜温着,闹房的人一走你就赶紧梳洗吃东西。” 幼清笑着点头,薛思琪却忍不住道:“嫂子,你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吃的,就没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的了?” 还真是没有了,她那天体会最深的就是饿,饿的前胸贴着后背,看着薛霭都恨不得咬两口才好。 “算了,算了,您就别说了。”薛思琪不以为然,这种事哪用交代,她都能想得到,“要我说,你明儿穿喜服的时候,趁着人不注意就少穿两件,天气虽凉快了,可备不住你左一层右一件的套着,轿子又闷又热,你坐着过去也要小半个时辰,到时候满头满脸的汗把脸上的粉都晕的花了,盖头一掀可就是个大花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声的丑呢。” 幼清忍不住被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逗的笑了起来,点头不迭道:“我知道了,明天记得吃东西,记得少穿几件。” 赵芫和薛思琪纷纷点头。 “大小姐来了。”采芩在门口探着头,随即薛思琴就笑着走了进来,“我道琪儿怎么不在房里,嫂子也不在,原来都聚在这里,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幼清和薛思琪都起身行礼,幼清道:“您和姐夫一起回来的?豪哥呢?” “在娘那边呢。”薛思琴坐了下来,“你姐夫在和父亲还有大哥说话,我就过来找你了,今儿我们就住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一会儿宵禁我们走不得。” 薛思琪听着高兴的道:“那今晚我们四个人一起睡吧。”她跃跃欲试,想了想又道,“要不要把画姐儿找来?” “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要睡你们睡,我坐着说说话就好,一会儿豪哥看不见我又要闹起来了。”薛思琴笑着道,“画姐儿也别喊了,她身子不好,让她歇着吧,省的被你们闹腾。”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采芩拿了瓜果和蜜饯小零嘴进来,四个人索性都脱了鞋窝在炕上,或坐或躺的姿态各异的说着话,聊着赵芫出嫁时的情景,薛思琴出嫁的样子,直到那边来催了几次薛思琴才回去,幼清和赵芫几个人则是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就趴在炕上睡着了,仿佛刚打了个盹儿,外面就听到全福人的说话声。 老太太是隔壁陈大人的母亲,今年六十多了,瘦瘦小小的,但精神很好,也是有福气之人,四世同堂子孙和睦,所以方氏请了她来做全福人。 陆妈妈在路上就塞了个吉利的封红给她,陪着陈老太太进来,幼清就被请了起来沐浴,梳头,上妆……等做完了这些,天才放了亮光! 陆妈妈端了碗饭来,幼清吃了吐在两块帕子上,陆妈妈笑着说着吉利话,将两块帕子收了,笑着道:“趁着口脂未抹您先吃几块点心,一会儿人都到了,您也没空吃了 我为王。” 幼清应着是,就着温热的羊乳吃了几块马蹄糕,陈老太太看着幼清啧啧叹道:“老身活了这把年纪,可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像是天上的仙女似的,让人移不开眼!”她说的很真诚,眼中也是实打实的惊艳,令坐在一边的薛思琪咯咯笑了起来,道,“老太太说的没错,她可不就是天下掉下来的仙女!”说完,就递了块帕子给幼清,“快擦擦嘴,一会儿口脂就上不了了。”却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幼清接了她的帕子擦了擦嘴,拉着薛思琪的手道:“往后你和嫂子好好相处,不准惹姑母生气!” “说的我好像多淘气似的。”薛思琪飞快的抹了眼泪,“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别叫我们担心就好了。” 幼清含笑点头。 外头一阵鞭炮声传了进来,薛思琪跳了起来:“迎亲的来了!”她说着赶紧让采芩关门,“包袱呢,拿来给我!” 采芩忙将装着盖头的和糕的包袱给薛思琪。 过了一会儿由薛思琪吩咐做耳报神的小芽儿跑过来道:“赵公子让姑爷背《女戒》呢,姑爷也没有背,就让人撒了一把银锞子进来,喜的那些小厮哄笑着抢,还起哄让赵公子开门,赵公子快顶不住了。” 幼清想像不到,宋弈为了求亲在门口背《女戒》的样子。 “再去,再去。”薛思琪掩面笑着,催走了小芽儿,道:“三哥还有别的招数,我就不行宋大人能顺顺利利的进来!” 幼清轻笑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芽儿气喘吁吁的跑来道:“赵公子让人抬了两坛子酒摆在门口,说宋大人两个选择,要不然把酒喝了进来,要不然就站在门口唱段昆曲。” “赵公子是卯足了劲儿要为难宋大人啊。”薛思琪兴奋不已,“怎么样,宋大人是选择喝酒还是选择唱曲儿?” 小芽儿摇着头:“一个都没有选。”薛思琪闻言一愣,小芽儿已道,“平山书院的赵先生来了,听说赵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书院里的先生,一见到先生他就说不出话来,所以赵先生咳嗽一声,赵公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再不敢说话了。” 薛思琪露出个扫兴的样子,道:“然后呢,门开了没有?” “开了。”小芽儿从怀里拿了两颗银锞子出来,“奴婢也捡到了两颗呢。” 出手可真大方,都是四分的银锞子呢,薛思琪就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对幼清道:“一会儿你就看我的。”说完,紧紧抱着手里的包袱,薛思琴陪着薛家请的媒人夏二奶奶并着赵夫人以及陈夫人纷纷进了门,一屋子的人笑着闹着说着话,热闹非常。 幼清摸了摸胸口坠着的铜镜,上次她出嫁锦乡侯府时,那面放在枕头底下的镜子,被徐鄂压裂了,她不敢让人知道,第二日一早慌忙让采芩出去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摆着! 她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菱袜,上一世袜口绣着的是鸳鸯戏水,这一次她亲手绣了一对并蒂莲。 发髻也不同,凤冠也不同,嫁衣不同,还有这一屋子送嫁的人也不相同…… 幼清微微笑着,望着紧闭的房门,耳边听到了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紧接着着喜庆闹腾的鞭炮声响了起来,等鞭炮声消弭拍门声便随之而起,有个粗噶的嗓音说着流利的吉利话不断的拍着门…… 今天帮着宋弈迎亲的,是他在行人司的同僚,还有几位曾是他在翰林院的同科,这位能随着进内院来的应该就是那位以口才闻名的廖杰廖大人了,听说为人长的白净清秀,却偏生了一副粗噶的嗓音,与他的相貌极为不符,也因此常被人笑话,但又因他的口才了得,常说的人毫无招架之力,所以渐渐的反而名声大了起来,听说礼部早就看中了他,想要将他自六科调任过去 母树! “不开!”薛思琪昂着头,回道,“方才妹夫既没有背《女戒》,也没有喝那两坛子,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进来了,是他们守门的没有用,到我这儿可没有这么轻松,怎么着也要把《女戒》背了才成。”当初祝士林是照本读的,到了宋弈这里就改成背了。 “这位小姐。”廖杰接了话,“这背诵《女戒》的事多有情趣,确实是个极好的注意,要我说,不但要让新郎倌背诵,我看就是编着小曲儿唱出来都是应该的,但是这些事太有情趣,这会儿大庭广众做了岂不是没了意思,我看,您要不然问问新娘子,是成了亲让新郎倌唱小曲儿呢,还是这会儿就把以后的事儿做了。”他这是把难题丢了幼清。 果然好口才,幼清失笑。廖杰又道:“夫妻同心,听说咱们新娘子可是貌若天仙,与我们新郎倌那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双,又是那善解人意贤良淑德……”他噼里啪啦的把幼清捧的高高的,“这往后成了亲他可就是您的人了,这别人不心疼没关系,您可不能不管他!” 廖杰说的又风趣又幽默,含着荤却又不下流,惹得房里头几位夫人哈哈大笑,夏二奶奶指着张口结舌的薛思琪道:“我看你还是把门开了吧,这要是让他说下去,我看吉时都得耽误了。” 薛思琪没想到宋弈会带着这么个人,她嘟着嘴气呼呼的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宋弈身后,显得又矮又瘦的廖杰,她对着廖杰就翻了个白眼将盖头递给宋弈,带着小丫头赶去外院的轿厅里放糕。 幼清的视线落在宋弈身上,随即微微一愣,红的是喜服白的是面容,俊逸的是身姿,他就这么踏步进来宛若从云雾中走出来的仙人,既有着不染尘埃的脱俗飘逸,又有着世俗里的喜悦和毫不掩饰的期待。 她是第一次见到宋弈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像团火裹在冰外,不协调却又那么的显目,若鹤立鸡群。 宋弈微微笑着,打量着幼清,一眼便落在她的视线中,看到她露出的欣赏赞叹,宋弈眉梢微扬笑容越发的喜气洋洋……小丫头今儿可真是漂亮,像盛开的牡丹,华贵明艳,可偏偏她的那双微挑的凤眼,却又有露着沉静和理智,令她有种难以触及的冷艳,他心头微动缓步走了过去。 闹哄哄中,薛霭在幼清面前半蹲了下来,幼清由薛霭背着起身缓步走出了房间,周遭的丫鬟仆妇们纷纷围着说着恭喜的话,簇拥着他们进了智袖院,主位空着两把椅子,幼清和宋弈并肩磕了头奉了茶,又给薛老太太磕头,转身过来便是薛镇扬和方氏,方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自幼清进门时就没有停过,她想说几句,可要交代的万语千言只道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扭头去。 幼清低着头,眼泪也是簌簌的落,她膝行了几步趴在方氏的膝上,哽咽着道:“姑母,您也保重!”方氏再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 薛镇扬眼角微湿,沉默的看着。 薛思琴和赵芫以及薛思画都在一边低低的抽泣起来,正厅里响起阵阵的抽泣声,宋弈听着,那一瞬间他胸口微窒目光缩了缩,想起了三井坊寥落的喜堂,轻轻叹了口气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 “吉时到了,新娘子要上花轿了。”夏二奶奶说着上前将幼清扶了起来,方氏拿帕子给幼清擦着眼泪,夏二奶奶安慰的拍了拍方氏的手,将盖头盖在幼清头上。 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开,周遭安静下来,除了方氏不舍的抽泣声,幼清能听到的,就只有宋弈跟在薛霭身后,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就这样嫁了吗,前生的,此一世的,好的不好的,牵挂的痛苦的都成为了过去了吗,锦乡侯府的喜堂,不学无术的徐鄂,还有种种都从在这一抹铺天盖地的红色中,缓缓的滑过去。 多好啊,至少她有机会将父亲救回来,幼清朝着那抹红微微笑。 上了花轿,颠簸中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再次落了下来,跨了火盆过了马鞍,幼清进了喜堂,依旧是廖杰那很辨识度的嗓音唱和着,她跟着宋弈跪拜,起身,再拜……又被宋弈牵着红绸出了喜堂,幼清虽来过好几次,可盖着红盖头还是有些摸不着方向,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就响起宋弈不高不低的声音:“累不累?” 幼清一愣,怕被人听见,就尴尬的压着声音道:“嗯。” “再忍忍。”宋弈轻轻说着,回头看了眼幼清。 第157节 幼清垂着头,一路进了喜房,在铺着宋弈长裤的喜床上坐了下来。 陈老太太和一位幼清并不认识的老夫人左右各站了一边,观礼的人就朝他们身上丢着花生莲子,宋弈板板整整的坐着,面含微笑,手却隔着宽宽的袖子拍了拍幼清的手背。 幼清微微一愣侧目去看,可惜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在宋弈的这轻轻一拍中,莫名的安心下来。 那些花生,莲子,桂圆好像能拐着弯似的,都砸在了宋弈的身上。 有人笑着道:“今儿这些花生也似长了眼睛似的,瞧着我们新娘子年纪小长的美,也不忍心砸着她呢!” 陈老太太看着幼清干干净净的吉服,暗暗皱眉,特意抓了把花生摆在幼清的裙子上,才递了喜秤给宋弈,在一片吉利话中,宋弈挑开了盖头! 幼清适时的露出了一个新娘子该有的羞涩微笑。 房间里有人倒吸了口气,夸张的道:“可真是漂亮啊!” 宋弈虽看不出什么来,但嘴角的笑容却越扩越大…… 喝了合卺酒,吃了半生的饺子,观礼的人就陆续退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幼清垂着眼帘,就感觉一道视线直直的落在她面上,她有些不自在,不禁抬头去看…… 宋弈扬着眉朝她一笑,带着痞气的朝她眨了眨眼睛,悠悠的出声:“夫人!” ------题外话------ 我是努力的存稿君……明天见,哈哈哈哈。 ☆、118 新婚 容是幼清再镇定,也忍不住红了脸,怎么也回不了他那一声夫君! 她飞快的移开视线,去打量喜房里的摆设,自门口的摆着的多宝格,到上头陈列的瓷器玉玩,再到正中置放的一张黑漆喜鹊登梅的圆桌,黄花梨瘿木芯方角柜,落着湘妃竹帘子的净室以及摆着喜烛的黄花梨木鹿奔四方的方桌,还有…… 幼清把房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等了一会儿,宋弈的视线还是没有移开,幼清深吸了口气转过来,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重生在美国!” “好看。”宋弈唇角微勾,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又凑过来很近的挨着她,“嗯,还很香!” 就好像她是一盘香气四溢的五花肉似的,幼清微窘! “今天院子里开了几桌?你请的厨子上门的?谁在前头照看?”幼清决定找点话说说,要不然这样被他盯着,实在是浑身难受。 小丫头真是太小了,讨论成亲时她大约还没有想到和他朝夕相处是什么样子吧,现在这样就露出不自在的样子了,宋弈微笑收回了视线,回道:“开了六桌,请的都是些同僚,郭夫人在前院照看,厨子没请,来的都是郭家的仆妇!” 幼清一愣,问道:“都是郭家的人?”郭老夫人对宋弈真的很照拂啊,“那改明儿你要准备份大礼,好好答谢人家才是。”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和他商量着家里的事情,宋弈心情舒畅,道:“这些我不懂,恐怕还要夫人你多费心了。” 夫人喊的可真是顺口,幼清腹诽,点头道:“那你明天和我说说郭家的事吧,免得我摸不着人家的喜好,闹出笑话来。”宋弈在京城只有一个人,他成亲也没有亲眷来,一个长辈都没有,所以祭祀和认亲之类的事就免了,倒是省了好多事。 “来日方长。”宋弈望着幼清头上的凤冠,“累不累,我帮你拆下来?”看着就很重。 幼清一愣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凤冠是很重,不过她是打算等宋弈去前头陪酒,她再喊采芩进来的,可宋弈仿佛看出她在想着什么,轻声道:“别急,我得要在这里坐上半个时辰!”话落,人就移了过来伸出去拆幼清头上的发冠。 她当然知道他要在这里压床。 “那,谢谢!”幼清很尴尬,歪着头任由宋弈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拆着夹子,离的很近他身上那淡淡的皂荚香味便晕在鼻尖,很好闻有种令人踏实的感觉,她侧目去看,就看到了他微抬的下颌,他的下巴很好看,清清爽爽也没有时下文人爱蓄的胡须,皮肤真不错,净透似孩子似的,幼清正要收回目光,就听到宋弈在她的头顶上方,不轻不重的道:“很好看?” 幼清顿时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却还是强忍着羞涩,一本正经的回道:“还不错!” 宋弈轻轻的笑声传了过来,胸口愉悦的震动就响在幼清耳边,不等她胡思乱想,头顶上便是一轻,宋弈将凤冠丢在床上,揉了揉她的头顶:“真是难为你这个小脑袋了,顶了个这么重的东西。” 被他这么一揉,幼清绑在后头的发髻就散了下来,她不满的瞪了眼宋弈:“瞧你,我一会儿还要梳。” “在自己家里,怎么样都行。”他弯腰打量着幼清,“你这样,也……还不错!” 眼眸明亮若星子一般,熠熠生辉,就这样看着他眼底便有股孩子气,幼清失笑问道:“你要不要喝茶,我给你倒茶!”说着便起了身走到桌边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宋弈,宋弈就抬头望着她,就发现嫁衣有些宽松的罩在她身上,他微微皱眉……太瘦了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幼清没有再回床边坐,而是走到圆桌边的绣凳上坐稳,捧着茶杯垂着眼帘喝着茶,宋弈唇角微勾,问道:“你今天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是因为嫁给他而觉得委屈吗。 幼清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望着手里的茶杯,淡淡的道:“不知道啊,那一刻就觉得想哭,大概每个女子出嫁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以后我还是那个我,但是那个家却变成了娘家,别人见着我喊的不再是方小姐,而是……”她又看了眼宋弈,“而是宋太太了。所以才会有些莫名的伤心吧。” 原来不是因为委屈,宋弈笑了起来,道:“却又多了一个家,不是吗。” 这里也是家了吗?幼清笑着道:“是,多了一个家。”话落,宋弈又道,“房里也是请人来布置收拾的,你瞧着,若是有不喜欢的就换了,院子里去年种了几颗海棠,你要是想种,再叫人去办!” “不用。”幼清摆着手看了眼房里,“我觉得挺好的,能住就好了。”又道,“树多了,夏天蚊子多,有几棵点缀就行。” 女子不都是喜欢布置房间,打扮院落,拾花弄草的吗,为什么她兴趣平平的?宋弈也不强求,含笑道:“好!”话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幼清啊了一声,看着他身边的空出来的地方,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宋弈忽然握了她的手,幼清一怔下意识的往回抽,却见宋弈含着笑三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原来是要给她号脉,幼清松了口气任由他号着脉,过了一刻宋弈放了手,却没有打算像郎中那样说病情,幼清歪头看他,宋弈含笑道:“看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大夫不是应该说一说病情的吗。”幼清微笑着说完,宋弈轻描淡写的道,“嗯,也有例外的大夫!” 也就是说,这位宋大夫是不打算告诉她诊断的结果了,幼清轻轻笑了起来,居然也打趣似的回了一句:“可见不付诊金的也要防着才是。” 这次轮到宋弈微怔,继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幼清没了方才的尴尬和紧张,就这么坐在喜房之中,那么自然的和宋弈耍起了贫嘴。 宋弈愉悦的望着她。 “老爷!”有人隔着门催道,“外头客人催了,说请您去吃酒。” 宋弈应了一声。 “要不要吃点东西垫一垫。”幼清望着宋弈,“有没有人帮你挡一挡,一会儿喝多了会难受。” 宋弈一怔,笑道:“无妨!”顿了顿又道,“你歇着吧,平时在家里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若都这样不自在,可就真的要受委屈了。”话落,又揉了揉她的头顶,道,“我去了,你若有事就吩咐身边的人去找我。” 幼清点着头送他,宋弈大步出了门。 采芩和绿珠以及玉雪和小瑜并着周长贵家的都进了门,幼清看见她们就笑了起来,问道:“外面怎么样,宋大人说是郭夫人在照看,厨房里乱不乱,你们吃饭了没有?” “外头有条不紊的 重生王牌特工。”周长贵家的笑着道,“奴婢来之前还担心这里没人照看会乱呢,没想到宋大人把什么事都想好了,可真是了不得!”女人做这些事是信手拈来,可让一个大男人想的这么周到,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幼清并不觉得奇怪,她总觉得像宋弈的这样的人,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什么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他。 “我们在外头用过饭了。”采芩过来扶着幼清坐下来,“小姐要不要梳洗一下。”又望着周长贵家的,“周妈妈,一会儿没有什么事了吧。” 周长贵家的回道:“没什么事了,你们伺候太太梳洗换了衣裳吧,在房里待着也舒服一些。”话落,回头吩咐玉雪和小瑜,“这里有采芩和绿珠伺候就好了,你们去看看姑爷的房间备好了没有,再把咱们带来的东西点一点,仔细让人守着那些陪嫁。” 小瑜和玉雪应这是出了门,周长贵家的又道:“也不分里外了,我去厨房帮着照看着,小姐有什么事就着人去唤奴婢。”幼清微微颔首,周长贵家的出了门。 绿珠和采芩都松了口气,服侍着幼清退了收拾洗了脸,换了件新做的芙蓉色素面褙子,头发随意挽了个纂别了一只玉梨花簪子,主仆三人在桌边坐了下来,绿珠道:“奴婢和采芩还有周妈妈住在前院旁边的耳房里,后院有两排倒座,中间隔着一个角门,里头住丫头仆妇,外头住小厮,路大哥和胡泉也暂时住在那边。”如果人不多,这个宅子其实还挺好的! 幼清早就想到了这些,安排道:“宋大人那边肯定还有人,你们一会儿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江淮,先问问他打算住在哪间,把那边的几个人安顿好,其次再安排路大哥和胡泉的住处。” 采芩记在心里,点头道:“还有件事。”采芩欲言又止,想了想道,“宋大人的房间安排在后院了,小姐……这样会不会有点……”好笑挤压着宋弈似的,让他一个一家之主住在后院里。 “他不是住在隔壁?”幼清以为宋弈住在主卧隔壁的客房里,“他自己安排的吗?” 采芩点点头。 幼清拧了眉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等他晚上回来我再和他商量吧。”尽管他们不圆房,可已经是夫妻了,他是一家之主又在朝中为官,这样的安排太委屈他了。 外面热闹的喝酒声传了进来,幼清走过去悄悄掀开了窗户的一角,就望见院子里错落有致的放了六张桌子,每个人桌子上都挤挤挨挨的坐着人,有的年逾古稀,有的正值当年,有的意气风发的吃着酒,有的持重内敛的畅谈诗词,非常的热闹。 不是说宋弈在朝中官缘不好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别人家开的席面多大多都是因为家族里有来往的,过来回礼应酬,可宋弈孤零零的一个人,来的人只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开了六桌,行人司也没有这么多人吧! 幼清目光一转,穿着大红吉服的宋弈就撞进她的视线里,他正和一个个子不高国字脸的男子说着话,那人态度恭谦望着宋弈时眼底有着敬佩和惧怕,幼清又是一怔,不由去打量宋弈,宋弈还是一副温和的笑容,听着那人说话。 幼清觉得奇怪,就见宋弈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国字脸的男人立刻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退了下去。 宋弈又换了张桌子,和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说着话,那人声音很大幼清都能听到放鞭炮似的声音,就在这时,隔着影壁有道嘹亮的声音传了进来:“钱公公到 最强丧尸传说!” 钱公公,钱宁吗?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有人轻声问着旁边的人:“是东厂总督钱宁吗?” 有人应着是,随即听到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个穿着宫中内侍见墨绿袍服约莫三十几岁或者更大些的的男子进了门,那人长的很白净漂亮,三十几岁的男子用漂亮来形容似乎有些不妥当,可是幼清觉得对于这个人来说,似乎也只有用漂亮才适合。 “钱公公!”宋弈走了几步朝钱宁抱拳,钱宁还礼,大笑道,“恭喜宋大人!”他声音很高,有着内侍们惯常的明亮却不尖锐,“杂家是奉皇命给您送贺礼的!” 是圣上送的贺礼,而不是赏赐,所以宋弈不用跪,笑着道:“有劳公公走一趟了,辛苦,辛苦!”宋弈寒暄着,就四个小内侍抬了两个箱子进来,钱宁一摆手,前后两个内侍就打开了箱子,随即院子里更加安静下来。 头一个箱子里堆着的是几件宝瓶玉器,后一个箱子里是绫罗绸缎,幼清看不清是什么布料,但是金光烁烁的令人眼花缭乱。 圣上送贺礼是这样送的吗,成堆的抬进来。 “谢圣上赏赐。”宋弈朝着皇城的方向行了礼,钱宁笑着又从身后跟着的内侍手中拿了个匣子过来,“这是杂家的,祝贺宋大人喜结良缘,早得贵子啊!” 宋弈亲手接过来向钱宁道谢:“公公既是来了,若是不嫌弃就留在来吃杯水酒吧。”钱宁摇着头,遗憾的道,“杂家等宋大人这杯喜酒可是等了好久了,可惜杂家还要回去复命,只得抱憾了。” 宋弈一抬手,方才那个国字脸的男人立刻就端了酒盅酒壶过来,宋弈亲自给钱宁斟酒:“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强留公公,但这杯喜酒公公可得赏脸喝了!” 钱宁也不推脱,接着了酒一饮而尽:“痛快,改日等杂家得了空,再和宋大人畅饮几番。” “一定,一定!”宋弈送钱宁出去,两个人却同时在影壁边顿了足,随即幼清又看到个穿着飞鱼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她瞪大了眼睛,身边的绿珠问道,“这个人是谁?” “应该是赖恩。”幼清见过一次赖恩,比起钱宁的精致漂亮,赖恩便显得有些粗糙,典型的武夫样子,他朝宋弈抱拳,“宋大人大喜,今日特地来套杯喜酒吃!”花落好像刚看到钱宁似的,道,“钱公公也在,您今儿怎么得空了。” “奉皇命!”钱宁似笑非笑的道,“可没有赖大人这么悠闲。” 赖恩是粗人,在嘴皮子上永远占不了钱宁的便宜,他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就听到旁边的宋弈朝着他笑道:“大人能来,寒舍篷布生辉,先坐,喝酒酒方能让我尽东主之谊。” 赖恩就想起来今天是宋弈的喜日子,撇了眼钱宁哼了哼。 “来!把我给宋大人的贺礼拿来。”赖恩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抬了个东西进来。 绿珠趴在窗户上啧啧叹道,“宋大人可真是厉害,这可是圣上面前的两大红人了吧。”她听澄泥说,圣上面前有几个红人,钱宁和赖恩算作在内,还有帮着炼丹的陶道士和官拜次辅的严怀中…… 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只要能在圣上面前得脸,那就是人人都想高攀的 重生之大天王。 “赖大人送的什么?”绿珠眯着眼睛看,采芩出声道,“好像是尊送子观音,我瞧着包着布高高大大的嘛。” 第158节 幼清失笑,可真是特别,竟送了尊送子观音做贺礼。 钱宁和赖恩不对付,两个人一个不走一个不进,站在影壁口堵着,院子里的人也不大自在,或站或坐,也有人笑着走了过去,官位似乎也不低,一群人七八个人就围在门口说话……宋弈不知道说了什么,钱宁和赖恩就互相抱了抱拳,钱宁出了门,赖恩则留下来和宋弈有说有笑的在主位那边坐了下来。 幼清关了窗户,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小小庭院的热闹不过是宋弈的一面或者说冰山一角,他的自信从容胸有成竹,绝非来自于他小小的七品行人司正,也不会来自于他江淮江泰这样的高手相护,而是来自于他自己的谋略手段和无数的筹谋以及她看不清摸不着的强大。 宋弈有多少秘密?他不过才二十三岁,什么样的人能在二十三就这样自信老成,就算沉稳如薛霭,也没有他这样的睥睨淡然。 她若有所思的在床沿坐了下来。 院子里嗡嗡的说话声再次响起,幼清吩咐采芩道:“路大哥带回来的东西你拿出来给我。”一会儿等宋弈回来给他看看,这些时文诗词宋弈比他懂,卢恩充到底有没有才华,想必他看的也更清楚点。 采芩就将堆在墙角两顶箱子搬了出来,将包袱递给幼清,又和绿珠两个人蹲在一边将幼清的衣服摆进橱子里,等他们忙完了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周长贵家的端了饭菜进来,笑着道:“姑爷吩咐厨房给您送来的!” 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菜,幼清确实有些饿了,便在桌边坐了下来,刚提了筷子就听到在绿珠喊了道:“老爷好。”幼清就看到宋弈阔步走了进来,立刻一股淡淡的酒香在房中弥漫开来,她站起来迎了过去,“客人都散了吗?” “嗯。”宋弈回道,“我进来坐坐,一会儿再送郭夫人回去。”有些醉态。 郭夫人今天在这里忙了一天了,幼清道:“你歇会儿吧,我去送郭夫人!”她说着给宋弈倒了茶,宋弈接过来喝了两口,视线落在她的面上,“你吃饭了吗?” 幼清就指了指桌上还没动的饭菜,宋弈笑道:“那你吃饭吧。” 他在这里坐着,幼清怎么好一个人吃饭,索性道:“见你一直吃酒,也没有吃菜,要不要一起再吃点?”她是客气的。 “好啊。”宋弈竟然真的走过去在方桌边坐了下来,幼清愕然,她……只是客气一下的,可是宋弈都坐下来了,她若是说不吃就有点太矫情了,便跟着在他左边落座,采芩递了一双筷子和碗过来,并着周长贵家的一起退了出去关了门。 宋弈夹了一块切的小小的肉块摆在幼清碗里,幼清一愣看着他,宋弈扬眉看问道:“怎么了?不吃肉?” 幼清已经很努力的在适应,和宋弈相处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不自然,可若亲密无间的做着这些事,她还是不习惯,可还不等她说话,宋弈就拧着眉头将筷子伸过来夹了那块肉,姿态优雅的自己吃了,颔首道:“郭家祖籍山东,做的菜竟有几分淮扬的味道,不错!” 幼清大窘垂着头吃着饭,吃了几口便有些饱了就放了筷子,宋弈望着她露出拧眉不满意的样子,道:“饱了?” “饱了 武道进化系统!”幼清点点头,宋弈皱眉咕哝道,“吃的太少了!” 真的醉了?就觉得宋弈的样子和刚才出前有些不一样。 幼清望着宋弈,方才没有注意,此刻再看,他的眼神果然有些迷离,面上有着淡淡的疲惫,之前他神态从容看不出来,此刻略有些醉之后,倦容就显露在眉梢眼角了。 别人成亲都是一家子人忙活,他成亲却是一个人办这些事,一定很累吧,虽有郭家的人帮衬,可毕竟不是一家人……这是不是他之前不想成亲的原因之一呢。 孤零零的,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就算再坚强的人,也难免有些失落吧。 “那我再吃点好了。”幼清又拿了筷子,决定陪宋弈再吃点,宋弈眯着眼睛望着她,身子往前挨了一些,忽然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满意的道,“乖,长胖些!” 幼清吃惊的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嗔道:“我又不是孩子,哪有你这样的。” 宋弈不以为然笑了起来,揉了揉幼清的头:“小丫头,快吃饭!” 幼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薛潋不是说宋弈能喝一个晚上面不改色吗,怎么今儿就醉了。 幼清埋头吃着饭,忽然就想起前一世徐鄂成亲那夜,也是吃醉了酒让人扶着回来,又闹又笑的抱着她,比起徐鄂,宋弈喝醉后的样子已经是非常斯文了…… 就是酒后似乎越发的贫。 “宋……”幼清想找点话说,可出了口又犹豫起来,是喊他宋大人,还是喊夫君?她咬着筷子望着面前的菜想着心事,宋弈就托着面颊轻笑着望着她,挑眉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幼清就打算先和他说睡房的事情:“你搬到隔壁来住吧,要不然我住去后院,怎么能让你住在后院呢。”她并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想让宋弈住在后院,若真有一个人要住后院,那肯定是她。 “无妨,我回来时间难定,早上也起的早,不免吵着你。”宋弈见愧疚的样子,便正了神色,放了筷子认真道,“在后院很好,你不要胡思乱想。” 幼清凝眉,争道:“你毕竟是一家之主,别人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宋弈又伸手过来捏她的脸,幼清这一次有了防备忙将脸撇开,宋弈手臂一转就落在她的头顶上,“你快快长大,我不就能搬过来住了吗。” 说的好像她迫不及待的想和他住在一起似的,幼清有种没法和他沟通的感觉,怎么以前没有这样的感觉:“别的都是以后的事,那现在也不能让你住在那边,我看,要不你搬到隔壁来吧,我明天就让人把厢房收拾出来。”院子小,若是大些也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幼清满面的无奈。 宋弈笑了起来,觉得这样逗着她很有趣,生气无奈时的方幼清就像个十几岁的孩子,有着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单纯和稚嫩,她就该这个样子。 “我让人给你煮碗醒酒汤吧。”幼清叹气,起身往外走,宋弈就抓了她的手,“不用!” 幼清想抽没抽开,好在宋弈一触既松,指了指椅子,道:“你先坐,我有话和你说。” ☆、119 尴尬 幼清又重新坐了下来。 宋弈望着她,眼中有什么一划而过,轻声道:“我没有亲眷,认亲也就免了,祭祖的事自也不必做,所以这三天我们除了回门,其实很闲。” 不知道为什么,幼清觉得宋弈说这话时,神情中有些落寞,是因为没有亲人的缘故吗? 幼清心里软了下来,朝他笑着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宋弈话锋一变,已道:“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或者想去地方?” 京城能去的地方她都去过,不能去的地方,想必宋弈也不会带她去,不过幼清还是很感谢他能想到这些,笑道:“家里乱糟糟的,正好可以好好收拾一下,如果真的没有事情做,那我们就在家里好了 侯门骄女。”又道:“郭家的人帮了这么大的忙,正好你有空,我们早些回他们的这人情吧。” “家里的事情并不着急。”宋弈也走了过来,在桌边坐下,神色又恢复到方才那样,有些不正经似的,“既是如此,那你便跟我走吧!” 幼清给他倒茶,问道:“去哪里?” 宋弈接了茶又摆在桌面上,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道:“我们现在成亲了,往后要相处几十年,我的事情自然要告诉你。”他微扬着眉,“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是啊,他们现在成亲了,幼清也觉得有的话要说清楚比较好,她同意的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刚才外面来的是钱宁和赖恩吗?” “嗯。”宋弈端茶慢慢啜着,如白玉似的面颊上,有着淡淡的醉态,若不细看很难发现,“钱宁奉皇命来送贺礼……”他轻描淡写的,似乎谈论钱宁和赖恩的兴趣不大,淡淡的道,“圣上的赏赐,你找个长案供在正厅吧。” 以前在锦乡侯府也是这样,圣上赏赐也好馈赠也好,都会供在长案上,幼清并不陌生,应道:“我已经吩咐过了周妈妈了,你看是明天办,还是今儿晚上就摆上去。” “明天吧,也没有这么着急。”他说着一顿,外头就听到周长贵家的道,“老爷,太太,郭夫人要回去了。” 幼清朝宋弈看去,宋弈也站了起来:“我去送郭夫人。” 这些事应该她做的,幼清也随着他起身:“我和你一起去吧。”说着整理了一下衣衫,又去妆奁匣子上拿了一支红珊瑚流苏簪子别在纂儿上。 宋弈打量着她,清雅随意中又透着娇媚和随性,他嘴角微翘的走在前头,幼清垂目随着她出门…… 院子里郭家要走的仆妇都朝他们看了过来,就连郭夫人都愣了一愣。 宋弈身材挺拔,步履轻松,一身未换的正红色吉服更衬得他肌肤白皙如雪,一双眼睛星星点点明亮清澈,走动间若流水般清冷矜贵,又如远山般稳重清越,郭夫人目光一转又去看跟在他身后,传言容貌出色的方家小姐,随即眼中也经不住露出惊艳之色来。 小姑娘眉峰秀丽,鼻梁端挺,唇瓣丰润饱满,肌肤莹润如玉,身材并不算高穿着件芙蓉色素面褙子,并没有凹凸有致,是未长开的样子,按她的年纪和阅历,这样的样貌在郭夫人的意料之内,可偏偏她又在青涩中透着丝少女所没有韵致,艳丽如骄阳般,美的咄咄逼人,火光似的一瞬间在别人眼中渲染开来,郭夫人想着,幼清已经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抬眸望着她,郭夫人心底又是一声轻叹,这双眼睛生的可真是好,挑着眼尾眼眸流淌妩媚自生。 难怪一向耳根子软的薛太太在这件事上那么明显的露出犹豫和坚持,若是换做她,也不敢将这样一个小姑娘这么早嫁出去,孤男寡女又是夫妻,任何一个男子,只怕都难以把持。 就是她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不过,好在嫁的是宋弈,宋弈办事一向有成算有分寸,郭夫人朝着两人微微一笑,幼清已经蹲身向她行礼,喊道:“郭夫人好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郭夫人生的容长脸,三十几岁的样子,她是郭大人的继室,在嫁过来前郭大人和前头的夫人已有了两个儿子,不过当时年纪都不大,郭夫人进门后一心一意照顾两个嫡子,直到两个孩子大的成家立业,小的也考中了童生,她才怀了第一个孩子。 这时间并不短,前后足足近十年的时间,郭夫人才让人停了药,这样的坚韧她当时听到时也忍不住敬佩。 所以,自此以后,不单是郭大人,郭家所有人都对这位出生不高的新夫人油然尊敬起来,郭夫人自郭府走出来,见着她的人也都可真心实意的喊她一声郭夫人。 郭夫人颔首虚扶着幼清起来,笑着道,“院子里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以后慢慢拾掇就好了,时间不早了,家里还有孩子,不回去我心理还真是不放心。”她说着望着幼清,“等闲了你就去府上走动,今儿老太太没来,还念叨着也不知你们这边怎么样,让人来问过好几次,你便跟着九歌去走走,也好让她老人家放心。” “是!”幼清恭敬的回道,“我们的婚事让你们费心了,这几日我们便会递了帖子给老夫人给郭大人,给你道谢,届时恐怕又要叨扰了。” 说话行事落落大方,倒没有她担心的小家子气,郭夫人对幼清又喜欢了一分:“说什么道谢不道谢的,你们尽管去,我们欢迎的很。” 幼清应是。 “那我们就走了,你们别送了,今儿喜神最大,你们回去吧。”说着往外走,宋弈道,“已经宵禁了,我送您吧。” 郭夫人听着拧眉道:“今儿新婚,你怎么能把新娘子一个人丢在家里,再说,喜房空关着也不吉利。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宋弈就看向幼清,想了想到:“那让江淮送你吧。”话落,江淮无声无息的从院角光线暗淡的地方走了出来,幼清微愣,第一次看清楚江淮的容貌,江淮垂着头目不斜视的站在一边。 郭夫人也不推辞,颔首道:“那就让江淮送我。”说完和两个人道别,到影壁外上了马车。 “回去吧。”宋弈负着手和幼清并肩往回走,院子里大红的灯笼在屋檐下摇动,丫头仆妇们走路静悄悄的,幼清转头望着宋弈,问道,“你和郭府的人很亲近吗?” 宋弈边走边道:“很亲近,我进翰林院时郭大人还是国子监祭酒,之后我拜在他的门下,他是我的恩师。”他停了步子低头望着幼清,“我常去郭府走动,一来二去郭老夫人知道我一个人住,就常让身边的妈妈给我送些点心或是煲的汤羹来,我得了郭家不少的照拂。” 若只是师生的关系,郭家这样对宋弈真的很好,幼清笑道:“郭老夫人这样的性子,能将谁看的这么重,也是不容易的,可见你是真的优秀,若不然郭大人抑或郭老夫人也不会费这个心思了。” 宋弈微微笑着望着幼清,染了红的灯光下,她眉目如画神态自然,莫名的宋弈心情再次好起来,笑道:“夫人明察秋毫啊!”是在说幼清夸他优秀的事情。 她说的本来就是肺腑之言,幼清不和他打嘴仗,当先进了房里,宋弈随在身后,两个在房里停了下来,幼清道:“今晚怎么办?”喜房不能空人,若不然以后会夫妻不睦,子嗣不旺。 “我睡软榻吧。”宋弈微笑着在凳子上落座,就看到幼清拧着眉头:“要不然,我睡软榻吧,或者,让周妈妈在地上打个铺子,只有一个晚上,怎么着都能将就。” 原来是觉得软榻小的缘故,宋弈笑道:“恩,也只有一个晚上,怎么着都行 绝宠腹黑药妃!” 幼清也笑了起来,觉得和宋弈相处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要自在容易很多,好像她没有费什么力气,就能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宋弈随时都能明白她想说什么。 她原来的担忧全然没了。 “你……”幼清也不想就着谁睡软榻的事情一直讨论,“酒醒了?” 宋弈扬眉不解的看着她,好像在说,我什么时候醉过? 幼清怀疑的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长贵家的带着采芩和绿珠守在门口,听着喜房里时高时低的说话声,还有幼清时不时的笑声,三个人皆是在心底里暗暗松了口气,绿珠朝房里头觑了一眼和周长贵家的道:“周妈妈,今天晚上宋大人要睡在喜房吗。” “恩。被子我准备好了,一会儿包进去铺在榻子上就成。”她说着顿了顿和采芩又道,“今天你们累了吧,晚上我来值夜,你们都去歇着!”两个小丫头毕竟年纪小了些,还是她自己守着比较放心。 采芩和绿珠对视一眼,点头应是。 幼清坐着喝茶,听着静室中隐约的水声,明明知道没什么,可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她起身把桌上喝剩的茶收拾了一番,又将宋弈挂在椅背上的喜服叠起来摆在要洗的篓子里,又望着桌上的红烛发呆…… “在想什么?”宋弈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忽然出现在她旁边,低着头挨着她也望着红烛,打趣似的道,“可是开了花?” 幼清惊了一跳超后退了一步,嗔道:“你怎么走路无声无息的,吓了我一跳。”话落才发现他又重新换回了原来的装束,一件月华色细布家常道袍,笑站在她面前,抬头揉了揉她松散的发顶,微笑着道,“是你想的太专注了!” 幼清瞪了他一眼,宋弈轻轻笑了起来,神情愉悦的低头看她:“时辰不早了,睡吧!”话落,他自己走到软榻边坐了下来,宽松的袍子搭在腿上,他姿态闲适的半靠在榻子上,不知从哪里翻了本拿在手里,慢慢的翻看着…… 幼清看了他一眼,想起明天早上清点餐具的事情还没和周长贵家的说,就转身开了门,站在门口和周长贵家的低声说着话,等她说完回来宋弈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翻着书,见幼清回来他抬了抬眉,道:“说完了?” “恩,说完了!”幼清走到床边坐下来,拉上被子盖上,宋弈便放了手中的书将灯熄了,只留了一对喜烛…… 两个人之间自然的,好像这一切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了一样。 院子外头也渐渐安静下来,月光洒进来,银光如水清凉,幼清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就琢磨舞弊案的事情,宋弈之前说时机未到,说的是什么时机?那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呢,他如何准备的,她要如何配合? 想到这里,她不由超隔着帷幔和帐子的宋弈看去,他睡着了没有,要不要问问他! 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好了,幼清翻了个身,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 第159节 “快睡觉。”忽然,宋弈开了口,道,“不要胡思乱想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有睡,幼清超宋弈觑了一眼,撇了撇嘴,又翻了个身不再理他,宋弈望着床上拱来拱去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幼清拨弄着整套上凸起的绣痕,不知不觉间睡着,喜烛的灯芯啪的炸开,幼清站在一个湖边,冷风猎猎,她披着厚厚的大敞还觉得冷的直哆嗦,这个湖她看着好熟悉啊,湖面上结着冰块,那冰块的形状也很奇怪,有的像人形,有的像鸟的样子,各式各样的…… 多奇怪的湖水,幼清蹲在湖边拿小石子儿砸着水面上的冰块,忽然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她抬头去看抱她的那人的脸,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但是可以肯定是个女人,怀里香喷喷的非常的温暖,幼清本能的朝她微笑…… 忽然女子手中多了一把手指长短的匕首,寒光凛凛的夹在手指缝隙中,幼清看了心里一惊,害怕的不得了,想要从女子怀里挣扎出来,可那女子的力气奇大,搂着她,她半点动荡不得。 就在这时,女子夹着匕首猛的超她的肚子捅了过来。 顿时,一股强烈的痛自腹部蔓延至全身,她疼的直不起腰来,鼻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那个女人阴冷的笑了起来,将她朝外一抛。 她像个断了翅膀的小鸟似的,摔进了冰凉刺骨的湖水中…… 湖水的凉,腹部的痛。 “救命!”幼清惊呼一声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坐在床沿边担忧的望着他的宋弈,她依旧停留在梦中,脑子里萦绕着那种强烈的恐惧和剧痛,不由望着宋弈一时没回神,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道,“做梦了?” 幼清眼中的惊恐和害怕随着他的声音也渐渐安定下来,她朝着宋弈点点头,觉得刚才的那个湖好熟悉啊,可是又想不起那个湖是哪里:“是不是把你吵醒了?”她歉意的笑着,“我喊救命了?” “嗯。”宋弈笑着道,“我是怕别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你那么大声的喊救命。”花落一顿又道,“明天大家恐怕都要知道我图谋不轨了。”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她笑着正要回话,才意识到宋弈是坐在她床边,顿时尴尬的翻身坐了起来,随即脸色一变…… 一股热流自肚子里冲了出来。 裹裤上湿漉漉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自被子里散出来。 她来葵水了? 幼清顿时满脸通红,她怎么能现在来葵水呢,这……幼清看向宋弈,这……这……他不会闻到气味吧,幼清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那……那个,你能不能把我的丫头喊进来。” “我已经说过了。”宋弈看着幼满脸通红窘迫的样子,柔声道,“她们去熬药了,一会儿你把药吃了再睡。”话落又变戏法似,变了个温热的手炉给她,“这个拿着,敷一敷会觉得舒服一些。” 他居然知道了,幼清大窘,接了手炉也不敢看宋弈,一股脑的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前一世她是年前来的葵水,这一世她的葵水居然推迟了半年多,她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打算成亲等宋弈不在家偷偷请个郎中回来,或者问问封子寒的,没有想到她的葵水现在来了 狮子皇后! 她羞臊的叹了口气,可真是个令人难忘的新婚之夜! 宋弈望着没头没脑蒙在被子里的幼清,心里轻轻笑了起来,原还想说几句话逗逗她,可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害羞,说不定她是什么都不懂,心里还很害怕,想到这里,宋弈隔着被子拍了拍幼清的后背,笑道:“跟只小乌龟似的,睡觉还躲在被子里?” 幼清从被子里伸出个脑袋来,凤眼中没了平时的镇定自若,她无地自容的看着宋弈,伸出一只手来推着他,哀求的道:“你让周妈妈来好不好,你……你别坐在这儿,快走,快走!”他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要不然怎么会让绿珠和采芩莫名其妙的熬药呢。 这么害羞啊,宋弈笑着揉着她的头,哄道:“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出去!”他站起来,又不放心似的叮嘱道,“记得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幼清点着头窘迫的不敢看他。 宋弈轻轻笑着跺着步子出了房里。 周长贵家的端着水进来,见幼清正缩在被子里,就知道她是害臊了,小姑娘第一次来葵水都是这样,周长贵家的笑着道:“太太起来洗洗吧,老爷去药房拿了副药出来,吩咐采芩和煎药了,约莫一会儿就能能好。”说着她扶着幼清起来,又道,“女子总有第一次的,这事儿很正常,您别害怕!” 她哪里是害怕,只是因为太尴尬了! 宋弈会怎么看她,虽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自己的私密事就这么清清楚楚的摆在他面前,她还是羞的抬不起来,幼清叹气道:“老爷出去过吗?” “没有,药房就在后院的倒座里,奴婢刚才也去看过,里面有一个药柜,每个抽屉里都摆着收拾好的生药!” 宋弈懂医术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幼清并没有太在意,由周长贵家的服侍着梳洗了一番,重新回到床上,采芩和绿珠捧着药进来,绿珠笑着道:“老爷说要趁热喝了才好,每天一副。”把药送到幼清嘴边,“老爷怕您苦,还让我们在里头加了几颗冰糖呢。” 幼清嗯了一声将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问道:“老爷人呢?” “在外面坐着喝茶呢!”绿珠说着收了碗,幼清凝眉超周长贵家的看去,问道,“怎么办。”她一想到宋弈什么事都知道,就臊的不行,现在是没有脸见到他。 周长贵家的笑道:“您歇着吧,老爷都安排好了,他等您睡了就去后院歇着。”见幼清面上有些为难,她又道,“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您又睡在房里,不会不吉利的!” 幼清闻言一愣,原来她这么在乎吉利不吉利的事情吗,就连周长贵家的都看出来了。 “好!”幼清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帮宋大人……老爷……收拾房间,服侍他歇下后你们也早点睡吧。” 几个人纷纷应是。 幼清却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日卯时不到就醒了,因为家中没有长辈所以她不用给谁请安,她梳洗了一番去厨房看了看,见灶上正小火炖着鸡汤,问道,“灶上开始炖的吗?”厨房的事虽分派出去,可家中吃什么菜还是要她定夺的,厨房还不敢私自决定她和宋弈吃什么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是老爷吩咐的。”回话的婆子是薛府跟来的灶上婆子,“说太太体虚,让我们小火炖着,凉一凉中午就能给您吃了。” 宋弈吩咐的吗?幼清愣了愣,指着炉子呢喃道:“哦,好,既是老爷吩咐的,你们接着炖吧。”说完就快步出了厨房,采芩和绿珠跟着后面出来,幼清径直回到房里,喝了几口茶才吩咐道,“一会儿把隔壁的房里收拾出来,若是老爷不愿意住在隔壁,那我们就搬过去!” 采芩点头应是。 “去后院看看老爷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你们服侍他梳洗,再把早饭给他送过去。”话落,有道,“还有江淮和江泰,昨晚他们歇在哪里了。” “奴婢在家里找了两遍,没有找到他们。”绿珠回到,“他们会不会没有住在这里,要不然问问老爷。” 大概是宋弈另有安排了吧,幼清摆了摆手正要说话,宋弈自门外进来,采芩和绿珠纷纷起身行李,宋弈颔首望着幼清,问道:“好些了吗?” 幼清不争气的又红了脸,强镇定道:“嗯,好多了!” “那就好。”宋弈在桌边坐下,望着幼清,“若是觉得身体还好,那我们一会儿就走吧。” 幼清微怔,才想起来他昨晚说的要带带她出去的,幼清点头道:“我没什么事,随时都可以走的。”话落,问道,“你用早膳了吗?”说完,也不等宋弈说话,就吩咐采芩去取回来。 等东西都摆在桌上,宋弈望着一桌子的东西有些发怔,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用这么早用膳的习惯了。 “怎么了?”幼清给他盛了清粥,“是不是不合口味,他们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回头等我们回来你抽空列个菜单行不行。” 宋弈没反对,简单的吃了几口粥,便和幼清前后出了门,影壁外停了马车,幼清扫了眼赶车的人,见是江淮微微一愣,也没有多问就上了车,宋弈随后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这还是幼清第一次见宋弈出行用马车,她打量着车里的装饰,问道:“这车,是你新备的吗?” “倒不是新备的。”宋弈从炕桌下抽了茶壶和茶碗出来,微笑着道,“以前便有,不过不大用罢了!” 幼清接了茶道了声谢谢,问起江淮和事情:“……我没看到他们,住在哪里?”又道,“后院给他们留着房间,你一会儿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住在家里吧!” 宋弈朝着她笑了起来,眼眸明亮的道:“有劳夫人费心了。”又隔着车帘对江淮道,“听到太太的吩咐了吗。” “是!”江淮答的非常僵硬,还忍不住偷偷回头超车厢里觑了一眼。 幼清微微笑了起来,掀了车帘超外看了看:“咦。”她望着宋弈,“我们是要出城吗?”前面好像是崇文门吧。 “嗯。”宋弈颔首,道,“出城!” ------题外话------ 还没得空回评论,先攒一攒,群啵一个! ☆、120 认亲 马车真的出了崇文门。 先帝将通惠河码头自积水潭迁到大通桥下后,离大通桥咫尺之遥的崇文门就成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在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之间,各式各样的小吃,商品,货行聚集着,挤挤攘攘摩肩接踵,还有几个税关衙门也建在此处,随处可见穿着衙吏衣裳的衙役四处走动着。幼清记得这里最鼎盛时期,每年所收的关税银子近十五万两! 是名副其实的大周最大的关税之门。 幼清隔着帘子看不清街面上的人流,各式各样的声音,有商家之间的打招呼,有商贩之间的叫卖,又顾客的讨价还价,还有巡视差役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声……她既稀奇又觉得有趣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这里人多。”宋弈靠在车壁上,声音淡淡的道,“等入了夜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通惠河岸边灯火通明,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陪你去看看?” 幼清在京城这么多年,这里也不是没有来过,但因这里不是出城之门,所以每次来去都是匆匆,没有仔细看过逛过,更不曾真的去码头去看看,她有些不确定的望着宋弈,客气的道:“不用,先办你的事情好了。” 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明明很想看却还说着拒绝的话,宋弈心头失笑,抬头似乎想揉她的发顶,可见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便忍了下来笑道:“真乖,办好正事才能带你来。” 怎么话一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味道就变了呢,幼清端茶低头喝着,不打算再接他的话,但心里却对来这里看夜景的事很期待。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马车拐了一个弯,随即刚才嘈杂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幼清微微挑眉掀了帘子的一条缝,见是一条岔开来略微靠里的一条街,街道不宽两边多的是客栈,也有几家挂着旗幡的酒楼夹在其中,多是些财力雄厚的老字号在这里开的分店。 她放了车帘,马车也停了下来,幼清皱了皱眉,询问似的望着宋弈,宋弈轻声道:“到了!”幼清微顿,想了想将帷帽拿了出来,宋弈看了她一眼当先下了车,幼清戴着帷冒也走出了车里,一出来她才发现,车停在一个两层楼的后面,这里比起刚才的热闹就好像世外桃源似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宋弈站在车下,将手伸出来:“下来吧,我们到了!”幼清看着他的手略微迟疑,就没犹豫,搭着宋弈的手踩在脚凳子上。 宋弈的手比起她的手来,很大,瘦瘦薄薄宽而温暖,手心柔软干燥,幼清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些形容词时,人已经踩在了二层小楼后院的台阶上,赶车的江淮不见了,就只有洞开的院门,和像是在深山里似的静谧安宁。 采芩和绿珠赶了过来,满脸的惊讶。 幼清转头去看宋弈……因为他牵着她的手还没有松开,她抽了抽宋弈没放,她就不好再强硬,毕竟是在外面…… “走!”宋弈牵着她的手夸进了添着黑漆的大门内,一个四通敞亮的院子就落在眼中,院子里什么也没有种,就连墙角一棵杂草都没有,他们站着的右手边走过去约莫十几步就是二层小楼的入口,往右几十步则是一排排的倒座,一间连着一间,像是故意规划好的每一间从外面看都是一模一样,就连窗口垂着的帘子都是一个颜色。 幼清飞快的数了数,估摸着有十二三间,这还只是一面,在对面也是同样的格局,十二三间的样子……她觉得有点奇怪,也不像是客栈,怎么会弄这么多的小房间,就算是客栈,这个样子的房间也不可能给客人居住的。 她心里觉得奇怪的不得了,又忍住抬头朝楼上去看,入眼的是上下两排十二个非常漂亮的窗户,她觉得窗户上的花纹好看,不由多看了两眼,随即就露出惊讶之色来……楼是坐南朝北,他们现在的地方是北面,做成后院她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楼或者房子朝北的一面做的是假窗户。 也就是说,那一排排添着红漆镂空雕刻着各类奇珍异兽的窗户,只是嵌在了墙上而已! 这个楼可真有意思,连在设计上都这么别具匠心。 幼清又四处看了看,院子里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人因为他们进来而受到惊动,静悄悄的……但是幼清却自一进门,就觉得有人在看她,可是这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啊,就连那几排房间也是房门紧闭,窗帘拉的紧紧实实的 福泽有余重生。 “这是哪里,我们来做什么?”幼清忍不住超宋弈靠了靠,觉得这里有点说不出的诡异,如果不是因为相信宋弈,单凭她一个人她肯定是不敢站在这里。 好像知道她害怕似的,宋弈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 幼清抿着唇没有说话。 “爷!”忽然间,江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无声无息的站在他们面前,垂着眼帘回道,“都准备好了。” 宋弈颔首,牵着幼清脚步一拐就进了楼房通着后院的那道不起眼的小门。 一进那道小门幼清再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楼其实不算大,但是却显得非常宽敞,尤其是绕过两个包着各色人物花纹油墨画的圆柱后所看到的那个大厅,她目测了一方,这个铺着镜面似的大理石大厅约莫有他们在三井坊宅子的半个院子大,大而空,只有在大厅的两面围着圈儿的摆了许多方几,矮矮的在魏晋时期那样旁边铺着褥子。 她抬起头来,顿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觉得这个厅有些奇怪,明明窗户很好但光线却非常的好,原来在他们的头顶上,正对着这个由一张张方几围城的中心上,居然奢华的嵌着镜子。 她就这么站在下面去看,都能非常清楚的看到她和宋弈的身影。 真是大手笔,这么一面镜子就价值千金了,就不说这里其它的特别之处和装饰了,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都可能简单啊! 第160节 嘶嘶的脚步声传来,有两位男子和江淮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人提着一张帽椅子,恭恭敬敬的摆在正中,宋弈拉着幼清坐下,幼清忍不住的问道:“宋大人……这里是哪里?” 终于问了啊,他还以为她会一直忍着呢,宋弈面色柔和微转了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这里是望月楼!” “望月楼?”幼清瞪大了眼睛,又左右看了看,“就是哪家牛肉很名的望月楼吗?” 原来在她的印象中,望月楼有名是只是牛肉啊,宋弈笑了起来忽然道:“阿古,你的手艺可要再修炼一番,夫人可只知道你做的牛排,不知其他!” “爷,您这可冤枉小人了,阿古的手艺但凡尝过的人,没有人不称赞的。”人未到声先至,幼清左右去看也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却觉得这个人说话有点奇怪,好像舌头被人钉了钉子一样,捋的太直了,非常的生硬。 “别怕!”宋弈朝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幼清点头,随后就看到二楼的扶栏上站个一个男子,那人长相很特别,皮肤很白鼻子很高,头上戴着顶奇怪的米白帽子,穿着大红色的直缀,比昨天宋弈穿的吉服还要红亮一些,至于多大的年纪幼清觉得看不错,但听声音应该还算年轻。那人见幼清隔着帷冒的纱帘看着他,他大方的朝幼清一笑,抱了抱拳,随即一掀袍子脚步一蹬一手拦着正中的柱子,身轻如燕的从柱子上滑了下来。 动作又敏捷又好看,令幼清目瞪口呆! “爷!”名叫阿古的异域男子大步走了过来,朝宋弈单膝跪下抱拳,等宋弈应了一声他才站起来,又朝幼清抱拳,语句僵硬的喊道,“阿古,见过夫人 [西幻]龙裔!” 幼清觉得自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的是稀奇,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淡淡的超阿古点了点头。 “爷不是昨天才成亲吗?我们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所以……”阿古好像很和宋弈很熟悉,笑着尴尬的道,“昨天大伙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十七十八他们还大醉未醒呢。” 幼清去看宋弈,宋弈笑容温和,神色间有种难以形容的惬意温润。 宋弈没有说话,单却有另外一个声音接了话道:“阿古,你又在爷面前说我们的坏话。”话落,幼清就看到有十几个人自二楼的四面八方出现,她来不及细看,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粗粗一览,有男有女都是和江淮类似的打扮,有几个人的容貌也像阿古那样并不常见的,也有和他们一样生的普通。 那些人有的自墙角的楼梯走下来,有的和阿古一样顺着柱子滑下来,甚至还有几个人直接跃了下来,两丈多高的距离他们如履平地般稳稳落脚,让幼清想到了那次灯会上第一次见到江淮时的感觉。 有武艺的人并不稀奇,可大多都是拳脚功夫,像这样飞檐走壁的她却从未听过。 “爷!”加上阿古一共十五个人,在她和宋弈面前站定,身高不一胖瘦不一,但动作神情却是一致的惊喜中透着恭敬,朝着显宋弈行李,又不约而同的毫不掩饰的来打量她…… 幼清静静坐着,开始去想这些人和宋弈之间的关系,而宋弈带她到望月楼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问着问题:“今天不是您新婚吗,您今天得空过来。”有道,“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吩咐我们做,您让江淮来传话就好了,何必亲自来一趟。” “这是夫人!”几乎宋弈一开口说话,所有的声音就消弭了下去,他依旧淡淡的面带笑容,“按规矩,今天是认亲礼,所以我便陪着夫人倒这里来了。” 大家一愣,眼睛都亮了起来,明晃晃的望着幼清。 不知道是因为宋弈说他的亲人是他们,还是单纯的对幼清好奇。 “夫人好!”阿古领着头朝幼清抱拳,“您说望月楼只有牛排闻名,那阿古还要请求夫人今天再给一次机会,让属下做几道拿手的菜给您尝尝!” 阿古话落,随即有个站在他身边的高瘦男子也接着超幼清抱拳问好,自我介绍道:“属下是迦翼,参见夫人!” 随即剩下的人纷纷自我介绍,向幼清问好。 这个认亲礼可真是特别,幼清怎么也没有想到,不由朝宋弈看过去,宋弈超着她微微一笑,道:“他们都是好朋友,有的与我自小相识,有的是五年前认识的,今天来之前也未和你解释,你姑且认一认,往后再慢慢熟悉!” 幼清又很多疑问想问宋弈,可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她笑着点头,起身朝众人还了礼,道:“大家客气了!”又和阿古道,“我待在闺中,鲜少出来走动,望月楼的牛肉我也只吃过几次罢了,所以是我孤陋寡闻,并非是这里的菜色没有名气,还请你见谅!” 阿古一愣,好像对幼清的谦和有礼有点惊讶,随即就笑着道:“是夫人客气了,您和爷成亲我们没有去道贺,今儿你们能来,阿古巴不得立刻去厨房将最好吃的东西做出来给你们尝尝,也好略尽绵薄之谊 鬼王的纨绔宠妃。” “好了,好了。”宋弈摆摆手,“她和你们不一样,你别惊着他。” 宋弈话一落,就见十几个人中的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子,咕哝道:“爷也太偏心了点。”她话一落,立刻就听到她旁边的人呵斥道,“闭嘴,胡言什么!” 那女子不再说话。 这话幼清都听到了,宋弈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他朝说话的女子撇去一眼,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又转向了别处问一个和阿古容貌相似的男人:“老安,往后我若不在,楼中的开支账册你就拿去交给夫人,请她过目也是一样的。” 老安是个中年男子,四五十岁看上去很精明的样子,他就是刚才直接从二楼跃下来的其中之一。 “是!”老安笑眯眯的看向幼清,抱拳道,“见过夫人,往后老安若登门,还请夫人不要害怕!”他不笑时让人觉得稳重可靠,可一说话露着笑容时,就让人感觉有点油滑,倒并非是那种油腔滑调,而是久历于商场上磨练出的老道算计。 “不会!”幼清努力适应他们的说话方式,也不质疑和反对宋弈的话,“还请你多指教!”宋弈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幼清心中揣再多的疑问,也不可能在这些人面前去质疑他。 而且,他感觉这些人应该是宋弈的属下或者合伙人似的。 “爷。”有一个身材矮小,二十几岁长的一张娃娃脸细皮嫩肉的男子开口道,“周奎他们还没回来,若是知道您今儿会陪夫人来认亲,他们肯定懊悔似了。”又对幼清笑着道,“属下方徊。夫人别见怪,我们这些粗人一直行走在江湖,也没有什么规矩,若有得罪和冒犯的地方你只管说我们。” 幼清朝方徊善意的笑笑。 方徊一愣,和身边的老安对视一眼,眼中纷纷流露出惊艳之色来,虽是隔着帷冒看的不算真切,但是夫人的容貌可真是一等一的漂亮,他们在外行走,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不敢说没有见过貌美的,但能让他们觉得惊艳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老安若有所思的望着幼清,他是望月楼对外的老板,一直在京城走动,和那些高门大户也打交道,对官场的事也知道一些,所以,他深知道薛家在京城实在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所以当知道爷要和薛家的表亲方小姐定亲时,他们都很惊讶! 爷以前提过的那个婚约,他们也有耳闻,只当是爷推辞的婚事的借口,毕竟以爷的容貌若没有这个组挡箭牌,纷沓而来的婚事也是件令人疲于应付的事情,自从爷到了京城一直都是这样,所以大家也不习以为常。 可就在去年,爷居然定亲了,对方还并非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不过是薛府的表亲,她的父亲还因或罪备发配到延绥,这不得不让他们觉得奇怪…… 方小姐除了那个不值一提的婚约外,既没有出身,也没有财力,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爷愿意成亲呢。 昨日大婚,他们无法去观礼,还商量着请爷来望月楼大家一起请爷吃酒,没想到爷今天就来了,还带着夫人一起来……大家拜见的时候,难免心头不揣着衡量和打量。 夫人貌美,这是很只观感受,便是隔着面纱他们也能看得出,她容貌秀丽姿色不俗,而且……性子似乎也很好,一般的女子见到他们这群奇奇怪怪的人,即便不会被吓着,也是要受惊的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她们养着内宅连外男都很少见,怎么会有机会见到像他和阿古这样的外邦男子,又在会有机会见到又人自二楼跃下来,如履平地。 可是夫人非但没有被吓着惊着,还很镇定自若的和他们说话,应对自如,虽也有好奇,但却没有丝毫的失态。 单凭这点,确实让他另眼相看。 “爷。中午就在这里用膳吧?”阿古笑着,搓着手道,“您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在夫人面前露一手。” 宋弈微笑也不说话,而是询问似的看着幼清,柔声道:“你是想在这里用膳,还是想回去?” 幼清很想回去,可是看阿古和宋弈之间的感觉,应该关系很好的,她若是执意回去,会不会让他们对宋弈有什么另外的想法?想了想幼清回道:“妾身听老爷的!”又乖巧又温柔。 宋弈心头笑了起来,心情愉悦的和阿古道:“夫人不大吃辣,你少些放些辣的,肉要熟一些,那几个凉菜便留在下次罢!” 阿古一愣,随即笑着应是转身而去。 幼清望着宋弈,又看看他们始终未松开的手,他一进门就牵着她的手,是不是因为要带她来见这么多,怕她胆怯所以才这样?想了想,她一直僵直的手指松了下来,任由宋弈不轻不重的握在手中…… 宋弈感受到她情绪上的变化,笑望着她,轻挑了眉低声道:“我陪你去楼上看看?” “好!”幼清点头,问道,“这里……不做生意吗。” 不等宋弈回话,方徊笑着回到:“夫人尽管逛着,我们还没到时间呢。更何况,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就是停业一天也没事!”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宋弈牵着幼清的手缓缓上了台阶,那些人在楼下站了一刻纷纷散开,宋弈和幼清并肩走着,微弯了腰望着她低声道:“有什么想问的,回去慢慢问!” “好。”幼清点了点头,真的什么也不问,跟着他进了个雅间,进了门宋弈就很自然的松开幼清的手,指了指窗边桌椅,“累了吧,坐会儿。” 幼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抿唇笑了笑跟着他在窗户边落座。 宋弈提着茶壶倒茶,边道:“入夜后这里会有歌舞,现在只有外厨房做些外送的吃食,你想看吗?” 晚上吗?幼清摇头道:“我们出来也没有和他们打过招呼,要是流连到晚上回去他们肯定很着急,既然你对这里这么熟悉,那我们等以后再来好了。”恐怕还不是熟悉这么简单! “好!你什么时候想来,我再陪你来。”宋弈将茶递给她,“尝尝,滇南的普洱!” 幼清端起来啜了一口,入口淡淡的带着一丝涩味,再过一遍就有些甘甜的清香,她挑眉笑道:“好茶!”宋弈颔首,“喜欢的话我让他们给你包一些,这是方徊刚带回来的,应该是有些年头的茶砖。” 普洱如九越陈越想,幼清捧着茶杯慢慢饮着,又时不时打量着楼下的情景,两个人很自然的说着话,气氛融洽和随意。 幼清很喜欢和宋弈聊天,只要他愿意和你正常说话,就会让你觉得很舒服,有一种很受尊重的感觉,譬如楼顶上的镜子是怎么装上去的,这样她觉得问别人或许会让人觉得她无知而受到轻视和嘲笑的问题,她可以很轻松的去问宋弈,也肯定他不会嘲笑她…… 她找到了宋弈的一个优点 残医。 幼清失笑,很想问问宋弈,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这里是他的秘密吧,他就这么不设防的让她知道吗? 幼清望着宋弈。 “爷!”阿古带着小斯模样的人端着两个大托盘进来,“菜做好了,今儿可是用心永爱烹制的,包您和夫人用的满意。” 他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的啊,幼清笑望着一碟一碟摆在桌上的菜。 “这是生菜!”阿古和幼清介绍,“把上面的甜酱拌一拌就可以吃。”又指着另外一盘,“这是羊骨……”,“这是牛骨……”“这是虫草鸡汤……”林林总总一共是六盘菜,外加她一直“称赞”的牛肉。 “辛苦你了。”幼清笑看着阿古,她知道一会儿会有人来送饭菜,所以帷冒并未摘,这会儿也不必顾忌,阿古闻言回道,“那你们慢用,属下告退!”说着,出了门。 幼清摘了帷冒,托着下巴望着菜发呆,宋弈在桌边的净手盘里净了手,挽了袖子,露出一截好看的手腕来,长长的手指捏着银制的叉子,缓缓的伴着阿古说的那盘生菜,又放了叉子捡了刀,不疾不徐的切着那盘子整块的牛肉。 切的小小的,每一块都差不多。 宋弈的姿势很好看,举刀落叉像是在做一件精细的工艺品,有种从容不迫之感,能让人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沉淀下来,不骄不躁,清贵华美。 “傻丫头。”宋弈用下颌点了点她面前的菜,“望着我就能吃饱?” 幼清一愣,笑着道:“嗯,饱了眼福!” 宋弈轻轻小了起来,将他切好的牛肉摆在幼清面前,又递了刀叉给她,道:“吃吧!”说完,在一边拿了湿帕子擦了擦手指,望着幼清吃东西,“不过不可以贪嘴,免得挤食。”然后就望着幼清吃东西。 她又不是真的孩子,怎么会贪嘴!幼清几乎是在他的注视中煎熬的吃完,她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去净房。”她葵水在身上,又出来一个上午,实在有些难受…… “在门外。”宋弈起身又很自然的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出门指着隔壁的一间,道,“这里!”然后他就站在了门口。 幼清回头看他,见他没有走的意思,就硬着头皮进去……刚整理好衣裳,忽然身后就听到一个女声道:“方小姐?!” ------题外话------ 嘉应子帮我把错别字都找不出来,可是我也没有心思和时间改,顾忌旅行时都是这个德行,一心惦记着玩了,哈哈哈哈!谢谢嘉应子,我回去就修改! 错别字什么的是硬伤! 另,这两天更新的字数上每次都会少个一两百字,我记着哈,以后还回来,要不然你们正常订阅就亏了好几百字了。群啵一个! ☆、121 仗势 幼清看着她身后的女子,微微一愣,才想起来是方才在楼下说话的那个女子。 她个子很高,约莫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眉骨有点高所以一双眼睛陷在眼窝中,虽大却有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冷厉,如今的神色也说不上友好,紧盯着她的眼神,略带着轻蔑。 尽管如此,幼清还是朝着对方善意笑了笑,客气的道:“你好!”这里是望月楼,她初来乍道,能不得罪谁就尽量友善一些,更何况,他们还是宋弈的属下,她没有必要因为别人不喜欢她就争锋相对。 女子似笑非笑打量着幼清,语气尖锐的道:“也不过如此!”话落退后了几步,从头至脚的像是打量货物似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幼清。 幼清凝眉,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你凭什么嫁给爷?”女子抱着臂,不服气的道,“听说你的出身也不怎么样,你凭什么嫁给爷?!” 第161节 这些事她没有必要和别人解释,幼清微微一笑,道:“先走一步,失陪!”便朝外面走去,没想到对方竟极快的走了几步将她拦住,挑眉道:“不准走,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这个你要去问你们的爷了。”幼清顿时失去了耐心,凝眉看着她,语气也冷了下来,“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话落,又道,“让开!” “呵!”女子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幼清的态度这么强硬,她讥笑着道,“还挺有傲骨的。”一顿举起了拳头朝幼清挥了挥,“不过,在这里,我们凭的是这个说话,有能力能对爷有用的人才有资格骄傲,你有什么用?对爷有什么价值?凭什么对我这样!”一副,咱们试试拳脚的意思。 她是觉得她没什么能让宋弈刮目相看的地方,所以宋弈娶她必定是看中了她什么?所以……她就理应和她们一样,是宋弈的属下,为宋弈办事,想要得到尊重想要傲视别人,就要有值得宋弈看重之处,对宋弈有用!若没有这些那就要靠拳头说话了,她当然没有! 幼清嘲讽的笑了笑,若真的是这样,她还真的没有对宋弈有价值之处。 “我再重复一次。”幼清冷了脸,不想和她做无谓的纠缠,“你若有疑问可以去问宋弈!”直呼宋弈的大名。 女子逼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幼清:“我根本不用去问爷,你不过就是个落魄的方家小姐,父亲被家族赶了出去,如今充军在延绥,而你寄养在姑母家中,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一无是处,我说的对不对?!”她说了顿了顿,又道,“一定是你勾引爷的。爷从来不提成亲,我们都知道他无意于儿女情长,若非你勾引,爷不可能成亲……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啪的一声,幼清抬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综]魔王! 对方怔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她没有想到这么个柔柔弱弱又没有武艺的女子会动粗,或者说,就算对方动粗她也不怕她,一个闺中小姐能有什么能力! 可是幼清动手了,她所料不及的吃了一巴掌。 她下意识的抬手就朝幼清反击过去! 幼清站着没动,昂着头冷笑着道:“你敢?”她挑着眉,“你义正言辞的质疑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你不是说这里是拳头说话的,可为什么和我打嘴仗呢?”她说着一顿不等对方反驳,又道,“因为你知道,宋弈在外面,你不敢动我。而我,也很明确的告诉,我敢打你,也是因为他在外面!”她站在这里是因为宋弈,为什么不能仗着宋弈打一些无事生非令她厌恶的人!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女子眯着眼睛,眼中露出杀气,“我跟着爷六年,你才认识她多久?你以为你是谁,真是自大!”却还是没有动手。 对于宋弈来说,她是不是比她重要,这个幼清并不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她现在是宋弈的妻子,想必宋弈不会为了一巴掌,就将她这个才成婚一天的妻子怎么样吧!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幼清凝眉,很不耐烦的道,“我做的事我从不否认,你可以理直气壮的出去告诉他,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的。”话落,绕开女子就朝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女子气的脸色发白,抬脚几步走了过去,怒火中烧的拳头带着风呼呼的就朝幼清的后背挥了过去…… 就在这时,宋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门口,幼清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来的……他身形很快,手臂一伸一带她的人就已经在宋弈的怀中,不等她站稳,就听到身后的女子一声闷哼,蹬蹬的退后了几步才捂着手臂站稳。 幼清惊了一跳。 “吓的了。”宋弈看也不看对方,只凝眉低头看着幼清,满目的担心,“有没有受伤?” 幼清也望着他,就想到刚才那位女子说的话,朝着宋弈露出个放心的笑容,低声道:“没有受伤。”又道,“是我打她了,她没有伤着我!” 宋弈眉峰微挑,似乎也很惊讶幼清这么个小小的人,敢和别人动手。 “她讥讽我父亲。”幼清神色淡淡的,和宋弈合盘相告,理直气壮的道,“所以我我就仗着你的势打了她一个耳光!” 宋弈一愣,望着幼清,她没有露出惊恐或害怕的表情,也没有因为气愤而顺势告状或者摆出弱不禁风泪眼婆娑的小女儿之态,就这么冷冷静静的和他叙述着她打人了,本来她是没有胆子的,但是因为仗着她的势,所以毫不犹豫的打了对方! 宋弈想到了一个不大贴切的成语,狗仗人势! 不过,他很喜欢只仗着他势的小狗,还是只理直气壮声势强硬的小狗,那么的讨喜! 宋弈第一次觉得,因为他的存在让一个人可以横行霸道不讲道理,是一种很惊喜的体验,他搂着幼清低头看了她半天,扬着的是眉,明亮的是眼睛,无辜的是嘴角,他欢喜的看着她,继而笑了起来,笑声爽朗,神情愉悦! 这件事有这么好笑吗?幼清凝眉,略推了推宋弈朝后退了几步,有些窘迫的低声道:“喂 穿越之独守倾心!你别笑了。” “真是傻丫头。”宋弈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怕,有我在!” 幼清昂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宋弈又道:“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反正是他的桃花,她也不知道那女子和宋弈之间到底有什么,还是让他自己处理好了,幼清乖巧的应是,提着裙子出了净房的门。 “元瑶!”宋弈望着那个女子,波澜不兴的道,“你自己去领罚,下一次若再犯,便自行离去吧!” 元瑶方才那一拳被宋弈接了,她扶着发麻的手臂,眼角通红……并非是因为手臂的疼痛,她们行走在外受伤是常有的事,这点伤她不放在眼中,她气的是宋弈对幼清的态度,那样温和专注的对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神情,她这整整六年,都不曾在宋弈脸上看见过,她曾经以为宋弈不会,没想到…… 宋弈的温润是浮在表面的,若不了解的他的人,只会当他是个脾气好,好相处的人,可是他们却知道,宋弈的冷和狠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他若不狠,没有能力,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比如老安,宋弈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漕帮赫赫有名的三当家,专门拿着帮里的银子在外头打理生意,后来他也因为生意和宋弈有了冲突,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不打不相识,自此以后老安就死心塌地的为宋弈办事。 这个望月楼,就是老安监办起来的。 她也是,她家的武馆曾名动陕西,她和几个哥哥也自小习武,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人比武,甚至还仗着身手好硬闯过西域沙迦帮的堂会,搅的他们鸡飞狗跳,他们才乘兴而归! 元瑶想到这里越加的不服气,她武艺好,家中在江湖上也有名望和地位,她也可以因此帮宋弈做很多事,而那个方幼清呢,什么都不会:“爷!”她托着手臂大声道,“我不服!” 宋弈根本看也不看她,抬脚出了门,对闻声赶过来的方徊道:“让她去跟戴望舒一起刷碗!” “爷!”方徊飞快的看了眼元瑶,欲言又止,元瑶和戴望舒不同,戴望舒是楼里出身,而元瑶是陕西谭氏的子弟,他不是怕谭氏,区区一个谭氏百来号人的武馆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他只是不想意外惹个什么事出来添烦,“她刚才其实有所收敛的。”元瑶刚才出的那拳,他虽然没有看见,但是以元瑶自己受伤的情况来看,出拳应该不重,若不然爷那一招借力回力,她就不该只是这点轻伤了。 这些宋弈当然知道,他淡淡的道:“在我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话落,人便离开了。 方徊浑身一怔,继而失望又无奈的看着元瑶:“走吧!”谭氏的人要是不服,那就他跑一趟吧。 元瑶眉头紧蹙,托着手臂,目光灼灼的看着方徊,“他为了一个狐狸精处罚我,他这是被迷了心智了!” “住口!”方徊道,“你平日冲动吃点小亏也就罢了,今儿竟然惹到爷的头上来了。夫人再没有武功,再没有显赫的出身,可她也是夫人。还有,你不要忘了,她和爷昨天才成亲,你现在质疑她不尊重她,你这是不给她的面子?你分明就是落爷的脸!”莫说是爷,就是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哪怕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在外人面前,也不可能让人落自己妻子的面子。 夫妻一体一荣共荣 客串皇后。 “更何况。”方徊道,“我看爷对夫人可不简单,你不要拿咱们那一套有价值无价值的理论去衡量,要不然,最后你若丢了性命,那也是活该!”说完,不等元瑶反驳,拖着她就走,“去吧,望舒这下可轻松了,她的碗有人刷了!”她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方徊。”元瑶不服气,一直积在眼底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爷理论,我要把话说清楚。” 方徊根本不理她,让元瑶去找爷理论?那岂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幼清见宋弈回来,低声道:“你还没有事?若是没有事我们就回去吧!”这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像元瑶这样的女子,她可不想待在这里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个元瑶她能仗着宋弈的胆子糊弄一下,下一次呢,若是对方再狠辣点或者宋弈不在呢…… “好!”宋弈知道她不高兴,所以并不强求她,轻声道,“我们去通惠河边走走吧。” 离开这里就好了,幼清点了点头起身,任由宋弈牵了她的手出了雅间,门外江淮和一个长的和他极像但更加冷硬不苟言笑的男子也跟了过来,宋弈便和幼清介绍道:“这是江淮,你见过的。”又指着另一个,“这是他的孪生弟弟,江泰!” 江淮笑着朝幼清抱拳,算是正是认过脸了,而江泰则是垂着眼帘目不斜视的低头行礼。 “爷!”老安赶了过来,又看看幼清,突然在宋弈面前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没有统领好。”又飞快的撇了眼幼清,“夫人没有受伤吧?”要是让夫人在这里受了伤,那他这条老命怕是保不住了。 宋弈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幼清。 幼清挑眉,这是你的手下,你看着我做什么,再说,事情和老安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心头腹诽了几句,又怕宋弈罚无辜的人,索性开口道:“我没事,你请起来。”幼清话落,宋弈才开口道,“夫人既这么说了,你便忙去吧!” 这是在给她做好人的机会吗?幼清看着宋弈,刚才在楼下时他和这些人有说有笑气氛随和融洽,她以为宋弈就真的和大家像兄弟朋友这样,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不近人情的一面! 不过也对,无规矩不成方圆,他能让这么多人服从自己,就必须有过硬的手段,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在江湖走动的,向来看重的就是这些,而非是优柔寡断! 老安暗自松了一口气,爷让他管着京城的望月楼,是因为相信他,可是楼里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的,他很清楚,除了爷他们谁也不服气谁,谁也管不住望月楼,也包括他自己。 元瑶也好,望舒也好,都是个例子,爷说的对,你在这里,就要服从这里的规矩,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他又打量了一眼幼清,爷向来不露喜好,这和他在朝中为官也有关系,不过这一次恐怕是要例外了……这位夫人不简单! 幼清想来对事不对人,更何况,这件事和老安没有关系,她微笑着道:“你们这里有你们这里的规矩,我不懂这些……不过,不管规矩如何,总抹不开人情,往后你们若得空,常去家中走动……饭菜自然没有这里的味道好,但总是多了一分家的味道!” 是个磊落不拖泥带水的性子,老安笑着点头,回道:“只要夫人不嫌我们闹腾,我们一定去!”话落,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宋弈朝幼清笑笑,带着她望楼梯走,边走边道:“周芳也在这里,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周芳将胡泉送回京城后就没有再回薛府,她还没来得及问宋弈一声,道:“她现在怎么样?是又回这里当差了吗?” “望舒病了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宋弈漫不经心的道,“她回来照顾她几日,过些日子还去你身边当差!” 望舒?戴望舒吗?幼清皱了皱眉,问道:“她这么会病了,是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病了。”宋弈说完,两个人已经到了楼下,就见周芳扶着戴望舒正站在后院里,周芳穿着件墨黑的素面比甲,人比以前略黑瘦了一些,反观戴望舒到过的还好,人白胖了一些,但是神色有些萎靡,也没有了以前的张扬。 像一只被拔了牙齿的老虎。 周芳和戴望舒在院子里跪了下来:“属下见过爷,见过夫人!”戴望舒说完飞快的扫了幼清一眼,没想到当初在通州的那个小姑娘,最后竟成了夫人! “起来吧”宋弈微微颔首,看向戴望舒,“说是病了,大夫如何说?” 戴望舒垂着头,低声道:“小病,劳爷挂心了!” 宋弈嗯了一声没有再问,又和周芳道:“她好了,你便回去当差吧!” “是!”周芳应是,看向幼清,道,“请夫人宽恕十日,十日后奴婢定当回去向您请罪!” 幼清没有什么可怪罪周芳的地方,她护着胡泉自徐州到山东,一路吃了那么多的苦,她还没有谢她呢,不由道:“是我该歇歇你,你不用着急,好好照顾她,我那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话落,朝戴望舒笑了笑,“你好好养病,若有需要就去三井坊找我。” 戴望舒一怔,垂了眼睛疏离的道:“是!” 周芳扯了扯戴望舒的衣袖,提醒她不要对幼清这样。 戴望舒皱眉,不理她! 幼清并不介意,她又不是想真的在这里镇住谁,更何况,戴望舒对她来说只是个见了几次的陌生人,她对自己什么态度,根本不重要。 “走吧!”宋弈带着幼清往外走,幼清由宋弈牵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周芳,朝她点了点头,才出了门! 采芩和绿珠从两面迎了过来。 望月楼又恢复到那个安静,普通的两层小楼! 两个人上了马车,宋弈就笑眯眯的看着她:“生气了?”又隔着炕几微倾了身体,眼神中有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唔。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那好!”幼清忽略他的眼神,望着他微勾的唇角道,“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题外话------ 昨天那章好多错别字,好恶心。我早上依着安应子的提示修改过了…要是看的不爽可以回去再扫一眼…我换了新电脑,输入法没有记忆,所以好多同音不同字的错别字和漏字。真的抱歉! ☆、122 是谁 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宋弈神态轻松的在车壁上靠了下来,左腿微曲,手就很自然的搭在膝上,随着马车颠簸的频率轻轻摆着,他望着幼清,对面的小丫头正很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他顿时笑了起来,回道:“你这么一问,倒让我也好奇起来……我是什么人,还真是不好说!” 不好说?不知道为什么,幼清就是相信他不是故意避开这个问题,而是,他真的说不清楚自己是谁,不过,这样却也能说明,不管如今他有多少个身份,但却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所以他才这样回答。 幼清点点头,这个问题算是结束了。 她这是相信他了?宋弈望着幼清露出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惊讶,毫无条件想都没有想的就相信他了吗?不等宋弈开口,幼清已经接着道:“那望月楼呢,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都是江湖上行走的朋友,老安曾是漕帮的三当家,专门负责打理漕帮的生意,方徊是金陵人士,祖上曾是前朝的开国功勋,显赫一时,本朝初始家族没落后,他自幼随父亲习武,后因家族旧怨得罪了润州的镇龙帮,我无意中帮了他,他们两人都是我初到江南时相识的。”宋弈顿了顿又道,“阿古则是龟兹人,先帝助龟兹王建新龟兹时,阿古的祖父便随着乡邻四处迁徙,景隆十五年龟慈王突然离世,本国内战乱不断,彼时圣上初登基,曾派兵去往龟兹,阿古便是那时候到的中原,机缘巧合认识了他的师傅习得武艺,游走在各处做一些杀人越货的买卖……”又道,“周芳和望舒曾是一个杂耍班子的徒弟,原就有些底子,我便收了他们留在身边 穿入中世纪。”他大略的将幼清今天所见过的人介绍了一遍。 宋弈说的波澜不惊,好像这些人都只是在街上行走的普通百姓,大家因为在一个酒楼吃酒兴起时结交了一番而已,可是,他说的这些人天南地北,来路大有不同,抛开周芳和望舒不谈,这些人各个身手不凡,便是独立行走江湖中也不难出头的,尤其是老安,还曾是漕帮的三当家,漕帮的手早就从运河伸了出来,各色的买卖行业他们几乎都有涉及,帮中的人数也是数以千计,这样一个大帮派中的三当家,地位可想而知,可他却愿意跟着宋弈做个掌柜而舍弃了原来的一切! 第162节 五六年前,当时宋弈才多大。 凭什么令这么多人信服他,跟随他,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个本该像薛潋那样肆意飞扬的少年,行走在各地,他在做到这些时曾吃多少的苦?! 幼清震惊的无以复加。 “我早年曾做过许多生意。”宋弈淡淡的道,“决定安心读书科考后才关了别的买卖,在陕西和京城各开了一家望月楼,将大家都安排在里面!”又无奈的笑笑,“如今只做些小生意,偶有江湖帮派之争时他们会出面协调一下,不过,这些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太过屈才了。” 偶有帮派之争,找他们解决?这话不过点到为止,江湖帮派因为利益争夺是常有的事,那些个故事话本中也常写这样的场面,但是那是人家的私事,他们为什么来请望月楼的人解决呢,这就足以说明他们这些人在江湖中的地位非同寻常,幼清根据宋弈话中的意思推论着,越想越觉得惊讶…… 若真是这样,那老安丢开漕帮的三当家不做,除了信服宋弈外,这个原因大约也要算作在内。 一个漕帮的三当家,虽名震江湖,可毕竟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而望月楼对外的掌柜和老板,对于他来说,所谓的江湖地位却已是不同了。 “你怎么会有时间做这么多事?”幼清惊讶的不得了,毫不掩饰对宋弈的钦佩,“你不是还要读书吗,人家寒窗十年足不出户,你不但要做买卖还要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你怎么做到的。” 宋弈一向不在乎名头,他要的是实惠,实实在在的对他有利的结果而已,所以别人如何看他评价他,他根本不放在眼中,可是幼清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可思议和佩服,令他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他微翘着嘴角,甚至露出得意的样子来,回道:“不过读书,如何需十年的功夫,那些刻苦的约莫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吧。” 他这话说的太傲气了,幼清也知道他有着打趣的意思,可她却笑不出来。别人不知道但是薛蔼算是聪明有悟性的,可就连他也花了那么多年才高中……就算宋弈目中无人傲视别人,他也觉得他有这个资本。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做到那么多的事,又有几个人在做了那么多事以后说要考取功名就立刻关了生意,读了几回书就一路过关斩将的中了进士! 她叹了口气,望着宋弈迟疑的道:“那,你为什么要平反舞弊案?”她很害怕宋弈又会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经历来。 “这倒不复杂。”宋弈提着茶壶给幼清续茶,风轻云淡的道,“因为一段年少时的恩情罢了!” 因为恩情?是因为宋阁老?幼清做过很多猜想,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弈做这么多,只是因为年少时的报恩:“所以,你关了生意来而走仕途?” “不全因为这件事 唐朝大宗师。”宋弈轻笑着望着幼清,笑道,“还有什么好奇的地方?” 幼清摇着头,她没有了,这些问题已经足够解答她心头的疑问,她忽然想到了薛潋,若是让他知道,他一直觉得了不起的望月楼竟然是宋弈的手笔,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让他知道,他认作乏味困苦的制艺,宋弈花了几年的时间就有了现在的成就,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世上绝没有不付出就得到的回报,宋弈说的那么轻松,好像一切都是唾手可得一般,可谁又知道,他在风光的背后,在轻松怡然的背后付出过多少,经历过多少! “就这么多?”宋弈好像很满意似的,隔着方几望着幼清,凝眉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又留在了京城?” 幼清喝茶的动作一顿,飞快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愿意说,那我自然洗耳恭听。”她本能的绕开了此类的问题,岂料宋弈却哈哈笑了起来,神情愉悦的伸手过来捏了捏幼清的鼻子,像是找到了一件能令他时刻开心的事情一样,他乐此不彼的逗着幼清,“真是个狡猾的丫头。” 幼清皱着鼻子拍开他的手,不满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她就想到了方才被他搂在怀里的情景,当时到没多想,现在回过去想那时的情景,她面颊不由自主的晕红了一片! 是行走江湖太久了,旧习难改吧,幼清瞪着他道:“往后不准动手。”她话还没落,宋弈忽然移坐了过来,挨着幼清凝目看着她,道,“可别忘了你昨晚说的话,你现在出门,称谓已经是宋太太了。” 幼清大窘,赌气的撇过脸不看他! 宋弈轻笑着,恰好马车停了下来,隔着帘子有人道:“爷,前面堵了过不去!”幼清听着一愣望着宋弈,宋弈低声解释道,“江淮有事要办,临时换了个人,这里人多,我们要下车走过去。” 她这么没有发现江淮走了,她心头腹诽,宋弈已经道:“走吧,带你去通惠河边走走。” 两个人就下了马车,幼清就看到一条原本宽敞的道路上,两边挤挤攘攘的堆着各式各样的货摊,有卖皮毛刀具的,有茶叶布匹,又各色小吃等等数不胜数,热闹景象比当日在城隍庙所见还要热闹几分。 “小心。”宋弈牵起她的手,步子走的很慢,指着两边的摊子和她道,“要不要逛逛?” 幼清摇着头:“人太多了,还是算了!”宋弈也不勉强她,带着她小心翼翼的走在人群中,又怕她被人撞着,始终将她护在身后,采芩和绿珠在后头艰难的跟着,一遍目不暇接的看着两边的叫卖,一边喜不自禁的望着宋弈和幼清相牵的手。 “宋大人对咱们小姐可真好。”绿珠一面眼馋的望着路过的细白清凉的凉粉,一面盯着宋弈看,采芩听着就道,“什么宋大人……若是叫人听见如何想。”她更多的是惊讶,小姐说过,她和宋大人说好了,彼此间是协作,宋大人看中的是小姐的冰雪聪明,还有处事能力,而小姐身为女子有太多的不便利,她需要像宋大人这样的人帮助。可是如今再看,宋大人妥帖周到,亲昵迁就,这样自然流露的情绪,她怎么看都不像只是为了协作而成亲的样子! 宋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喜欢不喜欢小姐? 采芩也想不明白,但是对眼前的情景却乐见其成 调教贞观。 一行人走了短短的一段路,犹如跋涉了千山万水似的,终于到了码头,幼清一眼就看到水面并不清澈的通惠河,但通惠河要赏的也并不是它的风景,而是河道中千帆竟泊的繁华盛况,数不清的船只泊在这里,码头的脚夫们像是蚂蚁似的密密麻麻的行走在船只和岸边,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她还能听到别处传来的歌声,听的不大真切,但却有令人振奋的感觉。 幼清高兴的和宋弈道:“这些货他们都要从这里卸下来吗?那这么运走?” “白天卸货,晚上再运!”宋弈指着身后高高的城门,“这里比其他八处的城门要晚两个时辰落锁。” 原来是这样,幼清惊奇不已,宋弈挨在她耳边道:“可惜这里不好泊游船,若不然可以陪你沿着河道四处看看!”幼清毫不介意的笑着,她能看到这些已经很难得,“游河也不见得多有趣,这样已经很热闹了。” 这么容易就高兴了啊,宋弈低头看她,微微笑着。 两个人在河道边站着,路过的人纷纷用惊艳的目光看着两人,宋弈长的俊逸气质清贵,即便是一身简单朴素的细布长衫,别人也会觉得他出身不凡,而幼清虽带着帷帽,但无论从她的姿态优雅的行止还是简单却华丽的装扮,都不像是应该混迹在这种场合的女子,尤其她还带着两个细皮嫩肉长相漂亮的小丫鬟,连两个丫鬟都长的这么好看,可见主子肯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所以,自他们一出现便吸引了别人的目光,尤其终于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动了动宋弈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 “好!”宋弈看出她的不自在,就带着她沿着原路返回,一行人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停停走走的进了城门,幼清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等她们到家门外的巷子口时,周长贵家的早就得了消息在巷子口等着她们了,见宋弈下车她笑着行礼要去扶幼清,却没有想到宋弈转身就很自然的扶了幼清的手臂,她微微一愣朝采芩看去,采芩朝她暗暗摇头……她也没有想到姑爷会这么细心体贴。 “正要准备晚膳。”周长贵家顿时高兴起来,她还曾担心因为方小姐年纪太小又不能圆房,会和宋弈之间相处不好,如今看两个人亲亲热热的,真是再好不过了,“等太太看过菜单,奴婢就将菜单送去给厨房!” “这些事您吩咐小丫头们做就是了。”幼清歉意的看着周长贵家的,“你歇着指挥指挥她们就成。” 周长贵家的点头应是,扶着幼清绕过了影壁,宋弈则往后院去,幼清看向周长贵家的,周长贵家的草她点点头,幼清便和宋弈道:“你的东西都搬到前院来了!”她指了指主卧隔壁原来打算留作书房,现在变成宋弈的房间,“都在这间里头,后院就给你做书房吧,好不好?” 宋弈没想到幼清真的将她的房间搬到前院来,他当初住在后院便就怕她觉得离自己太近而心生戒备……宋弈没有反对笑道:“这间?”幼清点头,宋弈便从善如流的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里面显然已经布置过了,有的并不是家中买的东西,而是幼清陪嫁中的物什,这些都是幼清的周妈妈不会擅作主张,看来,这个小丫头在早上出门前就吩咐过了,他笑着摇摇头在书案后坐了下来,听着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幼清在门口吩咐丫头婆子的说话声,清脆悦耳……他神情愉悦的笑着,有种从未有过的心安。 幼清并不知道宋弈在想什么,她和周长贵家的商量着明日回门要准备的东西,周长贵家的道:“这些东西姑爷已经准备好了,今儿喜饼铺子已经送来了,八大件备的齐齐的,还有姑爷另外叫人备的一车东西,奴婢看过了,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传奇知县!” 幼清诧异的道:“备好了?”周长贵家的点了点头,幼清回头朝宋弈的房间看去,没有想到他连这些事情都想到了,她不再多说,道,“那剩下的事情你就安排一下。”想了想又道,“老爷的口味偏淡,寻常不用晚膳,往后我们只要他在家中,我们早些用午膳,晚上就早些摆饭!” 周长贵家的点着头,幼清想了想又补充道:“早上他起的早,你让厨房备着人值班,早些将粥熬出来,稀松些就成!” “好!”周长贵家的一一记着,“郭家的回礼要准备哪些,您要不要和老爷商量一下。” 幼清凝眉想了想,颔首道:“这事等会儿我去问问他,也先备着一些,到时候再添减就好了。”两个人说着,忽然院子里响起了拍门声,幼清和周妈妈对视一眼,双双朝影壁看去,过了一刻两个人就看见封子寒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走了进来,一见到她就挥着手打招呼,“小丫头!”蹬蹬的快步过来。 “您来了。”幼清笑着道,“昨儿没瞧见您过来喝酒?”昨天整天她都没有看见封子寒,还以为他生宋弈和她的气所以不来了。 封子寒拉着幼清往正厅里走:“先让我坐会儿喝口茶,正是累死我了。”话落,拽着幼清坐下,从怀中拿了个小药瓶出来,贴着幼清的耳边道,“我这几天叫人熬制的药,你记得每天送服,不能间断!” 幼清凝眉,问道:“这……什么药?”她都快成药罐子了。 “你别管了。”封子寒将瓶子塞给幼清,“反正我是不会害你的。”说完,端了茶递给幼清,“现在就吃一颗,我看着你吃!” 幼清捏着瓶子满脸的为难,封子寒已经倒了一颗放在手心里,又殷勤的给她倒了温水,点着下颌:“放心,毒不死你,快吃!” 幼清犹豫着看着他,就在这时绿珠端着药走了进来,笑着朝封子寒行了礼,又和幼清道:“小姐,您的药厨房熬好了,老爷说要喝热的。”话落,将药碗递给幼清! “这个什么药?!”封子寒接过来凑着上去闻了闻,顿时惊讶的看着幼清,道,“调理葵水的?” 幼清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九歌开的药方?”封子寒是郎中对女子的事根本没有别的心思,他见绿珠点了头,就露出一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的惊奇样子,喃喃的道,“九歌居然开这种药方!”他可是从来不开药方的,就是以前九歌也不过帮他看看,或是和他一起研究一番,从不亲自动手,如今他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喝吧,喝吧!”封子寒嫌弃的把药碗递给幼清,“你刚来葵水,是要调理一番!” 封子寒没当回事,可幼清却无地自容,将封子寒给是瓶子塞还给他:“我每天要吃一堆的药,这个不管是什么,都还给你!”话落,抓了碗一饮而尽,封子寒就露出种挫败的表情望着幼清,有种大生意被人抢了的感觉! “你爱吃哪个吃哪个好了。”封子寒不高兴的道,“以后你就找九歌吧,我不管你死活了。”又道,“果然女子一成亲就没趣了!” 幼清哭笑不得,她才成亲一天而已,变化就这么大?就望着封子寒哄着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不想吃那么多药而已,你知道的,我除了心疾外身体一直很好,哪用这个药那个药的养着 我为王!” “不懂装懂!”封子寒轻蔑的看着幼清,“你是神医还是我是神医?你这身体若不现在调理,莫说十年八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也别敢要孩子!” 幼清微微一愣,凝眉道:“调理葵水也是如此?” 封子寒毫不犹豫的道:“当然!” 幼清眉头便微微挑了挑,望着眼前这只空碗发起呆来,宋弈从不开药方的人,为了她开了药方,还叮嘱着吃药,是不是说他其实也是很在乎的子嗣的呢…… 幼清没有说话。 “老爷!”绿珠第一个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宋弈,立刻迎上去行礼,幼清一愣也起了身,宋弈的视线在药碗上一转,又落在封子寒身上,封子寒很意外的笑着道,“咦,你在家里啊!” 宋弈扬眉,问道:“不是去问诊了吗?”说着,在对面坐了下来,“情况如何?” 绿珠上了茶,幼清就乖巧的跟着宋弈在他身边落座。 “我就说京城不能多留,给人看病就看病,这么久折腾出这么多人情来。”封子寒不满的道,“那种小病也要我去看,我若不是忍着就真的要将牌匾给拆了烧茶喝。”他是不满侄儿们整天不去想如使医术精进,反而整天往这些人脉和权贵圈子里头钻,奉迎巴结令他不厌其烦,他只要推托不去,那几个侄儿就跟女人似的哭天抹泪的说在京中立足多多么不容易,他实在是不厌其烦! 幼清听到了寿山伯,正好奇是谁病了,就见宋弈看了她一眼,道:“郑孜勤到底什么病?” “受了内伤。”封子寒端了茶吃了两口,不屑的道,“开了些调养的药,他底子不错,养几天就好了!” 宋弈露出原来如此的样子。 幼清微微一愣,郑六爷受伤了?难道朝中又出了什么事,还是太后娘娘对大皇子做了什么事? “我走了!”封子寒将小瓶子不动神色的塞进怀里,“改天再来。”宋弈却喊住他,“把药留下!” 封子寒撇了撇嘴将药摆在桌子上,朝幼清挤挤眼睛,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宋弈指了指封子寒留下来的东西,对幼清道:“子寒说的没错,调理要至根本,你现在年岁小,虽整日吃药有些烦,但却是最佳的时机,不能错过!” 幼清哦了一声,不愿意的道:“他是什么药都不肯告诉我,我这么敢吃!”话落从绿珠手里接过药瓶递给宋弈,“你看看是什么。” 宋弈揭开盖子闻了闻,轻笑道:“药是好药,别费了他一番心思,往后若吃完了再和他拿!” 也不准备给幼清解释。 幼清白了宋弈一眼,让绿珠将药收起来! “卢恩充早年的笔墨路大勇带回来了,在我这里,你要不要看看?”她看着宋弈,有道,“往后你打算这么做,时机到了吗?” ------题外话------ 今天回去了,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123 时机 幼清想着宋弈方才说的话,久久未动! 采芩轻手轻脚的进来,回道:“太太,周妈妈来了!”幼清恢复了面色,看了宋弈一眼点了点头,周长贵家的进门,回道,“回去的东西都备好了,明儿一早装了车就能走,郭家那边的回礼,您怎么安排。” “除了攒盒外,再按照郭家个人喜好各备一些。郭老夫人喜好牡丹,你让胡泉走一趟丰台,挑几盆金贵少见的回来,郭大人好茶,郭太太倒没什么特殊的喜好,你就紧着她的两个孩子筹办就好了,去库房找找有什么笔墨端砚或是上好的布料,若是能寻到孩子玩的奇趣的小玩意就拿来我瞧瞧 绝宠腹黑药妃!”话落,又望着宋弈,“你觉得这样安排行不行?” “想的很周到。”宋弈微笑道,“你安排就好了。” 幼清应是,周长贵家的看着心里高兴,两个人才刚刚成亲,老爷就能放心的把家里的事交给太太,就说明他不但相信夫人,更对她的办事能力也非常的看重,她笑着道,“那现在要不要摆饭?摆在哪里?”这是他们夫妻成亲后,第一顿在家中用的膳食,即便没有长辈在,也总要齐整些,而且太太交代过,往后只要老爷在家中,晚膳就用的早些! “摆在宴席室好不好?”幼清问宋弈,宋弈微愣,薛家晚膳都是等薛镇扬回来后才用的,幼清今儿怎么会这么早,心里一转他就明白过来,幼清是在照顾他的习惯,他望向幼清,道,“往后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好了,不必问我,便是我在家中也都听你的。” 这话只要传出去,不但是幼清陪嫁来的丫头仆妇,便是宋弈早先买的几个丫头婆子也都会明白,往后家里的事情都以太太为主,就连老爷都是听太太的,以后就即便是有人心里不服气,也不必去找老爷主持公道了! 幼清顿了顿,宋弈越是这样,她便越要抬着他,不管以后他们怎么样,彼此间是像现在这样似朋友一般的相处,还是如夫妻那样,他是一家之主这是毋庸置疑的,想到这里幼清笑着点头:“那就摆在宴席室吧。”幼清吩咐周长贵家的,“家里人不多,留两个人在这里伺候就成了,你们也把席面开了,大家也都熟悉一下!” 第163节 周长贵家的应是而去,宋弈和幼清便移去了宴席室,周长贵家的带着人将饭菜摆上桌。 抓炒鱼片,芙蓉大虾,龙井竹荪,桂花干贝,糖醋鱼卷,珠玑金糕,酥卷佛手油焖鲜蘑,炸如意卷……八个菜两个汤……因为宋弈身边是没有丫头婆子,所以采芩便立在他身后帮着他布菜。 食不言寝不语,夫妻二人很安静的用着饭菜,幼清却观察着宋弈,暗暗记着他对哪几样菜多吃了几口…… 宋弈发现幼清在看着他,心底笑着,一个晚膳比平时吃的慢了许多不说,还多用了好多菜,连最后的汤都喝了大半碗,等确认幼清都记住了,他才愉悦的放了筷子,采芩就带着玉雪以及小瑜把桌子撤了,宋弈和幼清对面坐在炕上喝茶。 “还在想方才的事?”宋弈见幼清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你不必多虑,我既是敢这么做,就一定有我的把握!” 幼清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觉得觉得在这场婚姻中,宋弈似乎是吃亏了,她如实道:“除了家里的事,你还要我做什么?”他把后面的事情都想想好了,根本就没有她什么事儿。 小丫头可真是倔,宋弈微笑道:“你要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我可不敢再额外派事情给你做。更何况,来日方长……”话落,便望着幼清,扬眉道,“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不知道为什么幼清就想到了他指的什么,面颊微红,她嗔怒道:“和你说正经事情,你每次都要这样,往后我可不敢和你商量了。”但是心情却莫名的放松下来,是啊,来日方长,她不必计较每一次的得失! “好了,好了。”宋弈轻哄着道,“你若是这会儿觉得闲,那我陪你去隔壁走走好了,有豪哥闹腾呢,你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幼清现在还不想去薛思琴那边串门,她摇着头道:“我没事了,在家里呆着挺好的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话落,望着宋弈,笑道,“现在时间还早,我陪你下棋吧!” 这是怕他无聊吗?宋弈失笑很给面子的道:“好啊!” 幼清就让采芩把棋和棋盘拿来,两人就坐在炕头上摆开了架势,幼清执白子先走一步,模样又认真又慎重,宋弈就以为她的棋艺了得,不由也用了三分心思,等下了半局他就开始疑惑起来,眉头紧紧蹙着一副难以释怀的样子,幼清道:“是我的棋艺太差了?” 还真是不怎么样,宋弈心头念了一句,面上笑着道:“没有,围棋讲究的是谋略,你能走成这样已是不易!” “你可真能空口白话的说。”幼清哈哈笑了起来,望着宋弈道,“我的棋艺我很清楚,陪孩子玩玩还可以,你居然能睁着眼睛夸我不错。”她伏在炕几上,笑了半天,指着中间的几颗白子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要无视这一圈另开棋路,还是毫不留情的把我的子吃了。” 她这个样子很可爱,笑的眉眼弯弯的,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宋弈心头一动揉着幼清的发髻,道:“小丫头还知道打趣我了。”他说着就落一子将包围圈收了底,然后正气十足似的收了一大片白子,“这下可满意了!” 这下幼清笑不出来了,她以为宋弈只能吃掉中间这一块,没想到他一出手就挖空了她半壁江山,她凝神望着棋盘半天叹气道:“好像没什么可下的了,胜负已分。” “那怎么行。”宋弈将白子递给她,“你不是怕我无聊吗,现在收了棋我又不能立刻去歇着,自是要找点事情做。”话落看了幼清一眼。 幼清就觉得每次听他说这些“含沙射影”的话,自己就会无端端的脸红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这样拿不出手,动不动就脸红,就不由嗔怒道:“宋大人,你这是欺负妇孺,胜之不武!” 宋弈露出不满意的样子,忽然抓了她的手,挑着眼角问道,“夫人这称谓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他还计较这些?幼清咳嗽了一声,就想到了昨晚他的那一声夫人,使劲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赌气道:“我们现在还不是夫妻,我喊什么有什么关系,你计较这个做什么。”可无论她这么抽,手还是稳稳的被他捏在手心里。 宋弈忽然欺身过来,幼清哎呀一声倒在炕上,宋弈就半俯着撑着手望着她,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幼清身上淡淡的清香就这么毫不设防的落在他的鼻尖。 幼清被他半圈在怀里,满脸通红,没有想到宋弈会这么的不讲道理,她推着宋弈心跳如鼓:“喂!你快起来,叫人看见!” “有什么关系!”宋弈不以为然,“我们可是正经拜堂成亲的。”他笑望着幼清,“倒是你想的太多了,该罚!” 怎么是她想的太多了,当初分明说的是彼此合作的,否则她为什么要同意提前一年成亲,而且宋弈说好的等她及笄的再圆房,现在倒好……他时不时就动手动脚的,都快成习惯了,幼清嗔怒道:“我什么都没想,是你说话不算话!” 宋弈忽然就压低了身体,挨着幼清更近,小丫头长的可真是好看,就连生气都流露着妩媚风情,他心头微动脸又低了一分…… 只差半指的距离,便能触及到幼清的面颊。 嫩滑的如剥了壳鸡蛋般诱人。 幼清暗惊,姑母说的对,宋弈再有分寸克制力再好,可他毕竟还是男人,在这些事情男人是从来没有道理可讲的……可是……幼清撇过头去一手就捂住宋弈的脸:“哎呀,你快起来 狮子皇后!” 宋弈未动,呼吸的热气痒痒的喷在她的手心上。 幼清急的语无伦次:“我……我……我葵水还在身上呢!”话落,她自己一怔,赶忙闭了嘴! 她还从来没有过口不择言的状况,可这短短两日,她已经不知感受过几次了。 宋弈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抓着幼清的手放在唇边飞快的一啄就已经翻身起来,他笑容满面好像看到了多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望着幼清,又伸手过来刮了她的鼻子:“真是有趣的丫头!” 幼清像个孩子一样无辜的望着他,她就知道宋弈不会这么冲动,原来还是逗着她玩,她忍不住抬脚踹在他腿上:“你再这么逗我,往后我就不理你了!” 宋弈笑声更大,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他保证似的哄道:“好,好,下不为例!” 幼清气鼓鼓的望着他,有时候见到一个人,第一眼给你的感觉往往很准确,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宋弈时,他明明相貌英俊气质不凡,采芩和绿珠事后还不停的夸奖他,可是她就觉得这个人绝非是外表那样的谦谦君子处处守礼。 如今可算是验证了她的感觉! “还生我的气?”宋弈声音轻柔的哄着她,“那我明天让阿古到家里来给你做饭吃好不好?你想吃什么都让他给你做!” 堂堂望月楼的主厨,一个菜要几两甚至十几两银子的主厨,居然被宋弈当灶上婆子使唤,幼清就想到阿古今天急于表现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头道:“那就面条好了,让他下碗阳春面吧。” 宋弈扬眉:“鬼机灵!”让一个专烧牛肉的外邦厨子做阳春面,这已经不是大材小用,而是杀鸡握着牛刀了! 采芩和绿珠守在外面,听着宴席室里头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和斗嘴的声音忍不住互相打眼色,绿珠轻声道:“宋大人对小姐可真好,你有没有觉得小姐在宋大人面前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似的,竟然还会当着人的面发脾气了。”这些,幼清以前都不会,莫说喜怒不露声色,但是小姐的情绪都是摆在心里的,就算以前和二太太以及周表小姐之间有冲突,她也是笑盈盈的和对方说话,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大怒大喜! 采芩也看出来了,她却觉得宋弈是故意如此,但是,不管宋弈是什么样的心思,小姐能不像以前那样背负着那么多,有一个那么强势聪明的人帮着小姐解决了所有的烦恼,让她能像个普通的闺阁小姐那样,快乐欢喜的过着日子,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主子的事情我们不要僭越,只专心服侍好就行。”采芩叮嘱绿珠,“以后宋大人那边我们也要尽心一些,我一会儿去和周妈妈商量一下,安排谁在宋大人房里服侍,得老实本分点才成!”毕竟还没有圆房,若是按个心思不正的,闹出事情来可就不好看了。 绿珠点着头:“我又不傻,宋大人和小姐互相迁就着对方,托着对方的面子,我们当然不能做拆台的事情,只有这样,这个小家的日子才能越过越红火嘛!” “难得你聪明一次。”采芩失笑,道,“希望如你所说,日子能越来越好。还有大老爷也能早点回来和小姐团聚,有大老爷在还有宋大人,小姐就真的可以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了!” 幼清和宋弈下了三局,幼清两负,最后一局宋弈让了好几颗棋才落了个平局,两个人闹了一阵子幼清才会回房梳洗……她和宋弈的房间离的很近,甚至能听到隔壁走动的脚步声,还有他和江淮的说话声…… 宋弈自然也能听得到幼清这边的声音,直等她歇下才招了江淮进来,问道:“鲁直在牢里如何,你见到人了吗 两代王妃。”这两日大理寺要开堂审问凤阳一同押入京城的其他官员,等这些人罪名落定后,鲁直就要充军送走! “属下去的时候他正喝着酒,若非确定他在牢里,要不然还以为他待在家里呢。”江淮想到鲁直有恃无恐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有靠山就是不一样!”虽说是充军的罪名,可他一没有连累家人,而没有没收家产,就只身赴辽东,他敢肯定,不出三年就有人能将他全须全尾的解救回来,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 “让他先高兴几天。”宋弈淡淡的道,“周允死了没有?” 周允就是当时的守陵太监,抱着墓砖一路漂到洪泽湖被守在那边的十七救了,捡回了半条命,不过之后他就一直卧榻未起,连圣上的嘉赏来了他都没能跪地谢恩……宋弈当初救他时就下了令,看在钱宁的面子上留他半条命,所以,周允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前几天就死了,您当时正忙着属下就没有提这晦气的事情。”江淮说着一顿又道,“钱公公约莫今天也会知道,要不要嘱咐十七出去几日?” 宋弈摆摆手:“钱宁不会抓着皇陵的事情不放。”好不容易找了太后娘娘担着这事儿,他是不可能再去提醒圣上的,“人既然死了那就没什么可说的,等大理寺开堂吧,你嘱咐老安,他那边的事情谨慎一些!” 江淮应是,想了想又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爷……夫人给我和江淮都留了房间,我们……”他们不需要住的地方,若真要休息去望月楼就好了,可幼清都备了房间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和江泰便去住着。”宋弈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幼清的安排,“不过,既然住在家里,路大勇和胡泉那边你们也打个招呼,以后夫人若有吩咐你们不必请示我,照着她的意思办就好了。” “属下知道了。”江淮垂头丧气的出了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宋弈,难道真的和封神医说的那样,人但凡成亲就会变的和以前不同了……反正爷是有些不同了。 江淮嘀嘀咕咕的走着,迎头就和指挥着婆子搬箱笼的采芩撞上,采芩笑着打招呼,道:“江侍卫,您还没歇着啊。”又道,“厨房里烧着热水,您要是用就吩咐丫头们一声,让他们给你送去就好了,换下来的衣裳就摆在房里,每天一早都有人去收了来洗。” 还有人帮着送水,洗衣服?江淮眼睛一亮,面上却依旧板着面无表情的道:“有劳姑娘!”然后就腰背笔挺的走了,忙着搬箱笼的婆子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江淮,低声道,“听说江侍卫武功高强,你说,我能不能求他教我们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拳脚呢,就算以后没有出息,也能凭着一身本事不至于被饿死!” 江淮一个脚没踩稳就打了个趔趄。 身后一阵惊呼,方才说话的婆子道:“习武的人也会摔跤?” 江淮欲哭无泪,难怪爷以前都不在家里放人服侍……不过,若是事情都有人做,他们不用亲自烧水洗衣服,还真是个不错的事情。 所以,凡事有好有坏! 第二日一早,幼清和往常一样卯正起床,等她梳洗好出房门时,宋弈已经在宴席室喝茶了,她带着人摆好了早膳,问道:“马车还是用我们昨天用的那辆吗?那车是你的?” 宋弈点了点头,幼清就凝眉道:“那我们还要加盖个马棚才好,若不然马没有地方安置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现在就觉得院子小了点。 “我听闻后巷中有户人家侧院要出租,比我们这里小一些,你明儿可以去看看,若是觉得可以,就把租下来,这样也不必另动工修葺了。”他在桌边坐了下来,“家里的开支月底老安会送来,别处的账也一并交给你,你若嫌这里住的挤,我们就托人去别处打听一下,若是能买到大的宅子就再置一间。” 幼清听着没有太在意,望月楼的生意再好,可毕竟宋弈还养着那么多人,不会有多惊人的收入。不过家里的开支暂时不用担忧,她手里有钱再加上宋弈每月的俸禄,只要不大手大脚的胡乱花钱,她还是有信心能过好的,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等月底她看到账册时却被上面的数字惊住……不过这是后话。 两人吃过早饭,周长贵家的已经将回门礼搬上了车,幼清和宋弈一人一顶轿子就回了薛府。 方氏和赵芫、薛思琪、薛思琴以及薛思画在二门等着她们,等轿子落下宋弈先出来,又很自然的走到幼清轿子前头扶着她出来,小夫妻间有着令方氏又讶异又惊喜的和睦! 方氏从头到脚的把幼清打量了一遍,笑容满面的和宋弈客气的道:“今儿老爷和季行还有俊哥儿都在家里,休德中午也会回来用膳,你先去外院和他们坐坐,一会儿到内院来用膳。”又对陆妈妈道,“去,让人在门口多放几串鞭炮!” 陆妈妈诶了一声笑眯眯的去办。 宋弈和各人见了礼,才由小厮引着去了外书房。 “幼清!”薛思琴高兴的拉着幼清的手,望着她笑道,“这两天和宋大人相处好不好,我原还不放心你,想过去看看的,可昨儿派人过去,他们说宋大人陪着你出去了,我这才放了心!”幼清和他一样,成个亲简简单单的,也不像那些大户人家,第二日又是祭祖又是认亲的,忙的头三日马不停蹄的。 “我原也想去你那边的,可家里还没收拾出来,就忍了这心思。”幼清说完,朝她身后看了看,“豪哥呢,我好几日没瞧见他了!” 薛思琴笑着道:“刚刚吃过奶水睡着了。”她的话说完,赵芫笑的很暧昧的贴在她耳边道,“我瞧宋大人还扶你下轿,想不到他还是个会体贴人的,你们相处的应该很好吧。” “像朋友似的。”幼清嘴上说着,心里就不期然的想到了昨晚和宋弈下棋的情形,面上忍不住红了,赵芫瞧在眼里就用胳膊肘拐了拐薛思琴,挤眉弄眼的! 幼清只当没看见,挽着方氏的胳膊过了垂花门,薛思琪道:“像朋友似的?这个好,也不会尴尬,说说笑笑的反而自在!” 幼清点头,除了宋弈有时候不大正经外,他们相处确实很自在。 “方表姐。”薛思画有些歉疚的道,“您成亲那天,我父亲他……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能来观礼,不过他把礼派人送来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薛镇世那天没能来观礼,礼也是事后才让人补来的,方氏因此还生了闷气! 幼清根本不在乎薛镇世来不来,他如今像是另外有个家似的,整日里也不知道忙什么,老娘和女儿都在这里他都不来看望,难道还指望她出嫁她能来观礼 侯门骄女。 “二叔事情多,他能送礼来我已是高兴的不得了了,说明他还是记得我这个侄女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幼清携着薛思画的手,微笑道,“反倒是你,放宽点心!” 薛思画勉强点点头,红了眼角道:“我如今也指望不了他还记得我这个女儿。”又看着方氏,“就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她是知道方氏在给幼清几个人备嫁妆的时候也给她备了一份。 “说这些做什么。”薛思琪打断薛思画的话,“今天是幼清回门的日子,我们说高兴的事情。你那些事根本不值得你伤心,也不是没有人管你,你安安心心的住在家里就好了。” “是!”薛思画歉意的笑笑,“是我扫兴了!” 大家都笑着安慰她。 薛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受了幼清的叩拜,她端详了幼清一会儿,颔首道:“脸色很好,可见这两日过的不错!”话落就问道,“宋姑爷呢,没有陪你一起来?” “他去书房见姑父了。”幼清回道,“等用膳的时候再来给您问安!” 薛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摆手道:“你们去说说话,等用午膳的时候我再和宋大人说话!” 大家应是,薛老太太又嘱咐方氏:“一会儿老三会回家来吃饭,致远那边我还没说,你遣个人去打个招呼!”她怕一会儿薛镇扬不给薛镇弘面子。 “三叔回来就更热闹了。”方氏笑着道,“我这就让人去和老爷说一声。” 薛老太太颔首,大家就跟着方氏去了智袖院。 “我去厨房看看。”赵芫将她们送到智袖院门口,“幼清,你陪着娘说说话,她这两天为了你可是睡不香吃不好的。” 看来赵芫开始慢慢接手中馈了,幼清不担心她的能力,赵芫有赵芫特有的处事手段和办法,她笑着应是目送赵芫离开,就和方氏一起去了暖阁里头,待上了茶方氏让人关了门,就问起幼清的事情来:“听说葵水来了,你没有吃生冷的东西吧,可不能马虎大意了。” “来葵水了?”薛思琴听着一喜,“这可真是喜事,说明我们幼清长大了!” 幼清无奈的笑着道:“那天尴尬的不得了,大姐您就别说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164节 书房了,薛镇扬正说着鲁直的事情:“……年后至今,御史集体噤声,唯有河南道陆大人上过一封弹劾的奏疏,却不过是泛泛的斥责凤阳官员,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鲁直的不是,郭大人能排除万难定鲁直一个充军辽东的罪名已是不易,如今只求能顺利将剩下的官员审理定罪,早日将一干人等送走才好。” 往常就是有人放个屁,御史也能声情并茂的写个五百字的奏疏上呈,这一次皇陵失守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鲁直,就连他们在办案审理时,也处处遇到阻力,很显然,有人不想让他们给鲁直定罪。 不进大理寺不知道,坐这个位子所要承受的压力,是别的衙门的不能相比的,薛镇扬头疼不已:“郭大人刚正不阿,就怕此番他会被有心人惦记上 云舞倾城!” 谁是有心人,宋弈和薛蔼都知道。 “伯父息怒!”宋弈缓缓的道,“离秋后还有数月,凤阳此次供押解大小官员六人,等这六人审问时,说不定还有变数也未可知。” 薛镇扬微顿,望向宋弈,问道:“可是圣上那边露出过什么意思?” “那倒没有。”宋弈话落,薛镇扬就叹了口气,打了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和被放在案板上的肉,临下刀前被人抽走了,实在是扫兴之极!”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刻,薛蔼望着宋弈,出声道:“父亲,我倒觉得九歌猜测的不无道理,此事牵涉到周允,听闻周允前几日已经死在了泗阳,他和钱宁一向交情颇深,若是能让钱宁在圣上跟前递个话,说不定此事真有转机。”如果能重审就更好了,到时候以鲁直的为人,不需要百八十项的罪名,只要有一项能让他彻底无法翻身的名头实实在在的落实的就可以了。 “钱宁避之不及。”薛镇扬一脸的无奈,“人死事了,周允死前还得了嘉赏,若再翻案肯定会牵出更多的事情,他不敢赌这件事!”又吩咐薛蔼,“我听闻翰林院中几位学子义愤填膺要弹劾严怀中,此事你不要掺合进去,夏阁老和他斗了这么久都没有能动他分毫,就凭你们更加不可能!” 鲁直早年入京时曾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换了一樽白玉马,听说那马做的栩栩如生,玉质更是清润似泉水一般,严怀中爱不射手,事后又听说这是鲁直变卖家产所得,就越加的喜爱他……此后鲁直一路高升做到如今就的凤阳巡抚的位置。 所以,鲁直这件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使手段,大家心知肚明。 “学士大人已经劝停了,您放心!”薛蔼当然不会参与,他们太小看严怀中了,严怀中这个人虽是奸臣,可他却对圣上一心一意的忠诚,而他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也绝非尔尔,想要扳到这样的人,凭着一件事两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有收效,因为只要圣上不想杀他,留着他还有用,那么就算严怀中在外面杀人越货圣上也会找到为他开罪的理由! 所以,夏阁老也好,南直隶诸位官员也好,都是伺机而动,没有人敢冒进的动手。 “还有你!”薛镇扬看着陪坐在一边自始至终未开口的薛潋,“你给我好好读书,若是叫我知道你跟着别人胡闹,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他可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好好的就说到他身上了,薛潋低头喝茶应是,宋弈笑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常用的法子不行,那就兵行险招……总有出路的。” 薛潋朝宋弈暗暗点头,感激他为自己解围。 “老爷!”春柳隔着门回道,“宴席摆好了,太太请您和姑爷少爷去花厅用膳!” 薛镇扬嗯了一声,起身喊着宋弈两人竟是并肩往内院走着,边走边说着话,薛蔼跟在身后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如今在看宋弈的态度,可见他和他们并没有冲突……这样最好,免得到时候让幼清因此而为难。 “大哥。”几个人刚过了内院的垂花门,身后就听到薛镇弘那特有的大嗓门喊道,“开席了没有,我回来了!” ------题外话------ 昨天飞机晚点四个多小时,三点半才到家,哭晕了! ☆、124 回门 方氏已经遣人来说过,薛镇扬心里已有准备,可尽管如此他还是难以控制的沉了脸! 薛镇弘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和他打招呼,又望着宋弈,大笑着道:“你就是新姑爷,幸会幸会 穿越之独守倾心!”竟是抱着拳向宋弈行礼,宋弈侧身避开执了晚辈的礼! “展鹏!”薛镇扬气的变了脸色,哪有长辈初见到小辈一点长辈样子都没有,还和走江湖似的没个正形,“你若是来用膳的,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吃饭,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薛镇弘嘿嘿笑着,朝宋弈道:“习惯了,习惯了!”却朝宋弈眨了眨眼睛。 宋弈淡笑道:“三叔客气了。”做出请的手势,“您请!” 薛镇弘很客气的虚拉了宋弈的胳膊:“走,一起!”说着又搭着宋弈的肩膀,道,“那天大婚我们也没有好好说话,今儿我可是特意赶回来的。”又道,“一会儿可要好好吃几杯酒!” 宋弈只得笑着应是,道:“蒙三叔抬爱,一定,一定!”话落被薛镇弘半拖着走到了前头。 薛镇扬黑着脸恨不能立刻将薛镇弘赶出去才好,薛蔼见着叹气,上前劝道:“三叔的脾气也不是一两日,见九歌也没有反感,您也别和他计较了。” “你瞧他什么样子。”薛镇扬怒不可遏,说完拂袖道,“一会儿他若是还没个样子,你就陪着他去外院呆着,别丢人现眼的,让人笑话!” 薛蔼知道薛镇扬和薛镇弘自小就不对付,反而和薛镇世关系好一些,也不多劝,点头应是。 薛镇扬这才大步上前跟着薛镇弘和宋弈往内院走。 薛潋啧啧叹道:“宋大人可真是了得,和什么人都能聊的来。”又道,“三叔走江湖的,说五大三粗也不为过,宋大人居然也能和他说的上话!” 薛蔼唇角动了动,沉默的跟在后头。 薛老太太领着方氏一行女眷已经在花厅里落座,一家人分着男女座了两桌,薛老太太见薛镇弘与宋弈一起进来,不由觉得奇怪私下里和陶妈妈道:“你去问问,三爷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和九歌这么熟?” 陶妈妈应是去外院打听,薛老太太就笑着和宋弈道:“早上出门可用了早膳?家里也没个长辈主持,幼清也还小,你们关门过日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敷衍着自己!” 鲜少听见薛老太太对别人嘘寒问暖,幼清忍不住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宋弈起身回道,“早上出来用过早膳的,幼清安排的很周到,也有条理,不过几日我便觉出比以前舒适多了。” 薛老太太顿时笑着道:“你这孩子,一家人说话你站起来做什么,快坐下!”但心里却对宋弈很满意,觉得宋弈又聪明又识趣,“郭家那边你们要执回礼吧,听说你那边的事情还是郭夫人亲自去主持的,你们千万不能马虎了人家,若是不懂怎么安排,就让你姑母费点心,不失礼才是要事!” 原来是为郭大人啊,幼清超宋弈看去微微一笑,宋弈则是一脸认真的回道:“劳您费心了,幼清已经安排好了,这两日就去郭府!” 薛老太太就微微一愣,没想到宋弈对幼清这么信任,这边陶妈妈回来了,贴着薛老太太的耳边低声道:“……新姑爷和大老爷进垂花门时,三老爷恰好进门,一起遇上的,三老爷还说一会儿要和新姑爷多吃几杯酒,看样子起先并不认识。” “他和谁都能来事儿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薛老太太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随他去吧,只要不胡闹就成。” 陶妈妈笑着应是,道:“新姑爷对三老爷也尊敬的很,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薛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寻常读书人都有些自命清高,不愿意和薛镇弘这样看似粗糙的人来往,宋弈能如此确实令她欢喜了几分,道,“一会儿上了主食,你瞧着他爱吃什么,等下午他们回去,你包些点心带回去,他们院子小人也少,这些点心定然是做不出的。” 陶妈妈笑着应是,站在一边暗暗留意着宋弈。 “大姑爷来了!”外头有婆子回了一声,薛思琴就笑着出去迎,在门口看见了一身豆绿色官府的祝士林大步而来,她笑着道,“正要让人去问您呢,若是衙门事情多就不必赶着过来了!” “无妨的。”祝士林看着薛思琴,问道,“豪哥挺好的吧,乖不乖?” 薛思琴笑容甜蜜的颔首道:“乖的很,上午睡了一觉,这会儿还没醒,反而是把我晾在这里,倒觉得无事可做了。”夫妻两人说着话进了花厅,祝士林和大家见了礼这才在宋弈的身边坐下,薛镇扬便举杯道,“你和幼清有缘,几经周折喜结良缘实在不易,愿往后能生活和美,子嗣繁茂!”话落大家都起身敬酒,众人热热闹闹的喝了一盏…… 薛镇弘放了杯子,抹了抹胡子上沾的酒,大笑道:“说起来这缘分还真是奇妙的很,就凭着这缘分,我也要敬宋姑爷一杯酒!”话落又去和宋弈碰杯,宋弈淡笑着饮了杯中酒。 薛镇弘就拉着宋弈道:“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我看,要不然咱们换成大碗好了,这小杯小杯的喝着实在是扫兴!”他的话还没说完,薛镇扬就压着怒火喝道,“下午大家都还有事,岂能各个如你一样想灌几杯就灌几杯,仔细坐着!”他是怕薛镇弘一会儿兴头上来,就鼓动着宋弈和他一起做生意跑江湖,人家好好的读书人考取了功名入了朝堂,能和你走江湖去?更何况,你话不对题的,人家疲于应付这有什么意思! 薛镇弘正要说话,宋弈已经笑眯眯的望着他,道:“今日就委屈三叔,改日等我们无事,再陪您痛饮一番!” “好,好!”薛镇弘很高兴的点着头,“听你的!” 这边薛思琪就奇怪的和幼清道:“我瞧着三叔好像很喜欢宋大人,父亲说话他都要顶两句,宋大人一说他立刻就应了。” “大概是因为今儿和宋弈是头一次见面吧。”幼清笑着道,“三叔性子也豪放,情绪到了想怎么样还不是随他自己的感觉。” 薛思琪掩面笑着:“你说的对!”又想起什么事来,问幼清道,“那天给宋大人迎亲的那人也是行人司的同僚?我怎么没听说这个人。”幼清回道,“那人姓廖,单名一个杰字,表字似乎是志泽,是宋大人在行人司的同僚。你怎么问起他,可是有事?” 薛思琪放了筷子,摆着手回道:“我就随口问问,那人嘴皮子可真是利索,这么多人没一个能说的过他的,宋大人也真是,怎么就请了这么个人来迎亲!” 是因为她吃了亏,所以就记着人家了,幼清望着薛思琪微笑。 因为是开席,大家边聊天边吃着饭,桌面上气氛极好,倒是祝士林和薛蔼不等饭用完就匆匆赶去了衙门,桌面上就剩着薛镇扬端坐着,薛镇弘拉着宋弈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薛潋好像听到了什么辽东,西北之类的名称,他插不上话又怕一会儿薛镇扬发火,恨不得到对面女眷那一桌去才好! 薛思琴让人将睡醒的豪哥抱了过来,快一百天的豪哥已经学会了抬头,小小的脑袋趴在薛思琴的肩膀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看着,一会儿看看乳娘身上的花衣衫,一会儿又盯着幼清头上的金簪看,嘴里还呼噜呼噜的吐着泡泡 [系统]末世巨贾! “你在看什么。”幼清和赵芫坐在薛思琴身边逗着豪哥,“豪哥,你想不想去院子里看花?”幼清用手指勾着他的小手,豪哥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里,似乎想要往嘴里拖,可又找不准自己嘴巴的位置,急的直哼哼! 幼清看着禁不住笑了起来,和薛思琴:“他这是饿了还是渴了,可真是个等不及的孩子!” “他哪里是饿,就一直是这样,见着能拿得动的就要往嘴里塞,现如今他的小床我是被子一天一换,一不留神他既能抓了个被角吧嗒吧嗒的允吸半天!”薛思琴说着一脸的无奈,但面上却全是宠爱,这边方氏接了话,道,“小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你们兄妹几个也是如此,因为这个我只要抱着你们,这手上身上是一律不敢戴首饰的。” “原来是像母亲啊。”赵芫笑着将豪哥肉肉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这可不能怪我们豪哥了,原来是娘亲小时候的毛病呢。” 薛思琴轻笑了起来,将豪哥横放着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躺下豪哥就不愿意了,攒了劲儿的要起来,薛思琴就笑着哄着他:“你歇会儿,这么一直昂着头待会儿得累着了。” 豪哥不愿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薛思琴赶忙将他坐在自己腿上,又如刚才那样竖着抱在肩膀上,豪哥像伤心了似的依旧哭着不停,哭的时候也没有多少的眼泪,就趴在肩膀上干嚎。 大家都慌了起来,方氏走过来担心的道:“别是刚才咯着哪里了吧。”她把豪哥接在手里轻拍着后背哄着,豪哥还是不停,薛老太太就凝眉道,“小孩子能站着就不愿躺着,你让他看明白了这些新奇的东西,又不给他看,他如何能依。让乳娘抱出去走走四处看看他就高兴了。” 方氏听着有些犹豫,觉得外头的这会儿起风了,抱出去难免要吹着风,若是病了就不大好,赵芫就笑着道:“让我来试试,我带着她在花厅里转转!”说着抱着豪哥一会儿在供案边看看花瓢,一会儿指着新摘的桂花让他闻,豪哥就是不愿意,赵芫也没了办法……大家就轮着在手里抱着哄着,幼清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觉得自己的手都是软的,她搂了一刻就不敢再抱赶忙还给薛思琴。 “你胆子也太小了。”薛思琪朝她皱鼻子,薛思琴就笑着道,“那你来抱抱?这没做母亲的自是对孩子近而远之的,等往后自己有了孩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薛思琪朝幼清挤眉弄眼的打趣着她,幼清失笑,拧着她道:“大姐说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豪哥还是不停,哭的连薛镇扬都惊动了,不由隔着桌子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花厅里头闷了,抱来我瞧瞧!”所谓隔代亲,薛镇扬很喜欢这个外孙,更何况,豪哥也是他第一个孙辈,便格外的喜欢几分。 薛思琴让乳母把豪哥送过去,薛镇扬单手搂在怀里,指着桌上的杯碗骨碟,又拿着筷子敲了两声,笑道:“好听不好听?”豪哥哭声一顿,好奇的盯着薛镇扬的手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可等叮叮咚咚的声音一停,豪哥又哭了起来,这回连薛镇扬都没了法子 客串皇后。 “大侄孙可别哭了,叔爷给你糖吃!”说着抓了一把叶子糖过来,薛镇扬黑了脸看也不看他,薛镇弘嘿嘿笑了起来,转身和宋弈道,“小孩子就是这样,一闹起来非要自己满意了才罢休!” “是,这个时候对什么都好奇。”他笑盈盈的望着豪哥,没想到豪哥顿时歇了下来,小脑袋四处转着去找声源,大家都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豪哥大大的眼睛已经落在宋弈和薛镇弘身上…… “嘿!”薛镇弘笑着道,“难不成喜欢听我说话?!”他的声音一顿,豪哥就又瘪起了嘴巴,薛镇弘一阵大笑对宋弈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说怎么会有小孩子喜欢听我的声音!”又对宋弈道,“你再说两句试试,指不定是喜欢听你说话!” 幼清也奇怪的朝那边看过去,就见宋弈第一次露出尴尬的表情来,不过转瞬间他便笑着道:“这说话聊天再自然不过,若叫我刻意的去说,竟一时不知从何开口了。”他话音一起,豪哥就果然不再哭了,一动不动的望着宋弈。 好像真的很喜欢宋弈的声音一样。 幼清和薛思琴面面相嗤,忍不住笑了起来,赵芫打趣道:“这可是因为新姑爷的声音好听,连咱们豪哥都爱听。” 宋弈笑了笑,薛思琴就怕宋弈尴尬,赶忙朝乳娘打眼色,乳娘就将豪哥接过来抱出了花厅! “豪哥还小。”幼清和薛思琴道,“只知道喜欢和不喜欢,反而是宋大人荣幸,能得我们豪哥的青睐呢。” 薛思琴笑着点头,道:“他还小,若是叫宋大人抱也不合适……”尿了拉了更加尴尬。 幼清看了宋弈一眼,就岔开了话头:“豪哥的祖母快到了吧?不是说赶来吃百日宴的吗?” “约莫就这几天,我今天一早就嘱人去通州等了。”她说着一顿叹气道,“来了这些人,还真怕家里住不下!”她是怕和婆母相处不好,最后令祝士林为难。 幼清笑着安慰她:“看姐夫的性子,就知道亲家太太肯定是个好相处的,要不然怎么会教养出姐夫这么出色的孩子来。” “你越发会哄人了。”薛思琴笑着道,“希望如你所说。” 一家人用过了午膳,又坐着吃茶说了半天的话,薛镇扬赶去了衙门,薛镇弘被薛老太太请去了烟云阁,方氏则留着幼清和宋弈在家里歇午觉:“青岚院还收拾着的,你们也去歇一会儿,等下午再回去!” 幼清去看宋弈,宋弈笑着应道:“给伯母添麻烦了!” “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方氏笑着让陆妈妈陪同着两人去了青岚院,她自己则将周长贵家的请来问话,周长贵家的就细细的将这两天多时间发生的事和方氏说了一遍:“……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依奴婢看,太太您不用担心,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也知道,幼清是个聪明孩子,九歌也不是胡闹的性子的。”方氏松了口气,“你依旧留在那边,也挑两个精明的婆子调教着,等明年你回来那边也有人能接手,免得幼清身边没个得用的人。” 周长贵家的点头应是,道:“宋大人买来的四个婆子里头,有一个还识文断字,办事也周到,就是性子太直了些,奴婢再留意留意,若是可用就带着她在身边几年!” 第165节 方氏放了心,让周长贵家的去歇着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宋弈还是第一次到青岚院来,他坐在暖阁里,看着幼清和绿珠两个人忙来忙去的找东西,主仆两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他就愉悦的靠在幼清常靠着的靠枕上,随手便拿起幼清常翻着的那本《大周名士录》,越看越觉得有趣:“这书你从哪里买来的,写的倒有趣。” 幼清和半蹲在箱子前看着绿珠找东西,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回道:“在书局,三井坊前巷子口的书局里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又翻了一页,兴致很好的道,“不错,可见写这本书的人还真是对朝中各位大人有些了解!” 幼清轻笑:“上头还有你,你仔细瞧瞧,说不定还是你认识的人些的呢。”话落,任由宋弈靠在炕头上看着书,自己则里里外外的把前两日没带去的东西归置了一下,等她再回来时宋弈已经放了书,见她进来就拍了拍身下厚厚软软的迎枕:“这里倒是不错,清净的很。” “嗯。因为偏僻平日很少有人来。”她在宋弈对面坐了下来,道,“三叔就是那个性子,在外跑生意久了,难免有些在外走动时的习惯,不过倒没什么恶意。” 宋弈就很享受的换了个姿势,回道:“我早年也在外走动,你三叔的性子倒合我的胃口。”又道,“倒是薛大人似乎不喜这个弟弟?” “嗯。”幼清就将薛家的事情大略和宋弈说了一遍,“……姑父性子刚直,原则性极强,可偏偏二叔和三叔又都是随性的人,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宋弈若有所思,幼清又道:“豪哥的事情,你没有……”他是第一次以姑爷的身份登门,豪哥露出喜欢他的样子,宋弈若是显得不高兴,难免有些让人扫兴觉得他不识趣,可若是露出很喜欢,可却又会给人他儿女情长难当大任的感觉,所以薛思琴才让人将豪哥抱走。 “孩子都很可爱。”宋弈轻笑道,“是你想多了。” 幼清见他真的没什么,这才放了心,说起鲁直的事情:“您没有问问姑父,大理寺接下来打算如何审理?” “聊了一些。”宋弈如实道,“明日开堂,薛大人近日也在忙这些事。” 幼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两个人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便赶在日落前辞了方氏和薛思琴一起乘车回了三井坊,在路上豪哥好奇的趴着马车东看看西看看,薛思琴搂着他就一路给他讲解,豪哥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东张西望的听的倒有几分认真的样子。 和薛思琴在巷子口分手,幼清跟着宋弈回了家中,宋弈明日要去衙门,幼清就道:“郭家那边是等你休沐再去,还是我自己去走一趟?” “你一个人行不行?”宋弈有意让她独自出去应酬,认识的人多些她也有地儿走动,总比一直困在家里要好的多,幼清笑着道,“郭家又不是虎狼窝,我有什么不行的。” “那让路大勇护送你过去,路上小心些!”宋弈嘱咐她,“郭老夫人性子看上去不大好相处,但为人却直爽的很,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怕她会介意。” 幼清正说说着话,就听到江淮在外面咳嗽了一声,幼清就朝宋弈看去,宋弈毫不避闪的道:“你进来说。” 采芩帮江淮开了门,他大步进了房里,宋弈问道:“什么事 [综]魔王!” “爷,凤阳几位官员的家眷上京了。”江淮慢慢说道,“现在人都在东升客栈落脚,看这个意思,约莫是打算堂听……牢中几位官员被鲁直余威所摄,又怕连累家人,开堂在即依旧有两人没有松口,您看……”他的意思,那些家眷送上门来,不如乘势利用一番。 “有人开口,尝到了甜头,其他人看在眼中,自然也会顺遂大流,若他们依旧冥顽不灵,那就再用别的办法。”宋弈不屑对用这种要挟的方法,“倒是他们的安危你叮嘱方徊谨慎一些,既是开始了他们就不必顾忌。” 江淮看了眼幼清,抱拳领命:“那属下去了!”便出了门。 “是凤阳的五位官员。”宋弈和幼清解释道,“明日若从他们口中翻出关于鲁直罪名来,郭大人定然会上奏请求再开堂重审鲁直……” 幼清听得懂,鲁直和严安私下的关系很好,这一次鲁直久久难定罪,就是因为严安在上面压着,郭大人能将鲁直定一个充军的罪民已经是排除万难了:“若是开堂重审,圣上会同意吗?” “那就看审的是什么罪名了。”宋弈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你不用担心,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是啊,若是有人检举出十恶不赦的大罪,圣上肯定是要重视一番,届时严安想要压着也得费一番功夫,幼清想过就有些紧张的立了起来,望着宋弈道:“你在朝中也小心些,严安毕竟位高权重,连夏阁老都奈何不了他,他的手段不可小觑,若是让他知道了是你在背后,必定会对你有所动,你定不能大意!” 这是因为紧张担心他而这样的吗?宋弈起身走了几步,长而有力的手臂一捞就将她带在怀里,很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放心,不会有事的。” 幼清一怔,挣扎着退后了一步,这一次宋弈没有强求,她松了口气,道:“那你快去歇着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宋弈望着她微微一笑,信步出了门。 幼清却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才睡着,到寅时时分她便一下子惊醒过来翻身坐起:“采芩。”自己披着衣裳下床,采芩闻声进来,幼清问道,“老爷起来了没有?” “好像起了,我看到隔壁的灯亮了。”采芩说着问道,“时间还早,您再睡会儿。” 幼清摆摆手进了净室:“我也起来吧。”又道,“你让绿珠去服侍他。” 采芩应是去吩咐了绿珠,又打水进来服侍幼清梳洗,过来一会儿绿珠垂头丧气的回来,道:“老爷不用我服侍,都已经穿戴好了!” 宋弈一直一个人,大约是不习惯有人在身边吧,幼清颔首不再提这件事:“给他泡壶茶,把早膳摆上,再安排轿子在门口候着。”她说着站在窗口看了看有些放亮的天色,“在轿子里放一把伞!” 绿珠一一应着,幼清也出了门,站在宋弈的房间门口她顿了顿才敲了门:“老爷,您起了吗?”当着众人的面,她自是不能直呼其名。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官府的宋弈穿戴整齐的站在她面前,幼清眼前一亮,微笑着道:“早膳准备好了,你用一些再出门吧。”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宋弈皱眉,“往后不必如此!” 幼清已经打定了主意每天送他出门,就笑着道:“和我平日起床的时间没有相差多少,更何况你走后我若觉得累也还能再歇一会儿 36计!”话落,随着宋弈往宴席室去,周长贵家的已经将稀粥和炸春卷,金丝卷等几样点心摆在桌上,幼清亲自给他盛了粥将筷子递给他,“轿子已经备好了,你不用着急!” 宋弈心头微暖,就想到祝士林和他说的话:“以前一个人住,早上起来带些点心坐在轿子里吃,吃完就进了衙门,好像做每一件事都赶着时间,可自从成了亲后,什么事都有人打理好,仿佛你慢悠悠的也不再怕错过了时辰!”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宋弈笑着端了碗,就觉得这稀粥熬的好,又软又糯顺口的很! 幼清服侍宋弈用过早膳,便送宋弈出门,宋弈上轿前叮嘱道:“今日可能会下雨,你不如派人去郭府说一声,改一日再去也无妨!”他昨天已派人送过拜帖了。 “怎么好改来改去,让郭老夫人觉得我轻浮没个定性的,便是下雨也无妨,你就放心吧。”说着给宋弈掀了轿帘,宋弈笑着摇摇头望了幼清一眼坐了进去,轿子吱吱嘎嘎的出了门。 宋弈就看到角落里摆着一把雨伞,抽屉里还有一匣子温热的点心,他唇角微勾! 幼清安排好家中的事情,用过早膳便带着郭家的回礼由路大勇护送着上了轿子出门,郭家住在南面三牌坊的郭阁老巷,这条巷子就是以郭阁老而改的名字,巷子里也只有郭家一户人家,五进的宅子站在外面能看得见院中郁郁葱葱的树丛。 这户宅子是郭阁老入内阁后圣上赐的,听说原是前朝公主的宅邸,所以里头装饰华丽设计也别具匠心,同样的宅子当初宋墉也有,就在对面的宋阁老巷子,不过现在那条巷子已经改名为文昌巷…… 人走茶凉,更何况宋阁老还走的并不光彩! 她叹了口气忽然轿子一顿,她扶住了扶手才堪堪坐稳,凝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姐。”随轿的采芩走过来隔着帘子低声道,“巷子里进不去,有几个妇人带着孩子正坐在郭府的侧门口呢。” 幼清一愣,略掀了轿帘果然就看到郭家的门口,有四位妇人三个半大的孩子正盘腿坐在褥垫上堵着门,看穿着打扮到不像是本地的人,衣裳的面料很普通,说的话带着奇怪的腔调,她没有听过,但看那几位孩子到觉得应该不是普通的百姓,她低声道:“你去敲门看看,报了姓名,若是门不开我们就从另一面绕过去!” “奴婢知道了。”采芩应了是,在那几位妇人虎视眈眈的审视中敲响了郭家的门。 幼清心头微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居然有人敢堵着郭家的大门,郭大人身居高位,若真有人堵着门确实不大好处理,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请人进去,若是有所求的他们不能答应的,岂不是将事情闹到家里去了。 她忽然就有些理解郭老夫人为什么整日板着脸,除了她性子如此,也许和身份地位也有关系! 心里想着,她朝采芩看去,而门口的那几位妇人正交头接耳的说着话,忽然的,其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的就朝幼清这边冲了过来…… ------题外话------ 在家里的感觉就是好,我试着把时间拧过来,努力恢复万更! ☆、125 有愧 路大勇上前一步,拦在轿前,沉声道:“你做什么!” “夫人!”那孩子一点都不怯场,噗通一声在轿子前头跪了下来,对着轿子言简意赅的道:“夫人,您是不是要去郭家拜访,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传个话,我们也想进去拜访郭老夫人和郭夫人!”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的话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不是这话是他常说的,就是真的聪明。 因为是个孩子,路大勇就回头朝幼清看去。 “你们想拜访郭夫人,为何不正经递了拜帖,反而堵在人家门口?”这里头没有别人走动,幼清索性掀了轿帘子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子,“你的母亲呢,在这里做什么?” 看清幼清的容貌,小男孩微微一愣,随即才指着后面一位穿着靛蓝色撒白细花包着头巾的妇人:“我娘在那边,我们昨天就递了拜帖了,可是今天赶过来后郭家的人却关了门说不见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就只好坐在这里了。”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夫人,您长的和仙女似的,心底肯定很好,您就帮帮我们吧,我娘……她没有办法了。” 幼清顺着男孩的视线朝那位女子看去,那女子正快步赶过来,一把将小男孩拉起来拦在身后,歉意的和幼清道:“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小儿无理,若惊着您了,民妇在此向您赔罪!”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幼清打量着她,轻声道:“我没有被惊着,你不用道歉!”话落,又道,“不管是什么事都有说理的地方,可你们这样堵着人家的门却是你们理亏,还是郭老夫人慈悲,若是换做别人告知官府一声,将你们抓起来也不为过!” “夫人说的在理。”那妇人微微行礼,有些尴尬的道,“若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几个女子也不会抛头露面做这样没体统的事情。可是,现在人命关天,我们不这么做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 幼清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这几个人和郭家到底什么关系她还没有弄清楚,便道:“随你们吧!”话落放了帘子,这边采芩回来道,“太太,郭家守门的婆子去通禀了,一会儿咱们还是从这个门进去!”她说完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站在轿子前头的母子。 幼清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掀开帘子,朝那对母子道:“等一下!”那妇人拉着孩子正要走,闻言转身过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幼清凝眉,低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那妇人戒备心很强,防备的望着幼清,模棱两可的道,“我们是外地进京的,打扰到夫人是我的不对!” 不惊不乱的,在这个时候还有戒备心,没有病急乱投医,看的出来了出身应该不错,幼清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吩咐采芩,“我们进去吧!”轿子重新起来,幼清朝那位妇人点点头放了帘子。 那位妇人一怔,拉着孩子退避在一边 未来之我。 路大勇护着轿子停在了侧门口,如此一来门口堵着的另外三位妇人和两个孩子就不得不挪开一些,三个人交头接耳的盯着幼清的轿子看,随即就望见一位穿着银红色撒花褙子,梳着垂柳髻的少女从里头走了出来,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但因梳着妇人的发髻,让人先生了些疑惑,继而等那女子转身过来,三个人又是一愣,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许是哪户高门的奶奶。”三位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一位穿着米黄短卦约莫三十几岁的妇人出声道,“寻常人家哪能有这样好看的妇人!” 另外两位一起点着头,回道:“你看她要进郭家,肯定是和郭家常来往的,我们要不要求求她!”两人话落,就见方才穿着蓝布白花的妇人走了过来,朝三个人微皱了眉头摇了摇头,满脸的戒备! 那三个人以她马首是瞻,立刻不再多言,而是垂目站在一边不再开口。 幼清故意在门口下了轿子,又故意在人前露了脸,那三个人的表现她看中眼中,心里便更加有了底,回头对路大勇道:“看样子今儿可能要下雨,老爷带了伞,姑父指定是没有带的,你把我的伞拿去大理寺给焦安吧,免得姑父回来的路上淋着雨!” 路大勇应是,目光飞快的撇了眼立在一边的几位妇人。 果然,一听到大理寺,其中那位穿着米黄短卦的妇人再也忍不住,脱口就问道:“冒昧打扰,请问夫人所说的大理寺,是不是棋盘街上的大理寺!” 这话问的有趣,大周朝还能出第二个大理寺不成,幼清略作讶异的望着那妇人,妇人心神一晃也知道了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纠正道:“我……我的意思是,夫人所说的姑父,是大理寺的哪位大人。” “我姑父姓薛!”幼清淡淡的道,“夫人因何问起。” 姓薛?黄衣妇人眼睛一亮,朝蓝衣妇人看去,大理寺只有一位姓薛的大人,便是江西泰和的薛致远,如今官拜大理寺左少卿,是除了郭大人以外大理寺官职最高的官员…… “不要乱说话!”蓝衣妇人拉着黄衣妇人,可黄衣妇人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了,她压着声音带着哭腔对她道,“我们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守在郭府门口都这么半天了,我们也不是白身,她们若是想见我们早就见了,何必把我们拦在门外。”又道,“岑太太,我们如今有什么好防备别人的,除了死还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的吗,即便是死我也不怕,我家老爷若是没了,我也断不会苟活在这世上!” 蓝衣女子顿时红了眼睛,不忍再说,撇过头去,黄衣女子一见她这样就噗通一声在幼清面前跪下:“夫人恕罪,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您行行好,带我们见见薛大人,我们有冤要申!” 幼清凝眉,怀疑的望着她们:“你们既是有冤情为何不去大理寺,就算大理寺进不去,不还有顺天府吗,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还求我帮忙。”一顿又道,“你们到底什么人。” “回夫人的话,我们四个乃是凤阳人,明妇娘家姓周,夫家姓谢,乃泗州虹县县丞,自去年祖陵造淮河水浸后,我家夫君便随着凤阳巡抚鲁大人同押解进京,我们在家中苦熬半年,但大理寺案情一直未定夺,今年四月我们实在等的心焦便结伴到京城来了。”她说着想起什么来,就介绍身后的三位妇人,指着蓝衣女子介绍道,“这位是虹县知县岑大人的太太。”又指着另一位圆盘脸身形丰腴的少妇道,“这位是泗州府同知陈大人的太太,另外一位也是泗州同知金太太,我们的夫君如今都关在大理寺 重生王牌特工!”她声泪俱下,拿帕子摸着眼泪。 另外两位陈太太和金太太也陪着哭,连着孩子们不知所措也跟着哭了起来! 幼清望着她们没有立刻说话,她方才见到这些人时便觉得有些奇怪,怀疑她们就是江淮昨晚所说的,大理寺关着的几位凤阳官员的家眷,正因为这样她才故意和路大勇说起姑父来,她们求不到郭家听到姑父的名号必定会心动。 果然如她所料! “夫人,求求您行行好,我们知道这件案子是通了天听的,我们也不是那无知妇孺求您救我们老爷一命,我们只想求您让我们见一见我们的老爷,就一面,以后是生是死我们也能有个交代!”谢周氏越说越心酸,痛哭不已! 从好好的官太太沦为如今的地步,想必是个人心里都不会好受,幼清凝眉道:“这件事我不能答复你们……”她的话还没说完,另外两位太太也跟着跪了下来,几个孩子也随着跪在地上磕头,“夫人,我们绝对不会给薛大人添麻烦,我们只想见一面我家的夫君,求求您了。” 采芩和绿珠也跟着红了眼睛,只觉得这几位太太实在太惨了。 唯有那位岑太太一直未出声,站在一边望着她们,但那神色间也有些动容悲色! 第166节 “我试试吧。”幼清叹了口气,好像很同情她们一般,“我回去和姑父提一提,不过他若是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她想了想,道,“你们如今住在哪里,明天一早我会派人去给你们送信!” “我们……”谢周氏正要说话,那位岑太太忽然咳嗽了一声,谢周氏一愣,就见岑太太望着幼清道,“不如夫人告知我等贵府的位置,明日我们四人去您的府外等候您的消息,也免了您在派人走一趟。” 幼清当即沉了脸,谢周氏就知道不好,立刻朝岑太太瞪了一眼,回道:“夫人别介意,她是怕多给您添麻烦。我们现在住在东升客栈,明天我会让身边的人丫头在客栈外候着,您家的人一去就能找到!” 幼清微微颔首,道:“今日大理寺开堂,你们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去大理寺外头听听。更何况,堵着郭大人家的门口,不但对你们的夫君没有好处,说不定还得落一个纵容家眷的罪名!” 几个人面色一变,知道幼清并没有胡说,谢周氏磕头谢她:“还没请问夫人贵姓,也好让我们将来有机会能给您立长生牌,生生世世记着您的大恩大德。” “我姓方,夫姓宋。”她淡淡的道,“你们快去吧,若是晚了也就赶不上今日的堂审了。” 几个人纷纷应是,提着包袱带着孩子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郭阁老巷! “小姐。”绿珠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怅然的道,“她们可真是可怜,夫君出事,她们几个女眷居然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到京城来,没有熟人她们还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打听到郭府的所在,恐怕也实在没有办法了,才窝在这里等!”莫说外地人,就是她这个在京城待了几年的人,哪个衙门办什么事儿在什么地儿,哪位大人住在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更何况初来京城的妇道人家。 “她们是不是可怜还犹未可知。”幼清沉声道,“泗州因为祖陵修建在那边,朝廷每年都会拨款维护,又因为淮河水域年年遇险,堤坝修建几乎每一任知州县令都要整顿一番,花去的银子不计其数,但到最后还是淹了祖陵,可见这其中也不干净。她们如今可怜,是因为夫君被抓,若没有被抓,她们在泗州在虹县不依旧是官太太,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 [hp]带着系统穿hp!”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幼清说完眉头微拧,绿珠听着觉得有道理,点头不迭的道:“那……那您真的要帮她们求姑老爷吗?” “会!”幼清沉声道,“不过不是现在!”她话刚说完,郭家的侧门便随之打开,露出一个婆子戒备的脸,她眼睛四处一看,随即露出诧异之色来,又忍不住看了一遍才真的确认早上堵着门的几位妇人走了,她顿时松了口气大开了门朝幼清抱歉的行礼道:“真是对不住宋太太,奴婢还以为那几位妇人还在外头呢,让您等这么久实在对不住!”她说着亲自扶着幼清上轿。 “我明白的,索性无事等一等无妨!”她说着上了轿子,郭家的院子里头就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抬着幼清的轿子进了门,过了影壁又走了一刻才在垂花门前停了下来,方才开门的婆子道,“往里走就是内院,老夫人和夫人正等着您呢。” 幼清颔首,由采芩扶着下了轿子随着婆子进了垂花门,婆子好奇的问道:“方才夫人来的时候那几个人还在吧,怎么突然又走了?” “这倒是不知道。”幼清微笑道,“许是有事吧。” 婆子笑着应是:“奴婢就是觉得奇怪,她们一早上就赶来了,先是递了拜帖,夫人一见她们的身份就回了话拒绝了,没想到她们居然不肯走,我们实在是为难,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如今倒好,不声不响的又走了!” 幼清理解的点点头。 婆子暗暗松了口气,那天去三井坊帮忙时她也去了,幼清的样子她也见过,知道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那天是晚上看的匆忙,如今一瞧竟比那天还要明艳几分,而且性子也好的很,年纪虽小可不骄不躁沉稳大方,和宋大人真是般配的不得了。 幼清心里想着事儿,也没有心思去打量郭家的宅子,只知道和外界所传没有多少的出入,确实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这是圣上对郭阁老的器重和嘉奖,别人即便是议论也不过是羡慕罢了!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幼清就听到引路的婆子恭敬的道:“前头就是,老夫人和夫人都在里面呢。” “有劳!”幼清朝婆子道谢看了采芩一眼,采芩立刻塞了个荷包给婆子,婆子越发笑的开心起来,一直将幼清送到院子门口,由里头的大丫头引着进了宴席室她才走。 宴席室里收拾的很干净,和院子里的布设相比,反倒显出几分随意和普通来,没有多华丽价值连城的器皿,就连摆在炕前的四张椅子也是普通榉木的! 这才是文官之家该有的低调内敛,难怪郭阁老逝世后,郭衍能一路做到今天的官位! “郭老夫人!”幼清绕过屏风就看见坐在主位上,穿着件鹦鹉绿褙子,带着姜黄色抹额的郭老夫人,她笑着上前行了大礼,郭老夫人笑着请她起来,“你这才新婚,何必急巴巴的赶来见我们,在家歇两天才是。” “受了老夫人,郭大人和夫人的大恩,若是不来我和宋大人心里都过意不去,更何况,我不过跑一趟腿,实在难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只得说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往后老夫人,郭大人,夫人有用得着我们夫妻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她话落,又转身朝坐在椅子上的郭夫人行了礼! “还是个口齿伶俐的。”郭夫人亲自将幼清扶起来,“九歌与我们老爷交情颇深,他是后辈我们也从来都将他当做自家侄儿看待,如今我托个大喊你一声侄媳妇你不介意吧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是我的荣幸!”幼清行礼回道,“我们夫妻没有根基,又身无长物,能得老夫人,郭大人和您的看顾,是我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郭夫人掩面而笑朝郭老夫人看去,郭老夫人满意的道:“初见这个丫头我就知道是个聪明玲珑的,如今成了家便越发显出沉稳来。九歌能慧眼识珠,也是他的福气!” 幼清面颊微红道:“你过奖了!” “坐吧!”郭老夫人指了指椅子,幼清应是落座,郭老夫人就问道,“你进门的时候可见到了门外的四位妇人了?” 幼清点头,回道:“见到了,还有个小男孩扑在我轿子前头求我相助,我亦不知道内情,所以没敢多言!” “他们是凤阳案犯的家眷!”郭老夫人凝眉道,“也不知怎么就找到我们家来了,这种事情我们妇道人家越少过问越好,免得不懂反而添乱。”又道,“那几个人也不是清清白白的,贪污受贿少不得定罪,我们没必要去踩着人家,但是也不用盲目的去同情谁,尤其是这种案子,就算最后一锤定音定了罪,也不定是如那案情卷宗上写的那样!”郭老夫人说着就露出一丝遗憾之色来,叹了口气。 尤其就想到了当年的舞弊案,是啊,就算一锤定音了,外人所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实情。 任何事情都不要凭着主观的臆断! “受教了。”幼清很真诚的应是,“如今世道复杂,我年纪小不懂这些,就更加不敢瞎掺合了。” 郭老夫人满意的看着幼清,颔首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九歌做到如今的官位已是不易,再有几年历练他说不定就能进六部,到时候封侯拜相也不是不敢想的,等他位高权重你也诰命加身。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你安心照顾好他打理好内院的事情,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助益。而这些事对我们女人来说也是最要紧的事情。” 郭老夫人说的没错,可惜……父亲一日不会来她就一日不能做一个贤内助,幼清心头叹气点头应道:“是!” “娘!”郭夫人嗔道,“侄媳妇可是头一次来,您要教她来日方长,今儿可别把她吓着了,往后就不敢来咱们家了。” 郭老夫人微微一笑,摆手道:“人老了,这唠叨起来自己都不知道!”并没有生郭夫人的气,可见婆媳二人相处的很融洽。 “今儿就留在家里用午膳吧,九歌也不在家,你一个吃饭也没趣!”郭夫人说着一顿,正要开口,外面就听一声个女声脆生生的喊道,“祖母,娘!”随即有位少女像只蝴蝶似的飞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立领广袖对襟褙子,外头罩着一件月白绣兰花的绡纱罩衣,梳着随云髻头顶别了一支珍珠制荷花式样的华胜,耳朵上戴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坠,鹅蛋脸,琼鼻杏眼粉腮红唇,身材高挑丰满,生的又漂亮又有朝气! “祖母,娘!”少女匆匆向郭老夫人和郭夫人行了礼,就迫不及待的道,“不是说宋大哥的新婚娘子来了吗,人呢!” 郭老夫人皱着眉:“你看你什么样子。”话落又道,“既是知道有客人在,还不行礼!” “这是我的幺女!”郭夫人拉过少女向幼清介绍道,“单名一个绣字,和你同岁,不过可比不上你稳重,她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呢,整日里淘气的很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郭夫人生育了三子一女,看来这位郭秀就是最小的女儿了。 “你就是宋大哥的娘子?!”郭秀也不行礼,歪着头打量幼清,点着头道,“长的果然不错,就是年纪小了点……你今年有十四岁吗,我怎么瞧着才十三岁的样子。” 这是做什么,还带着敌意的打量?幼清朝她笑笑,回道:“郭小姐好!” “哦。”郭秀正要说话,那边郭老夫人就不悦的咳嗽了一声,郭秀就嘟了嘴勉强行了礼,“宋太太好!” 幼清笑笑,郭秀就一转身,身上的绡纱像展翅的蝴蝶一般飞舞起来,她笑眯眯的在郭夫人身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道:“娘,您不是答应让我去法华寺的吗,我们什么时候去?” “这件事以后再说。”郭夫人也有些不悦,“你坐着陪你宋嫂嫂说说话,若是坐不住就去回房看看书去后院走走,一会儿在再过来吃饭,你宋嫂嫂也不会怪你。” 郭秀哼哼了两声,笑道:“您不答应,那我晚上找爹,他一定会同意的。”说着撇了眼幼清。 幼清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郭秀看的眼睛发直,就觉得幼清的样子和宋弈极像,都一样漫不经心胸有成竹的样子,她看不下去就拧了拧眉头腾的一下站起来:“我回去了,一会儿吃饭不要喊我,我没有胃口。”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郭夫人摇着头和幼清道歉:“他父亲和三个哥哥都宠着惯着,养的她任性骄纵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幼清一点都不介意,也不是一家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她笑着应道:“郭小姐天真活泼,是个率真的性子,不知道多好呢,我喜欢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往心里去!”郭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幼清陪着笑! “老夫人,什么时候摆饭?”郭夫人身边的妈妈进来回话,郭老夫人听着就看了看时间,“现在就摆吧。”又和幼清道,“也就我们几个人用膳,你随意一些!” 幼清应是,由郭家的丫头伺候着净了手。 饭就摆在宴席室中,郭夫人果然没有去请郭秀过来用膳,幼清就和郭老夫人与郭夫人一起用了膳,等撤了饭菜她又坐着喝了杯茶,起身告辞:“叨扰了一个上午,我也该回去了,改日等宋大人休沐,我们再登门打扰!” “你们才成亲,家里肯定许多事情要安排,我也不留你。”郭老夫人道,“往后有什么难处就尽管来找我们,我们别的不敢说,这过日子的经验比你们年纪轻的要丰富一些!” “是,到时候一定来求您赐教。”她说着站起来,郭夫人亲自送她出去,幼清在院门口顿足,客气的道,“您请留步,我们自己出去就好了。” 郭夫人执意送她:“正好我也和你说说话。”就和幼清一起往外走,她边走边道,“三井坊的宅子我瞧着是小了点,如今你们人少住着倒是无所谓,可若是哪一日来个客人,可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莫说以后还有子嗣……”她说的很真诚,是真心替幼清和宋弈打算,“当初九歌说住在那边我也愣了一愣,他放着槐树胡同那边不住,竟是要住在三井坊,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打算,就没有多言,要我说,现在这里住一阵子,等日子安稳下来就搬过去住,怎么也宽敞一些 和珅是个妻管严!” 什么槐树胡同的宅子?幼清根本没有听宋弈提过,难道他那时候写信问她是住在槐树胡同,还是三井坊的时候,他就已经置办好了? 他为什么这么做,是有意顺着她吗?她提了住在三井坊,他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幼清叹了口气,竟不知道怎么回郭夫人的话。 “你不知道?”郭夫人见幼清没有说话,就奇怪的道,“他没有和你提吗?” 幼清尴尬的摇摇头,郭夫人顿时笑了起来,和幼清道:“你们小夫妻可真是有趣,那你说住在三井坊,是不是怕宋弈手中没有银子反而给他压力,这才说住在三井坊的?” 她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谁知道他在槐树胡同已经有现成的宅子了呢。 “他也是,这事儿就该和你说清楚才对,他那宅子是去年中买的,还是我介绍的,所以我才知道。”郭夫人笑着道,“他定是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才答应你,更何况那边离你表姐家也很近,姐妹住在一起不似靠近娘家那样事事脱不开娘家,又能和姐妹相互照应走动,对你来说是极好的事。他顾着你的感受,才顺势应了的。” “倒是两厢误会了。”幼清的心情有些复杂,勉强笑道,“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谢谢您的提醒,若不然他不说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郭夫人轻轻笑了起来,很高兴的道:“这也正说明你们都是肯为对方着相的性子,若不是这样,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呢!” 幼清笑着应是,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垂花门,郭夫人笑道:“你带的礼我就收了,免得你们心里一直惦记着我们这所谓的恩情,往后常来走动,你们在京城一个没有祖家一个没有娘家,除了薛府也没有什么亲戚,往后只管把我这里当自己家,想来就来,也不必递什么帖子弄的繁琐的很。” “是,往后我们一定常来!”幼清很真诚的道谢,向郭夫人行了礼就出了郭府,在回去的路上路大勇回来了,他隔着轿子和幼清道,“小人去的大理寺的时候,里头正审着案子,听着声音好像还动了刑具,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结果。”又道,“回来的时候见到先前在郭家门口的那几位妇人,正往大理寺赶!” 幼清算了算时间,和路大勇道:“这会儿应该退堂了,到底什么个什么情况,等老爷回来再问他!”说起宋弈她又顿了顿,想到那个在槐树胡同的宅子,想到宋弈和她说的那些筹谋,她心里就沉甸甸的,好像欠了莫大的恩情,却有种无以为报的无力感。 她靠在轿壁上,打定主意要帮宋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能真的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心事重重中轿子停了下来,采芩隔着帘子道:“小姐,周芳来了!” 幼清闻言一愣掀了轿帘就看到周芳正站在家门口,她朝周芳笑道:“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坐?”说着她就地下了轿子,走了过去,见周芳面色凝重的样子,就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夫人!”周芳朝幼清抱拳行了大礼,“奴婢此番来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应允!” “进去说吧。”幼清笑着道,“我们总不能站在大门口说话吧。”说着就和周芳一起进了门,她问道,“你在望月楼过的可好,那天匆忙我们也没有好好说话,胡泉的事情我还没谢你,跑那么一趟远路,真是辛苦你了。”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周芳回道,“夫人不必挂在心上,更何况,胡泉很机灵我也没有起什么作用,反倒是他伤好后一直在照顾我。”两个人说着进了宴席室,采芩带人上了茶,幼清和周芳一人一边落座,她才问道,“你方才说有事而来,是为什么事?” “奴婢……”周芳欲言又止,顿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想求夫人和爷说一声,能不能让望舒出来,她武功被废了,身体又大不如从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就一直未好,我怕我一走,她和元瑶就会因不和而闹起来……她们以前就合不来,望舒还因为文瑶赌气跟我一起去照顾卢状元的。” “望舒武功被废了?”幼清又是一怔,迟疑的道,“是……宋大人下的令?”估计除了宋弈也没有人能废掉望舒的武功。 周芳点点头,将当时的事情和幼清大概说了一遍:“……我们擅自行动,伤了路大哥,爷罚我们是应该的,若非望舒生病我也不会来麻烦您,她待在望月楼虽辛苦一些,可比外面要安全,可是现在……”文瑶的性子和望舒一样,都是一点就着的,这两个人以前不知动过多少次手,现在又将两个人安排在一起,她真是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难怪那时候周芳会求她收留她在身边服侍,原来是宋弈罚的! 幼清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感受,她以为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倒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占了便宜的人! “我知道了。”幼清应道,“等宋大人回来我便和他说,若是他同意就让望舒到这里来吧,她一直呆在望月楼,估计除了那里也没有地方可去!”以前她有武功还能五湖四海的走,如今和她们一样,还是安稳点的好,更何况她还有那样的性子! “多谢夫人。”周芳感激不尽,她以为幼清会记着仇不会答应,没有想到幼清不但答应了,还让望舒到这里来服侍,她说的没有错,她和望舒都没有家,除了望月楼她们没有地方可去。 “你用过午膳没有?”幼清示意周芳不必多言,“若是没有我让厨房给你做饭。” 周芳摆手道:“我来前已经用过了,夫人不必麻烦了。”她说着站起来,回道,“那我先回去了!” “若是宋大人同意了,我就派人去告诉你们。不过这边小了点,住处上恐怕要委屈你们挤一挤了。”幼清道。 周芳当然不会介意:“能有落脚之处,又能待在爷和您的身边的服侍,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夫人的大恩大德我和望舒没齿难忘,以后定当竭力服侍夫人!” “不必如此客气。”幼清浅笑道,“若是你们能来,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你们江湖经验丰富,我要学的地方很多!” 周芳笑着道不敢,和幼清告辞而去。 幼清回了房里,周长贵家的来道:“夫人若是现在得空,不如见一见老爷先前买回来的四个丫头四个婆子吧,奴婢也好安排各人的去处!” “好,你让他们过来吧。”幼清正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想专心做些事情,过了一刻周长贵家的将八个人领了进来,四个婆子各不相同,周长贵家的着重介绍了一个姓蔡的婆子,幼清打量着她,蔡婆子穿着一件深蓝色粗布短卦,圆脸,身材很瘦,个子也不是很高,但是收拾的很齐整,幼清问道,“你以前在哪里当差,为何又被卖了?”这样年纪的人,除非是犯了错被主家打发卖了,要不然很少会流落在外头,更何况这个婆子还识得几个字。 “奴婢原在苏州府马家当差,去年马老爷做私盐买卖被抄了家,奴婢就被官衙卖了 第167节 东方特种兵。”她很冷静的说着条理也很清楚,“奴婢的男人早年就死了,原本还有个女儿,今年十一岁,可惜在来京城的路上就被卖去了别处……奴婢余生的心愿就是找到她。” 蔡婆子说的虽冷静,但眼中的悲伤却不是作假的,幼清相信他更相信宋弈,既然他能买回来就定是摸过底的了:“你还认得字?” “是,小人早年是马府少爷身边的大丫头,少爷认字的时候我也跟着偷偷学了几个字,认的不多!”蔡婆子始终垂着头,落落大方的答着话,幼清微微颔首看了周长贵家的一眼,知道她对着蔡婆子很满意,索性就道,“那你以后就跟着周妈妈吧,给她打打下手。” 蔡婆子闻言一愣,终于抬头看向幼清,没有想到新夫人年纪这么小,做起事情却这么有条不紊的,她还记得马家的小姐,都十六岁了还整日里跟着太太后面撒娇,这人比人果然是不同的…… 还知道惊讶和震惊,看来也不是心如死水不知感恩的,幼清微笑道:“以后好好办事,你的女儿我会帮着你打听!” “谢谢夫人!”蔡婆子激动的跪了下来,幼清示意周长贵家的将她扶起来,“现在说谢还为时过早,以后时间长着呢,慢慢来!” 蔡婆子应是,垂着头退在了一边。 幼清又去看四个丫头,长的有高有矮,打扮和口音也各不相同,她笑着问道:“都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自哪里来的。” “奴婢香兰,苏州来的,今年十岁。”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怯生生好奇的望着幼清。 幼清点点头,又去看别人。 紧接着一位个子略高,皮肤也很白的少女站出来,行了个标准的礼,道:“奴婢绿翠,陕西来的,今年十二岁,见过夫人!” 幼清打量了着绿翠,她和别的三个丫头不同,生的容貌清秀,身条也很好,她想了想道:“绿翠的名字和绿珠重复了,以后你就叫白薇吧。” 绿翠一怔,心里转了转,觉得白薇这个名字比绿翠好听多了,她立刻跪着行礼道谢:“白薇多谢夫人赐名!” 幼清笑笑去看另外两个丫头。 “奴婢素娥,余杭人,今年十一岁,见过夫人!”她学者辛夷一样行了礼,一双眼睛不大但是很清澈机灵,幼清看着满意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这个名字和薛府二太太的名字犯了冲,以后就叫辛夷好了。” 剩下一个丫头也是十二岁,但身形就胖了许多,容貌有点憨厚,很敦实的样子,她笑呵呵的行了礼,道:“奴婢叫英红,这个名字是蔡妈妈给我取的,奴婢很喜欢,夫人能不能不改名字?” 幼清失笑,点头道:“好,不改名字,以后你就叫英红!”这几个丫头买的好,高矮胖瘦,机灵的憨厚的各种都有。 她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夫人,奴婢想到灶上去做事,天天给您做好吃的。” 还有小丫头愿意去厨房里做事的,果然是个实心眼的,幼清很喜欢这个英红,含笑道:“好啊,以后你就在厨房做事,我等着你给我做好吃的!” 英红点头不迭,满脸的笑容 无良毒妃! “往后白薇和辛夷就在前院当差,跟着大家慢慢学,具体做什么事去问采芩和绿珠就好了。”幼清说完又和周长贵家的道,“素兰年纪小,暂时做些洒扫的事,你看着安排吧,英红就依着她的意思,以后就在厨房了。” 周长贵家的应是。 四个丫头纷纷磕头行礼,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差事。 幼清朝众人笑了笑:“既有了差事以后就好好当差,若叫我知道了有人偷奸耍滑,定不会轻饶的。”几个婆子加上丫头应着,幼清今天说了许多的话就觉得有些疲累,道,“你们先去吧,我也累了!” 大家伙儿就都出了门。 她闭目养神的靠了一会儿,就听到江淮在门口和采芩说话声,幼清一怔以为宋弈回来了,就穿了鞋迎了出去,江淮正准备离开,见幼清出来他转身行礼,道:“夫人,爷让我回来和您说一声,他今儿被圣上留在西苑了,让您早些歇着不要等他。”又道,“属下现在去西苑外等着爷,江泰在家中,您若是有事找他就可以。” 宋弈晚上不回来了?幼清微微颔首,问道:“他有没有衣裳换洗?” 这个江淮还真是不知道,幼清就道:“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他换洗的衣裳准备好你给他送去。” 江淮应是,幼清就去宋弈房中开了橱门,一眼就看到里头挂着十几件颜色相近样式相近布料相同的长袍,她顿时无奈的失笑,在里头拿了换洗的衣裳包了包袱给江淮,问道:“今天大理寺堂审如何,那几位官员开口了没有?” “没有。”江淮回道,“不过夫人放心,不出两日他们肯定能开口。” 宋弈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想必他早就有谋算了,她点了点头目送江淮出去。 家里安安静静的,幼清梳洗了一番也没有用晚膳,就早早的上床躺着,却是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才睡着,却一早就醒了过来,喊采芩道:“帮我梳个圆髻,再请路大哥和江泰过来,我们去东升客栈。” “小姐,您这是要去找昨天的几位妇人?”采芩犹豫的道,“会不会有诈?” 幼清不担心这些:“有江泰在怕什么,更何况,她们能诈什么!”她挑了件葡萄紫的川花褙子,梳着圆髻,人立刻就显的老成了几岁,“我们不能坐在家中等着宋大人安排,却什么也不做。” 幼清吃过早饭出门,路大勇和江泰果然一左一右站在门口,胡泉守在轿子外头,笑着道:“夫人,小人回来了!”他前两日送牛毡去庄子里了,今儿才回来。 “那你忙吧,家里的事情你可以和周妈妈商量一下,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她说着微顿去看江泰,“我想出门一趟,有劳江先生!” 江泰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道:“属下听从夫人调遣!”就没了话。 幼清听说过江泰的脾气,就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着路大勇道:“一会儿我们进去,你守在外头,若是发现什么,你就进来通知我们。” 路大勇应是! 幼清就上了轿子,带着一行人往东升客栈而去。 ☆、126 利益 东升客栈靠近朝阳门,轿子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幼清戴着帷冒立在东升客栈的门前。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纷纷朝她这里看,因看不清面容,就只能对她的衣饰装扮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幼清只当没有看见,扶着采芩抬脚上了东升客栈前头的三阶台阶,因为是早上,客栈里来往的人并不多,里头跑堂待客的小厮立刻看到了他们,眼睛骨碌碌转着将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 夫人穿的是时下新兴的川花褙子,面料是上等的妆花缎,露在外头的手指纤细修长青葱似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再去看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一个清丽沉稳,一个俏皮活泼,还有跟着的两个侍卫,一个身高体壮目露杀气,一个虽有些坡脚,但样貌周正神色间正气凌然,小厮在东升客栈做了好些年,这看人说话的本事是头一件要学的,所以立刻就判断出这一行人来头不小,他当即换了笑脸迎了过去:“贵客临门 重生之大天王!”他弯腰行了大礼,“小的有什么能为夫人效劳的,若是打尖我这里有上等的院子,若是吃饭,我们南北菜色齐全,甚至还有望月楼来的外邦厨子,您尽管点,包您满意!” 采芩倒忍住了,绿珠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和幼清道:“太太,他可真能扯!”扯哪里不好,扯望月楼的厨子。 幼清也轻轻笑了笑。 小厮一听绿珠说他闲扯,立刻就要辩驳,幼清摆了摆手,让采芩递给他一串铜钱,小厮收了打赏顿时眉开眼笑,问道:“夫人这是要找人?您尽管说,只要住在我们客栈的,小的立刻就能给您找出来,即便不住在这里,小的也能给您找出来。” 嘴巴确实了得,改日得让胡泉过来瞧瞧,采芩解释道:“我们确实来找人的。”她说完朝路大勇打了个眼色,路大勇立刻上前挨着小厮说了几句,小厮立刻道,“您一说小的就知道了,你们随我来,她们就住在后院里头!” 路大勇就朝幼清点了点头。 “小姐。”采芩低声道,“昨天那位谢周氏不是说会派人在客栈门口迎我们吗?” 幼清颔首,低声道:“门外那个丫头应该就是。”采芩闻言回头飞快的扫了一眼,果然就看到个小丫头正探头探脑的朝他们这里看过来,约莫是听了自家太太说会有宋府的下人过来找她,可如今幼清亲自来了,她可能就有些不敢确认。 采芩没有再说话,扶着幼清穿过正堂去了后院。 引路的小厮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介绍东升客栈的规模和优势,道:“夫人住在这里保管您宾至如归,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自在,就和在家里一样!” “你就消停一会儿吧。”绿珠听不下去了,就觉得他聒噪的不得了,“我们就住在京城,好好的发什么疯跑你这里落脚,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老老实实带我们去找人就好了。” “这位大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厮笑着道,“这人活一世,总有出门探亲游玩的时候,我们东升客栈可不止在京城有,这大周绵延千里数百州府县,不管哪一处都有我们客栈,您若出去只管报小人的名号,他们定当会给你们一个实惠的价格!” 绿珠一听他喊自己大姐,顿时不高兴了,跺着脚道:“你喊谁大姐,你瞧着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吧,我哪里是你的大姐了。” “误会,误会。”小厮道,“我这是随口一说。姑娘可千万别介意。” 绿珠哼哼了两声,指着跟在身后一声不吭的江泰就道:“你小心些,再胡说八道的,我就请我们江大哥把你骨头给拆了。”又与有荣焉的道,“他要收拾你,不等你喘息的功夫,你小命就没了。” 小厮闻言顿时朝江泰看去,随即就缩了缩,抱着拳求饶:“小的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嘛!” 绿珠哼哼了两声,昂着头气顺了点。 江泰跟在后头虽依旧面无异色,但视线却飞快的撇了眼绿珠…… “就是这个院子 武道进化系统!”小厮指着一间关着门的院子,“您说的凤阳来的女眷都住在这里,四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几个仆妇和丫头。” 幼清点了点头,小厮就殷勤的上去敲响了门,不过几息的功夫,里头有人隔着门戒备的问道,“谁?” “我是店中的小厮,有位夫人来找你们,您开个门!”小厮直皱眉,这青天白日的弄的这副样子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店里藏了逃犯呢。 门后安静了一会儿,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女子小声议论的声音,紧接着院门缓缓开了一条缝,幼清就看到谢周氏的一双眼睛探了出来,在她面上打量了一番似乎隔着面纱她没有敢认,就去看采芩和绿珠,顿时眼睛一亮大开了门:“宋夫人!” 幼清微微颔首,谢周氏高兴的迎出来:“您怎么亲自来了,我们在京城不认识人,所以难免戒备了些,多有怠慢还请您谅解!”说着做出请的手势,“您快里面坐!” 幼清颔首由谢周氏引着进了院子。 谢周氏边说着话边打量了眼江泰,心头微骇,对幼清的身份越发的好奇! 幼清望了眼院子,是个小小的约莫五间房的四合院,院子里晾晒了衣裳,昨天的几个孩子正围着院子中间的花坛和着泥巴玩,只有昨天那个拦着轿子的小男孩起身和她的行了礼,又蹲下去继续和泥巴。 岑太太以及其他两位太太都站在了各自的房门口望着幼清一行人。 “去我房里坐吧。”谢周氏抱歉的道,“因为是客栈,只能委屈夫人了。”她说着又朝其他三人道,“到我房里来,一起听听夫人怎么说。” 金太太和陈太太当即就跟了过来,只有岑太太犹豫了一刻才提着裙子跟着进了房里,谢周氏给幼清倒了茶。 幼清将帷帽摘了下来,望着几人道:“昨天去大理寺怎么样,可见到你们老爷了?” “根本不让靠近。”谢周氏说着心有余悸的道,“我们只听到了里头动刑的声音,也不知道打的是谁,这几板子下去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几个人又开始抹着眼泪。 “你们也是官太太,正堂官审案你们也不陌生,但凡开了堂不管堂下什么人,开堂的五板子肯定是难免的。”幼清淡淡的道,“至于后面还打不打就要各人的悟性和造化了,所以你们也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她们就是因为太知道牢里的那些龌龊事儿,还有堂审的规矩,所以才急的火烧蚂蚁似的,谢周氏道:“不瞒您说,昨儿晚上我还做了噩梦,梦见我们老爷被……被押在了菜市口……正要问斩呢。” “宋夫人。”岑太太一直都很冷静,她沉声看着幼清,问道,“您……为什么要帮我们。” 幼清眉梢一挑望着她,随即淡淡的回道:“我没有要帮你们。这通天的案子我也帮不了你们。”她的话一落,其他几个人都停了哭诧异的看着她,幼清却话风一转,道,“但是,你们自己却能帮你们和你们老爷!” 几个人面面相嗤,不解的看着幼清,岑太太问道:“我们要怎么帮自己,宋夫人不凡直说 重生在美国!”自己帮自己谈何容易,她们若咋凤阳在虹县,还能说这样的话,可是到京城来,到处都是官,每一个官都比她们大,衙门林立她们哪里知道去哪里找什么人,哪里知道怎么样做才能对自己有益…… 至于眼前这位宋夫人到底什么目的她昨晚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明白,可是,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奔着利益的,宋夫人这么古道热肠的,不可能毫无所图! “我没什么可直说的。”幼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岑太太,道,“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正如昨日谢太太所言,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呢,无论是财还是权你们现在都没有,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你们还能有什么能我一个女子惦记的。” 岑太太暗怒脸色微红,不悦道:“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刚才说了,你们可以帮你们家的老爷,至于我最终的目的,不是你们,也不是你们的老爷,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她说着微顿,又道,“我且说说,你们若是觉得可行,我就想办法安排你们见你们老爷一面,若是觉得不行,那也无妨,等你们老爷定了罪,是拖到菜市口还是充军流放,你们总能见上他们一面的。” 谢周氏满脸焦急,望着幼清道:“宋夫人您说,我们听着,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照着您的话去做!” 幼清微微颔首笑望了眼岑太太,徐徐道:“你们老爷犯的什么罪我并不知道,他们手中是不是除了守护祖陵不力的罪名外还有没有别的罪名我更不知道,但是我却是明白,在这祖陵的案子中,他们都是从犯……按大周律例,从犯若有举报他人罪名,又有有力证据者,一旦核实罪名立刻减轻其本人的罪罚,就凭这一点你们就能让你们的夫君细细谋算一番!” “这……”谢周氏有些没有明白,不由朝岑太太看过去,岑太太神色中满是震惊,她沉声问道,“宋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劝我们的老爷检举鲁大人?” 真是聪明的女子,不知道那位虹县的县令是不是也是聪明人! “原来是这样。”陈太太有些焦虑的站起来,来回的在房里走,“鲁大人位高权重,恐怕一两件小事对他没什么影响吧,更何况,他已经定了罪了,我们若是再检举大理寺会重新翻案再审吗。”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会!”幼清一字一句的给众人解释,“不管你们老爷在凤阳在虹县如何的受人尊崇,可是在京城他们的官职实在太不起眼了,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生死,可是鲁大人不同,他贵为封疆大吏在朝中又有强硬的后台,大家的视线只会盯着他,而不会在乎你们的老爷。”又道,“皇陵失守是大罪,你们是想让自己的夫君替鲁大人顶了罪名,还是想把鲁大人推出来做挡箭牌,就看你们是怎么想的了。”她相信这些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口,一定能有名目去告鲁直,都是在官场走动的人精,谁也不笨。 “怎么办。”陈太太停下来望着岑太太,“姐姐,您说句话啊!” 岑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不得不承认,幼清说的很有道理,在大难前头都是各自保自己,能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而且,看幼清的样子就知道她势在必行,一心针对的就是鲁直,鲁直背靠严阁老她们是知道的,按现在这样的状况分析,说不定已经上升为朝堂中的党派之争,他们这些局外人无依无靠,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附在某一方以求自保。 严格老那边肯定是不行,他要保鲁直不可能再帮他们,若非有人保着鲁直,他怎么可能只有一项罪名,还只判了个轻飘飘的充军辽东…… 第168节 那就只有投靠到另外一边 守望黎明号! 可是眼前这个宋夫人能不能相信呢,她真的能说服薛大人让他们夫妻见一面?若真的能见一面她也能和夫君商量一番…… “岑太太。”幼清仿佛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一般,出声道,“你可以和你的夫君商量一下,告诉他,他们若不检举鲁直,这件案子最后背黑锅的一定是他们,如果他们检举了,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开罪,但是有一个鲁直顶在前头,他们正正经经的成了从犯,最后事情的结果,他们会如何判,想必他们都能想得到!” 他们两个是州衙的同知,位居五品,最低的也是谢大人是虹县的县丞,哪一个不是熟读律法的,该怎么做他们会明白的。 “这些我们知道。”岑太太对幼清的信任多了几分,她没有把她们当无知妇孺夸大其词的向她们保证一定能救人出来,而只是告诉他们实情,这些事她们心里知道,“但是……若我们检举了鲁大人,您能断定他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吗?”她怕鲁直事后报复! 这种事,幼清无法给她们保证,但是她相信宋弈:“我不知道鲁直结果会如何,但是他肯定没有报复你们的能力了。”就算是严安也不会去保一个在圣上面前彻底遭到厌弃的人。 “等等。”金太太拉着岑太太望着幼清道,“我们老爷素来聪明过人,他不可能想不到夫人说的这些话,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做呢?” 这位金太太倒是不笨,幼清含笑道:“或许,他已经做了呢,你去见过他不就知道了。”宋弈说只有两个人没有松口。 金太太一愣,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等我见到老爷时我一定会仔细问问他。” 幼清微微颔首。 岑太太就低头喝着茶,露出深思的样子,其他人却是一脸的兴奋和期待,谢周氏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了,老实说我找人打听过,以我们老爷的官位这一次恐怕性命难保,我没什么可害怕的,若是能保他一命,我就是死也愿意。”这是官场的规则,一旦出了事定罪最重的都是官职最低的那些人,他们老爷就是这一次被押解进京的官员中,官位最低的那个。 “宋夫人,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一定劝我们老爷检举鲁大人,便是没有罪,现编我也得编几个出来。更何况,根本不用我们编,就凭他在修建堤坝上做的那些事,就足够他吃一壶的了。”话落冷笑了几声。 幼清颔首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人活在世可以为父母,为亲人,为儿女,却不曾听说过为奸臣的,便是死又何妨,无愧于心才是关键!”这话带有煽动性,几位太太纷纷点着头,义愤填膺的道,“您说对,杀了真正的贪官污吏,也算是给百姓出一口恶气!” 幼清笑着点头去看岑太太,岑太太放了茶盅望着幼清,郑重的道:“您的提议我想过了,虽不知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您说的没有错,我们没有什么值得您图谋的地方。去大理寺见我们老爷的事就托付给您了,您交代的事情我们也一定把话带到细细劝解,至于结果如何,却不是我们妇道人家能控制的。” 幼清根本不担心这些,那些官员就算是再好的忍耐力和心智,在牢里关个半年突然见到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和孩儿,他们若不怜惜不想办法求生,那就是不是常人了。 “那你们等我消息,今天晚上就会有人来找你们,告诉你们结果。”她说着站起来,道,“你们小心。”话落就朝外面走,谢周氏跟在后头宋幼清,“能遇见夫人是我们的福气,这件事就拜托您了 穿入中世纪。” 幼清微微颔首:“留步!”便施施然出了门。 等她一走,陈太太和金太太以及谢周氏就围在岑太太身边松了口气道:“宋夫人可真是好人,我若能帮到老爷,这辈子也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了。” “是啊。”金太太道,“等见到老爷我能放心了,即便守在京城,心里也能踏实一些!”她说完一顿,问岑太太,“姐姐,您说宋夫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她是不是和鲁大人有仇?” “现在还不清楚。”岑太太道,“但是现在来看,局面对我们是有帮助的,若真有人要对付鲁直,那我们老爷说不定真的能在其中得到好处,只要有好处,我们就要试一试。”她们现在没有门路,能有人给她们指条路走,对她们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好了。 幼清自东升客栈出来,路大勇护着轿子低声道:“小姐,外头没有什么异常!”幼清嗯了一声,吩咐道,“这两天你就守在这里,留意着她们,顺便保护她们的安危!” 路大勇应是,和江泰打了招呼,又重新回了东升客栈。 幼清则回了家中,远远的就看到胡泉站在巷子口里等她,见幼清的轿子回来他立刻迎了过来,道:“太太,老爷刚才派人回来了,说今天中午回来用膳,估摸着一会儿就到了。” 宋弈要回来,幼清正打算请江泰走一趟呢,她笑着点了头,进门就吩咐周长贵家的让厨房烧好热水给宋弈梳洗,又备着宋弈爱吃的菜,她自己梳洗了一番坐在宴席室里想着祖陵案的事情,外面就听到胡泉高兴的喊老爷好的声音,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掀了帘子出门,果然就看到宋弈穿着她昨天送去的细白长袍负手站在院子里和胡泉说话,他笑容温润,像一道蜿蜒流淌在山涧的溪流,清澈明亮,透着雍容矜贵和让人难以握住的疏离之感…… “您回来了。”幼清高兴的道,“热水备好了,要不要先沐浴再用膳?” 宋弈听到幼清的声音,在转身的一瞬间眉梢眼角上的笑容就柔和了几分,像是温热的泉水,叮叮咚咚的冒着热热的雾气,他信步过去低头看着她,柔声问道:“昨晚挺好的吧?” “挺好的。”幼清笑着道,“到是您,在西苑还好吧,有没有时间睡觉,晚上吃饭了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令宋弈笑容越发的明亮几分,他一一答了和幼清并肩进了宴席室,幼清吩咐玉雪给宋弈准备洗澡水,自己则亲自给他斟了茶:“我昨天去郭府了,在那边用了午膳才回来的。”她把昨天在郭府的事情和宋弈说了一遍,“郭老夫人和郭夫人待我都很客气,你放心吧。” 宋弈微微颔首,幼清就说起凤阳几位女眷的事情:“……我昨天到郭府时,在门外见到几个女眷正堵着郭家的侧门,我当时便觉得奇怪,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们就是关在大理寺的几位凤阳官员的家眷。” “这么巧!”宋弈眉梢微挑,问道,“然后呢,你怎么做的。”他直觉幼清不会和他说无关紧要的事情,不但如此,她必然有所行动。 幼清就将事情的前后细细告诉了宋弈:“……既然那两位官员不肯松口,那就让这些女眷去劝说,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想必他们心里也有动容!” 宋弈显得很意外,她望着幼清,道:“你见到那几位妇人时,就想到了这件事?” 幼清点了点头,宋弈就赞赏的看着她,道:“正瞌睡你便送枕头来了 唐朝大宗师。”他轻轻一笑,“我正欲夜里让方徊走一趟,用些小法子让他们在奏疏上签字。你这个法子好,四两拨千斤的就解决了我的难题!” 幼清就怀疑的看着他:“真的?一顿又道,“那你能安排她们进大理寺的牢房吗,要不要我去找姑父帮忙?” “不用惊动薛大人。”宋弈很认真的道,“晚上你着人去通知她们一早让她们在大理寺外面等,届时会有人带她们进去的!” 幼清松了口气,点头道:“好!”她应了一声,立刻喊采芩过来,“你和胡泉走一趟东升客栈,告诉她们明天卯正在大理寺外面等!” “是!”采芩应是而去。 幼清又和宋弈商量祖陵案的事情:“要是那几位大人写了奏疏检举鲁直,大理寺重新立案审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若是鲁直不咬出严阁老来也就罢了,一旦牵扯出严格老,他不会坐以待毙的吧?” “嗯。”宋弈很惊讶幼清能想的这么远,“没有他的事,他自然会替鲁直周旋一二,一旦牵扯出他来,这件事就不会如现在这样风平浪静了。”他说着,隔着炕桌凝目望着幼清,柔声道,“害不害怕?” 她害怕吗?说实话以前是有的,可是自从知道宋弈的安排和打算后,她就不再害怕了,好像有人给她指明了一条路,虽知道前面荆棘密布,可因为能看得到危险,她反而镇定下来,而且,这一路她都不是一个人在走,所以越发的淡然从容。 “不害怕!”她很坚定的摇摇头,“因为看的清楚,所以不害怕!”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发顶,轻声道:“这才是方幼清,遇事不惊不慌,沉着从容……” “那有你这样夸人的。”幼清失笑给宋弈续茶,正好玉雪进来回道,“热水备好了,老爷,您现在要去梳洗吗?” “我安排午膳,你洗好正好用膳。”幼清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要不要人伺候,我昨天将你买来的几个丫头分派了一下,你要是愿意就将玉雪还有辛夷安排在你房里伺候可好?” 宋弈的眉头几不可闻的一皱,低眉去看幼清,就见她眼眸清澈明亮不含一丝尘垢,他忽然失笑,觉得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我习惯一个人,不需要人伺候,你不必安排人在我的房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幼清不勉强他,目送他进了房里,她和周长贵家的将午膳在宴席室摆好,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宋弈梳洗好换了一件天青色细布长衫,脚上穿的一双黑缎面阔口单鞋,披着未干的头发从房中走了出来,神色和煦面带笑容。 院子里正在做事的小丫头们都不由自主的停了手中的活计,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宋弈的身上……幼清凝眉迎过去,问道:“怎么不把头发绞干了再出来,若是受风了怎么办。” 宋弈眼角微挑,用带着戏谑的语调回道:“自己绞头发不太方便!” 幼清一愣,想了想道:“那你先去房里。”她说完就吩咐采芩拿几条干的帕子来,随即跟着宋弈进了宴席室,指着罗汉床和宋弈道,“我帮你绞头发!” 宋弈就真的乖乖的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等着幼清给她绞头发,幼清失笑走过去拿着梳子一点一点给他顺着头发,又用帕子细细绞着……两个人一个站,一个坐,房间离很安静。 金黄的日光自窗外,房顶柔和的透射进来,落在两个人的面上,炫丽的像是开在夏日午后染了金黄的莲花,又像是秋日烂漫的山头上某一处被时间遗忘的金丝菊,透着遗世独立的美好,静逸的让人不敢冒失的闯进去,扰了这份宁静 调教贞观。 幼清专心致志的擦着头发,宋弈则闭着眼眸一脸惬意的享受她的服务,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打算说话,过了许久幼清放了帕子低声问宋弈:“要不要梳个发髻?可惜我还不会梳,让采芩进来好不好?”她话音落,却没有得到宋弈的回应,她疑惑的去看他,就看见宋弈长眉微蹙透着一丝的疲倦,卷翘的睫毛浓密的盖在眼睑上,像个孩子似的安静而无助。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幼清愣住,她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宋弈,静静的,有种与世隔离的无助感,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人能懂他,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他的痛和背负只有他一个能舔舐化解…… “真是!”幼清摇了摇头在罗汉床上拿了毯子盖在他的腿上,自己则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刚到门口宋弈却已经醒了过来,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又恢复那个笑容温煦从容不迫的宋弈,笑着道,“抱歉,你梳的太舒服,我竟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幼清转身回来给他倒了茶,笑道:“等用过午膳你还去衙门吗,若是不去就在家里补个觉吧。”他昨晚指不定就一夜未睡。 “不用。”他起身道,“下午还有事,晚上我会回来的迟一些,往后我若不回来用膳,你自己也不能马虎了。我可是听说昨晚有人没有用膳就上床歇了,是不是?” 幼清尴尬的笑笑,回道:“我没什么胃口,正好心里也有心事,就没有吃了。”她指了指已经摆好了饭菜的圆桌,“既然有事那你就早些用吧,免得耽误了事情!” 宋弈嗯了一声,幼清亲自给他盛了饭递给他,宋弈笑盈盈的接在手里,挑了自己喜欢吃的下了筷子,幼清在他对面落座,两人安静的用着饭菜! “大理寺那边的情况,我会定时让江淮回来和你说。”宋弈交代道,“往后你若要出门,就把江泰带上,周芳我也嘱咐她早些过来。” 说起周芳幼清则想起她昨天来托她的办的事,就犹豫着和宋弈道:“……周芳昨天来过,求我在你面前托个人情。” “哦?”宋弈已经猜到了什么事,可他还是露出有兴趣的样子等着幼清说,幼清则迟疑的道,“她说望舒没了武功,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一场小小的风寒都差点要了她的命,所以周芳想带着望舒一起到家里来当差,我答应她和你说说,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回了她。” “那你怎么想的。”宋弈望着幼清,幼清则回道,“望舒的事情我以前是很生气,可是现在她武功也没有了,我若再生气记仇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她看了眼宋弈,“从道义上来讲,她毕竟是你的属下,如今沦落至此,我不并反对她住到家里来。” “那就依你。”宋弈有意让幼清卖周芳和戴望舒一个人情,“你告诉她们,我同意了!” 幼清眼睛一亮,笑着道:“好!”其实她完全想像不出宋弈发火时是什么样的,这样温润无害的人物,真的会拍着桌子说把戴望舒的武功废了?太让人觉得惊奇和违和了。 “想什么呢。”宋弈笑道,“我出去了,你在家里乖乖的。” 她又不是孩子 传奇知县。但幼清已经习惯了他这副语气,点头道:“你也小心一些。”送宋弈出门,宋弈这次未乘轿子,而是负着不急不忙的走上了街! 宋弈离开没多久采芩便回来了,和幼清回道:“奴婢和她们说过了,她们明天一早就会去大理寺门口等着!” 幼清微微颔首和采芩进了房里,让人将桌上的碗筷撤走,她靠在罗汉床上略歇了个午觉,等她下午醒来时,绿珠轻声和她回道:“方才春银来过了,说隔壁的祝老太太以及祝大奶奶,祝家的大少爷到了!” “来了这么多人?”幼清眉头微拧,问道,“春银还说什么了吗?有没有回去告诉姑母,姑母可说了什么时候邀请祝老太太去家里做客?” 绿珠回道:“听春银的意思姑太太是已经知道了,约莫就这两三日的功夫就会请祝家的老太太过府做客。”她顿了顿又道,“不过瞧着春银来去匆匆的,如临大敌似的,奴婢感觉祝家的来的人约莫不大好相与!” 祝士林成亲的时候来的是祝士林的一位堂嫂,这一次来的这位似乎是正经的嫂子,还带着年纪不小的侄儿一起,他不用读书吗?难道来京城是有别的打算? 前一世祝家有没有来人?幼清一点都不记得了。 “等姑母那边做东请过,我们也要准备一下请她们过来坐坐。”幼清说着吩咐绿珠,“你去和胡泉还有周妈妈商量一下,让胡泉找些京城的小玩意,按着年纪备着回礼,让周妈妈备桌席面,精致华贵点的。”这还是他们成亲后,第一次在家中请客做东。 “奴婢知道了!”绿珠知道幼清这是在给薛思琴撑面子,娘家的人越得势,她在婆子就越能挺直了腰杆。 两个人商量了一阵,幼清又将宋弈同意戴望舒住进来的事情告诉了绿珠,犹豫道:“别的倒不担心,就怕路大哥和她见了面尴尬!”当时就是戴望舒打伤的路大勇。 “奴婢也不喜欢她。”绿珠笑嘻嘻的道,“不过现在仇怨都过去了,惦记着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大家都一起当差,睁一只闭一只眼就好了。” 幼清点点头:“稍后你去和江先生说一声,让他去一趟望月楼把这事儿告诉周芳,她那边安排好了就可以直接过来了。” 绿珠应着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幼清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心里惦记着大理寺的堂审有点急躁,就将给方明晖做的衣裳拿出来,一直磨着到晚上宋弈回来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歇下,第二日一早她送宋弈出门,她就等着江淮回来给她报信,直到下午江淮终于回来了,幼清有些情急的问道:“怎么样,剩下的两个人劝住了没有?” “点头了,还亲自操笔写了奏疏,弹劾鲁直十二道罪名,折子今天下午就由郭大人亲自递进了内阁,想必明天一早朝堂就能轰动了。”江淮也很期待,“到时候就看那鲁直还怎么猖狂。”他还没见过哪个人这么狂妄有恃无恐的,在牢里还吃酒吃肉一副天塌不下来的样子。 分明就是有所依仗! “嗯。”幼清点着头,“鲁直那边也要和宋大人说一声,不能把人逼急了,回头他若是想来个一死了之,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江淮拍着胸脯回道:“您就放心吧,方徊和十七都在那边呢,他就是想死也死不成。” 幼清松了口气,颔首道:“那就好 我为王!”江淮说完,又道,“爷这会儿在西苑陪圣上呢,蔡彰今天推荐了一个姓张的道士,说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现在陶然之急的团团转,宫里也热闹了起来。” 蔡彰推荐了张道士?是不是张茂省?自辽东来的,自称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不过她记得是景隆三十六年进宫的,而且推荐他的人也不是蔡彰,而是锦乡侯啊! 怎么这一世变成蔡彰了呢。 幼清想不明白,不过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她和江淮道:“你告诉宋大人,让他安心在西苑好了,家里没事。” 江淮点点头,对幼清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越发尊敬的道:“那属下走了!” 幼清颔首,江淮则出了院子,她高兴的喝了两杯茶才压制着自己太过期待的心情,鲁直……只是开始。 严安从西苑回来,他穿着官府,花白的头发,身形清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全然不似年近古稀的年纪,他靠在轿撵上想着宫里的事情。 因为蔡彰突然推荐了张茂省,圣上居然毫不犹豫的就将人留在了西苑,陶然之知道后急的跟火烧到眉毛似的,就差没了分寸,他若不去将他稳定下来,倒时候还不等张茂省出手,他就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 严安的轿撵穿过会极门在长长的夹道中停下,他刚了下来轿子,就有个小内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阁老,可算找到您了,您再不回来内阁都快炸开锅了。” 第169节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严安捋着胡须跺着方步边走边道,“是不是夏老鬼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内侍回道:“这回可不是夏阁老,而是大理寺那边出事了。”严安脚步一顿,问道,“大理寺?出了什么事?” 小内侍就语速飞快的回道:“今日和鲁大人一同押解进京的几位大人都一起反口了,几个人联名写了弹劾鲁大人的奏疏,一共十二道罪名,桩桩都是捅了天的大罪。就在刚才郭大人把奏疏送进内阁了。” 严安微眯了眼睛,露出一丝凶光来,冷声道:“可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做的手脚。”那五个人原本好好的,审理鲁直时他们还做的堂供,现在怎么好端端的改了口,若说背后没有人使了手段,他都不相信。 “今天早上那几位官员的家眷进了大理寺,等她们出来时,那几个人就反口了,肯定是他们的家眷和他们说过什么了。奴婢瞧着那几位家眷估摸着也是受人蛊惑了。若不然她们一群妇人人家,那能想到这些事儿。”小内侍说着抹了把汗,这一次的事情的确不是出自夏阁老之手,至于郭大人就更加不可能了,他素来耿直耍不出这些手段的……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他还真不好判断! “那几个人妇人现在何处?”严安边走边道,小内侍回道,“住在东升客栈!” 严安步子不停,心头立刻就有了计较:“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说着微微一顿脚步一转朝外头走,“你去誊一份奏疏出来拿去给鲁直那个蠢货看看。”又道,“我现在去西苑,倒要看看谁有本事那东西送去西苑!”话落又重新上了轿撵往西苑而去。 ------题外话------ 这两天的章节都差了几百字,后面会还回来的…群啵一个! ☆、127 小试 罪其一,任用匪人;鲁直在修建虹县段堤坝之时,曾将堤坝转包给漕帮的二当家,此后,虹县段堤坝修建,石料,木材,砂砾等材料全部都有漕帮全权负责,此项证据,有虹县县令岑志平为证,在他家中还有当时鲁直亲笔写给他的手书一封! 罪其二,阻抑言路;鲁直在任凤阳巡抚一职时,曾有多处官员针对于凤阳境内的民生建设上疏表议,皇陵溃堤后也有众人多官员上奏疏陈情,可无一例外所有的奏疏皆被鲁直阻拦,此一罪有泗州知府作证! 其罪三,贪污贿赂;堤坝修建期间,鲁直曾收取漕帮白银数十万两,凤阳连续两届乡试,鲁直曾公然欠点三甲,收取贿赂……此事由泗州同知陈,金二位大人作证! 其罪四…… 如此罪责共十二条,大理寺的监牢中,鲁直气的将严安誊出来的奏疏撕扯的粉碎,他三十几岁高中,为官几十载,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竟然还是一群人指证他! 他望着送奏疏来的人,问道:“洪先生!”此人是严安府中的幕僚,“老大人如何说,这些罪名都是欲加之词,下官是清清白白的啊!” “此事老大人心中有数,他让我将此奏疏誊来给你,为的是给你提个醒,免得到时候被人陷害了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洪先生说完,顿了顿又道,“你好生歇着吧,老大人的意思,估摸着要将你提早送去辽东,把这事儿结了!” 鲁直点着头,只要他人走了,那些人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吧。 “好,好!”鲁直回道,“还有一事,此奏疏没有进西苑吧?圣上可曾知晓,大理寺不会再翻案重审吧?” 洪先生安抚的道:“在下来的时候,老大人已经去西苑了,此奏疏断不会进入西苑入得龙案!”圣上鲜少亲自看奏疏,大部分朝事都是内阁处理好送入宫中,再由秉笔太监批红送入西苑,最后到底圣上看不看那全凭运气了! 鲁直朝洪先生行了大礼:“先生劳苦,改日等鲁某东山再起,定当厚报大恩。” 洪先生道:“不敢,不敢!”临去前又提醒了一句,“那五个人,你留心一点。”大步而去。 鲁直握着手里的废纸,紧紧攥着愤恨不已! 严安从无逸殿出来,在路上碰见了秉笔太监张澜,张澜生的清瘦皮肤略黑,鼻梁端直眉头间有道深深的川字纹,走路时垂着头但步履极快,所以严安一眼便认出他来,笑道:“张公公这是要去万寿宫?” “严阁老!”张澜抱拳笑道,“杂家正是要去万寿宫,您这是从无逸殿出来?杂家记得今儿不是您当值西苑吧?”西苑中早年建了无逸殿,原是圣上为让后人知稼轩艰难而建的,里面有农田菜园和农家的屋舍,名唤无逸殿。 “壬寅之乱”后圣上搬到西苑的仁寿宫居住,又因圣上笃信道教,所以需要大量的青词,如此在西苑之中便要长期有擅青词的官员值宿,无逸殿就变成了值宿之处,包括几位近臣和内阁的阁老们也轮班在西苑值宿,再后来因为严阁老值宿的房间是西厢房,冬冷夏热环境不好,圣上就特意为他在无逸殿东面重建了个宫殿,虽仍在无逸殿的范畴内,但比起无逸殿来东面这一片就要奢华许多。 张澜特意问严安是不是从无逸殿出来,典故便是在此,倒有些讥讽之意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严安仿佛没有察觉似的,笑着道:“老夫一年中有三百日住在那边,是不是当值又何妨。”又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这就算是回家了,也睡不着,反而在无逸殿睡的更熟一些!” 张澜哈哈一笑,道:“阁老为国操劳,真乃大周百姓之福啊!”话落,他甩了拂尘,“杂家还有要事回禀圣上,阁老可要同行?” “您先请!”严安负手目送张澜而去,随后他跺着步子慢条斯理的进了万寿宫,这里原名为仁寿宫,自从陶然之进西苑圣上开始炼丹后,仁寿宫就变成万寿宫了,严安进了前殿,有小内侍殷勤的迎上来,恭敬的道,“老大人来了,圣上方才还问起您呢。” “哦?”严安顿了步子,问道,“圣上现在何处?” 小内侍笑眯眯的答道:“正由蔡五爷,张真人陪同着与宋司正对弈呢,这已经是第二局了,圣上已是胜了一局,若再赢一局宋司正可就输了。他这回拿青词作赌呢,若是输了回去就要帮着圣上写一份千字的青词供奉上仙……” 宋九歌写清辞?严安眉头一皱,问道:“我记得宋大人不擅于此吧,为何今日以此做赌?”宋九歌以前从未写过,在西苑也至多陪圣上下下棋说说话而已。 小内侍凑趣的道:“那倒是,这大周朝青词攥写若有人敢论第一,非老大人您莫属,宋司正大约是想着博圣上一乐吧,您不凡去瞧瞧,这会儿约莫已经分出胜负了。” “嗯!”严安漫步穿过金碧辉煌的前殿到了后殿,果然就看到院中伺立了好些人,蔡彰,张茂省,陶然之以及张澜等人都在侧,而圣上正与宋九歌全神贯注的望着面前的棋局,他故意放重了步子,引得观棋的人都纷纷朝他看来,一个个躬身行礼,严安摆了手上前向圣上行礼,圣上兴致很好的招手道,“怀中,你来的正好,这盘棋我可险的很,你来瞧瞧!” 严安应是上前,看了眼垂目正落棋的宋弈,见他面色平静一副全力以赴的样子,他视线一转就去研究棋局,看了一刻便指着其中一点和圣上道:“前有虎狼,后追兵,圣上想突出重围,恐怕只有此路可通了。” “朕也是如此想的。”圣上抚掌道,“就怕九歌还有后手!”说完,犹豫的到底要不要落棋,严安就道,“宋司正开拓僵野,若是改为防守,这局他必输无疑,圣上大可放心落棋!”他说的笃定并非是相信宋弈没有后手,而是知道宋弈不敢再有后手。 “好!”圣上听着觉得有道理,手中的棋便落在严安所指之处,随即他抬头看着宋弈,就笑道,“此局你若输了,可不许再偷懒耍赖,朕不见上等货色,绝不轻饶了你。” “宋大人好险!”蔡彰哈哈一笑,大有看热闹的架势,起哄道,“您这素来不擅青词的人,这会可是栽在神仙手中了。”他的话一落,张茂省颔首道,“圣上的棋艺就是那神仙也不敢相比的,那年我在梦中与天上老君对弈,还胜了他一局半,可见神仙的棋艺远不如圣上!” 圣上哈哈大笑,指着张茂省和陶然之道:“陶真人你可不如张真人,他还在梦中和太上老君对弈,改日你也做一个梦试试,再邀朕进你的梦里与老君对弈一番,验证一下到底是真龙天子的棋艺更高一筹,还是老君的厉害!” 陶然之冷冷的觑了张茂省一眼,尴尬的笑道:“圣上棋艺天下无人能及,老君定当不是您的对手。” 圣上越发的高兴,就和严安道:“朕倒是忘了问了,怀中来此是为何事?” “倒没有要事,内阁的奏章已处理完毕,微臣惦念圣上便又不知不觉回了西苑 穿入中世纪!”他说着弓腰立在圣上跟前,亲自提壶续茶,“这日头出来了,您要不要移去殿中?” 圣上摆手,回道:“难得今日兴致好,得了一个张茂省,还能将宋司正一军,朕就是晒着点也高兴。” 众人附和着哈哈大笑! “咦!”圣上见宋弈还未落棋,就奇怪的道,“你这棋何时才能落,朕可从未见你如此犹豫!” 严安就笑着道:“可见宋司正是怕了那青词,才会心事重重犹豫不决!”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老大人说的是。”就见宋弈面不改色,朝圣上抱拳道,“这一局微臣只怕又输了!”他一副惭愧的样子,“微臣现在就去写!” 圣上一愣,更加的愉悦起来,拉着严安道:“怀中果然是朕的福将,你一来朕就定了胜负!”话落,又和宋弈道,“不着急写,朕还有事和你说,等说完你再去写也不迟。” 宋弈起身应是,圣上就率先起了身,张澜立刻上前扶了他,圣上一愣好似才看到张澜,问道:“今儿可真是热闹,你这么也有空来?” “奴婢和严阁老一样,这半日不见圣颜,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张澜笑容满面,“这会儿心里踏实了,奴婢再待会儿偷个懒就回去接着办事儿。”他原是有事要奏,可这里这么多人,圣上是不可能把人都遣走的,他还不如就此收住,再另找机会。 圣上大悦,笑道:“好,好,那朕就成全你,今儿就待在这里陪着朕。”说着进了内殿在龙案后坐了下来,摆手道,“你们也坐吧!” 众人按官位落座。 宋弈端了茶浅浅的喝了一口,视线在严安面上一转。 “近些日子朕与陶真人反省了一番,几次炼丹未有大成,只怕和鼎炉的不当有着必然关系,恰好九歌也令朕如醍醐灌顶。所以,朕打算造一座鼎炉,就仿造太上老君的那只打造,想必定有所得。”他望着张茂省,又道,“张真人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上午朕已经见识过了,此番鼎炉的银两之事朕就全权托付给他,他也承诺一月之内进献朕文银十万两,有了这十万两,朕的鼎炉可就不用愁了。”圣上对张茂省有种相识恨晚的怜惜感,若是早些有这样的人物在身边,他当初建造祭台时,也不用和户部置气一番! 自己的钱自己花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若非为大局考虑,那些不识好歹的,他是一个都不想留! “恭喜圣上!”严安立刻站了起来,向圣上道贺,“如张真人这样的人才,可真是至宝,乃天下幸事百姓之福气啊!” 守在一边的张澜忍不住撇开目光,对严安这种睁着眼睛溜须拍马说瞎话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 不过,张澜看不下去但是圣上素来吃这一套,他笑着点头道:“等朕拿到这十万两,定要将户部,将内务府那班扣着钱袋子不松手的人拉过来瞧瞧,没有他们朕一样能办的成大事!” 严安立刻点头应是。 “九歌!”圣上话锋一转,问道,“你今儿怎么反倒沉默了,不会还在想青词的事吧?” 宋弈放了茶盅拱手回道:“不瞒圣上,微臣确实在绞尽脑汁想此事 重生王牌特工。”他说着看向严安,道,“微臣这笔法远不如严阁老,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就算写的不好,朕也绝不会怪罪与你。”圣上心情好,非常的好说话,严安闻言,眼睛一转,就道,“这么说,今儿在做各位可都是身负重任,依微臣看,不如关了西苑的门,咱们来一场小小的比试,看这一下午的时间,谁能将手里的事情处理妥当!” 这个赌还真是无聊,不过因为是严安提出来的,没有人敢反对,就连蔡彰也似笑非笑起哄说此提议大为有趣! “赌什么。”圣上摆着手道,“朕看不如趁着这会儿大家兴致都好,一起随朕去丹房研究研究鼎炉吧,若鼎炉制成,朕的丹房也要重建,若不然就显的拥挤了些!”他说着就起身往里面走,大家应着是就跟着圣上移去了后殿的丹房。 “老大人!”方才在前殿服侍的小内侍跑了过来,偷偷扯了扯严安的袖袍和他道,“夏阁老来了!” 老匹夫,定然是为奏疏而来,严安冷哼一声,道:“就说圣上正忙着,让他候着!”话落,拂袖进了丹房! 小内侍就满脸的为难,严阁老不能得罪,夏阁老也不能得罪啊,他哪里有胆子去让夏阁老在外头等着,他转身要走正看见宋司正从里头出来,他顿时笑着道:“宋大人这是要回去了?” “倒也不是。”他面色和煦语气柔和的道,“圣上要绘制鼎炉,我这青词怎么也绕不过去,我这拖着也不是办法,还是早日写出来的好!”说着很客气的朝小内侍点了点头大步朝外走。 西苑的内侍都很喜欢宋司正,他不但为人宽厚好说话,出手也大方的很,而且在圣上面前走动这么久,就连严阁老都被圣上训斥过几次,但宋司正却一次都没有,可见他为人处事的聪明周到。 “宋司正留步!”小内侍加快了步子跟了过去,宋弈停了步子,微微一笑,道,“邰公公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小内侍就压低了声音道,“夏阁老在外头候着呢,可圣上这会儿正忙着,肯定无心议事,您说奴婢该怎么办才好。” 宋弈一怔,就诚恳的道:“夏阁老说的是正事,若是耽误了正事,你几个脑袋也保不住。”他说着微顿,又犹豫的道,“可这会儿圣上确实没有空。我看你不如请他去养心殿等着,一会儿圣上应该会去养心殿,就算不去你也可以适时的提醒一下。” 小内侍眼睛一亮,拱手道:“多亏宋司正提醒,奴婢这就引夏阁老去养心殿喝茶!” 宋弈微笑着目送小内侍离开,他自己则去了偏殿……有人奉上笔墨,他便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坐在书案正正经经的奋笔疾书,直到过了午膳时间,圣上一行人才出来,左右不见宋弈,圣上问道:“宋司正人呢?” “宋司正在养心殿候着呢,说是写好了又不敢进去打扰,就提前去养心殿候着圣驾了!”邰公公满脸的笑容,等着圣上移驾养心殿,果然,圣上就笑着道,“那朕就去养心殿!”话落,负手而去! 严安凝眉问邰公公:“夏堰何处?” “奴婢不知。”邰公公不敢抬头,笑着道,“约莫是回去了?” 严安没说话,跟着圣上就去了养心殿,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宋弈正和夏堰一人一边的板坐着,也没有人说话,里头安静的落针可闻……朝中谁都知道宋九歌脾气上来时就是个愣头青,谁的面子也不给的,所以,即便他和薛致远成了姻亲,但和夏堰的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一见面脸就先冷三分 最强丧尸传说! 他拧眉进去,圣上见到夏堰在也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有让人去通禀一声!” “圣上正忙着,老臣不敢打扰,等一等也无妨!”夏堰恭恭敬敬的行礼,圣上就问道,“那你来是为何事?” 夏堰说着上前一步就要说话,严安当即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夏阁老手里拿的什么?您不会是打算将那种乱七八糟的奏疏拿来给圣上看吧?”话落一顿,看向张澜,“这奏疏张公公可过批过了?” 张澜还真没有,但是他却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不由犹豫的没有吱声。 “什么奏疏?”圣上听的糊涂,望着严安,严安就笑着答道,“是凤阳押解进京的几位官员上的奏疏,为了给自己开脱罪名,又写了鲁直的十二道罪状,臣这里也有誊写的一份,圣上您要不要过目?”他说着当着夏堰的面,就将誊出来的那份递给去张澜。 张澜看了夏堰一眼接过在手里,又开了奏疏飞快的扫了一眼里头的内容,心头一震……里面的内容明显被修改过来了,难怪严怀中要在夏阁老之前将奏疏给圣上过目。 若是圣上看了这份修改过的,定然不会再去看夏阁老手中的那份,到时候这份奏疏也就失去它原本的意义了。 张澜迟疑的将奏疏摆在了龙案上。 夏堰不用想也知道夏阁老使的是什么伎俩,他气的不行,立刻上前一步道:“圣上,既有原本又何必看誊写的。”说着就将奏疏也递给了张澜! 圣上已经开始看严安的那份誊写的奏疏了。 张澜总不能把圣上面前的硬撤下来吧,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就在这时,宋弈忽然咳嗽了一声了,张澜朝他看去忽然就想到了什么,立刻就道:“宋大人的青词写好了?” 第170节 “是!”宋弈有些羞于出手的样子,“难登大雅,张公公可别提了!” 张澜微微一笑,道:“不如您一起呈上来给圣上过目,这可是圣上对弈赢来的青词,意义不同呢!”他的话令圣上来了兴致,顿时笑着道,“对,先看青词,青词可比奏疏有趣多了。”就将严安誊写的那份放在一边,接过宋弈递来的青词看了起来,越看眉梢挑的越高,继而哈哈笑了起来,对宋弈道,“九歌,原来你这么些年还和朕藏着一手,这辞藻华丽优美,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不能示人,太谦虚了。”说着递给严安,“怀中,你也看看!” 严安眉头微拧,不悦的看了眼张澜,这才换了笑脸上去接了宋弈新出炉的青词,随意扫过一遍后他又忍不住细读了一遍,面上却是淡淡的道:“宋大人的文采确实不同凡响!” 圣上就指着他道:“你这可是不服气,若不然你也来一篇,朕也好久不见你的大作了。” “臣遵命!”严安应是正要说话,圣上已经将宋弈写的青词交给陶然之,随后又拿起面前的奏疏接着往下看…… 看的已经是夏阁老那一份。 严安的视线宛若利箭一般射向张澜 重生之大天王。 张澜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在侧,根本就不看严安! “十二条罪状,还桩桩都有证据!”圣上凝眉望向夏堰,“朕记得鲁直的罪名已经定了吧?” 夏堰回道:“是!定了秋后充军辽东!”一顿又道,“圣上,按大律法,若定罪之案犯再添新罪,可重新立案详查,可罪上加罪!” 圣上没有说话,他好像记得鲁直是严安的学生,定了充军辽东已经作了惩罚,也达到了以儆效尤的效果,再立案重审实没必要,他合上了奏疏就朝严安看去,严安就辩驳道:“圣上英明,大理寺当初定罪时,这写奏疏弹劾的五人还做了堂供,签字画押有凭有据,当时可没有人说这十二条罪证,如今再提,依微臣看不过是些自保的小伎俩,实在不能入眼!” “当初堂供不过是对祖陵被淹一事做的证词,如何能和如今的十二罪相提并论!”夏堰冷笑道,“严阁老,你这袒护学生也做的太明目张胆了!” 严安不看夏堰,拱手和圣上道:“圣上,鲁直虽为微臣学生,但若他真有这名副其实的十二罪状,微臣第一个不会饶他,可若有人存心陷害,那微臣也定当要为这后生后辈挺身而出,他当年能喊我一声老师,我便要做尽这为师的责任!”一副秉正的样子。 “怀中的性子向来如此。”圣上望着夏阁老道,“既然鲁直都定罪了,罪责也不轻,这件事再立案不免又添了麻烦,我看就算了吧,那五个人让大理寺好好审审,依朕看也不是省油的灯!” 夏堰满腹怒火,可圣上护着严安他就是想再辩驳几句也没有用,反而让圣上厌恶了他,他只得气的紫了嘴唇拱手应是! 宋弈自始至终在一边听着未出声,当朝首辅和次辅吵架,他一个小小的司正实在是没有资格插话! 张澜叹气,让圣上看奏疏还好办点,可如让圣上点头还得另想办法啊。 “此事到此为止。”圣上摆手道,“朕饿了,传膳吧。”又看着众人道,“今儿你们多留在这里用膳,也省的来回折腾!” 众人皆起身谢恩。 “九歌!”圣上高兴的道,“你随我来,方才你不在丹房里头,所以没瞧见图纸,朕现在带你去看看!”他说着很高兴下了龙椅望外走,边走边道,“朕也正好想听听你的意见。” 宋弈应是,就单独随着圣上又去了丹房,陪着看过鼎炉的图纸,宋弈露出叹为观止的样子:“这鼎炉但凡成了,定然能成为传世之作,往后圣上成仙后,子孙后代亦能用此鼎炉炼丹……皇朝盛世似乎已在微臣眼前!”他一副很真诚的样子,面部红心不跳的说着奉承话! “朕也是这么想的。”他高兴的道,“他们都说朕乱花钱,可朕有朕的考量,这钱可没有白花,朕敢肯定就算是十年,百年,千年之后,后人也会感念朕今日此举!” 宋弈赞同的点头应是:“不过,恕微臣多虑,这鼎炉十万两或许是够,但若改建丹房只怕有些捉肩见肘。” “朕刚才也想到了。”圣上笑道,“不过不用怕,朕会让户部乖乖把剩下的银子掏出来。” 宋弈笑着应是,道:“微臣倒觉得,除了让户部拿钱外,圣上还有一个法子,不但能凑够这建造鼎炉的钱,还能让朝堂百官不敢反驳,更能令百姓交口称赞 武道进化系统!” 圣上一愣,期待的看着宋弈:“哦?竟有这等好事,你且说来给朕听听!”宋弈的话点到了他心头的痒处。 宋弈就恭敬的回道:“圣上不妨效仿先祖!” 先祖做的最有名的事情是什么,除了金戈铁马横扫千军开了大周朝外,那就是打击贪官的铁腕手段,也正是因为贪官打的多,连续十几年国库从来都没有空虚过…… “这不行吧。”圣上犹豫道,“这动静太大,更何况,如今朝堂内外无贪官污吏,你让朕打击谁去。”话落,他一顿,望向宋弈,道,“你不会让朕拿鲁直祭旗吧!”他不是不舍得鲁直,而是不想伤严安的心。 不过,若是鲁直真的是被冤枉的,严怀中也不存在伤心一说了,如果罪名属实,那就更没什么可说了! 严怀中这个人虽有点护短,但为人却是爱恨分明的,圣上心里转了一遍,已经有了计较! “圣上!”宋弈淡淡的道,“赖大人昨儿还约微臣吃酒来着,您不凡请他来问问!”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不就是打探人私隐的,鲁直有钱没钱,查一查就知道了, 圣上当然听得懂宋弈在说什么,赖恩请宋弈吃酒,证明他闲啊……锦衣卫没事儿做,岂不是说明他这个皇帝当的也很闲?! “你这个宋九歌!”圣上指着他,笑道,“说了半天一句事关紧要的话都没说透,和朕你也打哑谜!” 宋弈拱手认罪,道:“微臣此番已经是僭越了,圣上不允就是借微臣几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啊!”他话落,圣上已经笑着道,“好了,好了,传赖恩来便是!”说着就吩咐身边的随侍,“把赖恩给朕找来。”若是赖恩的情报证实鲁直家资不菲,那他是要仔细查查!他贵为帝王还整日里还为银子的事和户部的人打嘴仗,没理由身为臣子的人比他过的还好! 若叫他知道,非得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你这是帮夏阁老?朕倒是不知道,你何时站到夏堰那边去了?”圣上目光一转打量着宋弈,宋弈立刻回道,“微臣的官位微末,夏阁老也瞧不上微臣这浅薄的能力啊,微臣只是就事论事,只说钱财不问出处!” 圣上相信宋弈说的话,他在行人司也有几年,在西苑走动他看在眼里,是什么人他还是能分辨的,更何况,靠着夏阁老还不如靠着他呢,毕竟他是君夏阁老是臣,这世上还能越过他不成! 想到这里圣上便释怀了。 幼清听江淮说完,激动的道:“你是说,宋大人提醒圣上将赖恩请去之后,圣上就点头同意立案重审了?” 江淮点着头,单把奏疏递上去谁不会,关键的是得让圣上点头同意再立案重审! 爷就是高明! “谁让鲁直露富了。”江淮笑着道,“还叫锦衣卫查的清清楚楚,圣上正为钱的事眼馋,当然要点头同意,属下看,最后就算不抄家也会剥他一层皮下来!” 幼清点着头,笑眯眯的道:“那就好!”圣上虽顾忌严安,可更在乎自己的面子,哪个帝王能见得臣子比自己有钱?! 宋弈这招剑走偏锋,却是恰到好处,既借了夏阁老的手把奏疏送进去,又不露声色的推波助澜 守望黎明号! 幼清高兴不已,又想起什么来,问道,“东升客栈那边可有什么安排,严阁老会不会派人去……” “那边有人守着的。”江淮奉了宋弈的命,事无巨细的告诉幼清,所以但凡幼清问起什么事,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幼清放了心,安心的坐在家里做了起了针线,等将方明晖的一件棉衣收线后,她翻了棉花出来,和采芩坐在炕上松着棉絮,采芩低声道:“奴婢看老爷房里一件棉衣都没有,去年冬天见到他时好像穿的也是单衣,太太,要不然您给老爷也做一件吧,奴婢给您打下手!” “中秋节还没到!”幼清头也不抬的道,“指不定他的衣裳收起来你没瞧见,等问过他了再说吧。” 采芩抿唇笑着点头道:“好!那等晚上老爷回来奴婢问问他。” “就你能干!”幼清失笑假意瞪了采芩一眼,正要说话,绿珠笑眯眯的进来,回道,“太太,春银来了。” 幼清就放了手里的棉花,示意绿珠将人请进来。 “姨太太。”春银笑着将帖子递过来,“我们太太请您和姑爷一起去府里用膳!” 幼清望着帖子一愣,接过来翻开了看了一眼,字迹是薛思琴的没错,她颔首道:“宋大人今晚可能会在西苑用过膳再回来,你回去和大姐说一声,就说一会儿我自己过去!” 春银笑着应是,退了出去。 “大小姐请你吃饭怎么还这么正式的下帖子过来?”采芩奇怪的看着薛思琴送来的帖子,幼清也拧了眉头,叹道,“估摸着是祝老太太或者是祝大奶奶的主意。”关键是,薛思琴能听她们的话,真的将帖子送过来,可见她现在颇有些忍让,若不然以薛思琴的个性,断不会如此的。 “我们早些过去好了。”幼清下了炕,洗漱了一番上了淡妆,换了件桃红色忍冬花纹湖稠立领广袖上衣,下面是一件水蓝色挑银色边十二幅的澜裙,梳了垂柳髻,发顶别了一支蟹爪纹赤金的发钗,长长的流苏一直坠在眉心…… 衣裳不算华丽也并不特别,但穿着幼清身上,就会让人觉得既张扬明艳,又透着端庄大气,却因为料子和打扮的素净并没有令人有炫富故意压人一头的意思,采芩看着啧啧的道:“您往后在家里也该这样打扮才是,平日穿的那几件太素净了。” 幼清失笑:“这么宽的袖子,我在家里还能做事吗。”说着她换了双新婚里头穿的正红色绣并蒂莲的单口鞋,款款而行一举一动都让人移不开眼! 在门口上了轿子,幼清带着四个丫头提着礼盒便去了隔壁! 薛思琴得了信,就让春银和问兰在门口迎她,幼清看到两个丫头时机皱了皱眉,可瞧她们皆是笑盈盈的,她就没有多问,而是道:“大姐呢,在做什么?” “在厨房!”春银说着神色一暗,随即又换做了笑脸,道,“您先去宴席室见见老太太和大奶奶吧!” 幼清微微颔首,随着春银去了宴席室。 薛思琴的宴席室帷幔是原本是深蓝色,桌案上供着的也是青花瓷的春瓶,轻轻淡淡的又不失华贵精致,她一向都很喜欢,每每来都要夸两句,可此刻一进去,深蓝的帷幔换成了橘色的绡纱,青花瓷的春瓶换做了粉彩牡丹花的花瓢,里头还供着几只浓香的桂花…… 她就忍不住皱眉,又去看炕头上正陪着豪哥玩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位妇人,右边一位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的样子,个子不高,穿着酱红色宝相花湖稠褙子,眼角像是刀刻的一样有着难以忽略的纹路,一双眼睛也迷迷蒙蒙的看人有些不大聚神……在她对面坐着的另外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左右,梳着京城时兴的牡丹髻,发顶左边是一支羊脂白玉的梳篦,玉色非常的好,右边则是赤金的金蝉玉桐璎珞,一支嵌指甲盖大小金刚石葵花形华胜,左手上是蓝宝石戒面的金戒子,右手的手腕上则是一只约莫一二两重的赤金手镯…… 女子皮肤不白,眼睛很小,但一管鼻子生的很好看,又高又挺,身材也不错,丰腴有度不觉得臃肿但也没有骨瘦如柴的干瘪感……有种很难得一见的风韵,但可惜身上的首饰未免太多了些,让人觉得有些眼花缭乱,而且……她头上的那支葵花华胜,应该是薛思琴的,还有那个蓝宝石的戒面的戒子,是姑母给大姐的…… 幼清轻笑了笑,这就是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啊 重生在美国。 “老太太,大奶奶,姨太太过来了。”春柳扶着幼清,有意抬着她,笑着道,“特意来个老太太问个安呢。” 炕上的一老一少相继转头过来,就看到一个妙龄少女像朵花似的进了门,艳丽之色令房中的摆设顿然失了神采……祝大奶奶朝祝老太太看去,怎么也没有想到薛家的表小姐居然是这样的样貌。 “老太太好!”幼清微顿了顿行了礼,又去看祝大奶奶,行了半礼,“亲家大奶奶!”说着一顿不等两人说话她笑着道,“早就听大姐说你们要上京,我们和大姐一样翘首期盼,可终于将你们盼到了。”她朝着两个人笑了笑。 祝大奶奶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个儿身上的饰物就有些太重了,不过只是一瞬间她就朝幼清露出了笑脸,道:“娘,这就是亲家表姨妹,好像是姓方,就嫁在隔壁和咱们家隔着一条巷子!” “哦,原来是亲家姨太太!”祝老太太眼神不大好,虚虚的望着幼清,道,“快请坐,快请坐!” 幼清微笑着坐了下来。 祝家大奶奶就吩咐春银:“傻站着做什么,快给姨太太上茶啊!” 春银是薛思琴的陪嫁,她吩咐起来倒是利索。 “你一个人来的?”祝老太太道,“宋司正怎么没有和你一道过来?”祝大奶奶还好,祝老太太说话就有种奇怪的口音,幼清听的就有些吃力,连听带猜的道,“他被圣上留在西苑,今晚大约很晚才能回来。”倒是忘记了,宋弈现在是祝士林的上峰。 “被圣上留在西苑了啊。”祝大奶奶很夸张的拍手道,“官大一级果然不同,宋大人还能得见圣颜呢!” 幼清微微笑着接了春柳递过来的茶,就看到常妈妈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 “姨太太这发钗可真是好看。”祝大奶奶说着话就走了过来坐在幼清身边,“衣裳也好看,和我们那边可真是不一样,是宫里出来的样式吗?” ------题外话------ 祝大家七月快乐!每天都凉爽宜人!话说,月票继续努力。哈哈哈哈 ☆、128 结舌 幼清不动声色动了动,巧妙的避开了祝大奶奶的手。 “哪里是宫里出来的,都是些旧样式,上不得台面的。”幼清露出害羞的样子,“您若是喜欢,外头的针线班子就能做,绣坊里头也有现成的卖,您可以拿着布叫他们给您做,也可以现成买一件!”sk “还是算了。”祝大奶奶掩面而笑,“我这把年纪了,可不敢穿你们小姑娘穿的颜色。”话落,她眼睛一转拉着幼清道,“不过,我若是做一件葡萄紫的,应该不觉着什么吧?” 不等幼清说话,祝老太太就接了话道:“做什么葡萄紫,显得你黑瘦黑瘦的不好看。”他逗着床上试图翻身的豪哥,“我看做见橘红色的不错,又喜庆又大方!” “还是娘有眼光。”她说着就高兴起来,祝老太太又道,“我记得昨儿去库房的时候,里头有一匹橘红色的布料,你让人去找出来比比,若是合适,就劳烦姨太太给你介绍个绣坊,那你做一身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祝大奶奶闻言点头不迭,转过头就对春银道:“快去库房里将那匹布料拿来我瞧瞧!” 春银很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出了门。 “就怕时间来不及。”祝大奶奶遗憾的道,“后天就是咱们福哥的百日宴了……”她看着幼清,“一天的时间来不及吧?” 什么福哥?还有在库房里的东西,应该是薛思琴的陪嫁吧? 幼清皱了皱眉,回道:“一天肯定是来不及的。”祝大奶奶闻言就露出遗憾的样子,“看来,就只能等中秋节再穿了。”叹了口气。 第171节 幼清压着不悦,端着茶喝着,就见春银抱着布料回来,是匹橘红色妆花缎撒大花的料子,她一眼就认出来是薛思琴的,因为方氏当时买的时候费了点功夫,所以一口气买了四匹,她们姐妹四个一人一匹! 幼清凝眉朝春银看去,春银朝着幼清露出无奈的笑容。 幼清没说话。 祝大奶奶兴致盎然的将料子扯开披在自己身上,对着墙角的穿衣镜照了又照,满意的道:“娘,这个镜子可真是好,恐怕就连咱们的县太爷夫人都没有见过呢。” “那是自然,咱们那个小地方如何能和京城比!”祝老太太应着,打量着祝大奶奶身上的布料,“料子不错,就是厚了一些,我瞧着还是湖绸的好一些,比这个恐怕也名贵一些……”她说着微顿又道,“不过颜色你穿着不错,喜庆!” 妆花缎比湖绸的好?幼清接着喝茶。 “虽是厚点,但花纹好看,也很大气,我还真是喜欢的紧。”她说着又念着道,“既是中秋节穿,那岂不是还要配个应景的首饰,菊花纹或者蟹爪纹的?”她兀自转着圈…… 幼清是真的不想再说话了,也没有兴趣和这对婆媳答话。 “姨太太!”祝大奶奶走了过来,“要不,先将您头上那支蟹爪纹的钗子给我试试?我搭配瞧瞧是不是好看,若是不错,改明儿我也去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她话没说完,手就朝幼清的发髻上伸了过来,绿珠看着眼睛一瞪,一个步子上前就要去拂祝大奶奶的手。 幼清朝绿珠看了一眼,祝大奶奶一抽已经将她头顶的钗子拔下来,飞快的比着镜子朝自己的发髻上一戴,左顾右盼的看了好几眼,又问祝老太太:“娘,你觉得这样搭着好看不?” “好看!”祝老太太眯着眼睛凑过去看了看,才点点头,“显得年轻了几岁。” 祝大奶奶掩面咯咯笑着道:“娘,那我就让人收起来了。”说着将布料往炕上一摆,对春银吩咐道,“把布料送我房间里去!” 春银一句话没说,拿了布料就走了。 祝大奶奶就笑盈盈的抱着豪哥逗着玩:“我们福哥儿有新衣服穿,伯母也有新衣裳穿了呢!”说着,在豪哥的脸上嘴上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 幼清看着直皱眉,出声道:“他玩了一刻,是不是要吃奶,要不要喊乳母进来喂奶?” “刚吃过 侯门骄女。”祝大奶奶笑着道,“说起来,我弟妹可真是有福气,生个孩子这么多人陪着带着,还不用亲自喂养,这就跟没生一样,想当年我生我们腾儿的时候,可是白天下地都把人抱在怀里,累的回家倒头就睡!” “你和我一样,都是命苦的。”祝老太太笑着道,“还好我们休德做了大官了,咱们不用交税粮不说,乡亲们还都把田记在我们名下,就算不种地每个月也有佃粮吃,现在的日子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可不是。”祝大奶奶笑着道,“我们休德可是我们县十年来出的唯一一个进士呢……”又和幼清炫耀似的,“那进士及第的牌匾现在还在县里立着呢,可威风了!” 幼清就露出惊讶的表情来,笑道:“那可真是威风,不过我家大表哥和相公中进士的时候倒是没有立牌匾,我姑父似乎也没有立,我们还真是没有瞧过进士及第牌匾的样子!” 祝大奶奶听着一愣,脸色顿时尴尬了几分,就觉得幼清有些不会说话,可认真去打量她,又见她笑盈盈的眼眸纯澈明亮,不像是故意拿话堵她的,她转念一想,这位姨太太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虽成了亲可到底还不是妇人,说话行事少些圆滑也在情理之中,便顺势打了茬:“还是我们福哥儿有福气啊,一生下来就有个进士的爹!” “你怕什么,腾哥有二叔教着,肯定也能和他二叔一样做大官的。”祝老太太笑眯眯的,虚着眼睛看着幼清,道,“不过,要我说,这京城百般好,只有这天气不好,都七月份了,还这么热!” 祝大奶奶点着头,手里已经抓了把扇子:“可不是,在房里坐着就出了一身的汗。” “可以置些冰块在房里。”幼清淡淡的道,“我们夏天都是这么过的,若不然热的人难受!” 祝大奶奶听着眼睛一亮,望着幼清问道:“冰块?”她哎呀一声,“家里还有冰块?这我可不知道,我们那里只有县太爷家里头有冰块,但也只够用六月心的几天,过了那几天就没有了。” “我们储的多。”幼清轻声道,“整个夏天都不会缺,到是方便!” “那就让你弟妹送些进来。”祝老太太笑着道,“还是我们休德有本事,连冰块都能储着了!”祝大奶奶听着立刻对问兰道,“快,让你们奶奶送些冰来,可别把我们福哥儿热着了。” 问兰是薛思琴身边四个大丫头里最单纯的一个,她闻言就要回嘴,不等她说话,幼清已经不痛不痒的道:“现在送过来怕是不行,得让大姐派个人回去和周总管说一声,让他去地窖取上来,不过等送来估计也要到晚上了,老太太和大奶奶要不然再等等!”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一愣,祝老太太问道:“这里没有?” “这里太小了!”幼清笑着道,“我姑母当初买这宅子的时候就丈量过,没有办法挖地窖的,索性那边的宅子大,地窖也够用,都给我们姐妹两个备着呢,到时候要用回去取就好了!”她话落,问兰就高兴的上来给她续茶,嘴角高高的翘起来。 祝士林当初成亲的时候,祝家只拿了一千两出来,还是姑母为了大姐的面子,私下里贴了祝士林五千两,才把聘礼办的体体面面的,难不成他们以为区区一千两就能在京城娶个媳妇回来? 或许可以,但绝不会是薛府的大小姐。 幼清气的不得了。 “那算了 云舞倾城。”祝大奶奶讪讪然,转头就看着问兰道,“你怎么还杵在这里,去厨房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别叫我们客人饿着了。” 问兰有幼清壮着胆子,顿时就回道:“厨房里那么热,饭菜不会这么快的!” “你反了天了不成!”祝大奶奶眉头一拧,道,“你一个月拿的可是一两银子的例钱,让你做这点事都不成,我看也不用留你了,等你们老爷回来,就把你发卖出去!” “我是我们奶奶的陪嫁!”问兰梗着脖子道,“老爷要卖也得问过我们奶奶。”说着,抹着泪跑了出去。 祝大奶奶气的不得了,幼清笑着劝道:“您别和一个丫头置气,她在家里头被我们宠坏了,现在未免有些小脾气。”她说着站了起来,“我去厨房看看吧,正好也看看大姐那边要不要帮忙!” “怎么能让你过去。”祝大奶奶虚虚的拉着幼清,“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说着摇着扇子,“这天可真是热!” 你在房里待着知道热,大姐在厨房难道不热,到人家家里来做老爷了,幼清见不得这样的人,可是却不能真的拿话明晃晃的堵祝大奶奶,毕竟这是在薛思琴的家里,更何况,中间还有祝士林和豪哥呢! “我去吧,你们坐着,这家里我常来,熟悉的很。”她说着就扶着采芩的手笑眯眯的出了门,等一出门脸色就沉了下来,绿珠气的直跳脚,“她们分明就是抢嘛,小姐,您的发钗她可一点没露要还给您的意思。” “一支钗而已,一会儿叫大和大姐夫瞧瞧。”她头上就戴了一只发钗过来,现在被祝大奶奶一抽走,就光秃秃的剩个乌溜溜的发髻,非常的显眼。 绿珠不高兴的应着,扶着幼清去了中间的厨房,远远的就看到薛思琴站在灶台边上指挥着婆子炒菜切菜,幼清喊了声:“大姐!”薛思琴闻声转头过来,顿时迎过来道,“你怎么来了,这里热的很,快回去……”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幼清发髻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戴,薛思琴顿时沉了脸,问道,“你在宴席室受气了?” 幼清拉着她站在屋檐下避着太阳,摇头道:“她们能给我什么气受,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说着一顿,又道,“倒是您,她们什么时候走,这样下去可不是事!” 薛思琴知道幼清指的是什么,就叹了口气道:“你姐夫说过了八月十五他们要赶回去过年,也没有多少日子,我忍一忍就过去了,更何况,崔氏对你姐夫有恩,你姐夫又是孝顺的,就算为了他,我受点委屈也能该忍下来。”崔氏是祝大奶奶娘家的姓氏。 薛思琴能忍,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幼清知道她这么确实在理,就颔首道:“若是她们真的过了中秋节就走,那也就算了,若是不走,这事儿您可得和姐夫好好说说。” “知道了,你还不知道我吗。”薛思琴笑着吩咐问玉,“去我房里把我妆奁台子上那支赤金石榴花璎珞拿过来。”问玉应是,幼清就拉着她道,“我就这样,也不难看,更何况,我也要叫姐夫瞧瞧,免得我们吃了亏,他还蒙在鼓励,以为我们送出去的!”哪有人把自己发髻上唯一的饰物拆下来送人的,祝士林又不笨,看了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薛思琴哀求的和幼清道,“你就别为难你姐夫了,他也很难做。”说着叹了口气,道,“他们家情况不好,一家人省吃俭用的供他读书,他大哥为了省钱,只读了两年私塾就出去做生意了,日子困难的时候,崔氏还拿自己的嫁妆贴补他,这恩情你姐夫一直记在心里,所以现在就想力所能及的报答他们,这样的情况下,我就算不帮着他,可也不能拖着他的后腿吧 两代王妃。” 幼清也跟着叹气,无奈的道:“那这事儿你可不能叫二姐知道,若不然她肯定要来找人吵架的。”她看着薛思琴的东西被人一声招呼都不打拿走了,依薛思琪的脾气,莫说吵起来,就是打架也不是不可能的。 “知道了,知道了。”薛思琴笑着接过问玉取回来的发钗替幼清插上,“就当你和大姐换的,这份情大姐记着!” 幼清怎么会在乎一支钗子,只是气不过而已,她叹气道:“您别哄我了,快去哄你的婆母和大嫂,一会儿姐夫该回来了吧,早些把饭做好了才是正事。” “还知道打趣我。”薛思琴拉着她道,“饭菜差不多了,你先陪我回去换身衣裳,我一上午没见到豪哥了!” 说起豪哥,幼清就边走边道:“怎么又喊起福哥儿来了。” “老太太说男孩子不能太娇气,名字也得粗糙点,好养活。”薛思琴一脸的无奈,“随他们叫好了,我们该怎么喊还怎么喊!”两个人说着就往后院走,幼清停了步子,凝眉道,“不是换衣裳吗,怎么往后院走?”一顿忽然想起什么来,“你不会把房间也让出来了吧。” 薛思琴拉着她走:“是我自己要让出来的,这后院挨着倒座,丫头婆子都住在那边实在不方便,我就搬出来把前头的屋子给老太太住,你姐夫还不同意呢。”她想到祝士林那天晚上和她说的感谢的话,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别人怎么样,总归是外人,只要祝士林知道她的好,念着她的好,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更何况,老太太和崔氏也不会长住,等她们走了也就没事了。 幼清直皱眉,拍开薛思琴的手:“这饭吃不下去了,我回家了!”薛思琴拉着她,“好妹妹,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可千万不能走。”她的话还没说完,春银就来回道,“太太,老爷回来了。” 薛思琴就朝着幼清笑:“好了好了快陪我换衣裳,一会儿你姐夫瞧着我这蓬头垢面的怎么是好!” 祝士林回来了,幼清就更不能走了,只好陪着薛思琴回房梳洗换了衣裳去了前院,她们进宴席室的时候,祝士林已经换了常服站在炕前逗着豪哥玩,幼清上前行礼:“姐夫!” “你来了。”祝士林微笑着点头道,“九歌还在西苑,这些日子忙的很,你往后若是一个人在家闷着,就常到这里来走动走动。” 幼清应着是,祝大奶奶就笑着道:“可不是,住的这么近,是该多来走动走动!”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幼清头上的那支石榴花的璎珞。 祝士林也看见了幼清头上的那只发钗,是薛思琴的东西,他自然是认得,只是他倒没有多想,姐妹之间互相换着戴着玩不必大惊小怪的。 “宝宝。”薛思琴迎过去将豪哥抱在手里,高兴的在他小手上亲了亲,“想娘了没有,上午都在做什么呢。” 豪哥看着薛思琴咧着小嘴直笑。 祝大奶奶见着他们母子这样,就和祝士林解释道:“弟妹说要亲自下厨给娘做京味尝尝,我们可是翘首期盼的等了一个上午了呢。” 祝士林看着薛思琴满眼温柔的笑着,薛思琴面颊微红,抱着豪哥朝他嗔怪的看了一眼。 “吃饭吧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祝老太太眼神不好,由问兰扶着在桌边坐下来,“姨太太快请坐,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些就好。” 幼清微微笑着。 饭菜摆了上来,薛思琴低声和祝士林道:“妾身开了两席,您和腾哥在隔壁用吧。” 祝士林点点头,又爱怜的摸了摸豪哥的小脸。 幼清随着薛思琴在座位上落座,祝老太太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你怎么不坐?快吃饭,吃完还能歇个午觉,你下午不还要去衙门吗,这么奔波着可别累坏了身子!” “娘,我去隔壁吃就好了。”他微笑着道,“你们用吧,我没事的。” 祝老太太凝眉,就有些不高兴,幼清倒也觉得有些奇怪,但祝士林不一个桌子吃饭也不稀奇,她理所当然的净手端坐着,春银几个丫头用帕子包了筷子站在各人身后服侍,祝老太太就摆着手道,“我不用人服侍,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也不是没有长手。” 这话说的,幼清和薛思琴是让人服侍也不好,不让人服侍也不好。 “娘!”祝士林正要出去,闻声就笑着道,“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规矩,您入乡随俗,也省的自己动手了。” 祝老太太皱眉还要说什么,就见门口的帘子一动,一个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祖母,娘,二叔,二婶!”随即一阵风似的就在祝大奶奶身边坐了下来。 “你这孩子,可算是睡醒了。”祝大奶奶无奈的说着话。 幼清看的目瞪口呆。 她以为祝士林的侄子是个孩子,不是六七岁,也就只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子都和祝士林齐肩了吧,长的黑瘦,显得很老成! “我吃完接着睡。”祝腾说着拿了筷子就自己夹了块肉塞进嘴里,又端着茶喝了一口,祝大奶奶拍着他的手,“没点规矩,没瞧见有客人在吗。” 祝腾一愣就转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幼清,一张明艳精致的面容,令他睡眼惺忪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吸了口冷气,语不成调的道:“这位小姐是……” 幼清气的脸色发白,恨不得拿水泼过去! 薛思琴抱着豪哥的手极速的抖着,咬着牙忍着怒火,那边祝士林已经凝眉走了回来:“腾哥,随我去隔壁用膳!” “去隔壁做什么。”祝腾不高兴,又撇了幼清一眼,“这里这么多菜,再开一桌子岂不是浪费了。”祝老太太也点着头,“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都坐下吃!” “娘,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您不能这么宠着腾哥。”祝士林上去拉祝腾,“走!二叔有话和你说。” 祝腾乖乖的站起来,祝老太太就不高兴的道:“那是对外人的规矩,我们一家人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姨太太和腾哥还差着辈分呢,长辈和小辈有什么可计较的!” 祝士林脸黑了下来。 祝老太太接着又叹气道:“你们小辈可真是不会过日子,你那点俸禄那够这么两桌三桌的挥霍,明儿把俸禄都拿给你大嫂管着,别一点分寸都没有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话落,对祝腾道,“你跟着你二叔去吧,多吃点,别浪费了。” “算了!”薛思琴笑着道,“老爷和腾哥在这里用吧,我和妹妹去隔壁也成,正好瞧着豪哥也要睡觉的样子,我哄哄她!”她说着拉着幼清起来,幼清由着薛思琴牵着往外走。 祝士林喊道:“思琴……姨妹……”薛思琴就笑着道,“老爷快用膳,下午还要去衙门呢,可别耽误了。我和幼清去隔壁,她也不是外人,没事的!”说着掀了帘子就出了门。 祝士林回头看着自己的亲娘,就道:“您看您,姨太太可是客人,您怎么能说那种话呢。” “这有什么。”祝老太太道,“在咱们家那里,一家办大事不都一院子的人在一起吃,那还不要活了。” 祝士林没话说,坐下来闷头吃饭,祝老太太就和祝士林道:“上午姨太太说这房子里没有地窖,我瞧着你要不然也请人挖一个,也没几个钱,省的再去麻烦你老丈人!” “这事儿再说吧。”祝士林满脸的无奈,“再说,这个宅子挖了地窖,房子就得塌了,娘,您就别想这事儿了。” 祝老太太皱眉,想了想道:“那就换个大宅子。”她抬头看了看宴席室,“还不如咱们家里大,前后院子挤的人难受的紧,你不是有俸禄吗,哪怕人克扣着苦一些,宅子却要住的舒服。依我看,那些个丫头啊小厮啊能不要就不要了,留着做什么,一家子人张着嘴等着你养,你不累死。” 第172节 祝大奶奶撇了祝老太太,又看了眼祝士林,用筷子敲了敲儿子的手,示意他不要多嘴。 “京城寸土寸金,您以为像咱们家那样十几两银子就能买幢三进的宅子?”祝士林叹气,“莫说我这点俸禄不够,就是有钱你也买不到!”他好些同僚,至今还将家眷留在老家,自己独自一人在京城赁宅子住。 祝老太太一愣,压着声音道:“让你媳妇出,你大嫂当年为了咱们家可是将嫁妆全部拿出来了,如今你娶了媳妇,可不能光想着自己,她既然嫁给你了,就该为你着想,哪有霸着自己东西不顾家里人死活的。” 祝大奶奶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别的不说,她方才还送了支钗给姨太太,那支可有几两金子呢。” 祝士林放了筷子:“这事儿别说了,思琴的陪嫁我是没脸动,你们若是想要换宅子,我想办法便是。”说着放了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用!”就出了门。 祝老太太叹气:“这才成亲几天,就被媳妇给管住了!”一顿又道,“当初娶个媳妇要了一千两,倒现在咱们的钱可还没还上呢,若非他大哥做生意,咱们哪有今天。” 娶个媳妇就要一千两,仙女都不值这个钱哪。 幼清出了门就和薛思琴道:“大姐我也吃不下,回去了!”她哪里还有胃口,气也气饱了。 哪有人这样说话,一个孙子都十五六岁的,说进门就进门招呼都不打一声! “那你回去吧。”薛思琴歉疚的拉着幼清的手,也没脸留她,“早知道我就不该听老太太的把你请过来的,还想着热闹一下,瞧着闹的什么事儿。” 幼清笑笑着,摸摸豪哥的小手,道:“姨母可没有生气,姨母高兴的很呢,改天再来看我们豪哥 福泽有余重生。”说着辞了薛思琴,带着采芩和绿珠就出门上了轿子回了隔壁自己家! 一进门绿珠就气的要把事情告诉周长贵家的,幼清拦着她警告道:“这些事儿你不准出去说,若是传回去让姑母知道,定是要伤心的,更何况还有个二小姐,她若是忍不住闹出事来,你能压得住?就算要说也要让大姐自己去说,我们毕竟是外人。”看在祝士林的面子上,这事儿只能忍着。 绿珠嘟着嘴道:“大小姐这样也能忍得了!” 薛思琴那是为了祝士林和豪哥,毕竟是自己的婆母和大嫂,又曾经对祝士林有养育之恩和帮助,祝士林不可能抛得下自己的母亲。薛思琴就只能帮着他,否则要怎么办! “算了。”幼清往院子里走,采芩轻声道,“您也没用午膳,奴婢让厨房重新做了送来,你多少吃点吧。” 幼清摆着手:“我不想吃。”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接了话,“怎么又不吃饭!”幼清听着一愣,立刻转头过去,就看到一身细灰长袍的宋弈正站在院门口,她笑着道,“不是说要晚点回来吗,怎么现在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宋弈微微笑着走了过来,立在幼清面前,柔声问道:“怎么又不想吃饭,嘟着嘴,生谁气的呢!” “没有!”幼清不想把薛思琴家里的事告诉宋弈,免得他多想,“我就是没什么胃口,到是你,在西苑用膳了没有?”两个人说着话并肩往宴席室去,宋弈就有些无奈的道,“没有,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不如你陪我一起用些吧。” “好!”幼清回头吩咐采芩,“老爷没有用午膳,让厨房捡着简单便捷些的做出来!” 采芩笑着应是,高兴的去了后院,绿珠跟着进去奉了茶也退了出来。 宋弈靠在大迎枕上,欣长的身体疏懒的歪着,衣袍若行云流水一般……紧绷的情绪仿佛在一进院门的时候就顺其自然的松弛下来,轻松的望着幼清。 幼清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鲁直的事情定了吗?严阁老那边没有再说什么?” “定了。”宋弈漫不经心的道,“他自诩忠臣,怎敢驳圣命,自然是咬牙应了。”圣上还因此当着夏阁老的面夸赞了严怀中忠肝义胆,为国为君,“就等大理寺起草文书递上去,内阁批了便就能开堂重审。” “那其他的五个人呢,是要押后再审吗?”因为牵扯到鲁直的罪名,这五个人又是同犯,按惯例应该会押后重审,果然,宋弈笑着道,“等鲁直的事情了了,再审理这五人!” 幼清松了口气,笑着道:“那就等着鲁直的反应了。”鲁直也不过是个跳板,最重要的还是严安! “你想不想回去?”宋弈支着面颊望着幼清,“我正也有事要与薛大人商议,你不如陪我一起去吧,我们去薛府打秋风!”说着,朝幼清眨眨眼睛。 幼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宋弈玩笑道:“你若是俸禄不够,我这里还有,还不至于去打秋风,更何况,宋大人可是家财万贯的,何至于扮成这副寒酸样儿!” 幼清笑眯眯的,一双凤眸宛若星子般慧黠明亮,上挑的眼尾露出俏皮妩媚还有小女儿家的纯真,他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幼清原想摇摇头,可想到了槐树胡同的宅子,想到了被废了武功的望舒……她乖乖的坐了过去,可到底离着宋弈还是有些距离,宋弈也不计较,摸了摸她的头道:“方才是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 [西幻]龙裔。” 原来是问这件事,幼清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笑着道:“真的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一时来了点情绪。”又道,“不过,我什么时候情绪这么明显了,都摆在脸上吗?” 宋弈失笑,就真的低下头打量着她的脸,戏谑的道:“非常的明显。”指着她的左脸,“这边写着不快。”又捏了捏她的右脸,“这边写着暴躁!” “胡说八道!”幼清笑着道,“怎么什么话被你说出来就变味了!”她说着站起来,正好采芩将午膳端进来,她笑着道,“不是说饿了吗,快吃吧。下午不用去衙门了吗?” “嗯。不去了,我要在家盯着你。”宋弈逗着幼清,“免得你又偷偷不吃饭!” 幼清啪的一声将碗摆在他面前:“快吃饭!”说完,笑着在他对面坐下来用膳,最后宋弈不过吃了几口,反倒是她吃了许多。 “往后我每隔两日要在西苑值宿。”宋弈放了筷子,望着幼清道,“你一个在家行不行,若是害怕,不如我陪你搬去薛府住着,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幼清闻言惊讶的道:“怎么突然让你在西苑值宿了?”西苑有名的无逸殿她是知道的,每日都有朝臣在里面值宿,但多是擅写清词的官员,还有内阁的几位大人,平常的人很少即便是想也很难有机会在西苑值宿。 其实,莫说值宿,就是寻常想见圣颜也很难。 宋弈就将上午的事情大概和幼清说了一遍,幼清听着替他高兴,就更加不能给他徒添麻烦:“我尽管办你的事,我没有事的,更何况,家里也不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有路大哥,有江泰,过几日周芳和戴望舒也要来的,这么多人,我怕什么。”怎么也不能让她陪着自己住去薛府,那别人会怎么看他。 宋弈看着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头软了下来,柔声道:“嗯,若是我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们去办!” 幼清道谢,点了点头:“你去歇会儿吧,每日都睡的极少。” 宋弈就被幼清逼着回房歇了午觉,幼清自己也补了觉的,等下午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宋弈早就坐在院中的石墩上看着书,幼清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想到睡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起的?” “也刚起。”宋弈放了书昂头看着她,“脸色好了许多,可见你平日是太累了。” “我无所事事的,怎么会累!”幼清在他对面落座,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算着下衙的时间就起身坐车去了薛府,宋弈跟着幼清先去给薛老太太和方氏请了安,便去了外书房找薛镇扬,幼清和方氏以及薛思琪在房里说话,方氏问起祝家来的人:“原是要请他们来府里坐坐的,只是赶上了豪哥的百日宴,只得往后挪几日,你过去看过没有,你大姐和亲家太太相处的挺好的吧。”上次来的祝家堂嫂为人非常不错,又识礼又妥帖,想必祝家的人都是不错的。 “我中午在那边。”幼清轻描淡写的道,“瞧着人不错,大姐和她们相处也像是不错的样子。” 方氏放了心。 “小地方来的,我看不会好到哪里去。”薛思琪扯着嘴角道,“按理说她们应该来拜见咱们的,更何况我们家还有祖母在呢,她们倒好,就等着我们请她们了,就从这点也能看得出来没什么礼数 鬼王的纨绔宠妃。” “胡说什么。”方氏凝眉道,“各地有各地的礼,她们才来京城,哪里就懂我们这些弯弯绕绕的礼数,你不要再说这话,若是传到你姐夫耳朵里,岂不是寒他的心!” 薛思琪没有再说。 “到是忘了问你,你今儿和九歌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方氏就怕他们两个相处不好,毕竟不同一般的夫妻,幼清明白方氏的担忧,就笑着道,“是宋大人有事要和姑父商量,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那就好。”方氏放了心,“他这样是对的,有事一家人一起商量,能行不能行,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就有法子了。” 幼清笑着点头,正要说话,薛潋刷的一下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看着幼清问道:“听说宋大人要在西苑值宿了?”上一任行人司司正可没有这个待遇,至多偶尔在那边歇个一次两次,圣上可从来没有道明说要值宿的。 “他是这么说的,每隔两日值宿一夜。”幼清望着薛潋,笑着道,“听说三表哥决定明年赴考乡试,先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薛潋嘿嘿笑了起来,心虚的搓着手道:“这话说的太早了,等明年你去考你再和我说这个话好了。” 方氏和薛思琪一起笑了起来,幼清就想起上一世的薛潋,不由觉得庆幸,这一世他虽依旧不爱读书,可却愿意赴考了,书读的多了有了功名男人也会自然而然的生出抱负和志气的吧! “老远就听到了二妹的笑声了。”赵芫笑着进了门,和幼清打了招呼,又和方氏道:“娘,饭菜是要摆在花厅里还是宴席室?” “摆在花厅里吧,今儿人多。”方氏说着一顿又道,“去取点酒出来,指不定你父亲一会儿要喝几杯。”今儿鲁直的事情有了定论,九歌又更受圣上器重一分,都是极大的喜事。 赵芫应着是,偷偷朝幼清招招手,等幼清出来,她拉着她咬着耳朵道:“你和宋大人没事吧?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怎么大家都觉得他们会闹矛盾吗?幼清失笑道:“他回来是找姑父商量事情的,我们哪有什么事。” “那就好。吓死我了。”赵芫笑着道,“那我去忙了,一会儿吃过饭你去我房里,我有事想和你说。” 幼清点了点头目送赵芫下了台阶,却又见她和周芳迎头碰上,幼清一愣迎了过去,问周芳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周芳神情严肃,压着声音直接回道,“东升客栈走水了。” 幼清听着一怔,眼前就浮现出岑太太,谢周氏的面容,还有那几个孩子:“怎么会走水,老爷那边知道了吗?” “知道了。”周芳压着声音道,“您别担心,楼里的赵凉和弓长觉一直在那边,应该没有事。” 尽管如此,幼清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题外话------ 昨天码了八千字,然后就随着系统奔溃华丽丽的消失了……认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129 推算 “怎么了?”赵芫见周芳匆匆进来,担忧的看着幼清,幼清摇着头道,“没什么,她是为她的好友的事情来的。” 赵芫将信将疑,点了点头,由小丫头扶着去厨房安排晚膳。 “随我进来吧。”幼清喊周芳进院子,边走边问道,“怎么是你来的?”周芳原本在望月楼的。 周芳闻言回道:“奴婢从今晚开始就跟着夫人了,戴望舒明天再搬过来!”她说着看了幼清一眼,想起江淮转达的话,没有想到爷这么在乎太太,护着她简直是滴水不漏的架势! 幼清明白,若是没有宋弈的吩咐,周芳也不可能赶过来告诉她这件事,她笑着道:“这里你也熟,一会儿用晚膳,你去厨房和周妈妈他们一起用膳吧,晚些时候我们一起走。”又道,“东升客栈那边,应该还会有消息来吧?” 周芳点头应是:“等事情稳定了,那边就会有消息送过来!”说着微顿又道,“奴婢已经来前已经用过晚膳了,您进去吧,不用管奴婢,奴婢站在这里就好了。” 幼清没有强求她,周芳向来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她点了点头重新进了暖阁里。 幼清进去的时候薛思琪正和薛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方氏见她进来,就笑着解释道:“你三哥说要去十渡,你二姐就吵着要一起去,你要不要去走走,问问九歌去不去,到时候人多也热闹一些。” 幼清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她不喜欢出门,就笑着道:“那我问问宋大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空。” 方氏微微颔首,和薛思琪道:“你们也别商量来商量去了,若只有你们两个去我是断不会同意的,要是人多的话倒是可以去走走!” 薛思琪就望着幼清笑:“你不准拖我的后腿,若不然我第一个不饶你。” 幼清想着东升客栈的事情,心不在焉的笑着,晚上也随着大家在花厅用了晚膳,薛镇扬谈笑风生,宋弈在一边陪着,若非薛霭劝着薛镇扬今晚定是要喝醉的,一顿饭吃了好久说说笑笑幼清和宋弈才与众人告辞。 回去的路上,轿子换成了马车,幼清上车后就急着问道:“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人受伤?是无意走水,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车厢里光线暗淡,幼清身子微倾一双凤眼中满是担忧和不安,认真的盯着他,仿佛只有他才能给她答案。 宋弈从来不知道,他会喜欢这样的感觉,微笑着道:“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但那些妇孺肯定没有伤着,至于财务有没有丢失,暂时还不知情!” 只要人不死就成,财务若损了,东升客栈定然是要赔偿一些的。 “周芳是你吩咐她来的吗?”幼清好奇的看着宋弈,“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东升客栈会出事,若不然怎么会这么快知道了。” 宋弈失笑,揉着她的脑袋:“在想什么呢,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推算出来,我让周芳到家里来,不过赶巧罢了!” 幼清习以为常的扶着被他弄乱的发髻,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爷!”周芳隔着车帘低声道,“赵凉来了。” 宋弈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随即有个声音紧跟着马车的速度,边走边道:“爷,那边的几个母子平安无事,东升客栈重新安排了院子安置她们。起火的地方查出来了,是她们住处隔壁柴房起的火,是有人将火折子落在那边了。” “嗯。你继续盯着那边。”宋弈淡淡的道,“估摸着他们原本是要以牙还牙的,可下午圣上突然将鲁直重审的事情定下来,他们就临时改成了警告恐吓一番,人没事就好,其它的便无所谓了。”他说着看了幼清,就见她眼睛乌溜溜的一副通透明白的样子,又接着解释道,“郭大人那边也叫人跟着!” 外头的人应了一声是,继而没有了声音。 幼清对他们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情景已经见惯不怪,安安静静的坐在宋弈对面。 两个人到了三井坊,又在宴席室里坐了一刻,幼清说起豪哥的百日宴:“定在后日,你要不要在宫中值宿?若是不用,下衙就直接去那边吧。” “后天不用,我直接过去。”宋弈答应了,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各自歇下不提。 大理寺监牢中,洪先生站在鲁直的面前,面色沉重的道:“老大人的意思,让你仔细想想那些罪状可有把握落在别人手中,若是没有他还可以周旋一番,若是有,那便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第173节 自己做过事,犯了什么事鲁直心里清楚的很,有没有把柄在别人手中,他却不不能肯定,只得模棱两可的道:“这些罪名子虚乌有,他们即便有证据也是诬陷本官啊。”一顿又道,“不过,漕帮那边恐怕要交代一声,免得查过去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会口不择言乱说话!” 洪先生做了严安十几年的幕僚,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鲁直的话一说出来他就明白他的意思,便问道:“如此说,你将堤坝修建转包与漕帮是确有其事?” 鲁直吞吞吐吐的道:“……这……这件事老大人也是知道的。”他当时拿到的银子,可是送了一半进京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洪先生冷笑道,“老大人对你如何你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若是将这些脏事扯到老大人身上,到时候可就真的无人可保你了!” 鲁直面色一变,立刻解释道:“方才我口不择言,还请先生担待。我当年在扬州任知府时,曾与漕帮和做私盐的徽商打过些交道,所以认得一两个人,当初修建堤坝时,他们找上门来出的价格也是最合理的,我便将堤坝的修建交给了他们,可是谁知道……出了这种事!”他也不想祖陵出事。 明明那堤坝修的很牢固的,怎么就溃堤了呢,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这件事我会如实告诉老大人。”洪先生不冷不热的道,“明天郭衍就会将重审的章程递交上去,届时老大人会再拖延几日,这几日你速速将这些事办妥,要见什么人你写在纸上我带出去,老大人会派人与你安排!” “是。是。”鲁直立刻振作起来,坐在方桌后头借着昏暗的烛光一鼓作气的列了好些人的名字,他小心翼翼的晾干墨迹折叠好交给洪先生,“有劳先生!” 洪先生扯了扯嘴角,将纸揣在怀里与鲁直抱了抱拳退出了牢房,丝毫不做停留的回了严府。 “老大人 狮子皇后。”洪先生进了书房,严安正襟危坐的在书案后面看着奏疏,闻声他放了手里的东西,洪先生已上前行礼道,“属下从大理寺回来了,鲁大人交了这样一份名单,还请您过目!”将东西递给了严安。 严安接在手中随意一扫,颔首道:“你去办吧,务必安排妥帖一点,告诉他半个月内必须解决所有的事。”张茂省来了也好,圣上有个新鲜感,这两日没有人提醒他是断不会想起重审鲁直的事情,他只要将郭衍的奏章压住几日便就可以。 “钱公公那边可要打个招呼?”洪先生犹豫的道,“若审理起来,已故周公公必然是绕不过去的……”钱宁要护着周允的名声,到时候肯定也会帮忙的。 “此事我心中有数。”严安说着微顿,外头有人传道,“老爷,赵天官到访。”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作义。 严安闻言朝洪先生点了点头,洪先生退了出去,严安已经亲自迎在书房门口,就看见赵作义正由小厮簇拥着进来,他笑着很和善:“觉仁今日如何得空。” “阁老!”赵作义拱了拱,“正有事与您说。” 严安指了指房里:“进房里说。”两人就进了书房,一左一右的落座,小厮上了茶出去将门关上,赵作义才出声道,“方才钱公公来报,说是胡阁老的大公子连夜找了御医进府,为胡阁老诊治……下官瞧着,怕是不妥!” 东阁大学士胡宗旭在内阁之中年纪最轻,入阁时间也是最短,身体一向健朗,不知为何今晚突然病倒! “真有此事!”严安也满脸纳闷,“你可派人去胡府打听过,得的是什么病?”他们关心的并不是胡宗旭死或活,而是担忧赵作义进内阁顺利不顺利,按照他们的计划,等过了明年的春闱以及三月末的都察院和吏部的百官考核中,在各个衙门里再安置一批自己人,这些事儿办完正好夏阁老致仕,严安位晋首辅,那么次辅的位置就会由赵作义庭推理所应当的入选! 至于内阁中其它几位阁老,二杨,杨惟思以及武英殿大学士杨义根本不用考虑,这两个人浑浑噩噩的混在内阁,一个像墙头草哪边说话声音大就听那边的,一个只知道自保,什么事情都不想沾在身上。 这样一来,赵作义晋升为次辅就是顺理成章。 可是,现在若是胡宗旭死了,那么赵作义作为入阁呼声最高的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入阁,可是,这个时候入阁,他不但做不了次辅,还错失了明年都察院和吏部的官员考核,此事三年才有一次,比起一个位列末班的东阁大学士,赵作义和严安更加看中这次的官员考核。 “下官来前已经派人打探过,说是倒在了妾室的床上的,嘴歪眼斜口吐浊沫!”赵作义沉着脸,脸色很难看,“您看,夏阁老那边我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一番,他占着首辅之位已有数年,事到如今他再不退就会堵得我们退无可退,继续忍让下去肯定会坏了大事。” “夏堰如今学的越发精了。”严安负手在房里踱着步子,“他老当益壮,如何舍得现在退下去。”顿了顿又道,“夏堰致仕不能操之过急,但胡宗旭的事情得防上一防,若他真就此难上朝堂,我们不凡就此筹谋一番事先做好安排,将弘文推到人前来,至于你入阁,再等一等,你觉得如何!” 弘文,乃户部尚书彭尚元的表字。 “这……”赵作义皱了皱眉,“这个关口,岂不是要将户部让给旁人!”盯着户部的不单有夏堰,宫中还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只要彭弘文一走,户部就会被人瓜分蚕食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为了次辅一位,只得退让这一步。”严安大刀阔斧的做了决定,“我现在让人将弘文请来,此事也要与他商议一番,时至年关,户部处处是账,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方才妥当!” 赵作义没有出声,点了点头。 宋弈这边也正听着江淮说胡宗旭的事情:“……口歪眼斜的,还吐着白沫,看着是不大好。” “赵天官去严府了?”宋弈手指轻轻击着桌面,若有所思,江淮沉声应道,“是从钱公公那边得到的消息,随后就去了严府。” 宋弈微微笑着,恐怕严怀中和赵觉仁此刻正再商讨着入阁的事情,他们伺机而动蛰伏忍耐了这么久,区区一个东阁大学士肯定是满足不了,可是胡宗旭若真的就此不能上朝,内阁不能空置,赵作义入内阁是势在必行。 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只有让户部尚书彭弘文顶上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将户部的空缺让出来。 “走!”宋弈笑着道,“这么热闹我们也不能闲着!”说着负手就朝外头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幼清还睡在隔壁,便放轻了步子往外走,边走边吩咐江淮,“你去嘱咐周芳和江泰,让他们自己守着门户,别惊着夫人!” 江淮应是,很快的叮嘱了江泰和周芳,他自己则跟着宋弈出了院门。 一顶轿子步履飞快的去了郭府,守门的婆子一见是宋弈到了,立刻就开了门,笑着道:“是宋大人来了,我们老爷还没有歇,正在书房呢。” 宋弈颔首,丢了几个八分的银锞子给婆子:“有劳妈妈!”说着,大步朝里头走,婆子跟在后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宋大人就是人好,不但好说话出手还大方! 郭衍的得了宋弈来的消息,已经开了书房的门迎在门口,见着宋弈面满色郑重的问道:“怎么这么晚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郭伯父!”宋弈抱拳进了书房,轻声道,“胡阁老病了!” 郭衍关门的动作一怔,瞠目结舌的回头看着宋弈,不敢置信的道:“胡阁老病倒了?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宋弈在座椅上坐了下来,郭衍心里飞快的转了几圈,宋弈就望着他提醒道,“方才我在来的路上特意去在严府门外转了一圈,正巧碰见了彭大人的轿子进去!” 郭衍恍然大悟,迫不及待的在宋弈的旁边坐下来,问道:“九歌,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现在说打算还为时过早。”宋弈认真的道,“但是郭伯父审鲁直一事迫在眉睫,按我猜测,严怀中必然会打着拖上一日算得一日的盘算,好让鲁直早点将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我们只有快,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将鲁直定罪,矛头直指向严安……此事一定,就算严安岿然不动,可郭伯父您一个户部尚书的位置,是板上定钉的。” 他就要堂而皇之的在所有人的嘴边,把户部这块肥肉夺过来。 “你说的有道理。”郭衍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就拉着宋弈道,“你来之前我正在写案情的章程,你帮我一起看看!” 宋弈应是随着郭衍站在书案,他已经写了差不多了,宋弈接在手中粗粗看了眼,却不会真的给郭衍提什么不足之处,郭衍见他没有意见就放了心,问道:“你方才说的事我仔细想过,确实可行 侯门骄女。但胡宗旭的病情,可真的属实?”最近的几件事真是巧了,竟然撞在了一起。 宋弈微微颔首。 郭衍就抚掌道:“那好,届时大理寺的位置便留给薛致远,我们和南直隶的官员并无冲突,帮他们总比帮别人好。”大家虽然没有结盟或是交流,可在政治见解和立场上并无冲突,“那明年的吏部考核,我们就可以见机行事了。” “小侄也正是如此想的。”宋弈微笑说完,郭衍又担忧的道,“但是严阁老那边对于案件的事势必要压上一压的……今天的事你也是凑巧,若严格老再旧技重施,你切不可和他正面对上,我们也只能静待一些日子,能重审已经是大不易。” “伯父。”宋弈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道,“此事小侄已有计较。”他说着微顿,在郭衍期待的视线中,徐徐的说着。 郭衍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惊喜不已,笑着道:“此事交给我办就成了,你就放心吧!” 宋弈笑着应是,辞了郭衍坐着轿子回了三井坊,此刻路上已经宵禁,安静的落针可闻,宋弈阖着眼睛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远远的就听到有车轮的声音一点一点朝皇城方向驶去,他猛然睁开眼睛和江淮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江淮应是而去,不过眨眼功夫就回来了,禀道:“是寿山伯的马车,里头坐着的是郑六爷!” “病好了?”宋弈似笑非笑,郑辕这个时候进宫,定然也是为了胡宗旭的事情,不过也难为他能想到这么多,连夜奔波着,“嗯,望他得偿所愿吧。”话落,又阖上了眼眸不再说话。 轿子又行了一会儿终于进了院子,宋弈一下轿子就看到挂着灯笼的屋檐下,一个纤细的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弱不禁风却挺直了腰背,但依旧让人觉得,仿佛只需要一阵风就能轻易将她带走。 那个身影好像也看发现了他,提着裙子快走了几步迎了过来,“宋大人!” 原本还惬意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沉重了几分,他好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去做什么事,因为他现在要负责的人,似乎又多了一个。 这个小丫头,宋弈无奈的摇着头,也走了几步沉声道:“外头凉,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幼清点着头和宋弈进了宴席室。 “我听见你出去了,有些不放心!”幼清立在他面前,担忧的道,“是东升客栈那边出事了,还是鲁直出事了?不会是那五位官员出事了吧?” 出来的这么急,连件衣裳都来不及披吗,宋弈转身对外头吩咐道:“给你们太太拿件衣裳来。” 外头候着的绿珠应是,拿了衣裳送了进去,宋弈亲自给幼清披上,幼清不觉得冷,催着道:“你快告诉我,若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这么晚急匆匆的出门,你别瞒着我!” 宋弈知道,她这些天看似很平静,可是心里却时时刻刻的揪着,生怕出点差错,而对她救方明晖的事情有所耽误。 她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 宋弈叹气拉着她的手在罗汉床上坐下来,解释道:“你想多了,他们好的很,出事的是东阁大学士胡宗旭,晚上突然病倒了,口吐白沫,病情很重 云舞倾城!” 东阁大学士胡宗旭?那就是和案子没有关系了,幼清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来,望着宋弈道:“这件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胡宗旭若不能上朝,那么内阁就会有个位置空出来……会是谁填位进去呢? 按资历,不是户部尚书彭尚元就是都察院的赵作义,再不然就是吏部的施兆临…… 赵作义做到左都御史的位置,再升一步就只有入阁,想必区区一个东阁大学士他应该不会放在眼里,他盯着的应该是夏阁老致仕后空出来的次辅之位,这样他和严安两人就能彻底将内阁控制在手中了。 施兆临施大人要筹备明年的吏部大考吧?这个时候他进内阁,损失可不小,想必他宁可再等十年也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入阁的人应该只有户部尚书彭尚元了,幼清心头一转,就盯着宋弈道:“你……方才去找郭大人了?” 宋弈原本正要和她解释,却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愣了一愣,继而满目兴味的看着幼清,点头道:“你为何觉得我去找郭大人了?” 她不是很有把握的将自己的想法和宋弈说了一遍:“……若是彭大人入阁,那户部尚书的位置,郭大人去坐也不是不能想的!” “怎么这么聪明。”宋弈欢喜的揽着幼清在怀里,又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低眉看她笑着道,有意考她,“若是严格老压着案子拖上十天半个月,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幼清满脸通红推着他:“那你先松开我。”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尴尬的道,“若是我,就拿根绳子把鲁直掉在屋梁上,然后敲锣打鼓的让所有人知道!”鲁直都受不了要自杀了,难不成要拖到他死了再审案子不成。 宋弈异常的愉悦,望着幼清就好像他无意中得了一块璞玉,虽知道她是块上好的籽料,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让他看到,这块不但是上好的玉,还是绝世难寻的宝玉! 小丫头一直觉得这段婚姻是她占了他的便宜,他却觉得有这样一个时时发着光的小丫头在身边,他差不多就像个寻宝的人,每一天都期待着她能给他一个不一样的惊喜。 “你笑什么。”幼清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有意岔开话头,“我说错了?若是错了,还求宋大人指点。” 宋弈笑着道:“你没错,你说的好的很。”不但好的很,最重要的,是和他想的一样! 小丫头成长的速度好快,若是他再晚点认识她,到时候,恐怕他无论拿什么条件诱惑她,她都不会应允了吧! 宋弈不由生出一丝庆幸来。 “那郭大人可要多废点心思才行。”幼清若有所思的道,“这个案子若是办好了,抄了鲁直的家,鼓了圣上的腰包,圣上记住了郭大人,到时候再升迁可就轻松多了。” 宋弈赞扬的点点头,和幼清对面坐着,认真的道:“不单如此,蔡彰推荐的张茂省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吧?这个麻烦还藏在暗处,一旦激发出来,势必要激怒圣上,而据我所知,张茂省是郑辕引荐给蔡彰的,届时皇后娘娘以及郑家势必要受到波动和影响。” 张茂省就是个骗子,这一点毋庸置疑,前一世锦乡侯不知为他贴了多少银两,到景隆三十八年除夕,张茂省自鼓楼上坠下来,摔的面目全非,有人说他是自杀,有人说他是亏心事做的太多被小鬼收了命,也有人说他是被圣上下令灭口的…… 但是她却知道,张茂省的死,是徐家二爷亲自办的,他不死,徐家可就真的被他挖空了 两代王妃。 现在再来看,连财大气粗的锦乡侯府都耐不住张茂省的“点石成金”,银两如流水似的往西苑送,更何况一个蔡彰呢,他真能受得住?! “那你是要帮蔡彰吗?”幼清若是有所思,皇后现在还不能出事,只有稳住皇后牵制太后娘娘,后宫才能维持个稳局,等朝堂的事情有一个着落,这盘棋有了输赢,再论及储君和后宫也不迟! 一口吃不了胖子,更何况,他们对夺嫡之事根本没有兴趣! “到不着急。”宋弈微笑着道,“先让蔡彰急一急,等他尝到了苦头,就自然有与我们有利之处!” 什么都被他算着的,他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没有算的,幼清失笑给宋弈斟茶:“那就等宋大人的好消息了。” 宋弈轻笑,心情舒畅不已……早年见他身边也养着一位幕僚,姓官,人称官二爷,为人豁达爽朗对政治极为敏感和通透,他们彼此之间说话从来不必过多解释,一点就透,就好似和封子寒在医术之道上的畅谈一般,毫无阻碍,只是可惜官二爷前两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早点休息。”宋弈笑着道,“给豪哥的白日礼准备妥了吗。” 幼清点着头,道:“你等等。”随即自己去多宝格上抱了个匣子出来,打开来给宋弈看,“送这个行不行?” 她原想送一座玉雕的,可去了祝家以后,她便让采芩将这座五两重的赤金五蝠捧寿的手牌送过去,既能得一个好寓意,又不必让祝家的老太太,大奶奶费劲儿去衡量到底那座玉雕是值钱还是不值钱的。 “这个?”宋弈眉梢微挑,显得有些诧异,他倒是不知道,薛家的人之间礼上往来是这样直白的,就勉强点头道,“不错!” 幼清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和他解释,笑着道:“我还有个玉雕的五蝠捧寿,等以后大嫂生了小侄儿,我再当做贺礼!”她心情显然很好,高兴的将匣子收起来又重新摆在原来的位子上。 第174节 玉雕的留给薛季行,赤金的就送去祝府,她是今天在祝家受气了?所以现在故意拿这个东西去挤兑祝家的人吗? 宋弈扬了扬眉,见她面上有些疲累,就道:“早点去歇着吧。” 幼清前面上床还不等她睡着,就听到宋弈出门,她翻来覆去的等着他回来,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这会儿把话说清楚她精神松懈下来便觉得有些累。“ 那你呢。”她看看时间,宋弈一会儿就要去衙门了,已经睡不了多少时间,她担忧的看着他,宋弈起身道,“我正好还有点事要处理,稍后直接去衙门就,你早点休息!” 幼清皱眉,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和他一起出门,目送宋弈进了房里,幼清吩咐采芩:“把宋大人的官服熨一熨给他送过去,早饭也备好!” 采芩应是而去。 第二日,郭衍将奏疏递上去,夏堰将奏疏送去西苑,严安很轻易的就将奏疏拿了出来……鲁直要见的人也在快马加鞭的安排,若不出意外,不出十天一切都能安排妥当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但临到中午,严安正陪同圣上用膳时,大理寺那边传来了消息,鲁直在牢中竟畏罪自杀……若非狱卒及时发现,这会儿已经魂归西天了,圣上听着就奇怪的问起钱宁来:“郭衍的奏疏呢,我怎么没有瞧见!” “许是还妹妹送来。”钱宁笑眯眯的道,“一会儿奴婢去问问。”说着,给圣上斟酒! 圣上凝眉放了筷子和钱宁道:“传个人,将郭衍叫来,怎么半个事就这么拖拖拉拉的。”难得他对这事儿上心! 钱宁为难的看了严安一眼,应了是转身吩咐小内侍去找郭衍进西苑……严安压着的奏疏,自然就得重新放回龙案…… 鲁直案情重审,就定在了四月初五,今日郭衍就可以拿着大理寺的搜查手谕去鲁直位于真定的祖宅以及传书去凤阳,令人在鲁直的新宅中搜查取证,信息来五六日已然足够! “微臣现在就去办理!”郭衍暗喜,立刻令了皇命退出了万寿宫,圣上似乎想起什么来,问钱宁道,“胡府可有消息放出来,人到底如何了?” 钱宁躬身回道:“太医院已经确诊,说是中风了,现在胡大人莫说走路,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胡宗旭还没有怀中年长,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这种怪病。”圣上拧着眉头嫌恶的道,“我瞧着,约莫是平日里不加克制,酒色掏空了吧!”说着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再谈的样子。 钱宁笑着应是。 隔日,就是豪哥的百日宴,因为祝家在京城没有亲戚,来的都薛家比较亲近的,还有的就是祝士林的同僚和同科……院子不大,就缩减着前院开了三桌,后院开了三桌。 薛思琴穿着一件葡萄紫兰花样褙子,端庄大气的站在门口迎着客,幼清进去时薛思琴笑着道:“娘和大嫂她们还没来,你先去宴席室帮我招待客人吧!”她在这里,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在宴席室里待客,她真怕一会儿她们做出什么事情来,得罪了人! “好!”幼清笑着颔首,道,“这会儿来了哪些人?”因为迁就着祝士林的同僚,所以设的是晚宴,大家只要下午人到就可以了。 薛思琴低声道:“来了几位行人司同僚的太太,还有一位老爷的同窗,从山东赶过来的!”她说着微顿了顿,又道,“这些人倒是不必怕,就怕一会儿赵夫人几位到的时候,有所慢怠。” “我知道了。”幼清笑着带着丫头往宴席室走,因为院子小也没有那二门侧门的,所以自影壁出一分为二,中间拉着帷布,男宾走右边,女客走左边……这些都是家里院子可又讲究规矩的人常用的法子,虽瞧着无奈,可也是眼下最妥当的办法了。 幼清一进门,祝大奶奶就拉着她老熟人似的道:“姨太太来了。”她提着自己的裙子和幼清道,“你瞧我这身可好看,那天瞧见你的裙子后,下午弟妹就陪着我去绣坊了,跑了两家终于叫我找到这件合身的!” 是件真红色立领对襟川花缎褙子,下头是条柳绿饿澜边综裙,又显目又耀眼……幼清很真诚的道:“嗯,很好看,这颜色可真是合适您!” 祝大奶奶顿时笑着道:“我就是说姨太太瞧见一定觉得好看!” 幼清这才得空和祝老太太,以及房里坐的七八位女眷打招呼,都是她没见过的,但因为宋弈也在行人司,大家即便没有见过面,也都知道对方是谁,不过一会儿就热络起来,各自做着邀请,下次去家里走动 福泽有余重生! “亲家老太太,太太,奶奶,二小姐,三小姐来了。”外头有人报喊着,幼清和众人告罪,道,“是我祖母,姑母嫂嫂来了,我去迎迎,失陪!”说着,便迎出了宴席室。 “哎呀,亲家太太来了。”祝大奶奶和并肩走着,“我也得去迎迎才可!” 祝大奶奶就像只七彩的蝴蝶似的飞出了宴席室,迎面就碰上了薛老太太,祝大奶奶一愣,薛老太太就目光犀利的扫了祝大奶奶一眼,随即眼中划过鄙夷之色……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恨不得把所有颜色都堆在身上才好。 “祖母。”幼清蹲身行了礼,先和薛老太太介绍道,“这位是祝家的大奶奶。”薛老太太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 幼清又和祝大奶奶道:“祖母,大奶奶就随着姐夫喊祖母吧!” 祝大奶奶一愣,就尴尬的笑着喊道:“好,好,我也跟着他二叔喊祖母。”又和方氏以及赵芫几个人行礼说话,“这是亲家太太,原想派车去接你们的,可家里事情多,一时间脱不开手,实在是怠慢了!” 幼清就笑着站在了薛老太太的身后,薛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难得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又望着祝大奶奶面不改色的回道:“亲家奶奶远道而来,是贵客,怎么能让你忙着累着,快请进去坐!”又对赵芫道,“季行家的,去帮帮你妹妹和妹夫,家里人多,别出乱子让人笑话!”她本来还没想这么多,可瞧着这祝大奶奶的样子就不喜欢,没吃过几天饭,就想和她来这一套,我要给你脸,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要不给你脸,立刻把你轰出去都不为过! 跑到京城来和她们抢着当家?!薛老太太想也不想就把话给顶了回去。 祝大奶奶当即就沉了脸,这老太太有意思,难不成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不成?是,宅子是弟妹的陪嫁没有错,可你们也不想想,当初他二叔可是拿了一千两做聘礼,你们陪个宅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何至于想在拿这话来挤兑他们。 只听说出嫁从夫,可没听过夫君还要从女方的,又不是招赘,傲气什么! “大奶奶快请进去坐。”方氏打圆场,她也没有想到今儿薛老太太也要出来应酬,她来京城这么久,还真从来没怎么出来走动过,祝大奶奶眼睛一转,就笑着道,“亲家太太您也请!”说着又去扶薛老太太,“老太太我扶您吧,担心台阶。” 薛老太太巧妙一转,拍了拍祝大奶奶的手,和蔼的笑道:“不用,我还没老眼昏花呢!” 祝大奶奶心头冷笑了几声,跟着方氏边走边说着话往里头走。 赵芫拉着幼清往外走,压着声音道:“这祝家的大奶奶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说的话是有些不大好听,可你是小辈,也不能立刻就呛上了吧。 “不好说。”幼清无奈的道,“我们去门口迎客好了,让大家先进去歇会儿。”薛老太太可是不能吃亏的性子,这要是针尖对麦芒的,没有人劝着还真是不行! ------题外话------ 最近是肿么了,留言就突然变少了! ☆、130 矛盾 不管是论儿子的官位,还是论辈分年纪,薛老太太是当之无愧的长者,是以,薛老太太进了宴席室的门,房间里众人都站了起来,她笑容和蔼的和大家打招呼,朝主位走了过去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亲家祖母!”祝老太太笑容满面的行礼,“来了几日,也不大敢出门,没去给您请安,实在是失礼了。”在薛老太太面前,她这老太太的称呼还真是要不得! 薛老太太打量了一眼祝老太太肖氏,微笑着道:“亲家太太客气了,你们来京城一趟不容易,也别害怕出门,既然来了怎么着也要多出去走走看看。若实在不敢出去,就让思琴和休德陪着,他们没空你就来找我,我定会找个人陪着你们出去好好逛逛!”薛老太太一生骄傲,说话时总有股年轻时生意场上意气风发的傲气,所以她说这番话就让人觉得有些怜惜照拂的意思在里头。 她是长辈,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完全挑不出错处。 可是,听在薛老太太和祝大奶奶耳朵里,就怎么嚼怎么不对味儿。 “是!”薛老太太脸色尴尬,笑着道,“您说的在理,难得出门是要出去走走看看,只是可惜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大好使,就怕麻烦孩子们!”她说着,就转身去和方氏说话,“亲家太太快请坐,一家人都别客气!” 方氏笑盈盈的,和气的道:“您也是,京城天气比陈留热吧,就怕你们不适应。”余光里还是忍不住打量了眼祝大奶奶身上的首饰,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心里暗暗吃惊! 这些都是琴儿的吧! “让您费心了。”薛老太太觉得方氏好说话多了,人也和气的很,“我们家那边也热的很,倒没觉得不适应。”说完,又看到了薛思琪,“这位是二小姐?” 方氏笑着应是,薛思琪扯着嘴角上去行礼:“伯母好!” “二小姐生的可真标致。”薛老太太笑容满面,就从手上褪了两支银制的虾须镯中的其中一支顺势待在薛思琪的手腕上,“头一回见面,二小姐戴着玩!” 薛思琪笑着道谢,嫌弃的看着自己那支虾须镯,她可从来没有戴过这样的东西,也只有府里丫头们才会偶尔戴一戴。 方氏瞪了眼薛思琪。 “这是三小姐吧?”肖氏笑容满面,又褪了另外一只虾须镯,“这几位小姐可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漂亮。” 薛思画笑着道谢。 “今儿可真是热闹。”说着话,就见夏二奶奶,陈夫人,赵夫人由薛思琴陪着进了门,夏二奶奶朝薛老太太行半礼礼,笑着道,“豪哥呢,怎么没有瞧见,今儿他可是主角呢!” “这几位是……”祝大奶奶立刻迎了过来,也不管别的,朝夏二奶奶和陈夫人,赵夫人行了礼,低声问薛思琴,薛思琴就先和几位夫人介绍自己的婆母和嫂嫂,又和崔氏道,“这位是夏阁老府上的二奶奶,这为是顺天府衙陈大人的夫人……这位是国子监祭酒赵大人的夫人,也是我大嫂的母亲!” 夏阁老?顺天府衙,国子监祭酒?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目瞪口呆,她们虽不懂官场,可这官位大概还是听说过的,又是阁老又是知府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比县太爷的官大啊。 薛老太太立刻就笑着道:“几位夫人一来,可真是蓬荜生辉,快请坐!” 夏二奶奶笑着和祝老太太客气的笑道:“都是一家人,休德常去我们府里走动,是个聪明上进的好孩子,朝中几位老大人都很看重他呢 穿越之独守倾心。”她这话一说,祝老太太顿时高兴起来,她们几位夫人能来府里参加福哥儿的百日宴,可见休德在朝中是真的很有前途的,若不然,这些高官夫人怎么会来,她顿时热情的道,“是,是,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说两家话,几位夫人快请坐!”就将夏二奶奶安排在和方氏对面的位置上,而赵夫人则安排在方氏的身边。 大有把来客分开来坐的架势。 夏二奶奶和陈夫人也没有多想落了坐,这边几位行人司的太太纷纷围上来和几位夫人说话,方氏就和赵夫人道:“你进来的时候见着阿芫了吧,我瞧着她没进来,肯定是去门口帮着思琴迎客去了。” “看到了,和宋太太在门口呢。”赵夫人很欣慰的样子,“没有给您添乱吧。” 方氏掩面而笑,回道:“那孩子又懂事又乖巧,还能活络气氛,但凡有她在,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赵夫人是知道女儿性子,笑着道:“她也就这点本事,还得用在适当的地方,若不然就跟小鸟似的,聒噪的很!”两个亲家说着话,薛思琴扶着祝老太太坐下来,轻声道,“我安排酒席,男客那边一会儿也该到了,这里您和大嫂费点心。” “你去忙吧。”祝老太太笑着道,“我和你大嫂看顾着。” 薛思琴笑着应是,重新出了门,却在门口吩咐问兰:“仔细守着,若有事就去找我。” 问兰心领神会的点着头。 豪哥被乳娘抱着进了门,祝大奶奶立刻就接在手里,和夏二奶奶以及陈夫人笑着道:“我们福哥儿可真是能吃能长,这才白天,您们瞧瞧,可不像个七八个月的样子了。” 夏二奶奶和陈夫人在薛思琴满月的时候是来过的,都知道豪哥这个乳名是方氏取的,如今祝大奶奶冷不丁的叫出个福哥儿出来,不但他们面面相嗤,就连方氏也愣了愣! “怎么叫福哥儿!”薛思琪皱眉道,“这名字太上不得台面了,像个乡下孩子似的!” 祝大奶奶脸色一僵,强撑着自己没呛薛思琪,笑着道:“亲家二小姐可别这么说,这乡下孩子有乡下孩子的好处,能吃能长像个小猪小狗似的,无病无灾,可不就是福气!” 薛思琪哼了一声,就要再说话,方氏就笑着打圆场:“这也是福哥儿他祖母和伯母的一片爱惜之心,乳名嘛,叫什么都行!” 大家听出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面色各异。 “就是,就是!”祝大奶奶笑着道,“福哥儿,福哥儿,这名字叫的多顺口。”又和夏二奶奶道,“您抱抱,敦实不敦实!” 夏二奶奶也不是笨人,几句话就看出来里头的门道,她笑着将豪哥接在手里,张口就喊道:“福哥儿这名字是好,倒是我们年级大了,一时半刻还真是不好改口,我们就喊豪哥了,您不介意吧。”说着,不等祝大奶奶就低头笑道,“豪哥真是乖巧,我们这么吵着他也不恼!” 祝大奶奶笑容就被定格在嘴角,一点一点龟裂,绷不住的呵呵道:“行,当然行!”没有料到夏二奶奶会随着薛家的人喊“豪哥”。 祝老太太也是皱了皱,但想到前面夏二奶奶几位夫人就来过,改不过口倒也在常理。 夏二奶奶也不看祝大奶奶,低头逗着豪哥,又和陈夫人道:“你瞧瞧这孩子长的像谁,这眉眼可真是好看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陈夫人笑着道,“我看倒是像她娘多一些,尤其这双眼睛,圆溜溜的……还像三舅舅,长大了肯定又是个俊俏的!” “两位夫人可不知道。”祝老太太插着话笑道,“这孩子和我们休德小时候一模一样,我一到这里瞧见他就想到了我们休德!”她说完呵呵的笑了起来。 陈夫人和夏二奶奶对视一眼没有出声,夏二奶奶就笑着道:“像父亲也好啊,休德也是个俊朗的。”又对着豪哥道,“总之我们豪哥长大了肯定好看!” 大家都附和着点头。 祝老太太高兴的和夏二奶奶以及陈夫人道:“二位夫人怎么没有将孩子一起带来,人多也热闹一些。” “我那几个孩子都大了,就剩个幺女,这些日子跟着师傅学刺绣,怕她出来分了心就没带出来。”夏二奶奶笑着说完,陈夫人接了话道,“我家两个丫头也是,闹着请了夫子在家里读书呢,我说出来她们倒好,一头扎进书里了。” “学绣活儿好,总归是门手艺!”祝老太太笑容满面的聊着天,“就是这姑娘家一头扎进书里得拉着点才好。”她语重心长的道,“要我说,姑娘家识得几个字就可以了,这书读多了难免想法多,到时候说人家就少不得挑三拣四的,可不得累着您。” 夏二奶奶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什么叫有门手艺?这话说的也太不入耳了,心里想着她朝陈夫人看去,陈夫人已经垂目摸着豪哥的小手勉强笑着逗着豪哥。 方氏瞧着心里着急,立刻就想打圆场,却听到一边薛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她一顿朝那边看去,薛老太太就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她们说什么话,怎么说用不着你来收拾局面,没瞧见她们能耐着吗! 方氏不敢再说话,可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 第175节 祝老太太也发觉房间里气氛不对,可心里转了好几遍,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祝大奶奶顿时就另起了个头,道:“听说城外有座香火很旺的法华寺,还有个相国寺是不是,我还想着初一陪着我娘去庙里拜拜菩萨,也不知这里过去要多久的路,我们早上什么时候出门才能一天打个来回。” 房间里夏二奶奶和陈夫人正抱着豪哥,薛思琪和薛思画正低头说着悄悄话,方氏陪着赵夫人,薛老太太老态龙钟的坐在上位,而行人司来的几位太太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祝大奶奶的话,就这么空落落的说出来,寂静的收了音。 尴尬不已! 她呵呵笑着,眼睛一转就拉着陈夫人道:“夫人您说我早上卯时去,能不能赶上烧头柱香?”陈夫人被她点名,就只好笑着道,“烧头柱香怕是要再早些,初一十五庙里去的人多!” “这样啊。”祝大奶奶当即就笑着道,“那我就索性再早点,难得来一趟,怎么着也要烧头柱香!”说完,露出些得意之色来。 大家就笑了笑,薛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烧头柱香,你有那个银子吗! “老大媳妇。”祝老太太站了起来,“陪我去躺茅房!”说着扶了祝大奶奶的手,又和众人道,“我去去就来,几位夫人太太慢慢聊 一见擒心!”又和方氏道,“劳烦亲家太太费点心。” 方氏也起了身,笑着道:“家里人多,您担心脚下。”祝老太太的眼睛看人是虚的,瞧得出来眼神不大好使。 薛老太太应着,扶着祝大奶奶出了门,等一出去她就不高兴的用京城人听不懂的方言道:“……这京城的夫人们可不如我们那边的人好相处,一个个傲气的很,待会儿你说话行事要注意着些,别让人瞧不起。” 祝大奶奶笑着应是:“娘,这个我知道的,她们这样不就是因为我们是外乡人嘛!”说着冷笑一声,道,“外乡人又怎么样,谁还比谁高一头不成,再说了,也就她们命好嫁的男人是个当官的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句话祝老太太不爱听,摆着手道:“腾哥都这么大了,你说这些做什么。”话落,一顿想起什么来,道,“这么大半天没瞧见腾哥,他不会自己跑到街上去吧。” “哪能啊。”住大奶奶笑着道,“他中午还和我说了,今儿家里来的都是大官,他一定会好好的待在家里,若是叫哪位大官看中了收做了学生,那我们腾哥可就真的是个有前程的了。” 祝老太太闻言,高兴的道:“那倒是。不是听说有捐官的吗,咱们隔壁村的那个张家大儿子,不就是花了五十两在县里捐了个文书的差事,虽说例钱没几个,可总归是吃皇粮的,还能整天见着县太爷,连婚事都有人自己送上门来。” 祝大奶奶也觉得是这样,腾哥是又聪明,又机灵,先生说读书也读的勤奋,走到哪里都捧着书,只要好好栽培,将来指不定就飞黄腾达了,所以说,女子得意自己的相公也不过那十几二十年的,儿子才是最能靠得住的,毕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婆媳两人在院子拐角说着话,隔着帷幕也能听得到隔壁男客走动说话的声音,听到祝士林喊道:“九歌,你和季行可算来了!” “这是宋大人和薛家大舅子来了?”薛老太太听过祝士林喊宋弈的表字,祝大奶奶就踮着脚想看看隔壁,又嫌弃的道,“好好的弄个什么破布拦着,哪里来的这么多事儿。”两个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的话,才又重新往宴席室走,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有说有笑的,夏二奶奶道:“今儿没看见俊哥儿,要不然把这舅甥俩摆在一处,还真是一模一样。” “像我们俊哥儿,别的不说,模样定然是一等一的。”薛老太太笑着道,“个子也矮不了,瞧着小腿长的。” 众人笑着应是。 里头热闹闹的,有说有笑,祝老太太就立刻不高兴了,他的孙子何至于像别人家,再说了,他们休德的相貌那也是一等一的,难道那个三舅舅还能比休德好看不成,说着她就和祝大奶奶道:“你去门口看看,薛家的两个舅舅长的什么样儿。” “娘,你急什么,这会儿客人都还在,他们肯定是不会进来的,等过会儿客人都走了,作为舅舅还能不来吗。”祝大奶奶说着一顿,又低声道,“我看这会儿没什么事儿,我陪您去暖阁看看,这来了这么人送的礼肯定也有好多,可得找人看顾好了,都是休德的人情呢。” “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祝老太太一拍大腿,“走,看看去。”说着就去了隔壁的暖阁里,通常客人进门随着来的丫头婆子都是将礼捧着进来,再由主家的人记了册子抬进房里收着,薛思琴一早将暖阁收拾出来,收着这些礼,由两个婆子在外头看顾着。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让两个婆子开了门,两个人就进了里头,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尊玉雕的马踏飞燕,祝大奶奶走过去用手摸摸,觉得手心沁凉,她和祝老太太道:“娘,您看看这玉,可真是好看 [hp]带着系统穿hp!”说着看着下头压着出处,她念着道:“是赵家来的。”那就是薛家大奶奶的娘家。 祝老太太则去看台面上摆着的一个金牌,笑着道:“这快牌子约莫有五六两重吧。”又道,“出手可真是阔绰!”她让祝大奶奶认是谁送来,祝大奶奶笑道,“是姨太太!” “这宋家家资也不薄啊。”祝老太太掂掂分量,“那位姨太太也是有福气的。” 祝大奶奶就想到了姨太太那张明艳精致的脸,呵呵的笑道:“长的也好看,就是太勾了人了点,我看,若是这位宋大人没点本事,将来只怕拿不住!” “人家的事你就别管了。”祝老太太又拆开了几个封红和别的东西,封红里头都封着几十两或百两的银票,但别的大多以玉器为主,各色各样的,成色也不相同,琳琅满目的堆着半桌子。 “咱们的宴席是从外头喊的席面,三十两一桌,六桌就是近一百八十两……在加上酒水,怎么着也要两百两的花费。”祝大奶奶算着帐,“这一顿酒席这么贵,来的人若不送这样的礼,也不好意思来啊。” 祝老太太点点头,就看到门口春银又捧着个匣子进来,她就问道:“又进客人了,是谁家来的?” “是郭家,不过郭夫人不得空就没有来,让身边的妈妈将礼送来了。”春银笑着随着,将礼摆在桌子上,又提笔在一边的册子上记了账,写了条子压在匣子下面,祝老太太就好奇的开了匣子,看见里头是套银项圈和手镯,分量都不轻,她心里转了转,笑着道,“这郭府倒是大方,来了礼人不来吃饭。” 春银就差翻白眼,人家说不来,一是可能真的没有空,当家主母的事情多的很,脱不开身是常理,二是来应个人情,郭家和宋大人那边来往,虽算不得亲戚,可也算是通家之好,只送礼人不来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京城,也不能拿乡下的规矩衡量,人家不差这顿饭,来不来全看情谊到不到! “一会儿要开席了,奴婢去后头帮太太去。”春银说着就出来门,祝大奶奶眼睛骨碌碌一转,和祝老太太道,“娘,您说,这些东西一会儿要收去哪里?” “自然就收进库房锁起来。”祝老太太说着将桌上的东西收拾齐整,小心翼翼的生怕磕着碰着哪个,祝大奶奶就知道她没有听懂,低声道,“库房里摆着的,可都是弟妹的陪嫁!” 祝大奶奶顿时打了个激灵,这要是收进去,不全部成了老二家的陪嫁了?这些里头虽有些是薛家的人情,可大部分还是冲着休德来的,老二家的全部收了,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她凝眉道:“让常妈妈来守着,晚上我和老二媳妇说,让她单开个库房,或是单记个账,不能弄混了!” “还是娘想的周到。”她说着就轻轻笑了起来,扶着祝老太太出门,正好与对面从宴席室出来的薛思琴碰上,薛思琴一愣笑着道,“娘,大嫂,正要去找你们呢,马上要开席了!” “知道了。”祝老太太说完,又回头看了看关紧的房门,“老二家的,这边我瞧着再派两个信得过的守着,别最后少了什么东西……可都是人情呢。” 薛思琴当即就明白了两个人的意思,吩咐问兰:“你去后院看看常妈妈闲着没有,让她过来守着。”又对祝老太太道,“让常妈妈来可以吧。” 还算聪明,祝老太太就满意的不再说什么,薛思琴见她们没了吩咐就去了后院 带着儿子来种田。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重新往宴席室走。 “琴丫头可真是能干。”宴席室里赵夫人笑着道,“这是她头一回办大事吧,你看看这里里外外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一般的年轻孩子,谁能有这份沉稳。” 夏二奶奶闻言就道:“可不是,我们都是从她这个年纪过来的,我还记得我头一回办这样的大事,还是我祖奶奶过寿,我那时候心里那紧张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那时候还有我婆母在前头帮着我呢,若不然定是要出丑的。” 夏二奶奶能干,大家都知道,她这样说自然也有谦虚的成分在里头,但薛思琴的能力倒也不是虚夸,众人都点着头笑着,方氏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她也就管着女眷这边,男客来了还不是休德招呼着,他也是个又成算的。”她的话一落,门口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就进了门,祝老太太笑着道,“在外头就听到几位夫人的笑声了,可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看过礼,笑容就越发的舒展了。 “在说您好福气,得了一个能干的儿媳。”夏二奶奶咯咯笑着,道,“这一回来的人可不少,琴丫头却办的周周正正,着实不容易。” 抬举人谁不会,更何况薛思琴是她的儿媳,不算白夸,祝老太太就笑着点头:“是……我们老二家的确实是个能干的。”又和方氏道,“还是亲家太太有本事,将女儿教养的这么好!” 方氏听着心里欢喜,也顺口夸着祝士林。 祝士林忙的脚不沾地,这边应酬了这个,那边迎了这个,连口水都没顾得喝,好在宋弈和薛霭以及薛潋都到了,有人帮衬成他也轻松许多,他笑着向宋弈抱拳道谢:“连襟,今儿就不言谢,等改日我们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酒。” 宋弈淡淡笑着,薛潋凑过来道:“姐夫,您这话都说了多少回了,宋大人不记得,我都记得了。” “是,是,我认错!”祝士林满脸笑容,和薛潋道,“我侄儿在那边桌子呢,和你年纪一样大,也是爱玩的性子,你去看看,指不定你们能说上话。” 薛潋就看到了祝腾正老太爷似的坐在桌边,手里不知捧着个什么书,看的聚精会神的,他笑着道:“只要是个人,就没有我处不来的,您就放心吧。”说着,带着二子蹑手蹑脚的去了祝腾那边,站在他后面偷偷看了眼他的书,随即脸上一红推着二子连退了好几步,二子道,“少爷,您看到了什么,一副见着鬼似的。”他说着也好奇的凑过去。 “滚,滚。”薛潋推着二子,“你懂什么,不准看。”他说完,又回头打量了眼祝腾,低声和二子道,“我们还是跟着姐夫他们吧,咱们和他不是一路人!” 二子就更加好奇祝腾手里拿的什么,他趁着薛潋不注意,飞快的跑了几步站在祝腾身后扫了一眼,顿时哎呀一声捂住了眼睛:“我的妈呀!”满脸通红,祝腾被他惊着了,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半大孩子站在他身后,他立刻收了书,抬脚就朝二子身上踹了一脚,喝道,“哪里来的狗眼,给老子滚!” 二子没想到对方会打他,没防备的就被祝腾踹到了地上,疼的立刻就捂住了腿,薛潋平时也打他,但说是打更像是玩笑,就算是用脚踹那也只是做做样子,哪像祝腾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的他喘不过气来。 薛潋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二子!”他走过去扶住了二子,“怎么样,伤着没有!” 二子也就才十来岁的孩子,疼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委屈的瘪着嘴 未来之我。 薛潋大怒,腾的一下站起来,推搡着祝腾,怒道:“你又是哪里来的狗腿,连我的小厮你都敢打,你找死是不是。” “你又是哪里来的狗手。”祝腾毫不相让,“我瞧着你这不男不女的样儿,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吧,来人那,把这没眼的狗东西给我丢出去!” 他们这一喊一骂的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不男不女,你……”薛潋气的不得了,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这句话,“你信不信我把你打成不男不女。” 祝腾就开始撸袖子:“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的话还没说话,这边祝士林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祝腾背上,低声喝道,“犯什么浑!” 祝腾被祝士林拍了一下,也不算重,可觉得面子过不去,不服气的道:“二叔,您怎么帮着外人,他这是在欺负我。” “我欺负你,我的小厮我自己都舍不得打,你凭什么上来就是一脚。”薛潋拉着捂着肚子又疼又骇的二子,和祝士林道,“姐夫,这就是您大侄儿,可真是不怎么样。”又和祝腾道,“按辈分,你还得跟着豪哥喊我一声舅舅,不过瞧你这样,我也没你这样的外甥!” 薛霭也走了过来,凝眉和薛潋道:“二子既伤了就带他去一边歇着去,要是疼的厉害就请大夫来,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好看不成!”他说着朝薛潋打了眼色,薛潋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这么多人看着,明天别人就知道他和姐夫的侄儿闹起来了,传出去太没面子了,想了想,他还是扶着二子跟着薛霭往宋弈那边去,“宋大人,您看看二子伤着没有。” 祝士林瞪着祝腾,低声喝道:“你若呆不住就回房,再闹腾就把你送会陈留去。” “走就走。”祝腾说着转身就朝外头走,祝士林喊道,“你去哪里。” 祝腾只当没听见,大步出了门! 饭菜陆续端了出来,后院的席面已经开了,这边自然也不能再拖,祝士林只好丢开祝腾的事招待大家落座,一时间推杯换盏又热闹了起来…… 戍初时席面散了,祝士林和薛思琴将来客一一送出去,院子的帷幕撤下来,夫妻二人疲累的站在院门口相视一笑,祝士林心疼的道:“是不是还没吃饭,我让厨房给你温着的,你先去吃些东西,祖母和岳母那边我去陪着,一会儿再安排车马送他们回去。” “算了,我闻着油烟也饱了了。”薛思琴虽累可更多的是高兴,“这可是咱们家第一次办的大事呢!” 夫妻两人都有种共患难互相扶持的感觉,祝士林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出身寒微,能得岳丈器重将长女许配给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他心里明白这些道理,所以越发的珍惜眼前的一切,对薛思琴除了夫妻的感情,还有着敬重。 “那我们进去吧。”祝士林隔着宽宽的衣袖偷偷牵了薛思琴的手,薛思琴脸一红嗔道,“好多人看着呢。”祝士林也面颊微红,捏了捏她的手才放开! 夫妻二人并肩进了宴席室,薛家除了来吃了便饭就回大理寺的薛镇扬外都在里头和祝家的婆媳说着话,其实大部分都是祝大奶奶在说,方氏在应着,气氛倒也算不错,薛思琴和祝士林一进去,祝大奶奶就和薛思琴道:“客人都送走了,今儿可真是辛苦你们了 长烟归。” “家里办事,哪能轻省。”薛思琴笑着道,“倒是娘和大嫂,辛苦你们了。” 祝大奶奶掩面笑着:“我们哪里累,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说着指了椅子,“快坐下歇会儿吧。” 祝士林和薛思琴坐了下来。 幼清陪着薛思琪坐在末位,宋弈吃过酒说是有事便先走了,和幼清说过,所以她便心定的坐在这里。 “祖母,娘,我们回去吧。”薛潋催着薛老太太和方氏,“二子还不知道怎么样,我回去看看他。”那一脚踹的不轻,二子被人送回去了。 方氏低声道:“家里有人照顾他!”又朝他摇了摇头,“你姐夫和你大姐本来就累,你揪着这事儿可劲儿说什么呢,二子那边回头让他好好养几天。”被祝腾打了也没有办法,毕竟是亲戚,闹起来只有让薛思琴为难。 那边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正打量着薛潋和薛霭,薛家的两位舅爷相貌确实不错,可若说豪哥像三舅舅也太武断了,他们瞧着,就是像祝士林多一些,至于祝腾打薛潋小厮的事情,年轻之间闹点矛盾有什么可大惊小怪,半大的孩子总有点好面子,更何况,打的是个小厮罢了,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她们装作不知道。 薛思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等明日私下里和薛潋说说,再去看看二子! 大家各有心思沉默了一会儿,薛老太太已经不耐烦再应酬祝家的婆媳,就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大家就随着薛老太太站起来,祝老太太道,“家里小了点,也不敢开口说留你们住一夜,只得对不住了。” 薛老太太就眼角瞥了祝老太太,道:“宅子倒也不小,只是住不下这么多人而已。”说着扬了扬眉头,扶着陶妈妈的手往外走。 祝老太太脸色一僵,顿时明白了薛老太太的话,不就是嫌弃他们来了吗,可是这里是他儿子的家,难不成他们还住不得了不成,她顿时不高兴的道:“老大媳妇,休德,你们送送亲家!”自己就坐了下来。 祝士林为难的应是,送着薛老太太出门,方氏和祝老太太告辞,带着薛思琴,赵芫,薛思画以及幼清往外走,祝大奶奶跟在身后就忍不住的和薛思琴嘀咕道:“你祖母说话可真是……瞧把娘气的。” 薛思琴心里的火就拱了上来,她强压着道:“人老了,脾气难免有些古怪的!”在说薛老太太,自然也把祝老太太绕进去了。 祝大奶奶脸色一变,就眯着眼睛望薛思琴,就见薛思琴挽了她的手:“一会儿我们一起哄哄娘,人情来往的,总有这些那些的不舒服的。” 祝大奶奶面色微霁,没有再说话。 大家站在院子里告辞,祝士林正垂着头听着薛老太太正说着什么,模样恭谦,祝大奶奶不高兴看,也就掉过头来和幼清道:“姨太太住的近,您再坐会儿回去吧。” “住的近虽近,可时间也不早了,改日我早来和大奶奶说说话。”幼清和赵芫并立站在,赵芫就笑着接话道,“回去就给亲家太太还有大奶奶下帖子,届时你们一定要过府才是。” 祝大奶奶笑着应是,正要说话,就看到门口有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她一眼就认出是祝腾身边的常随,立刻凝眉问道:“你慌成这样做什么,后面有人撵着不成 [系统]末世巨贾。”又道,“你回来了,少爷人呢。” “奶奶!”那小厮原本想说什么,却见院子里站了这么多人,就犹豫着走到祝大奶奶身边,把声音压的低低的说了几句,祝大奶奶一愣顿时跳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报官了没有,把这些没王法的东西都给我抓起来!” “大嫂,怎么了。”祝士林脸色不虞,觉得祝大奶奶太咋咋呼呼的,即便是有事也该等丈母娘她们走了再说,这样子未免丢了面子……祝大奶奶一见到祝士林,就拉着他走到一边,压着声音道,“他二叔,腾哥被困在一个叫什么牡丹阁的地方,说他进去吃饭上却没带钱,让家里人送五十两过去,若是没有就把他绑了丢河里去,你快快想想办法,可千万不能让腾哥出事啊。” 第176节 祝士林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冷声道:“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他气的不得了,说话牙齿都开始打着架。 方氏瞧着大约是出了什么事,便和薛老太太道:“娘,我们走吧!”人抬人高,他们说话都是压着声音说的,显然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留在这里只会让祝士林尴尬。 “不走留着作甚!”薛老太太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转身便朝外头走,马车停在巷子口,她站在门槛上由陶妈妈扶着上了脚凳,就在这时,冷不丁的就有个人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没长眼睛似的撞到了薛老太太,她一个不稳就朝一边倒去,若非陶妈妈扶着,可就要结结实实摔一跤了。 “这什么人,走路也横冲直撞的。”陶妈妈吓的不轻,扶住薛老太太就对着撞她们的男子喝道,“你什么人,没听着话!” 那人头也不回的就进了院子,大家都涌到门口来,见薛老太太没事才松了口气回头去看进来的人…… “腾哥,你怎么回来了。”祝大奶奶激动的走了过来,上下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你没是事,他们为什么要扣着你,你交钱了,怎么出来的。” 祝腾哼哼了两声,道:“我自有办法!” 五十两银子能有什么办法,祝大奶奶狐疑的看着自己儿子。 薛老太太冷着脸站在门槛上,喝道:“这小子是哪家的,这么没有礼数,若是没娘教,我来替她教。”说完,对薛思琴道,“给我绑起来!”她忍了一天了。 祝大奶奶听着就将自己儿子护在了身后:“老祖母,撞着您是腾哥不对,但他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大量别生他一个小孩子的气!” “孩子?”薛老太太打量着从祝大奶奶后头露出一个头的祝腾,“你若不会教孩子,老太太我今儿帮你教!” 祝大奶奶还要回嘴,祝士林立刻打断她:“祖母消消气。”说着拖着祝腾出来,“臭小子,还不快跟祖母赔礼道歉,给我跪下!” “他二叔!”祝大奶奶要去拉祝腾,祝士林已经扯着祝腾往下一压,“给老祖母磕头赔礼认错!” 祝腾梗着脊背。 薛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脸上怒气腾腾! ------题外话------ 周末愉快。字数还的差不多了。嘿嘿…… ☆、131 吵架 薛思琴不想祝士林尴尬,叹了口气过去扶着薛老太太,哀求的道:“祖母……您别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身子。”方氏也望着薛老太太。 “没用的东西。”薛老太太瞪了眼薛思琴,“你这个样子,被人家吞到肚子里都不知道!” 薛思琴垂着头没有回嘴。 “谁把谁吞到肚子去了。”这边,祝老太太听到声音,从房里走了出来,用着奇怪的口音道,“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怎么到您老的嘴里,就变成喊打喊杀的,她是我儿媳妇,我怎么就把她吞肚子去了。”她也忍了一天了,薛家这位老太太倚老卖老太目中无人了,大家是平起平坐的亲家,就算家势不如你们,可也不能都挂在脸上,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薛老太太正愁着没地儿撒气,推开薛思琴就冷笑着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大儿媳这脑袋上戴的,手上挂着的,身上穿的都是谁的?” “她们妯娌关系好,东西借着戴有什么关系,怎么到您的嘴里就变了味儿了。”祝老太太推开祝士林,一副吵架的架势,“您若不信,您问问您孙女,是不是她自愿借给她嫂子的,还是我们抢的!” 薛老太太眼神一转,利箭似的钉在薛思琴身上。 薛思琴能怎么办,难不成说崔氏抢她的不成,这样祝士林心里定然不会舒服,她拧着眉头做和事佬:“祖母,您消消气!”又和祝老太太道,“娘,都是一家人,都是误会!” 祝士林看到了薛思琴面上的为难,他尴尬的走过去拉着自己的娘,低声道:“娘,您快回去,祖母是长辈说几句就说几句,您这样顶着让思琴多为难,让我们两个小辈夹在中间怎么办,您应该为我们想想!” “不是我要这么说。”祝老太太气着道,“是她们太欺负人了,占着自己有点家世,就处处压着我们一头,我们难不成还要向别人那样巴结奉承不成!”她在家里,这些年可都是别人巴结奉承她,让她反过来去奉承别人,她做不到! “我们欺负人?”薛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薛思琴没有用,和方氏一样是烂泥扶不上墙,什么亲家不亲家的,我认你,你才是亲家,不认你,管你天王老子,我也一样不买账,你让我不舒服了,我怎么能让你过的安稳,她拂开薛思琴,当即就不再说首饰的事情,也知道这事儿说不明白,薛思琴是铁了心和稀泥,所以就指着祝腾道,“我那么个大活人站在门口,他看不见?可你瞧他做的事,莫说给我行礼问安,竟是反手一推将我推开,若不是我身边的扶着,这会儿你们就不是在院子里趾高气扬,而是去衙门里哭了 东方特种兵!” “老祖母。”祝大奶奶拉着自己的儿子,“我们腾哥都跪下了,您怎么还揪着这事儿,您不也没摔着吗,何至于和一个小辈斤斤计较,非要仗着长辈的身份压着别人。”她的话一落,想起下午的事情,要不是和薛潋闹腾,祝腾何至于生气跑出去,还被人扣了,她气着道,“下午他三舅也是这样,欺负我们腾哥,您说我教子无方,我看你们薛家也不怎么样!”说完,扯着祝腾就站起来,“腾哥,我们走,这京城没人给我们做主,我们走!” “好,好!”薛老太太被气笑了,“我们为老不尊,我们教子无方。”他说着指着薛潋就道,“告诉祝大奶奶,她教养的好儿子,下午坐在那里看的什么书!”这事儿二子送走的时候就说了,他们就是没提而已。 “娘!”方氏制止薛老太太,这边薛潋已经脱口就道,“他看的春宫!” 薛老太太就冷哼道:“没教养的东西!”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当即愣住,祝士林脸黑了下来,气的发抖指着祝腾问道:“腾哥儿,是不是真的。” 祝腾垂着头朝自己娘亲后面缩。 祝士林一见他这样,就大步走过去要抓祝腾,祝大奶奶将儿子护着,和祝士林道:“他二叔,他都十几岁的人了,看一看有什么关系,再说,他在自己家里看书,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何至于就变成不能见人十恶不赦了。”她也没有想到儿子看的是这个书。 “大嫂!”祝士林怒道,“您若想让他有出息,这事儿就决不能姑息纵容。就是你们纵容的,所以才他这样没有规矩。”他都没好意思说祝腾去牡丹阁的事情。 祝大奶奶一见祝士林也生气了,就拉着儿子扑在祝老太太身边,嚎道:“娘,我是没脸在这里待了,我还是回去种我们那一亩三分地去,往后什么大官不大官是和我们大房没有关系了,我们和他爹就是苦命的人哪!” 祝老太太记着儿媳这么多年同甘共苦的好,闻言立刻就和祝士林道:“休德,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大嫂说话,要不是当年她拿嫁妆出来让你进京赴考,你能有今天的出息,还不快向你大嫂赔礼道歉。” 这话堵的祝士林脸色发绿,他望着自己的娘,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思琴是又羞又愤,走过去站在祝士林面前,向祝大奶奶道:“大嫂您别哭了,我们没有人赶您走,休德也记得您的恩情,您安心住在这里就是。”她的话一落,薛老太太就喝道,“琴姐儿!” 薛思琴拧着眉头强忍着垂了头。 “你不说,这话就我这老不死的来说。”薛老太太扶着陶妈妈走了几步,指着祝家婆媳,道,“我不管你们对休德有多大的恩情,但是对我们琴丫头可没有,既是没有她为什么要供着你们,养着你们?她现在这样不过是为了他们小夫妻的情分,让着你们。她让着你们是她修养好,你们呢,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拿我们薛家也不当回事?我告诉你们,休德再有本事,可是现在他还只是个八品的行人,在京城,他丢到大街上别人都不会拿他当个官。若非看中他人品不错,他就是跪在我们薛府门前,我们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薛思琴叹着气,祝士林紧紧攥着拳头。 “我们要不是看着休德的面子,你们算哪个葱。”薛老太太讥讽的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穿金戴银跑到我面前炫耀,怎么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带着儿子来种田。你们以为今儿来的客都是冲着你们祝家来的,我告诉你,没有我们,你们今天就是把门槛卸了院子拆了,也没有人来送半个礼,真是不知天高厚!” 院子里静悄悄的,幼清和赵芫站在后面不吭声,静静瞧着,也没有劝架的打算。 “她嫁到我们祝家,就是祝家的人,媳妇孝敬婆母是天经地义,哪个做儿媳的不是从这个地步挨过来的,难不成你们是仙女下凡、公主娘娘?比别人金贵些。”祝老太太反唇相讥,捡着难听的话说,“她还不是我们花了一千两的银子娶回来的。放在我们哪里,三个媳妇都娶回来了,她就再金贵点,我们祝家也没有亏待她,陪个宅子就了不得,我们也花了银子。她就得老老实实的做我们祝家的儿媳。” “娘!”祝士林拉住祝老太太,“您到底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别说了!”又担忧的看了看薛思琴。 祝老太太推开他:“他们当着我们的面,就这样对你,若是我们走了呢,你不是天天被人当小厮使唤。”祝老太太心疼儿子,她含辛茹苦的养大的儿子,费尽千辛万苦的考中了功名,可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还看不起他,她怎么能受的了! “你们都听到了吧。”薛老太太气的不得了,指着方氏,指着薛思琴,指着赵芫和幼清、薛思琪,“她说的什么话,一千两银子能娶三个媳妇回来,所以讨我们思琴是我们赚了。”她连笑都不屑笑了,指着方氏骂道,“你当初选人的时候怎么不用用脑子,见着人好就定婚事,人好有什么用,有这么一家子猪狗不如的东西,往后有的琴丫头苦头吃的。” 方氏也震惊的不得了,要不是吵架,她还真不知道祝家的人是这么想的,一千两银子……她的长女,在别人眼里一千两都不值! “娘……”方氏满嘴苦涩。 薛思琴拧着眉头朝祝士林看去,祝士林已经没脸去和薛思琴对视,只想立刻把他娘和嫂嫂拉着走,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就说小地方人,上不得台面。”薛思琪气的眼睛都瞪圆了,见薛老太太不说话,她当即叉着腰道就跳了出来,“一千两银子娶三个媳妇?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怎么不问问我姐夫,他当时的聘礼花了多少钱?花了六千两。这六千两在京城还是拿不出手的!你怎么不问问我姐夫,这余下的五千两是谁给他的?”她指着这宅子,“你们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是,这是我大姐的陪嫁,她是你们家的儿媳,你们要说这里是祝家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可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宅子花了多少银子?你们娶六个儿媳也换不到这一座宅子!”她满脸讥讽,毫不相让,“嫌我们祖母说话不好听,嫌我们欺负你们,可你们也要看看,你们受得住我们欺负吗?我父亲是当朝四品官,我兄长在翰林院,我表妹夫还是姐夫的顶头上峰,别的关系姻亲就不和你们细数,你们且论论我们要欺负你们,你们配得上!”她噼里啪啦鞭炮似的,“不是我笑话你们,你们是没见过一千两有多少吧?祝大奶奶说要去法华寺烧头柱香,你知道法华寺头柱香是多少银子吗?我告诉你,上个月十五,城外的田员外就是烧的头柱香,他为了这头柱香捐了八千两的银子……你们拿得出吗?” “琪儿,住嘴!”薛思琴冷哼,拉着薛思琪,薛思琪哼了愤愤不平的瞪了祝大奶奶一眼,“姐,这样的话早晚都要说清楚,要不然她们为了这一千两,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薛思琴低声道:“你姐夫还在这里呢。” 薛思琪一愣,看了看祝士林,到底忍了下去。 薛老太太非常满意薛思琪今天的表现,这个家里也就二丫头有点本事,她冷笑着接了话道:“说我倚老卖老,那我今天就倚老卖老的教你们一回 未来之我。到哪个山头拜哪个菩萨烧什么香心里都得清楚着,不要把陈留那套带到京城来,我们不吃你们那套!” 祝老太太被薛思琪刚才一连串的数字惊的说不出话来,什么六千两,什么三个媳妇,什么八千两的头柱香……这不可能,她紧紧的拉着自己的儿子的衣袖,不敢置信的道:“休德,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娘!”祝士林无地自容的道,“都是真的,您别说了,儿子能娶到思琴是岳父岳母怜惜我,更是岳家的人看的起,儿子心里感激不尽。”又看了眼薛思琴,“思琴能和我过苦日子,她私下里贴着嫁妆让我吃的好穿的暖我心里记着,可儿子现在没有本事,这些事我也没有脸和你们说!”他痛苦不已,有的事情虽然大家都知道,可是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他那一文不值的男人尊严就还算保留着,可若一旦揭开,血淋淋的,他恨不得立刻死在这里,无颜苟活于世! “夫君!”薛思琴红着眼睛过去拉着祝士林的手,“您别说这样的话,我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没有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二妹性子冲,您别往心里去。” 祝士林摇着头无言以对。 薛思琪见祝士林这样难过,一时咬着嘴唇也有些懊悔,祝家的婆媳可恶,可姐夫对姐姐好她是知道的,她不该一时冲动的……可是这话要不说,她也得憋死。 “你不是每个月都有俸禄吗,何至于让她养着你。”祝老太太拉着儿子的衣袖,咬牙切齿的骂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么怂的儿子来!”她咚的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常在圣上跟前走动的儿子,在乡亲眼中飞黄腾达宛若神仙的儿子,竟然…… 她没有办法接受。 祝大奶奶抱着祝老太太也跟着哭了起来。 “娘!”薛思琴是真的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她蹲下来安慰祝老太太,“不是这样的,夫君他很受器重,有本事更有前途,只是现在他还年轻,等他资历够了,封王拜相不是没有可能,您安心等着,我也安心等着,终有一日他能为您挣得凤冠霞帔回来的。” 祝老太太才不管凤冠霞帔,她哭着道:“就是你,你让我儿子受人欺辱,当初我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还不如娶个小家小户的好,就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没能耐对婆母不敬!”她是真的后悔,今儿这脸可算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腾哥。”祝士林听不得薛老太太说这样的话,喝道,“把你祖母和你娘带回去歇着!”说着自己过去把祝老太太连扶带扯的拉起来,低声喝道,“您到底要怎么样,不行明天我就送你回承留。” 祝老太太哭声一怔,糊着眼泪的眼睛,越发看不清东西,可儿子面上和生意露出来的怒气她能感觉得到。 休德脾气向来很好,从未发过火,他今天是真的生气了。 祝老太太不敢再哭。 祝腾也不傻,大家说的话他都听着的,闻言立刻乖乖的去扶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祖母,娘,我们先回去吧,别在这里哭了。”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立刻就坡下驴回房去了,留下一院子薛家的人沉默着。 “祖母,岳母!”祝士林走过来朝着薛老太太和方氏行了大礼,“是小婿不对,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说着,竟在薛老太太面前跪了下来 无良毒妃。 薛思琴也走过去,在祝士林身边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了惊,大家都知道祝士林为难,可大家想为难的却不是他,更不是薛思琴。 “祖母!”薛霭沉默的走过去,站在薛老太太身边。 “我就是个恶人。”薛老太太不耐烦的挥着手,“俊哥儿把你姐夫扶起来!”薛潋立刻上去将祝士林扶起来,方氏也红着眼睛道,“休德,一家人总有个磕磕碰碰的,今儿的事我们都别放在心里,往后你和思琴把日子过来,才是我们最希望的。” 祝士林惭愧的点着头,回头看看薛思琴,心头像人被熨烫过似的,热泪盈眶! 薛思琪欲言又止。 “走吧,走吧!”薛老太太摆着手,“闹了一个晚上我头也疼了!”说着,扶着陶妈妈的手往外走,方氏和祝士林道,“亲家太太那边你好好开解,改日等她们心情好了,我再下帖子请她们过府。” 祝士林点头应是。 薛霭走过来,无言的拍了拍祝士林的肩膀,沉声道:“早点休息。” 一行人就陆续出了门。 祝士林和薛思琴孤零零的站在院子,四目相对,薛思琴满怀歉意的道:“夫君,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事情闹成这样。” “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祖母。我娘和我大嫂的性子我知道,她们今天肯定是说了出格的话,才惹得祖母不悦了。”祝士林感激的拉着薛思琴的手,“可是,我虽知道她们的性子,却不好言语过激的说他们,她们是我的长辈,为了我读书受了一辈子的苦。”他揽了薛思琴在怀里,“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薛思琴觉得,只要夫妻同心,她什么都不会在乎,她埋头在祝士林怀中,鼓励似的道:“不委屈,不管什么困难,我们一起共度!” “谢谢!”祝士林抱着薛思琴,紧紧搂着,仿佛这样才能对得住她,才能赎罪似的……过了许久他松开她,低声道:“你累了一天了,带豪哥先去歇着,我去看看娘!” 薛思琴点了点头,让人将豪哥抱过来她带着去了后院,关了房门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问兰心直口快的道:“太太,我看您得和老爷商量商量,早点把老太太和大奶奶送走才是,还有大少爷,这样下去肯定还是要出事的。”大少爷说打人就大人,她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凶的主子。 “我知道。”薛思琴道,“等过了中秋,她们若是不走我们再想办法!”她和祝士林感情再好,也禁不起这样闹腾,一次两次祝士林能认错,能觉得是自己的娘和大嫂的错,可若时间久了呢,次数多了呢,他还会不会这样想? 吵架的事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时间长了他肯定会觉得是自己多事,在里头搅合,到时候他们夫妻感情也就折腾没了……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祝家的婆媳无论如何都要送走。 “春银。”薛思琴望着春银问道,“今天我看见老太太和大奶奶从库房里出来,她们在里头做什么?” 第177节 春银如实回道:“奴婢去的时候,她们好像在看各府里送来的礼,还说什么要小心些,别磕着摔着了。” “明儿她们若是要将这些东西重新登记造册,你们别拦着,就照着她们说的做 [hp]带着系统穿hp。”薛思琴凝声道,“再和常妈妈漏一嘴,就说这些东西可以让大奶奶带回去的。”常妈妈是祝家送来的,一直跟着打理祝士林的起居,后来他们成亲常妈妈就做了家里的管事妈妈,平日她一些小事她就忍了,可现在祝家的人一来,常妈妈的偏袒就立刻显露出来了。 所以,只要她知道了,就势必会告诉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 那么多所谓的好东西,她们知道能带回去,定然会动心的。 “可要是她们拿了东西也不走呢。”问兰蔫蔫的给薛思琴倒茶,薛思琴就皱着眉头冷声道,“那就再想别的办法!” 这边,祝士林坐在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对面,语重心长的道:“娘,京城不是咱们家,寸土寸金,那些和我一样的同僚,有的比我家境还好,可如今也是赁着宅子住,家里头夫人孩子都不敢接过来,我能安安稳稳在京城扎根,全是托岳家的福气。以薛家的家世思琴的条件,不敢说王侯公子,找个比我好的不是难事,在你眼里我有本事有出息,可是我这样的放在京城放在大周那根本不稀奇,您以后别再说那样的话了。” “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祝老太太气道,“是我们闹事吗,分明就是薛家老太太闹事,今儿一天,我不论说什么话她都针对我,堵着噎着我……”她抹着眼泪,觉得委屈的不得了,“我住在儿子家,还住出错来了,明儿我就和你嫂子回去。” “娘!”祝士林也有些不耐烦,忍着性子道,“你总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思呢,你要真想回去,我明天就送您和大嫂回去。” 祝老太太哭声一顿,望着自己的儿子,又接着哭了起来。 “他二叔!”祝大奶奶立刻打圆场,“我和娘也不知道还有这些内情,你也别生气了。”一顿又强调道,“我们对弟妹也很好,这么远的路给她带了那么多东西,若不是怕路上坏,娘连鸡鸭都要带来,这份心意难道还不够吗。可她们说我们……也太过分了。” 祝士林见祝大奶奶话软了下来,他也叹了口气,道:“一家人就应该和和睦睦的,你们对思琴好,她也知道,你们来了这么几天,她方方面面都都安排的周周到到的,还把自己住的卧室让给娘住,她的好,你们也要知道才是。” 祝大奶奶不以为然,可面上却是点着头,轻声问道:“不过,当时聘礼花了六千两……那思琴的陪嫁有多少?” 祝老太太停了哭! “那是她的事,是她的陪嫁,你们问这个做什么。”祝士林说着一顿被祝大奶奶打断,“我们只是问问,也长长见识!” 祝士林有意想在母亲和大嫂面前抬高薛思琴,就道:“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几万两定然是有的。”他并不知道薛思琴还有十万两的压箱钱。 “几万两?”祝大奶奶想也不敢想,她当初嫁到祝家只有三十两的压箱钱,加上陪嫁不会超过六十两……薛思琴的嫁妆竟然这么多,她和祝老太太对视一眼,两个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祝士林见他们不说话,就说起祝腾来:“……腾哥的事情还没说清楚。”说着,让人将祝腾找过来,一见到他祝士林就沉声问道,“你今天怎么去牡丹阁了,为什么又被扣在那里,怎么出来的。” “我心里气不过,上街就胡乱的走。”祝腾躲在祝老太太后面,“后来就被人拉进牡丹阁了,我……我没去过那种地方,一时鬼迷心窍,就……”他一想到那里的姑娘,骨头就酥了半边,“我出门时候从娘的妆奁台子里拿了一支钗,他们扣着我,我就把钗拿出来抵了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胡闹!”祝士林腾的站起来,怒道,“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能去吗?”又道,“什么钗,大嫂,你回去看看,他拿什么钗抵了。” 祝大奶奶心头一凛,她有几只钗她心里清楚,没有一个价值超过一两银子的,肯定就是薛思琴的了,她心疼钱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手里捏着三四只钗回来,朝着祝腾头上就打着道,“你这个败家子,五十两就这么被你败掉了。” “什么五十两。”祝腾压着声音道,“那支钗就值三十两,剩下的二十两,我……”他飞快的看了眼祝士林,“我报的二叔的名字,他们明天上门来收!” 祝大奶奶哀嚎一声:“你这个败家玩意。”她抓了迎枕就去砸祝腾,“你这个败家玩意,你爹要做多久的生意才能挣到五十两,你娘我活这么大把年纪都没戴过三十两一支的钗啊!” “大嫂!”祝士林脸冷的似冰一般,一字一句的喝问道,“丢的什么钗,是不是思琴的。” 祝大奶奶被祝士林喝的一愣,随即吞吞吐吐的道:“不是思琴的钗……是……姨太太的钗!”薛思琴的都在这里还有的也在她头上,唯一一支不见了的,就是那只蟹爪纹璎珞钗子,那是她准备中秋节戴的。 “姨妹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祝士林质疑的望着祝大奶奶,他忽然想起来,那天幼清来府里头上戴着的是薛思琴的钗,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怒道,“大嫂,你怎么能拿姨妹的东西,你……你太胡闹了!” 祝大奶奶原本想说幼清送她的,可这会儿祝士林这个态度,她估计说不说都是一样了,就拿祝腾撒气,拿着迎枕拍着祝腾:“你这浑东西,跑到京城丢人现眼来了。” 房间一时间哭声,骂声,哀嚎声几乎要把房顶掀了。 “你们……”祝士林怒不可遏的喝道,“过了中秋节,都给我回去!”话落拂袖出了门,一出去就喊了薛思琴陪嫁来的管事,可一想这事儿不光彩,总不能传的沸沸扬扬,就打算自己亲自去一趟牡丹阁把东西赎回来。 五十两,他身上哪有五十两的现银。 祝士林垂头丧气的回去,薛思琴迎着他进门,见他脸色不对,给他倒了茶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思琴!”祝士林实在是没脸了,吞吞吐吐的把祝腾的事告诉了薛思琴,薛思琴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满脸通红的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春银,拿两张五十两的银票给老爷!” 祝士林都不敢看薛思琴,薛思琴实在是气的狠了,也没了心情哄他,淡淡的道:“您快去把东西赎回来吧,免得夜长梦多。” “思琴。”祝士林握着薛思琴的手,“对不起!” 薛思琴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往后你要和大嫂说说,把腾哥管紧点,别叫他再闯这样的祸了。”崔氏手里的钗子,最值钱最好看的都不是幼清的那支,她都没脸问祝腾为什么挑幼清的钗子揣在怀里。 这事儿要是被幼清知道了,被宋九歌知道了……她也没有脸再见他们了。 祝士林何尝不是,他叹了口气道:“过了中秋,我就将他们送走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话落,他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薛思琴气的直抖,她就知道,这样一件一件的龌龊事,一定会消磨他们夫妻间的感情! 她走到豪哥摇篮边坐着,看着豪哥肉呼呼的小脸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祝士林出去约莫半个多时辰就回来了,薛思琴见着她就问道:“东西拿回来了吗?”祝士林关了门,心有余悸的道,“我去的时候,他们的人说已经有人把钱付了,钗子也赎走了,我问是谁,他们也说不清楚,还当是祝家的管事!” 薛思琴脸色微变,强压着怒火,可语气依旧没有平日的温和:“那就去打听,赎钗子的人到底是谁!” 祝士林心里有愧,点着头应是。 幼清熟悉完站在院子里透气,祝家的那对婆媳实在是少有,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说那样的话! “奴婢瞧着祝家那位少爷可不是省事的。”采芩忧心忡忡的样子,“那种地方他也敢去,留在京城将来指定要惹出大祸来。”她知道这地方还是因为徐鄂。 幼清根本连想都不愿意想,厌恶的道:“那就让他惹出祸来好了,也正有机会好好教教他做人。”薛潋那么贪玩的人,都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祝腾才来京城就有胆子往里头闯,可见浑成什么样儿。 “你明天去和春银说一声,我看祝家老太太的意思,只怕是要将祝腾留在京城读书,你告诉她,让她提醒大姐警点心。”幼清凝眉,若是真将祝腾留下来,往后他们夫妻还有安宁日子过? “奴婢晓得了。”采芩应着是,“外头凉,时间也不早了,您回房歇着吧。” 幼清颔首,看了眼空荡荡的院子,转身回了房里。 宋弈夜里没有回来,但江泰和周芳却是像门神似的一个守着院门,一个守着房门,直到路大勇和胡泉都起了身,他们才各自下去歇着,幼清用过早膳,周芳进来请安,和幼清道:“昨晚夜在望月楼有事耽搁了,江淮回来的时候见您歇下了,就没有打扰您。” 幼清点头,问道:“望月楼那边没出什么事吧?”宋弈吩咐过,只要夫人问他们就要如实回答,周芳便回道,“昨晚有人夜探望月楼,被十七和方徊堵在出口,阿古就请爷过去了。” 有人夜探望月楼,幼清奇怪的道:“对方为什么要夜探望月楼?是发现了望月楼的秘密,还是有什么目的?” “现在还不知道。”周芳沉声道,“但肯定不是有人查到望月楼的秘密才去探的,应该是别有用意。” 幼清放了心,望月楼的事传出去对宋弈很不利,更怕有心人利用这一点攻讦他:“不是说望舒今天会来吗,你什么时候去接她。” “她说她要还要收拾东西。”周芳吞吞吐吐,其实是戴望舒和元瑶杠上了,双方不相让,戴望舒的性子不论个胜负出来,她是断不会示弱撤走的,“这两天就搬过来!” 幼清也不想深问。 “太太。”采芩从隔壁回来,幼清望着她问道,“怎么样,大姐还好吧?”昨晚那么一闹,今天薛思琴和祝家婆媳相处起来肯定很尴尬 和珅是个妻管严。 采芩却神神秘秘的关了门,走过来低声道:“昨晚祝少爷不见了!”幼清没觉得是什么大事,漫不经心的问道,“现在呢,人找回来了吗?” “祝大人报了官。”采芩露出种诡异的表情来,“不过东城兵马司将人送来的,人回来的时候狼狈的不得了,像是淋了大雨似的,嘴唇都冻的发紫!祝少爷他说他昨晚在房里睡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人丢到河里去了,他还以为是做梦呢,等睁开眼睛,真的发现自己在河里,他吓的三魂去了六魄,拼命的游上了岸,可那时候是半夜,城门早就关了,他就在城外缩了一夜,早上开门他手里又没有文牒,所以就只能报祝大人的名讳,请东城兵马司的人将他送回来,为此姨太太还花了五十两银子让家里的管事请兵马司的人吃饭呢。”她想到她去的时候,祝家婆媳那见了鬼的样子,就觉得解气! 但是祝少爷怎么好好的在家里被人丟到通惠河去的,这件事确实透着诡异。 幼清满面质疑:“你是说他睡在家里,等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在通惠河里了?”她不相信,说不定是祝腾在她们走后又偷偷跑出去,惹了什么祸事被人丢河里的,他回来不敢说,就胡编乱造了这件事。 “是!”采芩点着头,道,“守门的婆子说昨晚祝大人回来后门就落锁了,祝少爷出不去的。” 祝腾应该没有本事爬墙出去吧?即便是爬墙也不可能毫无动静的,幼清被采芩这么一解释也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来,她朝周芳看去,忽然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周芳一愣,立刻摇着头道:“奴婢不知道!”祝腾她今天见过,就他那身板,打晕了扛出城扔了,她大概做不到,不是因为扛不动人,而是因为出不去崇文门,那时候已经宵禁了,想出去谈何容易。 “那祝家婆媳闹腾了没有,没迁怒大姐吧。”幼清没有继续说祝腾的事,随便他怎么样,也不关她的事,采芩闻言回道,“正哭着让祝大人请道士回来作法呢,说祝少爷一定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祝大人急着去朝堂,请了大夫来看过就匆匆走了。祝老太太让姨太太去请,姨太太就同意了,让人去城外的白云观请道士去了。” 真是够可以的。 下午道士在祝家做了场法事,说是捉住了一只小鬼,是在他们上京的路上俯身的,一直在祝腾身边作祟,祝老太太烧了许多符表…… 薛思琴又费了八十两的法事钱。 可尽管如此,祝腾还是病倒了,三五天的时间又是高烧又说胡话,祝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京城有个医术了得却很难请得动的封神医,却和幼清以及宋弈很有私交,她动了心思,就让薛思琴来求幼清,薛思琴在家里实在是头疼,就趁势避到了幼清这边来。 “我来你这里坐坐。”薛思琴抱着豪哥进了门,望着幼清笑着道,“我听夫君说,今天鲁直的案子开审了?父亲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等这事了了他大概也能稍微歇一歇!” 那可不一定,鲁直的事情一了,说不定姑父就得晋升为大理寺卿了,到时候只会更忙,只是这话她还不好提前说,只和薛思琴道:“鲁直的事恐怕还要磨些日子才成。”又道,“您今儿怎么得空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薛思琴就望着幼清苦笑,叹道:“我没什么事,就到你这里来坐坐。”她是不会为了祝腾的事来麻烦幼清! 要闹就随他们闹去。 ☆、132 找回 “祝少爷的病情如何了?”幼清和薛思琴在暖阁落座,采芩上了茶,薛思琴将豪哥放在炕上,无奈的道,“应该是受了惊,又着了风寒,药灌下去也没有用,人还迷糊着呢。” “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儿。”幼清担忧的道,“不是说过了中秋就走吗,若是病情不愈,岂不是要一直拖着不走。” 薛思琴正要说话,忽然就喜着指着豪哥道:“哎呀,幼清你快看,我们豪哥刚刚翻身了。”她说着欢喜的不得了,“豪哥,豪哥,你再翻个身给娘看看!” 幼清不知道豪哥翻身薛思琴会这么高兴,她奇怪的是豪哥到现在还不会翻身,惊讶的道:“刚刚翻了一下?”豪哥刚刚还趴在炕上昂着小脑袋,这会儿果然已经面朝着上头,胡乱蹬着小腿,好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似的,嘴里依依呀呀的哼着 重生王牌特工。 “是啊,是啊。”薛思琴高兴的回头望着乳娘,“你看到没有,他刚刚翻过来是不是。” 乳娘笑着应道:“是,少爷方才是翻身了。”她说着一顿又道,“过了百日,我们少爷就能翻身了,可真是个强壮的。” 薛思琴只听了前半句,抱着豪哥在手里亲了好几下,又将他重新趴在炕上,拉着幼清:“你快看,快看,他肯定又要翻过来了。” 幼清就和薛思琴趴在炕上望着豪哥。 就见他昂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珠打着转,想哭似的瘪了瘪嘴,费力的扭头过来盯着薛思琴,露出满面的委屈,好像在说我好不容易翻过来,您怎么又让我趴下了。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摸着豪哥的小手:“大姐,豪哥太有趣了。”她话一落,谁知道豪哥竟然攥着她的手,借着她手臂力量,一骨碌翻了过来。 像只圆滚滚白乎乎的小鸡蛋似的。 一翻过来,豪哥就嗷嗷的叫着,幼清觉得惊奇的不得了,似乎也能体会到薛思琴的那种激动,她笑着道:“他可真聪明,还知道借着我的力气。” “我的乖乖!”薛思琴疼的不得了,红了眼睛和乳娘道,“帮我记着日子,八月初五,我们豪哥会翻身了。” 幼清觉得薛思琴太夸张了,忍不住笑着道:“大姐,难道豪哥什么事您都记着日子吗。” “是啊。”薛思琴颔首道,“我听那些有经验的妇人说,孩子到什么月份做什么事,早了或是迟了都不大好,所以满了一百天我就着急他翻身,没想到他今儿就给我这么个大惊喜!”她这些天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真心诚意的笑着。 幼清也受她的影响,高兴起来,豪哥好像来了劲儿似的,两个小腿一蹬骨碌骨碌的又翻了个身,先是趴着继而又面朝上开始蹬腿庆祝。 “这以后还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炕上吧。”幼清拦在炕边,“这样翻着,要是没人看顾着,岂不是要掉下来。” 这话提醒了薛思琴,她点头道:“回去就做个床帏!”她将豪哥抱起来交给乳娘,“动了这么久铁定是饿了,你抱他出去把个尿再喂他点奶水。” 乳娘应是,将豪哥抱出去了。 薛思琴整理了衣裙端茶愉悦的饮了几口,高兴的道:“总算有件令人舒心的事情了,就算他们不走,我也不怕他们。”幼清笑着点头,问起祝腾被丢去通惠河的事,“查到了没有,怎么会被丢到河里去?” 第178节 “这事儿你姐夫问了,腾哥迷迷糊糊的,满嘴里胡话嚷着饶命,问他,他也翻来覆去的重复这几句。”薛思琴也不确定,“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就算是编也编不出这么离奇的事情来。可是不是编的,又无法说的通他好好的怎么会到河里去。” 幼清就想到了江淮和江泰,江淮的武艺她见识过,若是江淮这样的高手出马,将祝腾打晕扛在肩上,然后再想办法出城去,肯定是轻而易举……可是祝腾才来京城,应该不会惹到这样的高手吧,他们也没有必要做这些事 最强丧尸传说。 薛思琴见幼清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件事,她心里愧疚,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拉着她的手,愧疚的道:“幼清,我和你说件事,你……你千万别生气。”她怕幼清生气回头旧疾犯了,她可真是…… “什么事这么郑重其事的。”幼清奇怪的看着薛思琴,“大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钗子还没有打听到,她和祝士林也生了好几日的闷气,可是这事儿毕竟牵扯到幼清,她不说心里实在是难受的紧,便顿了顿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幼清:“……你姐夫拿钱去赎,可对方说钗已经被人赎走了,我们打听了好几日,还是没有找到那支钗的下落。” 幼清越听越气,薛思琴见她脸色不好,忙递了水给她:“你先喝口水,身体最重要。” 幼清喝了几口水,心里却没有因此而舒服,她凝眉道:“祝腾也不知道是谁赎走的吗?他去牡丹阁也不是敲锣打鼓,怎么会那么巧就有人看见他了?”她说着一顿,道,“现在关键是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若只是有人喜欢那支钗买走了也就罢了,可若是有心人呢,到时候来威胁姐夫威胁你甚至来威胁我呢……” 这些薛思琴也想到了,所以她才和祝士林生闷气,可是东西找不到,她就是把祝腾打死也没有辙! “这事儿你姐夫在想办法。腾哥说那天晚上他和老鸨子在楼上吵架,声音不大但也有几个人看见,他也不认识,事后丢了钗就走了。”薛思琴也气的很,“你姐夫若不是看他病倒了,真是恨不得立刻将人送走才好。”又拉着幼清的手,“是大姐不对,那天就该帮你把钗要回来的,没想到出了这样恶心人的事情!” 薛思琴是又后悔又内疚。 “这不管您的事。”幼清叹气道,“她毕竟是姐夫的嫂子,有的事情太计较了会伤了姐夫的心,我当初不也由她拿走了吗。”她是有心惯着祝大奶奶,她这样没眼力见的下去,早晚会吃大亏。 “我……”薛思琴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像这段时间这么窝囊过,心里憋着火,可又不得不忍着压着,不但如此,还的笑脸相待,真是说不出的憋屈,“我实话和你说,若不是看在你姐夫的面子上,我早将他们轰走了。” 幼清蹙着眉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豪哥百日礼的第二天,腾哥还病着呢,老太太就让常妈妈特意另外准备了个账册,将所有来的礼都记在那本账册上。”薛思琴说着冷笑了一声,虽说她心里早有准备,可亲身体验过后心里还是不舒服,“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春银和常妈妈露了底,将来老太太回去,这些礼都让她带走,就当是豪哥孝敬祖母和伯母的。”这么多东西,看她们婆媳要怎么分! “您这样做是对的。”幼清低声道,“花钱消灾,姐夫也记得你的好!” 薛思琴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想了。”她说着看看时间不早了,就和幼清告辞,“钗子的事你别着急,我和你姐夫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回来。你别生气,要气就气大姐吧,是我没用!” “您别这么说,谁能想到这样的事。”幼清送薛思琴出去,“祝腾的病要是还不好,你看看要不要去封氏医馆请封神医来一趟,这样拖着也不知道拖到哪天。” 薛思琴就是不想为祝家婆媳的事打扰到自己家的人,她摆着手道:“我才懒得管他的死活。” “大姐 重生之大天王。”幼清站在门口,低声道,“钗子的事你和姐夫都暂时不要告诉宋大人……”宋弈这几日似乎很忙,早上很早走了晚上不是在西苑值宿,就是很晚才回来,她不想让这种事打扰到他。 薛思琴愧疚的道:“对不起,都是大姐不好,我……”她当然明白幼清是为谁在顾虑,她和宋大人相处和睦,没有必要瞒着他这些事,幼清不说,只是为她和祝士林保留最后一点脸面,薛思琴无脸留在这里,摆着手道,“你回去吧!”就上了轿子。 幼清将路大勇请了过来。 “路大哥。”那种地方,路大勇大概也没有去过,办这事儿还真是不方便,可是瞒着宋弈就只能让路大勇去办,“我有件事想拜托您办。” 路大勇正愁着没事做,前些日子守着东升客栈,后来知道老爷派人守在那边,他也就不用了,这几日一直歇在家里,他盘算着若是幼清身边真的没什么事用得着他的,他就去幼清的庄子里去,自足自给也不用幼清白养活着他这个闲人。 “太太,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太客气了。”路大勇憨憨的笑着,很高兴的望着幼清,总算有事情做了。 幼清就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路大勇:“……若是别的不相干的人赎走了也就罢了,一支钗而已。就怕有人盯着祝腾,想要借此找我们麻烦,东西拿回来我才能安心!” “真是岂有此理。”路大勇目瞪口呆,气的攥紧了拳头,“祝家的少爷也太没有谱了,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小姐您放心,小人一定将钗子找回来,绝不能落在歹人手中!”还有那祝腾,最好别让他逮到机会,否则他一定给他点教训。 幼清松了口气:“牡丹阁那种地方你熟不熟……进去该花钱的地方就花钱……”她说着脸也红了,可也知道,路大勇也是男人,有需求也是常理。 路大勇没有深想幼清的意思,摆着手道:“小人身上还有钱,您就放心吧!”说着抱了抱拳就朝外头走,幼清喊住他,“现在他门还没有开门吧。” “小人找一个常去牡丹阁的朋友。”路大勇一本正经的道,“祝大人走的路子太正了,这种地方,只能用歪招,我那个朋友认识里头好些人,他一定能帮着打听到。”说着就出了门。 幼清一向放心路大勇的办事能力,闻言就松了一口气,却又想到了祝腾的事儿,心里堵的慌…… 路大勇和周芳一进一出正好碰上,两个人皆是一愣,周芳笑着道:“路大哥这是要出去?” “是,办点事。”路大勇点了点头,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周芳身后提着包袱正进门的戴望舒,他微微一愣! 戴望舒也看了路大勇,顿时拧了拧眉头,也顿了足! “戴姑娘!”路大勇朝戴望舒抱了抱拳,不再看她,和周芳道,“先走一步!” 周芳颔首,拉了拉堵在门口的戴望舒,示意她给路大勇让道,戴望舒昂着头望着路大勇,就是不动! 路大勇就和气的朝她拱了拱手:“戴姑娘里面请!” “你怎么不恨我。”戴望舒冷哼了一声,依旧不让路,“我可是你的仇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住在一起院子里,你难道一点气都没有?”说完,将包袱丢给周芳,“来,你现在可以报仇了 武道进化系统。” 性子果然还是没有变,路大勇有些无奈的道:“当初的事情是误会,戴姑娘奉命行事在下也是给我们小姐办差事,本身之间并无恩怨,有的只是当时不得已的冲突,我路大勇技不如人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怨怪任何人,还请戴姑娘也不要介怀此事。” “伪君子!”戴望舒冷嗤道,“你就继续装好人吧,反正别想让我给你道歉!”话落,夺了周芳手里的包袱大步进了院子的门。 路大勇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太胡闹了。”周芳凝眉道,“他都没有计较,你反而还有脸了,一会儿见到夫人你不能这样。” 戴望舒没说话! 周芳就先进了暖阁,幼清正在坐在里头喝茶,她拱手行了礼:“夫人!”幼清回神过来,笑着问道,“你回来了。” “是!”周芳看了眼外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望舒她……搬来了!” “哦?”幼清站了起来,“人到了吗,我随你一起去看看!”说着拉着周芳出去,周芳就按着幼清,“她是下人,您不必亲自出去,奴婢和您说一声然后把她安排在后院就行了,改日您得空再见她也行。” 幼清没将周芳和戴望舒当做下人看,她笑着道:“我现在就得空啊。”说着,就当先出了门,果然就看到院子里穿着件秋香色对襟比甲,绑着男子发髻打扮的清清爽爽的戴望舒,比起上一次在望月楼见到时,她的脸色健康了一些,幼清朝着她微微一笑,道,“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戴望舒僵硬的行了礼,“多谢夫人关心。” 幼清轻轻笑着:“客气什么,既然住在这里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不必拘束的,再者说,太拘束了也不是我当初认识的戴望舒!” 戴望舒一愣朝幼清看了一眼,她记忆中的方小姐可没有这么好说话,没有想到现在变的这么亲和,未开口先露了三分笑……难道是因为爷的关系,所以她才会对自己这般客气吗? 戴望舒心里转了转,又觉得幼清这样也不算奇怪,毕竟她现在不是方小姐,而是宋太太了,夫妻一体,她总不能和爷一直对着干吧! “是!”戴望舒稍稍松弛了一些,“奴婢多谢夫人收留,往后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是真的没了以前的棱角和锐利了吗,幼倒觉得有些可惜,面上笑着道:“你先养着身体,家里也没有多少事情做,若是觉得无聊,你就和周芳一起出去走走,不要总关在家里就成!” 戴望舒抿着唇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胡泉从后院走了过来,见着周芳在这里眼睛一亮,随即又看到了戴望舒,他朝幼清行了礼,立刻过去要接戴望舒的手中的行礼,“戴姐姐,我是胡泉,您总算是来了。”他满脸的笑容,“行礼重我帮着您拿!” 戴望舒知道胡泉,上次在通州就见过的,可却不想麻烦他提行李,胡泉硬拉过去提在手里,笑着道:“我先给您送去房里,再找人给您铺床去。”说着就笑眯眯的走了。 戴望舒尴尬的看了眼幼清,又朝周芳看去,周芳面色古怪,不知道怎么接话! “周芳先陪望舒休息吧 重生在美国。”幼清笑着道,“事情有胡泉打理你就安心歇着就好了。” 戴望舒见周芳朝她点了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周芳往后院走,等确定幼清听不到了,戴望舒低声道:“夫人一向如此?” “嗯。”周芳轻声回道,“她待人很和气。”她说完,又觉得这样形容幼清不大确切,补充道,“夫人这个人有些护短,她对自己人很宽容也愿意费力护着,可若她不将你视为自己人,有了利益冲突,那是什么手段都能使的出来的。” 戴望舒沉默了一刻,咕哝道:“这么说,她和爷的性子倒有点像!”周芳闻言却是眉头一皱,语重心长的和她道,“望舒,你对爷的心思断不能再有,以前便就算了,现在爷也成亲了,对夫人也很好,你……”周芳的话被戴望舒打断,她急躁的道,“这都是以前的事,现在我都成这副样子了,还谈什么心思不心思的,你就别寒碜我了。” 周芳停下来,认真的审视着戴望舒。 “你不信我?”戴望舒皱眉道,“我戴望舒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再说,我若还有那心思,怎么会跟着你一起住到这里,天天看着爷和夫人和和美美,我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她以前是存着想法的,可是那次爷二话不说将她武功废了,她就已经明白,在爷的眼里,她和别人没有区别。 她戴望舒什么都不是,也不会拎不清自己的分量,往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那就好。”周芳松了口气,“夫人那边你要敬着她,以她的性子能不记你打路大勇的仇,你就不该拿着架子把自己当回事儿!” 戴望舒点点头:“这个不用你说,我知道!”说着,和周芳一起进了住的房间,就看见胡泉正和两个小丫头布置房间,还抱了两床新的被褥过来,他自己则拿个笔一边看着东西一边记着什么,戴望舒不解的道,“他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周芳脸色僵硬,不知道怎么解释,“随他去好了。”她话落,胡泉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将笔夹在耳朵上兴冲冲的跑过来,笑着道,“周姑娘,房间我已经布置好了,不过就是东西和摆设太少了,我先记下缺些什么,一会儿再给你送过来。” “知道了。”周芳板着脸,淡淡的点点头,“你忙去吧,我们要休息了。” 胡泉笑着点头,一点都不在乎周芳的冷淡和疏离,回头吩咐两个丫头:“收拾好了就走吧。”两个小丫头立刻垂头应是,“是,牛管事!”说着低头出了门。 胡泉笑呵呵的告辞,还不忘将门关了。 戴望舒指着门口,惊奇的道:“他是府里的管事?”也对,是夫人陪嫁来的,又是个机灵的,做个管事不在话下,关键是,“他怎么对你这么……低声下气的。” 周芳满脸通红,含糊其辞的道:“他高兴,我怎么知道。”说着,自己走到桌边提了茶壶,里头是温热的茶,入口刚刚好,她都出去大半天了,这茶肯定是胡泉刚才添的。 “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戴望舒在周芳身边坐下来,“我瞧他比你小吧,十六岁还是十七岁?” 周芳不爱听这个,摆着手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你别管!” 戴望舒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哈哈笑了起来,对周芳道:“是不是上次他受伤你护送他回来,路上相处久了,他就对你生了情?”要不然胡泉怎么会这么殷勤,顺带对她这个陌生人也好了几分 守望黎明号。 周芳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的道:“那是他的事,和我无关!”她没想过成亲,更何况,就算成亲她也不会找个比自己小的。 戴望舒望着周芳,笑的极其暧昧! “别笑了。”周芳拍了桌子,怒道,“你有脸笑我,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路大勇就住在后头,往后你们常会见面,你要是每次都像今天这样挑事,那还是不要住在这里比较好!” 戴望舒指了指后面,周芳点点头:“这后头有个花墙,花墙边有个小门,过去就是倒座,府中的小厮和江大哥他们都住在那边。”“是!”周芳斜眼看她,“你最戴望舒就冷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路大勇一直到天入黑才匆匆回来,幼清将他请进宴席室,问道:”这么快就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路大勇点着头道,”我那个朋友认识里头做活的好几个小厮,和老鸨子也熟悉的很……“他话没说完就停顿下来,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咳嗽了几声,才接着道,”他问了里面的人,说那天祝腾将钗子丢下走了以后,就有男子搂着楼里的姑娘出来正好看见老鸨子手里拿着的钗,那姑娘倒没说什么,但那男子却说钗子很好看,硬要老鸨子将钗子卖给他,还很爽快的丢了五十两,老鸨子就将钗给了那人……“ ”这么巧!“幼清凝眉道,”那男子是什么人,可打听到了?“ 路大勇遗憾的摇摇头:”就连那个姑娘都不认识,那次之后再没见过!“又道,”小人听我那朋友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牡丹阁这两天乱的很,许多京城的地痞流氓都去找事,还有些江湖上走动的人也进去玩,最后不给钱而大打出手。“就是闹的乌烟瘴气的,连着好几日都没法子做生意。 开门做生意,这样的事总是难免的,幼清当然不会把这种事和她的钗扯上关系,路大勇犹豫的道:”您要不要请老爷帮忙,他人面广手中能用的人也多,肯定会有办法!“ ”算了。“幼清摆着手道,”老爷事情多,我们不要烦他了。“ 路大勇想了想点头应道:”那小人再想办法打听打听!“幼清沉默了一刻,无奈的道,”打听不到就算了,到时候若真因此惹出事来我们再想办法应付好了。“找不到,总不能强求! 路大勇应是而去。 幼清心头却堵着气,若不是祝腾病着半死不活,她非要让路大勇将他摁在哪里好好教训一顿,出了这口恶气! ”太太。“采芩掀了帘子露了个脸,道,”老爷回来了。“ 幼清丢下心思迎出了门,宋弈正大步进来,她勉强笑道:”你回来了,饭菜好了,先洗手用膳吧!“ ”好!“宋弈先回房换了衣裳,重回了宴席室,就看见桌上的饭菜摆好了,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在家用晚膳,闻着味儿便觉得香,幼清笑着道,”往后中午我让人给你送饭去衙门去好不好,姑父还有别的官员不都是自家送饭菜的吗。“ ”好啊。“宋弈兴致高昂的在桌边坐下来,拿了筷子颔首道,”我也觉得中午饭堂的官饭不合口味。“ 不合口味你也不和我说一声,还以为你吃的很高兴呢,幼清轻轻笑了起来,在他身边坐下,陪着宋弈用了晚膳,等撤了桌子两人坐在罗汉床上喝茶,幼清问起大理寺案审的事情:”听说今天开堂,怎么样,鲁直有没有招认 调教贞观。“ ”没有。“宋弈放了茶盅,淡淡的道,”郭大人派出去搜查的人还未回来,也不过走个过场!“ 第179节 幼清闻言奇怪的道:”不是说差役已经回来了吗,一点证据都没有找到吗。“ ”那倒不是。“宋弈笑的高深莫测,”审鲁直也不是最终的目的,所以有的证据也不用摆在公堂上用。“他说着微顿,见幼清满面的关切,就和她解释道,”岑志平保留的那封手书,根据岑太太的口述已经在他家中找到,剩余的指证也都有了直接或间接的证据。“ 幼清点着头依旧望着宋弈,问道:”那除了这些呢,没有能牵出严阁老的证据吗?“宋弈微微一笑,就起身牵了幼清的手,”随我来……“带着她往外走。 幼清一愣低头看了看被他牵着的手,他手心很宽干燥而温暖,手心里有些薄薄的茧子,却并不觉得粗糙,反而令她有种踏实的感觉,仿佛心头的那点烦躁之感都渐消了一些,想到这里幼清一愣,忙要将手从宋弈手心抽出来,可惜,宋弈的力度不轻不重,可她却怎么也脱不开,幼清暗暗叹气盯着他的手一路随着他进了书房。 ”怎么了?“幼清见他在书架前停下来,就见宋弈在架子上随手拿了本厚厚的用粗线订的类似于账薄的东西递给她,”你看看!“ 幼清狐疑的接过来捧在手里,等打开第一页时她就明白了宋弈的意思,她有些激动的迅速翻了几页,愕然的看着他:”这是鲁直的私账?“鲁直再蠢也不可能把这种私账留着吧,应该在他上京的时候就处理好才是,这是鲁直的后手和保障也更是他致命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宋弈微微笑着没有解释,幼清心里一转,惊讶的道:”你……你不会是早就拿到一直摆在手边吧?“她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凝眉不可思议的问道,”那,祖陵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若是祖陵的事情就和宋弈有关,那他的筹谋真的令她叹服,一个一个看似意外的事情,最后凑在一起,就成了理所当然,而这些理所当然的事发展的方向和走势,也都在他的预料和计算中。 还有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一步步的计划。 他还只是别人眼中初出茅庐的七品行人司正而已,他怎么能有这样的谋算,又是怎么做到这些事的,幼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想什么呢。“宋弈看着幼清,就见她像个孩子似的望着他,眼里有着探究猜测和迷茫,他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这些东西只要存在就不会找不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深莫测,不过巧合罢了。“ 幼清才不相信是巧合,她将册子递给宋弈,又问道:”那这个册子你打算怎么做,是要和郭大人的证据一起呈在公堂,还是……私底下在鲁直眼前或者严安的耳朵里露个面透个风?!“ ”鬼机灵。“宋弈扬眉,笑道,”自是两件事都要做!“ 幼清拧着眉若有所思,两人在书案后坐了下来,幼清就想起前两天听江淮说望月楼的事情,问道:”夜探望月楼的人查到吗?是谁?“ ”郑辕!“宋弈不想瞒着幼清,云淡风轻的道,”他的手下一直跟着江淮,约莫是看见他出入过几次望月楼,便起了疑心想要探一探!“ ”郑六爷?“幼清听着一惊,问道,”他为什么要让他的手下跟着江淮?没有让他发现什么吧 穿入中世纪。“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丫头,郑辕才盯着他不放的,宋弈望着眼前的”罪魁祸首“露出一副全然不知情的表情,越发的高兴,不知道才好,他自然也不会说:”大概是对我起了疑心吧,望月楼没什么可查探的,他们去十次百次也不会有发现,随他去好了!“ 幼清还是不放心,前一世郑辕断袖风闻传的那么烈,他也一直没有成亲,所有人都觉得他确有龙阳之好,可这一世他却莫名其妙的来和她提亲,她就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不能小觑:”他既然对你起了疑心,你也不能大意,若他真查出什么来怎么办。“ ”不会。“宋弈不以为然,并不放在心上,”一个户部尚书的位置就能让他忙些日子,等我们把手头的事情办完,再抽手来瞧瞧他到底抱着什么目的好了。“ 宋弈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给了幼清信心,宋弈不担心,就肯定是做了周全的安排,她点着头顺着他的话道:”胡阁老病着,那东阁大学士的位置内阁拟草案了吗?“ ”严怀中压着的。“宋弈提壶给幼清倒茶,”让他压着好了,他不着急我们自然也不着急,更何况,郭大人如今正忙着鲁直的事情,若是现在调动薛大人双拳难敌四手,拖得几日对大家都好!“ 幼清觉得有道理。 宋弈却忽然问起她祝家的事情:”休德的侄儿病可痊愈了?“幼清闻言摇了摇头,”没有,今天大姐来说病的浑浑噩噩的,药吃了也没有用,高烧不退!“那天薛老太太和祝老太太闹起来的事情,她没有特意和宋弈说,但想必宋弈也已经知道了。 ”大约是受了惊吓。“宋弈淡淡的道,”用些民间的法子或许有用!“话落,又望着幼清,见她明明有心事却又打着精神说话,不由挑眉问道,”你没什么事要和我说的吗。“ 幼清一愣,想了想道:”望舒住进来了,算不算事情?“又想了想,”祝少爷病了我没有去探望算不算事?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事了。“露出我在家很无聊的样子。 宋弈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是因为不想让他多费心思,所以有的事情能不告诉他就不告诉他是吗……有多久了,有人会因为怕他费神而故意瞒着他这些所谓的小事,有多久了,他回到家中灯是亮的,炕是暖的,饭菜是热的,还有人陪他说话替他解忧! 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 ”我知道了。“宋弈的笑容一直自眼眸深处溢出来,他笑望着幼清,道,”家里的事情,辛苦你了!“ 幼清尴尬的道:”哪有什么辛苦的事,我正觉得闲的慌呢。“她说着看了看时间,就站了起来,”难得今天回来早,你早点去休息吧!“ 宋弈微微颔首,和幼清一起并肩出了书房,幼清吩咐丫头服侍宋弈梳洗,等听到隔壁歇下了,她才熄灯睡下。 隔日一早送宋弈出门,幼清刚将东西收拾好准备回一趟薛府,路大勇回来了:”小姐!“他高兴的喊着原来的称谓,匆匆走了过来,幼清见他高兴,笑问道,”路大哥,什么事这么高兴。“ ”您看这个!“他从怀里拿了个块素白的包着东西的手绢,”您看看这是什么。“随即打开手绢。 是那支被祝大奶奶硬拿走的蟹爪纹发钗,幼清看的一愣惊喜的道:”东西你找到了,怎么找到的?“祝士林打听了那么多天都没有收获 唐朝大宗师! ”不是小人找到的,是我那位朋友找到的,他说他昨晚去牡丹阁,正好遇到了那天陪着买钗男人的姑娘,那姑娘告诉他,说那天的那个人又来了,正在雅间里吃酒,我朋友就进去了,提起那支发钗,原以为那人会有一番刁难或者不肯相让,没想到那人很痛快,二话不说就将钗子给我朋友了!“ 幼清被路大勇的话弄的糊涂了:”你是说那天买钗的男子不但将钗子带在身上的,而且你朋友一提他就把钗子让出来了?“这事儿也太蹊跷了吧,那人那天为什么买个女子的发钗,买了又为什么一直带在身上,他既然带在身上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为什么又这么轻易的让给别人了呢。 太奇怪,也太巧合了,还正好被路大勇的朋友碰上了。 ”您觉得奇怪是不是。“路大勇望着幼清,也露着疑惑道,”小人也觉得奇怪,我今天一早得了消息,还借着送银子的名头去了一趟牡丹阁,可惜那个人昨晚并未留宿在那边,而是吃了酒就走了,根本找不到人,互留的姓名和住址也是假的……“ 连钱也没有收! 幼清越想越觉得奇怪,不由问道:”你朋友可说了那人长的什么样子。“ ”瘦高个,长的很俊俏,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不太像在外行走的商旅。路大勇说着顿了顿,望着幼清。 幼清拧着眉头心头飞快的转了转,过来一刻她忽然笑了起来,将钗子交给路大勇,语气轻松的道:“拿去熔了吧!” “那……那个男人还找不找?”路大勇接过钗子重新揣进怀里,幼清摇着头道,“不用,这事儿不用再查了!” 路大勇点点头,奇怪的看了眼幼清,转身出了院子! 祝腾出走,去牡丹阁被扣,拿钗子抵押,随后被人买走,祝腾被人丢尽通惠河……现在钗子又这么巧合的回来了……能做这些事的人,除了宋弈还能有谁……难怪他昨晚会问她有没有事情告诉他的,原来指的这件事。 他是不想让她为了钗子担心,所以就设计了那样的巧合,让路大勇把钗子找回来了吗。 是啊,她早就该想到宋弈,这飞檐走壁将祝腾丢到城外,这叫人吃了亏还无从诉苦的事儿,也只有宋弈能做的出来! 幼清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决定去隔壁将这件事告诉薛思琴,便换了身素净的衣裳,采芩见她心情好起来,就笑着问道:“路大哥把钗子找到了吗,您这么高兴。” “找到了。”幼清将事情和采芩说了一遍,谁知道采芩听着理所当然的就道,“这事肯定是老爷吩咐人做的!” 幼清失笑看着采芩,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这么理所应当,采芩却是笑眯眯的道:“能将你的事儿看的这么重要的,除了老爷还能有谁!” 幼清愣住。 “太太。”蔡妈妈隔着帘子喊了一声,幼清回了神看他,蔡妈妈回道,“祝家那边又闹起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题外话------ 月票神马的,抖抖抖口袋啊。 ☆、133 夫妻 “怎么闹起来的,谁来说这事儿的?”幼清系着扣子和蔡妈妈一起往外走,蔡妈妈回道,“没有人来说,奴婢方才和周妈妈去杂货铺子,回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祝家大奶奶在哭,声音还挺大的!” 难道祝腾死了?幼清挑眉,和蔡妈妈道:“你和周妈妈说一声,我带着采芩和绿珠去隔壁,中午的饭菜随便做一些,今晚老爷回来,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奴婢知道了。”蔡妈妈陪着幼清到门口,幼清上了轿子,由婆子抬着出了巷子,在街上走了几步就又重新拐进薛思琴家门口的巷子里,幼清果然就听到了祝大奶奶嚎啕大哭的声音。 也就薛思琴能忍了,若是她……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是难以容忍的将人送走,还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采芩上前敲了门,隔了好一会儿院门才慢慢打开,露出条缝,守门的王婆子一见是幼清的轿子,顿时像见到救星似的大开了门,高兴的行了礼,道:“姨太太来了,您快请进!” 幼清掀了轿帘望着王婆子,问道:“祝大奶奶在哭?祝家少爷人怎么样了。” “昨晚请了马道婆来府里做法。”王婆子朝后面看了看,又将身子贴过来,压着声音低声道,“喂了祝少爷半碗符表水,少爷昨天晚上就醒了过来,马道婆可真是灵的很。”王婆子说着发现自己说歪了,立刻又改过来,道,“祝少爷醒来后像没事儿似的能吃能喝了,等大家都歇了他竟偷偷开了门要出去,被奴婢看见了喊了一声,祝大奶奶就拦住了他,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一嘴里闹着出去,祝大奶奶就说祝少爷邪气未清,非要再请道婆来,祝少爷哪肯,还将祝大奶奶推倒了,这会儿祝大奶奶将祝少爷关在房里,她自己正哭着闹着呢。”她说着一顿,又回了原来的声音,“老太太就说病未痊愈,让太太去请封神医,可人封神医根本不在医馆里头,问了里面的人只说不知道,老太太和大奶奶就不依,非让太太再去请!” 还真请道婆了啊,幼清就想到宋弈昨晚的建议,灌了半碗符表水,可真够可以的…… 好在人没事了。 “可身上还揣着几锭元宝,他们哪有这么多银子。”王婆子说着啐了一口,“老爷从他身上搜出来,他还不承认,不拿大太太的还能拿谁的!” 前面偷钗,昨天偷银子,以后还不知能偷什么,这样下去薛思琴还能有好日子过,不要到八月十五恐怕她就受不住了,天天都是事儿。 幼清凝眉转身就和采芩耳语了几句,采芩应是就转身出了巷子,幼清这才由轿子抬着进了门,在影壁外下了轿子,薛思琴已经迎了过来:“幼清!” 幼清看着薛思琴便是一愣。 昨天她来的时候精神还好的很,今天看着人不但显得没什么精神,而且有气无力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沙哑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大姐!”幼清心疼的拉着薛思琴的手,“您是一夜没睡还是怎么了,弄成这个样子!”她心头的无名之火突的一下蹿了上来,“她们在闹腾什么,姐夫人呢!” 薛思琴由幼清扶着往里面走,边走边道:“腾哥昨晚就醒了,可非闹腾着要出去见什么人,还和什么人约好了见面,闹腾了一夜。老太太和大嫂说他未痊愈,一大早让我去请封神医来,可封神医又不在医馆,我去哪里把人变出来。”她叹了口气,“因为腾哥的事你姐夫这几天都没去衙门,若非宋大人担着,还不知道衙门那边怎么样,腾哥没事了,今天早上我就让他去应卯了,整天在家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拖着,丢了差事可怎么是好。” 幼清厌恶的不得了,轻声道:“你该去找我的,封神医那边我好歹和他认识,若是他得空想必是会来走一趟的,你这样任由大奶奶哭闹,对豪哥也会有影响的。” “我不想拿这些糟心事去烦你。”薛思琴无力的道,“今天一早我把豪哥送去井儿胡同了,让娘帮我照看两天,等过几天家里安稳了再接回来好了。” 幼清闻言皱眉道:“姐夫同意吗?” “他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就算不同意他也要有心思管豪哥才行。”她这几天和祝士林说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几句,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糟心事。 她也终于明白,许多少年夫妻感情很好,可不过几年就形同陌路……什么样的感情能在这没完没了的闹腾中日久弥新呢。 她不是神仙,祝士林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脾气的。 说着两个人已经到了宴席室门口,就听到祝大奶奶在里头嚎哭,门口的小丫头对着里头喊道,“姨太太来了!” 里头的哭声顿了顿,随即又更加凄厉的哭了起来。 幼清拉着薛思琴:“大姐!”她贴着薛思琴的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薛思琴愣了愣笑着点了点头幼清的头……姐妹两人站在门口说了会儿话才进了宴席室。 一进去幼清就看到祝老太太冷着脸坐在罗汉床,祝大奶奶坐在下首,幼清上去行了礼,祝老太太敷衍的道:“姨太太来了,请坐。” 祝大奶奶却好像才看到幼清似的,腾的一下站起来,惊了幼清一跳,她瞪着眼睛望着她,一下子扑过来拉着幼清的袖子就道:“姨太太,求求你救救我们腾哥,我们全家都会记着你的大恩大德,等腾哥醒来,让她认你做姐姐……”她语无伦次,“不对,认你做干娘好不好,将来让她孝敬你,把你当亲娘一样孝敬!” 幼清脸色难看,她今年十四,腾哥都十六了,让她做他的干娘,这事儿大约也只有祝大奶奶能想的出来。 “大嫂!”薛思琴瞠目结舌的打断祝大奶奶的话,“幼清虽说辈分比腾哥大,可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和她说这样的话!” 祝大奶奶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一个劲儿的求着幼清:“求求你了,姨太太!” “大奶奶。”幼清提高了声音,打断祝大奶奶的话,“我也不是神仙也不是大夫,您求我又有什么用,您快坐下歇会儿,有什么事慢慢说,别急坏了自己的身子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祝大奶奶摇着头,披头散发的哪有前几天的五光十色:“求求你把封神医请来给我们腾哥看看,他们说你和封神医交情好,你一请他肯定会来。” 幼清没接话,朝薛思琴看去一眼,薛思琴就为难的拉着祝大奶奶道:“大嫂,封神医性子古怪,就是幼清也不定能请得来,您这么说,岂不是让她为难!” 祝大奶奶哭声一怔,那边祝老太太就道:“能不能请来总要试试的,这不还没试过吗!”说完,又看着幼清,“虽说你年纪小,可毕竟已经成家了,我们腾哥见着你还要喊你一声姨母,你救救你的侄儿,也当为了你姐姐!” 这话说的跟命令她似的。 “您说的没错。”幼清淡淡的道,“他是要喊我一声姨母!”顿了顿又道,“那我便试试吧,若是封神医不肯来,这事儿我也真的是尽力了,若是他来了却是救不好,你们可有别的法子了?”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还真的没有想过,两个人皆是一愣,幼清就凝眉道:“腾哥从进京城就一直不大太平,闹到现在这个样子,你们看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若不然把他送庙里去养个半年祛祛邪气秽气,要不然就带他回家去看看,说不定就自然好了呢。” “这……”祝老太太好像没想过这事儿,她望着幼清道,“姨太太的意思是,我们腾哥和京城的风水不合?” 京城的风水只和天子合,怎么会和祝腾合!幼清不大确定的点点头:“这些事恐怕还要找道士问一问,或是算一卦比较好,我倒是认识个算卦了得的半仙,你若是想试试,改日我让人请他到府上来给腾哥算一卦!” “好,好!”祝老太太素来信这些东西,“那就有劳姨太太了!” 第180节 薛思琴忍着笑低头喝茶,明白幼清这是哄着她们早点走。 “那封神医那边……”祝大奶奶抹了眼泪,望着幼清,幼清回道,“我已经着人去请了,一会儿就有消息了,不过祝少爷不是已经醒了吗,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说着就听到隔壁啪啪的拍门声,和祝腾的咒骂声。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一醒过来还好好的,可过了一会儿就吵着要出去见什么人,我们才来京城他能认识什么人,我看他身上的东西肯定还没有清干净!”祝大奶奶听幼清说已经去请封神医了,顿时松了口气,端着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这哪是不干净的东西,恐怕是真的要去见什么人,又不好明说,就只能来硬的吧?若是平时大约也就轻易出去了,可他病刚好,祝大奶奶当然会觉得他中了邪。 祝老太太在想幼清方才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几人坐着都没有开口,忽然外头传来砰的一声,惊的几个人一跳,祝大奶奶更是一骨碌爬起来:“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薛思琴要喊春银进来看看,还不等她出声,春银就脸色大变的走了进来,和薛思琴道:“大少爷拿凳子把门砸了,人已经出来了,正往外走呢。” 薛思琴脸色冷了下来,含着怒气和幼清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看看。”又回头看祝大奶奶,“大嫂,您和我一起去吧。” 祝大奶奶点着头,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了出去,祝老太太也坐不住健步如飞的出了门,房里一时间就只剩下幼清一个人坐着,过了一刻,外头就听到祝腾费力的道:“我就出去走走,你们至于拦着我吗,我没事了,真没事了 穿越之独守倾心。” “你怎么没事了,没事还会这样不听话和娘闹腾吗。”祝大奶奶拉着祝腾就是不松手,“听娘的话,一会儿封神医就到,你让他给你看看!” 祝腾大怒,喝道:“我没病,要看你看!” 母子两个就跟打架似的,旁边的人都插不上手。 幼清怕薛思琴吃亏,和绿珠道:“你去和守门的婆子说一声,让她去我们家里将路大哥请来!”祝大奶奶这件事做的还是对的,不能让祝腾出去,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丑事出来。 绿珠点着头出去,过来一会儿兴冲冲的跑进来,指着外头道:“太太,我看祝少爷精神好的很,一点不像生病的样子嘛。” 幼清闻言就走到了门口站定,果然看见穿着见珊瑚红杭绸直缀,戴着发冠打扮的很周正的祝腾正站在院子里被祝大奶奶死死拉着,他推着祝大奶奶:“娘,你放手,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他和金花姑娘约好了昨天见面,已经拖了一天了,只要一想到金花姑娘细嫩的肌肤,他就……反正决不能爽约。 这样还不算疯,祝大奶奶根本不相信,就喊着薛思琴:“弟妹,你快过来帮忙啊!” 薛思琴犹豫的上前,要去拉祝腾,谁知道祝腾突然喝道:“二婶你别过来!”说着将祝大奶奶推开,薛思琴怔了一下还是上去劝道,“腾哥,你听你娘的话,好好呆在家里养病。” 祝大奶奶被推的一个趔趄,春银在后面堪堪扶住了她,祝大奶奶没等站稳又要上去拉祝腾,祝腾烦躁的道:“和你们这些女人说不清楚。”他眼睛一转忽然就看到幼清在门口,眼睛里立刻满是惊喜之色,喊着幼清道:“姨母,您帮我劝劝我娘吧……”说着就朝幼清这边跑来,一副求庇佑的样子。 幼清当然不会劝,捆着关在才好呢,她朝后退了几步,祝腾就要去抓她的手。 薛思琴就想到了那支钗,顿时大怒,跑过来和春银一起拦住祝腾,喝道:“祝腾!”祝腾头也不回反过身就是一推,薛思琴没有防备蹬蹬后退了几步,重重的倒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祝腾一愣,看看薛思琴又看看幼清,幼清怒火再也压不住,视线像利箭一般钉在祝腾身上,祝腾吓的缩了缩不敢再去,掉了头就往门口跑。 “大姐!”幼清三两步跑过去,春银和府里的丫头婆子都拥了过来,幼清过去扶着薛思琴,“您怎么样,撞到哪里没有!” 大家七嘴八舌的喊着薛思琴。 这边祝腾反而没有人顾着了,三两下就脱开了祝大奶奶的手往外跑,祝老太太急着就骂道:“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追大少爷,他若是跑出去,我非将你们一个个发卖了。” 谁也没有心思听她说了什么。 幼清抱着薛思琴,按着她的人中,连喊了好几声,薛思琴捂着肚子,虚弱的道:“幼……幼清,我肚子好痛!” 幼清回头看来眼祝老太太,急着对薛思琴问道:“怎么会肚子痛,撞到哪里没有。”又和春银道,“快去看看封神医来了没有,若是没有就去衙门将宋大人请回来。” 春银应着是,幼清又和问兰道:“我们先将大姐扶去房间,让她歇着,等封神医来了再说 和珅是个妻管严。”问兰几个人慌乱的点着头,并着几个婆子七手八脚的抬着薛思琴往宴席室去。 “腾哥!”祝大奶奶追着去门口,大门早就栓了,祝腾手忙脚乱的开着门栓,祝大奶奶抱着他,“你病还没有好,你出去干什么,娘求你了!” 祝腾也是怒不可遏的道:“我就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你非要闹成这样做什么,让别人把我当疯子你高兴了。”他说着,回头看见祝大奶奶头上的几支发钗,这几只的样子比上次那只成色还要好,他飞快的抽下来揣在自己怀里,“我去去就回来!” “腾哥!”祝大奶奶拦不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祝腾,眼见着大门被她打开,她大怒朝身后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没有人应她,这院子里服侍的除了常妈妈是早年跟着祝士林来京城的,其它的人都是薛思琴的陪嫁,要不然也是后来买的,平日都是薛思琴当家,这个时候当家主母出事了,谁还有心思去管祝腾死活! 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薛思琴被抬着进宴席室,这边祝大奶奶抱着祝腾干嚎,祝老太太就指着薛思琴道:“不就撞了一下,你何至于疼这样,他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薛思琴静静的闭着眼睛,幼清心里的怒再压不住,她猛地回头冷冷的盯着祝老太太,喝道:“闭嘴!我大姐若是有事,我让你们一个都出不了京城,你信不信!” 祝老太太没料到幼清会呼喝她,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愣了半天,再去看幼清时,她已经扶着薛思琴进去……她左右看看觉得被一个小辈呼喝威胁面子上过不去,往地上一坐就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院子里鸡飞狗跳的。 祝腾好不容易开了门,可门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黑脸的男子四平八稳的堵在门口,杀气腾腾的,他骇了一跳,不等他说话,那男子就冷声道:“进去!” “你……你什么人。”祝腾吓的倒退了几步,正好撞在祝大奶奶身上,随即手一拉就将祝大奶奶拉在自己面前挡着他,他自己则探出头个戒备的看着门口的男子,“你到底什么人,这是我家,你想干什么!” 绿珠跑过来道:“路大哥你来的正好,太太吩咐您看好了他,不要让他出去。”又道,“他刚刚还将姨太太推倒在地上,人都晕了!” 路大勇闻声,目光微微一转落在祝腾身上,就是这个人拿着夫人的钗子去牡丹阁的,路大勇大步一抬上了一阶,祝大奶奶母子吓的又倒退了几步,路大勇指着祝腾毫不客气的道:“现在给我到房里去,若是再出来一步,我就将你的腿折在这里。”他又不是祝家的下人,没必要给他脸面。 “你是姨太太的人?”祝大奶奶原本还怕路大勇,可一听绿珠说话就明白过来,她顿时松了口气回头拉着祝腾往回走,“听到没有,快随娘回去,别闹腾了!” 祝腾也来了胆子,指着路大勇道:“你一个下人凭什么拦着,给小爷滚开!” 路大勇根本不说话,又朝前逼近了一步。 祝腾吓的一溜烟的跑回院子里,祝大奶奶提着裙子就追了过去。 路大勇就站在门口! 采芩带着封子寒晃悠悠的来了,封子寒见到了路大勇,笑着打招呼:“路小哥最近可好啊 一见擒心。” “封神医。”路大勇朝封子寒抱了抱拳,笑道,“您老许久没有去府中做客,还以为您不在京城,幸会幸会!” 封子寒摆着手:“我倒是想出去啊!”可是出不去,那几个侄儿侄女哭的山崩地裂的,好像他只要出去就一定会死在外头似的,难道他留在京城就不死了?再说,他有那么老吗! “您快请进,我们太太正着急。”路大勇给封子寒引路,又和采芩道,“方才姨太太晕倒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你快陪神医进去看看。” 封子寒一脸奇怪:“不是要给一个什么小兔崽子看病吗,怎么又变成姨太太了。”他不急不慢的走着,一进去就看到门口坐着个嚎哭的老太太,封子寒惊了一跳指着老太太和采芩道,“这老太太不会是祝大人的老娘吧?” 采芩尴尬的点点头。 “没想到祝大人的娘是这泼妇样。”封子寒就摇着头,一脸嫌弃的绕开祝老太太进了宴席室。 幼清正陪坐在薛思琴身边,薛思琴靠在床上额头上全是汗,她焦急的不得了,拉着薛思琴的手喊道:“大姐,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说着,让问兰拧了帕子给薛思琴擦汗。 “小丫头。”忽然幼清就听到有人喊她,她惊喜的丢了帕子过来拉着封子寒,“您来的正好,快给我大姐看看,她刚刚被人撞了一下肚子,晕了一会儿,现在直说肚子疼!” 封子寒见幼清真的很急,也不多开玩笑,立刻在丫头们让开的位置里走到罗汉床边上,先是看了看薛思琴的面色,便让采芩拿了脉诊垫在她手腕下,房间里静悄悄的! 封子寒回头看看幼清,幼清便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封子寒又看看薛思琴…… “她这是有了身孕了。”封子寒拧着眉头道,“两个月不到,估摸着日子大概是她出月子那段时间!”又摸了摸薛思琴的后腰,“腰是不是折了,疼不疼?” 大家都被他的话震的三魂丢了七魄,问兰呜的一声哭了起来,幼清紧接着就问道:“您说大姐有了身孕?那……那现在呢,母子怎么样。” “保不住了。”封子寒摇着头道,“她刚刚生产,身子很虚,又接着怀了身孕……本来胎位也不是很稳,这么一撞腰都折了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他说着一顿,又信心满满的道,“我给她开副药,现在熬了给她喝下去,今晚死胎就能出来,再养个一个月吃几副药就能恢复了,不过腰伤要等孩子的事弄完再请个跌打师傅过来揉揉才成。” “怎么会这样!”幼清蹲在薛思琴床边,薛思琴也听到了封子寒的话,望着封子寒语不成调的问道,“神……神医,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封子寒遗憾的看着她,点了点头:“你还年轻,当先把身体养好。”想了想又不太熟练的安慰道,“有我在,你别怕!” 薛思琴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甚至连眼泪都没有落,她面无表情的朝封子寒点点头:“多谢!”话落,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几个丫头都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幼清扶着床沿站起来,和封子寒沉声道:“那您快开药方,先把药抓回来熬上。” 封子寒点点头,让人拿了笔墨在坐在桌边写着药方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门外,祝老太太坐在地上干哭了半天没有人理她,祝大奶奶正关着门和自己儿子躲在里头说话,薛思琴自然也没有办法搭理她,来来去去的丫头婆子也不敢和她说话,只有常妈妈在一边劝着。 祝老太太哭不下去,索性站了起来,指着宴席室就开始哭骂:“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养了个儿子替人家养了不说,老了还跟着受人家的欺辱,我这么大年纪,还受一个小丫头了冷眼呵斥,你们是长了六只手,还是八只眼睛,比谁高贵了不成,真是没有家教的东西!” 宴席室里没有人出来回她。 她就越发的骂的顺溜了:“撞了一下就装死,你们这是合着伙的欺负我这老太太,欺负我们腾哥啊……是故意不让神医给我们腾哥看病是吧,你好歹毒的心思啊!”说完,推着常妈妈道,“你快去,把休德找回来,这样的亲家,这样的儿媳我们要不起,我们高攀不上那!” 常妈妈回道:“老爷那边早就遣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您就放心吧。” 房间里头,春银听不下去,刷的一下掀了帘子要出去,幼清却是拉住她,摇摇头道:“让她骂吧!”春银抹着眼泪愤恨的道,“可是太太都……” “不要告诉她,现在和她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等姐夫回来了再一起讲。”她又回头吩咐房里的几个丫头,“祝大人不回来,大姐的事情都不要说出去!” 大家都点点头。 封子寒将药方递给幼清:“赶紧去抓药吧。”幼清将药方递给绿珠,“你去跑一趟,来回脚程快些!” 绿珠应着是,将药方揣在荷包里,飞快的跑了出去。 祝老太太见里面有人出来,先是一顿,继而看着小丫头一溜烟的跑出去,就以为小丫头去搬救兵了,她心头冷笑了几分,接着嚎道:“平日装的温顺的样子的,现在是绷不住了吧,一会儿休德回来,好好让他看看你这狐狸面!” “大姐!”幼清低声道,“你先休息,只当没有听见,一切等姐夫回来再说,这回不将他们送回去,这日子你也不要过了,带着豪哥回家住去。”她要看看祝士林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是偏袒自己的母亲,还是护着薛思琴。 薛思琴睁开眼睛望着幼清,朝她笑了笑,笑容郑重而又无奈,她缓缓的道:“好,大姐听你的!” 幼清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大姐这么要强的人,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她心里有多难过和绝望。 “这老太太可真是能扯。”封子寒朝外头看了看,嫌弃的撇撇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外头就听到有人喊道:“老爷回来了。”春银要出去,幼清再次将她拉住,轻轻摇了摇头,外面就听到祝老太太哭着道,“休德你可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三个都要被外人欺负死了!” 祝士林已经许多日子没有休息好了,见自己的娘在院子里哭,有些无力的道:“娘,您这是又怎么了?!”又朝祝腾的房间看了看,“不是说腾哥出事了吗,他人呢,大嫂呢?!”还有门口的路大勇又是怎么回事。 “二叔 带着儿子来种田!”祝腾从房里跑了出来,指着路大勇道,“那个人说要将我的腿打折了。” 祝士林皱眉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路大勇,转头问祝腾:“你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打你,你又闹了什么事。”祝腾一噎,支支吾吾的道,“我就是想出去走走而已,他们不让我出去。” “他二叔,没事,没事,腾哥就是脾气来了闹腾一下。”祝大奶奶拍了一下祝腾,打断他的话,“你累了吧,吃饭了没有,我让人给你做饭去。”说着左右看看,一个人都见不到,不由喝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没有人理她! 祝士林觉得不对劲,摆摆手道:“我不饿。”说完,朝挂着帘子的宴席室看了看,问道,“思琴呢,怎么不见她,出去了吗?” “在宴席室装死呢。”这回终于轮到祝老太太说话了,她拉着自己的儿子的胳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道:“腾哥要出去,闹腾的时候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就倒在地上撞死,还让她那什么表妹来骂我……休德啊,她们平时都是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你看你一不在家,就合起伙来欺负我,话说的可难听了。” “思琴和姨妹怎么会说难听的话。”祝士林根本不相信薛思琴会骂人,也不相信幼清会欺负他母亲,凝眉道抓住了重点,急着道,“思琴怎么倒在地上的,我去看看他!”能晕过去,肯定是很严重的。 祝老太太拉住他:“你别去,她不出来和她那个妹妹给我赔礼道歉,你往后都不准再理她!” “娘!”祝士林甩开他娘的手,“您知道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上了族谱的祝家儿媳,我不理她我去理谁,您说说看。”他垮着肩膀,觉得头顶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剥开一样,“您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大家坐在一起把话说清楚,您非要这样大喊大叫要死要活的,莫说我们过的不安生,邻居听了不会笑话您?”他连着几夜没睡好,累的没有力气再辩驳,话落,大步往宴席室走。 幼清望着薛思琴,就见一直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眼中仿佛又注入了生气一样,一点一点亮起来…… 幼清长长松了口气。 第181节 “休德!”祝老太太尖声喊着,祝士林却是摔了门帘子进到房里,继而一愣。 房间立了好些人,幼清,封神医,春银,问兰……还有好些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小丫头,都是薛思琴的陪嫁,用着同样一种带着怨气却又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他,祝士林皱皱眉,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人群中躺在罗汉床上,面色惨白虚弱的薛思琴身上。 “思琴。”他几步走了过来半跪在罗汉床边上,握着薛思琴的手,“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娘说你摔了一下,摔倒哪里了,让我看看!” 薛思琴直到现在才委屈的落了泪,望着祝士林! “大姐他有身孕了。”幼清站在祝士林身后,祝士林闻言巨震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幼清又接着道,“不过,拜祝腾所赐,肯定是保不住了!” 祝士林的脸色,由惊讶转为震惊再变为悲痛继而彻底冷了下来,他望着薛思琴,低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思琴就断断续续的将事情和祝士林说了一遍,拉着他的手道:“……腾哥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别怪他,封神医说我的身体养个几年就没事了,您别吓着他……” 祝士林如何不生气,他腾的站起来:“你先休息 [hp]带着系统穿hp。”转身就出了门,随即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祝大奶奶惊恐的道,“他二叔,你打腾哥做什么!”说着哭了起来,嘶哭道,“弟妹是摔了一下,可腾哥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听别人乱说就过来拿腾哥撒气。” “你发疯了是不是。”祝老太太护着孙子,“为了个外人打你的亲侄儿,他还是个孩子。你大哥对你多好,你嫂嫂对你多好,没有他们你能有今天,你现在当了官连恩情都忘了是不是,为了个外人,你一会儿是不是连老娘也要打了。”说着,坐在地上又接着嗷嗷的哭了起来。 “娘!”祝士林沉默着,像是压抑久了似的爆发出来,暴躁的站在祝老太太面前,怒道,“思琴他,小产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祝老太太惊讶的的道:“小产了?”她朝宴席室里头看看,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薛思琴带来的丫头以及方幼清和那个神医都没有出来,她抹着眼泪道,“那位神医说的,真小产了?” 祝士林不想答他娘的疑问,失望的盯着祝腾,祝腾捂着脸也忘了疼朝祝大奶奶后头缩着,祝大奶奶害怕的护着自己的儿子,尴尬的道:“弟妹怀孕的事我们不知道,要不然怎么也不能出这种事……更何况,她这才生完福哥儿,我们哪里想的到这些事。” “你们回去吧。”祝士林顿了许久,“思琴说将豪哥百日收的礼都给你们带回去,我还会再补贴你们五百两银子,你们留着路上用……以后每年我也会送钱回去。”说着站起来,望着常妈妈,“你去安排车马,这一次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话落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走。 “休德!”祝大奶奶反应快的多了,先祝老太太一步拉住祝士林,“你生我们的气我们知道,可是腾哥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又道,“这次来你大哥特意交代了,让你帮他找个学馆以后留在京城读书,你不能不管他啊。” 祝士林顿足回头看着祝大奶奶:“他这样能读书?莫说学馆就是送去国子监,他一样没有出息,我不留他,你们带回去!”他想到薛思琴受的委屈,还有身体承受的痛,他心里就觉得发凉,可是看着自己娘的和曾经对自己有恩的嫂子哭,他心里也同样不好受…… 往后,他会继续报答这份养育之恩,倾尽全力,但是这些却不包括让薛思琴受委屈! “你……你真的要赶我们走。”祝老太太走过来失望的看着自己儿子,祝士林语重心长的道,“不是要赶你们走,是送你们回家,往后你们若想来就再来,但是现在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合适。” 祝士林不等祝老太太说什么,重新进了宴席室,门外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嚎哭,薛思琴凝眉望着祝士林,祝士林在床边坐下来心疼的道:“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让娘他们过来了,你别生她们的气好不好,她们……”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凭着本能去说话去办事。 “我不生气。”薛思琴摇着头,“他们是您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生他们的气,您别胡思乱想。” 祝士林点点头,握着薛思琴的手垂着头也无声的落了泪。 薛思琴看着祝士林,就在刚刚她和自己打了一个赌……一会儿祝士林回来,若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听了他娘的话来责问她,那她就会毫不留恋和他和离,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她宁愿带着豪哥清清冷冷的去过,至少以后没有这些委屈和忍让。 当断不乱反受其乱,她可以为了祝士林委屈一日一月一年,可不能为了他这一生都这样窝窝囊囊的过着 未来之我! 还好,祝士林站在了她这边,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问就护着她,甚至顶撞了祝老太太,就凭他这份维护,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只要婆母和大嫂愿意离开家里,哪怕是在京城再给她们买个宅子都成,但是决不能再这样住在一起。 幼清也替薛思琴高兴,至少在这件事中,证明了祝士林的人品和对她的心,对这个家的心是毋庸置疑,没有二意的。 “药煎好了。”绿珠捧着药进来望着封子寒,封子寒指了指薛思琴道,“让她喝了吧,晚上派人守着,我就在隔壁,你们有事喊我就成!” 祝士林有些紧张的问道:“这药下去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你不相信我?”封子寒翻了个白眼,“赶紧让她喝了,让你母亲和嫂嫂别哭了,这么嚎着祝太太没事也要被吵出事情来了。” 祝士林点了点头,亲自将药端过去给薛思琴,薛思琴望着他犹豫了一刻,将药一口饮尽,祝士林担忧的道:“你快躺下歇着,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 “你去忙吧,我这里有幼清呢。”薛思琴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这里有幼清,你别担心!” 祝士林犹豫着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 “春银留下,你们都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再请人把房门修一修。”幼清吩咐完,等丫鬟们都出去,封子寒就忍不住戳了戳幼清的额头,幼清朝他笑笑亲自给他倒茶,“辛苦您了。” “你想好怎么谢我吧。”封子寒哼哼了两声,又道:“她的腰是真折了,你请个擅骨科的郎中来!” 这个幼清知道,要不然薛思琴也不会疼成这样:“知道,知道。” 薛思琴尴尬的望着封神医道:“有劳封神医走一趟,让您见笑了。” 封子寒扯了扯嘴角。 外面,祝士林和祝家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那姨太太对我出言不逊可不是假的……”幼清让春银关了门,自己坐在了薛思琴身边,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汗,薛思琴道:“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娘,免得她担心!” 幼清点点头,道:“这两天你什么都不要管,就让姐夫辛苦点吧,也是他的家事,你让他自己处理他以后也不会怨你。”一顿又道,“你若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等她们走了你再对姐夫好一点便是。” 薛思琴拍拍幼清的手:“我知道。你姐夫他能这样对我,我断不会负他的。” 春银瞧着有些奇怪,看看幼清又看看薛思琴犹豫的道:“太太,姨太太……你们这是。” “嘘!”幼清让她别说,“以后再和你解释。”话落宴席室的门被敲响,绿珠跑去开了门,随即笑着和幼清道,“太太,老爷来了。” 幼清一愣去了门口,就望见一身官府的宋弈站在院门,他鲜少穿官府回来,大多都是在衙门里换好了衣衫……宋弈拧着眉望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幼清摇摇头,“你怎么回来了。” ☆、134 心虚 幼清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看薛思琴。 封子寒猫着腰朝薛思琴罗汉床后面待着,这外头往房里看,是看不到罗汉床的,只有进了门才能瞧见…… 而宋弈铁是定不会进门的。 “你用午膳了吗?”幼清朝外头挪了挪,示意宋弈她要出来和他说话,宋弈负着手让开位置由着她出来,幼清笑容尴尬的道,“大姐受伤了,我这会儿回不去,家里肯定有吃的,要不然你自己回去用些?” 宋弈皱眉,低声道:“你真的没事?”他可是听人说祝士林的侄儿什么被鬼上身,在家里发疯,又是砸门又是打人的……闹这么大动静以幼清的性子肯定要来祝家的,他怕她拉扯间吃亏,便也随祝士林之后赶了回来。 幼清很确定的点点头。 好在没事,宋弈看着她叹了口气,回道:“我一会儿还有事办,不回去用膳了。”他话落,问起薛思琴的事情来,“哪里受伤了,郎中如何说?” “腰伤了!”幼清想也不想就回道,“不过没那么严重,你不用担心!”她说着话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去看宋弈。 总不能告诉他,她和薛思琴商议了这么一出戏来哄祝士林吧,她们有信心不让祝士林发现薛思琴根本没有身孕,但是对宋弈一点把握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幼清不想让他知道这种事,所以说起来便有些心虚。 宋弈打量着她,幼清平日说话都光明磊落的,有一说一,今天反而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他觉得奇怪却不打算在这里问,颔首道:“那就让人请擅骨科的郎中过来看看。” 幼清点点头,指了指里面:“你要不要进去坐坐。”她言下之意是说,你要不要先走! 宋弈眼底划过笑意,竟是回道:“我正有事要和休德商议,就不进去坐了。”话落,那边祝士林得了信从祝老太太的卧室走了出来,见着宋弈他惭愧的抱拳道,“九歌,实在抱歉,出来的急只和同僚打个招呼,下午我便回衙门去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再去不迟。”他凝眉道,“我来只是问你,圣上一早拟的手谕,要送去大理寺的,现在可办好了,在何处。” 祝士林一愣,回道:“还没有拟完,若是急着要我这便回去!”他说完,见宋弈没有反对,就又道,“你稍等我一下,我和家里说一声。”话落先进了宴席室和薛思琴说了会儿话,幼清没有听清,但大概是意思也能猜得到,又匆匆出来去和祝老太太以及祝大奶奶打招呼,就听到祝老太太出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官服长身玉立在宴席室门口和幼清说着话的宋弈。 “宋大人来了。”祝老太太道,“快里面坐!”宋弈虽是上峰,可也是祝士林的妹夫,都是家里人当然是互相帮忙的。 她也希望这会儿有个外人在,有外人在祝士林有顾忌,就不会赶他们走了。 宋弈淡淡扫了眼祝老太太,又回头看向跟着出来的祝士林,道:“你若是家里的事情没有办完,索性就在家里休息几日吧,等办完事再去衙门。”方才和祝士林说话还是朋友间的语气,这会儿就带着上峰的严厉。 祝士林并不奇怪,宋弈向来公私分明,更何况这事儿确实是他的错:“没关系,我现在就去衙门。” “不用了。”宋弈沉声道,“事情我会交给别人去办!”说着就不再看祝士林,对着幼清交待道,“你也早些回去,身体不好就少出来走动。”话落,就踱着步子准备走了。 祝士林还要再说什么,祝老太太就拉着祝士林道:“既然你妹夫说让你在家休息两天,你索性就休息两天,正好思琴也小产要人照顾,你说是不是!”又道,“都是一家人,宋大人肯定要看顾你的。” 宋弈转身过来看了眼祝老太太。 祝老太太一愣,还没有说完的话就这么吞了下去。 幼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了一声,心虚的朝宋弈瞟去一眼,宋弈也正好看着她,四目相对幼清目光躲闪,满脸尴尬…… 几乎一瞬间,宋弈就明白了幼清为什么会这样。 难得见这个小丫头会心虚,宋弈兴致很好的看着幼清,幼清有些无地自容,却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样,做了便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心头那怎么也压不下的怯场,却无论如何也壮不了胆子。 “娘,朝堂的事情您不懂。”祝士林满脸无奈,大家脱了官服可以称兄道弟,可若穿着官服那就只有上下属的关系,又和宋弈道,“九歌,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话落就要走。 宋弈忽然就转身走了过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倒是忘了,你前几日问我的事,已经有眉目了。”祝士林一愣想不起来宋弈说的是哪件事,就见宋弈道,“陈留县县令今年十一月已是三年,估摸着他最迟十二月底会到吏部述职,他是我一位同科的同乡,关系颇近,届时你那侄儿若是想在县衙谋得个差事,或是想考个秀才功名,可以和他提前打点一番!”他这话轻飘飘的,却将祝老太太给震住了,就连躲在房里没出来的祝大奶奶都滋溜一下跑了出来。 “你是说高县令?”祝士林想起来他是和九歌说过这件事,“若九歌真能识得他,那到时一定要引荐给我认识一番,至于腾哥的事情……”他回头看了眼缩在门口的祝腾,摆手道,“还是先让他回去老老实实的读几年书再说吧。” “读书肯定是要读的 重生王牌特工。”祝大奶奶一听祝士林拒绝了,立刻就道,“但是若有门路肯定比那睁眼瞎要好,再说,那秀才功名都是有名额的,每年高中的都是当地的乡绅或是有些背景的人家孩子,我们腾哥就是考的再好,那也肯定会被人挤下来的。”她的言下之意,秀才的考场,那都是县老爷定的,想定谁就定谁。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县太爷也不敢明目张胆。要不然他当年是怎么考中的,祝士林直皱眉。 幼清惊讶的看着宋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还帮祝腾打理前程,难道是在帮她们吗?这个方法倒好,祝腾的前程就是祝大奶奶最好的诱饵啊,比什么都要香! “宋大人。”果然,祝大奶奶急切的道,“您说高县令年底来京城述职,那我们就在京城等他岂不是更好,到时候您和我家休德带着腾哥去和他见一面,他见着我们腾哥一定会喜欢的,等回陈留,他不就能安排了吗。” 宋弈面无表情的看向祝士林,祝士林尴尬的道:“大嫂,人家年底才来,更何况,他来京城也不会久待,不过几日的功夫,跑吏部见上峰打关系就够他忙活的了,哪有空见腾哥!”还有点他没说,他和宋弈的官职很微妙,毕竟是常在圣上跟前走动的,还是少和这些外官表面走动太过频繁,私下来往倒是无妨! “那怎么办。”祝大奶奶看着宋弈,这边祝老太太就道,“怕什么,宋大人说帮忙定然会帮忙的,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让宋大人带封信去不就得了!” 祝大奶奶觉得有道理,立刻点着头:“那就劳烦宋大人了。” 宋弈扫了幼清一眼,朝她挑了挑眉,可等他转过脸去说话时,面色又变的疏离冷漠起来:“这事到时候你们问我夫人吧。”便不打算再说,转身,器宇轩昂的走了。 幼清目瞪口呆,原来他来这一趟,是给她撑腰来的?!她心头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样的宋弈很有趣。 祝老太太就尴尬起来了,刚刚骂幼清的可是她,骂的那叫不留情面,现在宋弈说让她们来求幼清,岂不是转过身就自己打自己脸了? 祝大奶奶呵呵的笑着,望着幼清。 幼清根本看也不看他们,和祝士林道:“姐夫,既然您下午不去衙门,还是多陪陪大姐吧,她身体虚又受了这样的罪,我都不敢告诉家里人,若是叫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说着,叹了口气往宴席室去。 祝大奶奶惦记着宋弈说的“前程”,喊着幼清道:“姨太太……”幼清回头看她,祝大奶奶就道,“那宋大人说的事就麻烦你了。” 幼清冷笑一声,和祝士林道:“姐夫,你要不要陪着大姐。” “好,好!”祝士林没章法的点着头进了宴席,幼清就朝着祝大奶奶冷笑了笑,啪的一声将宴席室的门关了起来! 她是薛思琴的妹妹,姐姐吃了那么大的亏,她这个做妹妹的难道要对她们笑脸相迎不成,没有和薛思琪一样指着她们鼻子骂就已经是客气的了。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被关门声惊的一跳,祝老太太就指着门张嘴就要骂,祝大奶奶拉着他就道:“娘,要是我们真能认识高县令,那不单腾哥的功名有把握了,就是他爹做生意也会好很多,您现在可不能再骂了。” 祝老太太觉得祝大奶奶说的有道理。 祝大奶奶又指了指里头:“再说,弟妹这回伤到了,二叔正生我们的气呢,您这一开口不就惹到他气头上去了吗,再要是将薛家的人闹过来,可就不是姨太太这样关门甩脸子这么简单了 穿入中世纪。” 祝老太太还是不高兴,一想到方幼清刚才对她的冷喝,她就周身发寒,她没有想到平日说话和和气气的方幼清,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而且,她感觉方幼清并非只是威胁威胁罢了,她能说的出就定然能做得到。 第182节 尤其是在看到宋弈以后,宋弈说话不露声色,明明差不多的年纪休德却对他言听计从的,这样的人不可能简单,方幼清说不定就是因为有他撑腰,才会面不改色脱口而出的说那样的话! 一般的女子,就算是真的气的狠了,也不可能想得到让你出不了京城这类的威胁。 祝老太太看着紧闭的宴席室发呆。 祝大奶奶也在打着算盘:“娘,您先进房里去,我有事要和您商量!”她说着扶着祝老太太进房里,又看见祝腾正站在房门口,她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训道,“你瞧瞧你什么闹的什么事,等你婶婶好了,你不给他跪下磕头认错,你二叔都不会原谅你的。” 祝腾抽了抽鼻子,有些吊的眼角露出恼怒的样子:“还不都是你的错,我要出去你让我出去就是,非要闹的人尽皆知!” “你这孩子。”祝大奶奶怒道,“我不是为了你好。”她左右看看不见别人,低声道,“娘知道你长大了,明儿就给你放个小丫头在房里就是,你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又道,“你说你看中了谁,我明儿和你婶婶商量!” 家里的丫头他都看过了,没几个能入眼的,他不屑道:“不是年纪大了就是年纪小了,我不喜欢!”又道,“你别管我的事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做。”说完就要出去,可一想到路大勇还在外头,他又害怕的缩了回来,想了想决定晚点等路大勇走了再说,“我回去睡觉,你们谁都不许吵我。” 祝大奶奶见他终于不再闹着要出去了,着实松了口气,目送祝腾去了暖阁,她才扶着祝老太太进了房,转身就关了门,轻声细语的道:“娘,我看这次二叔是铁了心的站到弟妹那边去了。” “他敢!”祝老太太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一阵阵发寒,辛苦养出来的儿子,为了外人就赶他老娘走,这样的不孝子若是叫老家的人知道,真是把牙都要笑掉了,她哪还有脸在陈留待下去,“他若是真敢将我们赶出去,我就去衙门里告他们不孝,我倒要看看谁比谁横!” “娘!”祝大奶奶知道祝老太太说的是气话,这世上谁都能去告祝士林,唯独祝老太太不可能去做这事儿,“您坐下,听我和您慢慢说。”她给祝老太太倒了茶,轻声细语的道,“原本我也不想回去的,可眼下弟妹小产二叔显然将责任怪在我们身上,我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既然这样,我看我们索性就回去吧,一来腾哥在京城不太平,二来,若是宋大人当然和高县令走关系,腾哥回去读几天书再去考个功名在身上,那咱们以后说不定就真的能立两块进士及第的牌匾呢,您想想,多威风,可不比咱们在京城窝着舒坦。”又道,“就算腾哥没有二叔有本事,可哪怕最后只考了个秀才,那咱们也风光无限,他以后每个月可就有廪粮领啊!” 祝老太太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可还是气不过祝士林刚才对她的态度,好好的儿子,以前多孝顺她,可自从成了亲以后就变的六亲不认了,得亏当初他堂嫂来一趟还说薛家的人和气,薛家大小姐又漂亮又端庄,她可没有看出来。 还不如小门小户的女儿家 最强丧尸传说! 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处,也只有那丰厚的嫁妆了,不过,既然京城都是这个风俗,那休德当初就是不娶薛思琴,娶别人家的闺女也会有这样的嫁妆,薛家有什么可得意的。 “娘!”祝大奶奶一看祝老太太这样,就知道她钻牛角尖了,又道,“现在,您就是不想走也不行啊,若是弟妹一哭二闹拿自己小产的事威胁休德怎么办,若是薛家的人闹过来怎么办,到时候休德还是得让咱们走,依我看,如今我们要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体体面面的走,才能不白来这一趟!” “你来一趟怎么会吃亏。”祝老太太不悦的看着自己大儿媳,“休德不是说将百日收的礼全部让我们带走吗,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少说也值得几千两银子,咱们家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好东西,连腾哥娶媳妇的钱都不用愁了。更何况,休德不还说再贴给我们五百两吗,你怎么算也不会白来这一趟!” 婆母可真是老了,薛思琴现在小产病倒在床上,家里的事没有人管,她们走之前从库房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拿点东西走,莫说她发现不了,就是发现了,还能和她们要回来不成。 就算是要,她们也能说是当初拿百日收的礼错拿了呗,总有话圆过去! 几万两银子的陪嫁,分他们一点有什么关系,她当初为了休德能读书连饭都吃不饱,现在回报她也是应该的! 祝大奶奶理所当然的想着,又叹了口气:“就是宋大人答应的事,姨太太那边只怕不好办了,她这会儿正恼着我们呢,得想个法子才行。”县官不如现管,皇帝再大那也不会管到陈留去,在陈留大家买的只有高县令的账,如果以后有高县令撑腰,他们在陈留还怕什么! “找什么姨太太。”祝老太太不认同的道,“让休德找宋大人不就成了,男人的事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 祝大奶奶听着就不赞同的道:“娘,宋大人今年和休德差不多年纪吧,姨太太可才十四岁,两个人年纪差了这么多,在家里宋大人还不知道怎么心肝宝贝的宠着姨太太呢。您看,他今儿听到了这里闹腾,就急着赶过来看看,您以为他真找休德说事,依我看,他就是不放心姨太太,才过来看看的,这样的人,你求他办事不定能成,可若求到姨太太面前去了,铁定就行了,所以啊,这事儿咱们还真绕不开姨太太!”这样的男子因为媳妇年纪小,所以都当孩子惯着,别人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不在乎,若是不将他媳妇儿放在眼里,他说不定就和你翻脸了。 打蛇打七寸,宋大人的七寸就是姨太太了。 祝老太太直皱眉,祝大奶奶就又道:“她一个小姑娘,见着自己姐姐吃了亏,脾气上来闹一通是常事,您压根就不用和她计较,等事儿办成了,您再和她算账也成啊。” 祝老太太想想也对,总有法子收拾一个小丫头。 这边,祝士林坐在罗汉床边和幼清说着话:“……今天的事得亏姨妹在,此番恩情我和你姐姐都记在心里了。”说着,要起来给幼清行礼,薛思琴拉住他,贴心的道,“都是一家人,幼清照顾我也不是想要您感谢她,夫君不必如此,反而见外了。” 幼清顺着薛思琴的话就道:“大姐说的对,姐夫太见外了。”又道,“不过我今儿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反而朝祝士林道歉,“我见大姐倒在地上三魂吓没了七魄,又正好老太太在说大姐故意装死装活的话……我气不过就顶了他一句,这事是我不对,还劳姐夫替我向老太太赔个不是。” 祝士林能理解幼清的心情,她们虽是表姐妹,可感情一直很好,见着姐姐吃亏幼清着急在情理之中,他惭愧的道:“这事不能怪你,是我娘不对 重生之大天王!” “老太太也没什么不对之处,他爱护孙子心切,见着腾哥发疯似的,自然就顾不到别人了,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我也能理解。”幼清望着祝士林,“是我性子躁了!” 春银在一边听着暗暗点头,姨太太这话说的太有意思了,说老太太在乎孙子顾不得旁人,那这个旁人不就是太太嘛……不顾着太太也就罢了,可太太肚子还有一个呢。 她决定凑着姨太太的话,就噗通一声跪在了祝士林面前:“老爷,奴婢斗胆说一句!”她不等祝士林回应,就悲愤的道,“老太太和大奶奶还有大少爷来京城,我们太太是真的高兴的不得了,前些日子您不在家,太太是里里外外照顾的妥妥帖帖,就是自己歇不好吃不好也要顾着老太太和大奶奶,大少爷……大奶奶来时身上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首饰只有那一支银簪子,可您瞧她现在,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比太太好了不知多少。她但凡看中了东西,只管从太太房里拿,便是库房里的东西,她也是想搬就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奴婢和太太说,太太还呵斥了奴婢,说只要大奶奶高兴,东西随她挑便是,一家人不必这般斤斤计较。奴婢也就没有说什么,可是大奶奶竟是连姨太太的东西也要抢,还有大少爷……还去太太的房里偷钱。奴婢觉得,一家人再好,可是这样磨下去,就是再好的感情也要没了的,老爷……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就怕以后还出这样的事,今天太太吃了这么大的亏,明天谁又知道会出什么事!”那么大侄儿了,跑到年纪轻的婶婶房里偷钱,春银都不好意思说。 “春银。”薛思琴呵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出去!” 春银委屈的落着眼泪,倔强的道:“太太,这些话奴婢不吐不快,便是您罚奴婢,奴婢也要和老爷说!” “不关她的事。”祝士林摆着手,“是我想的太好了,以为将他们接过来享几天福,也算是我的一片孝心,却没有想到惹出这么多事情出来!”他叹着气,满含歉意的望着薛思琴,“委屈你了。” 薛思琴红着眼睛:“夫君不要往心里,春银胡说的。娘和大嫂他们,您还是留下来吧,若是将他们送回去,她们心里肯定不好受!” “你都这样了,我不能再把他们留下来。”祝士林看着脸色惨白的薛思琴,语气坚定的道,“这两日我就安排人送他们坐船回去。” 薛思琴感动的握着祝士林的手,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幼清朝春银眨眨眼睛,又和百无聊赖的封子寒道:“药效什么时候起?”封子寒看看时间,“一会儿就该发作了。”说着望着祝士林道,“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我和幼清守着就好了,有事喊你!” 祝士林不放心薛思琴,蹙眉道:“我还是陪在这里吧。” “老爷!”不等封子寒说话,外头就听到常妈妈焦急的喊道,“老太太请您过去。” 祝士林脸色很难看,薛思琴朝他露出个放心的笑容:“您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祝士林犹豫再三,对封子寒和幼清谢了又谢才出去,他一出门常妈妈就拉着他低声道:“老太太说里头血腥味重,让您在外头守着就好了。” 祝士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儿媳都这样了,她不但不来看一眼,还说这样的话,都是儿媳,娘也太偏心了,他怒气冲冲的大步去了祝老太太房里:“娘,都这个时候,您还说这样的话做什么,太寒思琴的心了 武道进化系统。” “我还不是为你好。”祝老太太喝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没用的东西!” 祝士林懊恼的坐下来,这些事情和他娘说不清楚,他直接道:“这两天你们收拾好东西,后日我便送你们走!”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祝士林心里乱糟糟的,没有注意到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的异常,歉意的道:“……娘,你们以为考中功名,便万事都能水到渠成,好日子也不远了,可是却不知道,为官的不易,在外生活的不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有本事。” “休德……”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祝老太太看着儿子露出痛苦无奈的表情时,心里便揪了起来,她走过来扶着祝士林的肩膀道,“娘知道,这世上什么人都有难处,便是皇帝的日子也不见得轻松自在,可是大难是大难小难是小难,你现在不管怎么说,都比你大哥大嫂过的好,你能拉当然要拉他们一把啊……” 这话祝老太太以前和他说过很多次,以前祝士林也觉得理所应当,大哥为了他只读了两年私塾,大嫂将她的陪嫁拿出来贴他这个小叔子,他觉得就算为了家里的人去死,他也无怨无悔,可是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些愤愤不平,不是恼怒而是心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薛思琴。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也有个家,有妻子有儿子,他想到了薛思琴看他的眼神,既体贴温柔又崇敬乖巧,这样的女子他何德何能娶到她,还让她跟着他吃苦受委屈。 “您说的我都明白。”祝士林哀求的看着祝老太太,“可思琴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您为什么……不问问她好不好,小产不是小事,您为什么不问问呢。” 祝老太太一惊,自己生的自己了解,祝士林这样分明就是怨她了,她忍不住抓紧了祝士林的肩膀,道:“娘当然担心,可是她一来年纪轻,二来身边还有神医守着的,娘就是去了也只有添乱的份,还不如等她好了再照顾她。” 祝士林没有说话,彻底沉默下来,他起身走到门口朝祝老太太摆摆手道:“我去歇会儿!”便出了门。 祝老太太喊了几声祝士林没有回头,祝大奶奶过来扶着她,低声道:“娘,您看到了吧,二叔心里存着怨了,这京城我们非走不可了。” “你看着办吧。”祝老太太气的也没力气说话,“腾哥那边你去看看,也和他说一声。” 祝大奶奶应是。 绿珠重新关了门,幼清就问封子寒:“现在怎么办!”她今儿很反常,先是见着宋弈就慌慌张张的,这会儿又没了主意,封子寒还没见过这样的幼清,就戳着她的额头道,“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刚刚怎么没有想到这茬!” 幼清轻轻笑着道:“您现在都在这里了,还说这话做什么,刚刚是谁躲在罗汉床后头不敢出来的。” “臭丫头。”封子寒哼哼道,“真是好心没好报!”说着拿了银针要给薛思琴施针,“有点酸胀,不过一会儿功夫……我让你葵水提前些日子来,等完事后再给你开几副药调理一下,不会伤到身体。” “多谢封神医。”薛思琴感激不已,封子寒根本不在乎这些,“你的腰晚上就能请郎中来揉,揉个三次约莫就好了。” 薛思琴应是,封子寒就在她身上扎了几针,不一会儿薛思琴肚子便开始痛了起来……她脸色发白疼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幼清看的揪心问封子寒道:“怎么这么疼,您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自己的身体本就有这毛病,哪能怪的到我 重生在美国。”封子寒白了幼清一眼,“所以我才制了药丸给你吃,你若是不吃往后也和你姐姐一样!” 幼清大窘,低声道:“吃了。”话落,又道,“那您也给大姐开些调理的药吧。” “我可是神医。”封子寒一边开方子一边愤愤不平,“都快成妇科郎中了!” 幼清掩面笑起来,哄着封子寒! “春银。”薛思琴得空拉着春银,“你去看看老爷在做什么,他中午没有吃饭,你让厨房给他做些吃的送去。”她抿了抿唇,虽不觉得自己做错,可看到祝士林痛不欲生的样子,她心里是说不出的内疚,“听听老爷和老太太说的什么,你再准备一千两的银票拿来给我!”这钱,是准备让祝士林给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的。 过了一会儿春银回来禀道:“常妈妈正在收拾东西,还让人去租车了,明天准备好,后天就将老太太和大奶奶还有大少爷送去通州坐船。”说着顿了顿又道,“老爷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了,奴婢敲门他也没有应,约莫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您看要不要再去问问。” “不用了。”薛思琴叹了口气,道,“让人守在外面,饭菜温在炉子上。” 春银应是,薛思琴腰疼肚子疼的加在一起实在是难受,她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天擦着黑的时候祝士林进来了,幼清和封神医一个人正说着话,见着他进来幼清起身道:“大姐疼的累了刚刚睡着,姐夫,您要不要也歇会儿。” “不用了。”祝士林歉意的道,“你和封神医也累了一天了,若是你大姐没事的话,你们也回去歇着吧,实在对不住……”又朝封子寒行了大礼,“多谢封神医!” 封子寒一点也不客气,出声道:“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开了药方,你叮嘱她以后每隔三日喝上一剂,一年就好了!” “这……”祝士林吓了一跳,“要喝这么久?” 封子寒挑眉,出声道:“调理身体,又不是仙丹,当然要慢慢来,你别胡思乱想的,叮嘱她按时吃药就好了。”说着拉着幼清的袖子,“你说你做饭给我吃的,我现在可真的是饿了。” 祝士林惭愧,刚想开口留她们吃饭,幼清已经笑着和他道:“都是一家人,您别客气了。我们明天再来看望大姐,姐夫也好好休息!” “我送你们。”祝士林说着就随着封子寒一起往外走,幼清和春银交代了几句,也带着两个丫头出去,门外,祝大奶奶笑盈盈的站在门外,见着幼清出来亲切的道,“姨太太要走了?今天辛苦你了。” 这个时候幼清若理她了才不正常。 祝大奶奶尴尬的笑笑,还想说什么,幼清已经昂着头走远了,她暗暗啐了一口,朝宴席室看了看,一转身回了自己房里! 祝士林将封子寒和幼清送走又重新回了宴席室,薛思琴已经醒了,封子寒在床沿坐下来,柔声道:“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 “我不用,夫君还没有用膳吧,我让春银去给你拿饭菜了,您就在这里用一些吧 守望黎明号。”薛思琴满眼里的担忧和心疼。 祝士林看在眼里也不想让她担心,点了点头,给薛思琴揉揉腰:“是不是这里疼,我给你揉揉!”又道,“这床凉,我抱你回我们房里躺着吧,这会儿能动吗?” “暂时还不能,等郎中治过才成。”薛思琴拉着她,“夫君,我有话和你说。” 祝士林坐下来,薛思琴就拿了个牛皮信封给他,祝士林立刻就明白里头是什么,他羞愧的摆着手:“我……我不用。”他已经打算和宋弈借了。 “我们是夫妻。”薛思琴不由分说将信封给他,“我的就是你的,你和我见外做什么。更何况,我还等着夫君给妾身挣凤冠霞帔呢。”她满眼的信心,仿佛祝士林就一定会平步青云,一定会官居高位受世人尊崇! 祝士林感动的无以复加,也不接信封一把将薛思琴抱在怀里:“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你。”薛思琴靠在他肩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幼清回到家被封子寒逼着在厨房里一阵忙活,总算做了几个菜端了出来,封子寒早就拿着筷子坐着等她,见着菜端上来他迫不及待的每样夹了几筷子,啧啧赞道:“没想到你还会做菜,真是不错。”说着,自己给斟了半杯酒,很享受的样子慢慢品着…… “美酒佳肴,还有美人相伴。”封子寒一副诗兴大发的昂头望着屋顶,又突然回了神望着幼清,“以后再有让我帮忙的事尽管喊我!” 幼清忍不住失笑:“您要不要吃点饭,这样喝酒会伤着身体的。”她话落转身吩咐采芩去端饭来,却冷不丁的看见一身天蓝色道袍的宋弈正负手站在门口,视线自封子寒端着的酒盅,到桌子上色香四溢的饭菜,再到站在一边陪着说笑的幼清…… “你回来了。”幼清笑着道,“封神医来了,我请他吃饭,你洗个手一起吧!” 封子寒这会儿不心虚了,笑着朝宋弈招手:“我正愁着没人一起吃酒呢,你回来的正好,今儿可是小丫头亲自下厨的!” 宋弈看着一桌子的菜,轻轻笑了笑,点头道:“好,一起吃!”说着,就进了门在封子寒对面坐了下来。 两个人对面小酌,喝的畅快聊的也很高兴,封子寒尽兴而归。 幼清让人收拾了桌椅,给宋弈端了醒酒汤:“你刚才喝了不少,喝点醒醒酒,明天也不会头疼!”她说着摸了摸碗边,“不烫了,你快喝!” 宋弈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幼清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他不会是知道了她和大姐用的那点小手段了吧?幼清顿时心虚起来,可转念想想她也没什么好心虚,没偷没抢的…… 第183节 “中午送去的饭菜不合胃口!”忽然的宋弈开了口,说完依旧看着他,飞扬的眉,秀挺的鼻子,一双似深潭般看不见底的眸子,这会儿全都写着不满意,幼清闻言一愣,暗暗松了口气,他不提下午的事就好,顺着他话道,“怎么不合口味的,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我明天让他们给你换好不好?” “嗯!”宋弈端茶喝着,也不看幼清,扬着眉云淡风轻的道,“今晚的饭菜比较合口味!” 今晚的是幼清亲自做的。 ☆、135 要求 他这是在告诉她,以后他的午饭得让她来做? 幼清看着宋弈,宋弈面色如常的喝着茶,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 这个人真是要求越来越多了,幼清叹气,点着头道:“好,以后你的午饭我来做!”就看在他找回了钗子,看在他急匆匆赶过去给她撑面子的份上,帮他做顿午饭也不过份,更何况,他一直像个孩子似的,吃饭随随便便几口就糊弄过去了,往后若是她劳心劳力的做了饭菜,他再不好好吃,她也有立场说他,“那你得答应我,往后送去的饭,你得吃完了才成。”虽觉得宋弈要求多,却并未有不满。 这是……在关心他?宋弈喝茶的动作一顿望着幼清,就见她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不满,没有委屈,如水般平静自然,他放了茶盅,道:“算了,做饭太辛苦,往后等我想吃的时候你再做吧!” 怎么一会儿一个变的,幼清不解的望着他,宋弈扬眉下巴微抬,也不看幼清,带着命令似的重复了一句:“是我想吃的你才可以做!” 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想吃她才可以做饭,难不成她以后就只能做给他吃,还得有他的允许? 幼清皱眉刚要说话,忽然宋弈倾身过来,薄薄的唇瓣微微翘着,望着她低声道:“你大姐的身体如何了?” “挺好的。”怎么又说起大姐的身体来了,幼清的思路立刻被他带的偏了,“多谢你关心!”话落自己也端了茶低头去喝,宋弈眼底满是笑意,隔着桌子握了她的,就发现她手心湿漉漉的,显然很紧张……就这么怕他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在薛府时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彼此说起来她也是坦荡荡的,何至于今天就放不开了。 算了,还是不要问她了,免得让她害怕了自己,宋弈决定放幼清一码,所以微笑着颔首道:“有子寒兄在,自然没有问题。” 幼清心虚的笑着点头,宋弈顺势就回到了前头的话题上,贴着她轻声细语的像是哄孩子似的:“那我刚刚说的事,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幼清答完,才反应过来猛然抬头看他,不期然的就跌进一汪深潭似的眸子里,里面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她的心不期然的就漏跳了一拍,呼吸一窒本能的朝后缩了缩,尴尬的问道,“记……记住什么 长烟归。”面颊微红。 “小傻瓜。”幼清的紧张和不安他看在眼里,宋弈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便离她稍微远了些,轻声道,“厨房的活又脏又累,往后不许你做!” 原来是说这件事,幼清暗暗松了口气,心头却莫名的觉得很舒坦,像是被熨帖过似的,呼吸前所未有的顺畅,她笑着道:“那是你说的,往后我可得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悠闲太太。” 宋弈失笑。 “太太。”绿珠隔着帘子道,“门口有位夫人要找您。” 幼清闻言和宋弈对视一眼,起身走到门口问道:“这么晚了,可说是什么人?”绿珠朝里头看了看,压着声音道,“是谢周氏,说有事想要求见您。” 她怎么能找到这里来,幼清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宋弈,就和绿珠道:“既然来了,那你将她请到暖阁去,再请江泰到门口看看有没有人跟着他。” 绿珠笑着应是,幼清转身走到宋弈面前,有些担忧的道:“谢周氏找到这里来了,说有事要见我!” “那你就见见她,看她有什么事。”宋弈放了茶盅,并没有和幼清一样奇怪谢周氏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那五个人还关在里面,鲁直一日不定罪,他们就得关一日,“若是有所求,方便的你可以应了。” 幼清点点头,明白宋弈的意思,那五个人如今能求的也不可能是赦免之类的,一来他们没有这个能力,二来鲁直的案子还没审完,她们求了也是白求。 “那我去看看。”幼清说着出了宴席室去了暖阁里,谢周氏比前几天又瘦了一些,穿着件潞绸的对襟比甲,脸色有些发黄,见着幼清忙要跪下来行礼,幼清过去扶着她,“您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我尽量帮,你不必如此!” “宋夫人!”谢周氏一脸绝望的道,“妾身得到消息,说我们老爷今天上午病倒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请郎中,妾身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左思右想我们在京城能求的就只有您,您能不能……能不能再帮妾身一回,给他请个郎中!” 原来是谢大人病了,幼清想到了宋弈的嘱咐,颔首道:“你先别着急,他若是真的病了,大理寺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若不放心,我明天就托了人请郎中进去看看他,有什么消息我再让人去告诉你。” 谢周氏感激不尽,朝幼清行了大礼:“谢谢宋夫人,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说着拿了一锭元宝出来要给幼清,“这是诊金,不能叫夫人破费!” “银子事后再说,更何况,这点钱我还出的了,你们用钱的地方更多,快收起来。”幼清让她将银子收回去,又问道,“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妾身没事。”谢周氏点着头:“那天客栈走水,我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已经吃了药了,就是有些咳嗽,没有大碍的。”又道,“就是不知道这案子到哪天才有个结果,我心里实在焦灼的难受,” “只能再等等了。”幼清请她坐下来喝茶,谢周氏摆着手道,“他们还在客栈等妾身的消息,我得立刻赶回去,更何况妾身还病着,留的久了怕将病气过给您。” 幼清也不强留她,送她到院子里,交代道:“往后像今天这样单独出来的事尽量不要,非常时刻,你们要时刻注意安全才行 一见擒心!” 谢周氏应是,朝幼清行了礼出了院门离去。 幼清又重新回到宴席室,将谢周氏的话的告诉了宋弈:“……说是谢大人病了,想求我帮他请个郎中送进去!” “病了?”宋弈挑了挑眉,“此事我会和郭大人说,若真是病了,郭大人会另有安排的。” 幼清这才放了心! “我让人给你送热水去房里。”幼清望着宋弈,“你早点梳洗休息吧,再说下去你又没有时间睡觉了。” 宋弈微微颔首站了起来,幼清就想起宋弈中午在隔壁说的话,问道:“你说将祝腾引荐给陈留县令的事是真的?” 宋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道:“自是真的,你不是想让他们早点回去吗。” 原来他看出来了,幼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们太能闹腾了,大家忍的太辛苦,我瞧不过去……” “休德也不是不明理的。”宋弈笑笑摸摸她的头,道:“他知道该怎么做。去休息吧,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幼清点点头,送宋弈回房,她转身也要回房,胡泉从一边笑着过来,道:“太太,最近家里也没有大事,反倒是庄子那边正逢秋收,小人想趁着这几天天气好,去看看!” “好啊。”幼清笑着道,“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嘛,要不要请路大哥陪着你一起去?” 胡泉犹犹豫豫的摆着手:“不用,小人一个人忙的过来。”幼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问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想和路大哥一起,那你说说看,想和谁一起?” 胡泉脸一红,吞吞吐吐的不说话,绿珠就笑着打趣道:“她想和周芳姐姐一起吧!” “没有!”胡泉摆着手分辨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幼清轻笑,朝绿珠摇摇头,和胡泉道:“这事儿你去和周芳说,她若是有空愿意陪你走一趟我倒是不反对,若是你说服不了她,那我也帮不了你。” 胡泉闻言眼睛一亮望着幼清,幼清朝他点点头,胡泉顿时笑着道:“成,那小人去准备了,这两日就启程!”高高兴兴的走了。 “我看是白高兴了。”绿珠笑着道,“周姐姐可不是轻易说服的!” 他们之间的事,只要能成幼清总归是高兴的,至于怎么成她也管不了,更何况,周芳也不是小孩子,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她也很清楚。 夜里,幼清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做了一桌子的菜请封子寒吃饭,却被宋弈稀里哗啦全掀翻了,他们大吵了一架……可是奇怪的是,吵架的内容她一点都不记得,却只记得宋弈看着她的眼神……愤恨的,好像一口能将她吃了似的。 幼清从梦里惊醒过来,外头已经大亮了,她惊坐起来喊着采芩:“什么时辰了,老爷起了吗?” “老爷早走了。”采芩挂了帐子笑着道,“说让奴婢不要喊您起来,让您多睡会儿。” 幼清皱眉,这是他们成亲近一个月来,她第一次早上没有送宋弈出门,她有些懊恼的下了床:“那他走的时候用早饭了吗,官服穿的是干净的还是昨儿那套?” “吃早饭了,喝了一碗清粥呢 穿越之独守倾心。”采芩笑眯眯的服侍幼清梳洗,“官服穿的是干净的,按着您的意思,熨烫的平平整整的才送去的。” 幼清就想到了昨晚的那个梦,还是决定给宋弈做午饭,不管大事小事,这个家是他们两个的,她总不能真的什么事都不做吧。 幼清随便吃了几口早饭,就和周长贵家的一起去了厨房。 “太太想做什么菜。”灶上的婆子姓王,是薛家的带来的婆子,擅长做淮扬菜系是吴越菜系,幼清看到灶台上摆好了鸡鸭鱼肉和一些素菜,开口道,“炖个八宝菌菇鸡汤,放在灶膛里煨着,老爷不爱吃鱼,那就做个鱼片吧,先把刺剔出来。”她观察了几次,发现宋弈不爱吃鱼,似乎是不愿意吐遇刺,“等鸡汤好了再炖个青菜就成了,把米饭用泉水蒸成七分熟就好了,这样送过去饭刚刚好。”在衙门里吃饭,饭菜也是讲究,尤其像宋弈这样官阶不高家世不显的,饭菜就不能做的太过张扬! 大家纷纷应是,幼清则挽了袖子和众人一起忙活起来。 周长贵家的则拉着采芩在一边说话:“太太怎么突然亲自动手做饭了?是不是老爷说了什么?” “没有!”采芩也觉得奇怪,昨晚幼清和宋弈在房里什么她并没有听见,“约莫是太太心疼老爷每日中午都吃不好,所以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她亲自下厨,老爷总不好吃几口就丢了筷子吧。” 周长贵家的眼睛一亮,照这样下去,到明年太太及笄,圆房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啊……现在最怕的,就是两个人感情太好,哪一日情难自禁! 周长贵家的决定往后将家里的事多让蔡妈妈打理,她自己则要多跟在幼清后面才是。 上个月是十八那日太太来的初潮,今儿已经是初十……周长贵家的在心里头默默的算着日子。 幼清忙了近两个时辰才将宋弈的三菜一汤装盘让江淮送走,香气自食盘里飘散出来,江淮吸吸鼻子一边走一边嘀咕道:“爷的日子过的越发好了,现在连午饭都要送,可怜他们还在外头吃。”现在他看到阿古的做的饭菜,就想吐! “江大哥。”绿珠笑盈盈的道,“您看到另一个江大哥了吗?” 江淮回头看着绿珠,还从来没有谁这么称呼他们兄弟两个:“说过几日会下雨,他现在在后院修房顶呢,你找他有事?” “有啊!”绿珠点头道,“我要上街买东西,想找江泰大哥陪我一起去!” 江淮差点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他惊出一身冷汗,望着绿珠道:“让他陪你买东西?”他们兄弟十几年,江泰都没有陪他买过东西,而且,江泰的东西也都是他买的,“他肯定不会愿意吧。” “愿意啊。”绿珠笑眯眯的道,“上次就是他陪我一起去镖局的!” 江淮觉得自己顿时没了话,张口结舌的点着头:“你……你自己去找他,他在屋顶上呢。”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绿珠则蹦蹦跳跳的去了后院。 幼清一身油烟味,回去换了衣裳吃过午饭,又进房歇午觉,刚躺下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喊采芩道:“老爷今晚是不是要在西苑值宿?”前晚和昨晚宋弈都回来的,今晚估摸是要留在西苑了 [系统]末世巨贾。 采芩点了点头,幼清又重新躺了下来,咕哝道:“早知道,把他的晚饭一起做了!” 采芩轻笑着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幼清睡了个午觉,醒来就看到绿珠哼着小曲儿在房里忙来忙去,她坐起来狐疑的看着她,问道:“你怎么这么高兴,捡到荷包了?” “没有!”绿珠说着献宝似的端了个碗过来,“奴婢突然想吃肠粉,就趁着您睡午觉的空档儿去了趟城隍庙,不但吃到了肠粉,还买了好多小东西呢。” 幼清没说话而是朝采芩看去,采芩点着绿珠的额头和幼清道:“她本事越来越大了,为了吃口肠粉特意跑去城隍庙也就罢了,竟然还请江大哥陪她一起去,真是了不得!” “你和江泰一起?”幼清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打量着绿珠,绿珠天真的道,“是啊,城隍庙人多我一个人不敢去,就请江大哥陪我去了,我还请他吃东西了,不过他回来也帮我提东西了。”说着将装着肠粉的碗递给幼清,“小姐,您尝尝,真的很好吃。” 幼清满脸的无奈,采芩将碗夺过来,啐道:“小姐的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吃坏了,看老爷怎么罚你!” 绿珠讪讪然的笑着,将肠粉藏在柜子后头,打算回来再吃。 幼清梳洗了一番去看望薛思琴,还是王婆子在门口迎着她,见着幼清热情的将她引进去,边走边主动将家里的事情告诉她:“老爷早上去衙门了,太太还躺着的,一早上骨科的郎中的已经来过了,原本要贴膏药的,可太太这会儿身子不大方便,就约了明天再按一次!” “知道了。”幼清穿过影壁,院子里丫头婆子忙碌穿梭着,见着她纷纷停下来行礼,祝大奶奶自房里掀了帘子出来,远远的就喊道,“姨太太来了。”很热情的打招呼。 幼清有充分的借口不理她,敷衍的道:“大奶奶好。”说着就进了宴席室,祝大奶奶站在后头瞠目结舌,没想到方幼清的脾气还挺大的。 薛思琴正躺在穿上和春银说话,见着幼清她笑着道:“刚才还提到你,中午可歇觉了?” “歇了。”幼清在薛思琴身边坐下来,“觉得好一些没有,腰还疼吗?” 薛思琴摇摇头:“不疼了。”又失笑,“就是有些想豪哥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有没有想我!”现在也不好将人接回来,她身体没康复,豪哥接回来也没有人照看! “等你好些让人过去将他抱回来给你看看。”幼清安慰道,“家里人多,你别担心了,先把身子养好再说。”话落,又放低了声音,问道,“姐夫没有察觉什么吧。” 薛思琴笑着摇摇头。 幼清放了心,就想起钗子的事情来,昨天闹哄哄的那么多事情,她也没有来得及和薛思琴说:“……已经找回来了,你和姐夫也说一声!” “阿弥陀佛。”薛思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我连做梦都梦到那只钗,如今可总算心落到实处了。” 幼清失笑,指了指外头:“后来还消停吧?我进来的时候瞧见房门修好了,是姐夫找工匠来修的吗。” “昨晚太平的很,大嫂还当着你姐夫的面来看我了,倒是老太太没有露面,估摸着还在生昨天的气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薛思琴又道,“门是家里的小厮修的,先凑合着用几天,等过些日子再换扇新的。” 第184节 幼清毫不在意祝老太太是生气还是高兴,她昨天要是不甩脸子,祝老太太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到她们姐妹头上来呢:“这样的,就该请二姐过来,要不然我将二姐悄悄接过来?” “你别闹了。”薛思琴噗嗤笑了起来,道,“你这哪是为难老太太,你这是为难你姐夫,你二姐那边你半个字都不能露!” 幼清也只是说笑罢了,既然她们答应走了,无仇无怨的她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难看! 姐妹两人在房里说着话,就听到外头常妈妈和祝大奶奶说话的声音,祝大奶奶道:“我们东西多,两辆马车定是不够的,还有船也要租的大一点,后天要保证一早就能启程的,不要耽误了我们时间!”他们明天一早往通州赶,约莫到入夜时分能到通州,在通州住一夜,后天一早就走。 常妈妈应是,又道:“京城的土仪老爷已经吩咐人买好了,今天下午就会送到府里,到时候奴婢一起装好。”又道,“算着时间,中秋节那天我们应该还在山东境内!” 祝大奶奶不关心这个,她见宴席室没了声音,就拉着常妈妈走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常妈妈脸色一变望着祝大奶奶。 “你怕什么,事情有我担着呢!”祝大奶奶道,“今晚我会让大家早点歇着,她身边的几个丫头我来想办法把人制了,你只管带着人搬东西,捡值钱的搬!”若是能知道她银票放在哪里就更好了,也省的这么费事。 常妈妈惊心动魄的点点头,没有想到祝大奶奶要让她做这个事! “我去看看腾哥,怎么睡到这个时候还没有起来。”她说着就朝房里喊了一声,祝腾没有应她正奇怪,却忽然间看到祝腾从她的房里走出来,祝大奶奶一愣,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我房里的?” 祝腾眼神闪烁不定,拢着袖子道:“我来找你,发现你不在就出来了。”说着打了个哈欠,“我还没睡饱,接着去睡觉了,你不要吵我!”话落,径直回了自己房里。 祝大奶奶奇怪的看着自己儿子,忽然就想到了堆在妆奁匣子上的那些首饰,她提着裙子飞快的进了房里,等看到那些钗簪都好好的摆在桌子上,她立时就松了一口气。 幼清在祝家待到祝士林下衙,和他们打了招呼就要回去,祝大奶奶拦着她说话,她也不理昂着头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江淮回来说宋弈晚上不回来,幼清仔细问了情况,便一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梳洗上床躺着看书……祝大奶奶亲自下厨做了十几个菜,每样菜端了三大碟,她忙活了一个下午,祝士林看着她满头大汗,问道:“大嫂,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你不必亲自动手!” “明天我们就走了。”祝大奶奶伤感的道,“以后再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也没有空回家去,大嫂也没有别的本事,就只会做菜做饭,就当大嫂给你们赔罪了,这些日子给你们两口子添麻烦了。” “大嫂!”祝士林惭愧的不知道说什么,“往后……我和思琴一定会带着豪哥回家的。”却没有再提请他们到京城来。 祝大奶奶也不在意,含着眼泪笑道:“你们能回去当然好,家里的人都念着你,你大哥也想着你呢,若非生意上脱不开身,他这次就要和我们一起来了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祝士林应是,祝大奶奶就道:“走,把饭菜摆上桌,我们吃饭去!” 丫头婆子们把饭菜都摆好,一共三桌,祝大奶奶吩咐常妈妈:“让家里的下人一起坐着吃,今天不分里外,都要尽兴了才是!” 常妈妈应是,笑着招呼大家落座。 薛思琴在宴席室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常妈妈就进来请春银:“姑娘一起去吃吧,太太这里我来守着!” 春银看看薛思琴,薛思琴笑着道:“去吧,这是大奶奶的一片心意。”春银欲言又止,薛思琴朝她摇摇头,春银这才出了门和大家都落了座。 祝大奶奶亲自招呼大家吃饭:“今儿是老太太请客,你们不要拘束,尽管放开了吃喝!” 众人应是道谢! 祝大奶奶就端着杯子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敬酒,大家喝了几杯也都放松下来,祝士林见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喝闷酒。 “老爷!”常妈妈笑着过来,“太太说有点不舒服,请您过去一趟!”说完,很无奈的朝祝大奶奶打了个颜色,太太要请老爷,她总不能拦着啊。 祝士林一惊忙放了杯子去了宴席室,望着薛思琴急切的问道:“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大夫来。” “没事。”薛思琴笑道,“就是听着外头热闹的很,我一个人有些着急,可惜又不能出去,就想让夫君进来陪我说说话!” 祝士林松了口气,给薛思琴倒了杯茶,自己则在床边坐了下来:“大嫂说明天要走了,所以想亲自做顿饭菜请大家。” 薛思琴看出了祝士林眼中的愧疚和无奈,她能理解,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祝士林人品可贵,她握着他的手道:“夫君,明天把豪哥接回来吧,妾身也想豪哥了。”有自己的孩子在,祝士林也会分心一些不至于一头栽在愧疚中。 祝士林微微笑着颔首。 外头推杯换盏喝的热闹不已,等到亥初时分,已有好些人不胜酒力醉倒在桌子上,还有几个丫头早早的回去歇了,院子里这才又安静下来,祝大奶奶便去了宴席室,嘱咐祝士林早些歇着:“明天还要去衙门,别累坏了身子,我和娘都要心疼!” “你们先歇着吧,我今晚就在这里陪着思琴!”祝士林说着送祝大奶奶回去,“大家都醉了,院子明天再收拾不迟!” 祝大奶奶笑着应是,扶着祝老太太回去休息。 祝士林也洗漱一番和薛思琴一起躺在罗汉床,他笑着道:“这床睡着可真是咯人。”就帮着薛思琴轻轻按着腰……薛思琴让祝士林熄了灯催着他早些睡,祝士林也确实累的很,沾了枕头便睡着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薛思琴轻轻推着祝士林,“相公!” 祝士林惊醒过来:“怎么了。”满眼的惊恐未定。 “您听!”薛思琴指了指外头,“妾身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今晚家里的下人都吃了酒,大半夜指定是没有人起来走动的,他凝神听了一会儿,果然就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不那么近却肯定是在院子里 客串皇后。 难道是哪个小厮趁着今晚没人值夜,所以偷偷进了前院幽会?祝士林掀了被子:“你先睡,我去看看。”说着披了衣服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薛思琴望着祝士林的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 祝士林刚关了宴席室的门,就发现影壁那边站了一个人,他惊了一跳又觉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他一动不动的静默看着…… “搬的差不多了。”那个人影走了出来,“再去把我们的东西搬过来压在上头,别叫人看见了!” 祝士林愣住,这是大嫂的声音。 子夜时分,大嫂不睡觉在做什么?即便是收拾东西也不必要夜里不睡觉赶着时间,他没有多想喊了声:“大嫂!” 祝大奶奶惊的跳了起来:“二……二叔。”她回头看看停在门口的马车,提着裙子飞快的往祝士林这边走,企图将他拦回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我听到声音,出来看看。”祝士林指了指门口,问道,“您这是做什么,东西可以明早再收拾,不用这么着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常妈妈带着另外一个婆子从后院抬着一个箱笼出来。 祝士林奇怪的看着她们。 祝大奶奶收拾出的行礼都堆在暖阁里面,后院并没有她们的东西。 常妈妈和婆子和也看到了他,怔怔的抬着箱子站在院子里,又慌乱又不知所措! 祝士林皱眉,转目朝祝大奶奶看去,祝大奶奶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在嗓子眼跳动,她干干的笑着飞快的想着措辞,可她总是比不过祝士林的聪明,不等他说话祝士林已经想到了什么,带着怒气大步朝常妈妈那边走了过去。 常妈妈朝后退了一步。 祝士林停在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把箱子打开!”常妈妈摇着头,求救的朝祝大奶奶看去,祝大奶奶紧跟着赶过来,“二叔,你这是做什么!” 祝士林不理他们,亲自上前察看,见箱子的搭扣上了锁,他眯着眼睛望着祝大奶奶:“大嫂,我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是我和娘的一些衣裳什么的。”祝大奶奶心急如焚,她没有想到祝士林会出来,现在正好对面撞上,她要怎么解释这件事,祝士林那么聪明,普通的谎言根本说服不了他。 其实不用说服,祝士林认识祝大奶奶不是一天两天,他只当现在家里的日子过好了,不缺钱花,她的行事作风和以前也不相同,没有想到……祝士林压着声音,咬牙切齿的望着祝大奶奶,问道:“大嫂,你随我来。”话落,转身往院子的另外一边去。 祝大奶奶朝常妈妈打着手势,自己跟着祝士林走了几步,祝士林停下来回头看着祝大奶奶,一字一句道:“大嫂,箱子里的东西,是不是思琴的陪嫁?” “不……不是。”祝大奶奶摆着手,“他二叔,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思琴的东西是思琴的,我拿她东西做什么。” 祝士林紧紧攥着拳头,因为羞愧他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着站在祝大奶奶面前,他怎么能相信,他不可能相信,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的东西收拾好正堆在暖阁里,她即便要搬东西也不可能从后院搬出来…… 难怪今晚突然要亲自下厨做饭,还请了一家人吃饭,开了三桌喝了那么多的酒,他以为祝大奶奶真的只是临别不舍,没有想到……他朝祝大奶奶冷笑了一声,大步朝后院走去 36计。 祝大奶奶跳着脚的朝常妈妈打首饰,常妈妈立刻放了箱子喊道:“老爷……”上去要拦着祝士林。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祝士林压抑着喝道:“滚!”他转过身来,指着祝大奶奶一字一句道,“大嫂,您知道不知道您在做什么,今晚您若是将这些东西搬走,明天思琴知道了,我便是一头撞死在她面前,也抹不去我这一生的耻辱。”又道,“您到底想做什么,想做什么!” 祝大奶奶是知道,祝士林是真的生气了,她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指着箱子结结巴巴的道:“二叔,你怎么能冤枉人你,我怎么说也是你大嫂,你这样太叫我寒心了。” 冤枉,是不是冤枉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的很,祝士林实在懒得和祝大奶奶说话,嫌恶的道:“您把东西送回去,立刻,马上!”说着目光阴冷的盯着常妈妈,常妈妈有些害怕的弯腰去抬箱子,祝大奶奶心里却觉得不能白忙了这一趟,就拦着常妈妈,和祝士林胶着不下,“我为什么要送回去,就算我拿了她的东西又怎么样,我们是一家人,她的东西不就是你的,我作为大嫂,拿你一点东西难道也不可以。” 这是拿?这是偷,是抢!祝士林被气笑了,反而说不出话来,祝大奶奶就接着道:“你当年要不是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我这么多年在祝家吃了多少的苦,原指望你飞黄腾达我们能沾点光,现在倒好,我们不但没有沾到光,来趟京城还被你赶回去,你让我如何不心寒。”又道,“这些东西不是我为自己拿的,我是在给你做面子,我和娘空手回去,乡亲们知道了会怎么看,还以为你在京城过的多落魄呢,我带了这些回去,那就是我们祝家的脸面啊!” “不要再说了。”祝士林无力的摆着手,“趁着大家不知道,趁着思琴没有察觉,你们把东西送回去,我也只当没有看见,等天一亮就送你们出城!” 祝大奶奶暗怒指着祝士林道:“祝休德,枉费娘骂你的时候我还替你说好话!一个媳妇你都压制不了,你还算不算男人!”祝士林撇过头去,飞快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强势的上前,自常妈妈和婆子手里夺过箱子,他发了狠一般,头一回将这么沉的箱子抱着就往后院去。 祝大奶奶跺脚着,可又不敢真的和祝士林争执,若是将家里人的都吵醒了,她就真的白忙活了一趟! 他追过去,祝士林停下来,一双眼睛血红的看着祝大奶奶,咬牙切齿的道:“我祝休德无用,可也是个男人,我这一生便是穷死,也不可能去动思琴的嫁妆,你们若敢打这个主意,休要怪我与你们翻脸无情!”话落大步走着。 箱子很沉,里头是他们挑拣的贵重的东西,塞了整个箱子,常妈妈和婆子两个人抬着都觉得吃力,更何况手无缚鸡之力的祝士林呢,他走了几步便有些吃力,可依旧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后头挪! 祝大奶奶被祝士林的话惊在当场,和常妈妈对视一眼,常妈妈劝着道:“大奶奶,算了吧,这样闹下去又是一顿难看!”她也觉得这事儿办的不光彩,可是太太让她跟着老太太,大奶奶回去,她已经没有了选择…… 祝大奶奶气怒不已,上前照着常妈妈的脸上就抽了一耳光:“没用过的老货,留着你做什么用!”说着,拂袖往祝老太太房里去,她忙活了一个晚上,又是做饭又是灌酒的,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祝士林都说那样的话了,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走,现在必须走 [综]魔王! 可转念一想,那天宋大人说的写信和高县令的事情还没有落实,姨太太那边也没有点头,这个事儿要怎么办,原本她还指望祝士林帮忙,现在闹成这样祝士林肯定也不愿意帮她们了。 这是大事,不落实了她这趟就真的是白来了,心里转了几遍可她就是想不出对策来,就在这时祝老太太从房里走了出来:“老大媳妇!”又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娘!”祝大奶奶愤愤不平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边,祝老太太闻言皱眉道,“走,我们去找休德!” 宴席室中,薛思琴静静的躺在罗汉床,春银从外面悄无声息的进来,薛思琴望着她,春银就道:“太太,她们真是太过分,幸好老爷看到了,要不然那箱子东西就真的搬走了。”又道,“里头有一个装着您首饰的妆奁匣子,一只前朝的春瓶,一对玉狮子,两只金葫芦……”她零零总总的说了一遍,越说越气愤,“奴婢真恨不得去报官才好。” 薛思琴拍了拍她的手,道:“若是要把事情闹大,我们又何必忍到今天,我有许多法子,能让她们灰溜溜的离开,但是我们不能亲自动手。只要我和老爷还是一天的夫妻,只要我们还想好好过日子,我什么都不能做,不但不能做还要劝着他……”一时痛快谁都会,可痛快过后呢,她和祝士林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她们拿不走的。”薛思琴淡淡的道,“你去看看,腾哥是不是已经不在房里了。”当她是傻子不成,便是东西搬上车,她也会让她们乖乖的送回来。 春银一愣飞快的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脸色很难看的回来,点着头道:“大少爷真的不在房里,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祝腾肯定会跑出去的,他不见到那个什么姑娘,怎么会死心塌地的走:“你去告诉老爷一声吧!”薛思琴摇了摇头,这个祝腾比十个薛潋还要不省心,小小年纪就往那种地方跑,往后便是祝家再多的家产也要被他败掉了。 “奴婢这就去告诉老爷。”春银急匆匆的跑去了后院,薛思琴凝着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不一会儿就听到祝大奶奶跑回来,确认祝腾真的不在房中,立时就站在门口嚎哭了起来,薛思琴厌烦不已索性闭上了眼睛。 祝士林进了宴席室:“思琴。”他边穿衣裳边和他道,“腾哥不见了,我出去找找他,你先休息!” 薛思琴应了一声,祝士林真的没脸将祝大奶奶拿她嫁妆的事情告诉她,胡乱的说了几句夺门而出,带着人就往牡丹阁去…… 幼清睡的迷迷糊糊听到了院门被人拍的砰砰响,她惊坐了起来含着采芩:“去看看,什么人在拍门,是不是老爷回来了!”这大晚上的,她怕是宋弈出了什么事,说着自己也披了衣服起来。 等采芩回来的时候幼清已经站在门口,见着她问道,急着问道:“是什么人?” 采芩回道:“来人是牡丹阁的小厮,说祝少爷在牡丹阁和锦乡侯的徐三爷打起来了,好像是为了个姑娘……”又道,“徐三爷把人扣着,说……说祝少爷打伤了他的小厮,还说让您亲自去赎人,要不然就把祝少爷送衙门里去。所以牡丹阁的小厮就直接找到咱们家来通知您。” ------题外话------ 我吃元宝的《重生之嫡女不善》已经完结了,大家闲了可以看看! ☆、136 惊愕 幼清听着脸色便沉了下来:“牡丹阁的人呢,走了吗?” “没有。”采芩指了指门口,“在外头候着呢!” 她很想对徐鄂说声,你要送赶紧送去,最好送去前再找些人把祝腾摁在哪里打个半死不活的,这样她才能解气…… 可是想归想,祝腾是祝士林的侄儿,但凡徐鄂大战旗鼓的把祝腾送去衙门,还是以在牡丹阁为里头姑娘打架的名头送去的,明儿满京城的人的人都能将祝士林当笑话看,自己家的侄儿初到京城来就能摸到牡丹阁去,这可是天大的本事,多少养在京城的公子都没他这能耐。 祝家的家教,便是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侄儿如此,亲叔叔又能好到哪里去! 连着薛思琴都能被人笑话,不但如此,恐怕连着薛镇扬,薛霭去朝堂,别人都要问一句:“你那亲家侄儿可真是好本事,竟然在青楼里和徐三爷抢姑娘!” 第185节 姻亲,姻亲,有时候便是这样,一容俱荣一损俱损。 她可以想象姑父会是什么反应,定然是怒不可遏的把祝士林喊去,虽不会言辞激烈的说他一顿,可训斥总是少不了,还有祝家的老太太,大奶奶,还不知闹成什么样,莫说走,不闹个人仰马翻也不会罢休。 “搬个屏风出来。”幼清指了指院子,“就在院子里问问他。” 采芩欲言又止,觉得幼清根本不应该管祝腾的死活,可是幼清既然说要见人,就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不再多言,让白薇和辛夷将宴席室的屏风搬出来摆在院中,幼清在屏风后头坐稳,采芩才将牡丹阁的小厮喊了进来。 “徐三爷怎么说的。”幼清淡淡的道,“祝少爷现在怎么样?” 小厮进来是心头微震,徐三爷派他这个差事时,他只当所谓的宋夫人定然和徐三爷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当他来到这个宅子前头时,看到宅子的大小心里就越发的肯定自己的推测,人也随意起来少了些许恭敬。 可现在一进院子,见到的不是这家夫人的面,竟是隔着一个屏风,他才显出惊讶来,一般小户人家女子抛头露面是常有的事,更何况是在家里,可这位宋夫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弄了个屏风挡着,不由让人觉得是个规矩森严年纪略大的妇人。 但对面出来的声音,却分明是个小姑娘,脆生生的让人浮想联翩却又不敢深想,他就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来前至少应该打听一下,这位宋夫人,到底是朝中哪位大人家中的,实不该这么冒冒失失的就进了门。 “回夫人的话。”小厮不敢造次,眼观鼻鼻观心的躬身立着,“祝少爷吃了点皮肉之苦,人被绑在房里了,倒没有什么大事。”又道,“我们阁里的人也劝了,可是徐三爷就是不肯放人,还说,若是您今晚不亲自去赎祝少爷,他就将祝少爷打的半死不活,然后一根绳子掉在牡丹阁楼上。”小厮说着小心翼翼的觑了眼屏风后头,“然后再将他敲锣打鼓的送府衙,让陈大人开堂审问,还要请祝大人,请薛大人去听审……” 徐鄂倒是长本事,还知道用手段逼迫,幼清冷笑了一声,道:“他这是看不起祝家,还是看不起薛家呢,你回去告诉徐三爷,就说也不用将人打的半死不活,就直接打死便是!” 对面的小厮一愣,惊讶的看向幼清,显然没料到幼清比徐鄂还狠,他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可不成,我们开门做生意,哪能出人命 36计!” “你还知道你们开门做生意。”幼清冷笑着道,“我看你也不用跟徐三爷废话,回去告诉你们掌柜,今儿这事我们记下了,往后别犯着事儿落在我们手上,但凡有那机会,这丢的脸我们势必要找回来的。”她话落悠悠的站起来。 小厮心里顿时没了底,越发后悔自己不该替徐鄂跑这趟腿,现在还不知惹的是谁……他们在京城做生意,实在是难的很,全了这个的面子说不定就得罪了那个,有的府邸你瞧着没什么,可冷不丁背后就有什么靠山,他们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更何况,就算没有靠山,可也保不齐哪天就步步高升,权势滔天了呢。 “夫人息怒。”小厮赔着礼道,“这样的事情我们哪里敢想敢做,实在是逼得没法子啊!” “你回吧!”幼清不愿意听他废话,“告诉徐三爷,就说我不去,人……随他怎么处置吧!” 小厮顿时就松了口气,急急忙忙的应了一声,弓着腰一溜烟的头也不敢回跑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幼清往房里走,采芩跟在后头道,“快寅时了,小姐,您要不要再睡会儿?” 幼清摆摆手,吩咐道:“让蔡妈妈去隔壁和大姐说一声。”顿了顿问道,“江泰在家吧,你把周芳找来!” 采芩一愣,点了点头:“江大哥在家里。”又转头去吩咐蔡妈妈,找周芳过来,幼清则进了房里,绿珠跟在后头揉着眼睛愤愤不平的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去,恶人自有磨,让祝少爷被徐三爷收拾一顿才好呢。” 打死了算谁的?最后恐怕还要薛思琴来担这个后果,料想祝腾若真死在牡丹阁,祝士林知道了徐鄂曾经以此事来找过她,她却坐视不管,到时候祝士林埋怨她,她倒是无所谓,可是难保他不会对薛思琴也存了怨念。 人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哪怕你再令人厌恶讨厌,可一旦死了,就好像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便是那可恶之处也成了活着的人所思念的可爱之处,祝士林也是人,自然难逃这样的心理。 “帮我换衣裳吧。”幼清抿唇道,“我走一趟!” 绿珠惊愕的看着幼清,幼清点了点头她的脑袋,道:“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快去找衣裳去。” “哦。”绿珠去帮幼清找衣裳。 采芩和周芳一起进来,幼清望着周芳道:“你安排了马车,再去拿一张老爷的名帖,一会儿我们出去少不得要遇到兵马司巡夜的,有老爷的名帖也方便一些。”又道,“再去和江泰还有路大哥打个招呼,就说我们要出去,劳他们跟着走一趟。” 周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这么晚幼清要出去,肯定不会是小事,更何况带着他们一起,她心里转了转点头道:“是!”就出门去安排。 这边,蔡妈妈将事情告诉了薛思琴,惊的薛思琴一下子坐了起来,顿时又疼的脸色发白的捂着腰,道:“和徐三爷闹起来了?”她急的不得了,这么晚了,徐三爷也太过分,居然让幼清去赎人,“春银,快去着人将老爷请回来。”祝士林没走一会儿,应该还能追的回来。 春银应着是忙跑了出去。 外面,祝大奶奶和祝老太太也听到了蔡妈妈说的话,气怒不已的推了门,质问似的和蔡妈妈道:“你说我们腾哥和什么人打起来了,那人还来请姨太太去赎人?”祝大奶奶狐疑的看了眼薛思琴,又道,“这位徐三爷是什么人 绝宠腹黑药妃。” “是锦乡侯府的徐三爷。”薛思琴的腰疼的厉害,实在撑不住就由问兰扶着不得不重新靠下来,她怕祝大奶奶听不明白厉害关系,只得又补充道,“当今的太后娘娘,便是出自锦乡侯府,是徐三爷的亲姑母。” 祝大奶奶愕然的张着嘴,祝腾竟然和太后娘娘的侄儿打起来了,她顿时一拍大腿:“这不是捅了天了吗,这还得了!”哭了起来。 “大嫂。”薛思琴实在是没了耐心,这事儿竟然扯到幼清身上去了,她恨不得立刻将这些人赶出去才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您歇一歇可好,便是哭也解决了不问题。” 祝大奶奶也是哭声一顿,忽然想起什么来,望着薛思琴就道:“这什么徐三爷为什么要让姨太太去赎人?”她和祝老太太神色莫名的对视一眼,祝家不是没有人,这徐三爷谁不请,竟然请姨太太去,这意味着什么,至少徐三爷是认识姨太太的。 随即又想到了幼清的那张脸,生的艳丽倾城的,她们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有幼清这样姿色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单是扫谁一眼就跟能勾着谁的魂一般,恐怕是个男人都得受不住。 难道……这位徐三爷根本就是冲着幼清去的,她们的腾哥儿就正好撞了上去。 “好一个姨太太!”祝大奶奶冷笑着道,“我道怎么这么奇怪,徐三爷不请他二叔去赎人,竟请她去,合着他们这是借口私会呢。” 薛思琴就气的一口气没有上来,眯了眼睛,抓了枕头边摆在杌子上的茶盅就朝祝大奶奶丢了过去。 一声脆响,茶盅在祝大奶奶脚边淬了,惊的她啊的一声跳了起来,指着薛思琴道:“你发什么疯!” “崔氏。”薛思琴终于忍不住,冷笑道,“不要给你脸你不要脸,你若敢再说一句这样的话,你且试试,我有没有法子将你收拾的连话都说不出!” 祝大奶奶长大了嘴巴看着薛思琴,没想到薛思琴说翻脸就翻脸! “你怎么和你大嫂说话的。”祝老太太指着薛思琴骂道,“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还有没有她这个大嫂,你等着,休德一回来我就让她休了你!” 薛思琴当然不会去和祝老太太对骂,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道:“那您便说说看,他会不会信了你的话,将我休我!”话落,她望着问兰就道,“去,告诉姨太太,随徐三爷闹去,人死了我们就去收尸,人活着我们就衙门见,不要叫她平白被人泼了污水,我们薛家虽大肚,可还没有到以德报怨的地步!” 问兰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她立刻点着头道:“奴婢这就去!”她说着就朝外头走,祝大奶奶一听,这还了得,立刻扑过去将问兰扯住,和薛思琴道,“你敢,若是我的腾哥伤了半根毫毛,我就是告到皇帝面前,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外头有脚步声床来,薛思琴眼睛一转便沉默了下来。 祝大奶奶以为她怕了,就喝着对问兰和道:“去,跟蔡妈妈一起过去告诉姨太太,她若不去把我的腾哥赎回来,我这辈子就赖在这里,不……我赖在他们家,赖在薛家,这仇不死不休!” “大嫂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忽然间,一身断喝,祝士林从外面走了进来,就看见祝大奶奶扯着问兰呼喝,薛思琴脸色发白的躺在床上,地上还有碎掉的茶盅,他当即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又想到今天祝大奶奶做的那龌龊事,他气的一把将问兰扯过来,对祝大奶奶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若是腾哥真的死在牡丹阁,那也是你养子不教!” “休德!”祝老太太气的直抖,“你……你……”她指着祝士林半天说不出话。 祝士林真的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的透不过起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自从他们来京城,他所经历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比他一个人在京城七八年都要多,还有那牡丹阁,他在京城住了这么久,连牡丹阁的门往那边开都不知道,却不曾想现在竟然是三天两头往里头跑,他如何能不气,恨不得一巴掌将祝腾拍死在牡丹阁才好。 “你们回去歇着吧。”祝士林摆着手,“我有事和思琴商量!”说着朝薛思琴走过去,望着她柔声道,“你喊我回来,是因为什么事。” 薛思琴也不管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什么表情,将蔡妈妈刚才和她说的话和祝士林复述了一遍:“幼清肯定会为了你的名声走一趟,我不放心她,你赶紧着人去通知一下宋大人和父亲,然后再去牡丹阁,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祝士林心头一震忙飞快的点着头道:“我现在就去,你别着急!”说着也不得多问什么,喊着家里的几个小厮就往门外走。 这边,幼清的马车已经在牡丹阁门口停稳,她隔着帘子对路大勇道:“路大哥,劳烦你进去一下,告诉徐三爷,他有什么话就出来说!”徐鄂便是皱皱眉,她都能猜得出他心里在打的什么算盘。 路大勇应了一声,进了牡丹阁里头,不过一会儿功夫他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人幼清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是徐鄂还能是谁! 正在深夜,街上静悄悄的,只有牡丹阁灯火透着窗户,大门口映出来,斜着,歪着让人眼花缭乱,徐鄂提着袍子脚步又快又急的走到马车边上来,一脸的笑容就跟捡了宝贝似的:“方小姐,好久不见!” 谁跟你好久不见,幼清隔着帘子道:“徐三爷,妾身已经成家,夫家姓宋!” 徐鄂一愣,眼前就浮现出宋弈的样子,他哼着道:“你说你,怎么就挑了个道貌岸然的宋九歌,一没权二没势的,你跟着他有什么意思!”就长的好看点,可是,他也不差啊。 至少宋弈不会和你一样,整日泡在这种地方,幼清冷声道:“这是我的事,徐三爷说这话未免太轻浮了。” “我……”徐鄂被幼清堵的没了话,想了想,有点讪讪然的道,“那你……过的好不好?” 幼清恨不得把手里的茶壶丢在他脸上,她耐着性子道:“不关你的事。”又道,“你把祝家的侄儿放出来,闹成这样,你就不怕侯爷把你关进禅房里头!” “咦!”徐鄂惊了一跳,指着幼清就道,“你怎么知道我爹喜欢把我关在禅房。”他想明白了一样,激动的道,“你不会打听我的事情吧?”这么说,方幼清对他也不是毫不关注的,至少还打听过他的。 “人你是放还是不放!”幼清蹙眉,不想他在这里打嘴仗,徐鄂就高兴的点头道,“放,放!你都来了我肯定放啊,我徐三爷说话向来算话!”话落,又腆着脸扒着车窗,“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就一眼,看一眼我立刻就把祝腾放出来。” 路大勇和周芳对视一眼,两人朝前走了几步,忽然,车里头咳嗽了一声,周芳和路大勇立刻一人一边将徐鄂的胳膊扶住,用的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徐鄂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徐鄂指着路大勇就道:“你们放肆,快把我放开 [系统]末世巨贾。” “徐三爷。”幼清冷笑着道,“你听没听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话,你抓了祝腾,我们现在抓了你,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要以人换人,还是我也将你以送去官府……什么罪名呢,这个想必顺天府的陈大人能想得出,想必御史台的老爷能想得出,想必皇后娘娘也能想得出!” 徐鄂没想到幼清还带着高手随行,这事儿要真和方幼清说的这样,他还真是有点怕,不是怕御史台弹劾,而是怕皇后娘娘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他不但要被关在禅房里,还要被太后娘娘罚。再者说,他也没想和幼清真的撕破脸,今天晚上还真是机缘巧合碰上这事儿,一听见祝腾和幼清沾亲带故的关系,他就动了这个歪脑筋,不为别的就只为见她一面:“算了,算了,大家和气了才成。”又道,“不就一个祝腾吗,我这就把人放了,这事儿我卖你一个面子,就当没发生,就此揭过去行不行!” “行!”幼清应了他,“你让人将他送出来,这事我就当没发生!” 徐鄂顿时笑眯眯的,今晚虽没见着方幼清,可至少说了这么多话,他也不亏,想到这里他立刻点着头,转身朝着牡丹阁里吼道:“把人给我带出来!” 随即,牡丹阁里有人架着祝腾走了出来。 周芳和路大勇将徐鄂放开,徐鄂揉着发酸的肩膀朝着马车笑的没脸没皮的:“……那下次,我们什么时候还能见上一面。” 路大勇伸了手,徐鄂眼捷手快的退了几步:“说笑,说笑!”转过脸就对着祝腾喝道,“给老子长点眼睛,这京城不是你那乡下地方,老子你也敢惹!”非常横的样子。 祝腾被打怕了,也知道了徐鄂的身份,立刻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应着是。 徐鄂就哼了一声嫌弃的摆着手:“滚,滚,别叫老子看到你。”说着,想起什么来,又道,“今儿可不是看着你的面子,还不快给你恩人磕头去。”一副护着幼清的样子。 祝腾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也知道是谁救了他,他听着立刻膝行几步,朝着马车里的幼清感激道:“侄儿谢谢婶婶的救命之恩!”说着一骨碌爬起来,就站在幼清的马车边等着她庇护的样子。 “路大哥!”幼清冷哼了一声,道,“把这个不孝子给我绑起来送顺天府衙去,告诉陈大人,这是祝大人的侄子,养子不教是祝家的错,如今打死也不是留着也不是,还求他挪个牢房出来管教一番,祝家感激不尽!”徐鄂把祝腾送衙门,对于祝士林来说,那是丑事,别人知道当然会笑话祝士林。可是,若是祝士林将祝腾送衙门,那就是管教侄子,大义灭亲,一身的清流作派,别人只会夸赞他! 路大勇知道幼清从来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情,他毫不犹豫的点着应是。 周芳却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夫人可真是……她刚才还愤愤不平,夫人竟然还救这个不成器的侄子,没想到她竟然转了身就要将人送衙门去,这招用的妙……不但化被动为主动,给祝大人和姨太太博了个好名声,怕是连祝家老太太和祝大奶奶那边也得被夫人彻底拿捏在手心里。 要知道,顺天府衙的陈大人和薛大人是莫逆之交! 关个三五个月,也不费事,不过就多张嘴吃饭而已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祝腾嗔目结舌的看看别人,又看看马车,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路大勇往他这边走过来,他才猛然清醒过来,亲家婶婶真的是打算将他送衙门去:“婶婶!”他结结巴巴不敢置信,“您……您是不是说错话了。” 这边,徐鄂也惊的目瞪口呆,指着马车半天,才反应过来,忽然哈哈大笑的指着祝腾就道:“叫你和我抢人,连你婶婶都为我出头,你下次给我小心点!” 幼清哭笑不得,实在不想再听徐鄂说话! “婶婶!”祝腾跪下来,“我不想衙门,你带我回去,下次我一定不敢了,真的!” 幼清不说话,路大勇当然不会听祝腾的话,过去从赶着车的江泰手里接过绳子,三两下就将祝腾捆起来,拖着他就走。 祝腾连哭带嚎的求着拖着走了好几步,就看见祝士林和薛霭赶了过来,一见这场面两个人都松了口气,祝士林看了徐鄂一眼,走到马车边问道:“姨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幼清低声道将情况与祝士林说了一遍,又道,“……我擅作主张将他送京衙了,姐夫若是心疼,就将他带回去吧!” 这事是幼清解决的,祝士林当然不会驳了幼清的意思,更何况,幼清做的没有错,祝腾这样的不吃几天牢饭他是永远也想不明白做人的道理,祝士林心里转过感激的朝幼清抱拳:“这件事就由姨妹做主。”他也知道,幼清这么做是为了他好,“这件事我和季行去办,夜里生乱,你快些回去!” 祝士林能同意幼清已经预料到了,只要他不傻,他就不可能不同意,至于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大家都不用装和气了,她们要是干干脆脆的今天就走,祝腾关个三个月就派个人送回去,有祝士林在他也不会真舍得伤了自己的亲侄儿,可若不走,那也好办,尽关在里头,等着便是! 索性是教养侄子,外人也只会夸祝家门风正。 “好!”幼清没料到薛霭也来了,她喊道,“大表哥!” 薛霭微微颔首,低声道:“你没事就好,早点回去休息。”也回头看看正在看热闹看的起劲的徐鄂,道,“别的事情你不用管,我们会处理!” 幼清心定,点头道:“我知道了。”又道,“姑母和姑父那边你帮我报个平安。” “嗯。”薛霭朝江泰点点头,“驾车稳当一些。” 江泰颔首。 祝士林看了眼哭着求他的祝腾,和幼清道:“我已经着人去通知九歌了,若是快,他应该就要回来了。” 第186节 幼清没有告诉宋弈,他怕他来了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就了了,更何况,他在西苑值宿陪的是圣上,谁知道哪件事会触了龙颜,她不想为了这种事连累了宋弈! “我知道了。”幼清应了一声,马车便动了起来,江泰驾着车,周芳护在一边缓缓朝三井坊而去,车后祝士林和祝腾说话的声音,以及祝腾苦恼求饶的声音传了过来,绿珠兴奋的掀了帘子朝外头看,一边看一边笑着道:“小姐,您要是早和奴婢说您打算这么做,奴婢也不会劝您了,害奴婢白担心一场!” “我若不是顾着姐夫的面子,何苦来这一趟 长烟归。”她没那良善的心管祝腾死活,更何况,她也不想再和徐鄂有半分的牵扯! 绿珠兴奋的和采芩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幼清闭目靠在车壁上养神,周芳坐在车辕上,江泰平稳的驾着车行在空寂无人的街道人,车轱辘声悠长回荡着,忽然间马车颠簸了一下,绿珠淬不及防的栽在垫子里,额头撞在车壁上,她捂着头哀嚎一声…… 采芩扶着她给她揉着额头,就听到车外头江泰破天荒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绿珠忘了喊疼,采芩更是忘了手中的动作,便是连幼清也睁开了眼睛,和采芩惊讶的面面相觑,绿珠一副理所当然的嘟哝道:“我不疼,你接着驾车吧!” 江泰就嗯了一声。 采芩推了推了绿珠,指着江泰无声的道:“怎么回事?”她还是头一次听江泰主动说话。 绿珠一脸不解的道:“什么怎么回事。” 幼清失笑,摇了摇头又重新闭上眼睛,可不等她靠稳马车再次颠簸了一下,忽然车帘子一掀周芳身形矫健的钻了进来,里头的三个人一愣,周芳已做出噤声的动作,手就放在腰间别着的一对月牙上。 幼清虽没有习武,感知不到什么为杀气,却能从周芳的面上看到她的紧张和严阵以待,她拉着采芩和绿珠朝里头挪了挪将空间让给周芳……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这一次,幼清听到了外面霍霍的脚步声,还有轻微的兵器的摩擦声,像是刀剑出鞘,有着丝丝凉寒之气袭面而来! 怎么回事,难道有人要杀他们?幼清心里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她没有得罪什么人,即便得罪了谁也不至于到这种杀人的地步,她忍不住将车帘掀了个缝隙。 幼清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看见车外约莫七八个穿着黑衣劲装手里拿着兵器的站立着,蒙着面,一双双眼睛里包含了杀气! 蓄势待发,他们仿佛下一息就会提剑上来,一瞬间将他们的马车绞成蜂窝! “夫人别怕!”周芳回头朝幼清飞快的道,“有我和江泰在,没人能伤的了你!”她说着将腰间的月牙抽出来,一手一只握在手中,冷声道,“一会儿不管发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出去!” “你们也小心。”幼清冷静下来,拉着周芳道,“若是不敌你们便去找人!”若是打不过,那便是能活一个是一个! 周芳看了眼幼清没有说话,翻身下了马车,绿珠和采芩一人一边将幼清护在中间,几息的功夫就听到周芳喝道:“你们什么人,为何拦着我们的去路,意欲何为!” “把马车里的人交出来!”有个陌生的声音冷沉沉的道,“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周芳冷哼:“那就各凭本事吧。”说着,手中的月牙冷光一闪便朝对面的人主动攻去,江泰也抽了腰间的长剑…… 刀剑交戈的声音,激的人不停的打着寒颤,便是幼清活了两世也从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遇到这样的场面,她拧着眉从缝隙中看着外面,心也随着周芳和江泰的进进退退忽上忽下。 那些人的武功似乎都不弱 重生重征娱乐圈。 “绿珠。”幼清拉着绿珠的手,“稍后若是江泰他们护不住,你们两个就先逃走,看他们的语气似乎是冲着我来,你们不要跟着我送死!” 绿珠摇着头吓的眼睛通红:“要死就死在一起,奴婢哪里也不去。” “是。”采芩紧张的瑟瑟发抖,“若真的要冤死在这里,那奴婢也陪着小姐一起。” 幼清没心思和她们深论生死……她们出门的时候是寅时初,这会儿应该近卯时了,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她就不相信对方有这个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只要江泰和周芳撑一段时间,她们就一定没事! 她心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如何自救,就在这时,就看见一个黑衣人虚晃了一剑,周芳堪堪躲过,随即那黑衣人抬起一脚,周芳躲闪不及,便被他一脚踹在了车壁上,周芳闷哼了一声捂住了胸口,自车壁滑落在地。 紧随着,江泰飞落在周芳面前,刀剑飞闪对面的人节节败退…… 周芳没多做停顿,原地撑着飞起,接着江泰的遮掩,月牙的寒光在黑暗中一划而过,幼清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有黑衣人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采芩吓的捂住了嘴巴! “别怕!”幼清拦住绿珠,自己也紧张的不得了,虽是经历过生死,却从未见过这样血腥打斗的场面。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被人踹着波动了一下,随即车子一颠簸似乎有人飞跃上了车辕,呼哨一声,可不等那人驾车,江泰便飞跃过来,将那人逼退下车……车壁又再次被人踹了一下,摇晃不断。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幼清扶着车壁…… 突然的,驾车的马一声嘶鸣,幼清惊的掀开车帘子,就看到有人将缰绳斩断,那马像发了疯一样往前跑去不过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而江泰和周芳依旧被那几个人围攻着难以脱身。 就在这时,车帘子被一只长剑挑开,一张蒙着面的脸露在外面,幼清本能的抓着手边的茶壶朝外面丢去,那人侧身一闪轻易的就躲了过去,随即长剑一指,剑梢便停在幼清面前不过三寸的地方。 绿珠吓一声惊叫喊道:“江泰,救命!”那人冷笑了一声,笑声阴森森的令人不寒而栗,绿珠慌忙将幼清往后拉。 里外就这么安静的对峙着。 那人不想耽搁,目光紧紧盯着幼清,冷鹫的道:“想活命就乖乖的跟我走!” 跟你走,我还不如死在这里,幼清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人! 那人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幼清会不哭不闹这么冷静的看着他,他长剑一划便搁在了幼清的脖子上…… 丝丝寒气自幼清的脖颈处一直蔓延至周身。 幼清惊的一身冷汗,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采芩急的要去抓那长剑,幼清按着她的手冷眼看着蒙面人,道:“你们什么人,无怨无仇为何下杀手!” “这与你无关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那人见幼清非但没有害怕,还能口齿伶俐思路清晰的问他的话,不由心惊,他亟不可待的道,“下车!” 幼清没动。 那人恼羞成怒,这女人的侍卫武功高强,他的同伴不过这会儿已经折损了三人,若再耽搁一刻,他很有可能都走不掉了,想到这里他眼睛一眯,决定现拿幼清身边的丫头开刀,长剑一扫向着采芩便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一支长箭破空而来,那人不过剑起剑落的一息间,箭矢已撕破他的皮肉既狠又稳的自他后背穿胸而过,只见那人愣了愣恍然低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幼清又喜又惊,视线顺着那人定格不动的侧影朝他身后看去,夜色很暗,没有半点星火,她只看到了有人跨马而下,衣袍翻飞身形清隽,随即朝这边踏步而来,面容也在越来越近中变的清晰起来,飞扬的长眉,深潭般波澜不惊的眸子,宛若夜空的星辰,笔挺端直的鼻子,锋利的唇瓣,还有那一身幼清从未见过的邪煞之气…… 狂狷,傲然,令人却步胆寒。 是宋弈,幼清心头一阵惊呼。 马车前站着的蒙面男子未动,瞪着眼睛望着宋弈,宋弈大步上前视线紧紧锁在幼清面上,他上前,伸手,嫌恶的轻轻一拨,马车前的男子便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死猫死狗般,咚的一声栽在了宋弈的脚边,他手臂不收径直朝幼清伸过来,身上的气息一瞬间换为平日里的温润如玉,声音轻柔的哄着道:“来!” 幼清就像久离了水的鱼,随着他的手伸过来,噗通一声再次被放进令她欢喜的水中,她顾不得形象一下子扑在宋弈的怀中,带着哭音道:“宋九歌!” 宋弈心头像是被人揪起来一般,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柔柔的哄着道:“别怕,别怕,没事了,我在呢!” 幼清点着头,乱糟糟的心也在他的轻拍中平静下来。 她才发现,自己的腿脚都吓的软了,连动一动都觉得奢侈。 “对不起!”宋弈抱着她,说着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吓着了吧。” 幼清点点头,又摇摇头,脸埋在他肩头,淡淡的皂荚香萦绕在鼻尖,她竟是不合时宜的犯了困,仿佛知道她即便就真的这么睡着了,宋弈也能护她周全,也能睡的安稳! “我没事。”幼清有些尴尬,松开宋弈,脸颊绯红的道,“你快看看周芳和江泰,他们没事吧。”她说完,才看到周芳和江泰还有江淮已经眼观鼻鼻观心的毫无误伤的护在车的两侧,而那些人黑衣蒙面人已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她顿时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忽然车后方有凌乱嘈杂的脚步声纷沓而来,随即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嚎着道:“在京城也有人敢动刀劫杀,都给我上,事后到三爷我这里来领赏,一个人头一百两!” ☆、137 请走 徐鄂的话说完,就看到躺着一地的尸体,他愣了愣才疾步朝马车这边跑了过来:“方小姐,你没事吧?”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宋弈正抱着幼清,两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上,样子很……碍眼。 他皱眉,直勾勾的只看幼清。 幼清望着宋弈,宋弈仿佛宣布所有权似的,将幼清自车上抱下来,声音轻柔的道:“乖,我先送你回家,这里兵马司的人会处理!” 幼清点点头,又道:“你从宫里来的吗,这么出来没事吧?” “没事!”宋弈牵着幼清的手,他手心干燥而温暖,在这样的时刻,让幼清觉得格外的心安,她点着头有些担忧的道,“那兵马司的人会来问话吗?” 宋弈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此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武道进化系统!”两人边走边说,一方满眼宠溺,一个娇俏相依…… 就是没有人回徐鄂的话。 徐鄂就这样站着,目瞪口呆的看着,气鼓鼓的指着宋弈就道:“宋九歌,你把人杀了就这样走了?” 宋弈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徐鄂,仿佛要记住他似得,带着浓浓的警告……要不是他将幼清诓到这里来,那些人也不会落得这么好的机会,若非此刻不允许,便是他徐三爷也要躺在地上挺尸,宋弈牵着幼清径直往前走。 徐鄂一怔,指着宋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却没敢往下说,他咕哝道,“老子怕他作甚!”。 幼清是头也不回,徐鄂什么人她太清楚了,这个时候若是搭理他,对他客气几分,他就立刻能顺着杆子爬上来,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纠缠,就这样很好……相见不如遗忘! “方小姐!”徐鄂气的不行,他好心好意的来救场,那两人竟然浓情蜜意无视他,还有方幼清,才成亲一个月就和人家这样了,小姑娘就是好骗。 他狠狠的瞪了眼江淮几个人出气,朝着他带来的人道:“走,走,走!”话落照着地上躺着的黑衣人就踢了一脚出气,“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多挺一会儿。”也让方幼清知道他的厉害,“晦气!” 这彩头又叫宋九歌抢去了。 徐鄂带着人和来时一样乱纷纷的走了。 江淮和江泰周芳道:“兵马司的人一会儿就到,你们护送爷和夫人回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江泰看了眼跟在幼清身后的绿珠,点点头抬步跟了上去,周芳朝江淮拱了拱手,几个人顺着来时的路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江泰快走了几步护在绿珠身后,绿珠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跑过来问道:“江大哥你没事吧?” “没……没事!”江泰飞快打量了她一眼,绿珠松了口气,“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人,真是吓死人了。”她拍着胸口,又崇拜的看着江泰,“还好江大哥武功厉害,以一敌十,要不然我们和小姐就真的要死在这里。” 江泰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 周芳跟在后头看看江泰,又看看绿珠,又和面色莫测的采芩对视一眼,采芩朝着她问道:“周姐姐,你还好吧?有没有伤着。” “我没事。”周芳摸了摸胸口,“一点小伤调养几日就好了。”她自动的和采芩并肩走着,身后就听到绿珠和江泰道,“江大哥,你身上衣服坏了,回去拿来给我,我给你缝几针?”又道,“你还有别的衣服换吗,我怎么瞧着你一直穿这一件呢。” “不……不是。”江泰回道,“不用麻烦你了,我丢了就成!” 绿珠就仔细看了看他的衣服,还摸了摸刚刚被划破的一道筷子长的裂口,道:“补一补可以穿,你放心,我绣花不行,但是做衣服还是不错的,保准你满意!” 江泰低头看路,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软剑,沉默的点点头。 绿珠嘻嘻笑着,和他说刚才的事情:“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要刺杀太太?” 幼清被宋弈牵着手走了很长一段的路,她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宋弈,可宋弈面色自若的往前走着,她又想到了自己刚才那一扑,顿时就尴尬的不得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重生在美国。 她垂着头盯着自己起伏的裙摆,心里好多疑问囤积着,可是就是开不了口,仿佛她只要一开口,就能显露出自己这会儿的无地自容和尴尬! 她暗暗叹了口气。 第187节 宋弈的余光一直未离开过幼清,只见她一会儿咬唇,一会儿盯着自己的手,一会儿又盯着自己的脚尖,还忍不住叹着气,他心头失笑,想到幼清刚才望着他的眼神,那样的依赖和信任,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仿佛鼻尖还有着她身上的清香。 再聪明,也还只是个小丫头啊,宋弈摇了摇头,轻挠了挠幼清的手心,扬眉望着她。 手心一痒,幼清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宋弈,就见他一双如墨般的眸子里满含了笑意,正望着她,幼清脸一红就听宋弈道:“是不是累了?” 幼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胡乱的点着头,等她反应过来宋弈已经松开她的手,站在她前面,笑道:“上来,我背你!” “啊?”幼清立刻摆着手,“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累,真的!”他们这样有点太奇怪了! 宋弈凝眉,知道她今晚受了惊吓,这会儿又走了这么多的路,肯定是累坏了,他便命令似的道:“一会儿我还有事,你走的这么慢岂不是耽误我的时间,更何况,天就要亮了,等街上有了人,难道你也要这样走着回去?” 幼清大窘,她鲜少这样走长路,不好意思的道:“那我走快点行不行。” 宋弈摇摇头,后背微躬:“上来!”幼清犹豫着站在他后面,满脸通红,宋弈等了一刻见她没动,不由回头看她,就见她一双凤眸水汪汪的,眼角斜睇着他,说不出的妩媚风情,他叹了口气,回头捂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往后不准这样看别人!”话落,抓着她的手,就那么轻轻一别,幼清已经稳稳的落在他的背上。 幼清啊了一声,一动不敢动。 “太轻了。”宋弈托着她的腿,掂了掂分量,“要把你养胖点才成。” 幼清趴在宋弈背上,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搭,只得应着道“我还在长个子呢,等过两年肯定会重一点!”说完,她自己都想吞了舌头,这都说的什么话,哪儿跟哪儿啊!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愉悦:“嗯,所以说你是小丫头!” 幼清大窘。 “那个……”幼清不自然的道,“我今天这么出来,是不是太冒失了?”她要知道会有刺杀,无论如何也不会来的。 宋弈惩罚似的拍了拍她的腿:“知道就好。”话落,又道,“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该先告诉我,与我商量后再决定!” 幼清孩子似的哦了一声,心神却渐渐清晰了不少,问道:“今晚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抓我?”说着一顿又道,“是严格老还是鲁直?” 真是聪明,宋弈柔声回道:“鲁直还没有这本事。”他说完顿了顿,“怕不怕?” 是因为宋弈将鲁直的那本私账拿出来的缘故吗,所以严安知道了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是宋弈,才打算将她抓去以此来和宋弈交换吗?幼清抿着唇摇头道:“不怕 守望黎明号!”她虽没有想到堂堂次辅会用这种恶劣的江湖手段,可预想中的危险也少不了刀锋剑影。 不管前路多少危险,她没有选择也没有退路! “严安并不知道私账在我们手中。”宋弈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徐徐的为她解惑,“他能找到你,应该是从凤阳几位女眷那里知道的,这件事我也会和薛大人说一声,往后便是他出门也要小心一些。” 那严安这算是宁杀一千不放一个的手法?他不知道私帐在他们手中,却依然派这么多人来劫她,可见他现在心里很焦灼,甚至因为摸不清暗中的推手是谁,而有些慌不择路。 “那鲁直呢,还有大理寺关着的那几位凤阳官员呢,没有事吧?”严安既然只因为她和凤阳女眷接触过,就来劫杀她,那牢里关着的那几个人,包括东升客栈的女眷岂不是都有危险。 “我便是从大理寺出来。”宋弈声音不疾不徐,像是一把陈年的古琴,声音缓缓的令人心安,“这些人分了三路,一路在大理寺,一路在东升客栈……”还有一路在等着幼清,这是他起初没有料到的,也是他大意了! “岑大人和谢大人受了伤。”宋弈说道,“其它人并无大碍,倒是鲁直,在混乱中伤了一剑,郭大人已赶去大理寺,明日一早便知情形如何。” 幼清没有想到宋弈来之前在大理寺,她紧张的抓着他的衣裳,低头看着他的侧颜,问道:“那你没事吧!”那些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大理寺都敢闯! “没事!”宋弈笑着道,“我不过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哪能往前头冲!” 那刚才那一箭是谁射的,幼清失笑,想说他真像是狡猾的狐狸,可想了想还是改口道:“那东升客栈那边呢,没有事吧。” “没事,十七和十八守在那边,东升客栈也养着护院,那些人想得手还没有那么简单!”宋弈说着,视线落在地面上由东面渐升的晨曦投射的影子,长长的落在地上,他甚至能看得到幼清不自然的昂着头,尽量留着距离。 他淡淡一笑。 幼清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开始想他刚才的那一箭,她再不懂武功,可也知道宋弈那一箭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能射的出来的,他今年才二十三岁吧……他说他以前四处奔波做着各种各样的生意,还抽空读书考取功名,他到底有多少的精力还能去练武功! 常人不过做一件便已经筋疲力尽,可他却做了这么多,而且,每一样都做的那么好。 “在想什么。”宋弈见幼清没有再说话,不由回头看她,幼清回神,接着问道,“这件事会交给顺天府去查,还是交给大理寺去查。” 宋弈淡淡的道:“应该先由兵马司接手盘查,若查出这些人来路,涉及京城外势力,便会移交顺天府……若是深入后与朝中官员有所牵连,便又会转交给大理寺……” 原来是这样,幼清对中间的权限并不是很清楚,经由宋弈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许多。 “那今天大理寺还会开审吗。”幼清歪头看他,像个问题很多的幼童,宋弈很耐心的答道,“会,不但要审还会用刑!” 那就看鲁直能挺多久了,她心里转了几通,才发觉天色已经放亮,街面上已经有商铺开了门,也有行人开始出来走动,皆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他们,或带着善意的笑,或指指点点满目好奇,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拉了拉宋弈的衣裳:“你快放我下来了,背了这么久了 母树。” “再坚持一下。”宋弈反过来安慰她,“快到家了。” 人越来越多,幼清实在没脸昂着头从各种目光中坦然自如,她羞红着脸将头埋在宋弈的背上,闷闷的道:“那你能不能走快一点!”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步子却依着她加快了许多。 周芳一路用惊诧的眼神的望着宋弈,好像才认识他一般,满眼里装着震惊,采芩扯了扯她的袖子:“周姐姐,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周芳丢了魂似的摇着头,“没什么!”就是爷这个样子太让她惊讶了,好像自从爷成亲以后,以前她们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爷都在一件一件的做。 这个急匆匆赶来满身焦急的人,这个背着媳妇百依百顺的人,一定不是她们的爷。 周芳忍不住撇开视线,直到回到家里,她飞快的打了招呼就匆匆回了自己房里,依旧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过来。 周妈妈和蔡妈妈带着几个丫头都站在院子,见幼清和宋弈一起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迎了过来,幼清吩咐道:“先给老爷打水梳洗,再将早饭摆上。”又看着宋弈道,“你一夜未睡,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宋弈回道,“我换身衣裳就走。” 幼清知道昨天的晚上的事情其实很麻烦,天子脚下出现了劫杀的事情,还涉及了人命,宋弈被牵涉其中事情肯定少不了,还有鲁直严安的那边,他既然动了杀手,接下来还不知道还有怎样的招数使出来,宋弈肯定还要做下一步的筹谋。 所以她也不拦他,低声道:“那你先回房吧,我让他们将水给你送过去,早饭你略吃些再走!” 宋弈微微颔首,进了自己房里,幼清也回去梳洗了一番,陪宋弈一起吃了早饭,宋弈换了官服便去衙门,幼清站在门口叮嘱道:“你自己也小心一些,那边不还有人吗,多寻几个人跟在你行不行。” “没事。”宋弈望着盛满了担忧的眸子,轻声道,“我晚上会早些回来,你若是要出门记得带上江泰和周芳!” 幼清点点头目送宋弈出门,等他走远了她才缓缓转身回来,就听到身后路大勇喊道:“太太!” “你回来了,府衙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幼清望着路大勇,和他一起往院子里走,路大勇粗粗的点了点头,问道,“听说昨晚东长街上出现了劫匪,太太,你们没事吧。” 幼清摇摇头,将昨晚的事情和路大勇说了一遍,路大勇听的心惊胆战的握着拳头,后悔自己昨晚不该陪着祝大人去顺天府衙,如果他在好歹也能抵挡一下。 “我没事。”幼清微笑道,“你一夜没睡,赶紧回去歇一会儿,江泰也在房里休息呢。” 路大勇哪里还有心思睡觉,想到昨晚的情形,他便怕的不行:“让他们先歇一会儿,小人就在这里守着门吧!”往后他要和江泰商量,两个人轮着班的守着太太才成! 幼清见他打定了主意,就知道劝不过他,道:“那端个椅子坐着,别和江泰似的整天站着 穿入中世纪。”说着,喊着玉雪,“给路大哥搬个椅子泡壶茶,再拿几盘点心。” 路大勇就真的在门口稳稳坐着。 幼清让蔡妈妈去隔壁说了一声,自己实在撑不住便倒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却是不停的做梦,梦里面全是明晃晃的长剑和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她吓的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过睡了半个时辰。 “玉雪!”幼清翻坐起来揉着额头,进来的却是周长贵家的,她站在帐子外头担忧的问道,“太太怎么不多睡会儿。” 幼清没了睡意,忧心忡忡的道:“你陪我先去一趟大姐那边,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说着下了床,周长贵家的服侍幼清换了衣裳,就带着玉雪和小瑜要出门。 “太太!”戴望舒从后院走了过来,站在幼清面前,道,“您要出去?” 幼清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点了点头,戴望舒就凝眉道:“周芳受了伤正在休息,让奴婢跟着您吧。” “你……”幼清想说你身体还没痊愈,可不等她说,戴望舒已经抢白道,“我武功虽不在,可鞭法还在,遇着高手肯定是不行,但普通人也吃不了我几鞭子。” 幼清就想到了戴望舒当初那条很漂亮的鞭子,舞起来虎虎生威,逼得人不敢近身!她想了想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戴望舒抿唇有些不自然的摇摇头。 一行人就往外走,路大勇见幼清出来,就起身跟着,幼清也不拦他,在门口上了轿子,路大勇随在一侧,转目就看到了戴望舒,还有她腰间系的那条软鞭,挂着彩色的璎珞,不像兵器倒像个女儿家的小玩物。 路大勇想到了戴望舒被废掉的武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祝家门口,还不等她们进门,就听到了祝大奶奶的叫骂声,开门的王婆子唏嘘的道:“闹了一夜了!” “大姐还好吧吗。”幼清下了轿子由玉雪扶着往里头走,王婆子无奈的道,“大舅奶奶和二小姐来了,正在宴席室陪太太说话呢。” 赵芫和薛思琪来了?幼清穿过影壁进了院子里,就看到祝老太太坐在抚廊下哭着祝腾,而祝大奶奶正叉着腰不知道在骂什么,但语调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祝大奶奶一看幼清来了,顿时跑了过来,质问道:“你还有脸过来,我问你,你昨晚不是去了吗,你怎么不拦着他二叔,为什么要让他将腾哥送府衙去!”说着一顿又道,“你们都是长辈,怎么能和一个小辈计较。那府衙是什么地方,腾哥怎么能受得住!” 原来是找不到祝士林,所以在这里干嚎呢。 “我为什么要拦着姐夫!”幼清抱臂看着祝大奶奶,这个时候大家都不用装和气了,“要我说大奶奶也不该拦着姐夫,大侄儿这样的孩子,送去衙门管教几日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他现在这个年纪就敢为了那种事和太后娘娘的侄儿闹起来,指不定那一日就能为了别的事闯出更大的祸事,这一回他能轻易脱身,下一次可就不定有这么好的运气,所以说,让他长点记性往后学乖点才是上策,姐夫这样做是对的!” 祝大奶奶一愣,指着幼清的鼻子就道:“我的儿子不用你们教,他便是闯祸也有我和他爹挡着,要你们多管闲事做什么。”说着一顿又想起什么来,道,“是不是你撺掇休德的,我就说他怎么会这么狠心,舍得把腾哥送去衙门,腾哥刚生下来的时候,他连书都不看整日抱着腾哥到处玩,他对这个侄儿可比亲生儿子还要亲的,就是你们薛家这些人,见不得我们一家人好,想方设法的要离间我们 唐朝大宗师!”说着,对着祝老太太喊道,“娘,就是她让休德把腾哥送衙门的。” 祝老太太顿时停了哭,腾的一下站起来。 这边,宴席室的门也哐当一下打开,薛思琪跳了出来:“老不死的,我忍了你们一早上了,你们要再说一句,我就撕了你们的嘴。”又道,“把人送衙门去还是轻的,昨晚若是我去,便先将人拿了往死里打,这样的败类养着我还觉得恶心!” 赵芫也道:“你们还有脸说幼清,就是你这样的母亲,才能养出这样的儿子来,今儿送衙门,明儿他指不定就死在哪里了,你该谢谢我们才是!” 祝大奶奶被两人一唱一和的堵了没话回,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关在衙门里受苦,她就气的发抖,也不想和这几个小丫头对吵,回了身在墙角寻了个扫把,冲着三个人就打了过来:“你们几个娼货养的,今儿我就替你们娘老子教教规矩,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路大勇见祝大奶奶拿了扫把过来,就怕幼清吃亏,也顾不得别的礼数,立刻就要过来,可不等他过来,戴望舒一鞭子就扫了过去,卷着祝大奶奶的扫把就甩的远远的,又收了鞭子,在祝大奶奶脚边啪的一声抖响,警告似的看着她。 打不过别人,一个妇人她戴望舒还不放在眼中。 祝大奶奶哪见过会拳脚的女人,更没有想到有女人把鞭子甩的这么厉害,她吓的脸色发白,忍不住倒退了几步,眼睛一转就大哭的道:“好,好,你们合起伙欺负我们祝家人,你们等着,我们这就递了状纸去衙门,告不了你们,可我们能把薛思琴给休了,你们给我等着。”说着,拉着祝老太太就道,“娘,我们走,找人写状纸去,我就不信府衙是她们开的,儿媳不敬,您休了都不行!” “泼妇!”戴望舒收了鞭子,回头示威似的看了眼路大勇。 “你敢!”薛思琪冲着祝大奶奶啐了一口,道,“你试试看你今天能不能从这个院子走出去!” “我一个老婆子千里迢迢到京城来,还要看媳妇的脸色,被媳妇的娘家人打,连孙子他们都看不顺眼送衙门去了,这都造的什么孽啊。”祝老太太接了话,扶着祝大奶奶哭着道,“这个儿媳我们可不敢要,休,必须休!” 按大周律例,便是祝士林不点头签字,祝老太太也能拿“忤逆,不孝”的名头,休了薛思琴! 薛思琪目光闪了闪,朝幼清看去,赵芫也皱了眉头。 “休妻,这倒是个好法子。”幼清点着头望着祝老太太,“那既是闹到这个份上了,我看老太太也没脸待在这里了吧,你们这住的,吃的,穿的可全都我大姐的,要休也该拿点骨气出来,把我大姐的东西都还回来才是。” 祝老太太被噎住,祝大奶奶就上前一步,道:“让我们不休也成,你们立刻将我腾哥送回来,若不然,这个官司我们打定了。” “这么说,你们今儿是不走了?”幼清似笑非笑道,“那老太太和大奶奶可要想好了,你们若是走,祝腾在衙门里关满了三个月,姐夫自会派人将他全须全尾的送回去,若你们不走留下来打官司,想必你们也没脸住在这里了,至于祝腾什么时候放出来,那就更不知道了。” 薛思琪听着眼睛一亮,立刻就补充道:“陈大人可是我父亲的莫逆之交,不说别的,帮着管教小辈的交情还是有的 调教贞观!”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祝老太太目瞪口呆,和祝大奶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们相信方幼清这话说的不是玩笑话,似乎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方幼清会让祝士林将祝腾送衙门去,她分明早就下好了套等着她们往里头钻呢! 院子里安静下来,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都没了话。 “你们仔细想想。”幼清说着挽着赵芫的手,“大嫂,二姐我们去进去吧。” 薛思琪恨不能吵幼清拍手称快,三个人留着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进了宴席室,薛思琴一见幼清进来,就急着问道:“昨晚担心的我恨不得和你姐夫一起过去,你没事吧,徐三爷有没有为难你。”她们还不知道行刺的事情,幼清也不打算现在说这事。 第188节 “我没事。”她将当时的情况和几个人说了一遍,薛思琴点着头道,“你姐夫不会怪你的,你都是为了我们好,他只会感谢你。” 赵芫听着满脸的惊讶,拉着幼清道:“这位徐三爷可真是没谱的,当初好在没有嫁去锦乡侯,若不然现在不知道日子过成什么样子呢。”她话落,薛思琪就道,“这种人便是她想嫁,我们也不会答应的!”说着笑了起来。 幼清心里却是一顿,原来她们都知道徐鄂不能嫁,大概这世上也只有她看不清吧……所以,前一世她成亲之后,虽门第高显,可姑母和家里人却和她越来越生分了。 她尴尬的笑笑,点着头道:“得亏二姐当初拦着我,要不然我可就跳火坑了。” 薛思琪挑着眉,道,“那我们就算平手了。”幼清当初也拦着她和孙继慎,若不然她大约也跳到火坑去了。 “没两句就被二妹带偏了。”赵芫拍了拍薛思琪,重回正题的道,“你们说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要是还不走怎么办。” 薛思琴摇摇头,道:“不会,她们不敢再留,幼清这法子用的妙,恐怕以后她们再想来京城,也要掂量掂量才成!” “那就好。”赵芫松了口气,道,“我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你说你好好的来做客就是,竟是闹成这样!”她无奈的摇着头,指了指薛思琴的腰,“你也好忍性,要是我早就打翻了!”她话落,就听到外头祝士林说话的声音,薛思琪眨眨眼睛幸灾乐祸的道,“我去看看!”说着就开了门,站在门口,光明正大的看着院子里的热闹。 赵芫也拉着幼清站在门口,幼清就看到祝士林被祝大奶奶拉着说话:“她们赶我和娘走,说我和娘要是不走,她们就将腾哥永远关在衙门里,休德,腾哥还那么小,你怎么舍忍心让他吃那种苦。” 祝士林听着一愣,朝宴席室这边看过来,就看到幼清几个人正站在门口望着他,他朝几个人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才和祝大奶奶道:“你们东西收拾好了吗,我送你们走!” “我们不走,我们怎么能走,你去,现在就去把腾哥带回来,否则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祝大奶奶不依不饶,祝老太太上来就照着祝士林的脸扇了一巴掌,“我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 祝士林垂着头一声不吭。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祝老太太竟然说打就打,薛思琪看不下去,愤愤不平的就要去理论,幼清拉住她,道:“你去了,才是不给姐夫留面子,这是他的家事,到底怎么做让他自己做主 传奇知县。” 薛思琪千忍万忍才让自己没有过去。 “你哑巴了,说话呀。”祝老太太气的打着祝士林,“腾哥可是我们老祝家的独苗,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祝士林再忍不住,他含着泪吼道:“娘,您也太偏心了,腾哥是独苗,那我的豪哥算什么,您怎么能这么说话!” 祝老太太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倒也并非是有意如此,只是习惯思维:“福哥儿才多大,往后能支撑门庭的还不是腾哥!”又道,“你现在就带我去衙门,把腾哥带回来,再给我将薛家那个女人休了,凭你这副相貌还愁找不到比她好的女人!” “常妈妈!”祝士林不想再解释什么,“把东西搬到车上去。”他说完,拂袖便要走,祝老太太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祝士林回头看她,一字一句的道,“三个月后,我会将腾哥送回去,您和大嫂今天若不走,那就让腾哥一直在牢里待着吧。”话落,他转身,眼泪便落了下来,心痛如绞! 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自己的娘和薛思琴和睦相处,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奉养双亲报答大哥一家的恩情,如果可以……可是事实和他想的截然不同,这样下去,莫说薛思琴,便是他这个亲生儿子都受不了! “夫君!”薛思琴扶着门出来,祝士林脚步一顿看着她,朝她摆了摆手,“你身体不好,去歇着吧!”又和幼清和赵芫道,“劳烦嫂嫂和两位妹妹照顾思琴。”自己则进了房里,不一会儿他开始亲自提着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的行李往外走。 常妈妈一见他自己开始搬东西,就不好再杵着不动了,想了想也带着人去搬。 祝老太太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想着他方才说的话,她此刻终于明白,儿子这回是铁了心的让她她们走了……怎么会这样,她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连她这个老娘都不管了,她怎么养出这样不孝子。 祝老太太气的眼前直发黑,祝大奶奶跑过去拉着祝士林道:“他二叔……”还想说什么,可祝士林将她甩开,头也不回的将东西丢上马车,又接着进了房里往外拿东西! 来时,她们不过带着几件贴身的衣裳,回时,她们装了满满一马车,祝士林搬着东西,心里越发的愧疚……薛思琴如此,他怎么能心软,怎么能再伤她的心! 东西搬完了,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站在院子里不动,祝老太太道:“你不将腾哥领回来,休想我们走!” 祝士林不说话。 幼清朝戴望舒看了一眼,戴望舒会意,啪的一声甩了鞭子,惊的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一跳! “姐夫。”薛思琪终于忍不住,道,“她们不想走就不走便是,那就把祝腾关到她们走为止!”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对视一眼,面子上下不去,常妈妈看不过去,上去劝着道:“老太太,大奶奶,走吧!大少爷在这里由老爷看顾着不会有事的,你们若真留着这里,大少爷会不会关一辈子奴婢不知道,但肯定不会三五日就出来的。” 祝老太太一顿,常妈妈又道:“昨天晚上姨太太去走那一趟,分明就是有了这个打算,现在你们能这样走已是很好,若不然……”太太承诺的东西可是一样没少让她们带走了,若是再拖一拖,恐怕这些东西都没有了,可见还给她们留了几分颜面 我为王。 “休德!”祝老太太哭了起来,祝士林拉着祝老太太往外走,边走边道,“你们先回去,三个月后我会将腾哥送回去!” 祝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被常妈妈扶着进了马车,祝大奶奶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幼清几个人,可冷不丁的被戴望舒手中的鞭子骇的目光缩了缩,随着祝老太太不情不愿的进了马车。 马蹄嘚嘚的行了起来,祝士林站在门口朝幼清几个人点点头,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送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一路出城! “哎呀。”薛思琪一见马车离开,欢呼道,“终于把瘟神送走了,大姐,你总算清净了。” 薛思琴淡淡的笑笑,由问兰扶着上了床,赵芫笑着和幼清道:“早知道这招管用,应该把祝腾一早就送衙门去,她们不想走都不行!” “那也得姐夫同意才行啊。”幼清失笑,道,“我们费这么力气,不是为了姐夫也没有必要如此!” 赵芫想想也对,笑着道:“不管怎么说,大妹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才是最好的。”又道,“娘说,中秋节让你们回家去吃饭。” 薛思琴和幼清都点了点头。 “我回去歇会儿。”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也不知道宋弈吃饭了没有,她惦记着午饭,便道,“大姐这边一堆事情要收拾,大嫂和二姐去我那边吃午饭吧。” 赵芫点着头,道:“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今儿正好出来了,一定是要过去的。”说着,拉着薛思琪,对薛思琴道,“事情慢慢做,你先养着身体,别太累了。” “那我就不留你们了,等家里收拾好了再请你们过来坐。”薛思琴说着让春银送她们。 赵芫坐了薛思琴的轿子,幼清和薛思琪挤在一处,薛思琪挨着她问道:“你听说了没有,周表姐小产了,这已经是第二个了。” 幼清听着一愣,问道:“她是去年十月成亲的吧,才一年不到!”薛思琪点点头,道,“我是听端秋说的,三叔在做广东做生意的朋友听到告诉三叔,三叔告诉老太太大家这才知道的,三叔的朋友还说有人在广东看到了二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幼清听着挑了挑眉,薛思琪又道:“今年圣上要招封藩在外的勋贵回京,我估摸着,若是粤安侯要回京,周表姐肯定是要一起来的!”薛思琪对周文茵很了解,她当初是灰溜溜的离开京城的,现在高嫁后若不回来,岂不是如锦衣夜行,少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那是她们的事。”幼清说着轿子忽然停了下来,随即就听到了戴望舒喝道,“你什么人!”幼清心头一惊,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她紧张的掀了轿帘,薛思琪也好奇的伸了头往外看。 就看到薛家的门前,正有位穿着雅青色湖绸直缀的男子堵着门,那人身材清瘦皮肤很白,有些焦急的正准备去敲门,听到戴望舒的喊声他顿时停了手,转头过来,薛思琪就哎呀一声,指着那人一眼就认出来,道:“是那个廖杰!” ------题外话------ 月票,月票!从今天开始我要叫卖月票了,天天喊。哈哈哈哈。 ☆、138 心结 廖杰?幼清微微一怔,和路大勇道:“路大哥,你去问问廖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路大勇应是,朝廖杰走了过去。 廖杰见轿子在宋府门外停下来,又听到轿子里有女子说话声,他心头转了转就大概猜到了里头坐的什么人,见路大勇过来,他客气的朝路大勇抱了抱拳,道:“这位大哥,在下六科廖杰,前来寻宋大人!” 这个人长相清秀,彬彬有礼,路大勇也非常的客气的道:“见过廖大人。”又道,“我们老爷去衙门未归,不知廖大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太太正在轿中,若是方便可与我们太太说!” 廖杰就朝轿子那边看去,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道:“到并非是要紧的事。”他说着走了下来,朝轿子这边拱了拱手,打招呼道,“宋夫人,在下廖杰,乃宋大人同科,今日不知宋大人不在家中,冒昧打扰,勿怪勿怪!” 幼清久闻廖杰大名,并不奇怪,回道:“廖大人客气了,我家老爷还未归家,廖大人若有急事,不凡去行人司寻一寻,或进府中喝杯茶稍坐片刻,待我家老爷下衙回来也不迟。” 宋弈不在家,廖杰不可能进去喝茶,幼清不过是客气之语,廖杰便道:“那在下就等宋大人下衙后再来。”他说着又抱了抱拳,道,“那在下告辞了!” “路大哥,送送廖大人。”幼清吩咐完路大勇,又道,“廖大人,慢走!” 廖杰点着头,余光又打量了眼轿子里,虽什么都看不见,却对宋弈的新婚夫人格外的好奇,那日迎亲他并未进入房中,待新娘子出来,他也不好盯着人家打量,所以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宋夫人长的什么模样,只听闻生的极标致美艳…… 不过,薛家的几位小姐似乎都生的不错,他还记得那天给他开门的那位小姐,长的珠圆玉润,一对酒窝娇俏可爱,当时似乎很生气,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一副要对他动手的样子,也正因为这样,他记得格外清楚。 廖杰想着,垂着头快步出了巷子,顶头就撞到一个人,他哎呀一声抬头去看,随即就抱拳道:“九歌,我正要找你,赶巧你回来了。” “少仲。”宋弈脚步微顿,含笑道,“你今日如何得空,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廖杰便低声说了几句,宋弈微微颔首,道:“既是来了,便请家中坐吧。”他说着见两顶轿子正停在门口,便知道是幼清回来了,他和廖杰点点头,走过去,和幼清说了几句,幼清便和薛思琴以及赵芫先进了门。 宋弈和廖杰在门口略站了一刻,便一起进了院子去了书房,辛夷上了茶,廖杰就和宋弈道:“我们家的船在运河上和漕帮的人对上了,我兄长写信来和我说的此事,我便想来问问你,对漕帮你可有什么打算,若是有,不如让我兄长此番一起办了!”鲁直的案子他也知道一些,似乎和漕帮扯上了关系。 “哦?”宋弈眉梢微挑,问道,“廖大爷的船装的是什么货?”廖杰乃是保定府赫赫有名的廖氏嫡枝二公子,在大周北面但凡在丝绸和茶行做买卖的,说起保定廖氏没有人不知道的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廖氏百年皆是商人,且从不做皇家的生意,也不让族中子弟考取功名,至于原因,听廖杰所言,似乎是先祖定下的规矩,生意败了只是钱,钱没了可以再赚,可官场败了却是命,廖家只求平安喜乐,想光耀门楣并非只有官途。 可是廖杰考了功名,不但高中了,还是少年进士,其后因口才了得,还得了圣上的夸赞分流入六科任职。 廖杰说,他就要做廖氏百年来第一个打破规矩的人,也要做廖氏百年来第一个不靠银子来砸人的人。 他靠什么,不言而喻,自然是他那享誉盛名的好口才。 廖杰听宋弈问他,就朝外头看了看,压着声音神秘的道:“不瞒你说,上面有一些私盐,虽不多,但若是查到也够我大哥费神一阵子了。” “这样。”宋弈心头微微一动,笑着道,“那请你兄长将此事再拖上一个月,一个月内我便会给他消息。”又道,“此事若成,往后运河一道,再无人敢拦他的船,动他的买卖!” “那我回去就给他写信。”廖杰才不关心的生意的事,“这事儿对鲁直的案子有没有帮助?” 宋弈笑而不语,廖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灼灼的望着宋弈,道:“胡阁老这么多天都没康复,我看是不成了,东阁一空最能上去的应该就是彭尚书了。你有没有和郭大人商量过,户部尚书一职是铁定不能落到别人手里的。”又道,“我瞧着今日朝堂风声鹤唳的,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鲁直的案子,盯着户部尚书的位置,还有凤阳巡抚一职,可都是肥差!” “东阁添补,恐怕还要等鲁直的案情落定才成。”宋弈端茶饮了一口,缓缓的道,“倒是凤阳巡抚一职,近日你可听闻到什么动向。” 廖杰就点着头道:“有。我听说广东布政使的周大人和粤安侯成了姻亲,最近周大人正在周旋凤阳巡抚一职。”伸出一只手来,“通过赵天官的手,给严格老送了这个数!” 五万两!出手倒挺阔绰的。 “你觉得能不能成?”廖杰说着满脸好奇的道,“这个周大人是薛大人的妹夫吧?说起来,那和你也是亲戚啊,你和薛大人不帮他一帮?” 宋弈对廖杰这副样子习以为常,这是他的特点也正是他所看中廖杰的地方,他虽喜欢说,却又分寸,且从不道听途说:“此事还要问问薛大人,我倒是不好说,更何况,便是我想帮他,以我的资历也无能为力。” 廖杰就很不客气的翻了白眼:“得了,你就别和我虚以为蛇了,我还不知道你。”又道,“不过说起来,薛大人人到中年官运越发亨通啊,这才升了正四品,眼见着又要高升了吧。”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要是郭大人走了,这大理寺卿的位置可非他莫属了。” 宋弈指了指茶盅:“喝茶!”就不打算和他多说,廖杰就摆着手,竟自己从袖袋口拿了小瓷壶出来,巴掌大小圆滚滚的肚子,瓶口上塞着木头塞子,上头画着姜太公钓鱼的图画,做工很精致,他拔了木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又重新塞了回去。 廖杰从不在外喝茶,吃饭,睡觉,即便是出远门不得已住客栈,那也必须用自己的被褥,带着梳洗用品,他往年的好友常取笑他比女人还要麻烦,出门就差连床也拖着了,廖杰不以为然,但凡出门手中必备着水壶,一天洗无数次手,衣裳入卧室前必换,便是连鞋袜也要换上干干净净的 两代王妃。 所以,宋弈请他喝茶,纯粹就是打趣他。 廖杰不以为意,收了水壶和宋弈道:“还有件事我要拜托你,你一定不能推辞!”他不等宋弈说话,就接着道,“我娘过两天要来,到时候你一定要出面帮我说说话,她向来信你,你说话她保管听!” “伯母不是常来吗。”宋弈微笑着道,“你为何这次这么紧张?” 廖杰满脸的苦恼,唉声叹气的道:“你不知道,她这回又不知从哪里找出我两个表妹来,非要带到京城来给我看看,还要住在我那边与我相处几日,我又躲不得,实在是没法子了。” 宋弈哈哈大笑:“你也有今日。我看你不如顺从了伯母的意思,娶个贤妻成家立业,以后也没有这些事情了,岂不是耳根清净了。” “我可没你的好运气,嫂夫人贤惠能干,我若娶了个母夜叉怎么办,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廖杰说着摆摆手,道,“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我宁缺毋滥!” 宋弈笑着摇头。 “就这么说定了。”廖杰说着站了起来,“我回家去了。”又四处看了看,搓着手道,“净房在哪里,我洗个手!” 宋弈指了指外面:“最后一间。”说着陪着他一起往外走,两人站在抚廊下,廖杰指着干干净净寸草未生的庭院,道,“看来嫂夫人也是个爱干净的,这院子就该这样,瞧着就舒坦!”一副很欣赏的样子。 宋弈没说话,指了指净房的方向,廖杰就去洗了手,和宋弈告辞出了门。 幼清从里面出来,望了望院子里,笑着道:“廖大人走了?”宋弈点了点头,又见赵芫和薛思琴从暖阁出来,大家互相见了礼,中午幼清陪着赵芫和薛思琪一起用午膳,又合在炕上歇午觉。 赵芫见薛思琪睡着,就推了推幼清,低声道:“你看到方才来的廖大人样貌了吗,长的如何,个子是高是矮?” “我没见过。”幼清摇着头道,“听说样貌清秀,约莫是不错的,至于身高方才瞧见了,约莫和路大哥相仿,倒是不矮!” 赵芫眼睛一亮,若有所思的合计着什么,幼清就狐疑的看着她,问道:“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问起廖大人的事情了。” 第189节 “我只是想想。”赵芫索性坐了起来,望着幼清道,“那你可知道这位廖大人是哪里人,出身如何,今年多大,婚配与否?” 幼清也被她的激的坐起来:“大嫂,你这是……”赵芫就急切的摆手打断她的话,“你别问那么多,只说知道不知道吧。” 幼清还真的知道一些,她便和赵芫大概说了一遍,赵芫听着越发的兴奋起来,就拉着幼清道:“这么说他不但家境非常的好,还是富甲一方的那种。”那就不会出现祝家这样的亲戚了,而且,虽是大族,可嫡枝并不繁茂,人也不是很多,那就不用应付很多妯娌了……关键是,廖大人没有成亲,就是不知道他定亲了没有,家中有没有表妹表姐的…… “大嫂!”幼清算是琢磨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不会是……”就指了指一边抱着大迎枕睡的跟只小猪似的薛思琪。 赵芫就像是找到知音一样拼命的点着头:“你也想到了?”她一副恨不得立刻就去办的样子,“你不觉得他们很配吗,廖杰素来能言善道,你二姐也不差,家境上咱们虽差一些,可毕竟官商不同,我们家还有父亲和你大哥撑着门楣,若严格论起来还比他们高一些,不是正合适吗 绝宠腹黑药妃。”门第相差不大,廖杰又是年少有为,比起当初的孙继慎来,可不知好了多少倍! 幼清被赵芫的样子逗的笑起来,却不得不说赵芫的提议不错:“那你回去问问大哥,让大哥帮着打听一下,我再问问宋大人,他们是好友,肯定知道不少事,等过几日我们打听好了,再和姑父姑母说!” “那你要快点,正好中秋节你们都回家,我们一家人商量一下。”赵芫说的好像事情立刻能成似的,“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谱。”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正要说话,这边薛思琪翻了个身,一条腿砰的一声就砸在了赵芫的身上,她捂住胳膊和幼清面面相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薛思琪依旧睡的沉沉,还在梦中嘟着嘴巴,咕哝咕哝的念叨着什么。 “也不知道谁能受的了她,赶紧将她嫁了才好。”赵芫指着薛思琪的脸,“你看,你看,她还流口水!” 幼清掩面和赵芫笑作了一团。 薛思琪终于被笑声惊醒,睁着大眼睛看看赵芫,又看看幼清,不高兴的道:“你们不睡觉笑的疯了不成。”说着翻了个身,“我早上起来的太早,你们不准吵我。” 赵芫用脚踢着薛思琪的屁股:“吃了睡,睡了吃,瞧把你胖的!” 薛思琪哼哼道:“胖怎么了,谁不说我胖的好看,就你们嫌弃我,我还嫌弃你们呢。”说着哼了一声,又睡着了。 赵芫摇着头,一脸的无奈! 等下午薛思琪醒来,她和薛思琪说她的睡相难看,薛思琪不以为然的道:“我又不和你睡,你管好大哥就好了。”又抱着幼清的胳膊,道,“对吧。有的人是真的拿长嫂如母的话当真了!” “你这张嘴里可说出一句好话了。”赵芫拧着她的脸,“瞧我怎么收拾你。” 薛思琪躲着她,哈哈笑着道:“我可要告诉大哥,你没大没小的和我打闹,我大哥一准嫌弃你。” “他敢!”赵芫叉着腰道,“他要是嫌弃我,我有一百种法子收拾她!” 这一回轮到幼清和薛思琪长见识了,幼清笑着道:“那你说说,你都怎么收拾大哥的。”赵芫脸一红,小声道,“你们大哥最怕我耍无赖!” 幼清和薛思琪想到了薛霭被赵芫缠着一脸无奈,却又受用的样子,不由哈哈笑着。 就在这时,宋弈出现在门口,赵芫和薛思琪一愣,薛思琪就扑过来抱着幼清,压着声音道:“大嫂有法子对付大哥,那你都怎么对付宋妹夫?” 幼清一怔,顿时红了脸朝宋弈看去。 她和宋弈?她……没有想过。 宋弈也听到了薛思琪的话,站在门口笑了笑,和幼清道:“休德来了,我晚上留他在家中用饭,姨姐那边你遣人去说一声。” “知道了。”幼清走了出来,问道,“大姐夫他没事吧?” 宋弈笑笑,道:“情绪有些低落,来找我吃酒,醉一回便没事了,你放心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幼清点了点头,交代宋弈道,“你好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少喝点酒!” 宋弈扬眉,愉悦的点了点头。 薛思琪和赵芫也听到了宋弈的话,赵芫道:“二妹我们回去吧,让陆妈妈将豪哥给大妹送过去,有豪哥在,他们夫妻话也能多点,很快就能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好!”薛思琪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也在外头待了一天了。” 两个人说着就整理了衣裳往外走,幼清送着她们,交代道:“姑母那边能瞒多少就瞒多少,免得她胡思乱想。尤其是大姐将豪哥百日收的礼让祝家婆媳带走的事情千万不能漏了风声!”她们没有看不起祝士林,可是难保别人不会,若是薛家的下人也有这样的想法,让祝士林知道了,多伤他的面子! 赵芫和薛思琪双双点着头,一个坐幼清的轿子,一个薛思琴的轿子就回了薛府。 幼清将江淮请了过来,江淮朝宴席室里看了看,幼清笑着道:“是我找你来的,你们爷在和祝大人说话呢。” “属下明白。”江淮顿时笑着道,“夫人有话尽管问,属下知无不言。”一副效忠幼清的样子。 幼清就想到了江泰,孪生的兄弟,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昨晚的事如何处理的,兵马司的人如何问的,没有怀疑什么吧?”幼清问道,“老爷今天怎么会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朝堂出了什么事?” 宋弈鲜少中午回来下午留在家中不出去的,今天很奇怪! “只当是劫匪,并未问太多,如今正在查那些人的来路。”江淮如实回道,“又因和夜闯大理寺,还有东升客栈的人行迹相仿,就并案交给顺天府衙了,夫人不用担心,他们查不到我们,只是……方徊今天也查探了一番,这些人在江湖中也没有人知道,来路很令人费解。” 也就是说,望月楼那边也没有查到这些人的身份,那幕后指使的人就更加无从查证了?!幼清微微凝眉,倒也没有多奇怪,对方既然敢这么名目张胆的动手,就应该做了万全的准备。 “至于爷为什么这么早回来。”江淮又朝宴席室看了看,眼底满是狡黠的回道,“属下也不知道,不好多言!要不,您问问爷?” 要是我现在能问宋弈,就不会问你了,幼清暗暗腹诽:“那我稍后再去问老爷吧。”江淮见她没了事就告辞退了下去,幼清则带着休息好的采芩和绿珠去了后院,戴望舒正端着晾好的衣裳回来,见着幼清她上前行了礼,幼清道,“我来看看周芳,她还好吗,要不要请大夫?” “她在里面歇着的,夫人进去坐吧。”戴望舒上前推了门,幼清便进去,随即愣了愣,没料到她们两个的房间收拾的这么精致,很难想象像周芳和戴望舒这样的女子,能在闺房里挂上粉白色的帐子。 “是胡泉布置的。”戴望舒好像猜到幼清的想法,急着解释道,“我们不同意,他就趁着我们不在家自作主张的挂了。”又尴尬的道,“很难看是不是。” 幼清笑着摇头,道:“不难看,这样的颜色搭着,倒是很舒适温馨。” 戴望舒不自在的笑笑走到周芳的床边低声道:“夫人来了。”周芳闻言就要下床,幼清走过去按着她道,“你不舒服就躺着,我们有什么好见外的 狮子皇后。” “奴婢没事,就是一夜没睡,这会儿有些累了。”周芳还是下了床,请幼清坐,“夫人没有多睡会儿。” 幼清接了她的茶,等周芳落座,她笑着请戴望舒也坐下,道:“我也睡不着,便去了一趟隔壁,还是望舒陪着我去的。”说着向戴望舒道谢,“今儿谢谢你了,那鞭子舞的,将她们震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芳扬眉去看戴望舒,戴望舒不好意思的道:“我现在也不过是假把式,做做样子而已。” “便是假把式,也非常的威武。”幼清微微笑着,“在我们这样的人面前足够用的了。” 戴望舒应景的扯了扯嘴角。 幼清和两个人说了会儿,见周芳真的没事,便回了前院,宋弈和祝士林还在喝酒,她吩咐了玉雪带着辛夷和白薇守着,自己则回了卧室,祝士林的酒一直吃到近亥时才歇,由江淮扶着脚步不稳的往外走,边走边朝宋弈抱拳道:“今天多有打扰了,告辞,告辞!”就跌跌撞撞的出了门,一路走着他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嘀嘀咕咕的一直到家门口他才歇着,江淮上去拍着门,王婆子过来开门,一见是祝士林,还喝的酩酊大醉,忙喊了人将祝士林架进去。 祝士林东倒西歪的进了宴席室,薛思琴当即就闻到了酒味,她含着春银:“让厨房给老爷熬醒酒汤来,再打盆温水服侍老爷擦把脸。” “娘子。”祝士林噗通一声在床沿坐了下来,无助的看着薛思琴,“你的腰好些了吗。” 薛思琴便知道他喝了不少,就撑着起来:“好多了。”又道,“你喝了不少酒,快回房去歇着!” “我没事。”他摆着手朝着薛思琴笑,“真的没事!”呵呵的不停傻笑。 薛思琴无奈的叹了口气,给他坐在床上给他脱着外衣,轻声呢喃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所以去找宋大人喝酒,若是喝酒真能解愁,那我也想喝一喝。”又道,“醉一次忘忧一夜,那明天醒来呢,日子总归要往前看的,又有什么用呢!” “你说什么。”祝士林没听清楚,将薛思琴正给他解扣子的手握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薛思琴朝他笑笑:“没说什么,我也想和你发点牢骚,可我若和你发了,你又能找谁去……”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望着祝士林,柔声道,“以前常听人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现在也算是体会到了!” 这话祝士林听明白了,点着头赞同的道:“对,你说的对。”说着抱住了薛思琴,将脸搁在她的胸前,闷闷的道,“这本经,是我的念的不好,害的你们跟着我受委屈,是我没用!” 莫欺少年穷,她当初嫁他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她求的从来不是高门锦绣,若不然她也不会一点都不争,就嫁给他,薛思琴摸摸祝士林的头,柔声道:“什么有用没用的,夫君不知道,在大多数人眼中你已经很了不得了,少年进士……满大周又几人能有这样的能力,你不该妄自菲薄的!” 祝士林咕哝了一句,又叹着气道:“那你怪不怪我?” “那你呢。”薛思琴抱着他,低声道,“夫君怪不怪我。” 祝士林摇着头,很坚定的摇着头:“不怪,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好到让我羞愧,好到让我无颜面对你,恨不得将心掏出来,却又怕我这颗心都无法回报你的好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我也不怪。”薛思琴低头理着他散在耳际的碎发,“你做的也很好,非常的好。” 祝士林抬起头来,双眼迷蒙的看着她,好像在确认薛思琴是发自肺腑说的这番话,还是敷衍安慰他,薛思琴朝着她,眼睛却是红的……祝士林鼻头一酸摸着薛思琴的脸,道:“对不起!” 薛思琴摇着头。 春银端着水在门口站了会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豪哥回来了。”薛思琴撇过头去飞快的抹了眼泪,“你不是想他了吗,我让乳娘抱他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祝士林眼睛一亮,酒也醒了一分,摆着手道:“我一身的酒气。”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洗漱一下再去见他,免得将他熏着了!”说着要出去。 “春银。”薛思琴喊春银,“扶老爷去梳洗!” 春银应着是,将祝士林扶了出去,薛思琴看着他的背影,长长的透了口气。 夫妻一生常有这样的事,两个人心里都有些怨,这样的怨不一定是来自对方,却又实实在在的压在心头,你不说它就像个磨尖了的石头,碰一碰就会疼,这样的石头随着夫妻时间增长会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一座大山,彻底将所有的情爱压在下面! 她不愿这样,把话说清楚了,丢开那块石头,即便不能日久弥新,可也不会相见生厌,双双怨怼。 祝士林能这样,她很高兴……人家说爱屋及乌,她恐怕是做不到了! 这边,幼清和宋弈在暖阁中落座,她望着宋弈,好奇的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朝堂有什么事。” “倒真有点事。”宋弈笑完着幼清,眼眸明亮,“鲁直约莫要认罪了。” “认罪?”幼清听着顿时满面喜色,“真的?他前面不是咬死了不松口吗,怎么会这么快就认罪了。” 鲁直昨晚受了一剑,那一剑是慌乱中方徊刺的,可鲁直却以为那班行刺之人是来刺杀他的,所以便害怕起来,今日郭衍私下中见他,他便撑不住认了罪,自然,这些话只有在公堂上说才有用,宋弈将事情和幼清解释了一遍,道:“……明日案情就能有个定夺,郭大人会将鲁直的私帐呈交上去!” 幼清听着眼睛一亮,高兴的站起来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又激动的望着宋弈,道:“那我们可要感谢严阁老派来刺杀的人才是,若不是他们,鲁直怎么会这么快就私心!” 宋弈看着她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幼清在房里走了两圈,又耐不住,她想写信给父亲,可又怕他知道这些事跟着他们一起担忧,她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复下来,宋弈微笑着道:“祝家的老太太和大奶奶走了?” “嗯。走了。”幼清听他说起祝家的事,就想起祝士林来,问道,“姐夫今晚找你吃酒,没有说什么吧?”她是怕祝士林心里有怨。 宋弈淡淡笑了笑,道:“他没事,回去借着酒劲把话说开便成了!” 幼清松了口气,又古怪的看着宋弈,打量着他,开玩笑似的道:“没想到我们宋大人也懂这些 侯门骄女。”宋弈就弓着手指躺了她的额头,“小丫头,还知道打趣我了。” “好痛。”幼清捂着额头不满的看着他,宋弈轻笑道,“不是说不让你下厨吗,怎么又不听!” 幼清一愣,笑了起来,望着他眼睛里满是凑趣的意思:“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又道,“那好吃不好吃!” 宋弈扬眉,颔首道:“好吃。”又道,“不是要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吗,怎么又洗手作羹汤了,我中午随意吃些就成了,你不必特意为了我下厨。” 幼清轻轻笑着,只要你不觉得难吃就成了,那我做就做呗,她想到昨晚宋弈背着她回来的情景……与他比起来,她似乎就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似的,那么的无能为力,时刻等着他来保护。 所以,若做顿饭能让他高兴,她何乐而不为呢。 “爷!”江淮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阿古和方徊来了!” 幼清听着一愣朝宋弈看去,宋弈微微一笑,道:“要不要随我一起见见?” “好啊。”幼清跟着他站起来,“上次去望月楼他们的招待之情我还没还呢!”说着随宋弈出了门,就看见阿古和方徊站在院子里,见着宋弈和她出来,两人一起抱拳行礼,“爷,夫人!” 宋弈微微颔首,问道:“可是有事?”阿古看了眼方徊,方徊回道,“属下方才收到消息,昨晚那班人其中一位乃是沙迦帮长安分舵的一位堂主,三年前突然从江湖上消失,沙迦帮的人都猜测他遭了黑手,却没有想到竟然出现在京城。属下怀疑,这些人很有可能是什么人私下养在某一处的死士,皆是从江湖上重金聘来的。” “嗯,既是查不到,那也只有此说法行得通。”宋弈负手,眉头微拧,道,“既如此,那你便接着查!”对方要养不可能只有这么些人,可是京城说小不小,可若养这么多人,也不是能轻易藏身的。 方徊抱拳应是,又用胳膊肘拐了拐阿古。 第190节 “爷,元瑶她……”阿古很尴尬的看了眼幼清,垂着头有些说不下去,幼清觉得奇怪,难道她在这里不方便说,便开口道,“你们进去说吧,我让人给你们沏茶!”她说着要走,阿古看了眼宋弈面色,顿时摆着手道,“不是,不是,夫人误会了。” 幼清停下来奇怪的看着他,阿古就咳嗽了一声,尴尬的回道:“元瑶她自杀了!” “自杀?”幼清听着一愣,朝宋弈看过去,宋弈拧了眉头,平静的问道,“死了吗?” 阿古摇摇头:“没……没死,不过也离死不远了,她吃了砒霜!”说着叹了口气。 吃的砒霜啊,那阿古来不单是告诉宋弈元瑶自杀的事情吧,恐怕还有请宋弈过去看一看的意思,望月楼那么多人,元瑶也是其中一员,要是宋弈不去,难免有些不近人情的感觉,她蹙眉朝宋弈看去。 宋弈依旧面无表情,颔首道:“那就请个大夫给她看看,若是活不成就将他送回陕西去!”话落就不打算再多交代什么。 阿古一愣,哦了一声点点头:“属下明白!”说着和方徊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双双告辞回去。 宋弈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他低头去看,就看见幼清的小手正拉着他的袖子,他心头一软问道:“怎么了?”幼清担忧的道,“你不用去看看吗,元瑶毕竟是你的手下,你若不管她的死活,会不会寒了别人的心 云舞倾城!” 宋弈失笑,揉了揉她的头:“你知道陕西元门是做什么的吗?” 幼清摇摇头,宋弈就牵着她的手重回了暖阁,边走边解释道:“元氏在陕西颇有名气,因为他们家族世代开设武馆,广收徒弟。可元氏最出名的却不是武功,而是他们的所制的毒药,虽在南北未打开局面,但在西北一带却颇有威信。” 幼清惊讶的不得了,想起元瑶那娇滴滴的样子,没有料到她们家不但是开武馆的,还擅长毒药,要是这样,那她吃什么也不用怕了,会制毒的人自然就不用怕毒了吧! 难怪方才阿古说起来有些尴尬了。 “那你也要去看看吧。”幼清笑着道,“总归认识一场!”她说着,眼睛不看宋弈,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余光却不停的打量着宋弈的反应。 宋弈望着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我过去看看她好了。”说着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幼清只觉得心头一顿,可不等她体会那是种什么感觉,就被她飞快的压了下去,笑望着宋弈,点了点头:“那你早去早回!” “真是小丫头。”宋弈摇了摇头,负手往外走,“你都说了我几日未歇好,现在困了,我去睡觉了。”便跺着步子回房睡觉了。 幼清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动。 “小姐。”采芩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幼清一愣回神过来,摇着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点事情。我们也歇着吧!” 第二日是八月十四,僵直数日的鲁直,在大理寺的公堂上对重审的十四项罪名供认不讳,郭衍将鲁直签字的供词上呈西苑,圣上虽早有心里准备,可依旧忍不住大怒,当着严安的面喝道:“给朕查,朕倒要看看他日子过的到底有多好!”他这个皇帝整日里过的缩手缩脚的,没想到鲁直区区一个巡抚,就能在凤阳当上土皇帝,那他还做什么皇帝,也做个巡抚算了! 严安听着便开要开口辩驳,圣上便指着他道:“你不要替他解释,朕心里有数。”又道,“往后你再收学生给朕长点心,不要什么人都往朕这里引荐!” 这是这么多年,圣上头一回在盛怒之下骂他。 “圣上!”严安惊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的生疼,他眉头紧蹙着忍着痛,道,“老臣知错,老臣再也不敢了!” 圣上烦躁的摆摆手,道:“你回去吧。”又和身后的张澜道,“把夏堰给朕找来,这事儿让他去办。”显然是要让严安避嫌。 张澜看了眼严安点头应是。 严安后退着出了万寿宫,脸色阴冷的回了家。 ------题外话------ 这是公众群:97620914 话说,终于上榜了,大家继续努力,我也努力…码字,码字! ☆、139 暗涌 “为何现在还未查到。”严安眯着眼睛,气的手指都在微微发着抖,“朝中能做得到这些事的人屈指可数,你们便盯着这几人,我倒要看看,谁有这本事,在我背后使手段。” “是!”严安面前站着的人,穿着一身寻常的直缀,可眉宇见间的杀气,却非一朝一夕能历练而得的,他腰背挺直双双炯炯有神,“老大人,这件事属下另有想法!” 严安抬头望着他,颔首道:“说!” “这几日,我们分成几拨人,跟着夏堰等南直隶的官员,甚至于郭衍我们也派人随着,可这些人都没有形迹可疑之处,所以,属下以为,这件事说不定不是他们所为,若不然他们不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 严安就拧了拧眉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说着顿了顿,“此事乃出自宫中?” “不排除这种可能。老大人一向得圣宠,权势朝中无人能比,宫中两位想要拉拢您,是早就透露过的,可阁老您从来都只忠心圣上,她们若是着急,想要让您挪出个这个位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既然成了不盟友,那是敌人,尤其现在两宫陷入僵局,急需打破这个局面。 严安沉思了一刻,摇了摇头,道:“此事我看不然。”宫中两位虽对他虎视眈眈,可她们在没有万全把握将自己人推进内阁的情况下,动他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给敌人增加机会,可尽管如此想,他还是道,“宫中的事情我会安排人去办,你按原计划行事,鲁直家中你做个安排,切不可让他们再搜出什么东西来!”又道,“前夜的事情处理妥当了?” “妥当了。”那人说着说着一顿又道,“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到。不过有件事属下觉得有些奇怪……”严安望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他就道,“东升客栈的暗中护着的人属下没有查到,但是宋夫人身边那两个护卫却是很奇怪,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来路奇特,那女子乃是孤儿出身,早年在外流浪,后来被宋大人相救,一直追随宋大人左右,属下奇怪的是,她的身手是谁教她的,宋大人不过一介文官,他为何带着这么多身手高强的人在身边 东方特种兵!” 这件事严安也很意外,他想到了宋弈始终笑盈盈让人猜不透的脸,可是宋弈没有能力做到这些事,而且,他也没有理由,即便有一日他严怀中不行了,也轮不到他宋弈,一个毛头小子不熬个三五十年就想飞黄腾达,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所以,宋弈现在就算要做,也该汲汲营营的服侍圣上,打通人脉。动他的势力,岂不是以卵击石,且毫无益处。 “那就派人盯着他。”严安虽不相信宋弈能办到此事,但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只看表面,“但凡他有可疑之处,便速来报我!” “是!”他抱拳领命,“属下告退!”就出了门。 严安端坐在书案之后,冥思苦想,始终猜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推动这一桩桩事情,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来者不善是定然的……鲁直只是他们的开端,他们的矛头根本就是他。 还有那本私帐,他必须想出对策来,一旦落到郭衍手中他必然要呈去西苑……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起身喊了常随,沉声道:“拿我的名帖去将陶然之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常随应是,拿了严安的名帖去了西苑,戍时正陶然之匆匆而来,一见面他咕咚咕咚的喝着茶和严安抱怨道:“老大人,张茂省的事情您不能坐视不管哪,此人不除,贫道在圣上面前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你的事我心里有数,张茂省先由着他去,他们在自寻死路,好景不长。”严安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示意陶然之坐,道,“鲁直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陶然之点点头,蹙眉道:“老大人,这鲁直实在太经不得事情了,才不过几日就扛不住,自动招了。”话落,想起什么似的,惊讶的道,“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您身上。” “这点事他们还没本事动我。”严安冷笑道,“一本私帐就想将我拉下来,那我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活了。”引起他注意的是背后的推手,这个人不可小觑,他若不揪出来除掉,就后患无穷。 “那倒是。”陶然之赞同的点着头,拍马道,“老大人的圣宠在朝中无人能及,此等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不值得一提,不值一提!” 陶然之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严安其实很不喜欢他,可是不喜欢归不喜欢,利益又归利益,他现在能用得上那便用用,等哪一日用不上了,还有会第二个,第三个陶然之,所以他敷衍的颔首,道:“但也不可小视,今夜请你来,便是为了此事。” 陶然之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是一片赤诚:“可有贫道出力之处?若是有,老大人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严安回道,“圣上这些日子是不是见了好几位能工巧匠?” 陶然之点了点头,严安又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内库空虚,圣上手中没有银子,便是来再多能人异士也无济于事,此事你不凡和圣上一提,让朝中封爵的各府每人以募捐的方式出资,此乃国之大事,那些勋贵由朝中养了多年,家资不菲。此事你但凡说出来,圣上必定会欣然应允,到时候你不但能针对济宁侯,针对蔡彰,更能在圣上面前增谋士之力,此乃百利无害。” 陶然之沉默了一刻,语气莫测的问道:“老大人的意思贫道明白,只是……只是这话若贸贸然提起,会不会略显唐突了些?”他实际想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守望黎明号。 因为严安是无利不起早,他既然说出来,最大的受益人就必定是他。 “明日中秋,圣上必定要回皇宫用膳,此话你便在宫宴上提!”严安笑眯眯的道,“你不必担忧,届时会有人附和你的提议!” 陶然之没有说话,端了茶低头慢慢啜着,心里却在飞快的转,忽然恍然大悟过来……严怀中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鲁直受审将要定罪,抄家砍头恐怕是难逃了,可是他却是听说,郭衍从鲁直家中搜了本私账出来,他没有见过那本账,但是却可以肯定,上头严怀中的大名必在其中。 严怀中虽有信心圣上不会为了这点事降职罚他,可父子之间都会因摩擦矛盾反目成仇,何况君臣,事情一件一件的积累,总有一日圣上会对他生出厌恶之心,到时候他没有皇权的庇佑,严怀中可就不是现在的真老虎了! 所以,他不得不想个法子应对……更重要的是,他恐怕还要找出幕后之人,这个人是谁很重要,不除去那就宛若头悬利剑,严怀中怎么能安心。 宫中二位,恐怕就是他首先怀疑的对象。 严怀中让他在宫宴中提出让勋贵公爵之家捐资,这样就可以试探出太后和皇后对此事的态度……要知道,两宫可都是出身勋贵,动了她们的利益,她们自然不会任人鱼肉而不自保。 这样一来,严怀中就能从中知道,鲁直案幕后之人,是不是太后或是皇后。 不但如此,若此事最后能成,严怀中还能借此警告太后和皇后一番! 此乃一举多得! 可是陶然之依旧在心里大骂了一通严怀中,真是个奸诈小人,你想点子出主意,你自己怎么不去做,竟让我出个头,我再想打压张茂省,可也用不着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要知道,他一旦提出这个事儿,就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就成了太后,皇后,以及那些勋贵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还有好日子过?! “老大人不愧是老大人。”陶然之满脸的笑容,“这招用的极妙!”他堆着满脸的笑容,就是不说好! 严安冷眼看他,冷笑了笑:“是啊,你在圣上跟前六年,可花了不少银子,现在若能给圣上挣些回来,可不是大好事!” “这……”陶然之脸色一变,端着茶的手就抖了抖,再笑不出来,扯着嘴角道,“是,是,老大人所言甚是,贫道回去琢磨一番,明日这话该如何说!” 严安露出满意之色,颔首道:“陶真人口才了得,定然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陶然之暗暗啐了一口。 中秋封印,幼清一早梳洗穿戴好,和宋弈坐车往井儿胡同去,在路上她想起赵芫嘱咐她的事,和宋弈问道:“那天来的那位廖大人,为人如何?” “怎么?”宋弈放了茶盅,兴味的看着她,“你这是打算做媒?” 怎么什么事都瞒不住他,幼清尴尬的笑着道:“我和大嫂都有点这个想法,不过却不知道为人如何,所以想问问你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为人不错,虽有些小脾气,但也无伤大雅!”宋弈中肯的道,“不过,你若给二姨姐做这个媒,此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他将廖家的事情和幼清说了一些,幼清听的惊讶不已,道,“他们家还有这样的规矩。”廖氏族人只和商人结亲,她真的头一回听说,别人不都是通过联姻来壮大势力,好能在生意上助上一臂之力,他们倒好,竟索性一点不沾,干干净净的做生意。 这让幼清很意外,却对廖家的印象格外的好,一个家族能坚持上百年的陈规不变,始终如一,那不是保守,反而恰恰显示出他们的诚信和可贵。 “怎么了?”宋弈见幼清眼睛发亮,不由好笑的拧了拧她的鼻子,“像是猫见了老鼠似的。” 幼清掩面笑着,道:“我不过想想,这事儿还要姑父和姑母决定,再说,廖氏愿意不愿意和我们家结亲还不确定呢,怎么就猫见老鼠了。”宋弈轻笑,挨着她挑眉道,“那我们家的小猫需不需我帮忙?廖太太过了中秋便来京城,我们夫妻一起做回冰人?”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昂头望着宋弈道:“你那么多事情,有这个空吗?”又道,“这事儿我们提一提就算了,二姐可不比别人,将来她要是过的不好,指不定就收拾了包袱住我们家去了,让我们对她负责!” 两人笑着说着薛思琪和廖杰的事情,一路到了薛府,薛思琴和祝士林早早到了,见着宋弈和幼清回来,赵芫笑着道:“你们再不回来,娘就要让人去接你们了。” 幼清笑着挽了方氏的胳膊,问道:“您和姑父最近过的好不好,我怎么瞧着您瘦了一些。” “瘦了好。”方氏高兴的揽着幼清,仔细打量她的面色,见她过的不错,心里放了下来,这边薛思琴道,“是豪哥闹的,娘好几日都没有歇好,还累的父亲去睡书房了。” 方氏满脸的喜色:“陪着我们豪哥,便是累点我也高兴。” “听见没有。”薛思琪推了推赵芫,又朝薛霭挤眉弄眼的,“娘这是想孙子了。” 赵芫嘻嘻笑着,薛霭却是满脸通红,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幼清失笑。 “大老爷和三老爷来了。”陆妈妈笑着打起帘子,随即薛镇扬和薛镇弘进了门,大家皆是起身行礼,薛镇扬笑着和宋弈以及祝士林微微颔首,与薛镇弘在左右位坐下来,薛镇扬和宋弈道,“你们刚到?” 宋弈点点头:“是!” 薛镇扬很高兴,明天鲁直的罪名就能定下来,这是他进大理寺办的第一件案件,能如此顺利的落案,他怎么能不高兴! 最重要的,此事还牵涉到严安,明日一早便会有人开始上疏弹劾……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严安的好日子也不远了。 赵芫朝幼清打了个眼色,拉着她偷偷出了宴席室,两个人在外面站着,赵芫压着声音问道:“我和你大哥说了,他说廖杰口碑不错,为人也很慷慨仗义,且又聪明,诗文都是一等一的,他说,我这个想法可以和父母亲说一说,若有此番意思,他可以再仔细打听留意一番 第191节 重生王牌特工。”又道,“宋大人你问了吗,他怎么说。” “和大哥的意思差不多。”幼清笑着道,“这事我们在这里商议没有用,你找机会和姑母说吧,还有二姐那边,她的婚事她肯定是要过问做主的,若她不同意我们就是再起兴也没有用的。” 赵芫高兴不已,笑着道:“我看*不离十,我们昨天回来的时候,还听她提了句廖杰。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从注意他开始的吗,这事儿我看能成!”说着顿了顿,想了想道,“至于廖杰那边我到是不担心,我们琪儿又不差,他们没有道理为了那些个陈年旧规,错过这么好的儿媳妇!” 幼清掩面而笑,赵芫又道:“我娘近日也在给我哥寻亲事呢,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可是头疼的很,所以我说,廖家肯定不会拒绝的。” 幼清也觉得有道理,赵芫就兴奋的拉着她进去:“今天我们就和娘说这个事儿。” 一家人在家中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中午吃了午饭,宋弈陪着薛镇扬和薛镇弘饮着酒,赵芫将薛思琪支走,就请方氏还有薛思琴去了暖阁,关了门她将廖杰的事情告诉了方氏,方氏听着却没有赵芫这么兴奋,犹豫的道:“自古官商不分,廖氏却分的这么清,定然有他们的道理和原因,我们即便打破这个陈规,那琪儿嫁过去也会廖氏的那些妯娌格格不入,到时候岂不是又生是非。” 方氏一盆冷水泼下来,赵芫顿时愣住。 方氏说的没错,廖家一家子里里外外都是生意人,娶的媳妇也是商人家的女儿,到时候难免比较。以薛思琪的个性,没有矛盾也就罢了,一旦有了矛盾,那还有安稳日子过?! “这……”赵芫尴尬的道,“我们还真没有往这事儿上。” 方氏笑了笑,道:“你们年纪轻,能想到这么多已经不容易。”又道,“不过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位廖大人不错,找机会我和老爷说一说,看他是个什么意思,若是琪儿成亲后能住在京城,不回保定定居,这门亲事也不是不能想的。” 赵芫点着头,朝幼清挤着眼睛。 晚上回家幼清将方氏的话和宋弈说了,宋弈笑道:“那就给廖杰透个音,试探一下他的意思。”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宋弈却想到方才听来的消息,陶然之在宫宴上提到募捐之事,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严怀中果然老奸巨猾,这样的法子也能用得上,就是不知道,两宫的反应,能不能令他满意! 第二日,鲁直的案子定夺下来,抄家,秋后斩首!郭衍定案后直奔西苑,将鲁直的私帐呈上,圣上翻了几页一眼就看到了严安的名字,便放了一边和郭衍道:“此账留在朕这边,朕仔细看看。” 郭衍早有预料,垂头应是退了出去。 圣上看了眼账册起身出了门,钱宁随身伺候,暗暗心惊,看来大家还是低估了严安在圣上心目中的重要性,这么大的事情,圣上随意扫了一眼就一副不打算再提的样子了,可见这事儿有的人是白忙活了。 可等到中午,行人司和通政司将各处弹劾的奏章纷纷送入西苑时,圣上望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忍不住拧了眉头,他烦躁的翻了几本丢在一边,又捡了一些匆匆一览,顿时拍着桌子对钱宁吼道:“把严怀中给朕找来!” 钱宁骇了一跳,忙出去吩咐人去找严安来,不过半刻严安便垂着头进了门,圣上望着他,见将一桌的奏疏拂在地上,又将私帐丢在他身上,喝问道:“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最强丧尸传说!” 严安白着脸,捡了本河南道御史弹劾的奏疏翻开看了一遍,里面句句犀利,例举了数百条他十恶不赦的罪证,他又捡了账册在手中看了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圣上,老臣冤枉啊!” “冤枉!”圣上冷笑道,“一个人冤枉你也就罢了,何以这么多人都来冤枉你,你严安是家财万贯被他们惦记,还是屯着美妾良妻被他们妒忌,你和朕说说,他们为什么要冤枉你。” “老臣不知,但老臣对圣上,对朝廷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鉴哪。”严安竟是嚎啕大哭起来,抱着圣上的腿,“老臣没有万贯家财给他们惦记,更没有美妾良妻,他们妒忌的不过是臣的圣眷,妒忌的是圣上对臣的一片关爱之心。还求圣上明鉴!” “那你和朕说说,这账是怎么回事。”圣上低头看他,“本来朕还不打算问,现在既然说起来,你就来告诉朕,这上面记得账是不是真的?一百万两,朕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有钱,朕和你们比起来,那可真是穷的叮当响。” 严安早就想过了说辞,立刻就道:“不瞒您说,臣也想这一百万两。”他说的真情实意,“可臣活了这么把岁数,莫说一百万两,便是那十万两臣也不曾摸过见过,不过……臣不敢瞒骗圣上,臣确实拿过鲁直的银子。” 圣上眼睛眯了眯,问道:“拿了多少?” “一共三次,统共八千两!”严安老泪纵横追悔莫及,“那八千两臣还不敢动,一直藏在枕头里,圣上若不信现在就派人去老臣家中搜,那八千两的银票还叠的整整齐齐,从未动过!” 圣上哼了一声,就真的喊钱宁进来:“派两个人去严府将严怀中的枕头抱过来!” 钱宁一愣,看了眼跪在地上哭诉的严安点头应是。 “朕派人去搜,要是搜不到你就给朕等着。”圣上抖开严安,指着他道,“朕非把你皮扒了,像先帝那样制成皮草堂,让你真正千古流芳!” 严安抹着眼泪:“圣上,莫说您只查老臣的枕头,便是搜老臣的家也是应该的,老臣吃皇粮拿俸禄,圣上就是要剜了老臣的心去吃,老臣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朕要你的心作甚,你当朕是那吃人的妖狐不成。”圣上气消了三分,“朕要不是念在你对朕忠心耿耿,早将千刀万剐了。” 严安感激涕零抹着眼泪点着头。 钱宁抱着枕头回来,圣上亲自接过,就见这枕头外头裹着的布旧旧的,一看就知道用了很多年,他面上嫌弃的指着枕头对严安道:“你倒是会装穷。”心里却是很满意,别人和他装穷,都是在衣裳上打补丁,整日里在他跟前晃,巴不得让天下人知道,自己清廉,可严安从来不会如此,衣着得体,有着一个重臣该有的风仪,他还以为他过的不错,却没有想到,他家中却是这么穷,连个枕头都换不起! 圣上让钱宁拆了枕头,果然就在里头看到个牛皮信封,那信封一股头油味儿,钱宁拆的直皱眉头,抖开里头的三张纸,果然见着上头盖着银号的印章,一张五千两,一张两千两,一张一千两,总共八千两! “谅你也没有胆子收人一百万两。”圣上将枕头丢给严安,“这银票你也别要了,明日拿出来给弹劾你的人看看,若不然你这百万两的黑锅是背定了。” 严安抱着枕头应着是,圣上又和钱宁道:“去拿个新枕头给严怀中,别叫别人知道了,朕的次辅还用这种东西睡觉,太丢朕的脸面了 重生之大天王!” 可真是有本事,钱宁暗暗对严安竖大拇指,若说这朝中谁最了解圣上,恐怕非严怀中莫属了。 严安也暗暗松了口气,抱着新赏赐的枕头大摇大摆的回了家! 顿时,严怀中用八千两换了条命外家一个枕头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满朝哗然之际,大家却更看清了一个事实,想要扳倒严怀中小打小闹是不成了,不来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圣上断断是舍不得杀他! 严安回到家中,将枕头丢给儿子,自己坐在书房中优哉游哉的喝着茶,洪先生笑盈盈的进来,朝严格老拱了拱手:“恭喜老大人化危为安!” “坐!”严安指了指椅子,笑着道,“这些宵小之辈,以为用这点雕虫小技就能能扳倒老夫,呵呵……老夫若连这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岂能有今天!”话落又道,“老夫这么多年,唯一的挫败,就是没有让夏老贼致仕,此事乃老夫心头之恨。” “夏阁老坚持不了多少日子。”洪先生道,“更何况,他也只能占着首辅的位置罢了,在实权之上,夏阁老远远不如老大人您哪。” 严格老笑笑,端茶喝着,洪先生就问道:“那些弹劾的奏疏,您要怎么处理?” “倒是好事,也叫老夫知道了,朝中哪些人该留哪些人该清一清了,等开年吏部考核,岂不是事倍功半!”严安胸有成竹,又道,“借力打力,老夫要叫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老大人英明。”洪先生满脸笑容,东家能得圣宠如此,他这个做幕僚的自然高兴,“昨夜陶真人的提议,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两处的反应可圈可点,疑点重重,您看,这事儿要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各家勋贵捐资?到时候,老大人和陶真人,很有可能成了那些人的箭靶,流言诋毁只怕少不了。” “这你就不懂了。”严安笑了起来,“这做人和做官不同,做人你要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可做官却不然。你看老夫这样,需要他们的关照和肯定吗,他们如何看待老夫,与老夫何干!所以,这事儿不但要办,还要大张旗鼓的办,至于那些勋贵侯爵的如何想,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洪先生暗暗点头,这个道理他很多年前在严怀中的身上便学到了,在朝堂不管你身居何位,都必须弄明白,你真正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坐在龙座的那位,除此以外,什么都不重要! “是!”洪先生点头应是,“那鲁直的家眷……要不要提点一番。” 严安摆摆手,靠在椅子上不屑的笑了笑。 夏堰和刑部尚书单超,大理寺左少卿薛镇扬,国子监祭酒赵江,顺天府尹陈眀京按主次在夏府的外书房中落座,赵江哈哈大笑,道:“我等忙了几日,奏疏写的手都酸了,结果还给严怀中换了个枕头……实在太可笑了。”说着,他就真的笑个不停! 夏堰蹙着眉满眼郁色,无奈的道:“严怀中服侍圣上多年,若能轻易扳倒,也就不是严怀中了。”他说着叹了口气,陈明京问道,“老大人,明儿这奏疏还上不上!” “上。”夏堰端着茶却无心喝,又重新放了下来,“圣上不看不罚,但我们的势头却不能因此弱下去,此事不单要做,还要往大了闹,闹到圣上看见我们就头疼才好!” 赵江笑眯眯的点着头,道:“也就废几张纸,我非要把严安祖宗八代拉出来溜一圈不可 重生在美国!” “你啊。”赵江的话令大家都失笑,薛镇扬道,“你若解气,莫说八代便是八十代也可!” 赵江闻言摆着手:“严家哪有八十代!”话落,大家又是一阵笑,气氛也在笑声中轻松了一些,这些日子忙着鲁直的事情,为的不就是今天,可是他们大张旗鼓的忙活了半天,最后就像赵江说的,还给严怀中换了个枕头回去。 如何能不气。 可是气归气,事情还是要做的,不但要做还要当着圣上的面,把严怀中往死里骂,众口铄金,他们到要看看圣上真能宠他如此! “此番郭召南的能力令我们刮目相看。”单超看向夏堰,“您看,要不要试探一番,郭召南是个什么意思。” 夏堰颔首,道:“郭召南有郭阁老的余威在,在朝中人脉不可小觑,确实该示意一番,若能为我们所用,又是我们一名肱骨!”他看向薛镇扬,出声道,“此事交由致远去办吧,宋九歌和郭召南私交甚好,让宋九歌问一问郭召南的意思更为妥当一些。” 薛镇扬点头应是,这边赵江就望着薛镇扬问道:“致远,我倒觉得这宋九歌很不简单,当初在老大人递郭召南重审鲁直的凑本时,宋九歌虽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可我却觉得最后圣上能不顾严怀中下了决定,和他脱不了关系。” 宋九歌虽不是他的女婿,可是也形同女婿,赵江能这么赞宋弈,薛镇扬很高兴,他谦虚的道:“九歌是有些小聪明,可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他的话没说完,单超就摆着手打断他的话,道,“赵大人所言不错,这个后生不可小觑,致远你不能任他成了盲流,得用自己的优势和在圣上跟前的话语权,为朝廷社稷,为百姓做点事才成。他年纪轻不懂,你便要教一教他,说不定将来我们这些老东西,还要考他们这些后生提携呢。” 薛镇扬抱拳应是。 “这一直弹劾倒是不难,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是要研究个章程吧?”单超看向夏堰,道,“中秋夜,陶然之提出让功勋府邸募资修丹炉,您看,这事儿能不能借题发挥一下,先将陶然之拖下来,再将见机行事问责严怀中。” “我看这事还不如向内务府发力。”夏堰若有所思,颔首道,“引着那些人将视角放在内务府,先掀起个风浪,到时候宫中两位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借此到可以坐山观虎斗。” 众人一愣,单超抚掌道:“还是老大人高见。”他想了想,道,“两宫沉寂许久,此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以陶然之的修为若非严怀中暗示撑腰,他还没有这个胆子说出这样的话,两宫拉拢不成,势必要对严怀中下手。” 薛镇扬却犹豫的道:“两宫说不定也正有此想法,坐等我们斗下去,他们好收渔翁之利。”他的话一落,众人皆惊,纷纷叹了口气。 “这……”陈大人忧心忡忡的道,“此事不能再拖,明年便是吏部三年考核,若不将严怀中的势力削弱,到时候……”到时候他们就真的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夏堰站了起来,负手在房里来回的走,沉声道:“此事我们再想,先将鲁直的事情办妥了,听圣上的意思,他这是等鲁直的家资开锅呢!” 圣上当初为什么答应重审鲁直,看重的就是鲁直的手里的钱,如今又将此事交由他办,而非严怀中,换个角度来看,圣上对严怀中还是有所防备的,至少在银子上,圣上是谁都不信 武道进化系统! “银子,才是牵动圣上的关键所在,我们还是要从银子入手!”夏堰若有所思。 薛镇扬自夏府回去,就将宋弈,薛霭以及祝士林皆请到了书房,将夏堰的话与三人说了一遍:“鲁直的案子是我们想的太好了,在圣上那边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我们得另想对策,否则,明年吏部考核,我等只会陷入被动。”都察院和吏部都在严怀中的控制之中,这一个窝里说审查,不排挤他们是不可能的。 “父亲。”薛霭望着薛镇扬,“此事不能心焦,先将鲁直的家抄出来,看圣上的反应再定对策也不迟。”又道,“严怀中为何能这么受宠,圣上不舍动他,原因我们也早就知道,便是因为严安总能有办法给圣上寻到银子。以我看,圣上的软肋便是银子,我们只要抓住这点,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必然能有所收获。” “季行说的没错。”祝士林道,“鲁直的家抄查出来到底有多少,圣上的态度便能一清二楚,届时我们再想办法。” 薛镇扬微微颔首,觉得薛霭和祝士林说的没有错,圣上向来如此,平时什么事都好说,可若一旦说到银子的事情上,他就很容易动摇和被左右,他心里转了一遍,望向宋弈,道:“九歌,你对此事又何看法?” “我与季行想法略同。”宋弈淡淡的道,“不可操之过急。”他说完,望向薛镇扬,道,“倒另有一事要与伯父商议。” 薛镇扬动了动,很认真的等着宋弈说话。 “东阁空虚,按如今形势看,莫不是户部的彭大仁替上,便是工部的钱大人,我看,您不如和众位大人合议出此事如何善后,吏部的岳侍郎那边您不凡走动一番,打探虚实。” 薛镇扬明白宋弈的意思,不管是这两位大人谁入阁,格局变化是再所难免,这多出来的位置到底是谁坐,得先定下来,一步一走不要只盯着严怀中一个人看,反而误了别的事。 “好!”薛镇扬心里很清楚,这事目前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关键的,若是郭衍递进一阶,那这个大理寺卿的位置定是非他莫属,“此事我与阁老等人商议。” 宋弈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十日后,八月二十六,原凤阳巡抚兼都察院右都御史鲁直的位于凤阳保定两处宅邸如篦头般搜查后,共查出现金银二十二万两,古玩字画不计其数价值略估约近二十万两,共计四十余万两。一时间所有得知者一片哗然,要知道大周白银紧缺多年,市场皆以铜币和银票流通,就是银号囤不了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由此可见鲁直的能耐。 但是,最让人震惊的却不是鲁直囤积真金白银,而是在他的箱笼里压着的,自三年前到今年年初的所得的盐引,竟有窝本一百六十万引,这么多盐引一旦拿出来,几乎能将一个小盐场上半年的出盐搬去一半。 两淮,长芦甚至山东辽东盐商每年因手持盐引去盐场支取盐却被一拖再拖而积怨深深,此事一出,大周各处盐商便骚动起来,又有人私下议论,鲁直的银子能留着的都是他私藏的,而真正的大头早就贡献入朝,当朝次辅严怀中手中的盐引更有百万难计。 九月初八,运河之上素来令人闻风丧胆的漕帮和盐商金员外,以及保定廖氏的人在太仓动手……至此震惊内外被后世津津乐道的盐引案初露狰狞。 ☆、140 上门 廖杰和宋弈在书房中对面落座,他好奇的问道:“你让我哥和漕帮这么对峙是个什么意思 传奇知县。”他不解的看着宋弈,“这样闹下去,事情恐怕难以收拾。” 宋弈要的就是难以收拾,他淡淡笑道:“两淮盐业乱像横生,朝中几位大人早有整顿的意思,所以……”他没有说实话,只朝廖杰露出副此言不必深讲的样子,廖杰心头一转立刻就顺着宋弈的思路想到了什么,他兴奋的道,“不会是哪位大人看中了都转盐运使司这个肥差了吧。” 宋弈笑而不语。 廖杰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搓着手道:“听你这儿一说,这是个大动静啊。”他来回走动着,又停下来看着宋弈,“那东阁的位置可是还没有定,这又捅了件事情出来,会不会吞不下去,反而噎了自己?!” “这你就不必管了。”宋弈淡淡的道,“你不是不愿插手家中的生意吗,此次也当作你的补偿,将来你大哥走私盐也罢还是做正经盐商也罢,此事后必定万事皆顺!” 廖杰没有想到家里的事情,他大哥的能力完全不用他多此一举,他是怕看戏台不够高,一脸等看好戏的迫不及待:“不行,这事儿我得仔细琢磨琢磨。”他就在宋弈对面重新坐了下来,苦思冥想了一刻,“你人脉广,消息灵通,你与我说说,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名堂!” 这件事,宋弈连郭衍都没有说,自然也不会告诉廖杰,他避重就轻的道:“正如你所言,秦昆在此位上坐的太久了,又恰逢吏部考核,朝中有人看中了这个位置,便就有了这件事。” 第192节 廖杰若有所思,颔首道:“若真的只是这样的话,那这事儿动静也搞的太大了些,我怎么瞧着苗头不对。” “你有心思琢磨这件事,不如想想今晚回去和你那两位表妹如何相处吧。”宋弈端了茶盅,微笑着道,“看伯母的意思,此番你的婚事若定不下来,她势必是不会回保定的。” 廖杰一听家里的事,就立刻泄了气,耸着肩膀道:“你是不知道,我每每回去都头大如斗。”他拨着自己的头发,“瞧我头发,这是要早生华发了。” 宋弈懒得听他贫嘴,只道:“婚姻大事,你若不想成亲便去与伯母以死明志,若想成亲,便速速定下来,何必这样拖着,让自己不痛快。” 廖杰垂头摆着手,无话可说的样子,他哪是不愿意成亲,是不愿意和那几位表妹成亲,大家根本不是一路人,连话都说不得几句,最重要,他受不得那两位表妹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儿,浓的直呛鼻子,他恨不得一天洗个三遍澡才好。 “没法子。”廖杰垂头丧气,他再能说也说不过自己的娘,她老人家一声怒喝,就将他一肚子话化作了苦水,倒都没处倒,“这姑娘也不是我想找就能找得到,也讲究个缘分啊。” 宋弈淡笑不语,廖杰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你认识的人多,要不然你给我寻思个亲事吧,你挑媳妇儿靠谱,我信你。” 宋弈顿时黑了脸,眯着眼睛看他,廖杰立刻摆着手:“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又道,“嫂夫人我可一次真容都没见过,你心胸不会这么狭窄吧。” “你既信我,我倒真能给你提一句。”宋弈不与他费口舌,“薛家还有位二小姐,你若有意倒可以去打听打听!” 廖杰一愣,立时就想起来那日宋弈成亲,把着门的那位薛二小姐,样貌娇俏,人也很伶俐的样子:“那我去打听打听。”他一本正经的道,“要不,你请嫂夫人来和我说说,她们可是……”廖杰的话还没说完,宋弈眉头一皱就这么不轻不重的扫了他一眼,廖杰就跳了起来,避着宋弈道,“我走,我这就走 最强丧尸传说!”话落,自己开了门出去。 宋弈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幼清听见廖杰走便进了书房,笑着道:“廖大人走了?”宋弈微微颔首,望着她道,“我要去趟望月楼,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幼清就想到了那次去望月楼的情景,摇着头道:“我就不去了。”又问道,“那你晚上回来用饭吗。” “回来。”宋弈站了起来,“你自己在家小心。” 幼清跟着宋弈出去,宋弈摸了摸她的头,大步出了门,江淮跟在宋弈身后,朝幼清拱了拱…… 宋弈径直去了望月楼,在后院的书房落座,老安,阿古,方徊等人皆进了门,大家按次序在下首坐稳,阿古道:“爷,正如您所料,漕帮的大当家放了话出来,说他手中有盐引两百万引,若两淮盐商不放亮了招子,他一个不高兴,就将所有的盐都提出来,断了大家的财路。” “扬州盐商商会怎么说?金员外带了那么多人过去,难不成就为了听漕帮的风凉话?”宋弈悠悠说着,眼底寒芒隐现,阿古回道,“金员外就将此话告到了两淮盐运使衙,不过,以秦昆的为人,只会做和事佬,肯定是不敢站出来承担责任的。”一个漕帮就说手里有这么多盐引,那沙迦帮呢,还有北方长芦盐场附近的盐商帮会呢,还不知囤压了多少,如此下去,盐价必定会动荡……只是可惜,这些他们都能看得清的隐患,秦坤却是装聋作哑。 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他不装聋作哑,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了。 “传书给十七,让他找个夜里将金员外丢运河去。”宋弈一下一下拨着盅盖,“留着他性命,廖家大爷带着他告到盐运使去,再派人将漕帮的二当家办了!” 这样一来,两方在不沟通的情况,都只会以为这些事是对方做的,那矛盾自然会升级,势不可收。 “是。”阿古应是,宋弈又道,“我会给廖氏手书一封,月底北方的盐商便会罢工,你和老安留在京城,方徊和十八去扬州等我消息!” 几个人纷纷记住宋弈的吩咐,老安问道:“您身后的尾巴要不要除掉?”严怀中自鲁直定罪后,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宋弈。 “不用。”宋弈不以为然的道,“跟着也有跟着的好处,好让他知道我行踪明朗,不会多加防备!” 老安点头应是。 十日后,金员外被人丢进了运河,幸好被廖大爷发现救了上来,保住了一条命……金院外大怒,由廖大爷陪同一状告到了盐运使衙门,秦昆避而不见,对外宣称身体抱恙不得见客,金员外诉告无门,气急之下便召集了扬州所有的盐商,商议罢工罢市! 而廖大爷素来以义气闻名,便也随之手书一封回保定,让保定的廖氏子弟召集北方的盐商与扬州呼应,罢工罢市! 盐粮不但是百姓生存的根本所在,每年的税收更占了十之七八,尤其是扬州还是纳税大府,这样一罢市罢工,朝廷每日损失的白银那便是数以万计! 圣上望着一桌弹劾秦昆不作为的奏疏大怒,冷笑着看着严怀中,问道:“朕怎么记得,这秦昆也是你保举的?!” “臣不敢当保举之说 重生之大天王!”严安气的胡子都快直了,“这件事关键之处还是那些盐商,拿着朝廷的盐引做买卖,不知感恩还敢威胁朝廷,实在该杀!” 杀?把这些人都杀了谁来缴税?!圣上不耐烦的道:“这事不能马虎,你替朕拟封手谕,让秦昆速速解决此事,还有那什么漕帮,一群乌合之众,实在不成就派兵剿了,留着也是后患。” “这……”严安犹豫的道,“漕帮虽是乌合之众,但这么多年在外已积累了不少势力,若此时动他们,恐怕会再次引起动荡,甚至影响到运河通畅,这引起的后果,臣以为得先想到解决的法子,有两全之策,才好动手。” 圣上是最怕麻烦的人,一听到会影响运河通畅就皱了眉头,不耐烦的道:“那就让他十日之内,把罢工的事情解决了,若是解决不了,叫他提着乌纱帽来见朕。” 严安眼中略过笑意,点着头应是。 回了会极门就替圣上拟了手谕送去扬州,他自己又手书了一封密信快马加鞭送去给秦昆。 廖杰在衙门口堵着了宋弈,他笑眯眯的道:“我娘请你去家中用膳,你可一定要赏脸!”宋弈就看着他,廖杰一转又看到了祝士林从后面走出来,他立刻将祝士林拉住,“相请不如偶遇,两位大人,一起,一起!” 祝士林莫名其妙的看着廖杰,问道:“无事献殷勤,少仲贤弟还是先把话说清楚的好,免得我和九歌被你卖了都还懵懂不知。” “说的我像奸商似的。”廖杰一手拉着宋弈,一手拉着祝士林,“不过,以二位这相貌文采,倒真能卖个好价钱。” 祝士林失笑拍了拍廖杰的肩膀道:“今儿不巧,老泰山一早就说过让我去用膳,他老人家的话我可不敢不从。”廖杰听着就朝宋弈,宋弈挑了挑眉头,意思在说,他和祝士林一样。 “你们……”廖杰眼睛骨碌碌一转,笑着道,“要不然,我也去薛家打一回秋风?” 祝士林脸一板,道:“什么叫打秋风,你若去便正经跟着我们去,难不成还少了你一口吃的不成。”话说着一顿,又道,“你不是从来不在外头吃饭的吗,何以今儿想破例了?” “现在我是只要不回家,去哪里都成。”他说着,就从身后跟着的常随手中拿了碗碟出来,“我随身带着!” 祝士林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样还不如不去。”话落,拉着宋弈道,“九歌,我们一路,我正有事请教你。” 宋弈颔首,与祝士林并肩走着,廖杰看着两人顿时羡慕起来,这连襟之间也有这样志趣相投亲若兄弟的,他想了想抬脚就追了过去,插着话的道:“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还以兄弟相称,却丢了我在这边孤零零的无处可去。” “我们是连襟,称一声兄弟不为过,可与廖大人不相同。”祝士林拍着廖杰的肩膀打趣他,廖杰就立刻露出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祝士林,“祝兄这话可说早了点,你且又知道,哪一日我成不了你的连襟呢。” 祝士林闻言一怔,停下来打量着他,又指着廖杰问宋弈:“九歌,他这话何意?” “不知。”宋弈含笑望着廖杰,“得少仲亲自说一说才成。” 廖杰脸一红,不过转眼就恢复如常,和两人边走边道:“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我说了若败坏了小姐的名声可不好,不过我不瞒二位,我还真打听了二小姐,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之下,倒觉得这位二小姐真是亲切可人,活泼可爱 武道进化系统!” 祝士林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廖杰似的看着他,又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你欲向二姨妹提亲?” “有这个可能。”廖杰大言不惭道,“这不今儿打算亲自登门,让薛大人薛夫人瞧瞧我的模样,若是能相中,改日我就请了媒人去提亲,若是相不中……”他说着一顿,“不可能相不中,我一表人才,薛大人必然会喜欢我这位乘龙快婿。”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问。”祝士林摆着手,“你还是等事情定了再说这事儿,免得传出去,叫人非议。” 廖杰呵呵笑着,点着头,拉着祝士林和宋弈,道:“往后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讲究那些规矩了,这饭早晚要吃,赶巧今儿有这机会,一起,一起!”就做出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幼清听江淮说宋弈去了井儿胡同后,便自己一个人在家中用了饭,又和绿珠采芩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她瞧见绿珠手里拿着件男子的衣服,奇怪的道:“你这衣裳是谁的?” “哦,这是江大哥的。”绿珠头也不抬的道,“天气越来越凉了,江大哥却没有棉袄,我打算给他做两件,免得大冬天看见他们穿着单衣,我都觉得冷!” 幼清挑着眉头,索性放了手头的事儿,望着绿珠认真的问道:“绿珠,你和江泰是不是……”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全,就以为绿珠应该明白,可绿珠却一脸懵懂的道,“我和江大哥怎么了?” 幼清皱眉,采芩就推着绿珠道:“小姐的意思,家里可是有好几位男子,怎么不见你给他们做衣裳。” “我就一双手,哪能做的完。”绿珠理所应当的道,“再说,他们都有棉衣,只有江大哥没有!”话落,又低着头飞针走线。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绿珠奇怪的看着幼清,问道:“太太笑什么。” “自己想去。”幼清摇着头,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都想不明白,别人说了也是白说,等你想清楚了,你就知道我在笑什么了。”便不再提。 绿珠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却不打算追问。 “老爷回来了。”玉雪在门口露了个脸,幼清便收拾了针线篓子下炕迎了出去,宋弈身上微有些酒气,她笑着道,“姑父请你和姐夫回去吃饭,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怎么还喝了这么多的酒。” “这回可不是薛大人要喝的。”宋弈边往暖阁走,露出无奈的样子,道,“是少仲,他吵着要喝酒,还硬灌了薛大人几杯!” 廖杰也去井儿胡同了?幼清听着一愣,给宋弈拧了湿帕子递给他,问道:“廖大人怎么和你们一起回去了,姑父也请他了吗?” 宋弈就将当时的情况和幼清说了一遍,道:“他闹着去了,见着薛大人便天南地北的卖弄学问,薛大人倒是吃他这套,两人从古至今的聊了一个多时辰,连走廖杰还约改日再聚!” “廖大人可真有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幼清就想到了当初宋弈跟着祝士林去薛家的情形,她在宋弈对面坐了下来,问道,“廖大人是不是动了什么心思?” 宋弈就微微点了点头,幼清兴起,高兴的问道:“那廖夫人知道了吗,他们不是不愿意和官家结亲的吗 重生在美国。” 廖夫人知道不知道宋弈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廖夫人的为人她若是不同意,廖杰恐怕也只能乖乖屈服:“那便是廖杰的事,他若想求娶二姨姐,总要拿出点诚意来才成。”说着一顿,笑望着幼清,扬眉道,“当初我求娶你时,可是磨破了嘴皮子!” 幼清脸一红,回道:“你怎么磨破了嘴皮子,不过是拿着个破羊角诓我罢了。”宋弈当然不是诓她,只是这会儿气氛很好,幼清有意打趣他。 “是,我诓你。”宋弈目光一转落在幼清的面上,视线不动身体却缓缓的靠了过来,凑的很近,他呼吸间酒香清冽令幼清有种微醺的感觉,就听他道,“那就让我诓你一辈子吧!” “你!”说话越没谱了,幼清脸一红,推着他,“我不和你说了,你早点睡吧。”话落,转身就要出去,宋弈却是拉着她的手一带,幼清一个不稳就跌坐在他怀里,他看上去很瘦,可胸膛撞上去却结实的不得了,幼清哎呀一声压着胳膊,脸刷的一下烧了起来。 宋弈抱着她,她像个孩子似的架坐在他的腿上,偎在他怀里。 那么近,她僵直着一动不敢动。 这样子太暧昧了,幼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宋弈会这样。 她又羞又怒。 “好不好?”宋弈揽着她在怀里,视线从她微挑的秀眉,清澈的眼眸,秀挺的鼻子,宛若初雪落着红梅的面颊,一直停留在她那殷红娇俏的唇瓣上,幼清的心便砰砰跳了起来,这样的感觉她很陌生,陌生到令她无所适从,她红着脸推着宋弈要站起来,可动了几次她还是稳稳的坐在宋弈腿上。 “我不知道。”幼清撇过头去,一双凤眸蓄着委屈的泪光,宛若星子般,明辉熠熠,她斜睨着宋弈,千娇百媚自眼角就这么不经意的睇着,“你放开,我生气了!” 宋弈心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 幼清见他发呆,乘机逃开,站的远远的不高兴的道:“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话落,就落荒而逃似的掀了帘子出来,一直到回到房里躺下,她心里还砰砰直跳,她坐起来喊着采芩,“把我的药拿给我。” “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采芩立刻将药拿来递给幼清,又倒了温水,幼清也不知道,就觉得心慌的很,“没事,就觉得有些闷而已。” 采芩不放心抱了被子在房里打了地铺:“奴婢今晚陪您吧,要是您夜里不舒服,也有人在身边。” “我没事。”幼清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去睡吧,有事我会喊你的。” 采芩见还想说什么,可幼清不容分辩的样子,她便不敢再说什么,抱着被子又重新出了门,幼清躺在床上仿佛还能感觉到宋弈的拥抱,和那令她无所适从的温度……怎么会这样,她用被子蒙了头,想不明白自己心头是什么感觉,这和以前的牵手,拥抱,甚至那一夜她趴在他悲伤由他背着的感觉都不同。 她谁不清楚。 下意识就很抵触,可是,他们是夫妻,莫说只是坐在他腿上,就是他有再过分些的举动,她都没有理由拒绝! 想到这里,幼清坐了起来。 她这么直接的拒绝了他,跑了出来,宋弈会不会尴尬,会不会生气? “采芩 守望黎明号。”幼清掀了帐子,见采芩进来,她问道,“老爷歇了没有?” 采芩摇摇头,回道:“老爷刚才在院子里站了一刻,这会儿正和江淮在说话,还没有歇呢!” 幼清松了口气,能和江淮说事儿,证明他没有生自己的气吧,幼清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刚才的事情…… 她胡思乱想着,好像只是一会儿似的,就听到宋弈起床的声音,她惊的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丑时了,她想了想又重新躺了下去,蒙着被子睡觉……可耳朵却能听的清清楚楚的,宋弈在梳洗,在走动,在翻书,他出了门似乎在门口站了一刻,随即又听到他的步子往外走。 他怎么没有吃早饭就走了,幼清一骨碌爬起来,开了门,采芩已经点了灯在外头候着,见她出来吓了一跳,幼清问道:“老爷走了?”她说着就走到了门口,随即一愣,就看到宋弈正笑盈盈的靠在门边,唇角微勾着,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幼清无奈的道:“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厨房给你温着早饭呢,记得吃了再走。” “不生我的气了?”宋弈走过来,牵了她的手低眉望着她。 幼清以为自己会不好意思,或者会像以前和徐鄂那样,觉得自己不痛快了,见着徐鄂她就数落一顿,她甚至还朝徐鄂丢过茶盅,可是她见到了宋弈,便觉得这个法子行不通,至少对着宋弈她没有办法更没有立场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她抿着唇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没有!你快去吃早饭吧,我回房梳洗了便过来。” 昨晚她明明是生了气,可还是压着自己的脾气,笑脸相迎的对着他,宋弈叹了口气! 小丫头在忍耐?!是他太心急了。 第193节 “好。”他松了幼清的手,见她只穿着中衣,道,“快进去吧。” 幼清点着头回了房里。 早上两个人安静的吃了早饭,幼清将宋弈送出门,她又回到床上睡回笼觉,周长贵家的看出什么端倪来,过来偷偷问采芩:“太太和老爷是不是吵架了?” “我也不知道。”采芩朝房里看了看,摇着头道,“早上老爷走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啊。” 周长贵家的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没有成亲也不懂这些事情。”她压着声音道,“太太成亲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一次老爷走了她还回去睡觉的,都是处理家里的事情,就是没事也会坐在炕上做针线,今儿这样,指定是心里头不痛快了。” 采芩面色微变,紧张的道:“那怎么办。”太太的脾气不算好的,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宋大人红过脸,她们还以为太太这是因为宋大人改了脾气了,所以这冷不丁的头一回,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这事儿我们能怎么办。”周长贵家的道,“不过小夫妻闹闹脾气也挺好,咱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采芩却觉得这事儿不对,她都没有发现幼清生气了,可见幼清并没有和宋弈闹脾气,但周长贵家的毕竟是过来人,看这事儿比她们透彻,她想了想道:“太太早上送老爷走时还笑盈盈的,看不出和平时不同的地方,您说她不舒服,怎么不和老爷说呢。”这不大符合幼清的性子。 周长贵家的一愣,她还记得她刚成亲那会儿,见着周长贵是又羞又臊,正眼都不敢看,两个人客客气气的谈不上发脾气,可过了段时间知道了他的为人,又成了又爱又敬,舍不得和他发脾气,等后来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她但凡不高兴就能冲着周长贵吼几嗓子…… 和刚成亲那会儿比起来,她更喜欢后来这样,夫妻间不就是这样吗,人无完人,谁能没个脾气,不能对别人发火,和自己最亲近的人难免会使点小性子 穿入中世纪。 而且男人也吃女人这一套。 不过,太太和老爷,好像和她们不一样。 “你留意着就好了。”周长贵家的朝房里看了看,“有事你就喊我。”便走了。 采芩就犹豫的在门口做着针线晒太阳,心里头越想越糊涂,不明白周长贵家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采芩。”周长贵家的去而复返,指了指外头,压着声音道,“你去请太太起来,郭夫人身边的周妈妈来了,说是郭夫人有事要和太太说。” 采芩应了是,丢了手里的活忙进了房里,过了一刻将周妈妈请了进去。 幼清请周妈妈坐,笑问道:“郭老夫人和郭夫人近日可好?” 周妈妈生的微胖,皮肤黑黑的,但为人很和气的样子:“老夫人和夫人都挺好的。”她笑着将手里一直捧着的请柬递给采芩,和幼清道,“秋高气爽,我们府里的菊花都开了,夫人寻思着设个宴,就请了好些夫人太太们过府热闹热闹,奴婢今儿来就是给您下帖子的。” 幼清眉梢微挑接过了请柬在手中翻开了看了看,上头写的与周妈妈所言相同,她有些惊讶,郭府向来低调,怎么突然要大张旗鼓的办赏菊宴呢…… 难道是因为郭大人的官职,郭夫人决定和外头多走动走动? 倒有这个可能。 若这么论起来,那姑母也该多出来走动才是。 她心里转了一圈,点头道:“九月十六,我记得了,劳烦您和郭老夫人郭夫人说一声,劳她们惦记,届时我一定赴宴。” 周妈妈笑着应是:“那奴婢就告退了。”说着站了起来,采芩送她出去,递了个荷包给周妈妈,“劳您跑一趟。” “宋太太客气了。”周妈妈接了荷包,笑盈盈的走了。 采芩回到房里,见幼清将请柬放在桌子上,她笑着道:“这还是您成亲以来头一回赴宴呢。”她笑着将周妈妈方才用的茶盅收起来交给小瑜,又道,“您打算穿什么衣裳,那件银红色的好不好,艳丽的颜色适合您。” 幼清失笑,道:“你都说了我是头一回,自然要谦虚些才成,更何况,郭夫人请去的夫人,无论年纪和官阶都该比我们高,我们更不该张扬!”她想了想吩咐道,“挑件妃色妆花褙子就成!” 采芩应是,挑了件妃色的褙子,又忍不住拿了件桃红的比在手里,幼清轻笑指了指妃色的道:“就这件,你拿去熨了挂着,去不去这宴等晚上老爷回来我问问他的意见。” 采芩就想到周长贵家的说的话,点着头道:“那您今儿中午不给老爷做饭了?” “做 唐朝大宗师!”幼清说着穿鞋下来,褪了手上的镯子,“绿珠呢,怎么一上午没见着她。”说着,和采芩一起往外走,采芩回道,“绿珠好像在后院呢,说开春后要在后院的倒座种葡萄,江大哥在帮她葡萄架呢。” 这丫头,现在除了江泰的事情,眼里就没别的事儿了:“等明年她及笄了,就把她嫁了,省的整日往江泰跟前跑!” 采芩抿唇轻笑,陪着幼清往厨房去,刚走了一半儿,蔡妈妈匆匆追了过来,回道:“太太,门口有位廖太太来拜访,说是廖大人的母亲。” 廖太太,廖大人的母亲?她怎么会来拜访她?幼清心里转了一遍,原地打了个转对蔡妈妈吩咐道:“先将人请去宴席室,我马上过来。”便回了房里,将刚才褪的首饰重新戴上,整理了衣裳就迎了出去。 就望见院子里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穿着件青莲色撒牡丹花妆花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容长脸生的富贵圆润,一双长眉飞扬,眉宇间竟有股若隐若现的侠气,她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保定廖氏的当家主母,是这个样子。 像是在外头走动的女掌柜般,有股子豪爽之气。 “廖夫人!”幼清走过去朝廖太太行了礼,廖太太侧身让开,快走几步上前携了幼清的手,满脸笑容的道,“这就是宋大人的新媳妇啊,长的可真俊俏。”说着褪了手上戴着的一只翡翠玉镯套在幼清手腕上,“我临时起意来,没有打扰你吧。” “夫人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打扰。”幼清顺手扶着她往宴席室去,“常听宋大人提起您,说您是女中豪杰,我还盼着您来京城,我也好有机会去拜访您,却不料让您亲自来了,是我这个做小辈的失礼了。” 廖太太暗暗点着,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宋夫人不是那会讲话的,她就直接明了的把话问了,若是宋夫人是那小姑娘家的脾气,那她也不多留,只等改日请宋弈再过府问他就好了,却没有想到,宋弈娶的小媳妇不但见着生人不怯场,还能八面玲珑的应对着她。 小小年纪,能做到这样,非常的难得! “你们成亲,我家中正有事,也没能来观礼。”廖太太和幼清一起进了宴席室,她由幼清请着在主位坐了下来,采芩上了茶退了出去,廖太太就接着道,“瞧你们这小家收拾的齐齐整整的,真像个过日子的样子,可见你这孩子是个有成算的。” 幼清大约猜到了廖太太此番的来意,面上便越发的客气:“我也不懂,家里的事有老成的妈妈打理,外头的事老爷安排的周周到到,我便是个实打实吃闲饭的。” “你太谦虚了。”廖太太暗暗点头,对幼清欣赏不已,她端了茶就很自然的问起幼清娘家的事情来:“听说你嫁过来前是住在姑母家的,宋大人也没什么亲戚,你们小夫妻闲了就只往薛府走动?” “是啊。”幼清笑着道,“我们在京城都没什么亲友,能去的就只有姑母那边。我姑母待我如同亲生,我几日不回去她便会派着人过来问问,便是她不问,家里的姐妹也会来瞧瞧我,倒也还算热闹。”递了话给廖太太。 真是个剔透的孩子,廖太太满脸的笑容,又道:“那也是你的福气,自小没了娘却有个姑母疼宠着。”说着一顿,又道,“我听说你还有几个表姐表妹?有一位大表姐就住在隔壁?” 还真的是来打听二姐的事情啊,看来她是不好直接去姑母那边拜访,所以就迂回的到她这里来探探虚实,幼清索性就顺着她的话一五一十的道:“是,当初姑母在这里买了连着的三间宅子,给我们姐妹三人做陪嫁的,我和大姐成亲后就都住过来了,中间那幢如今还空着的呢 调教贞观。”意思是说,她二姐还没嫁。 “你姑母是个慈爱有心的。”廖太太目光微顿,心里过了几遍,端着茶道,“那你倒比你二姐嫁的早些。” 幼清笑眯眯的将桌上的茶碟推过去了一些:“夫人用些点心。”回道,“我也是因为宋大人的缘故,所以才嫁的早,我姑母和姑父想将我们姐妹多留两年,所以,便没有急着给二姐寻亲事。不过这事儿您也知道,也讲究个缘分,倒强求不得!”意思在说,我二姐没嫁并非她不好,而是家里想留几年。 “你说的没错。”廖太太若有所思,昨晚廖杰回家就到她这里来说了薛家,她一开始只当他随口敷衍他,毕竟他躲着不想成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这一回他像是认真了似的,非让她请人去薛家提亲。 若是普通的人家,只要姑娘好,她只有高兴,可是薛氏虽出身商贾,但现在一家父子都在朝中,就连小幺儿也考了秀才正在读书,将来一门都肯定是走仕途了,他们廖氏这么多年来,还没有打破过陈规。 这事儿她犹豫了一夜,早上就派人去打听,等打听回来她不由暗暗惊讶,这薛家如今看着不大起眼,可家里的无论儿子还是女婿都是争气的,将来定然不可估量……这亲事若真要结还是他们高攀了。 这些事儿倒不重要,等廖杰成亲的时候她多给点银子就是,这亲事难就难在,她回去要怎么和家里的开口! 她素来不在乎这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廖杰打破规矩也不是头一回了,只要他将来过的好,论她媳妇到底是什么出身…… 她思来想去,儿子难得看中一门亲事,头一回答应要成亲,她怎么也不能打击儿子的积极性,便素性收拾了一番往宋府来了,比起她直接去薛家,来这里是再合适不过了,宋弈和廖杰数年的好友,和她也认识,她来这里走动是顺理成章,别人瞧见也不会乱说道什么。 如今听幼清这么一说,她高兴自己没有做错决定,这位宋太太不但聪明还是心思通透的,一句话没说完她就知道你的来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是痛快了。 “这缘分还真是说不清楚,当初我还催着九歌,说他作为兄长得带个头,他当时还没一句痛快话,却不料转身就把亲给成了。所以像你说的,都是缘分。”廖太太笑容满面,“我明儿要回保定,过些日子就回来,到时候请你和九歌一起来家里做客!” 幼清对廖太太的印象很好,没有拐着弯说话阴阳怪气的,她笑着点头,真诚的道:“等您回来,我和老爷一定登门拜访您。” “那我就回去了。”廖太太很爽利的道,“明儿要走,我还有有东西要收拾,你留步!” 幼清还是将她送到了门口,目送廖太太上了马车才让人关了门回来,一个人坐在炕头上琢磨廖太太的心思……等到了午膳时间,采芩将饭菜摆好她这才想起来,懊恼的道:“老爷的饭送去了没有?” “送去了。”采芩笑着道,“不过,不是您亲自做的,也不知道老爷吃不吃的惯。” ------题外话------ 感谢姑娘们慷慨大方的把月票给了我,无以为报,我只有更加努力码字!啵一个先…… ☆、141 生气 幼清没说话,一个人吃了午饭,又歇了个午觉,下午就去了隔壁。 薛思琴抱着豪哥迎她进了暖阁,豪哥一放到炕上就开始打着滚儿,不管抓着什么都能放到嘴巴里吧唧吧唧的吃着,间隙还高兴的直哼哼。 “这个不能吃。”薛思琴拉着豪哥的手,跟在他后头,“这个也不能吃,豪哥乖!” 幼清看着好玩,到豪哥对面趴着看他,问道:“大姐,他是不是饿了,要不要乳娘给他喂点吃的。”薛思琴夺了豪哥从果盘里抓到的一个蜜饯,“他哪是饿了,就是什么都想尝尝,也不知道像说,嘴巴就是停不下来。” 幼清抿唇轻笑,伸着手指去戳了戳豪哥的小脸,豪哥的以为是吃的,就斜着嘴巴顺着幼清的手指不停的找,等找不到就索性抓住了幼清的手指,直接就朝嘴巴里拖! “哎呀。”幼清欢喜的不得了,“他怎么会这么有趣,什么都想尝一尝!”就疼惜的将豪哥抱起来,搂在怀里低着头看他,“豪哥快点长牙齿出来,等有了牙齿就什么都能吃了。” 豪哥就好奇的看着幼清,听着她说了好几句话,好像能听得懂似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她,又依依呀呀手脚并用的和她“对这话”。 幼清从来不知道,孩子会这么有趣,这么可爱,她爱不释手的亲了亲豪哥额头,逗着他道:“等你长大了,姨母给你做好吃的,再在院子里给你搭个小秋千,你天天到姨母家里去玩好不好 [hp]带着系统穿hp。” 豪哥继续依依呀呀。 “等他长大了就没这么有趣了,男孩子淘的很。”薛思琴笑眯眯的看着豪哥,“若是像大舅也就罢了,要是像三舅舅,只怕你家的房顶都要被他掀了。” 幼清想到薛潋的样子,轻轻笑了起来:“像三哥也有像三哥的好处,至少能无忧无虑的,能做到这些,我们豪哥也是个顶顶有福气的。” “大姐,你又说我坏话。”岂料幼清话落,门帘子一掀开,薛潋就大步跨了进来,径直就朝豪哥这边奔来,“豪哥,三舅舅来了,想我没有啊。” 薛潋穿着一件竹青色潞绸直缀,脚上是黑口单鞋,瘦瘦高高的眉清目秀,笑起来唇红齿白,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他一在豪哥面前站定,豪哥就在幼清身上拱来拱去朝薛潋依依呀呀的喊着。 “他这是……”幼清惊讶的看着豪哥,“认识三哥了?” 薛思琴掩面笑着道:“估摸着是前些日子让娘带了几日,和三舅舅熟悉了。”她说着,笑看着薛潋,道,“你怎么不用去学堂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薛潋变戏法似的变成一大一小两个小鼓出来,在手里敲的咚咚响:“我今天有点事,和先生请假了。”他说着将鼓递给豪哥,望着幼清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你能来我怎么就来不得了。”幼清将豪哥重新放在炕上,笑望着薛潋,道,“听说赵先生给你赐了表字,叫什么?” 薛潋闻言羞涩的摸摸脸,望望幼清又看看薛思琴,笑道:“闻瑾。”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大喜欢,可又推脱不掉!” “水光潋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薛思琴笑道,“又是潋滟波纹,又是美玉……我倒觉得这个表字正合适你。”她说着朝幼清看去,眨了眨眼睛。 幼清倒真觉得这个表字很好听,她点着头道:“闻瑾。多好听,想必还是块奇香的玉,若不然又如何用得闻字呢。”又道,“可见你们先生对你期望很高呢。” “不觉得女气吗。”薛潋叹了口气坐在炕上,道,“就连先生也拿我的脸打趣!”他真是恨死这张脸了。 薛思琴无奈的望着他,给他整理了衣襟,又戳了戳了他的额头,道:“多少男子往敷面上妆,为的就是让自己更俊朗一些,你倒好,白得了这张好看的脸,却还嫌弃来嫌弃去的,叫别人知道,还以为你故意如此呢。” 薛潋咕哝了几句,看了看时间道:“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和赵子舟约了要出城,改天再来找你们。”薛思琴就一把拉着他,问道,“你不上课,出城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出去走走罢了。”说着,抱了抱豪哥,笑着道,“三舅舅在去给你淘有趣好玩的东西回来,过几天就过来看你。”话落,也不管薛思琴说什么,一溜烟的跑了,薛思琴就满脸的无奈的道,“还说考院试呢,我看他是玩的收不了心了。” 若是薛思琴知道前一世薛潋是个什么样子,再对比这一世薛潋的样子,她不知要多欢喜欣慰,幼清笑着安慰道:“三哥心智未开,还是个孩子呢,索性家里也没有他要负担的事情,就让他玩便是,人生几载他能随心所欲,也是他的福气。” “你现在怎么反倒替他说话了 带着儿子来种田。”薛思琴笑着道,“以前可是见着他就忍不住数落的。”幼清轻笑,薛思琴又道,“你听说了没有,今天上午张茂省将十万两白银送到宫里去了,圣上封了他一个什么天师的官衔,还将万寿宫后头的一座殿赏给他了,就连陶然之都没有这样的赏赐,现在外头都传的神乎其乎的,说张茂省不但能点石成金,还能和神仙对话,传达天意呢。” “那济宁侯府呢,圣上没有赏赐?张茂省可是蔡五爷推举觐见的。”幼清暗暗咋舌,蔡彰可真是舍得,十万两银子一声不响的丢进西苑,若是没得个赏赐,岂不是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像是赏了祭田,多少倾不知道,还给了正五品锦衣卫千户的官衔。”薛思琴说着一顿,望着幼清,道,“你说,张茂省真能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吗?那他前头几十年何以在辽东寂寂无名的?要真有本事早该名扬天下,富可敌国了才是。” 是啊,要真有这本是,张茂省也不可能到宫里来,她笑着道:“圣上炼丹就是个无底洞,便看他还能变出多少个十万两不就知道了。” 薛思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头道:“你说的对,他若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动辄十万两十万两的给圣上变出来,不但圣上感激他,便是大周的百姓也要感激他了。不对,应该给他建座祠堂,日夜香火供奉!” 第194节 幼清扬眉,前一世还真有人给张茂省在辽东建了祠堂,只是好光景没几天,张茂省就从城楼上跳下来摔死了,那祠堂听说也成了荒庙,说不出的凄凉。 “我回去了。”幼清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今天宋大人不用在西苑值宿,我早点回去准备晚膳。” 薛思琴也不留他,和幼清并肩往外走送她:“我听你姐夫说廖大人昨儿去家里吃饭了,还说了些求亲之类的话……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廖夫人来找我了。”幼清将廖夫人和她说的话告诉了薛思琴,“我估摸着她许是要回去和家里商量这件事,毕竟廖家百年的规矩在这里,要想打破也不是容易的。”又道,“你觉得若是廖家真的来提亲,姑父,姑母还有二姐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父母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廖大人各方面都没的说,我唯一担心的还是你二姐,她的脾气比你好不了多少,这婚事要是没有她点头,还真是说不准。”薛思琴说着叹了口气,幼清就笑着道,“怎么说到我头上了,我脾气哪里不好了。” “你就比琪儿聪明些,懂得什么时候该发火,什么时候不该生事罢了,要说脾气,你可不能标榜自己,我可是看在眼里呢。”薛思琴笑眯眯的,想起那天幼清呼喝老太太的样子,便是薛思琪也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和说出那种语气,连她都骇了一跳。 想起祝家的人,她便想到关在京衙的祝腾,昨儿他让人给祝腾送衣裳被褥,回来的人告诉他,祝腾蜷缩在角落里,见着他就跟见了菩萨似的,哭着求着带他出来,还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一定乖乖回陈留好好读书。 她倒是想着关几日便得了,索性把人送回去也清净些,可祝士林却铁了心要将他关够了三个月再送走,她也就没有再反对,里头有陈大人看顾着倒也不必担心他受多大的罪。 “那我走了。”幼清上了轿子,“我听见豪哥在哭,你快回去吧。”便放了轿帘,一路回了自己家,胡泉笑盈盈的站在门口迎着她,幼清笑道,“你回来了,庄子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小人这次回来还带了鸡鸭鱼肉,是庄子里的人送给夫人尝个鲜的,都是自家养的。”胡泉笑着跟着幼清往里头走,“还带了几筐的沙枣,小人尝了几个非常的甜,摆在宴席室呢 未来之我。” 幼清便进了宴席室,果然看见里头摆着六筐枣子,她笑着道:“我们自己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一会儿给家里头送两筐子去,再给郭府送一筐,大姐那边半筐,剩下的再分出来给夏二奶奶那边,赵夫人,陈夫人都送些,我们自己留一点大家分着尝尝就好了!” 胡泉应着是,笑着道:“那小人现在就去办。”说着,他喊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将枣子搬出去,幼清又道,“你拿了这些东西给银子了没有,他们也不容易,每年交了租子也剩不了几个钱,我们也不能白白占他们的便宜。” “小人给钱了,您就放心吧。”胡泉笑着道,“不但枣子给了钱,就是那些鸡鸭鱼肉也都付了钱才敢收的,若不然人家还以为小人去庄子里打劫的呢。” 幼清失笑,点头道:“你办完这些事儿去倒座那边看看,听说前几日下雨似乎有些漏雨,江泰修了一番,你看看,若是不成就找工匠回来。” 胡泉一一应是转身要走,等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来,回来和幼清道:“小人回来的路上,听见进城的客商议论,说是太仓那边罢工了,说不定过几日我们这里的盐商也要罢工,您看,要不要提前囤点盐在家里?” “还是你想的周到。”幼清颔首道,“你去问问厨房里王妈妈,家里的盐还有多少,也不必多买,毕竟不是粮食,算着时间够用就成了。” 胡泉应是,出了门去。 幼清就去厨房转了转,和王婆子道:“胡泉说带了鱼肉回来,上次给老爷做的那个鱼片他很爱吃,今晚再做一份,把肉片切的薄一些,刺剔的干净点。”她看了看食材,又道,“再上个一品锅吧,别的菜就不用再添了,也吃不完。” 王妈妈应着是,幼清便又回了暖阁里,拿了书静静靠在炕头上翻着,不知不觉外头的天色暗了下来,周妈妈进来问道:“时间不早了,您要不要先用膳?” “江淮也没有回来吗?”幼清放了书,拧了眉头,寻常宋弈要是不回来,是一定会让江淮回来和她说一声的,今天倒是很奇怪。 周妈妈摇了摇头。 幼清就道:“我也没什么胃口,你们先吃,把我和老爷的饭菜温着就好了。” 周妈妈欲言又止,想了想应是退了出去。 幼清又重新拿了书看着,周妈妈又催了两次,她索性放了书到院子外头站了站,夜色很好,一轮圆月银盘似的嵌在树梢上,带着凉意的秋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可幼清却紧蹙了眉头…… 难道是因为中午没有给他做饭,所以生气了? 要不然,怎么他不回来也没江淮回来! 怎么这么小气,这点小事也要和她生气不成,幼清心情也沉了下来,喊了周长贵家的道:“你和江泰说一声,让他去衙门口问问老爷是被圣上留了,还是已经走了!” 周长贵家的应是去后院找江泰,江泰便去了棋盘街,过了一刻回来回道:“爷没有留在西苑,衙门里也早没有人了,属下还去了趟望月楼,也不在那边!” “知道了。”幼清摆摆手,喊周长贵家的道,“摆饭吧,我也累了。” 周长贵家的应是,让人把鱼片和一品锅端上来,幼清看着两个大菜直发愣,一点胃口都没有,吃了几筷子就放了碗,道:“都收了吧,给夜里值夜的婆子佐酒吃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她说着就起身回了房里,原想梳洗歇下的,想了想还是去了暖阁拿了针线在灯下给方明晖做着冬衣。 直到戍时末,幼清才听到外头有动静传来,她赶忙穿了鞋下地,贴在窗户上听了听,果然听到周妈妈和辛夷几个人此起彼伏的行礼声,宋弈淡淡的道:“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就都歇了吧。” 幼清想出去看看,可心里不高兴,她站在窗户边站了站,还是整理了一番衣襟出了门,可等她出去,宋弈正好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了! 幼清目瞪口呆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过了一刻,房里的灯也歇了。 他以前回来即便很晚也会来和她说会儿话的。 幼清皱眉,招手喊周长贵家的:“老爷一个人回来的吗,江淮人呢。” “没看到江淮跟着回来。”周长贵家的朝宋弈的房里看了看,又看看幼清,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老爷和太太这是闹别扭了,看样子,老爷还生了太太的气…… 幼清点点头,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房梳洗上了床。 可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昨晚的事情,难道她不该推开宋弈?可是当时她只觉得对彼此这样的亲昵有些难以接受,才有那样的反应,而且,她今天早上不也高高兴兴的送他出门了嘛。 他怎么还生气,该生气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还是因为她没有给他做午饭,所以他不高兴了……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就算生气,回来问她一声就是,她也能和他解释啊。 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什么也不说,这算什么事儿。 幼清烦躁的翻来覆去,又气不过坐起来,很想过去找宋弈问问…… “算了。”幼清又重新躺了下来,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等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都是宋弈为她做的事,她又歉疚的睡不着,便喊着采芩道,“让绿珠今晚辛苦些值个夜,老爷也不知道晚上吃饭了没有,若是他夜里起来要什么,让绿珠服侍他。” 采芩应着是,想了想,道:“太大,您昨晚是不是和老爷吵架了?” “没有。”幼清摇摇头,昨晚那不算吵架吧,她可以很肯定她早上是半点不高兴都没有露在面上的,“许是在衙门累了,明天再说吧。” 采芩也弄不懂,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幼清睡不着,挨着灯索性接着看白天看的书,可半天盯着书却只知道发呆,一页都没有翻动,她丢了书蒙了被子睡觉,打算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和宋弈再说昨天的事情。 迷迷糊糊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等她惊醒过来时,还是周长贵家的推着她,轻声道:“太太,您不送送老爷?” “什么时辰了。”幼清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周长贵家的道,“寅时一刻,老爷就要走了。” 幼清就立刻下床披了衣裳出门,可等她出门时,宋弈的轿子已经吱吱嘎嘎的出了院子,连个背影都没有看见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幼清无奈的重新回了房里,也没了睡意,坐在床沿看着火烛发呆,周长贵家的给幼清泡了杯茶递过来,轻声道:“太太,容奴婢问句不该问的话,您和老爷是不是吵架了。” “妈妈坐。”幼清请周长贵家的坐下,她道,“昨天早上我不还高高兴兴的送他出去了吗,也没有说什么重话,再说,他也不是没有度量的人……我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忙,还是生我的气。” “那……前天晚上,奴婢怎么看见您气呼呼的从暖阁出来?”周长贵家的守着幼清,虽看不见,但也能感觉的到,幼清脸一红,自然不会将宋弈做的事和她说,只道,“也没什么,就是议论事情时话未投机,我当时便赌气出来了。” 周长贵家的听着没有立刻说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琢磨了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和幼清道:“这事儿……错还在太太您身上。” 幼清一愣,望着周长贵家的,问道:“妈妈您说。” “您看,您前儿晚上从暖阁出来,连奴婢都瞧出来您不高兴。可到昨儿早晨您就高高兴兴的送老爷出门,像什么事都没发生……您不是不生气,而觉得不该生气是吧?!”周长贵家的说完也不等幼清再问,就接着道,“依奴婢看,老爷生这气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这段时间,周长贵家的是看明白了,太太很聪明,处理事情井井有条,不管什么事儿到她手里总有解决的法子,她看人也是极准的,有她自己的一套法子,可是独独在男女之事上,却是什么也不懂,不但不懂,而且还很迟钝,反倒是老爷,心思通透有盘算还很精明。 只是,老爷再精明主动,可碰上太太这样百点不透的,却也无济于事。 幼清也不是不懂,只是,她没有办法理解这种事有什么理由生气,他们一早就说好了,如果有事就说清楚,大家之间坦坦荡荡的不隐瞒不欺骗……现在倒好,宋弈什么都不说让她猜,她又不是神仙,哪能猜得到。 周长贵家一看幼清就知道她没有明白,索性问道:“您为什么不生老爷的气?”幼清没说话,周长贵家的就把话挑透了说,“奴婢私心的话,若是说的不对,还请您原谅。您对老爷的好,可是和老爷对您的好,大不相同的,老爷是从心里欢喜才疼着您,宠着您,事事为您着想。而您对老爷的好,却是因为老爷为您做的事让您觉得对他不公平,让您心生了亏欠所以在许多事情上迁就他对他好。因为您觉得成亲后您就该照顾老爷,觉得理所应当所以才顺着他,是不是?” 幼清没有反驳,她对宋弈……确实如此。 在他面前,她的能力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宋弈当初所说的合作她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事情都是宋弈在做,他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他那么辛苦,她若什么都不做,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所以,她无话反驳,因为周长贵家的说的很对。 “太太。”周长贵家的望着幼清,语重心长的道,“这夫妻间的事情您做的没有错,做妻子的照顾丈夫也无可厚非,可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却不是这样的,不是像您所想的那样,到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一切都有据可查,有例可循,这完全不同,男女之间的感情无据可查更无例可循,凭的只是一颗心。” 一颗心?幼清似懂非懂,前一世她和徐鄂在一起时,一开始也是这样做的,徐鄂很高兴她的体贴,后来她摸清了徐鄂的脾性,在他面前就不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系统]末世巨贾。 徐鄂没事老往外跑,婆母便说她连个男人都留不住,她便一口气给他抬了一房妾室,开了一个通房……其后,更是换着花样的给他抬,反正这样做徐鄂高兴,她也能得个大度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可是宋弈和徐鄂不同,这些方法行不通。她只能迁就,顺从,体贴,尽量让自己和他相处时,像是朋友一样……这样她很舒服,因为宋弈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他们聊天时可以无话不谈,她很愿意和他在一起,不管聊什么,而宋弈呢……似乎也不讨厌啊,只是除了偶尔暧昧的话,但她也不讨厌听,甚至于一开始抵触他的一些小动作,她也并不再抗拒,既然是夫妻偶尔的这些事情本就是应该的,更何况,宋弈是男人,徐鄂久了要去牡丹阁,可宋弈不去,但他也有需求嘛。 成亲后的事情发展和她设想与预料的并无不同。 一切都自然而然,按部就班…… 她想过以后,等到可以圆房的时候,他们再圆房,等到宋弈想要孩子的时候,再给他抬房妾室,等到房子住不下时再换个大点的宅子……在彼此能接受的范围,高兴的范围内,做应该要做的事情。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只是那天宋弈突然抱着她坐在腿上,她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才没克制好,事后她主动示好,也算表态了啊。 “太太。”周长贵家的道,“我和我家孩子他爹成亲前,我在庄子里当差,起先都没有见过,甚至连长的什么样都不知道,直到成亲那天才第一次见到他,我一瞧他相貌不错,为人也很守礼,心里就高兴……第二天早上,我给他做早饭他不爱吃也会吃完,他还给我梳头我不喜欢也会一天都不拆,我们都很高兴……我和您想的一样,夫妻间应该都是这样的,相敬如宾也就是这样的吧,可是后来我们在一起久了之后,我还是给他做早饭,但是会问他爱吃什么,然后做他爱吃的,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发髻,然后梳我喜欢的。再后来,我要是生气了,我就不做饭,他要是不高兴了,就不给我梳头,我可以一整天都生他的气,然后不说话也不理他,但是只要他一哄我,我就不气了……” 幼清很认真的听着,她知道周长贵家的识字,因常在外走动见识也是不同,所以,懂的东西和感受也比一般婆子要多一些。 “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他就像您现在这样,做自己份内的事,因为我们不了解,也说不上喜欢对方,只凭着责任对待彼此,后来我们熟悉了,我开始……”周长贵家的说着脸也红了点,“我开始把他放在心尖上,然后就不由自主的把他放在第一位,他对我也是这样。自那以后我们对待彼此,除了责任以外,更多的是凭着一颗心,我见不得他和别的女子说话,我醋的一个人在家里哭,然后就不理他,可是只要他哄哄我,我就没事了,他要是生我的气也是这样,不理我,甚至有一回还砸家里的东西……” 幼清愣了愣,她从来没有因为徐鄂找别的女人就吃醋的,这有什么好吃的,男人都是这样的,三妻四妾,要是跟着吃醋,也太难为自己了……要是以后宋弈……她的思绪顿了顿,要是宋弈也三妻四妾呢…… 她忽然不敢往下想,忙将这种情绪压住,望着周长贵家的道:“所以你说,老爷生气是因为我没有生气?他是觉得我不在乎他,或者说不喜欢他,才不生气的?” “是!”周长贵家的道,“老爷生气是因为她把你放在心尖上,而您,还只将他当做夫君,做着您该做的事情,所以您当然不会对着他发脾气。” 幼清点点头,周长贵家的见她这样,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太太是听懂了她的话,却也只是听懂了,这种事情不等到自己真正体会到,不等她将老爷真正放在心尖上,她是无法明白的 长烟归。 哪个女人不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发点小脾气,而男人呢,若是喜欢你,也会吃你这套,夫妻两个也就琴瑟和鸣了……哪个女人能受得住男人喜欢别的女人,即便拱手相让,那也不过是隐忍,心里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 这些,只有太太自己去体会了。 幼清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和夫妻是有区别的! 她叹了口气,感激的望着周长贵家的,道:“谢谢妈妈,这些我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教过我,若您不说,我一辈子大约都要懵懵懂懂的不明白。” 周长贵家的就想到了幼清的身世,她自小没有娘亲,即便有爹在身边,那毕竟是男子,怎么也不会教女儿这些道理,心也不会这么细……至于方氏,毕竟幼清来京城时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方氏想不到教她这些道理。 “奴婢应该的。”周长贵家的心疼的望着幼清,叹气道,“您也别担心,老爷是多聪明的人,他了解您的性子,断不会和您真生气的,今晚回来肯定就好了。”他估摸着,老爷大概是想激一激太太,太太这样的不用点手段,恐怕一时也体会不到。 幼清点点头,想到宋弈今天要去西苑值宿,叹了口气。 “您忙吧,我再躺会儿。”她懒洋洋的上了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周长贵家的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幼清就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中午起来后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又和胡泉去倒座那边看了看漏雨的房间,江泰修的很好,也不需要再请工匠进门…… 下午她做了会针线,天就黑了下来,她早早的吃了饭,就洗漱上床躺着,刚睡下就听到院子里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她几乎立刻肯定是宋弈,翻身坐了起来,喊着守在一边的采芩道:“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老爷今晚不是该在西苑值宿的吗。”采芩不相信,可还是开了门出去,随即又笑着跑了回来,和幼清道,“太太耳朵真灵,是老爷回来了。” 他怎么没在西苑,幼清忙让采芩服侍她穿了衣裳,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她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就看到宋弈正往自己房里去,她提着裙子就追了过去,可站在门口她停了步子,忐忑的笑道:“你回来了,今天不是在西苑值宿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宋弈穿着一件胡灰色细布长衫,长身玉立的站在她对面,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就瞧见幼清披着头发,穿了件家常的烟霞色半旧的褙子,怯生生的立在门口,眼里满是担忧和不确定,甚至还有些畏缩。 他第一次看到幼清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他亲眼见她正察看着一具尸体时,她脸上也是镇定自若的,就算是第二次,她唐突的跑来问他薛霭的病情,她脸上也是自信从容的…… 第195节 宋弈心头顿时软的一塌糊涂,他怎么能和她生气,她是不是害怕了?他让她将平反舞弊案的事情都交给他,可是他现在却反过来不理她,她心里一定很紧张很迷茫彷徨吧! 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他故意牵她的手,故意逗着她抱着,故意做一些亲昵的举动,可是她都在迁就他……她已经在进步了,是他要求太多了。 小丫头还太小了,她不懂那些事,他也不该着急的想让她快速成长 重生重征娱乐圈。 宋弈叹了口气,走了过来……站在幼清面前,心头满是无奈,他娶她时更多是想照顾他,这里面有方明晖的嘱咐,也有他对她的喜欢,他想,有她在总比她随随便便嫁个人,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要好,他想有他在,总比她一个人为了平反舞弊案撞的头破血流的好。 他娶她是因为怜悯,想给她一片瓦遮风挡雨,却不曾想,最后她成了他头顶的太阳,心头的港湾,让他舍不得离去…… 成亲不过数月,他便将过往十几年的习惯都轻易改了,他开始吃早饭,开始一日三餐,开始习惯热的炕,熨的平整的衣裳,还有时刻都有的点心和洗澡水……他开始期待她房里永远亮着的那盏灯,期待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奔跑着出来笑盈盈明艳温暖的面容,期待她早上强撑着迷蒙着双眼陪他吃早饭,送他出门! 都是他从未体会的,都是幼清带给他的。 “没什么事,我和圣上说家里有些事,改成明晚再去。”宋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怎么穿的这么少,会受凉的。” 幼清很紧张,紧张的不得了,他很害怕宋弈还生气的将她关在门外,还生气的不理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若是朋友那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可是周妈妈说男女之间的感情和朋友和夫妻不同…… 她明白,却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 可等宋弈走过来像平时那样摸着她的头时,她的鼻头便是难以抑制的酸楚起来,她深吸了口气,才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朝着宋弈笑道:“那就好,那你吃饭了吗?” 宋弈摇头,幼清就垂着头朝他的手看了看,抿着唇一鼓作气的过去牵了,拉着他道:“我也没吃,正好一起吃点。” 宋弈一愣,望向拉着他的小小的手,忍不住撇过头,笑容从眼底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似乎还是有点用的,至少,她知道主动了。 幼清不知道宋弈心中所想,只知道他不生气了就成,高兴的让周妈妈摆饭,周长贵家的看了看幼清拉着宋弈的手,忍不住高兴的点着头:“好,奴婢这就去吩咐。”说着提着裙子脚步轻快的去了后院。 还是老爷有办法,这么晾着太太小半日,太太就知道主动了,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但是她这个局外人是看的真真儿的,太太不是不喜欢老爷,而是还不知道自己喜欢老爷。 要不然,一个自己不在乎的人生气,她何必这么患得患失的。 幼清给宋弈倒茶,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的……”又道,“前天中午的时候我原本想做饭的,可是后来廖太太来了,我便耽误了下来,等廖太太走后,厨房已经将你的饭送去了。”她话落,就盯着宋弈看,生怕错过他脸上的情绪。 真是傻丫头,他生气是因为她不敢在他面前流露除了迎合和高兴以外的情绪……她没有把他看做亲近的人,所以才会压抑着自己。 他生气也不是生她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生气,其实也不是生气,只是想借此机会让这个小丫头明白,应该像他这样,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没有必要强颜欢笑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嗯,我生气了。”宋弈颔首,不高兴的道,“吃惯了你做的饭,别人做的不合胃口!” 幼清就真的以为他是因为这个,忙道歉道:“我以后不管什么事都不会不做饭的,你别生气了。如果以后真的不高兴,就像今天这样,把话说开了多好,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要是互相都不说话,多尴尬!” 宋弈无奈的拧了拧她的鼻子,叹着气笑道:“你这么两天,就想明白了这些?” 幼清轻笑。 宋弈想想便觉得算了,反正来日方长,在他碗里的肉,别人抢不走,那他何必急着吃,等小丫头心甘情愿了再说。 “好。”他点头道,“以后若是不高兴了,就把话说清楚。” 幼清笑了起来,一扫心头的沉重和郁闷,笑着道:“我还有事和你说呢。”她将廖夫人来说的话,还有郭府送帖子来的事情告诉了宋弈,“郭府那边我已经应了,没有问题吧?” “郭大人想活动活动在情理之中,你去也好,免得在家里闷。”宋弈颔首道,“不过,若是你不喜欢去也不必勉强自己,高兴就好。” 她又不是只为高兴活着的,幼清回道:“没事,我也想多认识些各府的夫人太太,往后走动起来,也有门路。”她在锦乡侯府主持了好几年的中馈,深知内宅和外事分不开的道理,“你放心好了,朝堂的事我不在行,和夫人太太们打交道的事我还是有把握的。” “谁说你不在行。”宋弈笑着道,“我可是一直将你作幕僚敬着的。” 幼清一愣不相信的道:“真的?” “什么时候骗过你。”宋弈敲了敲她的脑袋,“整天只知道胡思乱想的。”又道,“廖夫人的事少仲和我说了,她昨天就回保定了!” 幼清点着头,就听到外面江淮隔着门喊了声:“爷。”宋弈看了幼清一眼,回道,“有什么事进来说。” 江淮进了门,朝宋弈和幼清行了礼,回道:“长芦盐场附近的盐商也罢工了,西北的盐商也正蠢蠢欲动,何大人问您,什么时候将奏折呈上去比较合适?”何大人,是两淮盐运使司的同知,也是秦昆的下属。 “再等五日。”宋弈语气波澜不惊,仿佛一切都在他运筹之中,“再通知廖大爷,让他和金员外鼓动盐商,写一封联民奏疏直接派人送去给夏阁老!” 江淮应是而去,刚出了门就听到院门被人敲的砰砰响,他大步过去开了门,就看到薛府的周总管有些焦急的站在门口,见着江淮道:“宋大人可回来了?” “回来了。”江淮引着周长贵进了宴席室,周长贵家的一听当家的来了,立刻赶了过来站在门口朝里头看…… 幼清请周长贵坐,周长贵朝两人行了礼,摆着手道:“小人是来请老爷和太太回去一趟的,大姑奶奶那边也派人去请了!”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幼清焦急的问道:“怎么突然请我们回去,是出了什么事吗。” ------题外话------ 票票票,切克闹! ☆、142 被动 幼清和宋弈在周长贵的催促下,匆匆换了衣裳便去了井儿胡同。 薛府连侧门都紧闭着,守门的婆子见是幼清和宋弈才开了门,两个人的马车还没进去,祝士林和薛思琴的轿子也到了,大家在垂花门前下来,薛思琴急的脸色发白,道:“好好的怎么闹起来了,三叔不是说要回去了吗。” 薛镇弘在中秋节的时候就说这个月二十动身,薛老太太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进去再说吧。”幼清拉着薛思琴,宋弈和祝士林并肩走在后面,祝士林低声道,“三叔怎么会和盐商扯上关系的,不是说他在做皮货和茶叶生意吗。” 宋弈微微摇头,凝眉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他隐隐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面色也因此显得有些沉重,如今的局势对他们很有利,若是薛镇弘被人下了套,或是利用了…… 他们极快的进了内院,还不等到智袖院,就听到里头鸡飞狗跳的,薛镇扬拍着桌子的声音,连屋顶的瓦都震了几震。 幼清和薛思琴结伴进了门,两个人心都沉了下来。 “休德,九歌!”方氏迎了出来,一见着两个人立刻道,“快去劝劝老爷,他……他说要把三叔送衙门去自首。” 宋弈和祝士林对视一眼,两个人进了宴席室,幼清和薛思琴扶着方氏,幼清低声道:“姑母,到底怎么回事,三叔怎么又做私盐了,是跟谁做的。” “说是做了近一年了,一直在稳赚不赔,他胆子就越发的大起来。”方氏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道,“跟谁做的他就是不说,只说是在江湖上认识的一个小哥,那人不但仗义而且手眼通天,几次在两淮被官府拦了都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那既是如此,姑父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有人告诉姑父的吗?”幼清和方氏以及薛思琴在门口停下来,方氏解释道,“老爷今天下衙回来的路上,忽然有人拦了他的轿子,塞了封信进来,信里怎么写的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提了三叔做私盐的事,老爷就将三叔找来了。” 幼清心里就咯噔一声,这么说是有人有意要让薛镇扬知道,薛镇弘暗中做了私盐买卖?! 那这个人是什么目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三个人沉着脸进了宴席室,幼清就看到薛镇扬怒气冲天的站在房间中央,薛镇弘板着脸坐在椅子上,祝士林和宋弈、薛霭,薛潋以及薛思琪、赵芫站在对面,薛老太太坐在主位之上,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气氛沉闷 武道进化系统。 “你不说是不是。”薛镇扬就朝外头喊道,“焦安,给我拿绳子来,将他绑到衙门去!” 薛镇弘和薛镇世的脾气不同,薛镇世自小对这个兄长是又敬又怕,所以薛镇扬一发火,薛镇世就不敢回嘴,可是薛镇弘没有这样的害怕,他腾的一下站起来,和薛镇扬对视道,“你敢。”又道,“你凭什么将我绑去衙门,这件事是我做的没错,若是将来捅出来,我一个人认罪,绝不会连累你一分一毫。”话落,甩了袖子就要走。 “老三。”薛老太太怒喝道,“坐下,听你大哥把话说完,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一个人扛,你怎么扛?” 薛镇弘脚步一顿,不服气的回道:“我留下来,我留下来难不成真等他将我送衙门去,我这会儿什么事都没有,他就大义灭亲,若真出了事恐怕他就是第一个跳出来要砍我头的人,我没什么可和他说的。” “好,好。”薛镇扬气的眼前直发黑,质问道,“你走可以,我也懒得管你,但是你今天必须把和你一起做生意的人说出来,不然你休想出这个门。” 薛镇弘冷笑着望着薛镇扬,道:“怎么着,你想把我软禁在这里!” 薛镇扬怒目瞪着薛镇弘。 兄弟两人就这么相持不下。 “三叔。”薛霭走过去,做和事佬,“父亲是为了您好,虽说外头做私盐的人很多,也有人发了横财的,可是那都是没有被抓以前,若是查到了,私盐的定罪向来都很重,不是死也少不得是个充军的罪名。”他语重心长的道,“您的事虽说还没有人知道,可是今天既然有人给父亲递信,就不可能没有目的,对方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若不弄清楚,一旦东窗事发,便是您想一个人揽下所有的罪名都不可能。” 薛镇弘其实心里都知道,可就是觉得薛镇扬说的话不好听,所以才顶着说那样的话。 “和他说这些做什么,他能听得懂,有这个脑子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薛镇扬指着自己的三弟,道,“你口口声声说对方仗义,若是仗义他怎么会将你漏出来,我看,今天给我送信的人,就是这个人,他什么目的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要给我送信,你想过没有!” “不可能是他。”薛镇弘道,“他为什么要把我推出来,就算把我推出来,他的罪也免不了……”可是不等他自己说完,他就反应过来,刚才他一进门就被薛镇扬劈头盖脸的骂,一直没空想,就下意识的对着干,如今冷静下来,忽然就明白过来。 他不过是个小角色,可是薛镇扬不是,薛镇扬背后的夏堰不是,对方会不会根本就是冲着薛镇扬,冲着夏堰而来呢。 想到这里,薛镇弘心头一缩。 “你长没长脑子。”薛镇扬怒不可遏,“你知道不知道我刚审完鲁直的案子,夏阁老更是刚抄完鲁直的家,那六十万盐引还摆在内阁,满大街都在议论太仓的盐商,这么敏感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人告诉我你在做私盐,你倒是给我用脑子想想看啊。” 薛镇弘心里明白过来,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你怕什么,你明天就把我逐出族谱去,往后我一个人,他们要抓要杀,不用你管!” 薛镇扬气的眼前一黑,朝后栽了一下,幸好薛霭站在旁边扶住了他 重生在美国。 宴席室里一团乱,薛镇扬在椅子上坐下来喝了半盅的茶,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薛镇弘有些动容,可依旧站着没有动。 “你这个败家的东西,你不能好好说话,若是把你大哥气个好歹出来,我非打死你不可。”薛老太太上来就朝着薛镇弘身上使劲拍了几下,“我早和你说过,这事儿危险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有人告密,那人能和你告密就一定会和别人告密,你怎么办,你说你怎么办,还好意思在这里和你大哥顶嘴。” “娘!”薛镇扬是听明白了薛老太太的话,拍着桌子道,“您是早就知道了?您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您怎么这么糊涂啊。” 薛老太太噎住,有些心虚的道:“我知道的时候他都已经在做了,我劝不了他只能随他去了。” 薛镇扬气的额头青筋直跳,方氏过去给他顺着气。 “三叔!”宋弈站了起来,语气淡淡的朝着薛镇弘微微一笑,“大家都消消气,坐下来把这件事说清楚,这样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薛镇弘一看到宋弈,就朝他抱了抱拳,道:“让宋大人见笑了。”说着坐了下来。 薛老太太也重新坐了下来。 “大家都坐吧。”宋弈示意大家都落座,他立在中间望着薛镇弘道:“三叔,太仓的事情想必您已经听说了吧?” 薛镇弘点点头。 “您知道,可能是道听途说,或者是自己的猜测,太仓真正的隐情您可能还不知情。”宋弈语气缓慢,声音疏朗有种令人心定的舒缓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姑父才如此生气。” 薛镇弘听着一愣,又紧张又好奇的问道:“那这背后有什么原因?” “九歌。”薛镇扬摆着手道,“不要和他说,说了他也不懂,你只让他将背后的人说出来,就立刻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薛镇弘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又被激了起来。 宋弈叹了口气,依旧和薛镇弘道:“这是朝堂的利益之争,此事后隐藏的暴风骤雨,非一两句可说明,也非此时此刻可以预料,但可以肯定的是,此事非同小可……三叔这件事生的蹊跷,告密之人如何知道您做私盐,又为何告密,这件事他除了和薛大人送了信以外,还和谁也送了同样的信,这些不弄明白,想必,就是将来一日三叔上了法场,也会死不瞑目。” 这番话说到薛镇弘心里去了,他现在确实很生气,不弄清楚是谁害他的,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宋大人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做。”薛镇弘烦躁的道,“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听你的!” 宋弈微微一笑,很耐心的道:“正如姑父所言,三叔到底是跟谁一起做这单买卖的。” 第196节 “我……”薛镇弘看了眼薛镇扬,又露出惭愧的样子来,道,“我只知道他姓叶,江湖上人称叶三哥,我和他是四年前认识的,还是我从西北赶皮货回来,正巧和他住在一间客栈,我们便认识了,前年我下扬州,好巧不巧又碰上他了,他便说他在做这个买卖,我当时头脑一热,就投了一千两的银子,心想也不多做着试试,到时候就算查出来,无凭无据的也没我什么事儿,没想到过了三个月,他竟拿了两千两给我……再后来我们合伙又一起做了四次的买卖,我总共赚了十六万两 守望黎明号。” 姓叶?宋弈心头转了一遍,凝眉问道:“此人何方人士,走的是谁的门路你可知道,相貌又如何?” “他说他是山东青州人,可我听他口音却是京城的,后来我私下打听过了,原来他自小在京城住过几年,相貌嘛,方正脸,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眉宇间有股杀气,双眸炯炯有神,若是在人群中看到他,一眼就能认得出,非常的显目。”薛镇弘说着又道,“至于走的谁的路子我没有问,这是别人吃饭的门路,我若打听岂不是有夺人财路的嫌疑。” 啪的一声,薛镇扬将手里的茶盅冲着这里丢过来,气道:“你可真是义气,连他走什么路子都不问,就和人家做生意。”他又想起薛镇世来,两个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薛镇弘没接话。 “这位叶三哥现如今人在何处?”宋弈望着薛镇弘,薛镇弘回道,“他前些日子还在京城,近日说要去江南,如果你要找他,我应该能找得到。” 宴席室里沉默了下来,宋弈微微点头也没有再问。 幼清听的心里却是起伏不定,大家都不知道太仓那边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内情,可是她知道,这是宋弈一手策划出来的,为的就是一步一步将严安拖到人前来,可是如今莫名杀出来薛镇弘的事情。 他们不得不去慎重的考虑,这位叶三哥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不把这件事解决了,将薛镇弘从中剔出来,宋弈往后势必要多重顾虑。 还有薛镇扬,太仓那边闹大了,事情早晚会到大理寺的手中,那些人会不会拿这件事出来威胁他,又会不会因此而连累他无法升职,甚至他的前程会不会断送在此? “三叔近日便住在家里吧。”宋弈很断然的替薛镇扬下了决定,“这件事还要详查,结果没有出来前,您还是哪里都不要去比较好。” 薛镇弘沉着脸没有反驳,薛镇扬也没有反对。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宋弈起身对薛镇扬道:“姑父,能否将那封信给我。”薛镇扬就将那封信递给了宋弈,宋弈并未立刻拆开看,而是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去查,若有消息便会派人通知您。”说着朝幼清望过来,幼清跟着他起来…… “我们先告辞。”宋弈无心和大家多解释什么,带着幼清便朝宴席室外走去,薛镇扬和方氏送他出来,薛镇扬道,“你打算怎么查?” 宋弈声音沉沉的道:“我早年在外走动,认识不少人,此事或许可以一试,”他话落朝薛镇扬拱了拱手,“您等我消息。” 薛镇扬被薛镇弘气糊涂了,闻言点着头道:“若是查不到也不要着急,此事毕竟还没有泄露出去,我们再想对策。”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身陷囹圄,可若到时候保不住他,他也会大义灭亲,毕竟,薛家不是只有薛镇弘一个人。 宋弈点了点头,带着幼清出了智袖院,方氏叮嘱道:“路上小心一些。”幼清回头朝方氏摆了摆手。 “我们要去望月楼吗?”幼清望着宋弈,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什么叶三哥?” 宋弈望了眼幼清,回道:“并未听过此人的名号,应该是化名 穿入中世纪。”他说着微顿又道,“三叔说此人极有门路,能在两淮运私盐,却不受官府和漕帮的挟制,可见他门路非小,这样的人即便化名我们也应该能查得到。!” “那……”幼清犹豫的道,“会不会影响你后面的布局。” 宋弈并不确定,摇头道:“那要看对方是什么目的。”又道,“等查清了才能知道。”说着,他扶着幼清上了马车,两人直奔望月楼。 在侧门边,是老安迎的他们,宋弈下了车牵着幼清的手,径直去了后院的书房,宋弈在主位上落座,幼清则在他身后不起眼的地方找了个位子坐下,方徊和阿古进了门,还有位她上次不曾见过的人。 “爷!”以前宋弈也会这个时间来望月楼,可是却从未这个时间带夫人来,可见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们办?” 宋弈将薛镇扬的给他的信拿来递给老安:“你看看这封信。” 老安就将信拿过来拆开,双目一扫。他跟随宋弈好几年,两个人之间早有默契,看完后他蹙眉道:“这个笔迹属下不曾见过。”又将递给方徊和阿古看。 “叶三哥你可听说过。”宋弈将薛镇弘所形容的相貌和老安说了一遍,老安闻言一怔,奇怪的道,“听爷这么说,属下可以肯定此人绝非是漕帮的人。” 方徊就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这个人样貌似乎……”他摇着头单凭口述,一时实在难想起对方是什么人。 “不着急。”宋弈负手在房里走了两圈,低声道,“此人若不是漕帮的人,也定然和漕帮关系匪浅,在这边下手定然会有收获。”他徐徐说着,“方徊今晚去西山大营转一圈,以及周边的卫所也走一边!”这世上能身有杀气的人,不是匪便是兵将。 方徊抱拳领命,宋弈又道:“盐商联名的状纸先暂且压上几日,等将这件事处理好,再上奏不迟!” 几个人纷纷应是。 宋弈就带着幼清重新上了马车回了自己的家,幼清忧心忡忡的,就怕这件事打乱了宋弈的谋划,宋弈见她如此,就安慰道:“对方的目的即便未明,可我们也能预知一二,不用担心,总有办法应对的。” 幼清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三叔的胆子也太大了。”她想想就生气,可是又不能真将薛镇弘送衙门去,“什么都没有弄明白,就跟着人家后头做生意,他也不想想后果。” 宋弈没说话。 幼清回房梳洗了一番,躺在床上想着薛镇弘的事情,这事儿太古怪了,会不会有人知道了宋弈,通过薛镇弘的事情来打乱他的布局? 此时,严府之中,严安也并未休息,他和次子正对面而坐,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对弈,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严安时不时端茶轻啜的悉索声,过了一刻严安放了棋,凝眉道:“辰星,你的棋艺越来越精湛了。” 严志纲笑着道:“父亲是近日劳累的缘故,您要不要早点休息。” 严安闻言摆着手道,“你出去那么久,我们父子已经许久没有杀的这么痛快,为父一点都不累!”他说着一顿,让人收了棋盘,望着严志纲道,“……起初我只当小打小闹,可一连十来日事情周旋不下,此事你怎么看 唐朝大宗师。” “儿子认为,此事恐怕和鲁直的事情是同一人布局策划的。”严志纲眉头微挑,自信满满的道,“不过父亲不必担忧,此事交由儿子去办,我既回来了自然要为您分忧才是。” “好,好!”严安欣慰的道,“此人不清除出来,为父心中难安,他就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谁也摸不准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严志纲点头道:“儿子一定不负您所托!” “好。”严安说着摸着下颌上的胡须,又胸有成竹的道,“等明年大局稳定,为父打算陪圣上南下寻蓬莱,圣上登基以来还从未出去走动过,也该出去走走了。” “父亲这个主意好。”严志纲道,“圣上也实该出去走动走动。” 严安颔首说起陶然之:“上回让勋贵募资修丹炉,陶然之成了众矢之的,如今张茂省又拿了十万两出来,他已经用处不大。”严安凝眉道,“我看你要再物色一个人,有备无患才好。” 严志纲点着头:“儿子已经派人去龙虎山了,不出数月便有消息。”又道,“倒是这个郑孜勤是个人物,能屈能伸,一句话不说就拿了两万两出来。皇后有恃无恐也是因为有他。父亲,储君之事不过早晚,您看,我们要不要适当松一松口。” “暂且不用。”严安摆手道,“储君不能立,一旦立了储君朝堂便会泾渭分明,他们虽动不得我,但却会以储君马首是瞻,届时我们定然麻烦不断!” 严志纲微微蹙眉,圣上早晚会死,这个时候一定要将新君牢牢拿捏在手中,好为将来做打算,只是严安不赞同,他也不好多说,只得应是!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进来。”严安朝外头喊了一声,便立刻有人进了门,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眉宇间凶气骇人,朝严安父子抱了抱拳,“老大人,二公子!” 严安放了茶盅,问道:“那个叫什么来着……”严安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严志纲就笑着提醒道,“薛镇弘。是大理寺左少卿薛致远的胞弟!” “对,对。”严安笑望着严孝,道,“事情办妥了?” 严孝点头道:“办妥了,现在薛府正为这事闹的鸡飞狗跳,据属下观察,薛致远虽口口声声说要将薛镇弘送去衙门,但这件事就算他真的这么做,对他来说也是摘不干净的,所以,他们势必要有所行动。而夏堰那边,为了保这个得力干将也会不遗余力。” “嗯。”严安颔首道,“先让他们挡一阵子,等事情稳妥了,我们再出手收拾那些乌合之众。” 严志纲点着头,心头一动,道:“父亲,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儿子还因此衍生了一个想法。”他说着微顿,接着道,“盐商势大财众,我们经营了这么久也收效甚微,您看,若不然乘此机会把两淮的盐纲整顿一番,彻底改头换面。” 严安闻言一振,问道:“你且说来听听。”严志纲就道,“两淮盐商以扬州为首,而扬州的盐商又大多数来自徽州,他们常抱作一团一致对外,有时集资购买盐引,盐场几乎要被这些人垄断,儿子想,不如乘此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往后两淮官盐只交由某一人经营打理,这样一来市场不但不会混乱,而我们也能通过此人,轻而易举的控制两淮的盐业。” 严安若有所思,踌躇道:“此事虽好,可动静太大 母树。”他犹豫道,“你不如修书去问问秦昆的意见,这些年他对两淮盐业了如指掌,应该能对你有所帮助。” “儿子知道了。”严志纲点头应是,严安又看着严孝吩咐道,“这个薛镇弘暂时留着还有用,你要稳住他!” 严孝点头应是。 “爷。”方徊在棋盘街外一家茶馆见到了宋弈,他关了门左右看看,低声道,“属下查到了,薛镇弘口中所说的叶三哥很有可能是严孝,此人是严安收养的义子,在严府负责严安的安危。据说他祖上姓叶,在家中排行老三,后来被严安收养后改名严孝。”又道,“因他甚少在外走动,所以,我们只知道严孝却从未听过叶三哥!江湖上不知他来历的人,都将他当做漕帮的,而漕帮的大当家确实也和他私交匪浅。” 宋弈闻言眉梢一扬,在椅子上坐下来,手支着面颊微笑道:“看来,严怀中是打算让夏阁老等人替他挡上一阵,好给他腾出时间来。”他微微思索,吩咐方徊道,“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日陪薛三老爷出去一趟。” 方徊一愣,问道:“爷,您是……” 宋弈起身,负手道:“不知道严孝的身份,我们要顾忌会不会另有其人,可现在知道了他的目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忧。”话落,他微微一笑,“他既然送上门来,我们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方徊心头一动,不确定的道:“您让属下将严孝……”他做了个杀人的动作,宋弈点了点头,“先借此机会断严安一条臂膀,也让他感受一下,摸不着门路的焦虑。” 这样一来,严孝不在他们就没有理由来拿捏薛镇弘,即便将来查出来,没有佐证,薛镇弘也能推的一干二净。 在这样的局面下,宋弈这么做是最直接也是最好的办法。 “那何不在京城就……”方徊疑惑的看着宋弈,宋弈摆摆手,道,“京中严安的耳目众多,我们在暗处,办事更为便利。” 方徊应是,抱拳而去。 宋弈站在窗口,望着棋盘街走动的人流,微微一笑。 下午,宋弈去了薛府,薛镇弘看到他如看到救星似的,道:“怎么样,可有什么眉目!” “三叔请坐。”宋弈和薛镇弘对面而坐,他道,“明日我会让人陪你一起出城,届时那位叶三哥定然会主动来寻你,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事情办妥后,你先回泰和,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管是谁去找你,都暂时不要理会。”严孝肯定派人盯着薛镇弘,只要他走严孝肯定会出现。 薛镇弘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的道:“这么说,你知道叶三哥的真实身份了?” 宋弈笑而不语,薛镇弘就知道宋弈不打算告诉他,他想了想,道:“成,那我听你的,这就收拾东西明天回去。”又道,“这样就不会连累我大哥一家了吧。” “三叔先保住自己,才能想别人是否被牵连。”宋弈缓缓道,“往后您若要窝本便正大光明的走官途,我可以给您引荐几人,私盐的事,若无万全把握切入涉足。” 薛镇弘感激不尽,朝宋弈抱拳道:“有劳宋大人,这回的恩情我薛老三记在心里了。” 宋弈道:“不敢 调教贞观!”便起身和薛镇弘告辞,出了门去,薛镇弘在房里思虑了好久,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在门口碰到了焦平,他朝焦平道,“我方才和宋大人的话还没说完,我不出门,追着他把话问清楚就好了。” 焦平犹豫的看着他,薛镇弘不耐烦的道:“我又不是孩子,你别烦了。”大步朝外头走去,一刻不停的出了侧门,等他上街后就径直去了泰丰银号,在里面取了五十两的银子,又去了崇文门他住的客栈,找到里头的伙计,道,“你们马掌柜呢。”这家铺子的掌柜是他早年的好友,当初说要结伴去西北的,其中便就有他。 他此番来京受他颇多照顾,而当年认识叶三哥时他也在,做私盐之事他也参与其中,虽投的不多可也是合伙之一。 “我们掌柜出门去了。”伙计留着薛镇弘,道,“三爷去小院喝杯茶歇会儿吧,掌柜的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薛镇弘还有事要交代马掌柜,便颔首去了小院,这里和前头是隔开的,从客栈后面看是望不到这里的。 薛镇弘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头,就将当初认识叶三哥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实在想不通,如果真是叶三哥告密的,那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除非,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是个圈套,就等到适当的时机,将他推出来? 他心头震惊,蹭的一下站起来,若真的是这样,那马掌柜知道不知道? 薛镇弘有些坐不住,开门就朝外头走,一出门就瞧见院子里有人跺着步子进来,他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才不敢置信的喊道:“叶小哥!” “三爷!”严孝一身商人打扮,穿着湖绸的直裰,大步而来朝薛镇弘抱了抱拳,薛镇弘道,“你不是南下了吗,怎么还在京城。”心头已有戒备。 严孝笑眯眯的和薛镇弘道:“这不是才回来,心想你许是还未离开,便来看看你。”他朝里头做了请的手势,“先进去坐,我正有话要和你说。” 薛镇弘心头也压着话,闻言就点了头和严孝一起进去,两人各自落座,薛镇弘凝眉道:“叶小哥,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太仓的事情你听说了吧。”严孝沉声道,“这段时间风声紧,我们的生意要暂停一停,你投的十万两若是急用我就拿出给你,若是不着急用就先摆在我这里。” 薛镇弘眯了眯眼睛,直接就道:“生意恐怕是要停一停了。”他顿了顿又道,“我被告密了,我大哥如今已经知道我做私盐的买卖,要扭送我去衙门。”他说完,就盯着严孝看。 “怎么会出这种事。”严孝一愣,惊讶的道,“贵兄长为何知道你这件事,这事很蹊跷。” 薛镇弘拍着桌子道:“何止蹊跷,分明就是有人要陷我于死地!” “此事你兄长没有人让人去查,到底是谁告诉他的?”严孝打量着薛镇弘,薛镇弘就道,“已有眉目,只待确认!” 严孝心里就咦了一声,没想到薛镇扬这么快就查到了?不可能啊……他望着薛镇弘道:“没想到薛大人如此神速,在下佩服!” “哪是他查的,而是宋……”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耳边听到“嗖”的一声,一颗石子穿透了门帘子,砰的一声将桌上的茶壶砸碎,惊的薛镇弘慌忙避开…… “什么人 传奇知县。”严孝猛然站起来,三两步跨至门口,唰的掀开帘子目光如梭子般四处一扫,就在这时,又有一颗石子飞天而来,严孝身体一侧立刻闪开,那颗石子便擦着他的脑门过去。 第197节 来人身手不凡,他猛然看向薛镇弘,三两步走过去,手中不知何时便多了个匕首,手背一翻逼架在薛镇弘的脖子上,他冷声道:“说,外面是不是你带来的人。” 薛镇弘没有害怕,大怒道:“姓叶的,你什么意思,老子没有怀疑你,你反而来质问老子!”又道,“老子问你,告密的人是不是你,你他妈到底什么人!” 既然撕破脸了,严孝就没有必要和他装下来,他刀递进了一分,道:“没想到你们薛氏藏龙卧虎,这么快就查到我了。”又道,“尤其这位宋大人令我刮目相看,小小的一个七品司正,就能在短短的一天一夜查到我的来路!”宋……和薛家有关,姓宋的人,除了宋弈还能有谁。 他没有想到这一次有这么大的收获,严安查了那么久猜了那么久,甚至那次他安排人去劫杀宋夫人都没有发现宋弈的问题! 难怪宋夫人会和凤阳来的女眷有接触……隐藏的可真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姓叶的,你要杀就杀,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他大喝一声,抓住严孝手里的匕首,忽然就朝自己的脖子捅去,“你想拿老子威胁我大哥,门都没有!” 严孝没料到薛镇弘会来这手,他手臂一动,薛镇弘已经带着他手里的刀,刺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顿时扎出了一个窟窿,血便顺着刀尖流了出来。 薛镇弘哈哈一笑:“老子来的干净,去的干净,你们谁能耐我何!”说完,还要将刀子递进一分,严孝抬脚就揣在薛镇弘的腿上,“想死,你也配!” 薛镇弘被踹倒砸在了身后的花盆架子上,花盆倒了下来摔在地上,他瞪着眼睛指着严孝道:“不让老子死,那就让你这个狗日的死!”说完,抓了花盆碎掉的瓷片,也顾不得脖子上的伤,就朝严孝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影宛若鬼魅般闪了进来,一人一柄长剑直逼严孝,严孝连连后退几步,不等他抽出腰间拴着的软剑,对面一人已是一剑刺在他的肩膀上,他闷哼一声,将手边的多宝格推了出去,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中,对面的黑衣人退让了一步,便是这一步的时间严孝抽出了剑,迎击而上,且打且朝外面退! “没想到一个宋九歌,就能养这样的高手。”严孝心里震惊,盯着对面两个蒙面之人道,“不过你们想杀我还嫩着点,回去告诉你们宋大人,等死吧!”话落,翻跃出了房间。 “那你也要有命说出去才成。”其中一个人黑衣人招招致命,剑气凌人,严孝被逼到院中,冷笑道,“那就试试!” 寒光剑影,薛镇弘衣襟上已经被血浸透,他胡乱的抹了一把,扶着门框看的目瞪口呆,他在外走动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可看人交朋友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从他第一次见到宋弈,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却也只是觉得不简单,从来没有想到过宋弈会养有暗中的势力…… 正如叶三哥所说,宋弈不过一个七品行人司正,今年才二十三岁,怎么会有这样的势力和能力。 随即,他便知道自己办了蠢事,宋弈既然连他们都没有告诉,就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这么一抖出来,岂不是将他推到人前来……到时候肯定是麻烦不断。 “他妈的 我为王。”薛镇弘气的不得了,望着严孝恨不得将他吃了,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在墙角找了个烧火的铁叉,杵在手里就走了过去,指着严孝道,“这位小哥说的对,今儿就是你是死期。”非要杀人灭口不可。 严孝被追击的大汗淋漓,他节节败退,已经是无路可退,两个黑衣人形如鬼魅,身影交错根本叫人看不清楚,严孝虽武艺不错,可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几个回合严孝跳起打算翻墙而走,可不等他上墙,一柄长剑在他面前一挡,他当即朝后避开,长剑不收追随而至,剑梢一挑他的脖子便已经开了手指长的口子,泂泂的血喷涌而出…… 薛镇弘一看情形,立刻冲了过去,举着烧火棍照着严孝的后背就扎了进去,又狠狠的抽了出来,他还要再扎,却被黑衣人拦住,道:“薛三老爷,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 薛镇弘就丢了火叉,也不耽搁,朝两个人抱拳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告辞。”话落,撕了直裰上的布,擦了擦脖子,又朝倒在地上瞪着眼睛的严孝踢了一脚,开了院门快速出了门。 “你看看周围还没有漏网之鱼,严孝应该不会一个人来。”方徊扯了脸上布,吩咐阿古,阿古点点头,飞快将周围检查了一遍,“没有见到人。,” 没有人,那很有可能在他们方才打斗的时候已经走了,方徊眉头紧蹙,脸色很难看:“先把严孝的尸体处理掉,再去和爷说一声。” “嗯。”阿古重新将面罩带上,忍不住道,“这位薛三老爷真是能闯祸。” 方徊没有说话,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暗处,若是因此将爷暴露出去,以后恐怕再没有现在这般便利,还有严安……势必要对爷下手,朝堂的事不是江湖,不是你功夫好就天下无敌,刀光剑影危险无处不在,他们往后的路只怕更加难走。 薛镇弘一路出门,因他满身是血脸色煞白,引的路人纷纷避让,他大步走着招手就喊停了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跳上了车,喝道:“去三井坊!”车夫见他这样不敢不从,抖抖和和的架着车往三井坊走,薛镇弘因为失血已有些头晕目眩…… 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在三井坊停下来,他丢了锭银子就站在宋府的门口拍着门,开门的是江泰,见着他微微一愣,薛镇弘就扶着门框道:“我方侄女在不在!” 江泰没吱声,搭了把手将薛镇弘拉了进来,啪的一声关了门,转身绕过影壁进了院子,过了一刻幼清提着裙子跑了过来,她一见到薛镇弘就惊呼道:“三叔,您这是怎么了。” “给我请个郎中。”薛镇弘不敢回家,也不能去薛思琴那边,就只能到幼清这里来,他相信宋弈能护着他,“我不行了。”话落,就砰的一声栽在地上。 幼清让路大勇和江泰将薛镇弘扶到客房里休息,又派人去请了郎中来,郎中未到宋弈便回来了。 “你回来了。”幼清迎着宋弈进门,道,“三叔不知道怎么受伤了,我正让人去请郎中。”又道,“你可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宋弈出声道:“郎中不用请了。”说着,让江泰取了他的药箱来,他娴熟的给薛镇弘止血包扎,待事了后他擦了擦手和幼清道,“他被严怀中义子所伤。” 幼清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弈,宋弈接着道:“严怀中应该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幼清紧张的抓着宋弈的衣袖。 ☆、143 入伙 “到底出了什么事。”严安匆匆进了书房,严志纲和洪先生迎了过来,严志纲接过严安手中的官帽,扶着他道,“父亲先坐,儿子和您慢慢说。” 严安颔首,在书案后面坐下,端茶喝了一口,望着严志纲道,“说吧,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回来。” 严志纲和洪先生对面坐下,对视一眼,严志纲沉声道:“父亲,严孝他……死了!” “什么!”严安腾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道,“死了?怎么死的!” 严志纲怕严安太过激动而伤了身体,安慰他道:“您先别着急。”可不等他说完,严安已经拍着桌子道,“我如何能不着急,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严志刚道,“严孝发现薛镇弘去银号取了银子,又一副急匆匆的去了他早先住的崇文门客栈,猜测他约莫是要离开京城,他便去见了薛镇弘,打算稳住他,却不料薛镇弘带着人堵在客栈后院之中,那两人武艺高强,身手莫测,严孝他……被对方一剑封喉而死。” “混账!”严安拍着桌子,眼睛微眯,满目杀意,严志纲接着又道,“严孝的常随发现事情不对,便匆匆回来报信,等我们赶到时,严孝的尸体已经不在了,对方处理的毫无痕迹,显然是老手!” “好大的胆子。”严孝这么多年来进出办事从未失过手,是他的得力干将,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栽在了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上,他望着严志纲,面颊抽搐不停,冷冷的问道,“可查到了,对方是什么人?”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可薛镇弘的老底他们很清楚,绝不是能请得了江湖高手的人,就算是请也断不能如此神速。 严志纲就一字一句的道:“是行人司司正,宋九歌!” 严安一怔,不敢置信的道:“谁?”他眼前就浮现出宋九歌笑容温润的样子,耳边就听到严志纲再次重复道,“薛镇弘亲口说出来的,是宋九歌帮他查探到严孝的身份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而薛镇扬和薛镇弘都没有这本事这么短时间内请来高手相助,显然,这两个蒙面刺杀之人,也是宋九歌安排的。” 严安没有说话,脑子就开始就回忆自从宋九歌进入行人司后所发生的事情,祭台的坍塌,圣上突然反悔审问鲁直,以及鲁直手中的私帐……等等等,那些他查不到眉目却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可恶!”严安将桌上的茶盅扫在地上,冷笑不断的道,“好一个宋九歌,以往果真是小看他了!” 严志纲面色也不好看,洪先生就上前道:“莫说老大人您想不到,便是所有人也想不到,这宋九歌一个小小的七品司正,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而且,过往几年他扮清高独来独往,从不与哪方的人亲近或有来往,这样不起眼的人,老大人怎么会注意到!怪只怪这人心机太深,隐藏的太好。” 严安摇着头,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宋九歌,而是压根没有把他往这事儿上想,宋九歌一不结党,二不营私,他们之间也无仇无怨,他没有理由害自己,所以他想过很多人,却独独没有把宋九歌往这些事情上套。 “依我看。”严志纲缓缓的道,“现在我们当务之急,要查清楚这宋九歌到底是什么人,他目的何在,意欲何为!”他隐隐觉得,太仓盐商的事情,说不定就和这宋九歌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就去查。”严安沉声道,“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算再聪明再有能耐,后面没有人支持他怎么会有这个本事。”宋……宋……严安心头一顿,问道,“宋九歌的来路你可查过?” “查过。”洪先生答道,“他是吉安永新人,父亲早亡,母亲前些年也没有了,他与族中也没有了来往,不过挂个名头而已,这些早在他赴京科考时便登记核实过,并无不妥。”也就是说宋九歌没有什么背景和渊源,更不可能是宋墉的后代。 严安眉头微蹙,既然宋九歌和他确实没有冲突,那么他就是受人指使……不管是哪一种,这个人断断留不得! 不除了他为严孝报仇,他咽不下这口气。 “父亲。”严志纲分析道,“不管这宋九歌是什么来路,我们绝不能放任他留在朝堂,他今天不过一个七品行人司正就有胆子在背后做推手操作此事,将来他一旦有机会坐大,会更加难除。”他说着一顿,又道,“以往我们见他虽和薛镇扬成了姻亲,但和南直隶的人走的并不近,如今看来,只怕是他故意做戏给您看,让您掉以轻心。这件事,和夏堰等人脱不了干系。” 严安点点头,他重新坐了下来,蹙着眉头道:“看来,这些跳梁小丑不能纵之任之。”说着,用拳头拍的桌子砰的一声,“非除不可。” 严志纲和洪先生也坐了下来,他想了想,道:“儿子倒有个想法,父亲可否听听。”严安素来相信这个儿子,他闻言就点着头,道,“你且说来听听。” “太仓盐商之事,现在看来,恐怕就是这些人背后操纵的,甚至有可能就是宋九歌做的,他是目的我们不难想象,最终必然还是父亲您。”严志纲说着顿了顿,道,“我们不如将机就计,将此事引火至他身上,再自宋九歌上至夏堰单超,下至薛镇扬等一众南直隶相关的官员,悉数一网打尽!” 严安颔首,赞同的道:“别的事情暂且都放下,先将这件事办妥再说。”话落,他又道,“你有什么想法。” 严志纲心里转了几遍,又端茶喝了口,若有所思的道:“儿子以为,此事由薛镇弘引起,不如我们就从薛镇弘身上找突破口 两代王妃。”他说着一顿,朝洪先生看了一眼,洪先生立刻会意,开了门亲自再外头守着,严志纲就走到严安身边轻声和他说了几句,严安眼睛一亮,目光凶狠的道,“好,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圣上那边,我有主张!” 严志纲应是,可严安想到死去的严孝心头还是难过不已,他伤心的拍着严志纲的肩膀,道:“严孝虽非是你的亲弟弟,可这么多年他尽忠职守,我已经将他当做亲生的,你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的尸首找到,入土为安,也算全了我和他父子一场。” “这件事好办。”严志纲颔首道,“儿子立刻就派人去办!” 严安疲累的摆摆手,靠在椅子揉着眉心,想到宋弈“道貌岸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严安自诩精明一世,看人无数从未出错,却不曾想,竟然在这么一个初入朝堂的年轻人身上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 此恨此仇他一定要报。 幼清望着躺在床上的薛镇弘,恨不得再给他补上一刀才能解气! 京城人事复杂,爪牙遍布,莫说严安养着的侍卫,就是锦衣卫的耳目也是数不甚数,宋弈在这样的情况下,能隐藏自己让望月楼安安稳稳的在京城扎根,便是她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他当时的不易和所花费的心思筹谋。 现在,因为薛镇弘,这些努力可全都白废了。 以后难道要和严安正面交锋不成,他有了防备,定然不会再陷入被动,一个经营数十年党羽众多的当朝次辅,一个初出茅庐的七品行人司正,实力实在太过悬殊! 幼清歉疚的望着宋弈,道:“对不起!”薛镇弘是薛家的人,宋弈若非因为她也不可能去救薛镇弘,更不能陷入两难的境地。 “没事。”宋弈波澜不惊,不慌不乱的拧了拧她的鼻子,微笑道,“在暗处有在暗处的便利,在明处有在明处的爽利,只是……往后恐怕要更惊险,你怕不怕。” 幼清摇着头,她怎么会怕,若非因为她宋弈也不会留在京城,他十年后稳稳当当的回来一切水到渠成,可是因为她不得不面对这些困难险阻,宋弈不后悔她便不会害怕。 “那你信不信我?”宋弈扬眉望着她,幼清毫不犹豫的道,“相信。”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只要宋弈在,她就会万事不烦,心里踏实,仿佛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站在她身后为她撑着似的。 所以,她很相信宋弈。 “那就成了。”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愉悦的道,“那我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幼清没有宋弈这样的心境,在这样的局面之下,他还能轻松自然的面对,她拉着宋弈在桌边坐下来,看了眼薛镇弘和宋弈道:“若是严安此时真的确认是你的人杀了严孝的话,那他一定能想得到以往的那几件事,也和你有关吧。”她说着,露出思索的样子,宋弈没有打断她,幼清顿了顿,接着道,“按这样的思路,他们定然不可能再被动等待……”她说着想起什么来,抓着宋弈的手,道,“你说他们会不会从三叔入手,反过来利用私盐的事将你还有姑父以及夏阁老众人一网牵扯进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弈微微颔首,道,“以目前的局势,他便是想要对我下手,除非派人行刺,否则,在朝堂之上他抓不到任何把柄。只有三叔的事是关键……他们一定不会错过此次机会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派人行刺,杀的也只是他宋弈一人,严安虽知他的立场,却一时难测他的深浅,他们定然会将他归于南直隶一党之中,既是如此,要动手自然要一劳永逸才好。 “我有个想法。”幼清放了茶盅,顿了顿道,“你不是打算让盐商联名写状纸,请求朝廷整顿两淮盐业吗?” 宋弈微微颔首,幼清就接着道:“那不如让姑父主动将三叔交出去,这样一来我们不但能化被动为主动,将三叔的危机彻底消除,而且,还能在盐业案上占住有利条件,先发制人!” 宋弈心头一动,他原是打算明日就将状纸交上去,再吩咐人在太仓杀几个漕帮的人,把事情彻底闹大,只要水混起来让对方摸不着头脑掉以轻心,那他就能乘此机会令两淮盐运使司的何大人将奏疏呈上,要求朝廷彻查两淮盐业。 因为不生乱,圣上不重视,朝中也无人敢查。 如此已有两方压力,再加上南直隶官员的催促弹劾,百姓无盐可用盐价高抬的混乱抱怨,内阁不可能再蒙混过去,而圣上也定然不会再坐视不理,这样一来,秦昆和严安以及赵作义、彭尚元等人亏空税额致使国库空虚,预支、私印盐引致仕盐业市场混乱,官商勾结……这些事一件一件铁证如山握在他手中,他会一步一步清算出来。 到时候再翻出舞弊案,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是他当初的计划,如今虽被打乱不得不提前实施,但也不会因此而乱了阵脚。 可是这些里面,因薛镇弘的事情事发突然,他的安排也是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方徊连夜将他送走,死不见尸活难寻人,而严孝已死,就算他们想利用薛镇弘也无计可施! 但是,幼清这个法子显然比他更周全高明,他高兴的望着幼清,有种与有荣焉的愉悦,笑着道:“好,这件事我来和薛大人说,想必他肯定会同意。” “你真觉得可以?”幼清不确定的望着宋弈,宋弈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好,想的也很周到,剑走偏锋,他们料想不到。”他能为保护薛镇弘暴露自己,严安肯定想不到,他们会反手将薛镇弘推出去! 幼清点点头,给宋弈添茶,又接着道:“还有个人我们不得不提防一些。”宋弈微挑了眉头,道,“你说的可是周礼?” “你也想到了。”幼清一惊钦佩不已的看着宋弈,她能想得到周礼,是因为前世周礼坐到了凤阳巡抚的位置,她一直怀疑周礼走的就是严安的路子,所以这一世她对周家敬而远之,现在出了这种事,难保严安不会想到周礼。 而周礼没了虎威堂这个契机,他想往上爬,说不定就能做出出卖亲友的事情。 往往最亲近的人,才是最应该防范的。 “周礼为了凤阳巡抚的位置,给严安送了五万两的银票。”宋弈徐徐的道,“他和粤安侯结了姻亲之后,对虎威堂蠢蠢欲动,想要萧清虎威堂献于朝廷,可惜,虎威堂势众人多,他们连攻几次都无功而返,如今此路不通,他势必是想要走捷径的。” 他们想的一样,幼清觉得和宋弈说话真的是又轻省又舒畅,她点着头道:“那你要不要派人盯着周礼,若他有所异动,我们也好在掌控之中。”现在他们还腾不出手来关注周礼。 宋弈轻轻笑着,摸了摸幼清的头,道:“我早已派人去广东了!” “那是我杞人忧天了 绝宠腹黑药妃。”想到了对策,幼清心头的郁闷终于好了一些,“那你以后在西苑行走,可要小心谨慎,圣上事事听严安的,难保他不会弃了大局只针对于你。” 第198节 宋弈点点头:“我会防着的。” 幼清揉着额头,有些头疼的朝床上躺着的薛镇弘看了一眼:“以前你和夏阁老不大对付,是真的不喜欢他,还是故意如此?”幼清看着宋弈,“往后既然敌我分明,你还是和夏阁老化干戈为玉帛的好,不管怎么说,有他们相助你也能事半功倍,轻松一些。更何况,你们之间本也没有冲突。” “是真不喜欢,”宋弈说着,依旧淡然从容的道,“不过方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我会和夏阁老和睦相处!”她戏称幼清为先生。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情顿时轻松不少,无奈的道:“大约也只有你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她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又不是一个人,不还有你给我出谋划策吗。”宋弈含笑道,“这样一个宝贝,被我诓了过来,可见我当初的决定是如何的英明。” 幼清失笑,因为有宋弈在,这件事刚刚明明那么糟糕,她恨不得要将薛镇弘杀了,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却是异常的平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将来要发生的事情隐隐有着期待。 不论狂风骤雨,还是陷阱密布,她都希望早点有个结果,恨不得立刻将父亲接回来。 “老爷,太太。”周长贵家的掀了帘子进来,担忧的朝床上看了看,沉声道,“方才焦安和焦平来了,说是大老爷和大爷还有祝姑爷从衙门赶来了,老太太和太太还有大奶奶二小姐也从府里过来了,约莫一会儿就到。” 幼清点了点头,吩咐周长贵家的道:“你去准备一下吧,晚上留他们在家里用膳。” 周长贵家的闻言一愣朝幼清看去一眼,太太可真是能沉得住,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慌不乱的,还有老爷也是……这对小夫妻可真是像极了。 “是!”周长贵家的心也因此踏实下来,有条不紊的去安排院子里的事情。 幼清望向宋弈,低声道:“一会儿送三叔去衙门的事情我来说,姑父好说,可祖母那边可能要费些功夫!”她不想让薛老太太一会儿跳着脚不明就里的指责宋弈,就算要指责,也应该她来挡着。 宋弈明白幼清的顾虑,他将幼清带在怀里,揽着她道:“别怕,有我呢。” 幼清僵硬的靠在他怀里,耳边听着宋弈的话,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她面色绯红,点了点头道:“我不怕,一点都不怕!” 宋弈微笑。 院子里传来错乱的脚步声,幼清红着脸从宋弈的怀里出来,整理了一番衣襟迎了出去,约莫是在门口碰到的,她就看到薛家一大家子人呼喇喇的进了门,幼清和宋弈上前一个个的行礼,薛镇扬摆着手道:“非常时刻,不必拘泥礼节。你们三叔呢。” 幼清朝宴席室指了指,就过去扶了方氏的手,薛老太太加快了步子,声音颤抖的喊道:“老三……”进了宴席室的门。 “他前头还在家里好好的,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方氏自责的拉着幼清的手,“伤的重不重,我听到说在脖子上扎了个血窟窿时,吓的腿都软了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幼清和方氏并肩进去,又朝薛思琴、赵芫和薛思琪点了点头,回道:“确实是在脖子上扎了个血窟窿,来的时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倒在院子里,好在宋大人回来了,若不然还真不知道后果如何。” 方氏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薛思琪咕哝道:“三叔也真是的,让他不要出去,他怎么就不听呢,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不是给有心人有机可乘吗。” “少说两句。”薛思琴拍了拍薛思琪的手,道,“祖母还在里面呢。” 薛思琪撇撇嘴没有接着说,赵芫就奇怪的问道:“伤三叔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她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杀薛镇弘,按目前形势来说,薛镇弘应该对他们还有用才是。 “进去再说。”幼清朝里头指了指,赵芫就点点头,索性一会儿大家都要问,不如一起解释比较好。 几个人就进宴席室,薛老太太坐在床头抹着眼泪,薛镇扬沉着脸没有和平时一样怒不可遏,几个小辈也是或坐或站的立在一边,方氏过去看了眼薛镇弘,见他脸色煞白脖子上系着的白纱布染了半边红色,她不忍再看撇过脸去。 “这些天杀的。”薛老太太心疼的不得了,可看着薛镇弘这个样子,她又忍不住生气,当初劝他不听,现在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看他去底下这么有脸见列祖列宗。 薛老太太这一声吼,竟是将薛镇弘惊的醒了过来,薛老太太一见他睁开眼睛,便哭着打薛镇弘:“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这么大人了还让人操心,你要把娘吓死是不是。” 薛镇扬忍着怒没有说话。 薛镇弘睁开眼睛,也不听薛老太太的说什么,目光四处去找,就看到了宋弈正坐在薛镇扬下首的位置上,他硬撑起来,坐在床上朝宋弈抱拳:“宋大人,大恩不言谢,我薛老三记在心里了。”说着,要下地给宋弈行大礼。 薛老太太一把按住他:“有什么话不能躺着说,你现在不折腾了行不行,九歌是一家人,他会在乎你这点小事。”薛老太太话说完,宋弈已经站起来朝薛镇弘抱了抱拳,道,“三叔不必客气!” 薛潋在一边看的一头雾水,他好奇的问道:“三叔,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宋大人又怎么救你的。” 薛镇弘被薛老太太按了好几次,他依旧不肯躺,撑着坐在床上回道:“就是我昨晚和你们说的那位叶三哥,没想到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宋大人的侍卫赶到将他杀了,我现在肯定是别人案板上的肉了。” 薛潋听的越发糊涂,薛镇扬心头过了几遍,望向宋弈,问道:“这位叶三哥,你已经查出来是什么来路了?”暗暗吃惊宋弈的办事效率。 “是!”宋弈看了眼薛镇扬,解释道,“此人乃严怀中的义子,严孝。前些年他常在戍边走动,约莫就是那时候认识三叔的。” 虽然大家都往朝方面设想过,但现在听到宋弈肯定的回复,所有人还是忍不住惊了惊,薛镇扬望着宋弈,问道:“就是常在严安左右的严孝?” 宋弈点点头。 薛镇扬朝薛镇弘看去一眼,目光里满是警告意味! 祝士林更是惊讶的道:“如此说来,这件事他们早在三年前就预谋好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三年前他们不可能想到今天的事情,难道当时他们是另有打算的 狮子皇后。” “当时他们作何打算,现在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严孝拉三叔入伙私盐必定是有目的。”宋弈缓缓说着,又道,“现在,严孝将三叔卖私盐的事广而告之,目的就是为了能胁迫姑父以及夏阁老等人。” “妈的!”薛镇弘啐了一口,“竟然是严安那奸臣的儿子,我真是瞎了狗眼!”他话没说完,薛镇扬就指着他道,“你也知道你瞎了眼,你长点心成不成!” 薛镇弘理亏,可依旧回道:“现在已严孝已经死了,他威胁不到你。” “死了?”不等薛镇扬问,薛潋已经跳了出来,好奇的问道,“我听说严孝有一身的武艺,是什么人把他杀了的?” 薛镇弘就看着宋弈,道:“是宋大人派去的侍卫,那两个人武艺高强,身手深不可测,三两下就把严孝给摆平了。”又和宋弈道,“宋大人可真是厉害,侍卫武功竟这般高强,以往我可真没有想到。” 大家又是一愣,薛镇扬狐疑的看向宋弈,他是知道宋弈身边有江淮和江泰两兄弟,两人武功确实不错……可是江淮今天在衙门外,焦安还和他一起用的午膳,他没有时间赶去护薛镇弘。 那么,也就说宋弈的侍卫不只江泰和江淮两个人?! 薛镇扬心头震撼不已。 他又想到那日幼清出门被人行刺,据说有七八名之多,可是事后幼清毫发无伤,而那些人却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想到这里,薛镇扬不得不重新审视宋弈。 “是江淮,江泰吗。”薛潋也听说过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双胞胎,薛镇弘摆着手道,“不是江泰和江淮,他们我见过。今天这两个人我不认识!” 宋弈无奈叹了口气,朝众人笑笑,解释道:“是另外两人,倒并非是侍卫,只是朋友罢了!” 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也能说明宋弈不简单,至少,在他们印象中,一向独来独往的宋大人,除了为人聪明医术高超外,可从来没有人将他这些人联系在一起,只能说明,他们见到的宋弈,很可能只是他的一面…… 他还有多少面,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薛老太太站起来,感激的朝宋弈道,“今天三叔的命是你救的,祖母也在此谢谢你。” 宋弈侧身避开,回了礼,道:“祖母,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薛老太太欣慰的点点头,又指着薛镇弘道:“你看你闯的祸,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里都不准去!” 薛镇弘没说话。 薛霭朝宋弈看了看,他始终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思索了片刻,他出声问道:“严怀中现在知道不知道严孝已死,又可知道是九歌的朋友杀的。若是知道他势必不会罢休……还有,他既然下套让三叔钻进来,就必然是有图谋的,我们如今要商量如何应对才好。” “我们去别处说。”薛镇扬站了起来,不习惯在女人面前议论朝局,薛老太太立刻就打断他的话,道,“出去说做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难不成还能漏出去不成,更何况,这件事你不让我们知道,我们也要担心着急,问东问西,你当着我们面说清楚,将来无论会出什么事,我们心里也有个底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和严安这么正面对上可不是开玩笑的,前几年不还有人死谏,最后死谏的人是死的透透的,可严安还越活越好。 “也好。”薛镇扬忍了忍重新坐了下来,大家纷纷落座,薛镇扬道,“在京城,大家只对太仓那边的事情有些耳闻,却不知道,扬州的盐商已经罢工,用不了几日,北方这边的盐商也会相继罢工,兹事体大,一旦南北盐商罢工,那全大周的官盐便会停运,届时私盐暴涨,盐价必然会哄抬,那会有多少地方无盐可买,有多少百姓无盐可食。盐是根本,这件事若是很快处理了也就罢了,若是拖得三五十日甚至更久,会再出现什么样的后果,难以预料!” “夏阁老如今正在想对策,如何平息此事,不叫百姓受到波及!”他叹了口气,道,“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防备朝中有人乘机生乱,借机铲除异己,栽赃嫁祸!” 薛镇扬能想到这些,幼清并不奇怪,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是宋弈推动的,所以,考虑的视角当然是从朝堂从百姓出发,她看了眼宋弈催促似的点了点头,宋弈朝她笑笑,和薛镇扬解释道:“此事,姑父不必担忧,因为太仓之事乃是我暗中推动的……”既然要解释,不从头说是不行。 今日似乎震惊的事情太多了,薛镇扬和祝士林以及薛霭几个素来聪明之极的人,这会儿反应却是慢了半拍,皆在反复消化宋弈话中的意思,反倒是薛潋蹭的一下站起来,满含敬佩的道:“竟然是你?!那几方势力都不可小觑,你怎么策划的,后面打算怎么做,目的是什么。”薛潋连珠炮似的问完,薛镇扬和祝士林以及薛霭都反应过来,薛镇扬也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是你推动的,你为何如此做?”他下意识的没有去衡量宋弈能不能做得到,仿佛他必定有这个能力似的。 宋弈点点头。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薛镇扬一时间没有想明白,他负着手来回的在房里走动,时而停下来看看宋弈,时而又蹙眉想着什么,薛霭和祝士林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间宴席室里静悄悄的,即便想不通里面事情的薛思琪,也被宋弈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不会也和三叔一样卖私盐吧。”薛潋跳着脚道,“要不然你弄这个事儿没好处啊。”还把百姓害了,他觉得宋弈不是这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人。 薛霭喝道:“闻瑾,休要胡言!”他说完,看了眼宋弈,又看看幼清,问道,“你是不是打算以此事作为突破口,请求朝廷清查两淮盐业,继而问罪严安……”又道,“其后是不是还要将为当年的舞弊案翻案?”他一直想不通,那一天宋弈和幼清在花厅外到底说了什么,以至于幼清回来后就果断的答应了婚事,可就在刚才他忽然明白过来,宋弈……应该是答应了帮幼清救回舅舅,甚至有可能,他们彼此的目的根本就是相同的。 所以,幼清才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了宋弈。 不知道为什么,薛霭心里一直压着的令他时不时想起便会痛彻心扉的事情,随着他这段话出口,便渐渐消散而去,他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好像解开了人生解不开的死结一般。 宋弈的话一出,薛镇扬停了下来,望着宋弈像是在重新审视他一般,问道:“你真是如此打算的?” “确实如此。”宋弈坦然的点了点头,薛镇扬心里的思路便串联起来,他不敢置信的道,“那这么说,鲁直的案子是不是也是你……”太仓的事情便就是由鲁直那六十万盐引所引起的,这是一连串的事情,宋弈既然布局,那么很有可能从鲁直的事情就开始了,不对,鲁直为什么会被查,那便要追溯到去年淮河水淹祖陵的事情。 只有将这一连串的事情串在一起,才能解释的通 云舞倾城。 “你……”薛镇扬指着宋弈,半天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不让我们知道。你是不相信我们,还是觉得我们没有能力!”若是知道了,他们也不会一直被动牵着顺遂大流的去和严安对抗,即便他们帮不上忙,也不至于拖宋弈的后退。 “并非如此。”宋弈依旧轻浅的笑着,道,“办这些事我与幼清还未成亲,这里面牵涉众多,若能不牵连旁人自是最好的。” 薛镇扬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白忙活了这么多年。 祝士林站了起来,望着宋弈,像是不认识他似的,道:“九歌,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竟然半句未向我透露过。”他倒并非责怪,只是震惊和敬佩,祝士林话落朝宋弈郑重一拜,感叹的道,“大周有你,是百姓之福啊。” 宋弈侧身让开将祝士林扶起来,笑道:“休德何至于此,我不过为私心罢了,你这么说让我无地自容。”祝士林摆着手,惭愧的道,“你我年纪相当,又同在行人司,这么多年我自问兢兢业业,忠于朝廷忠于自己的良心,如今和你比起来,我实在是羞愧!” “宋大人,你真是神人啊。”薛潋满眼的兴奋,“佩服,佩服!” 宋弈失笑摇着头。 赵芫推了推幼清,望着宋弈低声在幼清耳边道:“他暗地里谋划了这么多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幼清点了点头,“他没有瞒着我。” 赵芫脸色一变,假意掐着幼清的胳膊,道:“你可真是嘴紧,连我们都瞒着一句没透底!” 幼清抿唇笑着,也站了起来,望着薛镇扬,又看了看薛镇弘:“姑父,此前宋大人都在暗处,如今经由三叔一事,想必严安此刻也知道了他的所为,所以,我们不得不商量一番,接下来该怎么做。” “幼清说的没错。”薛镇扬点头道,“当务之际要想好对策。”他说着便朝宋弈看去,问道,“九歌,你是否已经有准备。” 宋弈微笑朝幼清看去:“方才在你们来之前,我和幼清已经商量过,这事让幼清和您说吧。”话落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姑父。”幼清等宋弈说完,便道,“您明天就将三叔送去顺天府衙,让三叔自己认罪供出他倒卖私盐一事。”她的话没说完,薛老太太果然就质问道,“你说什么,把你三叔送衙门去,你想的就是这个主意?”怒目瞪着幼清。 幼清看向薛老太太,解释道:“严孝是因为三叔而死,严安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三叔,既如此,我们何不化被动为主动。”又道,“三叔并非主犯,他不过拿钱与人合伙做生意,即便最后判决,三叔也绝非死罪……”最重要的,等他们事成,严安势力瓦解,他们总有办法将薛镇弘的罪赦免至最小。 “不行,不行。”薛老太太摆着手,一口否决了幼清的话,薛镇扬却是打断她,道,“娘,这些事您不懂您不要胡搅蛮缠行不行。” 薛老太太被薛镇扬噎住,她看了看幼清,冷声道:“总之我不会同意把老三送衙门去,那衙门是什么地方,进去还有好事,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去!”薛镇弘拍了床板,道,“我也听明白了,是我打乱了宋大人的布局,这个责任我理应承当,就算是死在牢里我也不后悔 侯门骄女。”他这辈子真心对待朋友,所以最恨有人骗他,严孝胆敢骗他,这口气他是没办法咽下去。 “老三!”薛老太太怒喝,薛镇弘摆着手道,“娘,您不懂,这事儿方侄女说的对,也是最好的办法。你也相信大哥,相信宋大人,他们定会保我平安不死的。” 薛镇扬总算对薛镇弘看的顺眼了些,他道:“那你好好养伤,明天我就带你去顺天府衙,有陈大人照顾,你不会吃什么苦。”顿了顿又道,“往后的事情我们安排好会去告诉你,你安心在牢里住着。” 薛镇弘很爽快的点点头。 “九歌。”薛镇扬起身朝宋弈颔首,“你随我来。”宋弈便和薛镇扬一前一后出了宴席室,他在门口顿足,望着他低声道,“你方才说的事非同小可,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去一趟夏府,将此事和阁老说一说,往后要怎么安排你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心里有个底。人多力量大,你说是不是。” 宋弈朝幼清看了看,幼清走了出来,笑看着宋弈,道:“姑父说的对,你和姑父一起去吧!” “好!”宋弈点头道,“那我便走一趟。” 薛镇扬松了口气,宋弈的能耐他看在眼里,他既然没有想过和他们合作,就肯定有把握凭一己之力能做到,如今他们中途硬要插手进来,反而让他觉得羞愧,好像白得了什么好处似的。 第199节 好在宋弈愿听幼清的话! 宋弈和薛镇扬去了夏府,在路上薛镇扬就将单超,赵江等几位大人悉数请来,等众人听完薛镇扬的话,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宋弈,赵江哈哈大笑,指着宋弈和夏堰道:“老大人,合着我们前面一直在被宋大人牵着鼻子走,我就说,怎么这么多事情一件套着一件那么巧呢。” 夏堰摆着手,望着宋弈,问道:“你布局细腻,考虑周到,老夫自叹弗如,往后你打算怎么办尽管说来,老夫和诸位大人,定当竭尽全力辅助与你!”不管怎么说,夏堰的资历在这里,宋弈忙起身朝夏堰行礼,道,“老大人不必如此,宋某当以阁老马首是瞻。” “老夫不过气不过严安所以才赖在首辅的位置不肯走罢了。”夏堰摆着手道,“能者多劳,你有本事有成算,让老夫听你的老夫一点都不冤枉,反而应该高兴才是,若能有生之年让亲眼看到严安垮台,死在老夫前面,便是到了黄泉我也能和先皇说一声,无愧所托!” “你不要谦虚了。”赵江道,“老大人说的对,既然你都布局好了,往后怎么做你尽管知会我们一声便是。” 单超摸着胡子,笑眯眯的道:“上回怎么说的,往后还要靠后生提携,如今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应验了。”他说着拍了拍宋弈的肩膀,道,“说吧,我们都听着呢。” 薛镇扬朝宋弈点点头。 ------题外话------ 昨天的三叔是一个炸弹啊,把深水区的姑娘都炸出来了…。 今天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从今天开始就进入白日化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了……因为不敢将官斗着笔墨太多,我会稍微克制字数的,等这事儿了了,老爸回来了,然后……你们懂得(挑眉。) 最后,我继续奋斗去,你们别忘记月票啊。啵一个! ☆、144 设计 景隆三十四年九月,大理寺左少卿薛镇扬大义灭亲,将倒贩私盐的胞弟,揪送至顺天府衙,由顺天府衙陈明京收押,择日上奏后开审。 薛镇扬紧随其后,便上表请罪书一封,请求圣上将他革职查办,连同胞弟一同连坐。 圣上拿到奏疏后径直朝宋弈看来,问道:“若是朕未记错的话,你和薛致远是姻亲吧,你是不是得唤他一声姑父?” “是。”宋弈躬身出列,回道,“薛大人确实是内子的姑父!” 圣上又似笑非笑的将奏疏翻了翻,含笑道:“薛致远素来有清流之风,如今倒是没有让朕失望,连自己的胞弟他也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此胸怀实该表彰一番。”又合了奏疏望向严安,问道,“怀中,你怎么看,朕要不要顺了薛大人的意思,将他革职查办了?” 严怀中正震惊薛镇扬将薛镇弘送去衙门的事情,他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果断,他迟疑了片刻后回道:“老臣以为,贩卖私盐是大罪,不可轻描淡写的揭过,若不然无法安民心,更何况如今太仓正因为盐业之事起的动乱未平,就更不能轻拿轻放,当以儆效尤,杀鸡儆猴才是。”他说着余光看了眼宋弈,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丝毫神色未露,他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不过薛大人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他胞弟倒贩私盐他虽有管教不利之过,可却大义灭亲将胞弟送到衙门,功过相抵,老臣认为不该治薛大人的罪。”圣上都说了表彰,他当然不会说罚薛镇扬。 “怀中所言甚是。”圣上含笑点头,和宋弈道,“朕就不批复了,你替朕转告一下,就说朕不革他的职了,让他好好办差事吧。” 宋弈上前行礼,道:“微臣替薛大人谢圣上体恤之心。”又朝严阁老抱拳,感激道,“老大人恩情,下官替薛大人谢过!”行了大礼。 严安冷笑了笑,道:“宋大人未免太见外了,同僚之情宛若手足,老夫说几句公道话,谈何谢!”宋弈摆手,态度恭谦的道,“下官受教!”又行了礼。 不等严安说话,圣上就皱着眉头道:“好了,好了,为这点事儿你们谢来谢去,看的朕都晕了。”话落,就和宋弈道,“走,陪朕下棋去。” 宋弈颔首领命,圣上便站了起来,钱宁上前扶住他,笑着道:“圣上每次和宋大人对弈是最开心的,奴婢还想着私下里向宋大人请教一番,宋大人这下棋到底有何奥妙,为何每次奴婢下棋的时候,圣上都是又气又怒的,还恨不得打奴婢几板子才解气呢。” “因为你笨!”圣上戳戳钱宁的脑袋,说着走到严安和前面,严安无心在西苑多留,他行礼道:“老臣想起还有事情未做完,就不陪圣上去了。” “你忙你的。”圣上摆摆手,笑道,“朕一会儿还要去看丹炉,你今儿若是忙就不必过来了。” 严安应是急匆匆的出了万寿宫 一见擒心。 宋弈陪着圣上在院子里坐下,方摆了棋盘,守门的小内侍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朝里头探头探脑的,钱宁眼睛一瞪,走过来冷声道:“有事就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公公。”小内侍朝外头看了看,低声道,“内阁的三位阁老求见。” 钱宁微微一愣,挑眉问道:“夏阁老也就罢了,其他人来作甚。”如今内阁也就五人,但真正能做主的也就夏堰和严安两人,其他二杨形同摆设,刘同则是惟严安是从。所以虽内阁每每有事要定夺时,他们也必然会参与,可大多时候也都是人云亦云,随大流。 正因为如此,钱宁才会好奇。 小内侍回道,“奴婢不知,不过瞧着其他几位阁老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恐怕不是小事。” “你等着。”钱宁甩了拂尘快步到圣上跟前,看了眼宋弈,小声和圣上回禀道:“圣上,夏阁老和其他三位阁老求见!” 圣上正拿着棋要落,闻言就黒了脸,扫兴的道:“又是夏堰,他怎么这么多事情。”话落,丢了棋在棋篓里,不耐烦的道,“让他们进来吧。” 钱宁笑着应是,朝小内侍打了个手势,小内侍忙弓着腰去请夏堰等人。 “他们就见不得朕清闲。”圣上哼哼了两声,脸色很难看,“这朝中也就你和怀中识趣一些,旁的人,朕是巴不得一个都不见才好。” 宋弈轻轻笑着,给圣上添了茶,钱宁见着立刻接过去奉给圣上,宋弈从不在圣上面前评价别人,便笑着应是…… “圣上!”夏堰带着杨维思,杨翼以进了殿门,夏堰手里捧着本厚厚的奏疏,一来就言辞激动的道,“圣上,两淮以及长芦几处盐场的盐商悉数罢工了!” 圣上闻言怔住,望着夏堰道:“前儿不是只有两淮罢工吗,今儿连长芦几处也罢工了?” 夏堰颔首,将手里的奏疏递给过去:“他们还联名写了状纸,求圣上过目!” “翻了天了。”圣上接过状纸在手里翻了翻,越往下看脸色越沉,他砰的一声将东西砸在棋盘上,质问夏堰道,“这事儿还用来问朕,叫两淮盐运使去办,竟然还让盐商写出这种东西来,我大周的朝堂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竟要让他们来明示不成。都是一群废物!” “圣上息怒。”夏堰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宋弈,回道,“此事,按老臣看来盐商也是受害的群体,他们手中压着大量的盐引,有的甚至是数年前的,这么多年他们的盐引都没有兑现,每每去盐场不是没有盐可取,便是有盐却被他人预定……圣上,老臣认为,不是他们逾矩,恐怕是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才冒险一试啊。” “你是什么意思。”圣上望着夏堰,问道,“是盐场的盐制的不够,还是有人偷官盐私下买卖了?” 夏堰躬身抱拳,回道:“事实未明前,老臣不敢断言,但此事确实蹊跷。”他说着朝身边的其它两位阁老看去一眼,道,“老臣与两位阁老方才议论了良久,他们也觉得此事还有内情,所以这才和老臣一同来求见圣上,请圣上裁夺。” 圣上便朝其他两人看去。 杨维思闻声立刻朝后缩了缩,杨翼看看夏堰,便咳嗽一声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回道:“此事,确实不可小觑,更不能粗暴的予以镇压,应当商议个有效的办法,既能解决盐商拿着盐引却无盐可取的状况,又要让每个盐场将每年的盐给纲商均匀分配,这样才能保证官盐市场能不生乱相,有条不紊 [系统]末世巨贾。” “不简单粗暴,他们便听话了?我看是你们太妇人之仁,让盐运使派兵镇压,朕看他们还有几个胆子敢和朕对着干。”圣上眯着眼睛,转目望着夏堰,道,“这事儿就交给杨孝中去办,务必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孝中是杨翼的表字。 “圣上。”杨翼听着心里一抖,立刻躬身道,“此事隶属户部,老臣以为应该让户部的人去查,才不算出格。”他左思右想拒绝此事,不等他想完,夏堰就皱着眉头道,“圣上所言甚是,此事应该彻底解决,可若镇压平乱,只是治标不治本,老臣以为派谁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该怎么办。” 圣上烦不胜防,喝道:“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办。” 夏堰道:“应该增派巡抚,巡视两淮盐业,拨乱反正,再将太仓之事的源头彻查出来,只有找出源头才能彻底解决此事。” “我看你就是诚心来气朕的。”圣上怒问道,“你说说,源头是什么!” 夏堰看了眼圣上,回道:“臣不知,可就是因为不知才要查,不但要查,还要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好!”夏堰话落,杨维思以及杨翼立刻跟风道,“微臣也赞同夏阁老所言。” 圣上揉着额头,夏堰是什么人他很清楚,用顽固不化来形容他毫不为过,他摆着手朝宋弈看过来,问道:“九歌,你也听到了吧,你说说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臣不了解其中缘由,不敢妄言,不过微臣看,这是既然是扬州盐商起的头,还是应该交由盐运使去办。他们与盐商打交道,定然比我们这些局外之人要更加清楚一些。”宋弈说着一顿,又道,“至于如何做,想必盐运使也有一套对应的手段,定然是比我们还要周到。” “宋九歌。”夏堰指着宋弈质问道,“这些事就是两淮盐运使管理不善而致,你让他们自己去查自己,实在是笑话!” 宋弈立刻抱拳,笑着道:“下官不过就事论事,若有不妥之处,还望阁老谅解!” 夏堰冷哼了一声,望着圣上还要说话,圣上立刻就摆着手道:“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朕再想想,明天一早定给你们一个答复。” “圣上!”夏堰不死心,圣上立刻朝着他瞪眼,“朕累了,你走不走!” 夏堰叹气,不得不应是,遗憾的带着两位杨阁老出去。 “你方才话没说完?”圣上望着宋弈,宋弈看了眼站在一边侍候的钱宁,回道,“微臣记得,两淮盐运使的秦大人,似乎和严大人是莫逆之交,这事,是不是要问问严大人的意思。” 圣上一愣,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话落,对钱宁道,“让人把怀中找来,朕问问他怎么办。” 钱宁古怪的看了眼宋弈,点头应是,去外头吩咐人去找严怀中。 严安从万寿宫出去径直回到家中,严志纲得了消息迎了过来,奇怪的道:“父亲今日怎么没有在西苑陪圣上?” “此事稍后再说 穿越之独守倾心。”严安和严志纲道,“今天天没亮薛镇扬将薛镇弘送顺天府衙的事你知道了吗。” 严志纲闻言一愣,问道:“薛镇弘不是受伤了吗?他们竟将人送去府衙了?”他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显然很意外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他若有所思的在椅子上落座,严安沉声道,“他们这是先下手为强!”他们大意了,应该昨天晚上就去西苑将此事禀报给圣上听。 今天薛镇扬这一番行径就不是自首,而是认罪了。 这么说通过薛镇弘入手这个法子行不通?!严志纲有些气急败坏,他负手在房里走了两圈,忽然停下来道:“父亲,宋弈没有把柄,我们就制造把柄便是,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制造把柄?”严安凝眉道,“宋弈必不能留,可只要我们动手,夏堰几人必定会保他,你得想个万全之策,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才是。” 严志纲点点头,道:“您放心,儿子的这个办法,步步紧扣,万无一失。” 严安见儿子满面笃定,也就放了心,他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刚要说话外头的常随便喊道:“老大人,万寿宫的常公公来了。” 他刚回来,这又出了什么事,严安朝严志纲看了一眼,严志纲自动的朝书房后头走去,站在了屏风后头,严安这才应了一声,道:“请常公公进来。” 过了一刻,常公公进了门,笑眯眯的和严安道:“阁老,圣上请您立刻去一趟西苑,有事要和您商量!” “哦?”严安挑眉,问道,“你可知为了何事?” 常公公就和严安将夏堰几个人方才去宫中说的话为的事细细说给了严安听,严安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问道:“彻查两淮盐业?”这倒和他们整顿盐业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严安知道,他要的整顿和夏堰的彻查却又是背道而驰的两条思路。 “圣上说这事儿要和您商议。”常公公笑眯眯的道,“夏阁老气冲冲的走了。这会儿圣上正等着您去商议呢,到底要怎么办,恐怕还得您拿主意才成。” 严安点点头,道:“你先回去,我稍后便去宫中。”他起身送常公公,常公公应是,“那杂家就先走一步,阁老可不能耽搁太久,若不然杂家也不好交差。” 严安颔首目送常公公而去,他转身回去,严志纲已经从屏风后面出来,见着严安他立刻就道:“父亲,我看您不如顺水推舟,将这事儿交给秦大人,让他派兵悉数将这些盐商抓了,有漕帮的人相助,想必并不难办。”他说着微顿,又道,“这是个契机,我们绝不能错过。” 严安也正有这样的想法,将所有盐商都扣押起来,让他们自己选,往后是老老实实跟着盐运使后头走,还是要自谋出路另生事端,若是不依便借着起事生乱的罪名便收了所有的窝本…… 这就好像和小孩子玩过家家,你到我这里来,我便给你颗吃,你若不来不但没有糖,还得将你手里的东西全部没收,让你不得不向我低头服从。 严安再次回了万寿宫,圣上和宋弈依旧在对弈,见严安来了圣上朝他摆了摆手,直到一局定出胜负,圣上才和严安道:“刚才夏阁老送了份状纸来,你也拿去瞧瞧!”严安应是从钱宁手中接过盐商联名写的状纸,翻看了几遍,他蹙眉道,“圣上,老臣认为这些盐商太过嚣张了,实该让盐运使的人派兵彻底镇压,打到他们服软才成。” 严安一开口,说的话和圣上方才说的如出一辙,圣上果然很高兴,点头道:“朕方才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夏阁老不同意,说这样治标不治本,可朕问他有什么法子,他又不知道,你说说,他就是诚心来气朕的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严安看看宋弈,奇怪宋弈怎么没有帮夏堰,他心头一动问道:“办法老臣一时也想不到。”话一顿,问道,“宋大人向来才思敏捷,不知可有什么有效的法子。” “朕刚才已经问过了。”圣上笑着道,“九歌的意思,把这事儿交给秦昆,他在盐运使的位置待了五六年了吧,让他去办,要是他办不好,叫他提头来见朕。” 严安本来就是这么打算,让秦昆带着兵和漕帮里应外合,先将扬州的盐商金员外等人全部抓起来……可是宋弈这么一说,他顿时愣住,他什么意思? 严安戒备的看着宋弈,迟疑起来。 “怎么了?”圣上望着严安问道,“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不成,可是这秦昆有什么问题?” 严安一听立刻否决道:“不是,秦大人恪尽职守从没有问题。”圣上颔首,道,“那就这么办,你替朕拟一份手谕派人速速送去扬州,令秦昆十日内必须把这事儿办妥了,否则他这个两淮盐运使也不要做了!” 严安立刻应是,心里头却七上八下的想不明白宋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心神不宁的在偏殿替圣上拟了手谕,让人送去扬州,八百里加急两日功夫就到了秦昆手中。 秦昆正等着这封手谕,闻言立刻就从巡抚衙门借调了五百兵士直往太仓而去。 隔日陶然之身穿银丝道袍,在殿外例行每日的斋醮,自圣上搬到西苑后,陶然之的斋醮圣上每日清晨必亲自前往……一时间殿前烟雾袅袅,颂吟声宛若蜂蝇之声,不绝于耳。 圣上端肃,虔诚的盘腿坐在蒲团之上,与平日大相径庭。 斋醮结束,陶然之便会例行扶乩今日凶吉,等钱币落地,圣上问道:“如何,是凶是吉?!” “圣上!”陶然之犹豫的道,“是……凶卦。” 第200节 圣上脸色一变走过来,望着钱币问道:“如何说,天师有何指示?” “此卦象上说‘子启生,异心乱政’”陶然之说完,一脸茫然的望着圣上,圣上也是不解,问道,“怎么会有这种卦象,什么意思。” 陶然之微有思索,沉声道:“圣上可记得商纣子启?”子启乃纣王庶兄,因不满纣王暴政而投靠文王,后建宋国,对与纣王来说,子启便是不忠之人。 圣上当然记得,他只是不明白天师为何突然给他这样的指示,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他忧心忡忡的道:“你再算一卦,问清楚,天师到底何意。” “此乃天机。”陶然之轻声道,“贫道以为若是再问天师恐怕也不会再有答案。” 圣上转身,正看见严安大步而来,他招手喊来严安,将陶然之卦象告诉他,问道:“这什么意思,朕和纣王怎么能一样,再说,朕也没有兄长。” 严安若有所思,想了半天忽然出声道:“圣上这卦象莫不是在告诉您,提防姓宋之人?”顿了顿又道,“商亡后,子启建宋国,这卦象会不会是指这件事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姓宋?圣上立刻就想到了宋弈,他蹙眉道:“朝中姓宋之人寥寥无几,莫不是暗指九歌?”他摆摆手,否认道,“九歌一无权,二无势的,他如何乱,再说,他对朕忠心耿耿,不可能有异心。”说着,指着陶然之的钱币,道,“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你再算一卦!” 严安上前一步,轻声道:“你可记得宋墉……”不等严安说完,圣上便打断他的话,道,“怀中,你这可不够意思,九歌在我面前可从来没说过你的不是。”说着往外走,边走边道,“这事儿都别提了。扬州可有消息回来,秦昆如何处理的?” 严安露出惭愧之色来,笑着上前道:“老臣也是就事论事,圣上可千万息怒,别伤着身子。”又道,“扬州暂时没有消息回来,不过,太仓县令上了奏疏,说两边僵持难下,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请求朝廷早日做定夺。” 圣上微微颔首:“再下手谕,催促秦昆速速解决此事。” 严安应是,回头朝陶然之看了一眼,今天这一试探,他也明白了宋弈在圣上眼前的重要性,他没有想到,宋弈不过两年前开始在西苑走动,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能得圣上如此袒护。 严安眉头微蹙,随着进了殿中,他将太仓县令上的奏疏奉给圣上,圣上随手翻翻,随即咦了一声,指着上头问道:“他是什么意思!”这是一封弹劾宋弈的折子,上头写着保定廖氏的廖彬,乃是兵部给事中廖杰的胞兄,还查到长芦盐商便是受廖彬鼓动罢工。 宋弈和廖杰是同科,两人关系匪浅,并不是秘密。 闵县令还说前年金员外的船沉没,当时在船上的人就有宋夫人身边的家仆,随后宋大人的常随也赶至事发之处,还帮金员外打捞沉船,寻找失事的仆从,事后金员外还曾重金答谢宋大人,至于如何答谢他并未查到,但确有此事,并有金员外家仆作证! 其后闵县令又查得当时那艘沉船里装的,一半是由盐引领取的官盐,而另一半则是来路不明的私盐,所以,闵县令怀疑金员外和廖彬都是受宋弈指使鼓动。 “听说,廖杰打算向薛大人求取薛家的二小姐,若是亲事定下来,廖杰不但是薛致远的乘龙快婿,更是宋大人的连襟。”严安说着有些不安的道,“圣上可还记得薛致远的胞弟,如今正因为偷贩私盐被关在府衙,说不定帮薛镇弘做私盐的正是保定廖氏或者盐商金员外,若真是这样,那太仓的事件就不能小觑,应当加大了力度,好好查一查才是。” 圣上不高兴道:“不过臆想猜测,无凭无据朕不能冤枉他。” 严安便笑着道:“宋大人必经过年轻,即便他没什么心思,可难保不受人操纵,更何况财帛动人心,宋大人成亲的宅子听说还是宋太太的陪嫁呢。” 圣上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就查查吧。”他说着微顿,“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若是叫九歌知道,难免寒他的心。”他如果连宋弈都不能相信,以后还能相信谁,圣上脸色有些不好看。 查查也好,他看中宋弈以后定要重用于他,若能通过此事洗清他的嫌疑,也是好事。 “圣上。”在外头候着的常公公道,“宋大人来了,要不要喧他进来?” 圣上现在没有心情,摆着手道:“就说朕正忙着,让他先回去。” 严安垂着头,眼中划过笑意,一个毛头小子在圣上跟前走动个几年,就以为自己能翻天了不成,再多的信任,也禁不起一件事两件事的挤压,老夫便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宠臣 36计! 他等不得明年的吏部考核,这一网势必要借着太仓的事,将夏堰一党悉数捞出来! 宋弈听完常公公的话,随即笑着道:“那就有劳公公了,下官告辞!”说着,转身要走,忽然又回头望着常公公问道,“方才看到通政司正有人找严阁老,他可在殿中?” 常公公不解的看着宋弈,点了点头。 宋弈道谢,如来时一样信步出了万寿宫,等他到西苑门口时,正碰见赖恩自门外进来,两人互抱了拳见礼,赖恩道,“宋大人怎么走了?圣上今日的斋醮已经结束了吧。” “已经结束了。赖大人这是受传觐见?”宋弈微微笑着,赖恩闻言就点头道,“是,传的很急,也不知道什么事儿,我先去瞧瞧!”说着朝宋弈抱了抱拳,“改日再寻你吃酒,告辞!” 宋弈眉梢微挑,出了西苑,江淮迎了过来,低声道:“方才方徊来报,说秦昆已带着人往太仓赶,算算时间两日后就能到太仓。” “让十八待命,在太仓城外将秦昆拦住。”他负手往前走着,心头在想着严安这两日的事情,他顿足问江淮,“严志刚这几天在做什么。” 江淮回道:“没有出门,在家中除了练字就是养花逗狗。”说着一顿,道,“倒是昨晚陶然之去了一趟严府,还是子时时分去的,天亮前才离开,至于说的什么事却不得而知。” 宋弈心头飞快的转了几遍,又转身寻了个太阳能晒得到的地方靠着,心情很好的和黄门聊着天,聊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他将黄门家祖宗三代都打听清楚了,黄门兴致很高的和宋弈说着家里的情况,眼角就余光就看到了赖恩自里头出来,他快速的道:“宋大人,赖大人来了。” “赖大人。”宋弈朝赖恩摆了摆手,赖恩一怔想到圣上方才的吩咐,戒备的问道,“宋大人怎么未走,可是有什么要事?” 宋弈就百无聊赖的回道:“圣上未传不敢贸贸然进去,只好在这里候着。赖大人步履匆匆,可是受命去办事?” “是!”宋弈也没有问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赖恩便道,“圣上下了旨意,我不好耽搁,就此告辞了。”他说着,就想到了以往和宋弈的交情,回身望着宋弈,好心的提醒道,“宋大人警醒些。”话落大步而去。 宋弈扬起眉梢,面色淡然的目送赖恩走远,又和黄门抱了抱拳朝外走去,低声吩咐江淮道:“赖恩方才去万寿宫,你让方徊去跟着他,不管他做什么都要来和我回禀。” 江淮应是又道:“属下方才得知,东升客栈的那几位家眷,昨晚有人偷偷出了客栈,爷,要不要查一查?” “出了客栈?”宋弈奇怪道,“现在人回去了?” 江淮点点头,宋弈若有所思。 九月二十六,正是郭府下请帖办赏菊宴的日子,幼清穿了件妃色的妆花缎对襟立领褙子,梳着垂柳髻,发髻上左边别着一只梳篦,右边则是一支银烧蓝镂空纹蝴蝶形华胜,几串流苏轻巧流畅的垂在发髻之上,走动间若水纹般流泻出银光来,既美艳又别致。 她穿好鞋在镜子前照了照,采芩拿着胭脂问道:“要不要再上点口脂?”幼清摆着手,道,“不用了,这样就可以 客串皇后。”话落,回头吩咐周长贵家的,“我们约莫要下午才能回来,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周长贵家的应是。 幼清则带着采芩和绿珠以及周芳几个人上了马车,一路去了隔壁,候了一刻,薛思琴从家里出来,她穿着一身芙蓉色绣忍冬花妆花褙子,外头罩着件银白的绡纱,梳着牡丹髻显得既端庄又清丽,幼清眼前一亮笑望着她问道:“豪哥让春银看顾着?” “我将赵妈妈请来了。”薛思琴在她对面屈膝坐下,道,“豪哥倒不大粘我,只要身边有人,他就会高兴的很。” 幼清笑着点头给薛思琴倒茶,薛思琴接了茶喝了一口,道:“前几天祖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看着三叔带着伤被送去府衙心里肯定是不放心的,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可见她心里也是明白的。” “我知道。”她早就料到了薛老太太会说些刁难的话,若是可以她也不愿意将薛镇弘送去衙门,可是现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去衙门待着可比待在家里还要清净安全,这点她相信薛老太太能想得到。 “那就好。”薛思琴道,“我就怕你和宋大人多心,说实话听他说完那些话,我久久都不能平静,晚上回去相公还在说,他和宋大人认识多年,除了比他们出手大方些,身边常带着常随外,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之处。相公是怎么也想不到,宋大人不动神色的,竟然筹谋了这么多事情。” “我当时知道时也很惊讶。”幼清轻轻笑着,薛思琴却还是忍不住露出紧张的样子,拉着幼清的手道,“想扳倒严怀中,为舅舅平反,这两件事没有一件容易的,你怎么就有胆子动了这个心思呢!” 幼清叹了口气,回道:“父亲受的冤屈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她余生还要留在延绥吃苦,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这些事你也不和我们说,什么都埋在自己心里。”薛思琴无奈的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往后再有事记得和我们商量,我们就算没有本事帮你们,可多个人知道也能分担一些压力不是。” 幼清感激的点点头,回道:“我以后有事一定和你商量。” “这才对。”薛思琴说着,想起郭家的菊花宴来,“郭夫人今儿是不是请了很多人?你说,严府和赵府还有彭府的几位夫人奶奶会不会也过去。” 这个幼清已经私下里打听过了,她回道:“郭夫人是下了帖子的,但是几个府邸的夫人都回了,想必今儿是不会过去。”严夫人去年差点去世,还是封子寒亲自上门医治,现在不知道如何,但肯定是不会出门的。 “不来才好。”薛思琴笑着道,“现在这种局面,我总有种绷着弦,一触即发的感觉,可不到那个撕破脸的时刻,碰见这些人相处起来,难免还是尴尬的。” 两个人说着话,外头已经有人站在窗户边喊道:“是宋太太和祝太太吗,老夫人和夫人刚刚还问起来,二位太太快请进!” 幼清应了一声,随即马车进了郭府的侧门,行了一刻便在垂花门边停了下来,幼清和薛思琴相继下了车,就看到垂花门边,一位瓜子脸长着一对酒窝,穿着湖绿色湖绸褙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妇正笑盈盈的迎了过来,朝两人行礼:“是宋太太和祝太太吧。”她满脸堆着的笑容,“快请进去坐,这会儿别的夫人都还没到,你们算是来的早的呢。” 幼清和薛思琴还了礼,打量了眼对面的少妇,算着年纪应该就是郭府前年过门的大奶奶了 [综]魔王。 她和薛思琴对视一眼,眼中都划过异色,算起来这位郭大奶奶还真和她们有些渊源,因为她娘家姓孙,乃太常寺少卿孙式的嫡长女,也是孙继慎的堂姐。 薛思琴笑着道:“我们不是来的太早,给老夫人,夫人还有大奶奶添麻烦了。” “哪里。”郭大奶奶笑着道,“要我说这早些来刚刚好,我们一早上将菊花都搬在了院子里,这会儿太阳才起,花瓣上的露珠还未干,正好最好看的时候。” 薛思琴笑着应是,郭大奶奶打量了眼幼清:“祝太太是头一来我们家是吧。”薛思琴微微颔首,郭大奶奶又道,“我就说。上一回是宋太太来的,不过那天赶巧我回娘家了,没有和宋太太见上,回来后听家里的下人说宋太太风姿宛若仙女下凡似的,我听着心里就悔的不得了,想去宋府拜访,又怕太冒失,今儿可真是让我看见真人。”她掩面笑着,“可比他们说的还要好看。还有祝太太也长的这么好看,可见我这些年在京中是白过了日子,竟然连二位都没有结交到,若不然,我们都住在京中,早该认识的才是。” 没有和你认识,和孙继慎认识一番也不算白活了,幼清心中腹诽,面上笑着道:“大奶奶说的我都没脸见人了,我这副样子那当得起您的夸奖。大奶奶才是真的好看,我和姐姐在您身边一比,立刻就掉到尘泥里去了。” 郭大奶奶心头一怔,没想到宋太太小小年纪,倒是很会说话,她即刻笑着道:“我说的可真是实话,这京城见过宋太太的,哪一个不夸您好看的!”话落,又咯咯的笑了起来,“你们可别接着话夸我了,咱们这样夸来夸去,别人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是搭台子唱戏的呢。” 幼清眉梢微挑,笑着应是,郭大奶奶又指着时不时擦着裙摆而过的菊花介绍着:“这里摆着的都是常见的几个品种,老夫人不大爱种,还是我们前些日子去丰台现卖回来应景的,珍贵的几个品种这会儿都摆在院子里,一会儿二位太太过去就看得到。”说着,就指着不远处或黄或粉高低起落的摆在架子上的菊花道,“就在那边,两位太太是要先过去瞧瞧,还是先去见老夫人和夫人?” “先去给老夫人和夫人问安吧,一会儿等客人都到了,我们再随着大家一起来赏花好了。”薛思琴牵着幼清的手跟着郭大奶奶往里头走,幼清回头朝周芳和采芩几个人看了眼,几个丫头便留在了院子里,郭大奶奶就笑着道,“几位姑娘去耳房里头喝喝茶说说话,到我们这里你们也是客,尽管放开了歇着。” 采芩不好意思的笑着,回道:“奴婢们给奶奶添麻烦了。” 郭大奶奶笑着摆手,已经上了台阶。 郭老夫人和郭夫人坐在宴席室里正在说着话,幼清和薛思琴并肩进去行了礼,郭老夫人请她们坐,笑问道:“怎么薛夫人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家里有点事。”薛思琴不好意思的道,“娘实在脱不开身,让我们和您赔个礼,说下次亲自接您去家中坐坐。”自前几日薛镇弘被送去衙门后,薛老太太就病倒了,方氏在家里实在是脱不开身。 郭老夫人笑道:“来日方才,也不急这一两天的功夫。” 幼清和薛思琴应是。 ------题外话------ 唉,抽风的时候伤不起,大哭!快,拿点月票给我擦擦眼泪……哈哈哈哈哈 ☆、145 圈套 郭家这次的菊花宴请了好些人,幼清以前在锦乡侯府也曾操办过这样的宴席,可请的大多都是勋贵之家的夫人,与文官的夫人太太们接触实在少之又少。 这样一来,她只见三三两两的夫人进来,却大多都是不认识的。 “我也不认识。”薛思琴轻声道,“还是头一回到这样的宴席上走动。” 幼清和薛思琴点点头,拉着她朝郭老夫人走近了一些,郭老夫人看着幼清,眼底划过笑意,颔首道:“你们年纪轻,往后多出来走走就好了。”说着,指着一位穿穿葡萄紫对襟比甲,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轻声介绍道,“那位夫人是刑部左侍郎尤夫人,她身边那位是她的次女。”又望着另外一位穿烟霞色褙子的夫人道,“那是武杨阁老的儿媳,杨大奶奶,武杨阁老只有一子,去年刚成亲,娶的是钦天监监正许大人的长孙女,他们两家老姻亲。” 因内阁有两位阁老都姓杨,大家私下里便各取殿名前一个字来区分,杨维思位居文华殿大学士,便称他为文杨,而杨翼位居武英殿大学士,便称他为武杨! 幼清和薛思琴认真听着,也一一记着,幼清就望见门口有位四旬夫人由丫头虚扶着进了门,郭夫人便立刻迎了过去,笑着朝那夫人行了礼,道:“单夫人,没想到您能来,快请坐!” “和我客气什么。”单夫人说着就朝郭老夫人走了过来,“老夫人,好些日子不见,您身体可好?!” 郭老夫人微微颔首,笑着道:“托你的福,身体还算硬朗。”她说着请单夫人坐自己左边,笑道,“单大人最近可好,身体如何?” “很好,就是朝中的事情多,每天也睡不了几个时辰,有时候甚至一夜都回不来,只能在衙门里凑合。”单夫人说着叹了口气,道,“就是这样,还有人弹劾他不作为,我真是不知道,我们老爷要是不作为,那什么样的人才是有作为的。” “有人一天不说别人几句就过的不安生。”郭老夫人语气平静的道,“你不要放在心上,只管过自己的日子,照顾他好就成,被人说几句弹劾两本也少不了几块肉,只要圣上知道单大人的好就成。” 单夫人笑了起来,点头道:“我就愿意和您说话,您真真是句句箴言,每每听完我都能茅塞顿开。” 郭老夫人笑着摆了摆手,拉着幼清的手和单夫人介绍道:“这两位是薛大人的女儿和侄女,也是行人司宋九歌和祝休德的夫人!”又对幼清和薛思琴道,“这位是单夫人!” 幼清就和薛思琴一起向单夫人行礼。 “可真是俊俏的姐妹花。”单夫人打量着两姐妹,视线落在幼清身上,赞叹道,“平日不出门,竟是才知道薛家藏了这么两位人比花娇的姑娘,还是宋大人和祝大人有福气,不声不响的得了这么大的福气。” “都是好孩子。”郭老夫人道,“薛太太为人方正,养的孩子很不错,家里的几位少爷小姐个顶个的出色!” 单夫人点着头,笑眯眯的打量着幼清和薛思琴 最强丧尸传说。 那边,尤夫人见着单夫人到了,立刻就牵着自己的女儿过来了,满脸的笑容:“夫人来了,早上我还想着去府中接您呢,后来想想又怕我去了反而催着您,您路上还顺利吧。”单大人是尤大人的顶头上峰。 第201节 “我又不是不认识,何故让你多跑一趟。”单夫人笑眯眯说完,看向跟着尤夫人身边站着的少女,笑道,“一些日子不见,二小姐又长高了,越发出落的标致了。” 尤小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微胖的娃娃脸,一双杏眼骨碌碌的四处转着,怯生生的望着单夫人。 “这孩子。”尤夫人无奈的道,“也不知道行礼,真是越长大越木讷。” 尤小姐又朝后缩了缩。 “别吓着她。”郭老夫人道,“孩子胆小,你带他多出来走动走动是对的,认识些人也能开朗一些。”她说着和一边候着的妈妈道,“你服侍二小姐去找秀姐儿玩,叫秀姐儿好好陪二小姐去看看花,说说话。” 尤夫人说着朝自己的女儿看过去,尤小姐点点头,视线就朝幼清看过来,和尤夫人道:“娘,那位姐姐去不去?”尤夫人听着一愣,朝幼清看过来,幼清朝她微微福了福,这边郭老夫人就介绍道,“这位是行人司正宋大人的夫人。”又指着薛思琴,“这位是祝大人的夫人。”薛思琴朝尤夫人福了福。 “原来是宋太太和祝太太。”尤夫人淡淡一笑,打量了一眼幼清和薛思琴,暗暗惊讶两个人竟然站在郭老夫人身边,而郭老夫人也给两个人做着解释,她心头微动,笑着道,“我家二姑娘胆子小,她想问问两位太太可要一起去后院去玩。”她见幼清年纪很小,估摸着还没有尤小姐岁数大。 “她们就算了。”郭老夫人替幼清回道,“你也得让他自己出去走才成,索性身边也有婆子丫头守着,在家里头,不会有事的。” 尤夫人一愣,顿时尴尬的点了点头,和尤小姐道:“那你跟着这位妈妈过去,别乱跑,一会儿娘走的时候会着人去喊你。” 尤小姐点点头,又看了幼清一眼,跟着郭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出去。 宴席室里又进来了几位夫人,幼清一眼就看到了一位穿着件鹅黄色褙子,圆脸的妇人。 竟然是徐大奶奶,幼清心头一怔。 望着李氏,她眼前立刻浮现出在锦乡侯府的种种,和李氏斗法,还有最后她连死前,李氏决绝的捂着她口鼻的情景…… 现在再想,那五年恍然如梦般,她甚至有些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隔的很遥远,遥远到让她觉得不真实。 她失笑,摇了摇头。 这京城真小,她头一回出来,就碰到了老熟人。 她看到了李氏,李氏也看到了她,微微一愣,随即听身边的婆子低声介绍道:“站在郭老夫人身边穿着妃色褙子的太太,就是薛家的方小姐!” 李氏眉梢一挑,望向幼清,心头便升起四个字来“媚骨天生。”这么小的年纪,就生的这么撩人,难怪徐鄂那浑人对这位宋太太念念不忘,李氏微微颔首,视线不动声色的从幼清身上收回来,和迎在她面前的尤夫人说着话,“我也不常出来,这不是今儿知道各位夫人都来了,我便厚着脸皮来凑热闹了。” “您哪是凑热闹 [hp]带着系统穿hp。”尤夫人满脸的笑意,“您能来我们可都高兴着呢。” 李氏是靖国公的嫡小姐,嫁的又是锦乡侯府的长子,这样的两重身份,即便她和在座的夫人不是同路人,可大家依旧忍不住生出逢迎之心。 “我去见过郭老夫人,再来和您说话。”李氏朝尤夫人笑笑,便朝郭老夫人走过去,笑着道,“我今儿可是不请自来,老夫人和夫人若是嫌弃我,我可是也要赖着不走的,怎么也要看了花再抢几盆回去才行。” 没想到在外面的李氏是这样的,幼清眉梢微挑,打量着李氏,就听郭夫人笑着道:“瞧大奶奶这话说的,您这样的贵客我们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莫说抢花,您若是不嫌弃,我们这就将院子里的花悉数搬到你们府里去。” 李氏掩面而笑,道:“这可使不得,说的我和那强盗似的。”她说着余光看了眼幼清,就笑着道,“这两位天仙似的夫人是谁,我可是头一回见。” “这两位是行人司宋大人和祝大人的太太。”郭夫人介绍完又与幼清、薛思琴介绍李氏,幼清和薛思琴便上前微微福了福……幼清心里叹了口气,她倒是并不在乎宋弈的官阶高低,宋弈的能力她也不担心他将来不会平步青云,只是,现在让她出席这样的宴会,还真是委屈,不管见着谁她都是年纪最小官阶最低的,不得不行礼问安…… “快别客气了。”李氏一手扶了幼清,一手扶了薛思琴,“两位太太快别客气了,虽是头一回见,可宋大人和祝大人的名讳却是如雷贯耳,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还真是熟人啊,幼清笑了笑,薛思琴接了话回道:“是我们的荣幸。” 李氏就打量了幼清一眼,这位宋太太倒还算是大方,就是可惜没进锦乡侯府,若不然凭她的相貌应该能拢住徐鄂才是。 郭老夫人拍了拍幼清的手,对李氏有些爱答不理的样子。 李氏浑然未觉般,又和一边的单夫人说着话。 这是出来结交朋党的?幼清望着李氏。 “老夫人。”方才陪尤小姐出去的妈妈回来了,站在郭老夫人面前,压着声音道,“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到了,正在外头院子里,由咱们的大奶奶陪着进来!” 郭老夫人眉梢一扬,诧异的道:“她们怎么来了,不是回了帖子说是没空吗。”说着,她招手喊来郭夫人,低声吩咐道,“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来了,一会儿让尤夫人跟着你。” 严大奶奶,严安的儿媳,严志纲的发妻?而赵大奶奶,那就应该是左都御史赵作义的儿媳了吧?幼清微微一愣,不是说不来的吗。 薛思琴也显得很惊讶,和幼清一起朝门口看了过去。 就看到一位身材矮小,生着一双桃花眼,眼角有一颗朱砂痣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牡丹花勾银线边的革丝褙子,笑起来满目的风流,她身边的那位女子皮肤微黑,穿着一件铜色比甲,梳着飞燕髻,显得又高又瘦…… “高的那位是赵大奶奶。”薛思琴拉着幼清的手,道,“另一位便是严大奶奶。” 幼清点点头,低头去看郭老夫人,郭老夫人朝她微微一笑,道:“既开了门待客,自是什么人都能来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你若是觉得便扭,可以去后院走走,秀姐儿陪着各府的小姐在后头赏花。”她知道宋弈最近和严安的冲突就差摆在明面上了。 “我没事,难得这样的机会能见到这么多的夫人太太。”她说着笑笑,郭老夫人就点点头,道,“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喜欢往外跑,想着多认识些人,将来也能多些门路,后来年纪大了认识的人多了,反而不愿意出去多露面了。”她说着,叹气的笑了笑,那边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已经由郭夫人和尤夫人陪同着过来了,房里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奇怪她们怎么会赴郭家的宴席。 可来者是客,大家又不得不敷衍着行了礼。 严大奶奶根本不管别人,一眼就看到了幼清,和赵大奶奶对视一眼。 “这位夫人就是宋夫人了吧。”严大奶奶很热情的过来,毫不生疏的携了幼清的手,“长的可真是好看,仙女似的。” 幼清心头一愣,没料到严大奶奶会这么热情的来和她说话,她不动神色的将手抽出来,也是笑着道,“严大奶奶过奖了,蒲柳之姿当不得您的夸奖!” “我和宋夫人可真是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呢。”严大奶奶就笑着挽了幼清的胳膊,“我们去外头赏花去,那些花儿可真是好看的很。”说着又和郭老夫人道:“进来的时候,可是瞧见了院子里好些花,我都等不及想去看看您老人家的珍藏了!”郭家请来的夫人,她也没几个需要接触拉拢的。 “去吧,去吧,那花搬出来可不就是给你们看的。”郭老夫人没理严大奶奶,是郭夫人应的话,说完又和众位夫人道,“那我们就去院子里赏花可好,趁着这会儿露水还未干。赏完花戏班子也要开锣了,各位夫人正好吃吃茶,歇会儿。” 大家都点着头说好,严大奶奶就挽着幼清往外走:“宋夫人一个人来的?宋大人没有陪你一起过来吗?” “他事情多哪里得空。大奶奶是由严大爷陪着来的,可真是叫人羡慕!”幼清笑着答话,转身和郭老夫人行了礼,笑道,“我去赏花,一会儿再来和您老人家说话。” 郭老夫人点点头,道:“去吧,去吧!”话落,见幼清几个人转身朝外头,她给守在一边的郭大奶奶打了眼色,“你跟着点,别叫她们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情来。” “孙媳知道了。”郭大奶奶见严大奶奶进门就针对着幼清说话,心里奇怪,问道,“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今儿倒是奇怪,何以盯着宋太太说话?” 郭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定是朝堂里出了什么事,先不要管,等晚上你父亲回来我们再打听。” 郭大奶奶应是,跟着众人出了门。 “这花养的可真是好。”严大奶奶望着幼清,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的打量着她,“以前我娘也喜欢养花,不过养的都是牡丹花,品种倒是没有这菊花多,可放在一起却真是姹紫嫣红,国色天香。”严大奶奶姓彭,父亲就是户部尚书彭阁老,而赵大奶奶姓刘,是文渊阁大学士刘同的侄女。 幼清回头看了眼薛思琴,见她正在和礼部的一位胡夫人说着话,她这才转过来望着严大奶奶,笑道:“爱花的人性子雅,可见老夫人品味高洁。” “宋太太可真是会说话。”严大奶奶笑着道,“宋太太养花吗?” 宋弈种在后院的那株海棠花算不算?幼清眉梢微挑,笑着道:“虽喜欢可却没有亲自侍养过 重生王牌特工!”严大奶奶掩面一笑,拉着赵大奶奶道,“我们这里可是有养花的高手,她家里头的花各色各样的,瞧着就让人眼花缭乱爱不释手。” 赵大奶奶腼腆的笑笑,严大奶奶又道:“改日去赵府玩,叫她送你几盆,无论放在家里还是院子里,瞧着都舒心的很。” “不敢,这花给我了也是暴殄天物,我就不糟蹋赵大奶奶的东西了。”幼清朝赵大奶奶笑笑。 “宋太太谦虚了,这花养起来就是个心情,并不需要费什么神,若你喜欢,改日我叫人给你送几盆便是。”赵大奶奶言语真挚,幼清甚至看不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在聊什么呢,说的这么热闹。”徐大奶奶李氏走了过来,望着几个人道,“你们这一圈站着,可真是将这些花都比下去了,可见还是年轻好啊。” 严大奶奶目光微微一闪,笑着道:“宋太太正和我们说她不养花呢。”说的好像幼清拉着她说话似的。 幼清也挑了挑眉头,打量了眼严大奶奶。 是啊,在外人看来,严大奶奶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主动巴着她,即便是巴着也应该是她巴着严大奶奶才是。 严大奶奶又笑着和李氏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去,似乎还有好多呢。”锦乡侯府的身份太敏感,严家现在是懒得搭理,“赵大奶奶和宋太太要不要去。” 幼清朝严大奶奶笑笑,“我和我的婢女说句话,您先去吧。”说着,转身要走,严大奶奶就拉着她笑道,“你既是去,那我们就等你一下。” 幼清笑笑,招手喊来周芳,拉着她走到一边,周芳飞快的看了眼严大奶奶,低声道,“太太,严大奶奶这样主动示好,奴婢觉得很蹊跷,您小心一些。” 周芳都看出来,她又如何不知,幼清颔首道:“我正是因这事要吩咐你。”幼清在周芳耳边轻声道,“你去外头看看,她们有没有和什么人一起来,若是时间来得及,便再去打听一番她们来前都做了什么。”周芳凝眉余光看了眼严大奶奶点了点头。 幼清说着,转身见严大奶奶竟然在原地等她,她笑着和周芳道:“去吧,光天化日她们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便朝两人走了过去。 周芳点头应是,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无人注意这边时,才无声无息的出了内院。 李氏望着幼清几个人的背影挑了眉梢,严安和宋弈虽算不得水火不溶,可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吧……看来今儿是有好戏看了,她摇了摇头,就是宋太太看上去太单纯了些,只怕被严大奶奶吃了,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斗的越热闹才好,哪一方倒了,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事。 李氏带着尤夫人去了单夫人那边。 她今儿来的目的,就是和朝中的夫人多走动走动,在胜负未出之前,这浑水她总要淌一淌的。 一群女人笑语盈盈的说着话,郭夫人就笑着道:“后头的戏要开锣了,劳各位夫人移步去后头听戏!” “今儿可是好好逍遥了一回。”单夫人笑着道,“说起听戏,上一次还是好几年前,如今京中也没什么能入耳的戏班子,倒叫我们平日里消遣都没的了 和珅是个妻管严。” 杨大奶奶笑着接了话:“夫人一听就知道您是不大在意这些事儿的。”她满脸的笑意,掩面道,“上个月京城可是来了个苏州的长生班,唱的昆腔,里头的演丽梅的旦角叫兰秋,那模样和唱腔可是闻所未闻的,如今他们在德胜茶馆落脚,隔一天开一台,可是连票都难寻得一张呢。” “竟有这事儿。”单夫人淡淡笑着,道,“许是我对这事儿真不在行,还真是没有听过。” 杨大奶奶咯咯的笑着,这边郭夫人道:“杨大奶奶可真是行家,那我们今儿这长生班还请对了,一会儿您可要多点两出才成。” “哎呀,这可真是机缘。”杨大奶奶说着,就看到了严大奶奶过来,笑容一收,恭维的道,“还是让各位夫人,奶奶点吧,我就不献丑了。” 郭夫人淡淡笑了笑不以为意,请了众人往后面去。 后院里搭了个戏台子,对面是幢四面架着扶栏的退步,这会儿半垂着湘妃竹的帘子,隔着帘子能看到对面戏台上有穿着戏服的戏子走着台……大家说说笑笑的坐了下来,幼清则在严大奶奶和薛思琴的中间坐了下来。 丫头婆子上了茶,薛思琴趁着空档和幼清道:“要不然我们先走吧,我心里头总觉得不安生。”严大奶奶真是太奇怪了,奇怪的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要弄个明白。”幼清拍了拍薛思琴的手,道,“我心里有数,她还吃不了我。”她们有心,她就算今天避开了,明天势必还是要碰上的。 薛思琴忧心忡忡,没有说话! 郭大奶奶笑眯眯的拿着戏单子过来,请单夫人点戏,单夫人笑着道:“我哪里会点,让她们年轻些的点吧,我听着就成。”郭大奶奶推辞不过就拿着戏单给了李氏,李氏就笑着接了过来,随手点了一出《牡丹亭》,她笑着把单子递给郭大奶奶:“既说这出戏出彩,那我就托个大,点上这出,也长长眼界了!” “戏排了,可不就是唱的,您点哪出都成。”郭大奶奶将戏单又拿去给旁边的人…… 李氏点的这出《牡丹亭》是出大戏,等唱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也就都没有再点。 过了一刻,戏台子上的锣鼓开演,杜丽梅一出场幼清就听到杨大奶奶笑道:“这就是那兰秋,男生女相,这模样身段可把女子都要比下去了。” “还真是好看。”许夫人点着头,又道,“这戏好不好,一开嗓可就听的出来了。” 随即杜丽梅开了腔,退步里头响起了一片掌声,可见是真唱的不错…… 幼清看见郭老夫人由郭夫人扶着进来,大家纷纷站了起来朝郭老夫人行礼,郭老夫人摆摆手,到主位那边坐下,又朝幼清看了一眼,幼清朝她福了福,郭老夫人颔首,这才转身过去听戏。 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小声说了几句,赵大奶奶掩面笑着余光望了眼幼清,又重新去看戏! 幼清笑着和薛思琴道:“我出去一下。”她站了起来,严大奶奶一愣,幼清笑着解释道,“您接着看,我去净房!” 严大奶奶笑着道:“正好,我也要去,不如一起吧。” 幼清扬眉,点头道:“好啊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和严大奶奶一起出了退步,由婆子引着路两人在净房门口停了下来,严大奶奶道,“我又不想去了,在这里等吧,你快去快回!” 幼清朝她笑笑,道:“那劳您等等了。”便不客气的进去。 第202节 严大奶奶便在外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玩着自己染着丹寇的指甲,斜眼望向侯在一边的采芩和绿珠,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我方才不是还看到一个吗?” “是,她有些不舒服,太太就让她去一边歇会儿,应该还在正院的耳房里头。”采芩不卑不吭的说完,就不再开口。 严大奶奶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没有再问。 “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候着我!”幼清从里面走了出来,严大奶奶回头看她,脸上一瞬间堆上了笑容,“我也出来透透气,这戏自小在家就听的,不稀奇。” 幼清笑着应着,跟着严大奶奶后头重新进去听戏。 过了半个时辰,在一片锣鼓声之下,第一出《游园惊梦》结束,郭老夫人起了身,和众人笑着道:“坐了一个上午,闷着了吧。” “我都听的入神了。”尤夫人笑着道,“这兰秋唱的可真是好,余音绕梁,难怪一来京城就轰动了!” 许夫人笑着道:“我听着也是,都忍不住痴了一刻。”说着掩面笑了起来,郭老夫人就道,“你们年纪轻,听着这样梦里梦外郎才女貌的戏便就觉得如梦似幻,我这把年纪是听不出这样的感觉了,好在也年轻过,不算白活了这一世!” 众人都笑着道:“郭大人仕途顺坦得圣上信任,媳妇孙子又孝顺,要说这京城中论谁有福气,您可是头一人呢,您这一辈子怎么算都不是白活,不但不白活还比常人不知精彩多少呢。” 郭老夫人摆摆手。 “夫人。”守在退步外伺候的婆子轻手轻脚的进来,在郭夫人身边轻声道,“外头有位太太,说是来找宋太太的,奴婢瞧着眼生,要不要放她进来?” 郭夫人眉头微皱,轻声道:“可说了是哪个府邸的。” 婆子摇摇头。 “我去看看。”郭夫人蹙眉起身,带着婆子出了退步…… 幼清正和行人司的崔太太说着话,幼清记得崔大人,上回宋弈迎亲随着去的人里面便就有位崔大人,只是,郭夫人怎么请了她过来,幼清心头转过,回崔太太的话:“我们老爷回来的迟,有时候又歇在西苑,衙门里的事情我知道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她淡淡一笑,“崔太太说的这事儿,晚上我回去问问我们老爷可好。”宋弈派了桩去凤阳传手谕的差事给崔大人,这位崔太太却是不愿意崔大人出这么远的门,便求到幼清这里来了。 “那就有劳宋太太了。”崔太太朝幼清福了福,退了下去。 严大奶奶就抚了抚鬓角望着崔太太的背影,似笑非笑道:“可真是会钻研的,为行人司那点小事,还能追到这里来。”言下之意,自是瞧不上行人司这种小衙门。 薛思琴眉头直皱,却忍了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退步的门口有吵闹声传了进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朝那边看去,就看见两个婆子正拦着一位穿秋香色粗布比甲的妇人,那妇人吵吵嚷嚷的想要进来 无良毒妃。 “怎么回事。”郭老夫人走了过去,望着外头满脸的不悦,郭夫人就走了过来,在郭老太太身边道,“……说是来找宋太太的,可问她是哪个府的她又不肯说,所以就没放她进来。” “那她是怎么进府的。”郭老夫人蹙眉,郭夫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守门的婆子说她没有放此人进门。” 没有放她进来,那就是跟着别人一起进来的?郭老夫人目光微动,低声道:“把人轰出去,别叫她闹事!” 幼清端茶喝茶,就听到身边的严大奶奶笑着接了话:“闹都闹了,恰好这会儿戏停了,我们也听听,她是哪个府的夫人太太,丢脸丢到这里来了。”说着站了起来,笑眯眯的和郭夫人道,“您赶出去,保不齐她一会儿在门口闹腾开了。我们瞧见也就瞧见了,吵到外头去可不是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话落,望着幼清,挑眉道,“宋太太,你说是不是。” 大家的视线便悉数落在幼清身上,她朝着严大奶奶轻轻一笑,回道:“这是郭府的家事,我哪里能做得这个主,自由郭老夫人和郭夫人安排,我这会儿只等着戏台再开锣呢。” 严大奶奶眉梢一扬,笑着道:“说的也是,那便赶走吧。”说着,朝退步外头挥了挥手。 忽然,就看到那被拦着的妇人使了蛮劲闯了过来,众人啊呀一声受了惊,郭夫人喊道:“快拦住她。”可不等婆子聚拢过来,那妇人已噗通一声在幼清面前跪了下来! “宋太太,您答应奴婢的事,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幼清看清妇人的脸。 竟然是谢周氏! 她低头去看跪在地上的谢周氏,蓬头垢面,说不出的凄惨落魄,眼睛里两汪热泪更是无助的让人忍不住怜悯,幼清缓缓的收回了视线,又朝严大奶奶看去…… 原来今儿的反常,就是为了现在做准备的?是怕她中途走了,这戏没她配合,所以才故意示好强拉她?!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严志纲的夫人这一世她算是见识到了。 “这是怎么了。”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惊悚的跳开,指着地上的妇人道,“你什么人,意欲何为。” 薛思琴也瞪了眼睛,望着地上的妇人满目的戒备。 赶过来的婆子要去拉,谢周氏推搡着就是不肯走,一把抱住幼清的腿,道:“宋太太,您答应过我帮我救我家相公的,如今我相公就只剩半条命了,求求您救救他!” 众人一阵哗然,也生了兴趣,杨大奶奶便问道:“你相公是什么人,为何求宋太太?”要知道,这里在座的各位夫人,家里可都比宋家的家世显赫,不求别人,竟然求宋太太,这也太奇怪了。 “我相公是虹县县丞。”谢周氏不敢看幼清,垂着头道,“他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身患重病,奄奄一息,妾身走投无路只得来求宋太太。” 严大奶奶就奇怪的道:“人关在大理寺?”她指着郭夫人道,“这位夫人可是郭夫人,你不去求她,你求宋太太有什么用,她家老爷又不分管大理寺!”说着,掩面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件多么好笑的事情似的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妾身知道。”谢周氏道,“妾身求宋太太,只因为她之前答应过妾身,她一定会帮我把我家相公救出来了,可是过去这么多日子了,我家相公非但没有出来,却病的要死了,所以……妾身才来找宋太太。” 一个行人司司正的夫人,口气就这么大?还敢夸下海口,将朝廷重犯从大理寺里救出来?她凭什么这么狂妄……尤夫人一下子掩住嘴,惊讶的道:“宋太太,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可真是年纪小不懂事啊,就是她也不敢答应别人这样的事情啊。 这……送了不少的银子吧。 “你胡说什么。”薛思琴见幼清没有说话,便急的站了起来,指着谢周氏道,“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胡言乱语,血口喷人!”她说着气不过,朝着后头的两个婆子就喝道,“愣着做什么,没听到你们夫人让将人拖出去吗。” 两个人婆子应是,严大奶奶就上前一步拦住了,笑着和薛思琴道:“祝太太休恼,这事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今儿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宋太太这冤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她就说今天严大奶奶头一回和幼清见面,就这么不计前嫌热情相迎很古怪……还有这位谢周氏,若不是有人带着进过府,凭她是三头六臂也找不到这里来,这事儿只要有脑子的人,就能看得明白,分明就是有人事先预谋的,为的就是在这里给幼清难堪,给宋弈抹黑。 真是好算计,在郭家的宴席上,当着半朝夫人太太的面。 薛思琴想着,气的胸口疼! “严大奶奶。”郭夫人走了过来,冷声道,“这事儿还是让宋太太自己去解决吧,你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免得你,好心办了坏事!”说着让人将谢周氏带走。 谢周氏大哭,死死的抓着幼清的腿,哭着道:“宋太太,我不是有意要到这里来给您惹麻烦的,我只是找不到您,实在没有法子了。和我相公的生死比起来,我这条贱命随便怎么着都成,宋太太,求求您行行好!” 这是在和她解释吗?她因为谢大人重病难治,所以才由着别人利用,来往她身上泼脏水?幼清冷眼看着谢周氏……又忍不住朝一边坐着的李氏看去,上一世她和李氏,这样栽赃陷害泼脏水的手段,不知用了多少回。 到是好用! 幼清依旧没有说话,谢周氏着急了似的,喊着道:“宋太太,您不要不说话啊,这事儿您若是办不成……能不能把银子还给妾身,那是妾身的救命钱,有了它妾身也好再去求别人,哪怕留在身边给我相公请大夫也成,妾身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又道,“宋太太,看在我给您们帮了忙的份上,您再帮帮我。” 众人恍然大悟,顿时朝幼清看来,合着宋太太是收了人家的银子,人家没了银子傍身又无路可走,所以才这样不顾脸面生死的找上门来。 还帮了宋太太的忙,什么忙?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拖出去。”郭夫人怒不可遏,就在这时,幼清朝郭夫人投去个微笑,歉意的道:“没想到我一来,反倒给您惹了这样的麻烦,也扰了大家的好兴致。”说着一顿,又道,“不过我瞧着大家也实在好奇的紧,恐怕不说清楚,一会儿看戏都是要分心的,若是这样倒是我罪过。”说着看着严大奶奶,“为了这点贻笑大方的事,竟让京城堂堂名角受了冷落!”仿佛在说严大奶奶就是那名角似的。 郭夫人撇过头去,眼里的担忧变成了笑意 东方特种兵。 薛思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刚才看幼清的样子,还以为她惊的呆了,如今见她这样,她就知道,幼清定然是有法子应对的。 众人听着幼清的话,就纷纷避嫌似的低头去喝茶,可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听着。 严大奶奶接了话道:“这谢周氏我瞧着也可怜,也不知道真假,宋太太还是把话给人家说清楚比较好,免得也给人留了话柄不是。”又对谢周氏问道,“你这冤枉了宋太太也就罢了,可宋大人好歹也是七品官,你若冤枉了他可是要当罪的。”话落,掩面一笑,和幼清道,“我说的对不对!” “对。”幼清笑着点头,道,“大奶奶说的很对,一顿板子定然是逃不了的。” 许夫人瞧着直皱眉,和尤夫人道:“这宋太太也太糊涂了,凤阳的案子那么敏感,怎么就敢收这样的钱,要是落实了,宋大人再受宠,这头上的乌纱也难保了。”说着摇了摇头,尤夫人轻蔑的道,“不要乱说,她只怕也是年纪小不懂事,我可是听说她今年才十四,和宋大人都未圆房呢。”说着,朝严大奶奶那边努了努嘴。 许夫人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这事儿恐怕是严大奶奶设计好的,就等着宋太太往里头钻。 许夫人就朝前面的单夫人还有郭老夫人看去,两个人都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 李氏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坐的近尤夫人说的话她听的很清楚,事情也看的很明白,这事儿就是严大奶奶设的圈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可看的出来也没有办法,这事妙就妙在,宋太太明明心里知道是圈套,还不得不站在这里应对,因为涉及到官员受贿,且对方还是朝廷的重犯,她如何避? 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看宋太太要怎么解了这圈套。 李氏心头笑笑,摇了摇头,不由担心幼清,年纪这么小约莫还是头一回出门赴宴,却不曾想就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好在她还算镇定,没有吓的哭起来! 至于能不能处理好,她还真是料不准。 不过,奇怪的是,严怀中怎么撇开夏堰,撇开郭衍,撇开单超独独对宋弈下手?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李氏若有所思。 “怎么不说话了。”严大奶奶笑望着谢周氏,“这你说送银子就送银子,无凭无据的,像宋太太说的,可真是要吃板子的呢,你一个女子一顿板子下去,莫说救你相公,命都是要没了的。” 严大奶奶说着,就似笑非笑的在一边坐了下来,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等着幼清如何应对! ------题外话------ 因为本文前两卷的主线就是平反舞弊案,救父亲,我要是把这个朝堂这些事儿绕开了,这个文就不对了,虽然也在写,但是就有种偏了主线的感觉!但是你们不爱看,这个可以理解,我认真反思了一下,决定换种写法换个角度交代这些事儿,应该会好一些! 总结一下经验,哈哈哈哈…表嫌弃我,要不然我哭给你看…抹你一身鼻涕! 话说,月票表忘记了。 ☆、146 反扑 “是啊。”幼清望着抱着她的腿不撒手的谢周氏,冷笑道,“你要想好了,这一顿板子下去,你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她话说完,很明显的就感觉到谢周氏抖了抖,可却依旧坚定的道,“妾身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宋太太可怜可怜妾身,救救我家夫君吧!” 幼清叹了口气,道:“救你夫君,可没道理将我夫君拉进来。”她顿了顿,道,“这事儿子虚乌有,我与你说不清楚,也不想和你说!” 谢周氏听着一愣,惊讶的抬头望幼清。 周围的人也是怔住,宋太太这是被惊着了,不知道如何反应了?还是打算把这事儿撂开、回避? 可如今这局面,若是你真的回避,那就真是坐实了受贿的事儿,虽是宋太太拿的人家的银子,可作为夫妻,宋大人是怎么也撇不开关系的……一个行人司正就敢把手伸到大理寺去,还胆大包天的让自家的太太受人的银子。 他们凭靠的是什么,无非还是郭衍和薛镇扬 武道进化系统。 这要是闹大了,再从里头扯点什么事出来,说不定连郭薛两位大人都要染了污点! 众人心头转过,又忍不住去看严大奶奶,这招可真是用的妙啊,用一个待罪家眷就把宋、郭、薛,几位大人给套进来,按严怀中的套路,这事儿到这里恐怕只是开始,指不定后面还有一连串的什么事儿等着她们去钻呢。 想到这里,如尤夫人这样的就忍不住心生了埋怨,她们是单大人的下属,走的也是单大人的路子,单大人隶属南直隶一派,这要是严怀中真设了圈套无底洞似的往里头卷着人,事情越闹越大,指不定就得把他们家老爷也得绕进去。 尤夫人直皱眉,忍不住坐过去和单夫人道:“这宋太太年纪太小了,您看要不要替她解解围,若是把事情闹的太难堪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嗯。”单夫人微微颔首,转目看向郭老夫人,忧心忡忡的道,“这严大奶奶今儿明显是有备而来,您看怎么办……她年纪小这会儿虽强作镇定,心里还不知慌成什么样子。我们怎么也不能让严大奶奶当着我们的面,在您的家里闹这种笑话出来。” “再等等。”郭老夫人心里已有了对策,“先看看那丫头如何反应。”她觉得,以幼清的聪明,若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肯定会向她求助,她倚老卖老一番把这个事情先压下去,明儿再交给外头的男人们去处理,这事儿就暂时解决了。她相信幼清能想的到这点,可是这丫头却没有向她求助,不但没有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郭老夫人就想到了宋弈,宋弈也是这样,就算是天塌下来他还是不乱不燥,镇定自若……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今儿正好也能借此机会看看方家这小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一众的人,有的满目担忧,有的冷眼看着,有的愤愤不平…… 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满院子里就只有对面戏台上传来的叮叮咚咚的走台声。 这场面静谧的让谢周氏对幼清生了几分愧疚之心,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自家夫君的性命和宋太太……她当然选自家夫君,更何况,宋太太受点委屈也没有性命之忧! 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对视,她轻蔑一笑,端着茶盅道:“宋太太这不说话,就是认了这事儿了?!”她惊诧不已,“这可真是没想到,一向清高自律的宋大人,竟私下里也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我虽是不懂朝堂的事情,可到底这事儿不小,这里头还有多少内情,看来得禀了圣上,仔细查查才成。”没想到宋太太这么没用,白长了一张皮了,脑子却是不好使……今儿出门的时候大爷还交代,说不知道这宋夫人什么性子,得小心谨慎些!真是白费了她这番口舌和功夫了。 “早知道也不用请你来了,我一个人绰绰有余。”严大奶奶轻声和赵大奶奶道,“我们回去吧,这事儿办好了,后面也不是咱们的事儿,明儿我去你家看牡丹花去,这菊花瞧着可真是难看。” 第203节 赵大奶奶轻轻一笑,颔首道:“好!那我在家里等你。”又道,“严大爷可真是聪明,一个办法就把他们给诓进来了,这进来了可就出不去了。” “那是自然。”严大奶奶掩面而笑,满目的风流自得! 不过一会儿眨眼的功夫,大家心里都转了好几个弯,幼清就笑望着严大奶奶,红唇轻启,语气莫测:“大奶奶误会了,我不说话是因为不需要我说,自有别人说!” 她什么意思,严大奶奶眉头一簇,忽然便心生了不妙的感觉 重生在美国。 这小丫头难道还有法子不成?! 就在这时,退步外头有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众人一愣纷纷转身朝外头看去。 就望见有三位面生的妇人疾步而来,打头的那位穿着件鹦鹉绿的褙子,梳着圆髻,满目的焦急和愤怒,朝这边走了过来,喝道:“谢周氏!”她这一喊,众人又都把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谢周氏。 谢周氏一愣,抬头朝外头看去,就看到岑太太带着金太太和陈太太赶了过来,她心头一颤,忍不住就朝后缩了缩! 众人不认识岑太太几人,所以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几个人。 “谢周氏。”岑太太往谢周氏面前一站,眯着眼睛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背信弃义的小人!” 谢周氏被岑太太扇的耳朵里嗡的一声响,噗通一下跪坐在地上。 严大奶奶一愣,瞪大眼睛指着岑太太道:“你们什么人,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就打人。”说着,望着郭夫人,“郭夫人,什么人都不知道,就这么把人放进来,你们郭府是不是太随便了。” 郭夫人看了眼幼清,这几个人应该是她请来的,所以,郭夫人就不痛不痒的道:“今儿既已是放进来一个,索性后头的也不用拦着了,等明儿再仔细清理清理吧,不老严大奶奶费心了。” 严大奶奶一愣,眉头紧蹙! 幼清没有说话,就悠悠的重新坐了下来。 “岑姐姐!”谢周氏有些胆怯,不由朝后缩了缩,岑太太便气怒交加的指着她道,“我们当初来京城时是如何说的,共同进退,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还要脸不要脸!” 金太太也指着谢周氏怒道:“姐姐和她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她能为了自家的相公将我们卖了,我们就不必和她客气,不过一死,我们都到这个地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 陈太太一脸失望的摇着头,望着谢周氏道:“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对你还不好吗,你怎么能这样背信弃义,太让我们失望了。” “你们听我解释。”谢周氏眼泪横流,绝望的道,“我夫君他的病要是再不治,就真的会死在牢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却什么都做不了,求你们谅解我的苦衷!” 岑太太冷笑了一声,道:“你就这样来回报我们对你的恩情?!”她说着,转身朝着一众夫人就恳求道,“妾身岑刘氏见过诸位夫人。今日我们贸然闯进郭府,若是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夫人见谅。”她说着一顿便指着谢周氏道,“妾身求各位夫人做主,就是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她为了自家的夫君,将我们一干人等悉数出卖,在牢中胡乱攀咬,不择手段,求各位夫人明鉴,这案子势必要走公堂过审,有罪之人决不能轻恕!”她的目光狠狠的钉在谢周氏的脸上。 “你胡说。”谢周氏辩解道,“我没有出卖你们……” 岑太太不等谢周氏说完,望着幼清,想也不想的跪了下来,沉声道,“宋太太,是妾身对不住您,当初您可怜我们,好心帮我求薛大人网开一面去牢里见我们夫君一面,却不曾想到今天却被有人反过来诬陷,妾身对不住您 守望黎明号!”说着,领着金太太和陈太太给幼清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众人这才看明白过来,原来这三位和谢周氏都是凤阳来的家眷…… “我也没有想到。”幼清扶着岑太太起来,满脸无奈的指着谢周氏和岑太太道,“她竟说我受了她的银子,你们来的正好,当初你们可给我了银子,若是这话说不清楚,莫说我平白受了冤屈,就是我家老爷也要受到牵连了。”说着,眼角微红。 岑太太和金太太以及陈太太听着一愣,当即摇着头道:“银子,我们没有送银子给您啊。”岑太太说着转目就看着谢周氏,眯着眼睛道,“你当着各位夫人的面,说送银子给宋太太了?你还有要脸不要,这种话你也敢说?!当初你进京的时候你身上有多少银子你不知道?若不是我们接济,你连盘缠都出不起,饭都吃不上,你哪里来的银子送宋太太?更何况,宋太太当初是好心帮我们,你怎么能罔顾良心说这种话!” 谢周氏张嘴就要辩驳,岑太太毫不犹豫的照着她的脸又抽了一耳光:“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你便是死在外面,我们都不应该可怜你带着你一起上京!” 谢周氏本来就有点怕岑太太,一来谢大人是岑大人的下属,二来,岑太太这个人不苟言笑对人对己都极其的严厉,她寻常轻易不敢和她回嘴。 “到底怎么回事。”郭夫人厉声问完,冷目看着岑太太。 岑太太立刻就回郭夫人的话,道:“郭夫人。”岑太太朝郭夫人行了礼,“妾身和谢周氏都是一个多月前来京城的,当初我们夫君唐审时,我们还堵在您家的门口,您还记得吗?” 郭夫人蹙眉点点头:“我记得,当日让人轰你们走,你们还不肯走!” “给夫人添麻烦了!”岑太太抱歉解释道,“那一天宋太太正好到你们府中来做客,她瞧见我们堵在侧门口,便好意问了我们几句,我们就如实告诉她我们的困境,宋太太心软经不得我们苦求,便答应帮我们求求她的姑父薛大人。隔日,我们四个人便顺利的进了大理寺,见了我们夫君一面!”岑太太说的条理清楚,一顿又道,“这后来我们在住的客栈,几次遇险,宋太太还好心让家仆过去问我们安危!” 众人这才看明白了,单夫人道:“这是宋太太对你们有恩啊。可这位谢周氏怎么又扯出送银子的事儿,还说宋太太答应她要将她相公从大理寺救出来。”薛大人的官位,通融一下让家眷进去见一面,并不为过。 “送银子的事情,说实话妾身不知道。”岑太太挺直了腰背,端肃的道,“但是妾身知道,谢大人不过一个八品县丞,平日里夫妻二人身无长物,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她连来京城的盘缠都是我替她垫的!” 都穷成这样了,哪里来的银子,更何况是救一条人命,这没有个几万两,谁敢答应把朝廷重犯往外救? 有个脑子的也能想得到! “京城人面复杂,凭着我们几个人,便是磕破了头也见不了自家夫君一面。宋太太能萍水相逢帮我们至此,我们已然感激不尽,怎么还好意思开口让她救我们的夫君。更何况,凤阳的案子是大案子,宋太太怎么可能答应我们。”岑太太说完,很坚定的道,“妾身三人可以拿性命做担保,谢周氏说的事根本子虚乌有,她根本就是受人指使!” 金太太和陈太太也点着头,附和道:“我们可以担保。”又望着幼清,“宋太太,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管好她,给您添麻烦了。” 严大奶奶看出这三个人来的目的,她终于明白幼清那句话的意思,她不辩解,是因为有人替她辩解……真是好快的反应,谢周氏到这里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方幼清就能把其它三个人给找过来,难怪她有恃无恐 穿入中世纪。 严大奶奶心里积了气,背着人朝着谢周氏的后背就踢了一脚,谢周氏刚要说话,这边幼清站了起来,泪盈盈的朝在座的各位福了福,委屈的道:“各位夫人,这事儿一开始我不解释,是因为我觉得荒唐。当初我和她们认识确实如岑太太所言,是机缘巧合,我见她们可怜便一时心软,却不曾想救了条毒蛇,反给别人留下了空子,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让各位夫人见笑了。” 郭夫人目光一转,就安慰道:“你年纪小看人不清,往后记着就成了。” 幼清点点头,应道,“只是这顿委屈,我实在是受的冤枉。她污蔑我受了她的银子,这事儿可就牵扯到我们老爷,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说着一顿,气怒交加的望着谢周氏,就问道,“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为什么要污蔑我!” 谢周氏摇着头道:“妾身没有,妾身说的句句属实。” “好。”幼清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问道,“我且问你,你方才口口声声要和我讨银子,是因为我受你的银子却没有给你办事,是与不是!” 谢周氏点着头! 幼清就收了帕子,眯着眼睛望着谢周氏,问道:“既然我没有给你办成事,那你的夫君为何五日后就要从大理寺被放出来了?我且问你,这事儿又是谁给你办的!”一顿喝道,“你根本就是受人指使,往我身上泼脏水,说,你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大家闻言一愣,皆看着幼清,幼清便望着大家解释道:“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不是凭着我们和郭大人、薛大人的关系就能办的成事情的,我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魄力,更不可能受她的银子。不过,她的相公我方才已让我的婢女去打听过,确实是要这几日放出来,这背后有什么内情,便是不问不审大家也都能明白。分明就是有人和她达成了交易,让她趁着今天各位夫人在,陷我们夫妻于不义。实在可恶至极!” 郭夫人闻言点着头道:“这谢周氏实在可恶。”说着一顿,对左右婆子道,“把她给我绑起来,送顺天府衙去!” “慢着!”严大奶奶站了起来,望着幼清,冷笑道,“宋太太,你找了几个人来,一通哭闹就以为把事情说清楚了?你说谢周氏口空无凭,难道你自己不是空口无凭?你若能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们才能信你的话。否则,这前头的话我就当你白说了。” “证据?”幼清看着严大奶奶笑着道,“我站在这里就是证据,你站在这里就是证据。我倒想问问严大奶奶,你来郭府赏花便赏花,何以马车里还另塞了个谢周氏,你意欲何为!” 严大奶奶一愣,她没想道幼清会查到谢周氏是她带进来的,幼清便又道:“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太太,能劳你们费心布局陷害,我是不是要高兴一番,这真是我们夫妻的荣幸。” “胡言乱语!”严大奶奶拂袖转过脸,昂着头一副清傲的样子,幼清冷笑了笑,道,“您马车里有没有带谢周氏来,让人搜一搜马车不就知道了,谢周氏能坐车进来就不可能毫无痕迹可查,若是查到了,你要怎么解释!” “你!”严大奶奶怎么也不可能让幼清查她的马车,她又不是罪人,怎么可能同意让别人搜查,“你休想!” “我看,这事儿还是查一查比较好 唐朝大宗师。”郭老夫人咯噔一下放了茶盅,“今儿是在我们郭府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要对各位负责。不但严大奶奶你的马车要查,便是在座所有夫人的马车都要查!” 严大奶奶忽然明白过来,幼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话题从声讨谢周氏的转成了声讨她,她眉头直皱暗恨自己大意了,竟然着了这个小丫头的道,她怒不可遏的道:“是我带进来的又如何,他求我帮她,我顺手便帮了一把,这和你宋太太胆大妄为受人贿赂,许人承诺没有关系吧!” 既然承认了,这事儿就好办了,幼清朝这严大奶奶微微一笑。 严大奶奶心头咯噔一声,感觉很不好。 “我看,不止你将她带进来这么简单吧。”幼清接着穷追猛打,“方才的话可是说的很清楚,谢周氏清清楚楚的说了,她给了我银子我却没有给她办成事,今儿她来的目的,是和讨银子的……”说着,她垂目看着谢周氏,问道,“倒是忘记问你了,你给我多少银子?” 谢周氏结结巴巴的道:“五……五万两。” “五万两,你真是敢说。”陈太太就啐了一口,“你穷成那样,也敢说五万两!” 谢周氏垂了眼睛,确实有些心虚。 “五万两。”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眼,轻轻笑着道,“且不论以我们薛家姐妹的眼界会不会将这五万两放在眼里。我只问你一句,你既是说我没有办成事,那你的相公的事情又是谁给你办的?”她说着朝严大奶奶看去,忽然拔高了声音,斩钉截铁的道,“是不是有人告诉你,只要你来演上这出戏,她就将你夫君救出来,甚至还将你夫君调换了上等的牢房来宽慰你。所以你应了,为了自己连着岑太太包括我在内的人都出卖了,是不是!” 谢周氏被幼清的样子骇住,连连后退了几步,朝严大奶奶看去。 “宋太太!”严大奶奶喝道,“你不要信口胡言!” 幼清冷冷看了眼严大奶奶,望着谢周氏又道:“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被人骗了。你且想想,你夫君可是朝廷的重犯,他既没有开审又不曾定罪,谁能有这个权利将他救出来。就算是有,今天你这么一闹,满京城可都知道了,你四处撒钱要救你夫君出来,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就算给你承诺的人有这个本事,他也不会为了你冒这个风险!” 谢周氏脸色一白,恍然意识到幼清说的都是对,她今天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是别人不说,郭大人和薛大人也定然会对夫君严加看管的!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怎么这么蠢!”岑太太恨铁不成钢的道,“别人说的话你都信,他生病你请大夫,等罪名落定,是死是活不就知道了吗,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被人利用了呢!” 谢周氏摇着头眼泪横流,明显开始动摇了,严大奶奶一看情形不对,立刻就道:“宋太太好本事,三言两语就能让人跟着你说的话往下想。你可不要忘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和宋大人到底有没有收人家的银子,到底有没有给人家承诺,若是你这件事说不清楚,那我们今天也不用在这里闲扯,你和谢周氏去大理寺的公堂说清楚吧。一个妇人竟然枉顾律法私下受贿,你好大的胆子!” 幼清当然不会傻的去和严大奶奶辩论她到底收没有收钱的事儿,这事儿没有证据空口无凭是说不清楚,在这件事中最关键的还是谢周氏,所以她根本不理会严大奶奶,所以要快到斩乱麻,盯着谢周氏,道:“你夫君若是重病,你可以正大光明的请人写奏请,用这个方法,就只会加重她的罪名 调教贞观!” “宋夫人,我……”谢周氏慌了手脚,浑身冰凉瑟瑟发抖,严大奶奶暗怒,插了话就道,“宋太太你这是在强辩,你连你到底收没收人家银子,答应将谢大人从大理寺救出来都没有说清楚,你说这些根本就是强词狡辩。” “谁这么大本事,敢从我大理寺监牢救人出去!”严大奶奶话一落,忽然,自退步外一道男声含着怒意,底气十足的传了进来,众人一惊,随即就看到一身官府的郭衍怒气冲冲,大步而来,他站在退步门口,朝着里面的各位夫人拱手,“事急从权,郭某冒犯,还请各位夫人见谅!”便毫不犹豫的大步进来,在谢周氏面前站定! 幼清朝郭大人微微福了福,视线一转落在退步外,周芳远远站着朝她点了点头,幼清颔首! 郭衍视线在严大奶奶面上一转,落在谢周氏身上,沉声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污蔑我大理寺,我们依法办案走的是章程,岂容你妇道人家在这里胡言乱语。”又朝天上抱了抱拳,“大周律法森严,但凡触犯者必定按律法审理定罪,在定罪前便是圣上来了,也不能从牢中带走任何一人!”他铿铿的话,惊的谢周氏抖个不停,也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 “召南!”郭老夫人不冷不热的道,“这件事我看就是有人包藏祸心栽赃陷害,你一定要仔细的查,加以重惩。若不然以后什么人见着朝廷官员,都能端着污水泼上一泼,索性也不用受罚,何乐而不为!” 郭衍朝郭老夫人抱拳,应道:“母亲,孩儿明白!” 郭老夫人点点头,冷哼一声! 严大奶奶震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郭衍会突然回来,她不由朝幼清看去,就看到她从容淡定的立在对面,眼中根本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朝退步外看去,就看到幼清身边早先离开的婢女,这会儿已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 她恍然明白过来,郭衍根本就是幼清请来的。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会做什么,又是怎么会这么快反应过来,做了这么多的防备和谋算…… 严大奶奶骇然不已。 “郭大人!”郭衍毕竟是大理寺的堂官,他坐在高堂之上连鲁直这类的人都要敬怕三分,何况谢周氏这样的妇人,她早已慌了神后悔不已,如今更是心神错乱,立刻辩道,“求求您不要罚我家夫君,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做的,求求您!” “你做的,你做的什么。”郭衍负手,沉着脸立在谢周氏面前。 谢周氏害怕的看了眼严大奶奶,又飞快的垂了头,道:“妾身是受人唆使污蔑宋太太的,他们说,只要妾身过来走一遭,把该说的话说完,其它的事就不用妾身管,而且还会帮妾身把夫君从大理寺救出来,保我夫君不死!” “是什么人唆使你的。”郭衍如同审案似的追问道,谢周氏不敢往下说,她再不懂也知道严大奶奶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妾身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真的不知道。” 陈太太听着气的不行,拉着谢周氏就要打,岑太太眉头一皱按住她的手,摇头道:“郭大人在此,不要胡来。” “你不说是不是。”郭衍面无表情的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来人将袁通带上来 传奇知县。” 严大奶奶一愣,袁通严孝的好友,位居大理右寺副,他怎么会被郭衍抓过来了?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顿,明白过来,郭衍分明就是借此机会铲除异己,她咬着牙,恨不得对着郭衍破口大骂。 转眼间,有人押着一人从退步外走过停在戏台的前面,郭衍就指着外头和谢周氏道:“你进牢房探望,是不是此人安排的?谢沛的牢房调换是不是他办的?唆使你的人是不是告诉你,将来会由他带谢沛出大理寺?” 这个人谢周氏确实认识,对方也确实告诉他,她夫君会有袁通将人送出来,可是袁通并没有帮夫君调换牢房啊,谢周氏也心神慌乱,早失了思考的能力。 “袁通。”郭衍怒喝道,“你认不认罪!”郭衍话落,押着袁通的两个衙役,照着他就猛踹了一脚,袁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摇头道,“下官无罪,下官冤枉啊!” 谢周氏骇的不得了,郭衍道:“他不认罪没关系,本官证据确凿,自有办法让他开口。至于你……”郭衍又道,“我会问问谢沛,看看他一个县丞如何来的本事,教得自己夫人大闹我郭府,诬陷朝廷官员,还要串通官员劫狱!”言下之意就是要责问谢沛了。 “不,不是,这事儿和我夫君没有关系。”她磕着头道,“是妾身自己一时头昏信了别人的话,才做下这等糊涂事,真的和我夫君没有关系。” 郭衍没说话,这是岑太太目光一转,拉着谢周氏就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大理寺能做主的就是郭大人,你宁愿信不相干的人,都不信郭大人?!” 第204节 谢周氏心头一愣,望着岑太太,岑太太催促道:“事到如今,你无路可走了!” 她无路可走了?谢周氏绝望的捂住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她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谢周氏哭了一通忽然放了捂着脸的手,指着严太太就要说话,严大奶奶一看情形不对,断然喝道:“郭大人,枉您是堂堂大理寺堂官,不查不问就定罪?即便如此,也要将苦主和被告一起审问吧,这宋太太在此,您怎么就视而不见了呢,还威胁恐吓,宋大人可真是好官!” “你又是谁!”郭衍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严大奶奶,“我郭衍办事不需要一个妇道人家指手画脚,你若不服,便写奏疏求圣上裁夺,此刻,还容不得你放肆!” 严大奶奶气的脸发白,指着郭衍:“你!”郭夫人冷哼一声道,“严大奶奶,你今天这戏唱的也足够了,还请你自重!” 严大奶奶冷笑一声,甩袖道:“好,好,你们抱作一团包庇袒护,欺我妇道人家不能登公堂,你们等着!”说着转身要走,幼清却是上前一步,将严大奶奶拦住,道,“大奶奶稍等,谢周氏的话还没说完呢。” 严大奶奶怒不可遏的瞪着幼清! 所有就都朝谢周氏看去,岑太太推着谢周氏:“你快说!”谢周氏脑子一片空白,指着严大奶奶就道,“是她,是她让我这么做的,还承诺事后会让这位袁大人带将我夫君送出来,也是她带我进过府的!” 人群中发出一阵抽气声,严大奶奶气的眼前发黑,上去就照着谢周氏踢了一脚:“没脸的东西,你信口雌黄,我定会叫你不得好死!” 谢周氏被踹的倒仰,岑太太拉住她,两个人跌在地上。 郭衍朝外头挥挥手,:“把袁通押回去 我为王!” 郭夫人冷声道:“严大奶奶好大的气,谢大人虽是待罪之身可也是朝廷命官,谢周氏虽无诰命,也是官太太,你这一脚踹的可真是利索,没想到严阁老和彭尚书教导出来的儿媳和女儿,竟是这等气度!” 严大奶奶气急败坏正要回嘴,这边幼清忽然掩面轻泣,气愤的指着严大奶奶道:“严大奶奶,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指使人诬陷我!” “你休要胡言,空凭一个疯妇的话,就认定我指使的,你有什么证据,若你拿不出证据,我断不会饶了你!”严大奶奶直到此刻才明白,她还是低估宋太太,幼清听着就哭着道,“她是不是疯妇大家有眼睛看,有心评。”说着,望着郭大人就道,“郭大人,妾身原意和您走一趟大理寺,和严大奶奶这场官司我非要打下去不可。” 郭衍看了眼幼清,咳嗽一声,有些为难的道:“这……”他露出犹豫之色,严大奶奶就喝道,“他敢!无凭无据他就敢将我带去大理寺,除非他项上的乌纱帽不要了!” “好!”幼清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严大奶奶,转身朝徐大奶奶李氏走了过去! 众人一愣,皆是去望着幼清,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李氏端坐着,见幼清过来她放了茶盅,不动声色的看着幼清。 幼清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朝她行了大礼,蹲身道:“求大奶奶给妾身做主!” “我?”李氏先是一愣,骤然明白过来幼清想要做什么,她心头暗暗震惊,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厉害,却又忍不住想笑,故露惊讶起身避开幼清的大礼,“宋太太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给你做主。” 李氏不愧是是李氏,她不过说一句话,她就能明白她要做什么,幼清起了身,望着她道:“我年纪小,今日还是头一回出门赴宴,本高兴能在此认识诸位夫人,却不曾想叫我遇到这种荒唐之事……实在是委屈的很。”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严大奶奶高门贵妇,妾身出身平凡,不敢和她较量,可是这口气妾身便是此刻死了也咽不下去,所以,妾身想求大奶奶领我去宫中,妾身求太后娘娘给妾身做主,还请大奶奶成全!”说着又是一福。 李氏心头飞快的转了一遍,看了眼严大奶奶,顿时义愤填膺的道:“宋太太休要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反而让有些人得意。这事儿我帮你了,这就陪你去宫中,请太后娘娘给你做主!这天下女人的事,还没有太后娘娘定夺不了的。”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她还是很愿意做的,更何况,她相信方幼清敢请她帮忙,就不可能一点好处不给她留…… 就算不给她留,她也有法子从中找出好处来。 这位宋太太,她方才可真是小看她了。 幼清露出感激不尽的样子,哭着道:“谢谢大奶奶。”又回头望着严大奶奶,露出孩子似的较真儿,“泱泱大周,岂是你严家一手遮天,我定要讨回这个公道!”说着,朝郭大人行礼,“郭大人,是我方才冒昧了,我这就入宫,求太后娘娘做主!” 郭衍忍不住一愣,这事儿宋太太的婢女去请他的时候可没有说,不过,转瞬间他即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不由有些激动的望着的幼清,点着道:“去吧,宋大人那边我已派人去告知了。” 幼清点点头。 严大奶奶微愣,宋太太是哪里来的自信,还要去求太后娘娘主持公道?太后娘娘虽贵为太后,可毕竟不是圣上嫡母,就是她见着公爹都要礼让三分,她敢拿自己怎么样? 更何况,两宫斗争,太后不知多少次想要拉拢公爹和父亲,这个时候,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去帮区区一个七品行人司正的太太 母树。 孰轻孰重,太后不可能看不明白。 去就去,也好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只手遮天! 严大奶奶冷笑着望着幼清,胸有成竹,毫不畏惧! 一直等到幼清,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和李氏离开,在座的诸位夫人才反应过来,尤夫人一脸迷茫的看看许夫人,又去和杨大奶奶对视一眼……事情她们是从头看到尾,可怎么觉得越到后面她们越是看不懂了。 郭老太太朝郭衍招了招手,母子两人站在退步外轻声说话,郭老太太道:“是宋太太派人请你过来的?” “是!”郭衍回道,“她身边的一个名叫周芳的婢女来告诉我的。”郭老夫人就看到了方幼清的婢女还站在退步外面,她便朝周芳招了招手,问道,“你怎么没有随你们太太走?” “回老夫人的话,我们太太说老夫人心头疑惑,所以让奴婢留在这里等您问话!”周芳缓缓说完,郭老夫人就和郭衍对视一眼,两人心头都震惊不已,方幼清可是只有十四岁啊,竟然就能把人心把事情算的这么周全,这要是以后…… 郭老夫人不再想,便问道:“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来我听听。”周芳就应是,回道,“我们太说严大奶奶有些古怪,就让奴婢去查探她来之前都做了什么,后来奴婢去外院查了严大奶奶来时的马车,又抓了赶车的婆子审问,还真的让奴婢问到了,严大奶奶是带着谢周氏来郭府的,奴婢也不知如何是好,就赶回来在净房中见到了我们太太。她知道后就吩咐奴婢到东升客栈将岑太太和郭大人请来!” 郭老夫人愕然,随即和郭大人喜道:“宋九歌可真是慧眼识珠,娶了个聪明的媳妇回来。” “九歌聪慧,寻常女子定是难入他的眼睛。”郭衍赞同的点点头,却又些着急:“娘,儿子请了九歌在衙门等我,我现在就要回去和九歌还有薛大人商量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他说着一顿,郭老夫人已经摆着手,道,“你去吧,别给那小丫头拖后腿了。” 郭衍抱拳,匆匆而去。 郭老夫人就望着周芳吩咐道:“我也明白了,你快去跟着你们太太吧。” 周芳应是而去。 郭夫人安顿各位夫人,这才出来寻郭老夫人,见幼清的婢女离开,她忧心忡忡的问道:“娘,宋太太怎么会将严大奶奶请去皇宫?她就肯定太后娘娘会帮她主持公道?” “你啊,还没一个小姑娘精明,想的远。”郭老夫人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见招拆招不说,还能想得到这点,连我都自叹不如。” 郭夫人疑惑,依旧没有明白,幼清非要拉着严大奶奶去找太后娘娘是为了什么。 ------题外话------ 感谢姑娘们的理解,我很骄傲的指着评论和我男人说:你看到了吧,多少人爱我,往后你要是欺负我,会有无数个姑娘来朝你吐口水。哈哈哈哈哈。 ☆、147 惊动 “跟着我做什么。”严大奶奶怒视身边的丫头,“蠢货,还不快去告诉大爷!” 她身边的丫头点头应是,飞快的朝前头跑去! 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对视一眼,赵大奶奶眉头紧蹙,心有余悸的道:“你可知道宋太太是什么时候让人去找岑太太几个人的?还有郭大人……我没有看到她和旁人说话。”她到此刻都没有想明白。 但是她就是觉得这位宋太太虽年纪小,可心机却是深不可测,明明一开始她处在被动的位置,可等她一开口,就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思路走,轻易的就掌握了话语权,从被动的位置上转为主动,不知不觉严大奶奶就成为了众人声讨的那一个 重生在美国。 这样的女子,全然不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便是那在大府里活了几十年的夫人,也不如她这般精明有城府。 她们错就错在,一开始太轻敌了。 严大奶奶对宋太太示好,宋太太就毫无反抗能力的跟着她们去这里到那里,笑语盈盈,她们就以为这个小姑娘是个单纯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反被她将了一军! “太后娘娘那边……”赵大奶奶忧心道,“你可想好了怎么说了!” 严大奶奶望着前面各自上了马车的李氏和幼清,不以为然道:“太后娘娘向来无利不起早,她如今失势,正巴不得我们给她送好处去,今儿我们一去,她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又道,“至于旁的,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怎么说了,太后娘娘只要不傻,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帮着宋太太而反过来打压我!” 赵大奶奶想想也对,宋弈毕竟官位低,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严阁老以及彭尚书相比,太后娘娘只要会权衡,就一定知道帮助哪一边对她才有更大的好处! 两个人说着上了马车,李氏的车在前徐徐出了郭府的大门,严大奶奶的马车跟在后头也出了巷子,严大奶奶在车上喝了口茶,想到谢周氏方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这么没用,怎么也不会挑她!” 赵大奶奶回道:“此妇人心性不稳,见识短浅,倒是那位岑太太有些见识,可惜,这样的人也最难说服,反而这位谢周氏更容易些!” 严大奶奶想想也是,要不是谢周氏的性子这样,她也不会轻易被她们利用,要怪还是要怪方幼清,这个女人,她势必不能放过她。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在皇城的西侧门停了下来,幼清由采芩和绿珠扶着下了马车,她的视线透过打开的侧门便望见长长的一条甬道,红墙琉璃瓦,青石砖冷冷清清的铺在地面上……不知从哪里隐隐传来嘤嘤的啼哭声,忽远忽近,令人心生悲凉。 这里她不是第一次来,恐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转目望着又期待又紧张的采芩和绿珠,朝她们笑笑,道:“一会儿进去不要乱说乱看乱走!”虽圣上不住在这里,可皇城的规矩却没有松懈,不但不能松懈,反而比圣上在时还要森严几分……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的人被铜墙铁壁包围着,这一生有的人都很难再走出来。 “怎么了。”李氏笑盈盈的望着她,“第一次进宫?” 她第一次进宫是什么时候,好像就是嫁给徐鄂的第二天,她跟着徐鄂拜见太后,当时她还住在坤宁宫…… “是!”幼清笑着道,“还劳大奶奶多提醒几句,妾身怕一会儿失措会说错什么,惹恼了太后娘娘!” 现在知道怕了?李氏打量着幼清,见她垂着头目不斜视,看上去真的很紧张的样子,但是她却是觉得,幼清这个样子却是装出来的,要是真的怕,她刚才就不会那么大胆的提出来跟她来宫里了。 “那是一定的。”李氏亲切的说完,回头见严大奶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她便和身边的嬷嬷吩咐了几句,嬷嬷拿着锦乡侯府的名帖去找小黄门,小黄门便飞快的朝里头跑去…… 严大奶奶走了过来,冷眼打量着幼清,讥诮着道:“宋太太不委屈了?可真是没有想到,你还有这等诡辩的本事!” “大奶奶还是把话留着和太后娘娘说吧 守望黎明号。”幼清根本不看严大奶奶,愤怒的道,“您这样的人,我无话可说!”话落,拂袖让开,一副不欲为伍的样子。 严大奶奶被幼清的话堵的脸一红,指着幼清就道:“你休要嚣张,不要以为今天的事被你诡辩过关了,我告诉你,事情还没有完!”幼清不理她,严大奶奶就快走了几步,瞪着幼清道,“你哑巴了,刚才不是口齿伶俐的很吗!”要打人的样子。 幼清转头过来目光如利箭般看着她,冷笑道:“严大奶奶,人活着都是有羞耻心的,方才的事情你不觉得羞耻吗,我可真是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面能撑得到现在让你如此的盛气凌人,我若是你便该寻一方帕子把自己的脸遮住,!” “你!”严大奶奶听着就抬起手来要打幼清,李氏和赵大奶奶看着立刻走了过去,一人一边拉住严大奶奶,李氏不悦道,“严大奶奶就是闹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吧!” “好了,好了。”赵大奶奶拉着严大奶奶往后退,低声道,“你和她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岂不是平白赵气受,你不如留着话一会儿去给太后娘娘说!”她是看出来了,宋太太就是个牙尖嘴利的,若真吵起来严大奶奶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严大奶奶气的不行,一个七品行人司正的太太,就敢在她面前这么嚣张,这满京城若论身份尊贵的,没有几个人能越得过她,这个方幼清太给脸不要脸了,她今天若不将她这口恶气出了,她就不姓彭! “大奶奶。”严大奶奶方才派出去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道,“大爷说让您立刻回家,不要进宫!” 严大奶奶听着一愣,问道:“大爷真这么说的?” 丫鬟点了点头,严大奶奶皱眉看着方幼清,她要是这个时候走了,岂不是认输了,那她的脸面,严府的脸面岂不是要被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踩在脚底下了,严大奶奶恨的牙根直痒痒。 就在这时,小黄门跑了回来,和李氏道:“徐大奶奶,太后娘娘有旨,宣你们觐见!” 李氏点点头,回头笑望着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以及幼清,道:“走吧!”幼清点点头跟着李氏往里头走,严大奶奶便有些犹豫不决,赵大奶奶问道,“怎么了?” 严大奶奶吞吞吐吐的道:“大爷说让我立刻回去,他有要事和我商议。” “那就不去了?”赵大奶奶看看已经快要进门的李氏和幼清,道,“那太后娘娘那边要怎么解释。”这是宫里不是商铺,不是你想进就进,不想进就走的地方。 这一点,严大奶奶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胸口堵着的恶气。 “严大奶奶。”忽然,幼清回头朝她冷冷笑了笑,扬着眉挑衅的道,“你怕了?”又道,“没想到大奶奶这样的尊贵,便是太后娘娘传召,你也能思索几番,犹豫着几刻……” 这话李氏听着耳朵里,心里便升了股气出来,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便是她们徐家最无法容忍的事情,她眯着眼睛,恼怒的道:“既是来了,也禀报了太后娘娘,这会儿去不去还真由不得你!” 严大奶奶一愣,顿时要开口,她身边的丫鬟又拉住了她,低声道:“大爷还说,若是您真的非要进去,那便去,但是定要记住一点,不管太后说什么你都不要顶嘴,他稍后便会让人去接你离开。” “蠢货 穿入中世纪!”严大奶奶转手就给了丫鬟一个耳光,“在我面前也故弄玄虚!”话落,拂袖大步朝前走,冷笑着看着幼清,一字一句道,“怕你不成!” 幼清笑笑,进了西侧门,柔软的鞋底在打磨平滑清扫的一尘不染的青石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她回头朝站在门外捂着的脸的丫鬟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挑……外传严志纲自小聪明绝顶,无论什么难题到他的手中,都会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现在看来到是不假,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能派人来拦住严大奶奶,显然是明白了她的用意。 采芩和绿珠虚扶着幼清,边走心里边犯嘀咕,不是说宫中富丽堂皇吗,怎么走了一路都是这种看不到头的甬道,她们都不记得走了多久,拐了几个弯路过几个紧闭着的小门……却什么繁华景象貌美贵人都没有见着,除了高高的红墙便只是高高的红墙。 “贵人们都在那一扇扇的小门后面。”幼清看了眼走在前头的李氏和严大奶奶几人,低声和她们解释,“因为圣上不住在这里,也从不招人侍寝,所以贵人们便不再出来走动,宫里比起以前寥落不少。”圣上在她们还有争的焦点,如今圣上不在,她们还争个什么劲儿,自然是各自关了门过日子……没有盼头,自然也就没有那些话本中所说的争奇斗艳血雨腥风。 绿珠愕然,她惊诧的道:“那那些贵人,岂不是像坐牢似的?!”关在一个小院子,哪怕那个院子再美再华丽,那也是牢笼啊。 幼清点点头,道:“这还算是好的,在钟粹宫后有个乾西所,里面宫殿繁多,却都是关着被幽禁的妃子,那些人不但出了不皇宫,便是连乾西所殿门都出不得!” 绿珠捂着嘴巴,惊叹不已!外头的人都喊宫里的女人喊贵人,民间不知多少话本演义说宫里妃子的事情,无不是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要知道,她们服侍的可是圣上啊…… 第205节 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所谓的贵人们,过的生活却宛若囚徒一般! “嘘!”幼清做出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头,采芩和绿珠就顺着她的手指望着前面,远远的就看到一座侧门前立着六个小内侍,这一路走来,只有几个门外立着小内侍,但大多都是一个或是两个,只有这里是最多的。 李氏已经在门口停了下来,幼清抬头去看,便看到高高的宫门上,挂着硕大的鎏金牌匾,上头写着钟粹宫三个字! 采芩和绿珠随着李氏带来的丫头婆子留在了门外,幼清则跟着李氏进了门,钟粹宫比不上坤宁宫一半的大小,甚至有些荒废的样子,太后娘娘身边的谢嬷嬷笑眯眯的迎了出来,道:“大奶奶可算来了,太后娘娘昨儿还念叨您呢。”她说着,就朝李氏身边的几个人看了眼,视线落在幼清身上……事情她已经听说了,所以对幼清格外的好奇。 十几岁的小丫头,先皇在世时她见得多了,可是哪一个初进宫,不是东张西望缩手缩脚的,可这位宋太太却是很镇定,垂着眉眼淡定从容,跟着李氏一起朝着她行礼微笑,举止得体大方,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她笑着和幼清几人颔首,引着众人进了正殿。 太后端坐在一方八步床上,幼清垂着眉眼只能看得到她脚上穿着的一双秋香色福寿松底鞋,针线细致,做工讲究……随即李氏跪了下来磕头,幼清跟着她跪在了身后,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太后的声音不高,有些沉沉的略显得沙哑,听不出她此刻的情绪,幼清跟着众人起身,太后道,“都坐吧!” 李氏谢过,在前头的一张杌子上坐了下来,幼清也跟在她身后,坐了半个身子,但眉眼始终未抬 唐朝大宗师。 “灵雪和知秋哀家是见过的,不过算算时间,也有好几年了,瞧着你们珠圆玉润的,想必成亲后过的是不错了。”太后说的不疾不徐,一字一句的压的不轻不重,透着股上位者的威严。 “是!”严大奶奶笑着答道,“灵雪上一次进宫还是成亲的时候,算起来也有四年了!” 这边赵大奶奶也是笑着道:“我比妹妹时间还要早,都快五年了。”说着掩面笑了起来,道,“不过,我和灵雪都变化极大,可太后娘娘却是一点未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神采奕奕。” “哀家老了!”太后摆摆手,视线一转就落在最末位的幼清身上,问李氏道,“这位就是宋太太?” 李氏笑着点头:“是,行人司宋九歌的太太,今年才十四岁,正是豆蔻年纪!” “嗯!”太后颔首,“哀家看出来了,这年纪可正当时。”幼清垂头听着,太后接着又道,“怎么这般拘谨,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幼清便缓缓的抬起头来朝太后看去,只见她穿着一件葡萄紫革丝立领宫装,梳着高高的飞天髻珠冠玉翠光彩逼人,一双杏眼中似乎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懵懂和可爱,只是现在却已是满目的凛厉和端肃……太后的容貌其实和徐鄂有点像,皮肤很白,干干净净的算不得很漂亮,但却叫人看的很舒心,仿佛不染尘埃似的,洁净无垢。 当然,外表不过是外表,太后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 “不错。”太后先是一愣,继而毫不掩饰的惊艳道,“宋九歌惊采绝艳,风姿无双,没想到眼光也是这么好,娶的媳妇儿哀家瞧着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幼清面颊微红,起身福了福,道:“不敢当太后娘娘夸赞,妾身蒲柳之姿,怕污了娘娘的眼!” “还是个能说的。”太后朝幼清微微一笑,又去和李氏道,“听说今儿郭老夫人办了赏菊宴?她可是好多年没办这样的宴席了,哀家还记得当初郭阁老在世时她曾办过一次,不过已经过去好些年了,哀家都记不清了。”又叹道,“怎么样,今儿宴席上都哪些人去了,热闹不热闹!” “单夫人,尤夫人……”李氏挑了几个必要说的仔细回了,又道,“热闹确实很热闹,这会儿耳朵里还回荡着戏班子的锣鼓声呢。” 太后掩面一笑,望着严大奶奶就道:“你怎么今天得空也去了,你婆母身体好了?”她这话说的极妙,既对严大奶奶出现在郭家的赏菊宴上表示惊诧,又递了话给严大奶奶往下说…… 让严大奶奶先说,就等于是抬举她。 严大奶奶就得意的看了眼幼清,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婆母她身体还好,现如今已能下地走动走动了。”说着又掩面哽咽起来,“至于郭家的菊花宴,妾身原本还不想说,怕给您老人家添麻烦,可您这么一说,妾身心里就想到了今儿受的委屈了……”说着,又道,“还求太后娘娘给妾身做主啊。” 这是打算倒打一耙吗,幼清依旧安静的坐着,不为所动! 太后看了眼幼清,望着严大奶奶问道:“你受了委屈,谁敢给你委屈受,说来我听听!”话落,露出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严大奶奶真的是满面委屈的望着太后娘娘,道:“前些日子郭府下了帖子,婆母身体不好,我们想着既是下了帖子,这面子上总不能过不去,所以妾身今儿便去了,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个妇人,她苦苦哀求让妾身带她进郭府,妾身一时心软便带她进去了,没成想她找的是宋太太……”严大奶奶说着一顿,太后便挑了挑眉梢,“哦?”看了幼清一眼,就见幼清平心静气的坐着,仿佛严大奶奶说的不是她似的,太后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找宋太太的,然后呢 调教贞观。” 严大奶奶受到鼓励似的,接着道:“那妇人夫家姓谢,是凤阳押解来的罪臣家眷,谢周氏说她当初求了宋太太,还拿了许多银子给宋太太,求宋太太帮她救谢大人,宋太太也答应了。可如今谢大人不但依旧在牢里待着,还得了重病,所以谢周氏便着急了,想去求别人可身上的银子又都给了宋太太,但去找宋太太,却又屡次吃闭门羹,她着了急不愿眼睁睁看着谢大人命丧,就堵了一命去找宋太太讨个说法。”她说着朝太后看去一眼,见太后依旧在认真听着,心里越发的得意。 “宋太太却一口否认了,还找了郭大人回来,将谢周氏带去大理寺审讯去了,这牵牵扯扯的不知拉了多少人进来,便是连妾身也被她们说成了蓄谋指使谢周氏诬陷的人。”严大奶奶抹了抹眼泪,委屈的不得了,“太后娘娘,我和宋太太这可是头一回见面,我为什么要陷害她,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可怜我和赵大奶奶在郭府势单力薄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根本就说不过……我这心里的委屈,都……都不知道找谁说叨去。太后娘娘,您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严大奶奶这番话说的很意思,她说她在路上遇到了谢周氏,这样一开始就将自己摘干净了,后来话语中肯定似的说谢周氏指幼清受贿翻脸不认人,事后又指明幼清反诬陷她! 她不但明指了幼清,还暗指了郭府包庇袒护帮着幼清一起欺负她们,甚至还留了余地,若是事情证明谢周氏真的是诬陷幼清,那她就很有可能是掉进了郭家和幼清设的圈套,从谢周氏拦着她求助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幼清听着忍不住朝严大奶奶看去一眼,这番话她还真是费了心思想过的,若不然也不会说的这么周全! “竟有这事。”太后没有随着严大奶奶的话露出气愤的样子,但脸色却有意的沉了几分,望向幼清,问道,“宋太太,这事儿你怎么说?”一副很公正的样子。 幼清抬头看着太后,眼角微红却是忍着不哭的样子,回道:“娘娘,此事妾身到现在都在反复的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妾身与谢周氏是一个多月前认识的,妾身还求了姑父薛大人帮她们进了一回大理寺探望,这事妾身反思了许久,确实是妾身妇人之仁了。”说着痛心不已的道,“此事后她还妾身我一次,说她的夫君在大理寺重病,求妾身帮她请大夫,妾身想谢大人还未定罪,此时若病死在牢里总有不妥的,所以便和姑父提了半句,姑父如何做的我却是不知。这两件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却不知道,她今日就兴冲冲的跑来,一副很绝望的告诉妾身,她夫君重症不治,她想救夫君出来,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幼清说着,还露出怜悯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她便跪在我跟前,求我帮她,这事我如何点头。谁知她接着就说起我受她银子的事情,我这会儿还想不明白,怎么帮人也帮错了,还被人泼了这样的脏水!” “这事儿倒是古怪。”太后看着幼清,道,“你既没有受她的银子,她又为何这样说?” 幼清摇摇头,苦恼的道:“妾身在来的路上也在想这件事,我觉得错全在妾身身上,因着年纪小没见过多少的生离死别,见着别人不如意就想帮一把,也看不清人心好赖,就给人留下了空子。往后妾身再不敢做滥好人了。” 她这番话是一句没提严大奶奶。 “年纪小是这样,心性良善又不辨黑白 传奇知县。”太后说完,顿了顿,又道,“那灵雪说你们诬陷她又是怎么回事。” 幼清就惊恐的抬起头来,摇着头道:“娘娘,我们谁也没有诬陷严大奶奶,正如她所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妾身何故要诬陷她。是那谢周氏自己说出来的,她是受严大奶奶指使的。妾身当时听着便气怒不已。可严大奶奶的身份不是妾身能平起平坐的说理的,妾身忍着气却又没无路可走,所以就求了大奶奶领我来宫中求您主持公道,这满天下的事儿总逃不过您的眼睛,妾身无话可说,只求能得一身清白,不要因为我做的蠢事,而连累了我家老爷被人指点。” 幼清说这番话,依旧没有指责严大奶奶,句句说的都是谢周氏,比起严大奶奶言辞犀利的指控,她这样倒更像是客观的直述,既显得她无助,却又表达了自己的愤懑。 严大奶奶望着幼清,心里没有明白她怎么突然这样说话,若是以前她大约是会觉得幼清害怕了,可现在她却不敢掉以轻心,总觉得幼清说这番是别有用意的。 “那谢周氏被关押在大理寺了?”太后望着李氏,李氏点点头,道,“由郭大人押去大理寺了,说会仔细审问谢周氏。” 太后微微颔首,道:“这事儿谢周氏才是关键,她说的到底是真有此事,还是有人蓄意指使,哀家这会儿听你们两个这么一说,还真是辩不清楚,不敢下定论!”她叹了口气,望着幼清和严大奶奶,“要我看,这事儿还是等大理寺审讯出了结果再说,到时候就什么都清楚明白了。” 幼清垂着头,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太后娘娘果然还是那个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果然,严大奶奶愤愤不平的道,“那大理寺可是郭大人做主,到时候有什么结果出来,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到时候妾身便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太后眉头一簇,幼清就接了话替太后反驳道:“大奶奶话怎么能这么说,郭大人虽是大理寺正,可在大理寺真正做主的不是哪一个人,而是大周的律法。太后娘娘如此说自然相信郭大人,更相信律法的公正无私!” “呵!”严大奶奶冷笑着看着幼清,道,“你这会儿来装无辜了,方才指着我鼻子嘲讽我的人的是谁,我告诉你,两件事,头一件你和宋大人受贿,第二件,你诬陷我的事,我件件都要弄的清楚明白,你休想蒙混过关!” 幼清都说了太后做主,太后做的主就是听凭大理寺审讯,可严大奶奶这话,就等于没有给太后的面子。 幼清觉得火候还是不够,便道:“到底是我诬陷你,还是你指使了谢周氏,自有太后娘娘做主,你没有必要在这里威胁恐吓我。”说着像是被严大奶奶激怒似的,“严大奶奶不必这么狂妄嚣张,妾身知道您父亲是彭尚书,你是严府未来的当家女主人,但是我也不会怕你,事情到底是黑是白,自有公道在人心,太后娘娘也会判断!” 太后娘娘听着眼角一跳。 严大奶奶站起来指着幼清就道:“我出身好难不成还是错。太后娘娘出身高贵,徐大奶奶亦是靖国公府的嫡小姐,如今还是太后娘娘的侄儿媳!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冲着我的身份来的,谋算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娘家和严府!” 赵大奶奶一听不对劲儿,忙将严大奶奶拉住,让她不要说了,宋太太口口声声说太后会做主,太后会判断,可严大奶奶却不依不饶的非要辩出个胜负来,这把太后的面子往哪里搁?! 宋太太是在捧太后,在向她示好,而严大奶奶却一直拽着对错不放 我为王。这世上什么事是有对错的,是对是错断的就只是一个人心罢了! 想到这里,赵大奶奶恨不得把严大奶奶的嘴巴堵起来才好。 果然,太后望着严大奶奶的视线便有些不善! “你胡说。”幼清赌气似的回道,“我为什么要谋算严府,谋算彭府,我谋算了有什么好处!” “你怎么没有好处!”严大奶奶就顺着幼清的话往下说,“你身后可不还有宋弈,还有薛镇扬,还有郭衍,还有夏堰,还有无数个南直隶的官员利益……”她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忽然出声喝道,“住口,朝中大员的名讳,也是你妇道人家能直呼的,你眼中还没有大周!” 严大奶奶被太后喝的一愣,随即喊着冤道:“太后娘娘,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全然将严志纲的交代忘在了脑后。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太后厌烦训斥道,“往后这话不要再说,别人听着只会当你没有家教。” 严大奶奶羞怒的满脸通红,就下意识的朝幼清看过去,就望见她很轻蔑的撇了自己一眼,那意思在明显不过,她气的不得了,头脑一热就顶嘴道:“他们算计我们,我怎么不能说,我怎么没有家教,娘娘,您偏心!” 太后脸色一冷,眯着眼睛望着严大奶奶…… 李氏瞧着,立刻就指着严大奶奶道:“你怎么和太后说话的,谢嬷嬷,掌嘴!” 谢嬷嬷当即就上去,朝着严大奶奶就抽了一耳光,严大奶奶从小没有被人打过,这一巴掌下去,她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谢嬷嬷,赵大奶奶一看这还得了,忙出来打圆场,笑着道:“娘娘,你消消气,灵雪她一时话赶话,绝没有不敬的意思。”话落,又拉着严大奶奶,“还不快和太后娘娘认错!” 严大奶奶挺着腰跟吃了根铁杵似的就是不肯弯,太后娘娘看着就拍了扶手道:“混账东西,彭尚元是怎么教你的,养出你这么没个眉眼高低的货色。”一下子就翻脸了,但骂的不是公爹严安,而是父亲彭尚元。 女子出嫁从夫,就不是彭家的人了,太后娘娘骂的却依旧是彭家。 严大奶奶没听明白,赵大奶奶也急的糊涂了,还不等她想出办法来,那边幼清就好像被太后吓着了似的,从杌子上滑下来噗通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息怒,严大奶奶是无心的,妾身在这里代她向您赔不是。” 赵大奶奶气的就掐了严大奶奶一下,自己不得已代替她跪了下来:“知秋代灵雪向您认错,还望太后娘娘息怒。” “你瞧瞧,知秋和宋太太多懂事,你占着哀家多疼你几分,就不将哀家放在眼里是不是?”太后说着,怒容满面,“你是不是觉得哀家从坤宁宫搬到了钟粹宫,你就不必敬着怕着,才敢在这里放肆?!” 严大奶奶捂着脸跪了下来。 “严大奶奶在家中是独女,难免彭大人会多宠几分。”李氏笑着道,“娘娘,您消消气!” 太后娘娘一副气的不行的样子,砸了一个茶盅:“来人,给哀家把彭玄正找来,哀家要问问她,怎么教的女儿!” 严大奶奶这才害怕了,膝行了几步,求着道:“娘娘,妾身错了,妾身刚才一时昏了头,求太后娘娘息怒 母树!”她说着,怨愤的朝幼清瞪去,幼清骇然的看着她,又飞快的低下头。 “你瞪她做什么,她还给你求情,你心胸怎么就这么狭隘。”太后娘娘说完,又指着赵大奶奶,道,“你不及知秋一半的好!”话落,她站了起来,竟也掏了帕子出来捂着眼睛,道,“哀家自从搬到这钟粹宫来,说的话是一点威信都没了,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话落,又哭唱似的道,“先帝啊,您丢了妾身一人在这世上,现在连一个黄毛丫头都不将哀家放在眼里,来欺负哀家了。” 严大奶奶满脸的愕然,全然不明白,太后娘娘怎么就把事情上升到这个地步,她就算不敬可也不至于让太后当着她们的面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 “哀家要去找圣上理论去,这就是他得信臣子的女儿,儿媳。哀家就不相信,讨不回这个公道了。”太后说着,扶着谢嬷嬷的手,就头也不回的殿门,留了幼清和严大奶奶以及赵大奶奶跪在地上,李氏神色平静的望着她们! “宋太太,你起来吧。”李氏过去扶了幼清起来,淡淡的道,“太后娘娘动了气,今儿怕是不能给你做主了,你且回去,等她老人家消了气,我再来劝劝!” 幼清朝李氏行礼道谢:“多谢大奶奶。” 李氏就笑着和她点点头,又冷眼望着严大奶奶道:“你也回去吧,你们彭严两府往后有什么事也不要找太后娘娘,这样的高门大户,我们是攀交不起的了。” “不是……”严大奶奶还想解释,可李氏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转身就出了殿门。 严大奶奶看看赵大奶奶,又看看幼清,不是说是来找太后评理的吗,怎么就变成这个局势了,赵大奶奶也没有看明白,但心里却觉得很不妥,似乎哪里出了问题,可她们却毫无察觉,她不由朝幼清看来,问道:“宋太太,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幼清回头淡淡的看她一眼,回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也悠悠的出了殿门,李氏自一边重新走了出来,望着幼清独自离去的背影,心里感叹不已! 过了一刻,严大奶奶云里雾里的和赵大奶奶望外走,走到半道上就遇到了常公公,一见到严大奶奶他就拍着大腿道:“我的大奶奶您可算是出来了,严大爷在外头等您半天了!” “大爷来了。”严大奶奶提着裙子加快了步子,边走边问常公公,“太后去西苑了吗?” 常公公就忍不住鄙夷的看了眼严大奶奶,可又不敢说她什么,赵大奶奶疑惑的问道:“常公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还能出什么事,太后娘娘申饬了彭尚书,夸赞了赵御史和薛大人!”常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说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都不知道,也敢往浑水里淌,人家喊你来宫里评理,你就真的来宫里评理?!真的蠢的连他都没话说! 太后娘娘是评理的人?那就是个蛰伏许久的饿狼,你把梯子递了出去,你就得做好心理准备,被她吃的不剩骨头! 严大奶奶还是不明白,却隐隐觉得不妙,她和刘知秋都已经是成了亲的,可是太后娘娘因为生的她气骂的是他的父亲,但夸赞的却是刘知秋的公爹,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您把话说清楚。我们来求太后娘娘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赵大奶奶望着常公公。 常公公左右看看,见四周没有旁人,就飞快的道:“这就是圈套,你们就不该跟着宋太太来宫里评理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你们想想,宋太太进宫之后,是不是言辞温和,一点都没有评理的样子?”严大奶奶想了想方幼清确实是很奇怪,在郭家和宫外时她恨不得吃了自己,可进了宫,她就一副大度的样子,她当时还以为她害怕太后娘娘,现在想想难道她是故意的,“什么意思?” “她根本就不是来评理的,她是来找太后娘娘谋合作的。”常公公说着,就觉得那一老一少跟两只妖怪似的,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怎么能是她们的对手,“她们算计的不是你们,是朝中的事情。你们知道东阁现在空着的吧?”严大奶奶点点头,常公公又道,“严阁老早就和赵,彭两位商议好了,这两日便会让圣上上朝,届时便会庭推彭尚书入阁,可是现在太后这么一申饬,彭尚书入阁的事情肯定是要往后拖了,那东阁空着怎么办,自然就只有赵大人递位上去。” 严大奶奶还是没有想明白,但是赵大奶奶却是懂了,她是知道的,严阁老和赵大人,还有吏部的施大人准备明年三年考核时,来一次朝堂清洗,彻底排除异己,到时候夏堰不想致仕都不成,那么夏堰一走,严阁老升为首辅,到那个时候赵大人就能顺利进内阁直接空降为次辅。 可是要是现在赵大人就入阁,那就只能待在内阁末位,这一进一出意义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三年考核是吏部和都察院共同协作的,现在赵大人不在都察院了,那会是谁坐上这个位子?若是夏堰那边的人,那么这个三年考核势必要名存实亡了! 第206节 这个损失,用什么都无法挽回和弥补,要真是这样,她和严大奶奶便是死一百次,也不足够啊! 想到这里,赵大奶奶冷汗簌簌,惊恐的望着常公公:“那太后娘娘现在去西苑,是去找圣上说这事儿去了?” “岂止太后,夏阁老,单大人,郭大人都在西苑!”常公公道,“他们早就做了万全准备,就在那等着太后娘娘过去大闹西苑!” 严大奶奶瞠目结舌:“那……太后这么闹,有什么好处?!” “一个凤阳巡抚够不够好处?让她搬回坤宁宫够不够?”常公公实在是没法和严大奶奶说话了,“这朝中的事情瞬息万变,事情没有大小,关键是看是谁在做,那个人是个什么目的,这才是关键所在!” “不会吧!”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对视,这事儿是她们挑起来的,宋太太是被动应对,她没有时间和别人商量,再说,她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得到这么多,连朝堂的事情都能算得出来。 严大奶奶觉得常公公有些危言耸听了,她高一脚低一脚的出了皇宫,就看到自家相公正负手站在自己的马车前头,视线落在宋太太的马车上,她奇怪的走过去行了礼,道:“夫君!”、 严志纲缓缓的将视线从幼清的马车上移过来,指了指那边,语气平静的道:“刚刚出来的那位夫人,是宋太太?” “是……”严大奶奶古怪的看了眼严志纲,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不对,接着她就听到严志纲道,“宋九歌好福气啊!”话落,负手转身上了马车,严大奶奶和赵大奶奶道了别也跟着上了马车,她刚坐下,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夫君。”声音还没落,严志纲的一只手就伸了过来,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目眦欲裂的道,“蠢妇,要不是看在彭玄正尚有用的份上,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严大奶奶骇的腿都软了,拼命的喘着气,剥着严志纲的手,严志纲冷哼一声收了手,又找了块帕子在一边慢慢擦拭着,严大奶奶脸白如纸,害怕的看着严志纲,心里开始相信常公公说的事是真的了,要不然严志纲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飞天。 “你说说看。”严志纲道,“明明这件事是你占先机,却被宋太太抢了主导,还被她牵着鼻子进了宫……进去也就罢了,还敢和太后顶嘴?”严志纲根本不看严大奶奶,冷冷的道,“她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连妇人都还不是,可为什么她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算到了这么多,几乎让朝堂都因为她这点举动惊天动地的搅腾开了,她这么聪明,你为什么这么蠢。嗯?”说着,目光阴鹫的望着严大奶奶。 严大奶奶害怕的朝后缩了缩,摇头道:“她……她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说你蠢,你还急着和我验证。”严志纲捏着严大奶奶的下颌,眯着眼睛道,“你说,我要拿你去换方幼清,宋九歌舍不舍得?”又自问自答的道,“大约是不舍得的,你这样的,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抵不上!” 严大奶奶大怒,可是又不敢说话,生怕再次触怒了严志纲。 “走吧。”严志纲道,“大奶奶今儿受了委屈,回去叫你的老父亲好好宽慰宽慰你。你这是怕他累着,才舍不得让他入阁是吧,他一定会好好谢谢你这个掌上明珠的。” “夫君!”严大奶奶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也不会跟着宋太太进宫,我哪里知道她们会算计到朝堂去,我想不到啊!”她说着一顿,又道,“这事儿不是还没有定吗,父亲呢,他没有去西苑吗,圣上最听他的话,有他在,他们一定不会得逞的。” “闭嘴!”严志纲咬牙切齿的道,“你敢再多言半句,我便叫你生不如死!” 严大奶奶缩在角落里点着头,再不敢开口。 幼清盘腿坐在马车上,江淮接了周芳的鞭子亲自驾车,他边走边压着声音道:“您一进宫,郭大人便和爷,还有薛大人、单大人去了内阁,拟好了对策,几位大人一同进了西苑,只等着太后娘娘过去闹腾。” 幼清轻笑,她就知道宋弈晓得她进宫里后,反应一定不会让她失望:“严阁老呢,现在何处?” “被太后娘娘下令堵在西苑外面了,说今日是她和圣上的家事,谁都不准插手!”江淮笑着道,“严阁老在外面又不敢硬闯。”他觉得太太可真是聪明,这种牵着大家鼻子走的感觉,他想想就觉得舒坦! “我们就在前头等等。”幼清指着棋盘街的拐角处,道,“老爷一会儿出来,定然要从这里经过的,我们正好一起回去!” 江淮点头应是,笑着道:“那属下去给您买几份点心来,前头有个问曰阁,做的几样点心不错,太太一定爱吃。”他说着把车停在了棋盘街不起眼的巷子口,自己脚步轻快的要走,刚到问曰阁门口,他步子便是一顿,朝对面的人抱了抱拳,喊道,“郑六爷!” “嗯。”郑辕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对面的人,等江淮进了门他才忽然想起什么来,回头看了眼江淮,心头一转,转身过来,视线就落在停在巷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题外话------ 祝嘉应子小姐生日快乐,年年十八,一枝花! 我说,花儿们,你们是靠脸吃饭的,但是我没脸就只能靠票吃饭了,所以……你们饱了别忘了我啊。 ☆、148 后悔 “母后!”圣上入京继承大统时已有十六岁,而那时他的亲生母亲还在世上,所以,他和太后之间毫无感情,不但没有感情,甚至势同水火,若非律法不允,若非太后的身份,圣上只怕连看都不想看到她。 但是不管他想不想看到太后,都没有办法像呵斥皇后或是嫔妃那般,对待太后。 该有的礼节和尊重,是少不得的。 “您有话好好说,您一哭,朕便心烦意燥的。”圣上满脸的不耐烦,“是什么人欺负您了,这宫里头还有人能欺负到您?” 太后继续哭,根本不停:“自从哀家搬去了钟粹宫,这宫里宫外都在看哀家的笑话,谁还把哀家放在眼里!”她悲痛欲绝的样子,“皇帝,你若是实在容不得哀家,见不得我们这个母亲,哀家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王寿宫便罢了,省的哀家这么大年纪了,还受这样的闲气!”说着,就真的要朝殿中的柱子上撞去! 钱宁和张澜一人一边飞快的跑了过去,连着太后身边的谢嬷嬷也跟着过去拉着太后。 太后娘娘自然没有撞成,一边一个的推开张澜和钱宁,哭的老泪纵横,涕不成声。 圣上焦躁的来回走,指着太后道:“到底谁不把你放在眼里,你罚她打她便是,你到朕这里来做什么!”太后当初搬去钟粹宫是祭台的事情,那件事圣上到现在心里还记着仇,若非八月十五的宫宴,他和太后约莫近一年没有见面了,就连过年祭祀他也是能避开就避开…… “我敢打?她可是你得意臣子的儿媳,我若打了,改明儿你就逼着我搬乾西去了,这宫里宫外,谁不比我这个太后更有地位!”她走了许多路,又哭了一路实在有些累了,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又喝了口茶,接着哭。 圣上是看出来了,她今儿就撩开了一贯的脸面,到他这里来撒泼耍横的,以前她还讲究个面子,没想到去钟粹宫住个一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什么臣子,什么儿媳!”圣上在太后的对面坐下来,太后一味的哭,这边谢嬷嬷就义愤填膺的道,“是严阁老的儿媳!” 圣上一愣,这事儿怎么又扯到严怀中身上去了,他皱眉道:“关他什么事?” 谢嬷嬷就添油加醋的把郭府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钟粹宫的事情说了一遍:“……连奴婢都听不下去,她就这么毫无顾忌的顶嘴,分明就是占着严格老的势 最强丧尸传说。奴婢知道,严阁老断不会教导她如此,而是她自己打心里没将太后放在眼中!” “是严志纲的媳妇儿?”圣上当然知道严志纲,“朕记得他娶的是彭玄正的女儿?!” 谢嬷嬷就点头道:“圣上记得没错,确实是彭尚书的女儿!” “那就是彭玄正没将女儿教好,关怀中什么事。”圣上不耐烦的道,“稍后朕将彭玄正传来,你好好训斥他一顿。” 太后抹了眼泪,气愤的道:“哀家已经训斥过了!”圣上闻言一愣,望着太后,面色不善的问道,“那你还来朕这里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我受了委屈和我儿子说说,这样也不行。”太后又接着哭,“我是瞧出来了,你心里压根没把我当娘看。” 这话可不能听,钱宁和张澜立刻垂了头和谢嬷嬷一起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又将殿门关了起来,三个人在外头就听到里头太后大呼小叫的,圣上甚至还拍了桌子。 谢嬷嬷眼观鼻鼻观心,钱宁朝一边的小内侍打眼色,示意他去找严安来,张澜冷眼看着他,似笑非笑! “谢嬷嬷。”钱宁笑眯眯的望着谢嬷嬷,道,“太后娘娘今儿这是怎么了?”寻常太后可都是端着架子的,今儿倒好,竟然和圣上来了一个二闹三上吊! 谢嬷嬷笑着道:“娘娘实在是气的狠了,不是奴婢托大,确实是那严彭氏太气人了。”太后自从搬去钟粹宫后,娘娘就一直憋着气,打算大闹一场西苑,可没有契机她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过来哭闹,正好,今天宋太太把契机送上门了,还是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对方不但是严阁老的儿媳,还是彭尚书的女儿,这机会当然要把握好不闹个天翻地覆,太后也绝不会收手的。 圣上就算不满也拿太后没有办法,毕竟太后还是他名义上的母亲,若是没有名头的把太后轰出去那就是大不敬,便他是圣上也担不起这样的名声。 所以说,今儿这法子好,既闹腾了西苑出了口恶气,又得了她们该得的,还有严安那边,顺手落井下石,好叫严安和夏堰等人斗的越凶越好,势必要尽快分出胜负! 钱宁望着谢嬷嬷的表情,砸砸嘴没有敢再往下问。 张澜冷笑着望着钱宁,道:“钱督都这是着急了,要不要杂家给你顶一阵,你先去外头转转,通风报信一番?!” “哼!”钱宁昂着头,道,“张公公还是自己管好自己的好,杂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忽然间,里头传来砰的一声响,钱宁惊了一跳,竖着兰花指和谢嬷嬷问道:“这是怎么了?”动手了? 还不等谢嬷嬷说话,像是暗号似的,就看见殿前有一行人走了进来,打头是夏堰,随后的是单超,还有薛镇扬和郭衍也紧随而来,钱宁望着顿时一愣,满面的惊讶:“夏阁老等人怎么进来了?”太后不是封了西苑吗,不是不让所有人进来吗。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劳烦二位公公,替我等通禀一声!”夏堰负手站在殿前,钱宁犹豫的正要说话,张澜已经接了话道,“劳阁老和几位大人稍等!”说着推开了殿门,进去和圣上回道,“……夏阁老,单大人,郭大人,薛大人求见!”他说着余光撇了眼太后,太后已哭的眼睛红肿……地上砸了个茶壶…… 圣上正被太后闹的一肚子火,听见夏堰几个人来了,顿时如遇救兵一般,道:“让他们进来 重生之大天王。” 张澜应是,忙退了出去。 圣上揉着额头,无奈的望着太后娘娘:“夏阁老等人来了,您好歹顾忌一下,免得传出去叫人笑话!” “我有什么可顾忌的,我连脸都不要了。”太后拿帕子捂着眼睛,眼底却露出一丝笑意,就看见门口夏堰带着另外三个人大步进了门。 “微臣叩见圣上!”夏堰领着单超等人向圣上行了礼,圣上打了手势让他们起身,夏堰等人又朝太后行礼,太后敷衍的摆摆手,在一边接着哭! 夏堰就诧异的看着太后,圣上见他满脸疑惑,就道:“圣上,微臣有事要奏。”说着,顾忌的看了太后一眼。 “你的事待会儿再说。”圣上摆着手,指着太后道,“先帮朕劝劝太后,她吵的朕头疼!” 夏堰一愣有些为难的道:“这……这……”圣上一见他露出为难的样子,就不高兴的道,“怎么了,帮朕做点事都不愿意。” “那倒不是。”夏堰咳嗽了一声,朝太后走了,行礼道,“太后娘娘,您这是……” 太后就怒着指着圣上,道:“你们谁都不要劝哀家,今天这个公道不讨回来,哀家就不走了,哀家就死在这里了,你一副凉席把哀家卷着丢出去就成,哀家也没有脸去见先帝了。”继续哭。 圣上拍着桌子道:“那你说,你到底要朕怎么给你讨公道!” 太后却不说话了,接着哭,从先帝哭到昭宗,从丈夫哭到儿子,又将圣上的亲生父母搬出来哭…… “你问问,你问问。”圣上指着夏堰,“你问问她想干什么!” 夏堰想了想走过来和圣上道:“太后娘娘约莫是有话不好开口,您看要不让薛大人和郭大人陪您去后殿,微臣和单大人在这里和太后娘娘仔细问问?” 圣上巴不得,立刻站起来抬脚就往后殿去,把太后丢给了夏堰和单大人。 “朕记得宋太太是你的侄女吧?”圣上进了偏殿,这才发现薛镇扬立在一边,就想起来方才太后说的评理的话,凝眉望着薛镇扬,薛镇扬就回道,“是,宋太太确实是微臣的侄女,今年七月与宋大人成亲,如今还未及笄,还是个孩子!” “朕又没有问你她多大。”圣上白了薛镇扬一眼,“她今天和严彭氏闹腾什么劲儿,好好的去太后那边做什么。”又看着郭大人,“还有你来的正好,朕还没有问你,你们府里没事办什么菊花宴,扯出这么一堆事出来,还闹到朕这里来了,你们是嫌朕太清闲了是吧。” 薛镇扬可不是无缘无故说幼清年纪的,他听着就和郭衍一起在圣上面前跪了下来,回道:“圣上,我侄女年纪小不懂事,今儿她自己也被惊着了,如今人还心神未定……”他就把郭府的事情和圣上说了一遍,“她半大的孩子,平日好坏都分不清,哪里还有胆子去拿别人的银子,这分明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事后也确实证明,那个什么谢周氏就是存心构陷她的,那孩子现在都在哭。” 圣上听出点味道来,他看向郭衍,问道:“人你带去大理寺了?”怎么早上严怀中说要防着姓宋的,下午连着宋太太也闹出事情来,“对方招认了没有?” “招认了 武道进化系统。”郭衍回道,“此妇人确实是受人指使,诬陷宋太太的。微臣还审出此妇人和袁通联络频繁,袁通甚至答应她将谢大人自大理寺救出去。” 圣上一听,怒道:“这个袁通又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他是臣的属下,官拜寺正,平日见他到还算老实,却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郭衍羞愧不已,“是微臣没有管教好,微臣失职,还望圣上责罚。” 圣上摆着手:“你们整日里跟朕责罚责罚的,朕是那种动不动就罚人的吗,他为官不正和你有什么关系。”说着一顿,又道,“那他为什么又要构陷宋太太,他们之间有冤仇?” 郭衍就摇摇头,看了眼薛镇扬,薛镇扬立刻回道:“微臣的侄女才十四岁,今儿去郭府赴宴还是她头一回正式出门,她们之间如何认识,如何会结怨。” “知道你侄女十四岁。”圣上觉得薛镇扬今儿很啰嗦,“那他和你侄女没仇没怨的,好好的诬陷她做什么。”圣上话落,外头听到太后又砸东西的声音,薛镇扬紧张的道,“您要不要去看看太后娘娘……” “朕在说正事,你接着说。”比起听太后哭闹,他此刻更愿意听薛镇扬和郭衍说这件事。 薛镇扬就就回道:“依微臣看,他针对的不是微臣的侄女,而是宋大人!” 怎么又是宋弈?!圣上眉头一皱,问道:“那这袁通和宋弈又有什么仇怨?” 薛镇扬摇头:“没有!”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说了半天说什么。”圣上见外头安静下来,就听了听,随即又听到了太后的声音,他又接着道,“这袁通又是什么来路,朕怎么不记得他?” “袁通乃是景隆十年的进士,外放富民县令十六年,三年前走的是吏部左侍郎蔡大人的路子回的京,入的大理寺,官拜寺正一职!”郭衍说着一顿,犹豫的道,“他和严阁老的义子严孝是好友,常有来往!” 圣上扬眉,打量了郭衍一眼,也听明白了郭衍话中的意思,这袁通恐怕也是严怀中的人……他不傻,当然知道朝中结党结派的明争暗斗,不过,这是他想要看到的,所以一向视而不见,若是哪一天这些人不斗了,他反而要睡不着了。 严安排除异己的事没少做,所以他在各个衙门安插自己人他当然也知道的,夏堰等人也不比严安好多少! 可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他确认严安和夏堰是忠于他的就成,反而,那些个道貌岸然打着为朝廷为社稷旗号的伪君子他才是真的厌恶,都当他是傻子不成,那点伎俩也想和他玩! 第207节 随即,他又想到了上午的事,陶然之的扶乩,还有严安说的宋弈鼓动盐商罢工的事……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似乎有些巧合啊。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圣上是真的烦了,“那个什么袁通给朕杀了,这样的人留着作甚!”就打算把这事儿带过去了。 郭衍和薛镇扬对视一眼,郭衍点头应是,道:“是!” 圣上很满意郭衍和薛镇扬的态度,他们没有穷追猛打扯出严怀中,他说什么两个人就听什么,以前到是没有看出来他们二人这么听话…… “圣上 传奇知县!”夏堰弓着腰进来,圣上望着他蹙眉道,“她怎么说。”都没有用敬语,可见他对太后有多厌烦。 夏堰就走过来,压着声音道:“微臣看,太后娘娘的症结,还是在今天的事情上,她这是气彭尚书呢,说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是训斥过了吗,难不成还要朕为这点小事把朕的臣子给杀了?”圣上微怒,夏堰立刻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彭尚书这样无德无才连女儿都教不好的人,怎么能入阁主持朝政大局,若是叫彭尚书入阁,她是头一个不愿意。” “他要入阁?朕怎么不知道。”圣上确实不知道这事儿,夏阁老就道,“胡阁老病情未愈,东阁之位空虚多日,此事再拖下去朝事也会受其连累……所以微臣曾与严阁老商议,推举彭尚书接替东阁的位置。” “那就不让他入,又不是没有人,朕看赵作义就很好。”圣上一锤定音,“明儿就告诉严怀中,彭阁老继续待在户部,户部也少不了他,至于东阁的位置,就叫赵作义替上不就成了。这太后总没有意见了吧,她不还夸赵作义教女有方的吗。” 夏堰心头一跳,压着喜悦道:“好,好,那微臣这就拟手谕,安抚太后娘娘。”圣上点点头,夏堰又道,“那赵大人进了内阁,都察院岂不是又空虚了!”他话音一落,单超从外头走了进来,给圣上泡了杯茶,香气四溢闻着令圣上精神一怔。 圣上没说话,夏堰就接着道:“御史之位,微臣斗胆推举单大人,他在刑部六年兢兢业业,若论入阁,微臣觉得赵大人比他更合适,可都察院御史之位,单大人绝对能胜任!” 其实赵作义和单超比起来,资历还不如单超,夏堰这么说不过是以退为进。 圣上喝了几口茶,蹙眉想了一会儿,又看看单超,夏堰虽和严怀中不大对付,可他能毫无私心的推举赵作义这点就显得他很大气,如今拿一个都察院御史的官位弥补一下南直隶这头,也并不过分:“那就让单超搬都察院去。” 朝堂就讲究制衡之术,圣上最为得意的也是自己的制衡之术。 单超反应极快,好像怕圣上反悔似的,立刻跪下来,道:“微臣领旨,叩谢圣上。” 圣上摆着手,指着外头道:“去,去,先把她给朕送回去。”夏堰听着立刻去拟了手谕请张澜进来压了大印,这边钱宁在外头被谢嬷嬷拉着说话,急的直跺脚,夏堰几个人关了门也不知道怎么哄骗圣上了……圣上为人聪明果断,看似他被别人左右,其实圣上的心里什么都明白。 但是也正因为聪明,有时候就会显得有些自负,但凡圣上觉得事情在他可控范围内,他便会听之任之! 夏堰今天就是来明抢的,还有太后娘娘,这出戏唱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几乎能和前朝文官在金銮殿上武斗骂祖宗可以相比了,若非他和严安之间有协议,他也定要掺和一脚才是。 没有预谋,没有痕迹,这般突发的让所有人始料未及,来不及做出防备……这样的好机会,往后再找,那可是再没有的了……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儿,追溯起来还是宋九歌的新娶的媳妇儿,上一回去吃喜酒他实该去瞧瞧的,什么样的小姑娘这么深的城府,搅的这里里外外人心惶惶。 “不行,得把严阁老请来才是。”钱宁心里左思右想,不能让里头这么闹下去,他打断谢嬷嬷的话,道,“杂家有事,就不奉陪了。”说着,甩着拂尘就走远了,谢嬷嬷看着钱宁的背影,笑了笑 重生在美国! “朕可是让步了,都依着她的。”圣上指着外头和夏堰说,“你让她回去,她今儿要是不回去,朕把你的官职也给削了!” 夏堰满脸的为难,和圣上道:“圣上,微臣斗胆……太后娘娘毕竟是先帝的嫡母,尚宗亲自封的皇后,您当日让她搬去钟粹宫,也算是警戒过,可若让太后娘娘一直住在钟粹宫,难免不会让她觉得心生悲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突然到西苑来大闹一通,这若是往后她每隔三五日都来闹一通,这还如何是好。” “宫里这么大,住在哪里有什么分别。”圣上凝眉道,“朕让你来劝她的,不是来劝朕的,你和朕在这里嘀嘀咕咕说什么!” 夏堰无奈的应是,还不等他出去,外头又是一阵骚乱,就听到砰的一声,夏堰惊了一跳走了出去,又飞快的折了回来,道:“圣上,太后娘娘撞柱子了……” 还真撞?圣上怎么也不能让太后死撞死在他面前,往后天下人该怎么议论他。 “去看看。”圣上起身飞快的出了偏殿,就瞧见太后就软软的倒在谢嬷嬷怀中,额头上擦破了皮还渗着血,谢嬷嬷哭着喊着,圣上便喝道,“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御医来。”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御医被请了过来,给太后上了药包了额头,圣上要送太后回去,太后愣是板坐在椅子上不肯走,圣上朝着张澜道:“去把严怀中和彭玄正给朕找来,他做的好事,让他自己办去,朕不管了!”说着,气的拂袖进了偏殿。 严安终于进了西苑,一路上钱宁和他边走边说将里头的情形说了一遍,忍不住埋怨道:“老大人,您这事儿办的可不光彩,思前不顾后的闹出这么一堆烂摊子,还被人家宋太太摆了一道,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严安哪里想到事情会成了这个局面,严志纲当初设计的还包括谢周氏咬的不单只是宋太太收受了贿赂,还要把鲁直那六十万的盐引也推到宋弈身上,说宋弈将盐引交给谢周氏,让谢周氏放进鲁直的家中……这盐引是有些牵强,可并不重要,他要的是圣上对宋弈的怀疑,这样一来再除宋弈还有什么难的。 寻个偏僻的地儿,远远的把宋弈打发了就成。 可是,彭氏那个蠢妇,最后把事情办成这样,他们不但没有得到好处,还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宋太太,谁能想到一个小丫头会拉着彭氏到宫里去找太后评理,一唱一和的就把彭氏就绕进去了,他们实在是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太后已经到了西苑还下令关了门…… “老大人!”洪先生自严安身后追了过来,严安回头望着他,问道,“你如何来了?” 洪先生就顾忌的看了眼钱宁,压着声音和严安道:“严孝生前收编的那些江湖人士又死了四个,那些人惶惶不安闹起来了,一个个都吵着要走。他们只听严孝的话,没有人能压得住他们啊。” “那就让他们走。”严安不耐烦的道,“一群乌合之众,老夫还没这闲粮养着他们呢。” 洪先生叹着气道:“大爷已经过去了,不过事情却愈演愈烈,在下看着,若不想办法镇压,恐怕不妙!” 严安就有种后院起火的感觉,仿佛所有事情都集中在一起出了,他没什么心思的摆手道:“那就让大爷去办,老夫现在无暇管这些事儿 守望黎明号。” “老大人。”洪先生说的有些犹豫,“他们……每个人要遣散费。”说着伸出两只手来…… 严安看着瞪眼,问道:“什么意思?”心头转了转,息事宁人的道,“一人一千两,让他们赶紧走!” 洪先生摇摇头,道:“他们不是要银子,而是要是盐引,每人十万盐引!” “放肆!”严安瞪眼,喝道,“这些人无法无天了,真以为老夫收拾不了他们!” 洪先生叹了口气:“这些人在江湖走动,素来就只认钱不认人的,当初严孝在的时候他们还能听从命令,如今严孝一走他们就跟一盘散沙似的,一受人蛊惑立刻一窝蜂的闹了起来。老大人……这样的人我们想收拾并不难,难就难在能不动声色的收拾了。” 是啊,那些人身手都不错,要真闹起来还不知成个什么样。 严安惦记着万寿宫的事情,现在没心思和洪先生说这事儿,他道:“先稳住他们,等我回去再详细商议。”说着负手接着往赶路,钱宁迎了过来,笑道,“老大人,这是后院起火了?” 严安皱眉,没搭理钱宁! 钱宁心头冷哼一声,什么事能瞒的过他的眼睛! 两个人进了内殿,里面一片狼藉,太后娘娘额头上包着白布的坐在椅子上,夏堰和单超在一边劝着,倒是不见圣上和郭、薛两人,严安大步进了门,太后见着严安就指着他破口大骂:“好你个严怀中,你还有脸来,哀家今儿非打死你不可!”说着,真就抓了手边的新上的茶盅茶壶连着果碟悉数朝严安丢了过来,严安哪里想到太后会撒泼,以往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哪里还是万寿宫,比那菜市口也不如,严安左躲右闪喊着圣上:“圣上,圣上。”就朝偏殿跑过去,圣上一听到严安的声音,立刻就道,“你喊朕做什么,你和彭玄正惹的事,自己解决去,朕还头疼呢。” 严安愕然,指着太后道:“这……这……”却不敢回嘴说不关他的事,圣上怒道,“怎么你一个人,彭玄正人呢。” “他还没到。”严安打量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郭衍和薛镇扬,眼色微眯,圣上又道,“彭玄正没来,那就你自己去,反正也是你的儿媳,实在不成,你把人给休了,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里待着,竟出去惹是生非,留着作甚。” 严安目瞪口呆,他来之前夏堰到底做了什么,圣上竟是连这种话都说出来:“圣上,彭氏未犯七出,老臣休不得啊。” “你自己看看。”圣上丢了个折子给严安,“宋九歌送来的,说要和你打御前官司,给他媳妇儿讨公道。朕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才没有精力管你们的家事,你要不然就让彭氏给九歌的媳妇赔礼道歉,要不然就把彭氏休了,给他一个交代!”说着摆摆手,烦躁的不得了。 “这,这……”严安第二次语结,“此事是非黑白还没弄清楚,怎么就是彭氏的错……”他话还没说完,郭衍就已经道,“严阁老,那位谢周氏已让招认了。” 严安眉头蹙的紧紧的,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先说东阁的事情,可不等他开口,圣上已道:“忘记和你说了,朕已经让赵作义入东阁,单超递都察院,剩下的事情你和夏堰去商量吧!”在圣上看来,一个内阁里赵作义和刘同都和严安关系匪浅,对于严安来说,他并没有吃亏。 严安瞪大了眼睛,回道:“这样匆匆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穿入中世纪!”圣上眼睛一瞪,喝问道,“你在说朕草率?!” “微臣不敢!”严安当即跪了下来,回道,“臣只是认为此事内阁还未出个章程,如今入阁对赵大人来说未免有些委屈罢了!” 圣上面色微霁,道:“有何委屈,朕还觉得委屈呢!”说着一顿,这边夏堰也走了进来,笑着朝严阁老点了点头,道,“正好严阁老来了,那就不用去请了,稍后等二杨两位阁老、刘阁老,以及吏部的施大人到后,今日便索性将余下的官位一起做个定夺,你看可好。”他一个首辅,如此低声下气的问次辅的意见,已经很给严安面子了。 “不行!”严安当即回道,“官位任免怎可如此仓促,等今日事毕再定也不迟。”说着又看着夏堰,“夏阁老操之过急了。” 夏堰似笑非笑,外殿中太后娘娘的哭声又响了起来,重新开始从先帝哭昭宗,从丈夫哭儿子……又将圣上的亲生父母拿出来哭,甚至连前几年去世的贤王都哭了一遍…… “此事并非老夫意思。”夏堰笑眯眯的道,“而是圣上的意思!” 这班人到底是怎么忽悠圣上的?!严安气的不行,可这会儿圣上心情烦躁,他若是再去反对,只能触了圣上的霉头,他忍了忍点头道:“那就听夏阁老的。” 过了一刻,内阁其他几位阁老临时在万寿宫开了个内阁议会,圣上主持大局,严安一退再退陪着夏堰唱了一出独角戏,将东阁大学士,都察院,刑部,空出来的职位重新清洗了一遍,郭衍递刑部,薛镇扬递大理寺正,而空出来的大理寺左少卿的职位,便由范综的女婿,原光禄寺少卿替入……至于凤阳巡抚之职,他却不能放手,一时间焦灼难下,万寿宫中吐沫横飞! 圣上望着端坐在一侧旁听的太后,又看看一群他倚重的老臣重臣就差动手打架了,他揉着额头恨不能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就在这时,他忽然就看到宋弈出现在门口,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笑盈盈望着圣上,圣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负手道,“你们接着聊,有结果了再来告诉朕。”说着快速的出了偏殿。 内殿中无人注意到圣上的举动,夏堰冷笑着望着严安,严安拍着桌子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九歌。”圣上朝宋弈摆着手,示意他往外走,“你来的正好,朕实在被他们烦的受不了,你陪朕去丹房坐坐去!” 宋弈笑着应是,陪着圣上往丹房而去,圣上就想起来宋弈方才让人送进来的奏疏,问道:“你还真要和怀中打官司?我看这事儿就算了,他今儿也吃了大亏,就算是朕弥补你们了,也别赔礼道歉,落了他的脸。”圣上心里什么都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他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又重新捧夏堰的原因,又为什么有了陶然之后,却将张茂省留在身边……他们如果不互相斗,那就等着合力来斗他吧。 “微臣遵命。”宋弈笑着道,“太后娘娘还未回去?” 圣上就点点头,忽然想到宋弈一向法子多,便停下来问道:“你有法子?”宋弈便微微一笑,低声道,“圣上何不将二皇子传来请太后娘娘回去,他们祖孙情深,想必太后娘娘是听得见劝的。” 圣上眼睛一亮,点头道:“还是你聪明。”宋弈笑着说不敢,又道,“不过,微臣以为太后娘娘这大闹西苑的症结所在,还是出在钟粹宫上……”他话没说完,圣上已道,“朕已经答应她了,让她搬回去住,省的以后她没事就来烦朕,朕看见她的脸就头疼 唐朝大宗师!” “圣上若真的不想让太后娘娘搬回去,微臣倒有个不入流的法子。”宋弈停下来笑着道,“不如请陶真人算上一卦,天象所示,太后娘娘终有所顾忌才是。” 宋弈说的似是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圣上就狐疑的道:“算卦之事,也可儿戏?” “这……微臣不知。”宋弈有些惶恐,回道,“不过民间常有这样的江湖术士,便以替人算卦扶乩行骗,陶真人道行高深,想必不是难事!” 圣上从未听说过道士扶乩也可以随心而为弄虚作假,他皱着眉头望向宋弈,沉声问道:“你与保定廖氏可有来往?” “圣上何以问起此事,微臣因与六科廖少仲是多年好友,所以与保定廖氏有些私交。”宋弈一脸迷茫,圣上又道,“那太仓闵县令,此人你可认识?” 宋弈苦思了一刻,很疑惑的回道:“此人微臣并不认识。” 圣上心头转了几遍,今儿的事情一件堆着一件,也太巧合了一些,他和宋弈继续往丹房而去,接着问道:“盐商金员外,你可听说过?” “微臣认识。”宋弈说完,圣上一顿,就见宋弈满面坦荡,他微微一怔,问道,“你做你的官,他卖他的盐,你们如何认识的。” 宋弈就将当年路大勇搭金员外的船出事的事情告诉了圣上,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微臣和内子早有婚约,她随从受难,便来求救于我,微臣便让身边两个常随赶去徐州相助……也因此事后,内子对微臣有些刮目相看!”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脸上露出羞涩甜蜜的微笑。 圣上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惊讶的是宋弈丝毫未隐瞒的将这事儿说出来,根本就不是太仓县令奏本中所言那般,什么暗度陈仓,什么鼓动操纵……他又想到了奏疏是严安拿来的…… 陶然之扶乩,严安暗示宋姓,以及太仓县令弹劾宋弈的奏本,还有宋太太和彭氏之间的官司,圣上忽然明白过来,顿时不悦…… 平日严安打压别人,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宋九歌为人老实本分,从不在他面前说别人半句不是,连他严怀中宋九歌都是追捧的,这样的人他竟也容不得,这个严怀中,看来是他太纵容他了! “你现在就去告诉里头那些人,凤阳巡抚的职位让吴铎去!”圣上说完,拂袖而去。 宋弈望着身上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吴铎现任山东布政使,官拜二品,此人在山东待了六年,政绩年年中上,说不上好坏,但他的身份却很特别,他先后娶了二房夫人,继室便是徐家五房徐五老爷的嫡女,当时做媒的还是锦乡侯本人! 其实凤阳巡抚的官位谁坐都不要紧,只要不再次落到严安手中便可,更何况,太后今日如此大闹,费心费力若只让她得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的职位,怕是不能安抚她,如今一个凤阳巡抚,正中她下怀。 关键是,圣上方才的态度,显然是对严安不满,而故意借机打压警示一番,想必,接下来几日有严安忙活的。 宋弈负手施施然进了正殿,里头依旧争执未下,他往门口一站,里头顿时有了片刻的安静,宋弈扬着眉朝众人抱了抱拳,笑道:“圣上口谕,凤阳巡抚一职让山东布政使吴铎吴大人赴任,还劳各位大人拟个圣旨择日传去山东 调教贞观!”话落,他朝太后拱了拱手,就此出了门。 太后顿时舒爽的出了口气,她扶着谢嬷嬷的手站了起来,望着众人道:“哀家也倦了,就不奉陪了,各位大人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也出了殿门。 严安看看那胡同,又望着夏堰,心里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和丢的所有官位比起来,圣上的态度才是让他最紧张害怕的,他猛然站起来招呼都来不及打,急匆匆的就朝丹房而去! 幼清吃了点心又喝了几口水,采芩笑着道:“老爷许是还有一刻,您要不要在车里歇会儿,等老爷到了奴婢再唤醒您。” “也好。”幼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她刚闭上眼睛,外头就听到江淮戒备的出声道,“郑六爷,有何贵干?!” 幼清睁开眼睛眉头挑了挑,郑辕声音沉沉的应道:“我有话要与宋太太说,请你回避!” 江淮被郑辕的话给激到了,他往马车前一站,一步不让的道:“抱歉,我们太太没有要见你的意思,更何况,大庭广众之下,郑六爷还是收敛些的好!” 第208节 “你又是谁。”郑辕愠怒,语声中听得出他很焦躁,“你们夫人都未出声,你有这资格替她说话。” 江淮被噎住,哼了一声站在前头就是不让路,他要是让了,回头叫爷知道了,非把他送楼里洗碗去不可! “郑六爷。”马车内,幼清的声音响了起来,问道,“妾身在此等我家老爷,你若有事还请与我家老爷详谈,恕妾身不便,见谅!”她声音淡淡的仿佛和陌生人说话似的,满是疏离之感。 原来在她眼中,他就只是个陌生人而已,郑辕握紧了拳头沉默着,越过江淮虎视眈眈的眼神,望着垂着严丝合缝的车帘子……今天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因为方幼清的应对,西苑如今已经翻了天,便是前头的问曰阁也坐满了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就等着西苑里头的消息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大家一直议论纷纷…… 其实,结果不用想也知道,这一战严怀中从一开始就输了,不是输给了夏堰,输给了宋九歌,而是输给了方幼清,谁都没有想到,宋九歌家里头还藏了这么一个花容月貌聪慧至极的太太,难怪宋九歌宁愿苦熬一年不圆房,也要敲锣打鼓的把人娶回家养着。 夜长梦多,这样的女子不但能安顿好家事,还能帮宋九歌谋算朝堂之事,哪个男子不想要,宋九歌要不速速娶回去,指不定哪一天就被人抢走了。 是啊,他当时不就是其中一个吗,只是可惜…… 他当时应该主动一些,何故送她一个灯笼让她等着自己,原以为十拿九稳幼清明白他的心意,却没有想到最后她根本不知道! 郑辕懊悔不已,目光紧锁着车帘,不说走也不说话! 江淮也不敢催着他走,就只好母鸡护小鸡似的,将马车揽在自己身后,戒备的看着郑辕,过了一刻,江淮忽然就看到远处宋弈缓缓走了过来,他高兴的挥着手,喊道:“爷,太太在这里等您呢。” 宋弈眉梢一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马车前的郑辕! ------题外话------ 原谅我不羁放纵爱抽风吧!o(╯□╰)o ☆、149 笑闹 郑辕眼睛一眯,戒备的望着宋弈。 他查宋弈查了很久,宋弈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手中绝对握有一股隐藏的势力,只是,宋弈为人太过狡猾,无论他怎么查都没有任何收获,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那望月楼,和宋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望月楼很诡异,里面的人上至那个叫老安的外邦掌柜和后堂的外邦厨子,下至后院洗碗的女工,洒扫的小厮,几乎人人都有武艺,还有那个叫元瑶的女子,竟是陕西元氏的子孙,这样的女子,竟然在望月楼的后厨里洗碗,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宋弈,他一定要将他查个清清楚楚! “郑六爷!”宋弈悠然上前,微笑着朝郑辕抱了抱拳,扬眉道,“找下官有事?” 郑辕凝眉,淡漠的看着宋弈,道:“看上去宋大人心情不错,西苑如何,大获全胜?!” “此话可要不得。”宋弈一本正经的道,“郑六爷贵为国舅,当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才是,这要是传出去,旁人岂不是要曲解我等的意图,那可真是冤枉了。”竟然毫不客气的教训起郑辕来了。 “宋大人也有谨慎小心的时候?”郑辕毫不相让,“本官还以为宋大人只会一味冒进……”话落,撇了眼马车,“靠着旁人起势呢。”意思是说宋弈今儿还不是靠幼清,要不然他有什么资本站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宋弈挑眉,理所当然的回道:“下官福气好啊。”他姿态优雅的上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郑辕,道,“等宋大人娶贤妻那日,还记得请本官吃酒啊!”话落,昂着头一副媳妇是我的,你能耐我何的样子,进了马车,轻飘飘的丢了句话,“郑六爷慢走,告辞!”就不客气的放了帘子。 还真是小人得志,郑辕气的气息跌宕,耳朵里却听到了宋弈带着宠溺的道:“等很久了吧,怎么不自己先回去,真是傻丫头!” “没有很久。”幼清高兴的道,“我本打算在车厢里歇会儿呢,今儿跑了一上午,可真是累的很 36计。” 宋弈戏谑的道:“哪里累,我帮你捏捏!”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 江淮就傲然的用鼻孔对着郑辕,一甩鞭子嘚儿嘚儿的赶着车从郑辕身边走过去…… 郑辕闭上眼睛,拳头上青筋毕露,微微发着抖! 幼清给宋弈斟茶,高兴的看着他,问道:“我们现在是回家,还是去井儿胡同,姑父升官了吧?我们该去恭贺姑父才是。” “你不是累了吗。”宋弈拿着她的手,在手心里轻轻捏着,“时间还早,我先陪你回去歇会儿,等晚上再陪你回去好不好。” 幼清当然不会反对,开心的点着头。 “你今天真聪明。”宋弈将两只手捧着幼清的脸,与有荣焉的道,“你不知道,我听到严彭氏在郭府闹腾的时候,就担心你难应对,可就在我赶去郭府的路上,却看到你和锦乡侯府的徐李氏上了马车,我这才又惊又喜的明白你的用意。”他望着幼清小小的脸被自己的手掌托着,一双眼睛墨黑的眼睛笑盈盈的望着他,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没有。 宋弈一时间觉得无比的满足,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满足,他低头用额头抵在幼清额头上,轻轻叹道:“他们都说我慧眼识珠,夺了薛府的宝贝,说我不动声色的娶了位贤妻……” 幼清失笑,推着他道:“他们也太能扯了。” “他们可没有扯。”宋弈望着幼清,专注的看着,轻声道,“这是我的福气!” 幼清满脸通红的垂了眼帘,宋弈低眉看她,就见她微垂着头露出一截如玉般的脖颈,莹莹如皎月清晖似的,他深吸了口气,飞快的在幼清额头上啄了一下,又一本正经的道:“方才不是累吗,来,我给你捏捏。” 幼清还没从他的蜻蜓点水中反应过来,脸红的如朝霞般,宋弈见她痴痴的样子轻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觉得幼清真的是又聪明又可爱,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女子……幸好他没有执意按着原来的计划离开京城,若不然,她肯定会错过这么美好的方幼清。 “是这里累吗。”宋弈捏了捏幼清的胳膊,又换到了肩膀,“是这里累吗。”又唤到了她的腰肢,“是这里累吗……” 幼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躲着宋弈,摇着头求饶道:“不累,不累,哪里都不累。”拉着宋弈的手,“好了,好了,咱们可是在车里呢,外头都能听得见,你让我以后怎么出门。” 宋弈不再闹,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问道:“听说今天在宫门外,严大奶奶要对你动手?”他说着,方才的愉悦就少了一分。 “就气不过。”幼清很自然的靠在宋弈怀里,挑着眉不以为然的道,“我故意拿话激她,她气不过所以才这样,若是换做我,定也恨不得动手的,可以理解。”又昂头望着他,好奇的道,“太后娘娘在西苑是怎么闹的,有没有寻死觅活?”以她对太后娘娘的了解,若是哭闹不成,应该是会用寻死觅活的手段的。 昭宗在世时太后娘娘统管六宫,架空了当时的皇后娘娘,可谓风光无限无人制肘。她虽也非昭宗的嫡母,但因为她对昭宗有抚育几年的恩情。所以昭宗对她很敬重,将她当亲生母亲般供养着。 可风势逆转,昭宗早逝,又没有留下子嗣,圣上入京继承大统,太后依旧还是太后,可到底不比和昭宗感情,但她这么多年顺风顺水执掌大权,怎么也无法接受权势旁落的局面,所以,她和圣上两任皇后的斗争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她也没有输过 未来之我。 如今圣上突然勒令她从住了一辈子的坤宁宫搬去钟粹宫,寂静寥落无人问津,这样的日子对于太后娘娘,那简直是生不如死,更何况,她还要为二皇子的未来筹谋打算。 所以,她一旦有机会,就一定会不惜一切的抓住,哪怕脸面扫地她也在所不惜。 “嗯。”宋弈微微颔首,道,“她撞在柱子上,还请了太医!圣上烦躁之极,正巧夏阁老赶到,便如蒙大赦般请他们进去,就算聊着他不爱听的事,他也耐心的听了下去,还细细问了详情。” 幼清失笑,圣上这么多年独自住在西苑,身边围绕着的不是宫中的内侍,就是朝廷的官员,很少接触到女子,冷不丁的太后过去闹腾,他肯定是烦不胜烦! 太后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丢开架子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最后凤阳巡抚定的是谁?”她很关心这件事,因为上一世是周礼,这一世事情发生了那么多的改变,周礼现在肯定是得不到这个官位了,那么会是谁呢。 宋弈回道:“是山东布政使吴铎!”幼清听着一愣,出口道,“那不是徐娇的夫君?!”她说完,心头一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徐家五房的小姐闺名我倒是不知道。”宋弈并未在意这些,幼清知道徐娇的闺名并不奇怪,“这样一来,太后娘娘也不算白闹了。”大理寺左少卿,凤阳巡抚都是要职。 太后确实很高兴,神清气爽的回到了钟粹宫,谢嬷嬷上了茶她端着饮了半盅,方道:“把镜子拿来哀家瞧瞧!” 谢嬷嬷把镜子奉给太后,太后拿在手中细细看着自己的伤,才失笑道:“索性我也老了,什么样子别人都不会觉得好看……”她说着,将镜子盖在了茶几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谢嬷嬷的就笑着道:“您一点都不老,年轻的很。要奴婢说,您比那些个年纪小的都要好看!” “你就别奉承我了。”太后笑着道,“这辈子我也见过各式各样漂亮的,我这样的从来都算不得那好看的,不过啊,这女人若只是凭着一张脸,那光景也好不了几年,靠的还得是脑子!” 谢嬷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娘娘说的对,颜色总有败的时候,可心智却是随着日月累积越发的长进的。” “说起来。”太后坐了起来,望着谢嬷嬷道,“这位宋太太是不是就是小老三前段时间闹腾着非娶不可的薛家表小姐?” “就是她!”谢嬷嬷坐在脚踏上给太后捶着腿,“当初奴婢听说三爷一见方小姐惊为天人,就着了迷道,还好奇这方小姐长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儿,毕竟三爷也是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女子他没有见过,还能初次见面就对谁这样的,今儿一见,奴婢不得不说一句,这方小姐可真是……”她啧啧叹了两声,“奴婢想着,能和方小姐相媲美的,恐怕也只有以前的倪贵妃了。” 太后听着微愣,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哀家都不大记得倪贵妃长的什么样子了。”说着,话又转了回来,接着说幼清,“从今儿这事倒是看出来了,小老三眼光确实不差,这宋太太不但漂亮,最重要的还很聪明,你瞧她一进门那行止和说的话,看着不争不闹的,可哪一句不是把严彭氏往她想要的路子上引,这个小姑娘,可真是不简单 [综]魔王!” 谢嬷嬷点头,还有郭家的事情,严大奶奶能那么做,肯定是严志刚的主意,那严志纲什么人,可是人精啊,谁都能被他算计利用,他下的套子在事先一点风声未透露的情况下,宋太太不但能全身而退,还反而将严大奶奶带到陷阱里来,这本事可真瞧不出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早知道,当初哀家就该帮帮小老三。”太后说着有些遗憾的道,“徐家有几个这样聪明的贤妇帮着,我也能少操点心了。至少小老三是不用我烦了。” 谢嬷嬷就宽慰道:“大奶奶的精明那也是少有的,宋太太话还没说透,大奶奶可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一点不犹豫的带着宋太太到宫里来。还有二奶奶,虽人显得老实了些,可那也是聪明人……有这两位把着家,徐家肯定会越来越兴盛。” 太后欣慰的笑笑,心里头却依旧有些遗憾,想到幼清和她默契的配合,可真是讨喜的很,她这么多年身边来来去去多少人,还从没有哪一次像这回这么痛快的,将计就计借力打力……耍了个满堂彩! “就是可惜了范综,上一次若非失策,这会儿刑部就该是他的,怎么也轮不到郭衍头上去。”太后想到祭台的事情就愤愤不平,当时范综是在大理寺正,若是不出事,现在刑部尚书那就是他了! “有得有失。”谢嬷嬷劝着道,“算起来总比那边要好,这一回闹的那么热闹,也没见郑六爷掺和进来,她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太后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道:“等回了坤宁宫,哀家就要让她更笑不出来!”她话刚落,外头有小内侍跑了进来,回道,“娘娘,方才锦乡侯府有人来报,说是徐三爷带着人敲锣打鼓往宋府送礼去了,家里的人拦不住,所以就求到您这里来了。” “送什么礼?”太后坐起来望着小内侍,小内侍拘谨的回道,“约莫是要感谢宋太太的今日壮举吧。” 谢嬷嬷目瞪口呆,却又觉得这像是徐鄂的作风,不管干什么,哪怕是去牡丹阁也能高调的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犹豫的望着太后,问道:“要不然派个人去拦一拦,那宋九歌也不是省油的灯,奴婢怕三爷吃了亏,还惹了笑话。” 太后竖着手若有所思:“等等。”她顿了片刻,望着小内侍道,“这件事哀家知道了,你去回了来报信的人,让他不要管,派几个人护着他周全就成了。” 小内侍不疑有他匆匆而去。 谢嬷嬷不解的看着太后,太后便解释道:“闹一闹也好,好叫所有人都知道,哀家今天能搬回坤宁宫,夏堰功不可没!” 谢嬷嬷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望着太后钦佩的道:“还是您想的周到,这样一来皇后那边只怕更加的惶惶不安,如坐针毡了。” 太后轻笑。 皇后正沉默的坐在八步床上,隔着屏风和郑辕冷了场,姐弟两人很少这样,过了许久她才恼怒的问道:“这么说来,凤阳巡抚的位置就落到太后手中了?” 郑辕没出声。 没出声皇后也知道答案,别的职位也就罢了,毕竟她也希望严安和夏堰斗的两败俱伤,谁得势失势都和她没有直接的关系,可如今太后既然和宋弈合作……宋弈可是薛致远的女婿,那不就是南直隶那边的 带着儿子来种田。 往后太后有南直隶相助,她们这边势必会成了弱势。 皇后如何不气,不急! “事情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郑辕沉声分析道,“此番不过是机缘巧合,还谈不上拥护不拥护。更何况,夏堰若想继续在首辅的位置站稳,就不会在圣上跟前提立储君的事,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支持太后,所以,皇后娘娘不必多虑,今天过后朝堂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 可她们还是吃亏了,皇后恨恨的道:“那什么宋太太,是不是就是你当时和我说的那个方小姐?” 郑辕沉默了下去。 “此妇人应变能力如此之快,心机深不可测!”皇后站了起来,来回的在房里走,又停下来望着郑辕道,“早知道,哀家就给你下懿旨赐婚了,有她相助你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不过,如今说这些也为时太晚了。” 郑辕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静的坐在对面。是自己的弟弟,自小一起长大,皇后就算看不到郑辕的脸可也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便劝道:“错过就错过了,她就是天仙那也是别人的媳妇,你不要整日这副样子,她是能瞧见还是会心疼你。就算心疼你那又如何,她已经是宋九歌的人了。” 还不是!郑辕一愣,被自己的反应惊了一惊。 “算了算了。”皇后摆着手,“本宫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来日方才,往后我们还有机会再将局面扳回来。”又道,“太仓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依你看,这事儿严安会不会像今天一样吃亏?” “不好说。”郑辕沉声道,“我们做好准备,等事情结果出来,能有充足的应对就成。若是严安至此无法翻身,那是最好,即便不能,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损失!” 皇后微微颔首,这世上最让她痛恨的不是严安,而是占着皇位却不作为的圣上,这样的人就该早点死,省的荼害天下苍生! “娘娘。”皇后身边的女官撩了帘子进来,低声道,“方才有人来报,徐家的三爷大张旗鼓的往宋府送礼去了,说要谢谢宋太太今日的壮举,那礼将宋家的门都堆没了。” 皇后一怔立刻朝对面看去,就看见郑辕腾的一下站起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了门。 “随他闹去吧,她以为这么闹就能吓到本宫,若真是这样,本宫早就被她吓死了。”皇后说着还是叹了口气,不为别人,只因郑辕。 宋弈和幼清的马车刚到三井坊的巷子口,就听到一阵阵锣鼓声沸反盈天,外面跟着的绿珠已经兴高采烈的道:“老爷,太太,咱们巷子里有人家办喜事,好热闹啊。” “办喜事?没听说啊。”采芩奇怪的踮着脚尖往人头攒动的巷子里看,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就咕哝道,“怎么办,咱们进不去了。” 幼清朝宋弈笑笑,道:“要不然就去井儿胡同吧!”她话音刚落,周长贵家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边理着被挤散的头发,一边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采芩扶了她过来,奇怪的问道,“周妈妈,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哪家办喜事。” 第209节 幼清和宋弈也听着的。 “哪是什么办喜事。”周长贵家的愤愤的道,“是锦乡侯府的徐三爷,跟疯了似的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带着人敲锣打鼓的来咱们家送礼,说是太太帮了她们一个天大的忙,他代表锦乡侯府,一定要好好谢谢太太 客串皇后。”说着心有余悸的样子,“搬了一堆的东西堵在巷子里,奴婢吓的就要出去给爷和太太报信,可惜没等奴婢挤出来,巷子就被人挤满了。” 幼清愕然,随即沉了脸下来,这种事还真是徐鄂能做的出来的。他这么闹做什么,是打算昭告天下,宋弈和太后娘娘有来往?南直隶的官员在立储君的事情上,支持的是二皇子? 亏得他的脑子还能想到这么远! 宋弈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看着幼清,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头道:“让江淮去!” 宋弈颔首,吩咐了江淮几句。 江淮应着是,笑盈盈的往巷子口一站,哐当一声抽搐腰里的长剑,寒光凛凛的透着杀气,他大声一喝:“剑下不留人,都给我让开!”是又横又跋扈。 百姓也不过觉得这里热闹,来看看热闹罢了,看到江淮这样的恶霸,还拿着骇人的兵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刚才还人头攒动的巷子里,顿时清理的干干净净,大家又好奇的不想走远,忽远忽近的看着这边。 锣鼓声停了下来。 周芳驾着马车,江淮开路,车缓缓的进了巷子,远远的就看到宋府的门口花红柳绿似的堆着东西……一队五六人乐匠忘了奏乐,惊骇的看着江淮,江淮提着剑跟街头恶霸似的恶狠狠的走过去,一脚将鼓踢翻……几个人乐匠一看他气势汹汹的,手中还拿着寒光闪闪的剑顿时吓的三魂没了六魄,抱着自己的东西什么都顾不上就朝巷子里头跑去。 徐家守着东西的七八个小厮见着江淮,忍不住朝后缩了缩,江淮嘿嘿冷笑了几声,爷说这事儿是徐家故意做的,为的就是在这里摆他们一道,想把他们的路堵住,悠悠众口往后别人就当他们是二皇子党的了……让他进来打,但凡徐家的人见一个打一个! “江泰,路大勇,给我出来。”江淮话一落,宋府的大门就砰的一声打开,就瞧见路大勇拿着大棍棒,江泰抱着剑,门神似的站在了门口,江淮道,“爷说了,往死里打,打完送锦乡侯府去!” 路大勇憋了一个中午了,这个徐鄂实在太过分了,连连纠缠太太现在还这么大张旗鼓的给太太送礼,这是要诚心坏太太的名声啊,他棍子往地上一杵,带着风的就朝那七八个小厮扫了过去…… 那几个小厮哪知道宋府的会和他们动手,又没有得到徐鄂的指令,到底是能还手还是不能还手,只好被江淮几个人各自摁到了一顿猛揍,皆打的哭爹喊娘,浑身跟掉到了颜料桶似的,狼狈不堪…… “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巷子口,徐鄂穿着件很显目的湖绿色湖绸直裰,头上戴着玉冠,带着人一路走了过来,到有几分器宇轩昂的样子。他一进巷子看见幼清的马车停在一边,立刻就热情洋溢的喊道:“方……”话还没说完,路大勇已经恶狠狠的提着棍子就朝徐鄂挥去,徐鄂没有料到宋家的下人来真的,连他也敢打,顿时吓的抱了头朝后躲去,徐鄂的小厮围上来将路大勇拦住,路大勇左右几棍子扫的他们乒乒乓乓的倒在地上,紧接着拖着棍子去追徐鄂。 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一阵哄堂大笑,就看到锦乡侯府的徐三爷被人追的满大街乱窜,那样子说不出的好笑。 其实,路大勇虽腿脚不大灵便,可毕竟是有武艺的,想要追徐鄂还不困难,他会这样不远不近的追着,也只不过是给他难堪,闹出笑话,也算是给锦乡侯府摆一个态度 一见擒心。 “把东西都让他们带回去。”幼清失笑,吩咐江淮,江淮带着人将徐鄂送来的礼一股脑的丢在趴在地上没敢起来的徐家小厮身上,他们一见宋府的家丁不准备再动手,立刻胡乱的收拾了东西,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看热闹的百姓四散开,宋弈扶着幼清下了马车,幼清笑眯眯的进了门,宋弈站在门口视线一转就落在巷子口,看见人群中一身宝蓝色直裰眉目冷峻的郑辕,正不远不近的看着这里。 他微微挑眉进门内,吩咐道:“关门!” 蔡婆子关了门。 夫妻两人终于回了家,周长贵家的给他们上茶,笑眯眯的问道:“太太,您今儿是不是让严阁老吃瘪了?” “你怎么知道的。”幼清奇怪的看着周长贵家的,周长贵家的就和玉雪对视一眼,笑着道,“满大街都传开了,大家都在说您聪明有胆识,都已经成了巾帼英雄了呢。” 幼清愕然的看向宋弈,宋弈笑着打趣道:“往后我将江淮和江泰都留给你,你再出门我可真的不放心了。” “胡说。”幼清睇了宋弈一眼,望着周长贵家的道,“这事儿家里就别说了,我和老爷中午都没吃饭,你让厨房给我们送点吃的来。” 周长贵家的笑着直点头。 幼清和宋弈随便的吃了一些垫了垫肚子,宋家便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拜访,先是郭老夫人遣了身边的妈妈来问幼清,还送了礼,说是幼清中午没在郭家吃饭,是她们怠慢了,送了几匹布几盒子点心。 礼轻人意重,这是郭老夫人的心意,幼清笑着向来的妈妈道谢。 等这边送走了郭家的妈妈,那边夏府的,赵府的,单府的,陈府的几位夫人都遣了婆子来问……这么来来回回的把人送走,幼清也累的没了力气。 宋弈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朝中有走动的同僚或派人来,或亲自来,车水马龙的或打听消息,或好奇想一睹宋太太的风采,可惜宋弈能说的外头都打听得到,打听不到的宋弈也不会肆意的说,至于幼清,一下午坐在宴席室里根本没挪过地儿,来偶遇宋太太的,自然也就没人遇得到。 幼清刚喘了口气,蔡妈妈笑着进来道:“小姐,姨太太和姨二小姐来了。”幼清便整理了一番衣襟迎了出去,在院子里看到抱着豪哥的薛思琴和薛思琪,一见到幼清薛思琪就跑过来拉着她道,“听说父亲这一回升官你功不可没,我今儿来是受祖母吩咐特意接你和宋大人回家吃饭的。”说着朝幼清眨眼,“是祖母的吩咐。” 幼清失笑:“就算不请我们打算回去呢,姑父升迁我们当然祝贺的。”她笑着将豪哥接在手里,亲了亲他的小脸,问道,“姑父还没有回去吧。” 薛思琪点着头道:“焦安回来说过了,父亲和郭大人要交接,约莫要晚点回去。”她高高兴兴的进了暖阁,幼清和薛思琴并肩走着,薛思琴笑道,“人家现在可都在说我们薛家把你这颗明珠藏的太深了,有的人甚至到今儿才知道,薛家竟有个这么聪明的表小姐呢。” “说的好像他们就知道别的府里有几颗明珠似的。”幼清掩面而笑,捏了捏豪哥的小脸,道,“我们豪哥什么时候能喊我一声呢,就喊一声,姨母给你买糖吃!” 豪哥看着幼清,就依依呀呀的说着话,两只小手揪着她的头发往嘴里拖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豪哥。”薛思琴轻轻拍了拍豪哥的小手,和幼清无奈的道,“我现在是见着他就怕,也不管什么时候,但凡抱着他在手里,我都得被他折腾的披头散发的。” 幼清并不介意,将豪哥放在炕上,拍着他的小屁股道,“这要多大才会走路?” “娘不是说了嘛,我们都是过了周岁才走路的,豪哥肯定也要到那个时候的,所以啊,现在根本不用着急,他还早着呢。”薛思琪说话的间隙,豪哥在使劲儿的撑着要坐起来,还一副和她们聊天似的,嘴里头依依呀呀的不断。 “这是长牙了?!”幼清惊奇的看着豪哥,忍不住探着头去看他的小嘴,高兴的和薛思琴道,“长了四个小牙了,跟米粒似的真有趣。” 薛思琴掩面而笑,薛思琪就没心没肺的道:“这些我都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看你将来自己生了孩子怎么办!” 幼清脸色一怔,愣了一刻,薛思琴就踢了薛思琪朝她皱眉道:“胡说什么!” 薛思琪这才想起来,幼清一直还在吃药,虽好久没有再犯旧疾,可病却没有痊愈,她尴尬的拉着幼清的手,向她道歉:“……我也没个脑子,你别生我的气!” “我气这个做什么,我要将来没孩子,等你生了我就抢过来自己养!”幼清捏着薛思琪胖乎乎的脸,“看你还怎么打趣我。” 薛思琪一愣哈哈笑了起来,无所谓的道:“成,你要几个我给你生几个!” “说的自己跟猪似的。”幼清笑了起来,薛思琴就瞪了薛思琪一眼,道,“别胡言乱语的,幼清还小,能自己生抱你的孩子做什么!” 薛思琪讪讪然嘿嘿直笑,又看到豪哥发出嗯嗯的声音,薛思琪哎呀一声,道:“他这是要尿了吗?”说着,一把将豪哥抱起来往外跑,幼清喊着她,“你别慢点别把豪哥给摔了。”说着也跟着薛思琴出了门。 “你不懂,小孩子说尿就尿了,我要不反应快,一会儿你就等着擦炕吧。”薛思琪也没走远,端着豪哥就蹲在门口的屋檐下,剥了他的尿片开始把尿,幼清没见过薛思琪做这事儿,就觉得实在是有趣可爱的很,“二姐,没瞧出来你这么有经验。” “前些日子豪哥在家里住了几日,白天都是我照顾的。”薛思琪洋洋自得的样子。 豪哥的尿泼的远远的,一边尿还一边高兴的直哼哼。 “九歌!”就在这时,影壁处廖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豆绿的官服,大步走着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边走边喊道,“九歌,你们今儿真是太痛快,晚上我要和你一起去薛府打秋风!”他话刚说完,就看到了抚廊下站着三位女子,他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打量着三个人。 最打眼的便是站在门口穿着件半旧的芙蓉色褙子,挽了个纂儿的小姑娘,长眉凤眸笑容明艳,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女子,明明穿的很普通,颜色也并不鲜亮,可就能让人一眼就当先瞧见她……光芒万丈的吸引着别人的视线。 廖杰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宋太太了……难怪宋弈要将她藏在家里头,有这样一副容貌,是得仔细藏着才成。 廖杰一阵腹诽,又朝幼清身边的薛思琴看了一眼,端庄秀丽,眉眼的笑意有种长姐的包容和贴心,这应该是祝太太了,薛家的长女……打量完薛思琴,他这才看到蹲在地上,抱着个小子把尿的薛思琪…… 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脸粉嘟嘟的,让他想起来挂在墙上的五福娃娃,刷着粉白的胭脂,睫毛长长的让瞧着就多了几分欢喜和轻快……这是薛二小姐,上一回他在薛家见过 穿越之独守倾心。 廖杰心里转了一遍,其实也不过两息的功夫,他扫了三个人一眼,立刻就垂了眼睛抱拳道:“廖某唐突了,勿怪,勿怪!”就目不斜视的又重新退到影壁后面。 幼清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她和薛思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不等她笑出来,薛思琪已经红着脸夹着豪哥飞似的钻进了暖阁里,幼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拉着薛思琴进了暖阁。 廖杰从影壁后头探了个头朝里头瞄了瞄,一副贼眉鼠眼的,蔡妈妈忍着笑,道:“廖大人,我们老爷请您去书房。” “哦,哦,好!好!”廖杰像模像样的正理了一番衣襟,背着手迈着官步进了院子,隔着门帘子他听到了暖阁里女子轻声细语的说话声,以及笑声,他脸一红滋溜一下进了书房又反身关了门,等见到了宋弈才长长的透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宋弈凝眉看他,廖杰喝了几口自己带的水,在宋弈对面坐下来,道,“方才进来太冒失了,冲撞了嫂夫人和姨太太以及二小姐,你稍后记得帮我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的。” 宋弈刚才已经听到了,笑着没说话,廖杰就换了话题,高兴的道:“我下午就没心思待在衙门,心里跟揣了什么似的,实在是忍不住,一下衙就跑你这里来了。你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宋弈就将事情大致和他说了一遍,廖杰越听越兴奋,忍不住抚掌道:“就该用这种法子,让他们吃了亏都没地儿找理去。”说着一顿,道,“我娘过几天就回来,我今儿晚上跟你一起去薛家,薛大人高升我一定要去恭贺一番的。” 宋弈挑眉扫了眼,廖杰立刻会意,笑着道:“我这回真的备礼了,让人回去拿了,等会儿直接送薛家去。” “你单备一份还不够吧,单府,郭府你都得送!”宋弈轻笑说完,又道,“你给你兄长去封信,让他清理清理身边的人!” 廖杰听着一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兄长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太仓的闵县令能怀疑到廖杰的兄长,还知道他们之间有书信来往,这么隐蔽的事情他想要查到肯定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廖大爷身边有人说出去的:“没什么大事,他身边有人不干净罢了。” 廖杰凝眉,神色间露出一丝锐利,想了想他颔首道:“我现在就写信给我大哥。”说着在书桌上拿了纸,提笔给廖大爷写信。 “太仓那边筹备好了?”廖杰边写边问着宋弈,宋弈回道,“嗯,明天秦昆就会到太仓!” 廖杰兴奋的道:“那岂不是又有好戏看了?!”他都能想得出来,严安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题外话------ 话说,这个月月票虽不如别人多,但是和这个文前面几个月比起来已经很好了,我各种嗨皮高兴……谢谢大家,好想唱一句“你把我兜装满,你把我送上榜,打过了那么多人,我该怎么谢你……”咳咳,编下去了…请自动用《你把我灌醉》的调调来唱。啦啦啦啦啦 ☆、150 初端 晚上,薛家的家宴上,薛镇扬很高兴,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他头一回喝的酩酊大醉,拉着宋弈道:“九歌,不瞒你说,两年前我一心想保住夏阁老,不求别的,只求能在他致仕前,我谋得一凤阳巡抚的位置,离京城远远的,实实在在的做几年的官!”他吐了口气,又捧了杯子,盯着宋弈道,“可我没有想到,短短两年时间,我竟然连升了两级。” 宋弈笑眯眯的扶着薛镇扬:“这是您这么多年的辛苦积累,应该得的!” “不,不。”薛镇扬又喝了满杯,摆着手道,“我今天在从西苑回来的路上,仔细回想了这两年的事情,自保住夏阁老的首辅之位,祭台出事我遭了牢狱之灾到今日的大闹西苑……这一切,和我辛苦没有关系,都是一个人的功劳!” 宋弈扬眉,薛镇扬已经哈哈笑道:“都是因为幼清啊,要不是今天的事情,我还没有细想过,如今想一想可真是如此,我每一次调任升迁都是因为幼清那丫头……那丫头就是我的福音。” 宋弈没有想到,当初夏阁老抛了一贯的坚持,竟拿银两支持圣上修建祭台的法子也是出自幼清,那个小丫头,可真是什么事儿都敢想! “这事儿我从未和子修说过,今日我一定要写信告诉子修,他生了一个聪明的女儿,他一定会高兴骄傲的。”薛镇扬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方氏忙过来扶着他,笑着道,“老爷,您罪了,我扶您回去歇着吧。” 薛镇扬也知道自己醉了,说了这么多话也够了,再说下去恐怕就会失态,他点着头由方氏扶着跌跌撞撞的回了智袖院。 “妾身打水给您擦洗。”方氏心头很高兴,本以为薛镇扬的仕途已经倒头了,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他又上了一阶,要知道,寻常这一阶想要上去有多难,还不知道要熬上多少年,可薛镇扬短短两年自五品升至三品,在满朝都是凤毛麟角的。 “明莲。”薛镇扬醉眼朦胧的拉着方氏的手,拍了拍床沿,“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薛镇扬很少会主动说有什么话和她说,她很高兴的在床边坐下来,望着薛镇扬:“老爷要和妾身说什么,您尽管说,妾身听着呢。” “明莲,我记得你有一回你我吵架,你问我当初娶你,是不是因为子修的面子,还问我后悔不后悔。”薛镇扬望着方氏,方氏心头一怔,不敢说话,薛镇扬就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老爷。”方氏拿帕子擦着眼角,又哭又笑着道,“都这么把年纪了,您说这些做什么。”心里却像是涂了蜜似的甜蜜不已。 薛镇扬摇着头,道:“我今儿是真的高兴,你让我把话说完,等明儿酒醒了,你再想听,我也不会说了。” 方氏望着薛镇扬不再说话 穿越之独守倾心。 “对子修,我心里有愧,当年他连着出事,我却没有能帮到他,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薛镇扬懊恼的道,“我甚至逃避的想着,若我能自保住,将她女儿养大成人,也是对他的一种帮助,可是不管我怎么想,我心里对子修,对你的愧疚从来没有减少,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熬了这么多年还不过是区区五品,莫说救子修,便是在圣上面前提一提舞弊案的胆色都没有……明莲,我对不起你!” 方氏没有想到薛镇扬会和她说这件事,她摇着头打断薛镇扬的话:“老爷,您别说了。舞弊案的事那么多人都没有办法,您当时若一味救兄长,只会将您自己也连累进去,您不参与是对的,我没有怪过您,兄长更没有怪过您。”她说着一顿,又道,“至于福建倭寇作乱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来不及反应,兄长就已经被押去延绥,上面有人压着谁敢去触这个霉头……老爷,您为我们方家做的已经够多了,您不但不欠我们的,我们还要感谢您,自心底里感谢您。” 薛镇扬叹了口气,笑望着方氏,道:“以前我也曾这么想过,我不欠你们方家的,可是现在却不敢有这样的想法。”他抱了方氏在怀里,笑着道,“正如我方才和九歌所言,没有幼清那丫头,我很可能现在已经外放甚至致仕了。” 薛镇扬能看重幼清,方氏当然非常高兴,她笑着道:“幼清再有本事,可她毕竟是姑娘家,若非老爷您不忌世俗的相信她,她又怎么会有这样那样的机会呢,所以说,老爷不必谢幼清那丫头,您官位升了,她也高兴不是吗。” 薛镇扬哈哈笑了起来,笑声肆意畅快。 外头花厅里,薛思琪拿胳膊肘拐了拐幼清,笑着道:“听到了没有,如今您在家里可比所有人的地位都要高,往后若是父亲再训斥我,你可得替我挡着。” “你好好的不闹腾,姑父怎么会无端端的训斥你,再说了,你都是要说亲事的人了,姑父就更加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你了。”幼清说着,隔着屏风指了指外头,道,“你看到廖大人了没有?” 第210节 薛思琪脸一红,皱眉道:“看到了,怎么了!”她今天丢脸丢大了,当着廖杰的面她抱着豪哥再把尿,这哪是一个待嫁的闺阁小姐做的事情,实在太没有形象了。 幼清失笑,低声在薛思琪耳边道:“没怎么,就是觉得廖大人不错而已。” “你什么意思,拿我寻开心呢。”薛思琪不依,挠着幼清痒痒,幼清躲在薛思琴身边,喊着道,“大姐,二姐欺负我。” 谁知道,不等薛思琴说话,对面的薛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呵斥道:“琪儿,你不知道你表妹身体不好,也没个顾忌,像个什么样子!”她声音一落,桌子上坐着的人都停了下来,赵芫夹着菜塞在嘴巴里瞪大了眼睛,薛思琪歪在幼清身上望着薛老太太…… 像是不认识薛老太太一样,望着她! 连幼清自己都愣了愣,这还是薛老太太头一回说出这种仿佛是护着她的话……她可是还记得把薛镇弘送去衙门那天,薛老太太说的话多难听。 “看着我作甚。”薛老太太皱眉,望着幼清吩咐道,“你也是的,都成亲了也没个样子,叫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说我们薛家教女无方!”她这话虽看着是训斥,但是语气却是少有的温和……重点是,她说薛家教女无方,她可是从来没有把幼清当做薛家的人看待的。 “哦。”幼清站了起来,朝薛老太太回道,“我知道了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朝薛思琪瞪了一眼。 薛思琪捂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直朝对面的赵芫挤眼睛,薛思琴也非常的高兴,虽然薛老太太喜欢不喜欢幼清,承认不承认幼清,对于她们来说并没有多么的重要,可是现在看到她幼清的态度大改观,还是忍不住心里高兴。 “扶我回去吧,我也乏了。”薛老太太有些不自在的站起来,凝眉望着几个小辈,“别太闹腾,叫人看笑话!”她说完,薛思琴几个人都站起来应是,薛老太太又对薛思画道,“你也和姐姐们说说话吧,难得一次,晚点歇着也无妨!” 薛思画垂着头应是。 薛老太太由陶妈妈扶着出了花厅。 “你听到了没有。”等薛老太太一走,薛思琪就忍不住压着声音道,“祖母还从来没有这样和幼清说过话呢。更何况,因为三叔的事情,她前段时间还生幼清的气,现在是非但不生气,还护着她,真是太神奇了。” “心里知道就成了,你少说两句。”薛思琴轻声喝斥,抢了薛思琪的杯子,“你还敢喝酒,胆子越发大了。” 薛思琪望着薛思琴手里的杯子呵呵的笑。 “他们恐怕还有一会儿才散呢。”赵芫指了指外头,笑着道,“要不要去我那边坐会儿,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话了。” 大家都去看薛思琴,薛思琴失笑道:“看我做什么,去就去吧。”说着,她和陆妈妈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大家一起往赵芫的院子里去。 幼清让绿珠去和宋弈打了个招呼,便从后门出了花厅,薛思画垂着头和幼清并肩走着,带着艳羡的语气,道:“方表姐,您可真是聪明,我要是能有您的一半就好了。” “别信谣言,我没那么聪明,不过误打误撞罢了。再说,事情也不是我办成的,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幼清笑看着薛思画,“你也很聪明啊,诗词歌赋上,我们几个加在一起也不及你一半,你不知道我们多佩服你呢。” “我有什么好佩服的。”薛思画有些失落的道,“我如行尸走肉似的活着,一点意义都没有。” 幼清心头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着道:“总会越来越好的,再说,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大刀阔斧惊天动地,还是细水长流温馨舒适,每个人想要的不同,定义也有所不同,我觉得你不用羡慕别人,你已经很好很出色。若是回到前朝女子也考古文诗词,你绝对是京中才女中首屈一指的。” “怎么我的事被您一说就仿佛不一样了似的。”薛思画脸上明亮了几分,真挚的道,“我整日埋在书里,别人只会取笑我,只有你说这些有用,谢谢你!” 幼清朝她笑笑。 “方表姐……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薛思画欲言又止,咬着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才开了这个口似的,幼清点了点头道,“你说,我听着呢。”她话音刚落,薛思琪忽然蹬蹬跑了过来,道,“你来,大嫂有话和你说。”又对着薛思画道,“三妹,你有什么话一会儿再和幼清讲。”就拖着幼清要走。 幼清无奈的看着薛思画,薛思画点着头,和幼清道:“你去吧,我……我其实也没什么事,改天再说也无妨!” 幼清见她没有不高兴,就点了点头由薛思琪拉走了。 薛思画要说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直到最后都没有再开口重提 一见擒心。 “大嫂怎么了。”幼清被拉着去赵芫那边,赵芫的脸在灯笼的光线下被映的红彤彤的,她垂着头低声道,“我的小日子已经迟了四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 幼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高兴的拉着赵芫道:“你说的是真的?”她语无伦次,“那请大夫来看看啊,若是确诊有了,你也能仔细小心一些,多歇着才是。” “嘘。”赵芫头一回感受难以启齿的感觉,“等过两天再说,现在大张旗鼓的请大夫来,若是不是呢,岂不是要让大家失望了。” 薛思琪就看着幼清,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道:“你要不然把宋大人请来瞧瞧?如果不是我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如果确诊了,再告诉爹娘和祖母不就成了,你觉得行不行。” 幼清干干的笑笑,让宋弈来给赵芫号脉,她还真不确定宋弈肯不肯:“那我让采芩去将宋大人请来,问问他成不成。” “那你赶紧让采芩过去。”薛思琪催着道,“要是他不同意,明儿你再请封神医来不就成了。” 幼清也很想知道,可又怕这事儿让宋弈为难,他毕竟不是郎中,而且,瞧他平日并不喜欢以郎中的身份替人诊治:“我知道了。”便和采芩低声吩咐道,“你把事情和老爷解释一遍,要是老爷犹豫,你就说再去请别的郎中来,让他接着在那边喝酒。” 采芩应是而去。 幼清则跟着大家一起去了赵芫的院子,在暖阁里各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薛思琴就和赵芫聊她怀豪哥前的情景,赵芫认真听着,惹得薛思琪道:“大姐,您要和大嫂说这事儿也好歹等我们三个人不在的时候说吧,现在说这话我们多尴尬。” “有什么可尴尬的。”薛思琴失笑道,“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早晚都是要经历的,知道了又不是坏事。只要不像你似的,嘴上没个谱的到处嚷嚷就成。” 薛思琪哼了一声,嘻嘻笑了起来,歪在炕上抱着迎枕,捡了各式各样的零嘴像只老鼠似的吃个不停。 “宋姑爷来了。”说着话,外头就听到小丫头喊了一声,几个人哎呀一声各自下炕穿鞋,整理衣襟,幼清迎了出去,在门口看到笑盈盈的宋弈,她不好意思的道,“没扰着你们说话吧,你过来大哥他们看到了吗?” “没有。”宋弈穿着一件石灰色的细布长衫,长身玉立在抚廊下,微红的灯光映的他面若皎月,眸如朗星,幼清望着他会心的笑了起来,拉着他道,“大嫂他们在里面,你随我来。” 宋弈由幼清拉着进了暖阁,薛思琴和赵芫几个人皆是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见宋弈进来各自相互行了礼,幼清道:“大嫂有些不舒服,又不想让家里的人担心,正好你在,就想请你帮帮忙。” “那个……”赵芫觉得让宋弈替他诊脉,有些贬低了他,不好意思的道,“若是你忙着其实也没有关系,等过几日我再请郎中来就成了。” 宋弈看了看幼清,爽朗的笑着道:“大嫂既是不舒服,便就不能拖延,我且看看,无病无症才能放心。”说着请赵芫坐下,赵芫有些不好意思的落座,将手架在茶几上,宋弈便搭了手指,屏心静气的给赵芫号脉。 薛思琴和薛思琪以及薛思画都忍不住围了过来,大家都盯着两个人看,等着宋弈的结果 和珅是个妻管严。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宋弈收了手,薛思琪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宋弈没说话,朝着幼清笑了笑,幼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高兴不已朝着大家打眼色,几个人都不好意思在宋弈面前太失态,压着兴奋,宋弈见她们这样便起身道:“他们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幼清高兴的送宋弈出去,两个人方一出门房里就听到薛思琪又蹦又跳高兴的欢呼声,宋弈失笑望着幼清道,“要不要把季行喊回来?” 幼清也想看到薛霭知道赵芫怀孕时是什么表情,她笑着点头道:“好!”又道,“大嫂不好意思请大夫,所以才……”她想和宋弈解释一下,宋弈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着道,“和我客气什么,更何况,我也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 幼清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等她进去时,赵芫已经被按在炕上躺着了,薛思琪无头苍蝇似的来回的走:“不行,我要去告诉父亲还有娘,娘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这么晚了。”赵芫犹豫的道,“明天再说吧。” 薛思琪摆着手:“今儿家里大喜,若是再加上你这件事就是双喜临门,我一定要去说。”她说着就提着裙子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算了,是喜事,你让她去说吧。”薛思琴笑着道,“看月份还浅的很,你一定要多休息,免得亏了身子。” 赵芫小心翼翼的摸着肚子,点着头。 幼清在一边陪着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前世直到她死都没有听到薛霭有子嗣的消息,这一世事情的转变实在太令她激动和欣喜了…… 薛霭风似的掀了帘子进来,一进门就紧张的望着赵芫问道:“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赵芫嗔怪的瞪了幼清一眼,就知道一定是宋弈回去将薛霭喊回来的,“你快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薛霭松了口气,确定似的道:“真的没事?”赵芫点点头,这边幼清就掩着笑和薛霭戏谑的道,“大哥,我们要有侄儿了。” “什么?”薛霭一愣,转头看向幼清,“你说什么?” 幼清朝薛思琴挑眉笑着,接着道:“对哦,也不知道是侄儿还是侄女,不过没有关系,我们都喜欢的!” “幼清!”赵芫知道幼清想打趣薛霭,可又拦不住,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薛霭这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赵芫,问道,“你……你……”你了好几次,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是!”薛思琴点着头道,“大嫂怀孕了,方才我们请宋大人来诊脉的,他确定无疑!” “有孕了?!”薛霭愣了许久,才望着赵芫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哦!知……知道了。”话落,木楞愣的朝椅子走过去,弯腰坐下去,却没有想到没挨着椅子,他屁股落了空打了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稳,那样子又滑稽又可爱,不但幼清,便是薛思琴都没有见过。 实在不像一贯沉稳的薛霭。 薛霭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站着。 赵芫腾的一下坐起来:“夫君,你没事吧 带着儿子来种田。”她急着要下来,薛霭三两步走过去,“我没事,你躺着吧。” 赵芫也红了脸。 “我们走吧。”薛思琴拉着笑的不行幼清,“让大哥和大嫂说说话。”话落,拉着幼清和薛思画出来。 幼清觉得太有趣了,一出门便笑了起来。 晚上回去,她将薛霭的反应告诉宋弈,连宋弈都很意外……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起来摆好了早饭,等宋弈梳洗完出来时,她已经笑盈盈的在桌边等着了,宋弈轻笑,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一会儿我还想回去一趟。”幼清笑着道,“我请周妈妈收拾了好些给大嫂的东西,有几匹细软的布做孩子的里衣最舒服不过了,我早早送去,大嫂也能叫人裁剪了做出来!” 宋弈见她高兴,心情也随着她愉悦了几分,他颔首道:“让江泰和周芳跟着你。” 幼清笑着点头。 等宋弈放了碗筷,她送他出门,宋弈回头望着她,依旧忍不住叮嘱道:“除了回井儿胡同,别的地方暂时别去,若你实在想出去走走,等我休沐了我再陪你好不好。” “知道了。”幼清指了指停在门口的轿子,“快走吧,免得时间不够路上太赶了。” 宋弈捏了捏她的鼻子,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下,扬眉笑道:“我走了。”便上了官轿出了门,幼清笑着回房,和周长贵家的在房里窸窸窣窣的正理衣裳,便带着人又去了井儿胡同。 赵芫被迫躺在床上,方氏和赵夫人两个人坐在床前的杌子上,已经商量到请哪个稳婆好,满月酒用哪家的喜饼,百日宴用哪家的攒盒,赵芫满脸无奈的听着她们说话,幼清和薛思琪不动声色的跑了出去。 “娘和赵夫人可真是厉害,大嫂才怀身孕,她们就已经想到百日宴了,若是听她们再聊下去,恐怕连请哪个夫子启蒙,将来定哪家的姑娘都得商量妥当了。”她拉着幼清,“反正你也不急着回去,去我房里坐会儿吧。”说着,就拉着去了智袖院前头的罩院里。 “我和你说过没有。”薛思琪盘腿坐在床上,望着幼清笑眯眯的道,“孙继慎定亲了。” 幼清就想到了郭大奶奶,好奇的问道:“是吗,定的谁家的姑娘?”薛思琪回道,“好像是他伯母娘家的侄女吧,定的是明年的日子!” “那你呢,你伤心了?”幼清望着薛思琪,薛思琪闻言摆手道,“我有什么伤心的,我是替那个姑娘不值,嫁给这样的人,往后日子肯定过的乱七八糟的。”话落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可见她是真的放下了。 幼清想到了廖杰,廖杰毕竟年纪大一些,和孙继慎这样的毛头小子比起来,似乎更为冷静一些,就如昨天他看到薛思琪似的,也没有多少的反应……不过他若真有反应,她们又该觉得他轻浮了,幼清想想失笑,薛思琪瞧着她样子奇怪,问道:“你想什么呢,一个人傻笑!” 幼清掩面而笑:“过几天你就知道我笑什么了。”她话落,绿珠走了进来,笑着道,“太太,周妈妈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请她进来 未来之我。”幼清皱了皱眉,她才出来小半天,周长贵家的就追了过来,难道是家里有什么事? 周长贵家的进了门,见着幼清和薛思琪行了礼,她回道:“太太,严府的大奶奶来了,您不在家,她也不走,奴婢不敢赶人,您看…要不要回去看看。” 严大奶奶来了?她来做什么,幼清蹙眉站了起来,和薛思琪道:“我先回去,姑母和赵夫人那边你替我说一声,我就不过去打招呼了。” “严大奶奶就是昨天那个给你使绊子的吧?”薛思琪腾的一下站起来,“走,我和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三头六臂,今儿还敢登你的门。” 幼清按着她坐下:“她今天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你放心好了。再说,她和别人不同,你若是过去和她吵了,明儿大家可都知道了薛家有位二小姐那是泼辣跋扈的,你往后名声还要不要了。” 薛思琪一愣,幼清笑着道:“放心吧,家里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着,便带着几个丫头出了薛府回了三井坊。 一进门,蔡妈妈就迎了过来,指了指宴席室里头轻声和幼清道:“太太,那位严大奶奶正在里头坐着呢,奴婢上了茶她也没喝……您看,要是您不想见,奴婢想个法子把人轰走?” 幼清摆摆手,进了宴席室,果然就看到严大奶奶端坐在宴席室的罗汉床床上,上身穿着一件正红色对襟立领广袖,下面是条柳绿的裙子,梳着牡丹髻,髻顶上一只赤金满地娇分心,一支点翠的水玉华胜……只是脸色似乎不大好,虽敷了粉可依旧能看得出脸上的黯淡和眼底的青黑。 这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幼清也不客气,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望着严大奶奶问道:“大奶奶是稀客,今天来是有何指教?” 严大奶奶也看到了幼清,她穿着件寻常的烟霞色比甲,头发挽了个纂儿,别了支碧玺石花钿,简单大方又显得很精神,严大奶奶就想到了昨天严志纲和她说的话,心里顿时恨的不行,便冷嘲热讽的道:“正好路过,便进来坐坐?怎么,宋太太不欢迎?” 第211节 幼清不看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嗯,不欢迎!” “你!”严大奶奶瞪眼,又冷嗤道,“没家教!” 幼清将茶盅往桌子上一搁,似笑非笑的道:“大奶奶这话说的我可听不懂,你拜帖也不送一张,趁着我不在家就进了我家门,如今还在这里一副主人的样子,反倒说我没有我家教。”她说着一顿,道,“你有话就说话,没话说就请走!” 严大奶奶就拍了桌子一副要发怒的样子,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一位婆子咳嗽了一声,严大奶奶听着一愣,立时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含糊其辞的道:“我不走!”又憋着气道,“昨天的事,是我认人不清莽撞行事,我向你赔礼道歉。” 是来道歉的?看来昨晚严安没有将圣上哄好啊,若不然依严安的姿态,断不可能叫自家儿媳过来向她一个七品官的太太赔礼道歉,更何况,昨儿他们还吃了大亏……只是,单这点就让严大奶奶亲自登门赔礼,似乎也有点过了。 “我还没见过有人道歉也能这样趾高气昂。”幼清打量了一眼严大奶奶,忽然站了起来,怒气满面的拂袖道:“周妈妈,送客!”话落,头也不回的出了宴席室。 丢了严大奶奶一个人在宴席室里,脸色忽青忽红的精彩纷呈,指着门口对身边的婆子道:“您看到了吧,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给脸不要脸的人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大奶奶,奴婢没聋也没瞎,听的清楚,看的明白。”婆子冷笑一声,“您还是回去和大老爷还有大爷解释去吧。”话落,昂首挺胸的出了门。 严大奶奶气的跺脚,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跟着婆子出了门,站在院子她朝着正屋里呸了一声,心头骂道:“长的一副狐狸精的样子,自有天会收拾你!”可心里骂着,她嘴上却是喊道,“宋太太,昨儿可真是误会,姐姐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了,你就原谅我吧。” 当然没有人搭理她,严大奶奶又道:“你若是不原谅我,我这心里真是比死还要难受啊!”她自说自话的,“你今天若不原谅我……我……我就今儿就死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说着,顶着头就朝一边的墙上撞去! 院子里宋家的下人各忙各的,没有人上来拦她,严大奶奶作了样子可没有人捧角,这独角戏实在唱不下去,啐了一口讪讪的出了门,门外方才那个婆子讥诮的看了她一眼,上了后头的马车! 严大奶奶站在门口是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她今儿是严志纲勒令她来的,还说她若是不叫宋太太原谅她,就让她滚回娘家去…… 可是…… 严大奶奶愤愤然冷哼了一声,上了马车! “路大哥。”幼清并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后院,将路大勇找了出来,吩咐道,“你去棋盘街打听看看,今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严大奶奶忽然来道歉,应该不止是做给圣上看的。 路大勇应是,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回来,幼清急着问道:“怎么了?” “听说两淮盐运使带着六百人今天一早到的太仓,可是却被人堵在了太仓!”路大勇说着微顿,幼清问道,“严安呢,什么反应?” 路大勇摇着头回道:“严阁老从昨天进去后就没有出来,小人没有打听到他什么反应。不过赵大人那边却是生了怒,连上了两封奏疏,要求应天巡抚调遣兵力,将所有将运河上纠众闹事的不法之徒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幼清微微颔首,这是赵作义在发泄呢吧,幼清蹙眉道:“你去找找江淮,问问他严安今天在做什么。” 路大勇应是又出了门,直到下午才回来,幼清刚吃了午饭,请了路大勇进宴席室说话,路大勇回道:“小人见到了江淮了,他说老爷正在西苑。严阁老昨晚提出要圣上南巡,说圣上登基多年,操持政事为国为民实在辛苦。应该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解疲劳!” “那圣上呢,答应了?”幼清问完,路大勇回道,“圣上没有立刻答应,只说劳民伤财,有这个钱他还不如多练几副丹药强身健体,才是根本!”话说这一顿,又道,“不过,江淮说圣上到底还是有些心动的。” 这就是严安为了哄圣上高兴出的主意啊,幼清冷笑了声,又道:“那没有传出去,今儿严大奶奶登门道歉的事情?” “传了,外头的人这会儿都知道严大奶奶登门道歉了,还说您原谅她了,亲自送她出门的呢。”路大勇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严府的实在是厚颜无耻,“要不要出去辟谣,若不然他们也太得意了。” “不用了。”幼清摇头道,“外人怎么看待并不重要的,重要的还是圣上对严安的态度,他若是相信了我们去辟谣只会显得我们小家子气!” 路大勇想想也对,没有再说 [hp]带着系统穿hp。 西苑中,圣上指着严安道:“朕一向信任你,交给你办的事,朕从来不会多疑多问。所以,你就当朕好糊弄是不是,当朕不知道是不是?” “圣上英明,老臣从来没有瞒骗过您任何事,老臣对圣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哪!”严安心头震撼不已,以往圣上常有责备他的时候,比这还难堪的情形他也经历过,但多数都是他替圣上背黑锅,骂一骂也就过去,可是这一次他感觉却是不同,圣上是真的生气了。 “那你老实告诉朕,太仓县令来的那封弹劾宋九歌的奏疏,是不是你子虚乌有捏造的?”他时候想了想,觉得这事儿确实蹊跷,“还有陶然之的扶乩!朕就说宋弈无权无势的,无端端的还能算出他能惑乱朝纲,真是无稽之谈!朕还觉得纳闷,昨儿事情都和宋九歌有关,连着她太太去郭府也被你彭氏揪着了,你说,这些事儿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严安一怔,立刻就明白了宋弈肯定和圣上说了什么,他皱眉回道:“此事老臣并不知情,只是将奏疏送进来而已,至于陶真人的事,老臣就更加不知道了。宋太太那边,一早上彭氏就上门给宋太太赔礼去了,宋太太也原谅她了,这都是误会啊。” 圣上冷哼一声,道:“这事儿朕给你记上,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不要以为朕每次都能纵容包庇你,你给我好自为之!”他说着站起来,冷声道,“陶然之的账,朕会亲自和他算!”他说完,便拂袖出了门。 这边,陶然之在常公公口中听到了圣上训斥严安的话,心里惶惶不安,圣上不杀严安那是在意料之中,而不代表不会杀他,那扶乩的事情,根本就是严安吩咐他的做的,到最后却成了他一个人顶罪。 陶然之愤怒不已,可又没有胆子真去做什么,他深知他在这西苑能落脚,除了严安没有人能保护他。 “真人!”陶然之的常随给他添茶,小心翼翼的道,“严阁老是次辅,又是宠臣,他有法子哄得圣上听之任之不动杀念,徒弟觉得您也不差,这么多年圣上在丹药上多依赖您,既如此,您也有法子哄得圣上对您听之任之不动杀念啊。” 陶然之听着心头一动,颔首道:“你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便迫不及待的去了丹房,刚到门口就与张茂省对面撞上,陶然之喝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闲着无事,出来走动走动。”张茂省挑眉望着陶然之,“陶真人可真是敬业,这么晚了还要炼丹?” 陶然之冷哼一声,啪的一声关了丹房的门。 第二日一早,幼清刚起身江淮就赶了回来,幼清见到他奇怪的道:“怎么一早回来了,是老爷的换洗衣裳不够吗?” “不是。”江淮回道,“圣上今早吃了陶然之的丹药呕了一口血,现在正人事不知昏迷着,老爷让属下回来和夫人说一声,这两日他约莫是回不来,让您先去薛府住几日,等他从西苑出来再去接您回来。” 圣上呕血了?幼清心惊,点着头道:“你告诉老爷不用担心我,让他安心在西苑就成。”又道,“我再收拾几件衣服你给老爷送去!” 江淮应是,拿着衣服匆匆去了西苑。 ------题外话------ 今天不知道说啥,决定去睡一觉,好困! ☆、151 黑手 西苑中静谧的可怕,朝中大员悉数聚集在万寿宫外,静待太医诊断的结果。 严安疾步去了西苑后的牢房,这里废弃已久,今天倒是为陶然之开了锁头,严安让人开了门,就看见陶然之狼狈的坐在角落里,一脸的灰败! 听到脚步声,陶然之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来,望着严安道:“老大人,老大人救命啊!” 严安负手站在陶然之面前,怒指着陶然之,怒道:“让我救你,我怎么救你,你自己做的事情那个你自己都不知道,蠢货!” 陶然之虽然不满严安把他当下人似的骂,可现在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他痛哭流涕的拉着严安回道:“贫道炼丹十几年,什么时候放什么药早已熟练于胸,绝不会出人任何差池的,所以,这件事阁老您一定要救贫道啊。” 严安恨的牙根痒痒,道,“我救你谁来救我,这件事会不会连累到我犹未可知,我岂敢这个时候去救你。”话落拂开陶然之。 陶然之是真的害怕,双腿哆哆嗦嗦的打着颤:“那贫道怎么办,怎么办 两代王妃!”圣上虽没有性命之忧,可吐血是事实啊,这回要是严安不保他,他肯定是必死无疑,他还不想死! 慌乱中,陶然之想道了张茂省,他一个激灵和严安道:“贫道昨晚进丹房时正好和张茂省撞上,贫道当时还觉得奇怪,他来丹房做什么,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张茂省做的手脚。”他其实也不知道张茂省在什么地方做了手脚,好好的丹药练了无数次了,每一回都安全顺利的很,今儿怎么就出这么大纰漏了呢。 “张茂省?”严安冷漠的看着陶然之,“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和张茂省有关?” 陶然之摇着头,他确实没有证据,却又不死心的道:“但是贫道可以肯定,这件事肯定是他做的,除了他,这个宫里没有人会想要置贫道于死地。”他出不去,若不然一定将张茂省揪出来。 话说的是没错,可是你要有证据才成,严安没心思和陶然之说话,冷冷的道:“我只能保你圣上今日不杀你,其余的事我无能为力,你好自为之吧。”话落,拂袖而去。 牢房的门却未锁。 严安什么意思,陶然之愣在原地,什么叫保证圣上醒来之前不抓他。 他看着洞开的牢门发了会呆,忽然就明白过来,严安这是在暗示他逃走。 对,逃走,这个时候只有逃出去才能保住一条命,否则,他绝对没有生路。 想到就做,陶然之顺着严安走过的路,一路跟着他顺利的出了牢房,路上即便有人见到他也只当没有看见,陶然之回到自己的房中迅速卷了些必要的东西,夹着包袱重新溜了出来。 今天西苑的守卫由赖恩亲自带队巡视,陶然之在各处转悠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出去的机会。 太医院一众太医聚集在万寿宫,在寝殿中不知讨论了多久,终于出了一副药方,强行喂圣上喝了下去,直到下午,圣上终于醒了过来……外头守着的朝臣得知圣上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也终于松了口气,各自回衙门当差去了。 虚惊一场。 可圣上醒来虽醒来,但呕血却没有停止,几乎是每隔小半个时辰就会呕血不止,他虚弱无力的扶着床板,脸色惨白中透着青灰,死气沉沉目无光彩,钱宁和张澜看的心里直发怵,立刻让人去请严阁老来。 圣上则睁开了眼睛,无力的望着跪在床前头挤挤攘攘的人头,道:“朕平时养你们做什么的,关键时候一个都用不上!” 圣上是吃丹药吃亏了身子,现在又遇到了丹毒,哪是一副药两副药就能好的,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是施针先将呕血的症状止住,然后再慢慢吃药调理……可是施针的事谁敢开口,要是扎疼了扎错了可都是要杀头的。 他们宁愿被圣上骂一顿,也要求稳,保命才是关键! 所以,无论圣上怎么骂,连着太医院院正一起十几个人,都是一副样子的跪在地上,求圣上息怒,求圣上吃药! “滚,滚!”圣上拍着床沿,对钱宁和张澜喘着气道,“把人都给朕轰出去,我看你们都巴不得朕就这么死了才好,你们就高兴,就省心了是吧。” 并着钱宁和张澜一起,万寿宫中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道不敢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圣上没力气听他们花言巧语:“都走,都走!”话落,将钱宁和张澜一起赶了出去。 殿中空荡荡的,圣上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帐子气的七窍生烟,可喉头的腥甜还是让他忍不住呕了几口血,严安匆匆进了门,见圣上呕血立刻上去给他顺着气,又是拿痰盂又是端漱口水,圣上终于舒服了些,看着严安蹙眉道:“朕看你也巴不得朕立刻死了才好。” “圣上。”严安老泪纵横,“臣恨不得替您受这份罪才好,臣恨不得将您的不适转嫁在臣身上才好,圣上啊……”他趴在床沿上哭的撕心裂肺。 圣上相信他说的话,要是他真的死了,就凭严安对太后和皇后的态度,也足够他死一百次了,可是圣上心里还是气不过,指着严安的鼻子骂道:“一个鲁直,贪了朕那么多银子,一个陶然之,差点要了朕的性命,这两个人可都是你举荐给朕的,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圣上,臣识人不清,是臣蠢钝,臣甘愿受罚!”严安捶地,懊悔不已。 平常严安这般哭的时候,圣上看着心里是高兴的,觉得这个世上只有严安一个人真正将他当做皇帝对待,什么事都会为他考虑,眼里也只有他这个圣上,不像夏堰,眼里是先有百姓再有大周最后才是他的生死。 若是有一天他死了,严安必死无疑,受尽世人唾骂,可是夏堰等人却不同,换了一个人坐在他的位子,他一样忠君爱国,一样为社稷百姓忙碌。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所以,这么多年他对严安宠信有加。 但是,今儿看到严安在他面前哭,他真是厌恶的不得了:“你走吧,走吧,朕不想见到你!” “老臣走不得,老臣想留在这里陪着圣上。”严安知道,这个时候是表忠心的最佳时候,他若不像儿子似的床前尽孝,就等着圣上好了和他算总账吧。 圣上没有说话。 严安则高兴的将痰盂端出去又换了个新的痰盂进来,洗了手给圣上添茶,喂他吃药…… 圣上又咳了几口血。 严安大怒,喊着太医院院正进来:“这药吃了没有用,你们快想点别的法子,若是圣上有什么事,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太医院院正是新上任的,姓于,单名一个呈字,他见严安如此说,立刻紧张的回道:“真的没有好法子了,下官开了三剂药,圣上只要连着喝半年,呕血症就一定会痊愈!” 半年,吐半年的血还有人?严安目眦欲裂抬脚就要踹于呈,就在这时,门外常公公喊了声:“宋大人来了!” 严安收了脚,于呈赴死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他感激的看向宋弈,宋弈朝他微微颔首,道:“于大人先出去吧。”于呈如蒙大赦,也不管圣上同意不同意,一骨碌爬起来出了门。 “宋大人”严安似笑非笑道,“你让于院正送出去,谁来治圣上这呕血症?” 宋弈朝严安抱了抱拳,撩了帘子进了里头,圣上虚弱的躺在床上望着宋弈,喊道:“九歌,你来了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宋弈行了礼,在床边轻声道,“圣上此刻感觉如何?” “朕感觉很不好。”圣上恨恨的道,“朕恨不得立刻将陶然之千刀万剐了,但是朕现在不能,朕要等朕好了,亲自审他,亲自一刀一刀将他宰了!”圣上说着已经有气无力,虚虚的阖着眼睛,他勉力睁开,望着宋弈道,“太后和皇后可来了?” “来了。”宋弈站在床边低声道,“四位皇子都到了,在西苑呢。” 圣上微微颔首,道:“让他们都回去,朕不想看到他们。”他们守在这里可不是关心他能不能康复,而是等着他什么时候死。 第212节 “是!”宋弈点点头,转身出去和钱宁低声说了几句,钱宁应是而去,宋弈又重新回来,严安望着他,道,“宋大人平日计谋层出,此刻圣上龙体欠安,你怎么没有办法了。” 圣上闭上了眼睛,宋弈根本不理严安,低声和圣上道:“圣上,您可信微臣?” 圣上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宋弈,想了许久点了点头:“朕随朕左右,却从不邀功请封,也从不溜须拍马,更不曾道别人长短……朕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你对朕的忠心。” 宋弈微微颔首,道:“臣略知玄黄之术,若圣上信得过微臣,微臣可为您施针。施针后呕血便可止,但身体亏损得需长久的调理!” “不行!”圣上还没说话,严安立刻打断宋弈的话,“圣上龙体怎可让你儿戏,太医都素手无策,你一个黄口小儿只略懂医术就敢给圣上施针,若有差池怎么办,你便是死一百次也无法恕罪。” 宋弈面色淡然,胸有成竹的望着圣上。 “怀中。”圣上摆手示意严安不要说话,他看着宋弈,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若朕一直呕血不止,朕还能活多久?” 宋弈想了想,直言回道:“若呕血不止,只用药物调理,以圣上的身体至多半年,若此刻呕血止住,再吃药调理,圣上定能长命百岁!” 圣上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思考要不要冒险一试。 严安指着宋弈,咬牙道:“宋九歌,你胆子越发的大,这件事,老夫绝不能答应。”他说着,指着门口,“你立刻出去,否则老夫定以弑君之罪将你关进天牢!” 宋弈不为所动,轻笑着望着严安,自始自终不打算和他解释。 “你!”严安大怒,抬脚就要外头走,要去传人进来,身后,圣上开口道,“怀中,住口!” 严安猛然停了下来,圣上已经望着宋弈,道:“那你试试。”他说着一顿,又道,“朕相信你的人品,你从不在朕面前道人长短,也从不邀功请赏,朕信你品性高洁,也信你对朕的忠诚,朕信你!” 宋弈朝着圣上微微一笑,道:“圣上放心,微臣若无十分的把握断不会拿您的龙体儿戏!”他说着,自袖中拿了针包出来,在圣上的床沿坐了下来。 严安紧张的不得了,一方面他不了解宋弈的医术,若是圣上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他肯定是陪着圣上第一个死的人,另一方面,他更害怕宋弈真的将圣上治好,那往后,他再想动宋弈,就更加的困难了。 宋弈一旦成功,他就很有成为第二个宋墉,第二个严安,甚至……比他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绝宠腹黑药妃! 严安有些害怕,他上前按住宋弈的手:“宋大人,你可想好了,这一针下去,后果如何!”宋弈朝严安微微一笑,拂开他的手低声道,“阁老何时见下官儿戏过?”话落,银针干净利落的落下去。 严安在一边望着圣上,不停的问道:“圣上,您觉得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圣上回道,“朕感觉很好,仿佛胸口的窒闷都好了许多。” 严安额头的汗滴了下来,心里面已经猜到结果了……他看着宋弈娴熟的动作,忽然有个念头浮了上来……陶然之有句话说的很对,术业有专攻,陶然之炼丹十几年从未有失手的时候,为什么独独这一次失了手,还是在给圣上的丹药上失了手呢。 还有宋弈,以前是听说他懂玄黄之术,可读书之人多少都懂得一些,便是他也能开一些简单的药方,对症下药,但宋弈这个样子,明显不是略懂而已……他会不会早有预谋,就等着这一天? 或者说,陶然之出事的丹药,会不会就是宋弈做的手脚呢。 胡思乱想间,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宋弈已经有条不紊的收了针,他给圣上号了脉,微笑着道:“已经没事了,圣上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喝一次药!” “朕真的觉得舒服很多。”圣上顿时高兴的不得了,“九歌,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朕怎么不知道,比那些太医可要管用多了!” 太医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宋弈微微笑道:“微臣学医的时间比读书的时间长。不瞒圣上,微臣当年科举不过花了几年的时间,而其他的时间都在研读医书了。” 圣上一阵大笑,指着宋弈道:“你这是在和朕说大周的科举不过如此,别人十几年寒窗,你不过几年就能轻而易举的高中?!”明显对宋弈更信任了许多。 “还求圣上恕罪。”宋弈语气轻松,连着圣上的心情也顿时轻快了几分,胸口的窒闷一扫而空,他高兴的对宋弈道,“你治好了朕的病,说吧,你要朕怎么赏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口。” 严安在一边目瞪口呆,却不敢反驳。 “微臣什么都不要。”宋弈云淡风轻的道,“圣上能龙体安康,才是微臣最想求的。” 圣上高兴不已,望着宋弈越发的欣慰满意。 严安直皱眉,谁说宋弈不会溜须拍马,瞧他说的话哪一句不是?! “怀中,你回去吧。”圣上望着严安,道,“朕这里让九歌守着就成,你回去忙你的事。” 严安心头凉了半截,圣上却已经不看他和宋弈道:“你去告诉赖恩,让他将陶然之好好看守着,等朕好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宋弈颔首应是。 严安沉默的退了出去,钱宁迎了上来,紧张的问道:“老大人,您怎么出来了,圣上现在如何?” “你们进去看看吧。”严安说着,视线如利箭似的望向于呈,冷哼了一声,拂袖大步而去! 钱宁莫名其妙的看看严安,又回头看看张澜,张澜昂着头,嘴角却露出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幼清听着江淮说着西苑的情形,她虽知道宋弈若没有十分的把握绝不会冒险,可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如今听江淮说完,她的一颗心才真真实实的落了下来! 宋弈应该早有此打算,若不然他不会一开始就让江淮回来告诉她这两天会留在西苑无法回来。 “夫人放心,爷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江淮笑看着幼清,幼清朝他笑笑,当年严安以一篇他和宋墉都熟悉的青词,让圣上对宋墉生了不满,此后,宋墉不管在政事上做什么决定,严安必会反对,而圣上一开始赞同宋墉,到后来便渐渐偏向了严安! 昭宗在世时整日游山玩水无心朝政,所以朝中大事都是内阁票拟决定的,本朝圣上也无心朝政整日炼丹,可他却要参与和干涉内阁中的每一项决议,通过内阁掌控朝堂,正因为如此,圣上的决定和喜好就显得至关重要…… 发现这个捷径和规律的是宋墉,她听方明晖说过,宋墉虽对圣上颇有微词,可还是会为了讨得圣上的欢喜和支持,而每天熬夜写清词,后来严安也是,他几乎有两年的时间完全不作为,就一味埋头写出各种各样辞藻优美华丽的清词。 这样做很有效果,严安挤走了宋墉,他成了圣上面前最得信的人,此后,不管他推举谁排挤谁,不管他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圣上都会赞同支持,只是可惜,严安没有成为第二个宋墉! 她忽然明白了宋弈当初为什么要决定十年后再回京,大周,只要圣上还活着一天,这样的局面永远不会改变……会有第二个宋墉,也可能会第二严安,甚至第三个,第四个。 幼清感慨万千,却又忍不住激动……将来严安倒台,若让圣上再造就一个严安,那不如宋弈站在那里,即使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宋墉,可也绝对不会是第二个严安! “我知道了。”幼清微微点头,笑道,“你告诉爷,我在家里等他!” 江淮一愣,点了点头:“那属下回去了。”说着出了门! 朝堂上,因圣上病倒,原本因要商量如何应对秦昆在太仓被“暴民”所困的决议耽搁下来,严安派人四处找夏堰商讨此事,可四处找不到夏堰,严安便亲自手书一封前往应天府,要求应天巡抚立刻派兵镇压,不计生亡务必要将太仓之事迅速平息。 信出去的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二十八日,都转盐运使同知何觅一封求朝堂重查两淮盐运的奏折进了万寿宫,圣上靠在龙榻上读完了奏疏,他越看脸色越沉,啪的一声将奏疏摔在床榻上,对张澜道:“去把内阁的人给朕找来!” 张澜知道事关重大,立刻遣人去会极门外传召内阁六位阁老,半个时辰后由夏堰领头,严安等人进了万寿宫。 “你们看看。”圣上将奏疏丢给夏堰,“看看上头都写了什么。” 夏堰捡起奏疏细细一看,脸色顿时大变,望着圣上道:“圣上,奏疏中所言若是真的,那两淮盐运是早已经烂了根茎,不清不足以平民愤啊。” 严安心里打了个激灵,忙将奏疏翻出来看,顿时大怒,原来上面写的皆是指秦昆伙同他人私自印盐引售卖,私自勒令盐场额外多开采盐,甚至还提到景隆三十一年,秦昆曾向朝中预支了一百万盐引…… 这些事,怎么会变成奏疏到圣上跟前! “朕是知道朕为什么这么穷了 云舞倾城。”圣上眯着眼睛,面上杀意浓重,“给我查,朕要看看他一个两淮盐运使有多大的能耐,到底吞了朕多少的银子!” 严安拿着奏疏出列,劝着道:“圣上,您如今龙体未愈,千万不要生气,免得伤了龙体。”又道,“此事,微臣以为真假难辨,不如下一封手谕责问秦昆,一人道长两人道短,若偏听何觅一人,难免会有疏漏和误会。” 圣上的目光猛然转向严安,一字一句的道:“这个秦昆,也是你推举的人吧?”圣上话一出,不等严安说话,夏堰立刻就道,“是,这个秦昆就是严阁老的得意门生之一,与鲁直一起,深得严阁老器重!” 夏堰打狗随棍上,故意将鲁直拉出来和秦昆做对比! 果然,圣上怒道:“这件事你给我一边老实待着,若是叫朕知道你参与其中,定叫你滚回老家种田去!” 严安噗通一声在圣上面前跪了下来。 当日,内阁决议由都察院河南道监察御史崔冲挂印,巡视扬州,督查两淮盐运使,由云南道督查御史监督户部彭尚元查清景隆三十一年后,两淮盐运使所有账目往来。 而此时,秦昆依旧被困在太仓,进出不得! 十月初一,自户部所记账目查出,秦昆确实于景隆三十年预支了一百万盐引。 两淮盐场每年产盐量约三百万斤,每引一百三十斤盐,合计约两千三百万盐引。每引价值二两银,交税银二两,预支则需交税银三两,秦昆预支了一百万的盐引,便要向朝廷交税三百万两,但户部账上却只有当年两淮盐运使所上交的一百六十万两,时隔三年后,剩下的一百三十万两白银,依旧打的是白条,挂着账未清。 圣上拿着结果,似笑非笑的看着彭尚元问道:“你来和朕说说,朕每次与你拿钱时,你说国库空虚莫说十万便是五万也拿不出。”说完,怒瞪着彭尚元,冷笑道,“这一百三十两你告诉朕是什么,去哪里了?” “圣上。”彭尚元额头的汗簌簌的落,他回道,“此事微臣实在不知。这几年两淮盐运税额渐减,盐场屡遭倭寇强袭损失惨重,两淮每年将本年税额交清已是不易,这旧年的账他们不是不想添补,而是无能为力啊。” “无能为力,好一个无能为力。”圣上说完,又道,“很好,这一百三十两足可见证何觅奏疏中所述事情的真实性,朕便等着崔冲的结果出来,到时候这些账一笔一笔清算!” 彭尚元吓的魂不附体,浑浑噩噩从万寿宫出来立刻找到了严安,将圣上的话告诉了他,严安颔首道:“我要与承谦商议,此事当如何应对!”承谦是严志纲的表字。 “走,走!”彭尚元和严安一起去了严府,严志纲早已在门口迎着两人,几个人也不多言急匆匆进了书房,等关了门严志纲不等两人说话,便道:“儿子已命人在路上劫杀崔大人!” 严安听着和彭尚元一惊,问道:“这……成不成,若是叫人察觉,岂不是又添了事端。” “无妨。”严志纲信心满满,“如今运河上盐商作乱,漕帮匪患猖獗,崔大人一路南下定当险峻不已,若遇害也在常理之中。”他说完又道,“对方鼓动盐商罢工,以及让何觅上奏疏请查两淮盐运使司的目的我们已经知道,那我们就有方法针对破解。先将时间拖住,再将秦昆解围出来,速速回扬州将这几年所有的来往账簿包括所有盐引悉数清空,没有了这些佐证,就算将来圣上派人去查,也会一无所获徒劳无功 狮子皇后。” 这是个最简单也最一劳永逸的办法,严安听着立刻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速速派人去太仓将秦昆解围出来!” 严志纲颔首。 “可户部的账。”彭尚元焦虑的道,“那一百三十万,如何添补上,圣上素来认钱不认人,看到这么大的空额他必定不会善罢干休。” 严志纲早已经有了对策,他道:“此事老泰山再顶上几日,等秦昆将所有账目来往销毁,你再一本奏疏弹劾秦昆,说他中饱私囊贪了这笔钱,将这些责任悉数推到他的头上,这样,老泰山也就至多受圣上几句责骂,但却能顺利脱身。” 就是要把秦昆推出去,弃卒保车!彭尚元蹙眉道:“秦昆此人并非善类,得先稳住他,不能有半点风声迹象让他知道才成。” “此事父亲和老泰山尽可放心。”严志纲胸有成竹的道,“出了此事,秦昆还需我们照应,他暂时不敢妄动,反则会受我们忌惮,所以,要稳住他很容易!” 彭尚元听着就放心的松了口气,心头转了转,道:“但我们现在摆在被动的位置上,这是毋庸置疑的,如何才能化被动为主动,不但能度过眼前的难关,还能反将一军。” “我已查到并确信,此事乃由宋弈在幕后策划推动,何觅的奏疏也是他授意上奏,更是他亲自送去万寿宫,如今重中之重还是宋弈。”严志纲也想了好几日,可宋弈这个人没有任何的把柄,如今他又救了圣上的性命,圣上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想要扳倒他更是难上加难。 彭尚元也知道,叹了口气道:“那就再等等,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他说着站了起来,“我久坐不得,就先回衙门了!”说着要走,严志纲恭敬的送他出去,等彭尚元一走,严志纲重新回了书房关了门,望着严安沉声道,“父亲,儿子有一计,却需您的应允。” 严安面色沉沉,问道:“你说。”上次用陶然之的扶乩,又有太仓县令的奏疏都没有撼动宋弈半分,他怕这回的主意又毫无用处。 严志纲就在严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严安顿时变了脸色,愕然的望着严志纲,道:“你……你这样做岂不是……”严志纲也换了面色,冷冷的道,“父亲,如今以大局为重,岂能儿女情长,这事儿您就当不知道,就算将来岳父知道了我也有办法让他无法追究。” “承谦!”严安犹豫,按着严志纲的手道,“你这般做,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坏你的名声!” 严志纲根本不在乎。 宋弈站在万寿宫前,望着殿前新发的一朵墨菊久久未动,钱宁走了过来,朝宋弈抱了抱拳,道:“宋大人几日未回家,这是想家了?” “钱公公。”宋弈微微一笑,颔首道,“是啊,几日未回不知家中如何!” 钱宁掩面一笑,翘着兰花指指着宋弈道:“宋大人可真是直言呢。”又道,“不过,家有娇妻,宋大人又是新婚想念也在常理。要不然您这就回去一趟,圣上面前杂家替您顶着。” “多谢公公体恤。”宋弈摆摆手,“圣上未愈我若走了也会挂念,还不如留在此处,等圣上病情稳定后再回去。” 钱宁眉梢微挑,微微点了点头,道:“杂家还有事,就不打扰宋大人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话落,由小内侍扶着悠悠的走了。 “宋大人。”花丛外有小内侍朝宋弈招着手,宋弈认出他是后殿班房的岑公公,他抬步过去,岑公公就指了指后头,回道,“夏阁老在后殿等您!” 宋弈笑笑颔首,负手往后殿而去。 夏堰迎了过来,邀着宋弈进了班房,关了门他道:“崔大人已经登了船,按时间算他月底到扬州,最快也要十一月中旬才能出结果,你看,太仓那边是不是先让盐商撤了,毕竟一直罢市对百姓影像太大。” “好!”宋弈点头道,“下官今日便会写信去,三日后盐商便会撤离。但有一事老大人要立刻去办。” 夏堰认真听着,宋弈便道:“盐商一走,漕帮必会重操旧业,既然前几日严阁老责令应天巡抚镇压,那不如就此将漕帮打压一番,一来可暂还运河安宁,二来,也算是对盐商的一个交代!” 第213节 夏堰觉得宋弈考虑的在理,漕帮一直活跃在运河上,和朝廷官员暗中勾结,关系难以理清,多年来不但没有萧清反而助涨了他们的气焰,这一次既然出了兵,不如乘机攻打漕帮,即便不能彻底萧清,也能对漕帮和与漕帮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朝中官员一个警醒。 敲山震虎! 夏堰该问的都问了,就想起宋弈的事情来:“经此一役圣上对你越发倚重,将来你也必定会平步青云,官居显赫,老夫很是欣慰。但是虽是这样,老夫还是不得不多言一句,宋大人若将来万人之上,切记的为国为民,不忘初心啊。” “多谢老大人箴言,下官铭记在心!”宋弈朝夏堰抱了抱拳,夏堰摆着手道,“不过,话说回来,老夫对你真是钦佩有加,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些,看到这些已是不易。”他和圣上对峙了几十年,这几十年他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直到两年薛镇扬和他一番长谈,他才幡然醒悟……人做事,不是只有一条道可以走,只要能达到目的,不忘初心,什么路都行的通。 所以,他同意拿十万两供圣上修建祭台,此后,他更是得了圣上的信赖,在朝中办事也就少了许多的阻碍,他也终于悟出了为官之道。 但是宋弈才多大,他这么年轻就已经懂得了这些道理,夏堰如何不佩服他。 “老大人过奖了。”宋弈并不做过多的解释,始终云淡风轻。 “宋大人。”常公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圣上传您觐见。” 夏堰不再多说:“你去吧,扬州的事我和单大人会督促,你尽管放心。”宋弈颔首,转身要出门,连走前又叮嘱道,“还劳烦您和单天官提醒一句,崔大人的安全,不可大意。” 夏堰闻声一震,骇然的点了点头。 宋弈去了前殿,圣上已经下了床坐在龙案之后,他听见脚步声抬头望着宋弈,道:“九歌你来看看,这是户部刚刚送来的奏疏,朕怎么看着似乎哪里不对。” 这是户部的密奏,宋弈当然不会贸贸然上去拿着就看,他犹豫的站在龙案前头,笑着道:“圣上觉得哪里不对?” “你顾忌什么。”圣上将奏疏递给宋弈,“朕让你看的,便是别人知道,也不敢说你的不是。” 宋弈不再坚持,顺势接了奏疏仔细翻了翻,看了一遍,圣上期待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有问题?”宋弈点点头,合上奏疏,道,“因为,户部每年年底统计国库时,这笔一百三十万两的空额并未录在其中,其后,这三年来户部也从未向两淮盐运使司发过公文讨要 侯门骄女!”其实,要是户部想要让两淮盐运使司讨要这钱是非常的容易的,只要扣住两淮盐运使司领的盐引,或者将他当年所缴的税银硬性拨过来就成了。 账在这里,难道两淮盐运使司还能因此赖账或者少缴国税?! “对!”圣上拍案道,“朕就觉得这里有问题。”他难以容忍,有人将本属于他的钱揣进自己的腰包,他贵为天子,还没有一个臣子过的自在风光。 宋弈颔首,道:“那就让户部接着查!” “就按你说的办。”他话落,外头听到常公公道,“圣上,严阁老求见!” 圣上皱眉,摆手道:“让他在后殿等着,朕有事和九歌说。”他话落,忽然想起陶然之来,“朕不能把他给忘了。”便吩咐常公公,“让赖恩把陶然之给朕找来。” 常公公听着应是去找了赖恩,赖恩便去了西苑的牢房,开了门才知道,陶然之早就逃之夭夭了,他大怒,将看守的一干内侍悉数抓了起来,自己则去了万寿宫回禀,圣上拍着桌子道:“给朕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朕把人找出来!” 此事是赖恩失职,他不敢推辞,立刻领命而去。 三井坊宋府,幼清正用了早膳和周长贵家的一起坐在院子里给赵芫肚子里的孩子缝衣裳,太阳暖洋洋的洒下来,幼清心里觉得又平静又安宁,她想着等父亲回来,她就和宋弈提她们搬去宋弈的宅子里去住,听说那边是四进的,比这里要宽敞很多,父亲喜欢安静,闲了就愿意看书写字,要是住在这里人来人往他即便不会说,也会住的不舒服的。 “太太。”绿珠坐在一边给幼清分着线,“您说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去福建看看?奴婢还记得府衙后院里种的那一簇簇的水仙,碧油油的真好看!” 幼清笑着道:“这事儿不好说。”又道,“等父亲回来后,他若想去看看,我们就跟着他一起去。” 绿珠笑着点头,觉得离大老爷回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几个人说着话,就在这时院子的门被人拍响,蔡妈妈过去开了门,过来一会儿她领着个穿着宫装的女官进来,幼清凝眉放了手中的针线,那女官笑着走了过来,和幼清道:“奴婢是坤宁宫外殿的周姑姑,今天奉太后娘娘之命请宋太太去宫中。” 太后请她去宫中?幼清觉得奇怪,又道,“姑姑可知道太后请妾身去,所谓何事?”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周姑姑笑盈盈的道,“等夫人去了不就知道了。”又催促道,“夫人换身衣裳吧,车已经在外面了。” 催的这么急?幼清越发觉得奇怪,望着周姑姑狐疑的点点头,道:“那劳姑姑稍等,妾身去换身衣裳。” ------题外话------ 关于严志纲是严大爷还是严二爷的事情。我想起前文写过两次,一次是说严家老大早年夭折了,老二很聪明……后来还提过一次严二公子…… 然后我在这几天写的时候,就又闹了个笑话,把严志纲写成严大爷…。o(╯□╰)o ☆、152 请辞 周姑姑颔首,幼清则笑道:“姑姑去宴席室稍坐,喝杯茶吧。” “不必了,早些陪宋太太回宫,奴婢好交差。”周姑姑一副很着急,连坐都耽误时间的样子。 “太太。”周长贵家的朝辛夷打了个眼色,她则跟着幼清进了房里,关了门周长贵家的低声道,“太后娘娘怎么会召见您,也没有说什么事,太突然了。” 幼清也觉得很突然,太后没有理由再唤她去宫中。 难道是宋弈在西苑出了事?不可能,若宋弈出了事,来传她的也不可能是太后娘娘,更何况,江淮还守在西苑呢。 那太后是为了什么事。就是想和她们交好,也不该这么催着请着让她去宫中才对。 幼清总觉得哪里不对。 “要不然,您和周姑姑说一声不去了?”绿珠拿了见海棠红的素面褙子出来,幼清穿着衣裳摇了摇头道,“没有适当的理由,如何拒绝!” 绿珠想想也对,太后娘娘的懿旨,你说不理就不理,说推脱搪塞就推脱搪塞,这也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过后还不知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周妈妈。”幼清扣了扣子,低声和周长贵家的道,“你去和江泰说一声,让他去一趟西苑想办法把我进宫的消息告诉老爷。”若是太后别有用意,宋弈知道了应付起来也比她轻松自如些。 周长贵家的应是,点着头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和江泰说。”话落,周长贵家的推门出去。 幼清换了衣服重新挽了个垂柳髻,带着绿珠和采芩出了门 长烟归。 周姑姑笑着望着幼清从房里出来,幼清上前来微笑着道:“周姑姑,我们走吧。” 一行人便去了门口,马车停在巷子里,是一辆镂空雕着福禄寿三仙的圆顶马车,车身上挂着块“坤”字的铭牌,幼清打量了一眼那个铭牌,便由绿珠扶着上了马车,马车出了三井坊,径直向城南的皇城而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车终于停了下来,周姑姑隔着帘子笑道:“宋太太已经到了,请您下车!” 幼清重新下了车,依旧是她上次来时的西侧门,这一回周姑姑没有再让人通禀,而是直接拿了腰牌出来,小黄门恭敬的看了一眼,请她们进去! “宋太太。”周姑姑看向跟着幼清的周芳和采芩三个人,笑着道,“您的婢女就留在宫外吧!” 绿珠一愣,问道:“上一次我们来见太后娘娘的时候,我们是跟着太太进去的,这一回怎么要在这里等了。” “让你等你就等,哪来的这么多话,是听你的还是听太后娘娘的。”周姑姑目光一凛,不善的看着绿珠,“在这里等着!” 绿珠还要再说,幼清拦了绿珠,轻声道:“你们就待在这里好了,若是老爷来了,就说我进去了!” 绿珠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这个什么姑姑也太嚣张了。 周芳点了点头应是,拉着绿珠和采芩将车赶去旁边,坐在车上等着幼清。 周姑姑冷哼了一声进了西侧门,幼清跟在后头,依旧是长长的甬道,红的是墙灰的是路,陆陆续续有人路过,但依旧很安静,安静的只有鞋底在地上面发出簌簌的声音,周姑姑垂着头走的很慢,等拐了一个弯,幼清便问道:“这路和我上次进宫时走的不一样啊。” “嗯。宋太太上次进宫的时候太后娘娘还住在钟粹宫吧,现在她已经搬回坤宁宫了,所以路便有些不同。”周姑姑说着,忽然摸着肚子脸色微变,“劳宋太太在这里等奴婢一下,奴婢去一趟净房很快就回来。” 幼清总不能拦着人家方便,她点了点头,道:“姑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周姑姑看了她一眼飞快的原路返了回去。 幼清静静站在甬道中间,打量着甬道里的样子! “这位姑姑。”忽然身后有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幼清转身去看,就看见一个穿着宫中内侍服的男子,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垂着头看不清容貌,但皮肤很白声音也极细,幼清扬眉,对方这才发现认错人了,惶然道,“实在抱歉,奴婢刚调入内宫,不大熟悉,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无妨!”幼清淡淡摇头,并不打算再说话,内侍却接着道,“奴婢……可否借问一下,夫人可知道乾西所如何走?” 幼清想了想,指着门口道:“公公出了此门一直往西走,到头后见到一座殿门,那便是乾西所了。” “多谢夫人指点。”内侍垂着头,目光躲闪,“夫人这是要去哪里?怎么一人在此,要不要奴婢给您引路?”他说着话,陆陆续续有内侍和女官自她们身边经过,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又匆匆而去。 “不必劳烦公公,我由周姑姑领路,她现有事在身,我在此等她一刻便成 带着儿子来种田。”幼清说完,内侍点点头,道,“那奴婢就不打扰夫人了,奴婢告辞!”话落,依旧垂着头,脚步匆匆。 幼清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喊道:“公公留步。”那人步子一顿却没有回头,幼清便走了过去,盯着他的脸看,“公公自哪里调过来,如今在哪个宫服侍,如何称呼?” 内侍背影怔了怔,犹豫了一刻回道:“奴婢姓唐,原先在浣衣局。”他说着一顿,才道,“如今在长春宫。夫人若没有其它吩咐,奴婢告辞!” 幼清微动,视线落在那人背影上,心头却是越想越奇怪……来来往往许多女官内侍,他为什么要找她问路?他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竟主动说要给她引路…… 这样太不像一个常在深宫走动,成了人精的内侍所为。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看到他的下颌上,似乎有清清碎碎的胡渣。 本朝内宫太监只收十五岁以下净身的男子,而这个人年纪这么大了,肯定是在宫中待了许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可能再生胡须! 幼清心头一突,立刻提着裙子走了几步,等到了门口,就看到那人一直往西而去,但方才躬着的身影却渐渐直立起来,幼清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陶然之! 江淮说陶然之从西苑逃走后,锦衣卫和东厂找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陶然之会不会根本没有出宫,而是从西苑潜到内宫来了? 所以才一直都没有找到。 完全有这个可能,幼清蹙眉问守在门边小内侍:“你认识不认识刚才出去的那个人?”小内侍确认似的回头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摇头道,“奴婢不认识。” 幼清咬着唇,就和小内侍道:“你去通知禁卫军,告诉他们陶然之很有可能潜到内宫来了,让他们速速来抓人。” 小内侍骇了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 陶然之差点毒死圣上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陶然之逃走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而且锦衣卫和东厂已经找了好几天,但陶然之像是消失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陶然之竟然出现在这里。 这简直是…… 小内侍怀疑的看着幼清,幼清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道:“你现在通禀,就算误报了,也只是你认错人了而已,并无过错。可若是你说对了呢,那这份功劳和际遇可是百年难得的。” 小内侍眼睛一亮,立刻点着头道:“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告诉锦衣卫的赖大人。”一溜烟的跑远了。 幼清回头朝西面看去,陶然之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宋太太!”周姑姑回来了,幼清转头朝她笑笑,道,“姑姑好了,那我们走吧!” 周姑姑就露出尴尬的样子来,回道:“不好意思宋太太,刚刚奴婢已经回禀过了,太后娘娘方才有些不舒服,正歇下了,今儿恐怕要让您白跑一趟了,奴婢送您回去吧。”说着不等幼清说话,就示意幼清原路返回。 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娘娘急匆匆传召她,等她到了却又临时取消了……什么事让她这么着急传自己过来,又是什么事让她又无缘无故的取消了呢 [系统]末世巨贾。 这不合常理了。 幼清蹙着眉头望着周姑姑,笑着道:“姑姑若是有事,便去忙吧,稍微我随便请个人引我出去就好了。” 周姑姑脸色一变,不悦道:“宋太太这是要让奴婢失职啊,您是奴婢引进来的,当然要奴婢引出去才好。” 幼清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周姑姑皱眉,哼了一声:“不识好歹!”话落,快步拐弯走了。 幼清一个人站在门口。 有管事姑姑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客气的质问道:“敢问您是哪个府里的夫人,为何独自在此处,是不是要见哪个贵人,奴婢帮您通禀一声?!” “妾身行人司正宋大人的家眷。”幼清说完,对面的管事姑姑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容,笑眯眯的道,“原来是宋太太,您这是要去哪里,受了太后娘娘传召?”行人司宋大人虽官衔不高,可耐不住他在圣上跟前有分量,宋大人的七品抵得上朝中的一品都绰绰有余。 第214节 她自然要热情相待。 幼清没有说话,心里飞快的转了转:“原是受太后娘娘传召,只是走到这里,周姑姑说太后娘娘凤体不适,已经歇下了,让我先回去!”说着,一顿又道,“姑姑可知道太后娘娘凤体如何,太医如何说。”一副关心的样子。 “太后娘娘病了?奴婢方才还在御花园见到谢嬷嬷在和人说话,若是太后娘娘不适,谢嬷嬷应该不会这么轻松的吧。”管事姑姑说着一顿,还要再说话,幼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可否劳烦姑姑引我去见坤宁宫,我既然来了,还是给太后请个安比较妥当,哪怕远远磕个头也成啊。” 管事姑姑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宋太太随奴婢来。”说着引着幼清往外走,幼清心里却是巨浪滔天似的震动起来…… 莫名其妙的进宫,莫名其妙的被拒,莫名其妙的遇到了陶然之…… 还有周姑姑的古怪。 对方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她现在想不到,但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贸贸然的出去,她要去见太后,无论如何都要确认对方是不是假传懿旨,若是假传,这件事也势必要让太后知道。 这对于她来说就是证据。 她满心戒备,耳边听着管事姑姑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奴婢姓华,在居安宫当差,不过我们的贵人早几年没了,奴婢也无处去,平日便在宫中各处转转,也当打发时间。”她这是有意巴结幼清。 幼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应付着华姑姑,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坤宁宫,在殿外正好碰到了回宫的谢嬷嬷,幼清过去笑着行礼:“谢嬷嬷!” “宋太太?”谢嬷嬷显得很惊讶,“您怎么在这里?” 幼清的心沉了下去,面上却不动声色,朝谢嬷嬷笑笑,欲言又止……谢嬷嬷立刻想到了幼清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面色一变,对华姑姑问道,“你那个宫里的?” 华姑姑自报了来路 一见擒心。 谢嬷嬷皱眉朝幼清看去,幼清和她微微摇了摇头,谢嬷嬷就摆手道:“宋太太既然到了你便办自己的差事吧。” 华姑姑应是,行了礼退了下去。 谢嬷嬷就打量着幼清,过了一刻才语气不明的道:“宋太太随我进来。”说着,带着幼清进了坤宁宫。 坤宁宫比起钟粹宫来不止豪华了多少倍不止,太后娘娘正坐在偏殿的炕上喝着茶,见着谢嬷嬷进来,她招手道:“那边如何说,能下地没有?”显然是问圣上的情况,谢嬷嬷立刻朝太后打了眼色。 太后什么人,一见谢嬷嬷这样的态度就明白过来,她立刻朝后看去,就望见了幼清,随即微微一愣:“宋太太?” 幼清上前行了礼。 谢嬷嬷把自己的猜测和太后说了一遍,太后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问道:“什么人假传的哀家懿旨?” “是一位姓周的姑姑,容长脸长的很清秀……”幼清细细把周姑姑的样子描述了一遍,“妾身上次来钟粹宫时,见到过这位姑姑。”谢嬷嬷听着就皱了眉,太后望着她问道,“是不是周琴?” 谢嬷嬷就点点头。 “此人如今已经不在哀家身边当值了,哀家搬到坤宁宫时就将她留在了钟粹宫。”太后言语中透着怒意,“看来,恐怕是有些人不安分,想借着哀家的名义对你不利!” 恐怕不是对她不利这么简单,她不想在这里久待,这件事太蹊跷了,她必须立刻和宋弈商量一下,想到这里她遗憾的道:“妾身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不着急,先将此人拿了审了再说。”太后说完,就对谢嬷嬷道,“你速速派人将这贱人给哀家绑过来!” 太后不相信幼清,所以要拿周琴来对质,而幼清也不相信太后,所以确认之久就想立刻离开。 正在这时,外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太后面色一变,谢嬷嬷已经出了门去,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过了一会儿谢嬷嬷小跑着进来,看看幼清,又看看太后,就道:“赖恩方才在钟粹宫抓到了陶然之,这几天陶然之一直潜伏在钟粹宫中!” 殿中极其的安静,太后一动不动的盯着幼清,却对谢嬷嬷道:“让赖恩进来,哀家有话要问。”一顿又道,“速速将周琴拿来问话!” 陶然之犯的罪可是非同小可,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害了圣上的罪名是坐实了,莫说杀一次就是杀一百次都不够……可是现在,陶然之竟然在钟粹宫找到了,而且,好巧不巧的是,宋太太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宫中。 若是让圣上以为她收留了陶然之,甚至于,陶然之是受她指使…… 她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但是宋太太是个人精,她不得不防着她。 那个人果然是陶然之,怎么会这么巧,正好让她撞见。幼清心头也在飞快的转着,假设周姑姑真的是假传懿旨,太后娘娘不知情,那么这件事就是另有人策划预谋的,为的是什么她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这个陶然之却绝对是关键所在!他犯的罪非同小可,一旦牵连上可是杀头之罪。 可若周姑姑并非假传懿旨呢,太后喊她来,却故意安排她撞上陶然之……太后想要做什么,嫁祸她和宋弈吗? 目前来看,太后似乎没有这个理由,但是,谁又知道她会不会和严安私下里达成了交易,这天下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穿越之独守倾心! 更何况,她和太后之间也谈不上什么情谊和合作。 幼清心里七上八下,第一次觉得眼前像是被人敷了一层面纱一般,看不清楚! 外头听到赖恩的脚步声,太后望着幼清,指了指床后的屏风,幼清颔首脚步轻轻的站去了屏风后面,过了一刻就听到赖恩粗矿的声音:“微臣叩见太后娘娘。” “赖恩。”太后眯着眼睛望着赖恩,“你无端端的为何到宫中来,可是有什么事?”她甚至怀疑这事儿赖恩会不会也参与其中,所以望着赖恩的眼神满是审视! 赖恩垂着头,抱拳回道:“微臣得内功内侍举报,说陶然之可能在内宫出现过,微臣便带人搜查了内宫,果然在钟粹宫的偏殿抓到了潜藏的陶然之。微臣现在要将此人押去西苑面觐圣上!” “哦?”太后冷冷的道,“是何人给你举报的。” 赖恩说了个内侍的名字:“微臣身负皇命,太后若无吩咐,微臣告辞!”话落,朝太后行了礼,不等对方说话,赖恩转身大步而去。 太后气的咬牙切齿,却没有再喊住赖恩。 “你听到了?”太后望着谢嬷嬷,“把人都给哀家带来。” 谢嬷嬷应是。 “宋太太!”太后脸色微沉,望着幼清道,“你先坐坐,喝杯茶吧。” 幼清当然不会长留在此处,她从屏风后走出来,低声道:“娘娘,妾身还有要事,必须立刻出宫!”她说完,不等太后反对,随即又道,“娘娘不觉得陶然之出现在钟粹宫很古怪吗?” 太后没有说话,幼清接着道:“此事现在还未明了,具体如何您不清楚妾身也不清楚,但正因为如此,妾身才要去确认,留在这里只会耽误时间。若您找到人查证后,有疑问随时遣人去问妾身,妾身随时恭候!”她的意思是说,您如果怀疑我,随时都可以来问她。 “好!”宫中进出都有记录,幼清说的是不是假话她查一查就知道了,太后怕的是幼清背后谋算她,不过,看她这个样子,焦急不像是假的,她心里便了有数……恐怕对方冲的不是她,而是宋九歌夫妻两人,“哀家让人送你出去。” 幼清谢恩,由坤宁宫女官领着出了坤宁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谢嬷嬷才回来,身后带着一个小内侍,却不见周琴的身影,太后皱眉,谢嬷嬷解释道:“奴婢寻遍了宫里内外,不见周琴的身影。” 也就是说,周琴不是死了,就是逃走了! 太后没有说话! 这边,赖恩将陶然之带回了万寿宫,圣上正与内阁六位阁老以及除了户部以外的各部尚书在议论户部账目的事情,赖恩大步进去,回道:“圣上,陶然之已经就擒,请圣上裁夺!” “找到了?!”圣上眯起眼睛,喝道,“给朕带上来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赖恩应是,将穿着一身内侍袍服剃了胡子的陶然之提溜了进来,往地上一摔,陶然之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上:“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啊!” “狗东西!”圣上怒拍龙案,喝道,“你将朕吃的出了病,朕关你难道关错了不成,你长肥了狗胆竟然敢逃走!” 陶然之依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求着命! 夏堰站在一边,和单超对视一眼,两人皆没有说话,又同去看严安,只见严安心平气和的站着,目不斜视,莫说气怒和害怕,便是连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 夏堰眉头微蹙,想到了方才宋弈匆匆出宫时说的话,太后娘娘将方幼清请去了宫中……而正好这么巧,陶然之今天也在宫中被抓。 “你说,你为什么要加害朕,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圣上起身,怒瞪着陶然之,亏他这么多年宠信他,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竟然要害他! 陶然之摇着头:“圣上,贫道没有,贫道真的不是有意要加害您啊,圣上!”他一口咬死了说没有。 “给朕打!”圣上指着陶然之对赖恩道,“就在这里,打到他说话为止。” 赖恩应是。 堂上没有一个人敢这个时候开口,即便是落井下石也不敢站出来! “圣上,贫道冤枉啊!”陶然之磕着头,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赖恩亲自操了手臂粗的大棍,由两个内侍摁住陶然之,一棍子呼呼生着风的打了下去,陶然之啊呀一声,就疼晕了过去,钱宁立刻指挥着人打了水过来,将陶然之泼醒…… 陶然之疼的嗷嗷的哭,埋头在地上,嘴里咕噜咕噜不知说着什么。 砰砰的又是两棒子,夏堰直皱眉撇过头去,正在这时陶然之受不了了,他大喊道:“贫道招了,招!” 圣上摆了摆手,赖恩停了下来,圣上道:“说,你为何害朕,是受何人指使!” “是……是……”陶然之撑着跪起来……在场的各人不由自主的朝后缩了缩,谁知道陶然之这只疯狗会咬谁,只要被咬到了那可就是一身骚啊…… 前殿顿时安静下来,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并着钱宁和张澜都屏住了呼吸。 陶然之哼哧哼哧的忍着疼,手臂一抬径直不拐弯的就朝严安指了过去:“圣上,是严阁老,严阁老指使微臣下毒的!” 有人咳嗽了几声,像是没忍住惊讶而岔了气一般。 严安脸色一变,惊愕的看着陶然之。 夏堰浑身一怔,怕是自己听错了一般看向单超,单超也与他一样正满脸的惊骇,单超如此,郭衍也是如此,所有人脸上都是不敢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似的……要知道,陶然之和严安的关系,那是朝野皆知的,两人坑瀣一气不知做了多少荒唐事,想当初,陶然之能进宫,那也是严安引荐的。 陶然之怎么会指证严安?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最重要的,他们宁可相信严安自杀,也绝不会相信严安有这个胆子或者立场去杀圣上,圣上死了对严安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难道是陶然之和严安翻脸了?所以才会决定拉严安垫背?若是这样,倒是有这个可能。 可是陶然之这样的指认,但凡有点脑子都能想的明白。不需要证据,就已经是荒诞至极! 毫无意义啊。 圣上也是一愣,没反应过来,望着陶然之确认道:“你说谁?”陶然之义正言辞,大声的道,“是严怀中指使贫道在圣上的丹药下毒的,他要谋害圣上啊,圣上,您一定要替贫道伸冤,杀了这个奸贼啊!” “住口。”圣上当即就反驳道,“你当朕老眼昏聩,不辩真伪,你再胡乱攀咬立刻就将你碎尸万段!” 陶然之愤然开口,不畏生死:“圣上明鉴,确实是严怀中指使贫道下毒的,您若不信,贫道愿和严怀中当庭对质!” 圣上皱眉,朝严安看去。 “臣,愿意对质!”严安走了出来,拂开官袍跪在了下面,厉目望着陶然之喝问道,“你说老夫指使你毒害圣上,你有何证据!” 陶然之回道:“贫道没有证据,但贫道就是最好的证据。”他说着朝圣上抱拳,朝在列的各位大人抱拳,“众所周知,贫道当初就是严怀中举荐进宫服侍圣上的,当初严怀中就告诉贫道,得一日需要时,他要做一件大事,贫道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事,就在前几天,严怀中终于告诉贫道,他要弑君!贫道受他挟制不得不从命……圣上饶命,贫道真的是没有选择,不得不从贼啊。” “陶然之!”严安大怒的样子,指着陶然之的鼻子道,“老臣何时和你说过这样的话,老臣何时叫你谋害圣上,你简直危言耸听!”他像是被气着了一样,平日的好口才派不上用场。 “严怀中,你不要以为没有证据就能将这些推的一干二净。那你说,贫道和你无怨无仇,甚至你对贫道还有恩,贫道为何不说别人偏要说你。”陶然之口沫横飞,连身上的伤都忘了疼,“贫道要不是受你挟制威胁,贫道为什么要害圣上,贫道在西苑中潜心炼丹服侍圣上,满大周哪位道长有贫道的恩宠和地位,贫道是疯了还是傻了,连命都不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严安气的脸都白了,陶然之朝圣上抱拳道,“圣上,贫道句句属实,您若不信,请审问严怀中,他定然会招供!” 严怀中抬起手啪的一声,抽了陶然之一巴掌:“混账!你没有理由,难道老臣有理由不成,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你说,你是受什么人指使,来诬陷老夫的!”说着,又打了两下。 圣上摆着手,皱眉道:“怀中,有话好好说,你这般样子作甚!” 严安气的不行,说不出话来。 “老大人。”郭衍扯了扯夏堰的衣袖,皱着眉朝上头点了点头下颌,意思不言而喻,夏堰颔首,低声道,“你偷偷去,将九歌找来,我们在此静观其变!” 郭衍应是,不动神色的出了门。 第215节 这边,赵作义站了起来,义愤填膺的替严安说话:“圣上,严阁老忠君忠国兢兢业业,他不可能做出这等弑君逆天之事。陶然之定然是受人指使,诬陷严阁老 36计!” “老臣附议。”刘同站了起来,回道,“正如严阁老所言,他毫无立场吩咐陶然之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求圣上明察秋毫!” 圣上没有说话,望着严安和陶然之,目露深思。 “圣上。”陶然之一副豁出性命的样子,道,“贫道所言句句所实,若有半句假话,臣愿一死以证清白。”说完,朝赖恩道,“赖大人,接着打,能死在万寿宫,贫道也死的荣耀,没白来这世上一遭!”说完,对着圣上唱到,“贫道死不足惜,还望圣上保重龙体,千秋万岁!” 赖恩当然不会听陶然之的话,就站着没有动。 圣上不耐烦的皱着眉头。 严安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他猛然磕头,对着圣上红了眼眶,哽咽的道:“圣上,老臣受这贼子冤枉,还求圣上明鉴!” “朕知道了。”圣上根本没有相信陶然之的话,这天底下谁都可能杀他,但是严安不会杀他,他心头虽对严安颇有微词,也不如从前那般亲近,但一个人的秉性,相处这么多年他还是有自信能掌控的。 最耐人寻味的是陶然之的反应,他无端端的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圣上。”赵作义大声道,“微臣有话要问陶然之!” 圣上颔首,示意赵作义问。 就在这个时候,钱宁在圣上耳边说了几句,圣上颔首,钱宁和来回禀的小内侍点了点头,小内侍跑了出去,过了一刻,就看到门口一身官府的宋弈大步走了进来…… 夏堰和郭衍正焦急的看着他,宋弈朝几个人点了点头,上前和圣上行了礼,圣上道:“九歌,你来的正好,一起听听!” “是!”宋弈领命,站在了末位,冷眼看着陶然之和严安,他刚从宫外回来,和幼清也见过一面,在内宫中发生的事他也已经知道了…… 这样的场景,他在未进万寿宫前便已经预料到了,所以毫不惊讶。 “你接着说。”圣上指了指赵作义,赵作义就走过去,望着陶然之,问道,“我且问你,你从西苑逃走后,这几日住在何处?” 陶然之答道:“贫道无处可去,又没有办法逃出皇宫,所以就在钟粹宫中躲避了几日。” 圣上脸色微变。 赵作义颔首,又问道:“你既躲藏的如此隐蔽,又为何暴露了行踪,被赖大人发现。” 陶然之就闭口不言。 大家觉得奇怪,赵作义就朝赖恩看去,问道:“还请赖大人说一说当时的情景。”赖恩点了点头,走上前来,道,“微臣今日正当值,正巡视到内宫外,忽然里头跑出来一个小内侍,说他看到了陶然之在内宫出入,微臣就带着人赶去内宫,一番搜查后果然在钟粹宫找到了陶然之,微臣便将他擒住。” “小内侍看到了陶然之?”赵作义开堂审问似的道,“那那位小内侍现在何处,他又是如何认出陶然之的?”一顿又道,“陶然之鲜少去内宫,一个小内侍如何认得陶然之,即便认得,陶然之做了装扮,连胡子都剃了,警惕小心,那小内侍又如何认出他来 客串皇后。” “据小内侍所言,他并未认出陶然之,而是因为当时在宫门口,一位夫人指点他的,他才去和微臣回禀!”赖恩说完,忽然心头一怔,朝宋弈看去。 宋弈淡淡的,面色无波! “哪位夫人?”赵作义打破砂锅问到底,赖恩回道,“臣已查过,乃是……”他看了看宋弈,道,“是行人司司正宋九歌的内眷,据说陶然之自北面而来,和宋太太站在甬道内说了约莫半盏时间的话,过后陶然之鬼祟而去,宋夫人则喊了小内侍去告诉微臣,其后,宋夫人去了坤宁宫,过后如何,微臣没有再查!” 赵作义像是明白了什么,猛然转身望着宋弈,道:“宋大人,没想到贵夫人还和陶然之认识,这件事,是不是请贵夫人过来盘问一番比较好,免得你和严阁老一般,被人诬陷陷害都不知情!” 宋弈没说话,夏堰站了出来:“赵大人这话差矣,事情到底如何还未查清,如何将宋太太请来,即便是问也该是宋大人回去问,赵大人就不必多事了。” 赵作义正要说话,严安仿佛万念俱灰似的,伏地大哭道:“圣上,臣年老昏聩,无能无德位居内阁,臣……乞骸骨!”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 圣上一怔。 “老大人!”赵作义激动的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在了严安的身后,“老大人千万不可中了别人的奸计,您若请辞,岂不是要寒了我等的心,万万不可啊!” 刘同亦道:“圣上,此事太过蹊跷,但凭陶然之一人之言,实在难以服众,还求圣上详查,还严阁老清白!”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刘同一跪,吏部施铮明也跪了下来,随即内阁二杨落跪,工部钱璋也随即跪下来,就连兵部尚书的徐展云以及吏部尚书戴文奎皆跪在地上…… 如此一来,大殿中就显露出泾渭分明的清形,以夏堰领头,单超,郭衍以及宋弈站着没有动。 夏堰看向宋弈,宋弈微微颔首,随即他们也跪了下来,求道:“此事疑点重重,还求圣上详查!” “各位同僚。”严安朝众人抱拳,“老夫年事已高,在朝中已有数十年,也到了给年轻有能者让贤的时候了,你们不用劝老夫,老夫决议如此,实无心再恋战,纠一时长短!”他朝圣上磕头,语气死沉沉的,“求圣上恩准。” “闹够了没有。”圣上拍着桌子,喝道,“朕还没说话呢,你们倒好,一个个给朕演起戏来了,都朕起来!” 大家都不敢再说话,纷纷起身静默。 圣上望着陶然之,喝问道:“陶然之,你给朕说实话,朕答应你,给你留个全尸!” “是严怀中!”陶然之语气坚定。 圣上大怒,赵作义出列,道:“圣上,这件事分明就是陶然之受人指使而陷害严阁老!”他说完,猛然转头望着宋弈,“宋大人,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这件事就过去了,你今天必须解释一下,宋太太为何突然去宫中,又为何和陶然之见面,那半盏茶的时间,她和陶然之在说什么。” 宋弈依旧没有说话,陶然之却是跳起来道:“贫道……贫道宋太太是无意碰上的。” “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综]魔王。”夏堰望着赵作义,“你这是在恶意引导。方才赖恩也说了,还是宋太太让人去告诉赖大人的,要是宋太太和陶然之认识,她又怎么会举报。” 赵作义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弈。 圣上皱眉,怎么一会儿是严安,一会儿是宋弈…… “臣有本奏!”赵作义正经八百的道,“微臣弹劾行人司司正宋九歌,枉害忠良,勾结贼人,大逆不道,居心叵测!”就等于在说是宋弈指使陶然之诬陷严安! “臣有本奏。”刘同出列,接着赵作义的话道,“当日圣上中毒未醒,太医院太医素手无策,却偏偏宋大人救了圣上,此事甚为蹊跷,当详查!”在对方没有应对的时候将结果逼出来。 这算是当庭弹劾宋弈。 圣上脸色越来越难看,如同严安一般,他更不可能相信宋弈会害他,也不相信宋弈会这么蠢,用陶然之来诬陷严安……再说,宋弈那天救他,情真意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有人弹劾,你就要把事情说清楚,可以弹劾对方,甚至可以吵架动手,但必须说清楚。 赵作义目光全场一扫! “臣附议!”施铮明喊道,随即,此起彼伏的“臣附议。”刘同,钱璋,杨维思以及杨翼悉数附议弹劾宋弈…… 唯有戴文奎和徐展云垂着头没有出声。 戴文奎与郑辕私交甚好而徐展云则是太后的人……他们随同求严安不要致仕是礼节附议,但弹劾宋弈,就立场太过鲜明,他们自然不会做。 不过,有以上几人份量已经足够了。 圣上一脸烦躁又一脸的无奈,他看向宋弈,希翼的道:“九歌,朕让你辩解,证清白!”他希望宋弈把话说清楚。 夏堰和郭衍以及单超脸色很难看,方才的风向转的太快,赵作义又是句句扣着宋弈,他们连反击的时间都没有,不过,现在圣上让宋弈说话,就足以证明圣上是相信宋弈的,他们暗暗欣慰,这件事还有转机。 众人朝宋弈看去,宋弈从容的走了出来,毫无预兆的他摘了头顶的乌纱,托在手中,道:“臣百口莫辩,求辞!请圣上恩准。” 夏堰一怔。 严安余光扫了眼宋弈,眼中划过笑意,他方才百口莫辩都乞骸骨了,现在宋弈当然也得请辞! “你!”圣上也没有想到,指着宋弈道,“朕让你自辩,你请辞什么,朕不准!” 宋弈垂目,语气坚定的道:“臣无法自辩,各位大人所言所猜有理有据,臣一时难证清白,所以,臣只能辜负圣恩,求去!”他话落,将乌纱摆在地上,朝圣上行了大礼,起身,头也不回大步出了万寿宫…… ------题外话------ 昨天真的很抱歉,写文以来还真没请过两次假,抱歉抱歉! 话说,月底了,月票表忘了翻翻,要是浪费了可就真是暴殄天物了。哭! ☆、153 设瓮 万寿宫中,寂静一片,夏堰气的肺都开是疼,他冷笑着看着赵作义,道:“赵作义,此事还未查证清楚,你就这般咄咄逼人。”他目视所有人,道,“你最好保证,这件事不会被老夫查出来,否则,老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话落,他朝圣上抱拳,“圣上,臣告退!”拂袖而去。 在官员之中鲜少直呼对方全名,夏堰喊赵作义,这等于就是在骂人。 不过,这会儿,夏堰根本不在乎这些。 郭衍和单超也随之行礼,跟着夏堰离开。 赵作义气的哼了一声,朝圣上抱拳道:“圣上,微臣以为此事实在该查,不但要查还要细细的查,您的丹药到底是意外,还是陶然之故意为之。若是故意为之他又是受何人指使,今儿在大殿上又是谁唆使他诬陷严阁老!疑点重重,还望圣上明察秋毫。” “是!”刘同道,“宋太太在内宫与陶然之见面,经赖大人所言,有许多人亲眼所见,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所以,臣绝对有理由怀疑宋九歌,即便他不曾指使陶然之对圣上下毒,但诬陷严阁老的事情,绝对和他有关!” “够了没有!”圣上拍着桌子道,指着陶然之对赖恩吩咐道,“把人押回去,给朕审,审到他说为止。” 赖恩应是,上前拉着陶然之就朝外走。 陶然之这会儿一句话不吭,垂着头乖觉的跟着赖恩出了万寿宫。 “圣上!”赵作义觉得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圣上再将宋弈请回来,所以要快准狠的将事情落实,“宋九歌之事……”还不等他说完,圣上拍着桌子道,“都别说了,给朕出去,滚!” 赵作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圣上呵斥,顿时老脸青一阵白一阵。 严安太了解圣上的脾性了,他朝众人摆着手,示意大家赶紧走,留在这里,一会儿圣上发起火来,说的话更难听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一会儿工夫,万寿宫里安静下来。 圣上看着地上摆着的官帽,叹了口气,和张澜以及钱宁道:“九歌今儿也太意气用事了,朕都没有怀疑他,他就这么冲动的辞官,朕拦他都不听!” “宋大人毕竟还年轻。”张澜心头叹了口气,可惜的道,“一时间这么多人弹劾指责,他心里过不去,有些意气用事也在情理之中,圣上不必放在心上,等这件事情明了了,再请宋大人回朝便是。” “是啊。”钱宁笑眯眯的道,“这会儿圣上若是将宋大人请回来,事情肯定还是会重演,还不如等这件事真相大白了,再请宋大人回来。” 圣上心里很清楚,他压了怒气,道:“他陪了朕好些日子也辛苦了,就让他回去歇几日也好。”又道,“都怪这个陶然之,朕当时就不该留着他!” “圣上休怒,这事儿的内情复杂,还是交给赖大人审讯吧,陶然之受不得苦肯定会说实话的。”张澜想到了方才殿上的情景,一开始他还没有看明白,可等到严安大怒跪求乞骸骨时他忽然就明白过来,这分明就是严安和陶然之合演的戏,表面看似陶然之和严安在争执,可目的却是将宋弈绕进来。严安乞骸骨的目的,也是逼宋弈自己请辞。 钱宁对这件事也不知情,但看到陶然之指认严安时他大约就猜到了,这肯定只是开胃菜,后头还有大菜未上呢,果不其然……严格老这一招声东击西的苦肉计用的极妙啊,轻易的就将宋弈逼走了。 他倒不是希望宋弈走,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宋弈还是离开几日比较好,也避一避风头,若不然,明天朝堂上弹劾他的奏章只会比今天的还要多,说的话还要难听! 坤宁宫中,太后听到消息也愣了一下,望着谢嬷嬷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宋九歌请辞了?” 谢嬷嬷点点头,将她打听到的朝堂上的事情对太后说了一遍,道:“以奴婢看,这分明就是一个局,从假传懿旨将宋太太请进宫开始,就已经布好了,就等着宋九歌夫妻两个往里头钻呢!” “好一个严怀中。”太后眯着眼睛,满目厉光,“自己阴私设局,竟还利用哀家!” 谢嬷嬷也觉得严安真的欺人太甚,她低声道:“您看,这件事要是圣上过问起来,咱们怎么说。周琴暂时又找不到,无法证明这懿旨根本不是您传的。说不定现在在外人眼中,是您和严阁老一起设局陷害宋九歌逼他请辞呢。” “先等等。”太后冷静下来,摆着手若有所思的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谢嬷嬷一愣,不解的道:“难道他们还有后着?”想了想,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宋弈只不过请辞了,可谁知道他哪天会再回来,更何况,圣上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呢,这请辞一事是宋弈一时意气下办的事儿。 “有没有后着哀家现在还不确定。”太后摇摇头,“从今天开始,你对外就说哀家病了,闭门不见任何人。但凡有人来问,你就将你知道的告诉他们,至于这懿旨是真是假,就让他们猜去!” 谢嬷嬷应是,也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她这是打算等胜负分出来,再站出来明言,若不然,现在她们掺和进去,不但说了没有人信,而且还吃力不讨好! 第216节 “奴婢知道了。”谢嬷嬷扶太后起身,轻声道,“那皇后那边,怎么回?” 太后就冷笑了一声,道:“让她来给哀家伺疾,哀家病了,她这个儿媳妇可不能一点事儿都不做 侯门骄女!”话落,就拆了钗环换了衣裳躺了下来,朝谢嬷嬷摆摆手,“你去忙吧,哀家一个人待会儿。” 谢嬷嬷应是而去。 西苑中,赖恩回头看了眼被绑着手由人拖着走的陶然之,满脸的鄙夷,这个人就是个活脱脱的小人,他停下来指着陶然之道:“把他带回去,先紧着皮肉给老子收拾一顿!” 他的属下应是,将陶然之像死狗似的拖走了。 赖恩啐了一口,大步朝宫外走去,一路去了三井坊。 陶然之被人押去了锦衣卫,在牢房中方坐稳,严志纲便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陶然之如遇救星一般,道:“承谦,你什么时候放贫道离开这里,这鬼地方阴森森的,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 “别着急。”严志纲笑眯眯的道,“过两天我便会放出消息,说你死在狱中,届时再将你掉包出去,这样也不会有人生疑问。” 陶然之不确定的道:“可是赖恩已经下令要行刑,这……贫道可受不起锦衣卫的刑具啊!”这也算是威胁了。 严志纲仿佛没听到陶然之的话,笑着道:“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安排妥当。”说着,指了指后面铺的很干净的床铺,“几日没睡好了吧,先休息一会儿,旁的事有我呢。”话落,朝陶然之笑笑,信步悠然的朝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陶然之,道,“忘了说,今儿事情办的不错!”便出了门。 陶然之见严志纲走远,忍不住呸了一声,要不是走投无路他才不会做这种事,严氏父子,不得好死! 赖恩站在宋府门前的巷子里,宋府大门紧闭,没有他想象中的冷冷清清也没有门庭若市,探望者摩肩接踵的样子,赖恩笑了笑敲响了宋府的大门。 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里头探了个十几岁小厮的脸,悲悲戚戚的看着他。 “我来寻宋九歌,他可在府中。”赖恩站在门口,打量着小厮,小厮闻言摆摆手,道,“我们今儿不见客,不管谁来都不见,大人还是请回吧!” 赖恩一怔,不解的看着小厮。 小厮仿佛怕得罪人似的,又补充解释了一句:“还请大人见谅,不管是谁遇到这种堵心的事情,心情都不会好的,我们老爷也不例外啊。”说着,摇了摇头! 赖恩倒是可以理解,只是…… 还不等赖恩说话,小厮就啪的一声关了门,随即他还听道了落栓的声音。 “嘿!”赖恩指了指门,心里不快可又不好发火,摇着头道,“这宋九歌难不成还打算在家里待一辈子不见客不成。”他无奈的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只得原路返回。 赖恩出了巷子,他方走,行人司的崔大人便和三位同僚一起过来,也是和赖恩一般敲了门等了半天,可门开了他们也没有进得去,只得在外头问候了几声,悻悻然而去。 一整个中午,宋府的门前是从未有过的热闹,走了张三来了李四,但凡对严党不满的朝中官员,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走了一遭,也不究宋弈是不是愿意见他们,但是这个过场和态度必须是要摆一摆的 云舞倾城。 短短半天,宋弈心灰意冷闭门谢客,在家中痛苦流泪的谣言传的满天飞。 有人暗自高兴,有人惋惜感叹,有人观望质疑,有人同情怜悯……朝堂闹哄哄的都在讨论宋弈是否真的陷害严安这件事…… 第二日一早,朝堂上奏疏果然你来我往,针尖对麦芒的吵的不可开交,陶然之被关在锦衣卫的地牢里,也不知是审了还是没审,总之这结果就是迟迟没有出来……都察院更是炸开了锅,好像找到事儿做了似的,弹劾彭尚元,弹劾严安,弹劾夏堰…… 而这件事所谓的始作俑者的宋弈和陶然之反而没人管了。 常公公站在宋府的巷子外头犹豫迟疑了许久,圣上派他来安抚宋弈,他总不能不领圣命,可若真让他进了宋府,严安那边又不好交代,常公公站了许久,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宋府的大门,开门的是个黑脸高个的壮汉,堵在门口也不说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杂家是……”常公公眉梢一吊正要自报家门,谁知道那壮汉就很不客气的道,“我们老爷不在。”啪的一声关了门。 常公公吃了个闭门羹,顿时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门就骂道:“没眼色的东西,你以为杂家愿意来,杂家可是奉了皇命,你今儿把杂家关在外头,可别后悔!”话落,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杂家非要回去参他一本,都是白身了,还这么狂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得瑟劲儿。”话落,上了轿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了门更好,他回去不但交差了,还能借机把宋弈骂一顿,这样最好,大家都不难做。 常公公回去果然添油加醋的在圣上面前说了一通宋弈的不是,圣上越听越皱眉,和张澜道:“看来,九歌这次真是伤了心了。” “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总有些难受,圣上不如再给宋大人几日吧。”张澜也觉得奇怪,宋大人这回是怎么了,连圣上的面子也不给了,这样闹下去,最后他就是再回来,也得尴尬了。 适可而止就成了! 谁知道,隔一日宋弈就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望月楼,和自家的连襟祝士林以及好友廖杰在望月楼中喝的酩酊大醉,直到次日一早才被人扶了回家,等到晚上,他又是如此,在天香楼和行人司的几位同僚喝的大醉而归,第三日,又在薛镇扬家中饮酒,喝醉了还发了一通酒疯,指着宋太太的鼻子,说她晦气! 这样连着三天,宋弈借酒浇愁,自暴自弃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平日有些交情的人便纷纷来邀他喝酒,开解宽慰,而宋弈每邀必去,每去必醉,每醉必要拍着桌子将严安大骂一通:“他就是和陶然之预谋好的,想要陷害宋某!严安他就是个小人,彻头彻尾的小人,他休要再给本官机会,若不然本官定叫永世不得翻身!” 话自然传了出去,有的拍手称快,有的却觉得宋弈又惹了大祸了,如今他是无官无职的白身,怎么还这么高调的骂严安,岂不是往枪头上撞嘛! “圣上!”严安陪着圣上在后殿下棋,下了一半他欲言又止,圣上不耐烦,道,“你有事就说,吞吞吐吐作甚!” 严安便在身上面前跪了下来,道:“圣上,那宋九歌每日出去吃酒,吃酒便吃酒吧,还每次都要把老臣骂一顿,骂的实在不堪入耳,微臣实在是……求圣上做主,替老臣出口气 两代王妃!” “他受了委屈,骂就骂了,你就当没听见好了。等改明儿朕让张澜亲自走一趟,让他不要骂你了成不成。”圣上指了指棋盘,道,“快下,快下!” 严安凄凄哀哀的起身坐下,还是忍不住道:“这事儿原本是老臣受了冤屈,怎么现在就成了宋九歌蒙冤似的,老臣这是在给他背黑锅呢,他不知道感谢。圣上,他说他自己受了冤屈,说别人不分青红皂白……他要真说别人也就罢了,可他这样说分明就是隐指圣上,这事儿,老臣实在是气不过他。” “严怀中。”圣上连名带姓的喊严安,“这事儿等陶然之招了不就有答案了,你什么人朕清楚,九歌什么人朕也清楚的很,你们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们闹成这样,让朕很为难!”他说着一顿,语重心长的道,“你能不能不要让朕操心这事儿,你年纪大见识多心胸阔,吃点亏去和九歌求和,这事儿就当过去了,成不成!” “圣上!”严安不愿意,求道,“让老臣去和他一个后辈求和,您这不是……” 圣上将棋盘掀的飞起来,黑白棋子落的满地都是,他指着严安道:“朕现在说话没用了是吧,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严安吓的一惊,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圣上休怒,老臣知错。老臣这就去和宋九歌赔礼道歉!” 圣上满意的点点头。 十月初十,严安派府中的幕僚洪先生到宋府赔礼道歉,吃了闭门羹,洪先生铩羽而归。 十月十二,严安让长子严志纲带着礼去宋府,依旧吃了闭门羹,严志纲愤愤然离去回家,严安在书房等他,问道:“怎么样,见到宋九歌没有?” “闭门不见!”严志纲在椅子上坐下来,端了茶吃了一口,笑道,“父亲,今天便给宋弈下帖子吧,以求和为名请他来家中做客,再请朝中诸位大人作证,您和宋九歌化干戈为玉帛,此前所有不快一笔勾销,如何?!” 严安一怔,沉默了一刻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要不是因为你的良策,宋九歌也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辞官,此事你既然早有打算和筹谋,那便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为父只当不知道了!” “父亲。”严志纲笑道,“事情已然如此,若不能打蛇随棍上,我们何必忙这一通。以圣上的态度,不出半年,宋弈必定会重回朝堂,倒时候还是还了原样,有什么意义!”又道,“更何况,宋九歌整日和烂泥似的,儿子留意他许久了,他从未作假,每每都是烂醉如泥,这样的人就跟那烂根的草似的,轻轻用力,就能将他连根除了。” 严安知道严志纲说的有道理,所以点了点头没有打算再议论此事,而是道:“你前几日不是说派人劫杀崔冲吗,如今可有消息了?” “走水路不易动手,我已安排妥当,今晚临清知府会在运河沿岸设宴招待崔大人,他和崔大人乃是旧日同僚,颇有交情,所以这一回崔大人必定会赴约,我的人就在那里动手,不出两日,朝中就会收到崔冲命丧的消息!”他说着一顿,又道,“至于秦昆,不出意外后日就能脱困,这一来一去就能争取到半月有余的时间,足够秦昆处理好所有的一切,您就放心吧。”他将时间都算掐的好好的。 严安老怀欣慰,颔首道:“我已经老了,这些事儿就都交给你吧,我专心伺候圣上就成了!”他说着放了茶盅,拿了挂在一边的官服,“宋九歌不在,今儿我当值,和你母亲说一声!” 严志纲应是,服侍严安穿了官府,亲自送他出门,等严安出去,他便回书房以严安的名义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请柬,叫人送去宋府,邀请宋弈今晚来严府赴宴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没出意外,宋弈将请柬撕成两瓣,叫人送了回来。 严志纲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他晃悠悠去请了钱宁,和钱宁无奈的笑着道:“圣上命我父亲与宋大人以和为贵,可我们三番五次的上门赔礼,那宋九歌不但没有同意,甚至连面都没有露,这样下去,圣上恐要以为我们严家没有出力,在敷衍他呢。” 钱宁面色不改,问道:“严公子,你这是唱的哪出啊?”他可不相信严安父子俩真有诚意和宋弈以和为贵,要真这样,他们当初还忙活什么! “圣命难违。”严志纲无奈的道,“您也知道,我父亲他一向将圣上的话当金科玉律,从未有过不尊不从的时候,您说,现在这情景,我们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啊。” 钱宁打量着严志纲,想了想道:“这事儿杂家帮了。”一顿又道,“不过,宋九歌这个人脾性难捉摸,办不成办得成杂家可不保证!” 严志纲颔首道:“您亲自去,那宋九歌无论如何也不敢不给您的面子啊!” 钱宁心里有数,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晚上,他在望月楼设宴请宋弈吃饭喝酒,果然,数日未出门露面的宋弈来了,可等看到宋弈时钱宁也吓了一跳! 虽还是以前的宋弈,疏懒俊逸的样子,可细瞧宋弈的面容,立刻就能明白,这分明就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这还是宋弈吗,这还是玉树临风的宋九歌吗?钱宁简直不敢相信! “宋大人!”钱宁请宋弈落座,“不过小事,你何必一蹶不振,你这副样子杂家可真是头一回见!” 宋弈见面前摆着茶,桌子放着酒,他推开了茶盅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饮尽,摆手和钱宁道:“宋某已经不是朝廷官员了,钱公公若不嫌弃,还是唤宋某一声九歌吧,也不枉我们同僚一场!”看似云淡风轻,可听在旁人耳朵里,还满是落寞之色。 钱宁还真是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宋弈,他没有想到宋弈受的打击这么深:“九歌,实话和你说,圣上可是一直想着让你重回行人司,你只要再耐心等一段时日就好了,你得振作起来。” “行人司我断是不会回去的。”宋弈接着倒酒,挑眉望着钱宁,问道:“钱公公今天是来当说客的?是给圣上当说客,还是给严府当说客?”说着,硬和钱宁碰了碰杯子。 钱宁硬着头皮喝完了杯中酒:“你这可真是冤枉杂家了,杂家今儿来就是为了看看你,请你喝酒吃饭,你若不高兴杂家说这些,那我们今儿就只论风月,不谈朝事,如何?” “善矣!”宋弈抚掌大笑,给钱宁斟酒,两个人一来二去喝了一壶酒,宋弈拍着桌子让人再上,钱宁揉着发胀的额头,拉着宋弈道,“可不能喝了,杂家今晚还要当值,你是千杯不醉,杂家可没有这好酒量!” “您不懂。”宋弈摆手示意小厮去拿酒,边和钱宁道,“这千杯不醉也是憾事,有时便是想醉一回,也不如凡人那般怡然自在啊!”很遗憾的样子。 “喝不醉?!”忽然,雅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郑辕黑着脸站在门口,沉声道,“你喝不醉,今天我陪你喝!”话落,脚一勾一踢将门关上 福泽有余重生。 钱宁愣住,他是听说过郑辕和宋弈之间的旧怨,听说当初第一个上薛家求亲的人是郑辕,薛家似乎也露出了结亲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来二去的,中间横空杀出了个拿着信物的宋弈,把这亲事给截胡了。 自此后,郑辕和宋弈就算是结了梁子! 不过,郑辕今天来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来落井下石? 宋弈倒是不惊不诧,一点不意外的朝郑辕微微一笑,颔首道:“有郑六爷相陪,是宋某的荣幸,请坐!”话落,正看到方徊亲自提了个酒壶进来,宋弈眉头一皱,道,“郑六爷海量,小杯如何吃,去换坛子来!” 方徊应是而去,不一会儿带着人抱了数坛子酒,跟堆山似的堆在桌子上! 郑辕面无表情的在宋弈对面坐下来,眼里是强忍着厌恶和恼怒的样子…… 宋弈递了一坛子给钱宁,自己拍开一坛子,笑道:“今儿定要喝的尽兴,二位,请!”话落,自己仰头捧着坛子,清冽的酒水便泄流而出落到他的口中…… 姿态潇洒肆意。 郑辕冷哼一声,也拍开了坛子,和宋弈一般,对嘴倒酒! 一时间雅间便只听得到烈酒入喉的声音,钱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懊悔今天不该出门的,谁知道碰到这么两个酒疯子,跟结了八辈子仇似的,不醉死一个不罢休的架势。 他要怎么办,喝还是不喝? 钱宁探头看了看半臂高的酒坛子,决定装怂:“你们喝,一会儿你们醉了,杂家还能送你们回去!”然后他就坐在一边开始喝茶。 宋弈和郑辕没有看他,一会儿工夫,两人先后丢了坛子,宋弈一阵爽朗大笑,指着郑辕道:“郑六爷爽快!”话落,又开了一坛子,“再来!” 郑辕不说话,提了酒壶接着就喝。 两人连着喝了三坛子酒,钱宁总算看出来郑辕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了,他做和事老站在中间:“今儿就到这里了,这酒也不会跑,明儿再接着喝成不成?!” “不成!”不等宋弈说话,郑辕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起来,眯着眼睛盯着宋弈,道,“既是要喝酒,不喝醉怎么能算喝酒,接着喝!”一副不把宋弈灌醉誓不罢休的样子。 宋弈淡淡一笑,挑眉道:“再上酒!”他话落,方徊又重新提着几坛子进来…… 如此一直喝到子时,钱宁急的团团转,他今儿还要去万寿宫当值呢,可宋弈和郑辕全然一副不肯走的样子,难不成他要陪着熬一宿? “二位。”钱宁围着桌子转,“听杂家说一句,这喝酒适可而止就成了,可不能玩命的喝,今儿就算了,到此为止!” 郑辕已有七分醉,他撑着站起来,扶着桌子走到宋弈面前,冷笑着道:“宋九歌,你说,还喝不喝?” “郑六爷舍命想陪,我宋某如何能做那扫兴之事。”宋弈说着,一顿,道,“再拿酒!” 郑辕似笑非笑,目露杀气的望着宋弈:“宋大人可真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西幻]龙裔。”一顿又道,“这酒量无底,但心却若针眼,可惜可惜!” 第217节 “郑六爷这话说的可真是怨气滔天哪。”宋弈毫不在意郑辕的敌视,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郑辕瞧不得他这副样子,一拍桌子夺了宋弈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喝道:“宋九歌,你要去死我管不着你,可你这样我就看不下去,你什么意思,当初求亲时可是一脸真挚诚意十足,这不过成亲才数月,你就将她一人丢在家中,整日在外花天酒地?!为了朝中那点事,你竟还怨她。你就是个伪君子!” 宋弈一怔,歪着头看着郑辕,忽然笑了起来,摆着手道:“郑六爷醉了,今儿就到此为止吧。”说完就打算朝外头走,郑辕气的不行,啪的一声砸了酒坛子,指着宋弈道,“你要是不好好珍惜,你当初何必娶她!” “这是宋某的事。”宋弈挑眉目光不善,“你若太闲便去楼下看看歌舞,我宋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她既已经嫁给我,便就是我宋九歌的人,是好是坏自有我护着她,用不着你在这里越俎代庖!” 郑辕大怒呼啦一声将桌子掀了,一副气怒在胸要动手的样子,钱宁哎呀一声上去将郑辕拉住,宋弈啪的一声打开门,才发现外头站了好些人正朝里头看热闹,宋弈哼了一声,昂着头负手出了门。 郑辕推开钱宁,冲着外面大声喝道:“宋九歌,你不要太过分!” “哎呦,这都闹的什么事儿。”钱宁跺脚,带着自己的人就追着宋弈出了望月楼,在楼外追到宋弈,他气喘吁吁的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冲动了,说翻脸就翻脸!” 宋弈笑笑,朝钱宁抱拳道:“实在抱歉,宋某意气了。” “算了,算了,杂家也不说你了。”钱宁望着他就叹道,“我看你闹一闹向世人露个底就成了,再这样下去,势必要坏了你的名声。依我看,严阁老既然向你递了梯子,你就坡下驴得了,和和气气的回去当差,圣上高兴,你也安安全全的过了这关,岂不是皆大欢喜。” 宋弈不解的看着钱宁,仿佛没听懂他的意思。 “你可比别这样看我。我承认我今儿是受了严志纲所托,来劝你接了严家的帖子。可是这事儿对你也没什么害处啊,你去一趟喝几杯酒说几句客套话,明儿就能顺顺利利的回行人司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何必端着架子不放下呢。”钱宁摆着手,一副无奈的表情…… 宋弈哈哈大笑,和钱宁道:“行,那我就听您的,接了严府的帖子,到时候公公可一定要来做个见证,也让大家看看,我宋九歌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说着一顿,道,“后日,后日宋某有空,除此时间宋某可就不奉陪了。” 你还不小肚鸡肠哪,跌了一跤就开始就地装疯卖傻,有几个人像你这样的。钱宁腹诽完,摆着手和宋弈道:“行,你说哪天就哪天。我这就给严家回个信儿。”说完,招呼宋弈身边的常随过来,“快送你们爷回去,别叫他再去吃酒了。” 宋弈的常随应是,扶着宋弈。 钱宁上了轿子催着道:“快走,快走,杂家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圣上定然是恼了杂家了。” 宋弈目送钱宁走远,悠然回头,就看到不远处郑辕负手站在暗影处,他淡淡一笑,转身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缓步往家走着…… 郑辕直到看不到宋弈的身影了,才负手踱着步子往马棚而去,他身边的常随就低声道:“爷,恕属下直言,您这样和宋大人一闹,明儿肯定会传的沸沸扬扬,这样对您的名声可不好 鬼王的纨绔宠妃。”还是为了宋太太,爷还要不要成亲了,别人知道了,还不得退避三舍,哪敢将自家的女儿嫁过来。 “我不过试探他罢了。”郑辕翻身上马,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常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想了想试探的问道:“那……您说的那话……也是试探?”看着就是来给宋太太出头出气似的。 郑辕怒目瞪了他一眼:“好好办你的差事!”打马而去! 常随愕然。 果然,第二日宋弈和郑辕在望月楼里负气斗酒甚至打架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据说当初最先发现宋太太这颗明珠的,并非是宋弈,而是郑辕,郑辕还托了媒人去薛家正式提亲了,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薛家却答应了宋弈。 虽说宋弈和宋太太已成亲数月,可郑辕始终未忘宋太太,对宋弈怀恨在心,适巧宋弈自暴自弃甚至连宋太太也怪责辱骂,郑辕便气不过去给宋太太出头,这才闹了起来…… 谣言越传越烈,简直比那戏剧话本还要精彩万分,郑辕痴情感人,宋弈软弱负心招恨,角色设定鲜明,传扬起来精彩生动,引人入胜。 严志纲听完后,哈哈大笑,道:“这宋九歌真是高看他了,自己媳妇还让别人出头!”随即,他眼前就浮现出幼清的样子来,冷笑道,“可真是可惜了一位佳人!” 第二日晚上,严府广下了请柬邀请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赴宴,为严安与宋弈冰释前嫌作个见证。 入夜时分,严府彩灯高挂,宾客纷至,热闹非凡,赵作义和彭尚元前后下了轿子,两人互相行礼,彭尚元皱眉道:“严阁老难不成还真要和宋九歌和解?这若和解了,不是正好给圣上一个借口召他回去吗。” “你还不明白。”赵作义低声道,“以我看,这就是个鸿门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到底什么事儿,严安没有和他们说,他们也只能猜测。 彭尚元蹙眉,和赵作义道:“那我们去问问严阁老去,事情不弄清楚,老夫心里没底!”说着一顿,又道,“崔冲遇害的消息今天还没有到,也不知得手了没有,老夫这几日寝食不安,实在是难熬!” “玄正,你休要焦急,这事儿现在看上去对我们不利,可有一点你不可忽视,这些可都挤在都转盐运使司那边,只要他将那边收拾干净了,无凭无证的,你还怕什么。” 彭尚元眼皮直跳,总觉得心里不安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走吧,走吧!”赵作义拉着彭尚元朝严府外院的花厅走去,两人在门口又碰到了夏堰,夏堰敷衍的和他们打了招呼,很不给面子的当先进去,赵作义顿时生了怒,若非他们,他又怎么会这么仓促的离开了都察院,又怎么会待在东阁,这仇他势必要报! “宋大人到了!”赵作义身边的小厮低声提醒了一句,赵作义和彭尚元皆转目朝外看去,果然就看到穿着一身常服的宋弈朝他们走过来,赵作义正想着要说什么时,宋弈已经昂着头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摔了帘子进了花厅! “这……”赵作义拂袖,“真小人!”觉得太扫兴了。 彭尚元摇着头,心想宋弈这个人寻常不都这样的,他要不高兴,就是见着严安和夏堰也能昂着头视而不见,更何况对你呢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两人也随即进了花厅,按官阶高低落座。 薛镇扬蹙眉望着宋弈,低声交代道:“你只管走个过场就好了,等过了这场,不管真假圣上那边算是交代了。” 宋弈颔首,又和夏堰打了招呼。 不过半个时辰,花厅里开的两桌已是挤挤攘攘坐满了人,严安起身致辞:“今儿请各位同僚来,不为别的,只为老夫和宋大人能化干戈为玉帛,消除误会,也给所有人做个榜样,同朝为官和气最重要,不管大事小事切勿上纲上线,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他说着微顿,朝宋弈看去,“宋大人以为呢。” 宋弈含笑,回道:“严阁老位高权重,宋某能得您这般礼遇,若还执迷不悟,可真是不识大体,此事,就由阁老做主,宋某毫无意见!” 严安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道:“那别的话就不说了,今儿各位敞开了喝,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应是,一时间推杯换盏,宋弈和严阁老各坐一方迎来送往一杯接着一杯受着别人的酒,宋弈喝了半场摆着手道:“今儿可喝不动了,前天和郑六爷喝的酒,这会儿还宿醉未醒呢。” “宋大人可是嫌弃酒盅不爽?”严志纲笑眯眯的走过来,一挥手道,“给宋大人换坛子来!” 随即有人搬了坛子来,严志刚抱了酒坛子塞给宋弈,大声道:“宋大人今儿高兴,不如来点痛快的,这里在座的大人都换成换碗,大人们敬你一碗你便喝上半坛子,如何?!” 宋弈一副有些头晕反应不过来似的,严志纲又道:“那我献丑,给各位大人做马前卒,我先来。”话落,端了酒碗一口喝了碗中的酒,他翻过碗来对宋弈道,“怎么,宋大人这是看不起在下?” 宋弈一副推脱不开的样子,摇着头抱着酒坛子喝了起来…… 开了头,两桌十几个人皆是端着碗过来,不过一刻宋弈就摆着手,道:“多谢各位大人的美意,宋某实在是不成了。”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宋某如厕,失陪失陪!”然后一步三倒的往外走。 严志纲对守在门口的小厮打了眼色,小厮立刻上前扶了宋弈,道:“宋大人,小人送您去!” 宋弈笑笑,随着小厮而去。 薛镇扬直皱眉起身打算陪着宋弈一起去,严安恰巧走了过来,按着薛镇扬的肩膀,道:“薛大人升迁,老夫还没恭喜过,这杯酒就当老夫向薛大人道贺了。” “不敢!”薛镇扬端了碗焦急的看了眼门口,可惜宋弈已经不见了,他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想去找宋弈。 宋弈东倒西歪,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小厮就指着前头一间房,对宋弈道:“宋大人,前面就是净房。您要不要小人陪您一起进去。” “不用。”宋弈摆着手,“我自己去便可。”话落,扶着墙还晃了几晃,跌跌撞撞的进了门。 ------题外话------ 晃晃悠悠一个月到头了,日子太快了…唉唉~又老了一个月。 ☆、154 捉鳖 严志纲坐在喝茶,敷衍的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心里却在等派去的小厮回来报信。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小厮匆匆走了进来,眼睛骨碌碌一转,不动动色的过来压着声音和严志纲道:“大爷,事情办妥了 36计!” 严志纲微微颔首,吩咐道:“你去守着,不要出什么差池!” 小厮应是而去。 “宋大人怎么还没有回来,我们可等着他吃酒呢。”严志纲站起来,很高调的喊了一个小厮过来,“去净房看看,宋大人是不是醉卧净房不知归了!” 花厅里一阵大笑,小厮应是而去,过了一刻就转了回来,禀道:“大爷,宋大人不在净房里,小人左右都找过了,不见宋大人的身影!”净房就在花厅的后面,很近! “咦!”严志纲露出狐疑的样子来,道,“宋大人莫不是走错路了?”说着,点了好几个小厮和婆子,“去找找,看看宋大人去哪里了。” 薛镇扬和郭衍以及夏堰对视一眼,心里感觉不妙! 就在这时有小厮匆匆跑进来,脸色很难看的凑过来要和严志纲耳语,严志纲怒道:“有什么话不能说,遮遮掩掩的,小家气!” 大家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小厮脸一红,尴尬的回道:“刚才有人看见……看见……”他生怕说出来严志纲就要了他的命,可这个时候不说,严志纲更会要了他的命,小厮只好道,“宋大人他好像进了您的院子,也不知道真假,太太在里面,小人不敢贸贸然进去找!” 严志纲闻言一愣,蹙眉道:“胡说八道,宋大人不过去个净房而已,怎么会去那边,掌嘴!” 小厮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有人看到宋大人进了您的院子,这会儿还没有出来,大家都聚在那边候着呢。” “这……也太荒唐了。”郭衍腾的一下站起来,道,“九歌再喝醉,也不会到处乱走,更何况,去内院还要过垂花门吧,他如何进去,怎么没有人拦他!”他就觉得严府今天这宴非好宴。 严志纲摆摆手,道:“我的院子近日在刷漆,我与内子暂时搬到外院来了,离这里……并不远!”又笑着道,“可能真是走错了,也未可知。” 郭衍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派人去看看不就成了。”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嗓子,随即薛镇扬站了起来,道,“或许九歌先回去了,我去找找!”宋弈再醉,也不可能往人家女眷的房里蹿。 跪在地上的小厮听见薛镇扬说话,立刻就道:“小人已经问过几个门防了,确定宋大人没有离开,这才听到宋大人进了院子的消息。” “走,去看看!”严志纲脸色很难看,朝各位抱拳,“事急从权,薛大人要是不放心,就随我一起去看看?” 薛镇扬当然要去,他怕宋弈会吃亏,立刻颔首道:“我随你去找九歌!”他倒是要看看,严志纲还能玩什么新花样来……设计让宋弈丢官,现在怎么办,让他身败名裂,永远不能被朝廷录用,随后呢……他要干什么? 薛镇扬光想想气的肺都开始疼。 严志纲和薛镇扬前后脚出了花厅,随即严安匆匆出了花厅,彭尚元再坐不住跟着就出门,剩下的人觉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徐展云笑眯眯的道:“宋九歌可是喝多了,若是闹个什么事儿出来,我们今儿算是白忙活了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又或者有人设了鸿门宴,让宋九歌吃亏受难的,我们可就无法向世人交代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郭衍和夏堰以及单超早就觉得蹊跷,上趟净房还能把人上丢了,肯定是严家内里做了什么勾当,又要引得宋弈上当,他们不能坐视不理,宋弈已然这样了,决不能再让他吃亏! 夏堰几个人与徐展云一起,严安瞧着只得随陪而去。 有人带了打了头,众人心里又好奇,好奇的不是宋弈去哪里了,而是严家想干什么,所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都朝严志纲的院子而去,几个人刚一到院子门口,就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叫声,他们瞠目结舌,徐展云咋舌道:“不会真如我所料吧,这宋九歌恐怕是再难翻身了。”他说完,几步进了院子,就看到严志纲拍着门,“灵雪,灵雪,你怎么了。” 是严大奶奶?徐展云顿时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来,朝彭尚元竖起个大拇指,彭尚云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上前对严志纲吼道:“喊什么,把门踹开!” 砰的一声,房门被严志纲踹开,严大奶奶骇的哭声越发的尖利起来,还有瓷碟摔碎的声音…… 黑漆漆的,四周的灯不知何时熄的,房间里也是幽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灵雪。”严志纲和彭尚云要往里头冲,可就在这时看到有个人从里头对面冲了出来,快的看不见面容,但身形却是一个男子,严志纲两人惊的后退了几步,指着男子道,“你什么人,怎么会在我房里。快来人,将此人速速拿下!” 早就准备好了似得,严府的侍卫一窝蜂的涌进了院子,一时间来赴宴的官员,冲进来的侍卫挤挤攘攘的凑在一方小小的四合院前头,那男子被堵在门口,一双双好奇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严大爷撤了丫鬟婆子,不就为我引路的吗,此香不偷岂不是暴殄天物。”那人说着,哈哈一笑,一个脚尖一点一放,似鹰隼一般冲天而起,几个翻身落在屋顶上,不等大家惊呼出声,那人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众人愕然,目瞪口呆,朝严志纲看去,眼里忙是衡量和审视。 “是刺客,还不快追!”严志纲立刻反应过来,这个男子无论身影还是声音根本不是宋弈的,那这个人是谁,宋弈又去哪里了?严志纲冲了进去,房间里除了严大奶奶外没有人。 宋弈去哪里了! “夫君!”严大奶奶从房里跟着跑了出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有……有刺客!”她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喉咙里,因为发现了一院子的人,几十双眼睛正盯着她,严大奶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正理了一下衣裳,才朝严志纲看去。 薛镇扬暗暗松了一口气,宋弈文弱书生不可能会武功,那刚才黑衣人就不是宋弈了,只要不是宋弈,他就可以毫无压力的看戏了。 不过确实没有想到,严志纲竟然用这招,他要做什么,难道是打算往宋弈和严大奶奶身上泼脏水,败坏宋弈的名声?可这样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好处啊,一顶绿帽子可是戴定了的。 第218节 薛镇扬心头转了转,就笑盈盈的朝彭尚元看去,忽然就明白过来严志纲的用意,严大奶奶是他的妻子,这种悲痛和愤怒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即便是杀了宋弈都情有可原,民间常有这样的事发生,就是在公堂上判决时都会从轻发落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可是彭尚元呢,女儿失了名声,他肯定老脸无光,若再被严府赶回去,那即便是将女儿送去庵庙也无法挽回彭家的名声,这个时候若是严志纲委曲求全一番,彭尚元必定会感激涕零,此恩此情他可就没齿难忘了。 如今户部的事情,只待最后一层窗户纸,彭尚元最后的结局谁也料想不到,所以,严志纲不得不防着一手,若将来彭尚元身陷囹圄,他至少在最后关头为了爱女的死活,有所顾忌而不会将严安抖出来。 薛镇扬没有想到的还有一层,那就是若计谋得逞,宋弈今晚必死无疑,只要他死,幼清守寡,不出两年他就能将幼清娶回来,到时候严大奶奶就是想不同意也会因此事而心虚理亏,拦他不得。 娶了美人,去了政敌,稳住了岳父,他如何做不得! “灵雪!”彭尚元推开众人走了过来,望着自己的女儿道,严大奶奶一看到父亲立刻扑了过来,哭着道,“父亲,房里来了刺客,女儿吓死了!” 彭尚元皱眉,眼神不善的看着严志纲。 严志纲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和彭尚元解释,只当没有看见。 去追“刺客”的人无功而返,那人早没了踪影。 “这是唱的哪出戏。”徐展云笑着轻蔑的看着严志纲,“此人是什么刺客?怎么老夫瞧着不像呢,倒像是……”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彭尚云的肩膀,讥诮的道,“彭大人,你可真是有个好女婿啊!” 彭尚元没有说话,气的脸色铁青。 严安气不打一处来,摆着手道:“此事老夫会着重去查,大家都回去吃酒去吧,这里就交给承谦处理好了。” “也好,这是严府的家事,我们就不用见证了。”徐展云调笑道,“不过,宋大人还没找到呢,若是出了意外,”那眼神就朝严大奶奶的房里看了看,暗示之意太明显了……这里没有人是傻子,在官场历练多年谁的眼睛看不清这闹剧后头的事儿! “徐展云!”彭尚元实在听不下去,怒喝,“少在这里风言风语!”说着,拉着严大奶奶道,“灵雪,你先跟我进来!”带着严大奶奶就要走的样子。 正在这时,忽然人群只有又道声音传了过来:“怎么这么热闹!”那人疏懒的说完,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醉意十足的道,“各位大人是商量好了一起来如厕的?” 众人一惊,回头朝院门口看去,就看到宋弈扶着院门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虽满面醉意但一双眼睛却是明亮异常。 严志纲有些恼羞成怒,他拨开人群望着宋弈,冷笑道:“我们正找宋大人呢,你这去趟净房用了一个时辰,真是担心你醉卧在哪一处我们寻不着,岂不是委屈了你!” “多谢严大公子关心,宋某人有些头晕,便在花厅前头找了处抚廊略歇了歇。”他看向众人,抱了抱拳,“让诸位大人担心,是宋某失礼了!不过,你们着是做什么,花厅吃酒不香,就搬到这净房前头来,闻”香“吃酒?!” 严志纲恨的磨牙。 徐展云抚掌笑,凑趣的道:“宋大人,这儿可不是净房。倒是你怎么就看成净房了呢。” “方才严府的小厮告诉在下的 [系统]末世巨贾。”宋弈扶着墙进来,打量了一眼院子,很不解的样子,“是这里没错,他说是净房!” 院子里爆发一阵大笑! 严安气的咳嗽了一声,脸色很不好看,笑声这才渐渐歇下来。 薛镇扬走了过来,拉着宋弈道:“你没事就好,方才严大奶奶房里出了刺客,我们怕你有危险。” “刺客?”宋弈扬眉,醉态的拔高了调子,一惊一乍的样子,“这得好好查查才行,若让此人留在府中,岂不是会威胁到严阁老的安全。”他说着微顿,和严安道,“严阁老,实在该查一查。” “不必了。”严安心虚,还没有弄清楚方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当然不会当着大家的面搜查,宋弈却是一副好心的样子,“严阁老是肱骨之臣,社稷离不开您,圣上也更是离不开您,如今遇到这种事,千万马虎不得!”他说着,和郭衍道,“郭大人,您看可否在大理寺借调一些衙役过来,帮着严阁老找一找,千万不能有漏网之鱼。” 郭衍顿时明白过来,笑着道:“这事儿好说,为了严阁老的安全,我今日便就公差私用了。”他说着,就吩咐候在外头的自己常随,道,“拿本官的私印去调几个人来!” 有人在院子外头应是。 “宋九歌!”严安眯着眼睛看着他,恼怒道,“这是老夫的家事,即便是有刺客,也不用外人来管。” 宋弈微微挑眉,忽然就笑道:“这样啊。”他说着,转身朝外头看去,众人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就看到郑辕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托着个明黄的折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严安,道,“圣上得知严阁老家中出了刺客,怕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便特下了手谕,让赖大人帮您查一查,圣上还叮嘱您不要惊慌,若抓到刺客不论是谁,就地格杀勿论!” “怎么可能。”严安根本不相信,这刺客逃走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莫说来去皇宫要半个多时辰,就是圣上在这里,现拟手谕也不止这个时间,他质疑的看着郑辕,郑辕似笑非笑的朝他摆了摆手中的折子。 严安大步过去,从郑辕手中夺了手谕过来,果然就看到上头戳了个明晃晃的玉印,确实乃圣命所用。 “这……”严安瞪着郑辕,又回头来看宋弈,问道,“你早就准备好了?!”早就等着来严府和他们玩这套把戏。 “应该的。”宋弈一副酒醉未醒的样子,一语双关的道:“严阁老德高望重,我们该当尽心才是,不必客气。”话落,他看了眼郑辕,挑眉道,“查吧!” 郑辕大手一挥,众人就看到赖恩带着十几个锦衣卫走了进来。 赖恩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在院子里当着众人的面一通吩咐,他自己则径直进了严志刚的房间……严安大怒,喝道:“赖恩,你敢!” 赖恩转身,朝严安抱拳,道:“老大人,下官不敢,只是圣命如此,下官更加不敢违背!”话落,他进了房里,院子里赵作义等人这才反应过来,严安这是掉到了宋弈早就设好的局里,就等着严安请他上门吃酒,他再拿圣谕来搜查严府! 在自己家里被人摆一道,这次可真是几十年的老脸悉数丢尽了。 “来人!”严安拂袖,道,“给我将所有人拿下,今晚谁敢搜一个地方,老夫明天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绝宠腹黑药妃。”话落,又指着宋弈,道,“宋九歌,你休要狂妄,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就以为能拿住老夫?我告诉你,老夫行的端坐的正,便是官司打到圣上面前,老夫也绝不怕你。” “不敢!”宋弈轻笑,语气悠然自得的样子,“宋某如今是白身,圣颜可不敢冒犯,老大人若要治宋某,恐怕还要费些周折才成。” 严安气的直抖,望着已经进了门的赖恩,对严志纲道:“愣着做什么,有老夫在,谁都不用怕!” “好大的口气。”夏堰站了起来,轻蔑的看着严安,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治我们,要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严安冷哼一声:“那就走着瞧!” 严志纲要跟着赖恩进房里,严大奶奶拉住他,还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稍后再说。”当着彭尚元的面,他从来不对严大奶奶呼来喝去,“你先和岳父去一边歇着。” 严大奶奶点点头,惊恐的看着房里。 不等严志纲进去,赖恩已经大步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封信,他捏在手中望着严志纲,冷笑着问道:“严大公子,这封信你作何解释。” “什么信?”严志纲狐疑的看着赖恩,赖恩就冷笑了一声道,“在你房中查出,你若不知,那本官就更加不知了。”他说着,就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信,“这里也没有外人,严大公子不介意本官读上一读吧。”他说着,已经打开了信,飞快的一扫,道,“崔冲身负三剑,皆在要害之处,事妥!”念完,挑眉看着严志纲。 像是平地惊雷一般,院子里炸开了锅,单超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严安父子道:“严怀中,你们好大的胆子,连朝廷命官也敢刺杀!” “什么意思。”严安喝道,“赖恩,这封信从哪里来的,又是何出处?!你这是栽赃嫁祸!” 若是别人大家还可能怀疑栽赃,可赖恩断不会做这种事,严安这话就是连赵作义都没有信,只当严志纲没有处理好,真的叫赖恩找到了信。 “老大人要是不服,可以去求圣上主持公道,但这封信在此,下官必须公事公办。”他话落,对外头吩咐道,“来人,将严志纲带走!” 冲进来几个锦衣卫,要去抓严志纲。 严志纲满目凶光,视线恶狠狠的一转就落在了宋弈面上,就看到宋弈正一脸轻松的站在人群中,面上哪有半分的颓废和醉意……他是什么时候想到他要设计这个局的?又是什么时候做好了准备?刚才逃走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严志纲满腹疑问。 锦衣卫三两下将他的手反扭在身后,严大奶奶一下子扑了过去,拍打着锦衣卫,怒骂道:“你们这群小人诬陷我相公,你们给我滚,滚!”这都什么事跟什么事,她方才在睡觉,莫名其妙的院子就闹了起来,她被惊醒穿了衣裳出了内室,这才惊觉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她吓的魂飞魄散。那个男人好像害怕似的夺门而去,随后严志刚进了门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似的,她害怕的跟了出去,这才发现院子里站了好多人。 紧接着就说要搜查严府,宋弈甚至还让郑辕拿了圣上的手谕出来。赖恩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刺客的事不过刚刚发生的,他们这些人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长烟归! 还有这封信,这是什么信,怎么被赖恩找到,她们房间这两天才搬来的,因为临时住几天所以没什么东西,赖恩又是如何找到那封信的,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严大奶奶糊里糊涂的! “住手!”严志纲怒道,“就凭一封子虚乌有的信,你就敢将我带走,赖恩,你就是在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赖恩冷哼一声,道:“严大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方才本官出宫时,临清八百里加急送来急报直入西苑,那急报上说的便就是崔大人在临清遇刺的事情,好巧不巧,崔大人确实是身中三剑,危在旦夕。”一顿又道,“此事还未对外公示,这封信上却写的清清楚楚的,你说,本官能否凭此信抓你回锦衣卫审问!” 时间卡的可真好,严志纲算彻底明白了,他目光一转,便道:“好,严某便和你走一趟,清者自清,严某怀疑方才那个刺客,便是进来放这封信的,有意让赖大人找到好在栽赃陷害。”严志纲眯眼看着宋弈,冷冷的道,“不过雕虫小技,严某相信锦衣卫办事,定能还严某一个清白!” “方才那人是不是刺客犹有未可知。”徐展云看清局势,立刻做出反应,“我怎么瞧着他慌里慌张的,更像是……”说着,就露出暧昧之色来,显然是暗指通奸之事。 彭尚元大怒:“徐展云,老夫和你不共戴天!” 徐展云昂着头,露出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彭大人,你还是先自保比较妥当。”话落,他拂袖出门,大笑道,“今儿这戏唱的,可比那戏班子里还要精彩。”出门而去。 赖恩摆着手:“带走!”说完,扶着腰间的佩刀下了台阶,朝郑辕抱了抱拳,郑辕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宋弈,转身而去。严志纲被锦衣卫拖着往外走,他边走便和严安道,“父亲休怒,此事定会水落石出!” 严安点点头,警告似的对赖恩道:“赖大人,若真相未明前我儿受到半分伤害,老夫定会重重参你一本。” “严阁老请便。”赖恩带着严志纲,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闹哄哄的,没了戏看,夏堰和宋弈道:“你酒可醒了,老夫正有事要与你说,不如去我家略坐坐?” “好。”宋弈笑着点头,道,“老大人家中可有美酒?” 夏堰心情畅快,失笑道:“有,当然有!”然后又戏谑的看着严安,抱拳道,“怀中事情想必很多,我等就不多留了,告辞!” 郭衍和薛镇扬随着夏堰一起出了门。 风向似乎又压在了夏堰这边,院子里顿时散了一多半的人,只剩下赵作义等人,一个个脸色铁青的站着,彭尚元质问夏堰,道:“老大人,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现在怀疑严志纲利用严大奶奶故意设的一个局,可是却被宋九歌反将了一军,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匡进去了。 “事情很明了。”严安气怒道,“宋九歌分明早就设了这个局,他算好了圣上会让老夫主动求和,算好了老夫会请他来家中吃饭,他早就等这一天了,是老夫大意了!” 原本,今晚宋弈是要死在这里的,一个通奸罪他们恼恨之下杀了他,便是连圣上也无话可说,至多,赔宋家一点银子了事! 可是…… 彭尚元护着自己的女儿,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他要忍住 重生重征娱乐圈! 赵作义道:“以你的意思,宋九歌前几天浑浑噩噩以酒消愁也是装的?!” 严安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郑辕,他怎么会去帮宋弈,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郑孜勤不过和徐展云一样,早盼着我们斗的两败俱伤,他帮谁不过是一己考量罢了,不必在意他。”赵作义负手,凝眉道,“耽误之急要将承谦救出来,其次,要确认秦昆的安危,其它的事暂时放一放,等大局定了我们再另行打算不迟。” 严安颔首,沉默了一刻,道:“我先去宫中面圣,此事一定要和圣上解释清楚。”话落,他连衣服都没有来的及换就匆匆去了西苑。 夏堰领着大家去了自己的府邸,小厮上了茶,夏堰指着宋弈笑道:“你啊,连我们都瞒着,还真以为你一蹶不振了。”说着摇了摇头,“不过,你若不这么做,恐怕严怀中也不敢邀你来家中赴宴,也好,先断严怀中一个臂膀,其后再慢慢收拾他!” 单超面有忧色,望着宋弈,“那封信是你让人放进去的?” 宋弈颔首,那还有半分醉意,回道:“严志纲并非糊涂之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摆在房中。”单超闻言失笑,觉得宋弈这是在以牙还牙,报当日在万寿宫众人围攻他的仇! “真是没有想到。”郭衍满脸厌恶的道,“严志纲这般卑鄙,连自己的媳妇儿都利用上,这样闹出去,他自己也没有好处,只会被人笑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夏堰摆摆手,道:“非也。”他看着众人解释道,“你没看到他的侍卫都已准备妥当,今晚,他们这是打算要九歌的命啊。以我看,说不定连我等的性命都要折在里头!”严府把门一关,打闹起来伤了一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推个人出来顶罪即可,至于严志纲,他头上都戴绿帽子了,失了理智做什么事都能理解! “真是无耻!”郭衍愤愤然,道,“明天非要参他一本,进了锦衣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全须全尾的出来。” 单超颔首:“就是不知道崔冲现在如何了,若是他不行,还需立刻派人过去,可如今都察院能用的人也不过崔冲一人!”赵作义在都察院多年,里面就跟自家后院似的,一眼望去都和赵作义有或多或少的牵扯。不归顺他的早就被打发去了别处,只有一个愣头青似的崔冲他还能信。 要将都察院彻底收拾出来,还需要时间。 “大人莫忧。”宋弈放了茶盅,和单超解释道,“崔大人虽受了伤却并不重,休养半个月应该无妨。今天下午他已经登船往扬州加进而去,半个月后就能到!” 单超眼睛一亮,立刻松了口气,道:“他没事就好,能将此事办妥,他这顿罪没有白受。定能千古留名!” 众人微微颔首, 薛镇扬想到了郑辕,奇怪的道:“郑六爷是怎么回事,那封查严府的手谕是他去求的?” 第219节 “手谕是我来前去西苑求的。”宋弈淡淡的道,“出来时正巧碰上郑孜勤,便将手谕给了他!” 夏堰哈哈大笑,指着宋弈和薛镇扬道:“我算是瞧出来了,九歌和幼清可真是两个人精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宋弈这是拉郑辕下水,而郑辕呢,当然不会错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薛镇扬与有荣焉的笑了起来。 “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先回去了。”宋弈站了起来,笑道,“内子还在家中等我的消息!” 夏堰颔首,道:“去吧,你也累了好些天了,仔细歇歇。”又问道,“你今日既去了西苑,那可定了何时回行人司?” 宋弈微微一笑,道:“下官不回行人司了!”话落,朝众人抱拳,大步而去。 众人一愣,随即会意,笑了起来! 宋弈回了三井坊,刚到门口,大门便打开了,胡泉堆着满脸的笑迎着宋弈进来:“老爷回来了,老爷辛苦了。” “夫人呢。”宋弈往院子里走,胡泉跟在后头拍马屁,“夫人说老爷肯定光顾着喝酒不吃饭,她这会儿在厨房给您做饭呢,说等您回来先请您去梳洗,然后去吃饭!”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径直往厨房去,胡泉跟在后头就嘿嘿笑了起来,道:“老爷,夫人让您先去梳洗呢。” “就你话多。”宋弈快步穿过正院去了厨房,远远的就看到厨房里头亮着灯,幼清清冽的声音自里面传了出去,宋弈浮躁的心顿时就沉静下来,他在厨房外站定,望着灶台上包着靛蓝色头巾的清瘦背影…… “夫……”胡泉要进去告诉幼清,宋弈朝他摆了摆手,胡泉眼睛一转就识趣的退了下去。 厨房里,众人也都看到了宋弈的身影,周长贵家的擦了擦手对着打下手的婆子招了招手,众人立刻会意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一时间,厨房里就只剩下幼清一个人。 幼清分了干贝,头也不回的道:“再递给碟子给我。”她说完,一只碟子摆在了她手边,她将干贝放进碟子里,吩咐道,“先泡上,明天中午的时候可以用。”她话一落,忽然腰就被人一下圈住,一丝带着酒香的气息便凝在她耳际。 “你回来了。”幼清未惊,笑着拍宋弈的手,“别捣乱,我在做事呢!”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抵着她的肩膀,问道:“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幼清笑着道,“时间不早了,怕不好消食,我就熬了点燕窝粥。你晚上没吃饭吧。” “嗯。还真的没吃。”宋弈轻轻点着头,下巴咯吱的幼清微微发痒,她忍不住笑着回头去推宋弈,一转头脸便擦着宋弈的脸停住,幼清一愣,宋弈已经捧了她的脸,道,“我什么都不想吃……”话未说完,他的脸便俯了下来。 幼清瞪大了眼睛,望着不断贴近的精致面庞,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她心里飞快的转着,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可不等她开口,宋弈的唇便封了上来……而他的手也轻轻的覆住她的眼眸,腰间一紧,她被他箍在怀中,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缝隙。 男子的气息染着醇厚的酒香,在口中跌宕,宋弈起初并不熟练,唇贴着唇厮磨着,可他却很聪明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找到了出口,舌尖霸道的找到了她,幼清一愣,却已经无力反击,任由他胡搅蛮缠似的追逐着,心口也在他炙热的气息、紧紧的拥抱中砰砰的跳了起来,她抓着宋弈的衣襟不知所措,被动的任由他肆意索取! 宋弈抽开手,便看到幼清近在眼前宛若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扇动着,显得很无助也很慌张,她的肤色宛若初雪落了红梅般染上了粉嫩,让他心头本没有的那种冲动毫无征兆的冲了出来,他分了心努力将那股冲动压制下去,却又忽然被舌尖上的那一点胆怯的回应重新激了起来,清冽,甘甜,柔软的,像花瓣一样拂在舌尖落在他心头,带着令他无法抵抗的力量,彻底使他沸腾起来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宋弈忍不住按着幼清的脖颈,紧紧压着,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揣在怀里,才能解这一刻的无所适从这一刻的想要冲出来却又四寻无门的境况。 幼清慌了起来,呜呜的摇着头,推着宋弈,她在被闷下去,宋弈就要给她收尸了。 宋弈感受到她的抵触,心头忽然清明过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对自己的克制力没有信心,他叹了口气松开幼清,就看到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凤眸水汪汪的透着委屈…… “心口难受了?”宋弈担忧又懊悔的看着她,见幼清摇了摇头,他才松了口气轻轻笑着在她眼帘上轻轻一吻,低叹道,“那就好,若是不舒服告诉我。”幼清又点点头。 宋弈就有些着急的松开幼清,“那你接着做饭,我回房中梳洗一下,稍后再和你一起用饭。” 幼清点点头,目送宋弈脚步不稳的出了厨房。 “太太。”绿珠和采芩从门口探了头出来,指着已经走远的宋弈,“老爷怎么走的那么快!” “没你们什么事,还不快帮夫人把饭菜送去宴席室。”周长贵家很不客气的拍了两人一下,绿珠吐了吐舌头进去将食盒提起来,又发现幼清眼眸中漾着水光,唇瓣有些红肿,面颊也是红扑扑的,她满心好奇的看了好几眼才出了厨房。 幼清失笑,拿帕子沾冷水敷了敷唇瓣,觉得好一些了才拆了头上的布去了宴席室,等她进去时宋弈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天蓝色细布道袍,神情清爽的坐在罗汉床上,幼清就指了指他的头发,道:“怎么又不把头发绞干了,这样会受凉的。” “等你呢。”宋弈很自然的换了个位置,将帕子递给幼清,幼清失笑接了帕子,道,“宋大人,您除了让奴婢绞头发,还有什么吩咐呢。” 宋弈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道:“暂时没有,等想到了再告诉你。” 幼清摇摇头,想到了方才的那个吻,面颊微红,柔柔的帮宋弈擦着头发,决定换个话题来打断这份尴尬:“你去宫中求圣谕还顺利吗,圣上批了?” “嗯!”宋弈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道,“我只说想借锦衣卫一用,给严阁老送份大礼,却又不想惊动他,圣上便批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圣上就同意了?”确实是粉大礼。 宋弈扬眉,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严阁老看手谕时定然只会盯着上头的大红玺印看吧,肯定是没有细看上头写的是什么。”幼清摇摇头,道,“方徊没什么事,顺利走了?” 宋弈颔首,将幼清拉着坐在自己身边,笑望着她,道:“最近我都闲在家中,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题外话------ 月底,你们懂的! ☆、155 闲暇 深秋的夜晚有些凉意,风自未关严的窗户缝隙中偷偷卷了进来,谴倦的拍着窗棱,发出缠绵的轻吟。 精致的面容,疏懒的姿态,举手投足间的清贵从容,幼清不由暗暗感叹宋弈的魅力,不管在什么样的场景下,他都能自成一派的出众,她能想象得到今天晚上他在严府时的样子,甚至能想象得到严安的表情…… 她轻轻失笑,摇着头道:“我还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想了想,接着道,“不过,听说望月楼新来了舞姬?我能不能去看看?是外邦的女子吗。” “嗯。每缝双日戍时末开场,亥正结束,你若想看明天刚好!”宋弈没想到她想了半天,只勉强提了个去望月楼看舞姬的要求,他以为她会说在院子里种几株花,或者去十渡抑或香山走走,想到这里他就直接问了出来,“不喜欢花?我看你在薛府的青岚苑中,也没有种上花草。我们要不要在家里的院子中种上一些,我可以陪你去丰台走走,那边许多花棚,可以任意挑选。” “还是算了,我现在没什么心思伺弄花草。”幼清重新站了起来,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给他梳着头发,宋弈的头发很好,密密的又直又黑,平日束起来或盘了髻或垂在脑后,都非常的清逸疏朗。 宋弈微微一愣,抓着幼清的手,回头笑望着她:“那就去望月楼吧,可余下的时间做什么?” “你教我下棋吧。”幼清架在他肩膀上,歪着头看他,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宛若生辉的曜石般,将宋弈倒映在其中,波光粼粼的,妩媚娇嗔,“上次和你下棋,看得出你棋艺很好,你教教我,往后你再无聊我就可以陪你下棋了。” “你这是在给我找事做。”宋弈捏了捏幼清的小鼻子,“看来我该去扬州的,即便不去扬州,去山东也很好!” 幼清闻言一愣,问道:“怎么,你原本打算去扬州的?” “嗯。多个人事情办起来也快一些,更何况,盐商那边我也该去见一见的。”宋弈说完又笑着道,“不过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明年去也不是不可以。” 幼清从福建上京时,路过的地方也很多,但是江南却只在画中见过,有的烟雨蒙蒙,有的瑰丽绚烂,她不由生了一丝向往,笑道:“明年三月父亲应该可以回来了吧,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好不好?” 这是幼清第一次和他提要求,宋弈笑了起来,顺手就将她揽在怀中,手臂圈着她笑道:“好啊,你想在江南办及笄礼?”他想了想,“若是在江南办及笄礼也很好,那边我有些朋友,到时候可以请来观礼,或者,我们去应天也可以,那里有个莫愁湖,还有个玄武湖,可以泛舟游湖,景色不错!” 及笄礼吗?及笄礼过后他们就要圆房了吧?要在江南吗,她还是想在京城,这里的一切她都熟悉,到时候她应该会有点底气……到时候父亲也回来了…… 幼清满脸通红,垂着头不敢看他,支支吾吾的道:“到时候再说吧 重生重征娱乐圈。”话落,心虚的指着桌子上已经放了一会儿的粥,“快吃饭,一会儿该凉透了。” 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成这样,眼神还闪烁不定,一副心虚的样子,宋弈看着欢喜就捧着她的脸在她唇角啄了一下,笑道:“想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没有!”幼清摆着手,指着桌上的粥,“快凉了!”话落,慌张的在对面坐了下来。 等吃了饭,宋弈就歪在罗汉床上翻着书看,也不说回房歇息,幼清只好拿了针线出来,两个人就着灯光一个看书一个缝衣裳,宴席室里很安静,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弈忽然放了书望着幼清的侧脸,笑问道:“是谁的衣裳?” “给父亲做的冬衣。”幼清头也不抬的飞针走线,宋弈换了个姿势,以手支颊侧目望着她,也不说话,过了一刻幼清觉得奇怪,抬头看他,就见他一双深潭似的眸子幽幽的盯着她,幼清不自在,笑问道,“看我做什么!” “好看!”宋弈夸完,又道,“做的衣裳也很好看。” 幼清一愣望着宋弈,就听他一本正经的道:“什么时候给我也做一件吧,入了冬我可就没的衣裳换了。” 没见过对别人提要求的时候也能这么理直气壮的,幼清失笑,点头道:“好,等把父亲这件事做完就给你做,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我看你衣裳都是素色的,要不要做一件鲜艳的?” “随你!”宋弈忽然往里面挪了挪,然后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光线不好会伤着眼睛,过来陪我躺会儿。” 幼清瞪眼,拿着针线咬着唇望着宋弈,就是不动,宋弈见她不懂索性就坐了起来,长臂一伸将幼清裹在怀里,低声道:“脸怎么又红了,是不是不舒服?”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摸了摸幼清的额头。 幼清脸越发的红,心口砰砰跳了起来,虽然知道宋弈答应了及笄后再圆房,可她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宋弈轻笑,视线落在她戴着的耳塞上,圆圆的宛若饱满的莲子,米白的颜色更衬得她耳垂小巧玲珑,泛着莹白的光泽,他爱怜的吻了吻,幼清浑身一怔,腾的一下站起来,可又想到上次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又噗通一声坐了回来。 她的举动宋弈当然看的明白,不由心疼的叹了口气,道:“回去歇着吧,明儿无事你多睡会儿再起。” 幼清点点头,逃也似的出了门。 第二日一早,夏堰暗示南直隶官员弹劾严志纲,一时间南直隶所有官员皆上书弹劾,罗列的罪名不甚枚举,圣上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严安,问道:“这几项确有其事?” 严安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双目满含热泪的回道:“承谦虽顽劣,却胆子甚小,他绝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圣上可遣人一项一项调查。” “朕问你,奏疏上所言他在平阳有府邸一座,建造的奢靡华丽,便是连殿中的柱子,都是金银所制?!”圣上将奏疏丢在龙案上,目光不善的看着严安,严安心头突了一下,圣上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唯独对一个“钱”字耿耿于怀,他闻声立刻回道,“谣诼巫谤!”顿了顿语气诚恳的道,“微臣在老家确实建了府邸,可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宅,前后五进,风景雅致,但却远远不及奏疏中所言富丽堂皇,圣上明察,老臣绝无半句假话 客串皇后!” 圣上没有说话,冷哼一声,道:“怎么以前朕没有听你说过。” “此乃老臣家事,老臣不敢使家事打扰圣上。老臣建此宅确有私心,想要等有一日能告老还乡,也能不至于太过凋零落魄。老臣虽自己不在乎,可却不能让世人觉得圣上不爱臣子,这份脸面老臣就是挣不起也要硬撑着啊!” 圣上面色微霁,严安见他脸色好了一些,立刻就道:“圣上,承谦生性良善,绝不会做哪些违法乱纲之事,还求圣上明鉴那。” “朕知道了。”圣上颔首道,“稍后等赖恩来后,让他审一审,便将人给你放回去。也省的你在这里烦朕。” 严安大喜,立刻磕头不止。 夫妻二人用了早膳,幼清刚摆了棋盘,蔡妈妈就进来回道:“太太,廖府送帖子来了。”幼清一愣接过来看了看,望着宋弈,道,“是廖太太下的帖子,请我们今天去家里。” 宋弈微微颔首,回道:“那就去吧,廖伯母大约是想与你探探薛家的口风。” 幼清料想也大概如此,和宋弈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廖府。廖家在京城有三处宅子,廖杰如今住的这个离六科很近,据说是廖太太想要他每日多睡半个时辰而花重金在此处侯了近一年的时间才买下的。宅子是三进的宅子,在外面看并不起眼,可一进门幼清便被里面的山色园林给惊艳住,但凡空闲的地方,都种了花草,便是连内外院相隔的院墙上都爬满了青藤,虽是金秋却有种春色满园的错觉。 廖太太在垂花门等他们,一见到幼清和宋弈下了车,她便高兴的迎了过来,道:“还想着你们要中午才能过来。”很热情的拉着幼清的手,道,“隔的有些远,坐车累了吧。” 幼清笑着摇了摇头,道:“都在城中,哪里会累。”她打量着院子,夸赞道,“这院子可真是好看。” 廖太太闻言眼睛一亮,笑着道:“可算有个人说我这院子好看了。”话落,又压着声音,道,“少仲常为这事儿和我吵,怪我将家里弄的乱七八糟,说又脏又乱看不出哪里好,还说等哪天非要将这些花花草草悉数铲了!” 幼清掩面笑了起来,和廖太太一起往院子里走,进了院子里头更是花草遍布,郁郁葱葱,她笑道:“廖大人是不喜欢这些花草吗。我瞧着到是极养眼的。” “他哪是不喜欢花草,是嫌脏,你不知道他,他就算在院子里转一圈,回房都要洗一次澡,自己的房间从来不让人进去,便是我,他大了以后都不曾进去过。我真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我生养出来的。” 幼清回头看来眼宋弈,宋弈含笑道:“少仲爱洁也是好事,伯母随他去便是,总比那邋遢的要好。” 廖太太直叹气,摇头道:“都这么大了,我想管也不了,就等着给他娶个媳妇儿,让媳妇儿管他,往后他们小夫妻想怎么折腾就折腾,我眼不见为净!” 幼清觉得廖太太很有趣,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她和廖杰平时是如何相处的,几个人说笑着进了正房的暖阁,廖太太让人上了茶,就直接开门见山的和幼清道:“我这次请九歌和你过来,就是为了少仲的婚事,想问问你们,我这几日请人上门提亲,合适不合适,还有没有别的规矩和忌讳。”她说着看着幼清,笑道,“你知道,我们虽和官场人家来往,可从来走过姻亲,这里头的东西我还真是不大懂。” 幼清能理解廖太太的心情,她道:“没有多少的规矩,只是我姑母不想让我们几个人远嫁,所以她当初在三井坊一口气买了三间宅子 长烟归。我二姐又从在娇养在她身边,她更是舍不得!”她也是在试探廖太太。 “这好办。”廖太太道,“我们在京城三处宅子,到时候让你姑母选,住哪里都可以,我是没有意见。”又道,“更何况,我也没有打算让媳妇儿住保定去,一大家子人,事情又多又杂总有这样和那样的矛盾,她年纪小难免吃亏,我还舍不得呢。” 幼清就笑了起来,放了心,看了眼宋弈,笑道:“若是这样,那您便挑了日子去,别的忌讳一概没有,您大可放心!” 廖太太就松了口气,问道:“听说家中还有个老祖母是不是?”幼清点头,廖太太又道,“那成,我心里有数了,等事情都准备妥当了,我便请人登门去。”又看着宋弈,“往后你和少仲成了姻亲,你也帮我多管管他,若他在和现在一样没完没了的折腾,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宋弈含笑应是。 幼清心头愕然,宋弈怎么管廖杰,现在大家是朋友还好说,若是成了姻亲,到时候宋弈还是妹夫,哪有妹夫盯着姐夫呼来喝去的道理。 第220节 “中午就在这里用饭。”廖太太笑着道,“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我这回来带了些海货,一会儿你们回去时也带点回去!” 这时节海货可不好弄,幼清只当廖太太会送些干贝一类的东西就没有太在意,却没有想到回去的时候,竟是装了两筐子的鳆鱼,海参一类难得一见的东西,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和廖太太道:“怎么好意思吃了还带着回去。” “和我客气什么。我们别的没有,这些东西最是不缺的,这些你若吃完了,再和我说,我让人给你送。”廖太太不以为然的道,“说起来我们在西街还有两件茶行和绸缎铺子,往后你们家里缺什么,就差人去拿,摆在柜子上的东西都一般,可后堂还藏了好东西,你们尽管去,不要和我客气。” 幼清尴尬的点头应是,和宋弈回了三井坊。 “廖太太可真是……”幼清不知道怎么形容,就觉得有股财大气粗的感觉,其实薛家的银钱也不缺,可和廖家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堪比较。 宋弈笑眯眯的道:“我第一次去廖府时,廖老爷子送了方端砚给我做见面礼!”他说着一顿,和幼清挑眉道,“包在匣子里我也没有在意,后来才知道,那是前朝德宗用过的东西,自皇宫中流出来的!”露出又惊叹又无奈的表情。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道:“若是这门亲事成了,往后我们可就有个有钱的姻亲,闲暇了我们便去打秋风,也能攒些难得一见的宝贝。” 宋弈微笑,两人下了马车进了院子,江淮跟了上来,轻声回道:“爷,西苑那边传来消息,说圣上松口说要将严志纲放出来。” “知道了。”宋弈早就料到会这样,“在我书桌上有一封奏疏,你给单大人拿去,旁的不用多说!” 江淮应是,去书房拿了宋弈所说的奏疏出了门。 幼清没有多问,可到了下午,西苑就传出来,圣上要将严志纲移交大理寺的消息,还说要严加惩办! “你写了什么。”幼清捏着棋子好奇的看着宋弈,宋弈笑着道,“严志纲在山东建了一所宅子,那宅子里有个凉亭,亭子里挂了一副对联,我将对联默写出来给了圣上 [综]魔王。” “对联?!”幼清愕然,问道,“难道,那副对联是宫中之物?” 宋弈颔首,嘴角的笑意高深莫测:“原是圣上赠与严阁老的一幅字,可后来圣上喜欢,便又裱了一副挂在了万寿宫后殿中罢了,此事严志纲不知道,而严怀中没有去过老家的府邸,自然也不知道!” 这可是犯上的大忌啊,难怪圣上会发如此大怒。 别的事在圣上眼中,只要不涉及银钱贪污之类,圣上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小事,可“犯上”一罪历代君王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无视的。所以,宋弈对别的事不过轻描淡写的提一提,提到这副字时,却是着重渲染了一番! “爷!”江淮在门外喊了一声,宋弈回道,“进来说。”江淮进了门,朝两人行了礼,回道,“方才小的路过锦衣卫,听闻一个消息也不知真假,说是陶然之在今天早上在牢中自缢了!” 陶然之自缢了?幼清第一个反应便是不相信,像陶然之这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自杀,他就是因为怕死,当时才逃走的,现在他怎么可能舍得自缢,她看着宋弈,问道:“会不会严志纲……” 宋弈点点头,道:“留着无用,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个隐患,自然要除掉。”话落,他看向江淮,问道,“蔡彰没什么动静?” “张茂省进宫里了,还向圣上敬献了一颗积天地之灵气,炼了九九八十天的灵丹。”江淮说着眼底忍不住露出轻蔑来,什么灵丹,就是外头店里卖的十全大补丸罢了,吃了是能强身健体,可若说延年益寿,那简直是荒诞至极,“圣上不知道他会炼丹,还带着他去了正在建的丹房,问了他的意见,张茂省说的头头是道,圣上很高兴!” 蔡彰等的就是这一天吧,让张茂省代替陶然之的位置! “张茂省是郑孜勤介绍给蔡彰的,蔡彰当宝贝似的供给圣上。”宋弈介绍道,“这个张茂省比陶然之可机敏多了,往后几年,蔡彰势必要起势。” 前一世,蔡彰没有张茂省就是圣上跟前的红人,这一世有了张茂省,他只会如虎添翼,幼清有些担忧的道:“那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无妨,我在朝堂,他们走西苑,想要有冲突也是圣上跟前的事。”宋弈语气淡淡的,看了看时间,道,“你不是要去望月楼看舞姬表演吗,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去用了晚膳,便就开始了。” 幼清笑着点头,喊采芩和绿珠进来:“你去问问路大哥想不想去望月楼,还有周芳和戴望舒……”绿珠一听到去望月楼,高兴的手舞足蹈,“是要看外邦的舞姬表演吗,我这就去喊她们。”又道,“江大哥也闲着的,喊他一起。”话落,提着裙子就跑了。 另一个江大哥很尴尬的站在房间里,一脸艳羡的样子,幼清看着他失笑,道:“没什么事了,你也去歇会儿!” 江淮哦了一声回了房里,果然就看到绿珠和江泰两人站在抚廊下说话,绿珠满脸兴奋的说着话,而江泰更是满脸的笑容,江淮看的目瞪口呆,等绿珠走了他拉着江泰问道:“我和你认识二十几年也没见你对我笑过几次,现在倒好,见到绿珠就跟换了个人,整天傻笑。有那么好笑吗。” 江泰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道:“我……我哪里笑了!”江淮跳了起来,指着江泰道,“你别这样,我觉得冷。”说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边走边道,“你往后别和我一起出去,别说你是我兄弟,太丢人了 36计。” 江泰没说话,关了门一个人坐在房里半天,想到绿珠方才和他说话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幼清跟着宋弈去了望月楼,阿古亲自掌勺做了一桌子幼清爱吃的菜端上来,自然也有他被幼清夸赞了好几次的牛排,等用完了膳楼下的丝竹声便响了起来,就看到八个穿着裹胸和七彩阔腿裤的蒙面女子踩着铃铛扭着腰肢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绿珠兴奋的指着下面,等看清她们穿的衣裳,顿时啪的一声将窗户关起来,幼清一愣,问道,“不是要看歌舞吗,怎么关起来了。” 绿珠看了眼宋弈,摆着手道:“不能看,不能看!”她说着对宋弈道,“老爷,往后您不能来这里,这都什么地方,太不正经了。” 宋弈听着脸色顿时僵住,幼清忍着笑道:“怎么不正经。”说着推开了窗户,就看到下面的舞姬扭腰摆胯身姿如柳般妖艳妩媚,尤其是蒙着面后露出的一双双眼睛,或绿或蓝,宛若宝石一般在灯光妖冶的舞台上,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勾魂之感,“真好看。”她回头望着宋弈,道,“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这些外邦的女子,果真和我们中原的女子不相同。”又大胆又奔放! “不行!”绿珠护着窗户,一副护犊子似的样子,“老爷不能,绝对不能看!”又拉着幼清,指着楼下低声道,“太太,您看楼下那些男人,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您绝对不能让老爷看。” 幼清一愣,回头看看一本正经坐在桌边喝茶的宋弈,哈哈笑了起来,绿珠这是不知道望月楼就是宋弈的,宋弈若是想看,什么时候不可以,能拦得住吗!她笑着道:“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又指了指门口,戏谑的道,“江泰可还在外面呢,他约莫也是能看得到的。” 绿珠一瞪,像是想起什么来,立刻就要往外走,又忽然停了下来,红着脸道:“他看不看奴婢管不着。” 那你就能管的着宋弈,幼清掩面笑着,回桌边端了茶,轻声道:“绿珠不懂事,你别介意!” “本也无趣。”宋弈淡淡的说完,又望着幼清,道,“稍后还有更香艳的,你们若是不喜欢,可以去后院走走!” 幼清就看到采芩和周长贵家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下面,绿珠则是半遮了眼睛偷偷觑着,她没想到这样的事采芩和周妈妈到是很淡然,反而是绿珠反应这么大。 “算了,等她们不想看了我们再走吧。”她说着就打趣宋弈,低声道,“她们都是你请来的?!” 宋弈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幼清脸一红撇过头去,就听到周长贵家的惊呼一声,指着楼下和采芩道,“你瞧着门口那人是不是三少爷?” 采芩四处的找,问道:“哪个?”周妈妈就急着道,“就是穿红色湖绸直裰的人,旁边还有个宝蓝色少年,似乎是赵舅爷!” 幼清听着便皱了眉,和宋弈对视一眼起身去了窗边,顺着周妈妈的手果然就看到了正站在门边踮着脚往舞场里头看到薛潋,她心头咯噔一声,目光便落在舞场中间的女子身上,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穿着件桃红裹胸的少女,那少女柳腰长腿身姿曼妙,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人时直勾勾的像是会说话似的……薛潋就盯着那女子目不转睛。 幼清想到前一世薛潋带回来的那位胡女,她曾远远看过一眼,长相并不算清楚……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薛潋带回来的胡女,是他跟着徐之行去西域认识的,现在他不去西域,应该就不会遇到那位胡女了吧 [系统]末世巨贾。 幼清又朝门口看去,就看到薛潋正拉着赵子舟往外走,赵子舟不肯走,两人在门口说着话,但是能看出来,薛潋的兴趣不大,幼清松了口气,周长贵家的道:“要不要奴婢下去和三少爷打个招呼?” “不用了,他来这里肯定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当没看见就好了。”薛潋毕竟长大了,她再说他可也是私下里的,当着人面还是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宋弈走了过来,朝楼下看了看,奇怪的问道:“闻瑾在楼下?” “在那边。”幼清指了指,低声道,“随他去吧,我们就当没看见就成了。” 宋弈看了眼薛潋,拉着幼清的手低声道:“若是觉得无趣,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牵着幼清的手出了门,左拐右拐的走了点路,幼清就看到隐在屏风后面的楼梯,她惊讶的道:“还有三楼?” 宋弈颔首,带着幼清上了楼梯,楼上是个阁楼,不是很大空荡荡,但是朝东的地方有个很大的窗户,宋弈将窗户推开,幼清就发现站在这里能将崇文门里外的情景一收眼底,幼清笑道:“这真是个好地方!”夏天的时候垂着通惠河上的风吹过来,清清冷冷的肯定很舒服。 “嗯。”宋弈颔首,指着前面一处阔达的宅子,“那是课税衙门,所有往来京城的客商都要在这里过一道!” 幼清惊讶的看着那边,又回头和宋弈道:“你当初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 “到也不是是。”宋弈淡淡的道,“只是正巧而已。” 幼清才不相信他只是正巧而已。但是这里真的很不错,她非常的喜欢,趴在窗台上能摸到屋顶的瓦片,还有三三两两的青黄叶子从缝隙间钻出来,随风摇曳,很有趣。 两个人靠在窗台上,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宋弈指着各处的的宅子和她解释哪家的府邸,又哪一处是什么酒楼,里头什么菜是特色……幼清第一次觉得,宋弈不上朝也挺好的,他们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刻,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聊到哪里算哪里,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直到楼下的丝竹停了,客人都散了场,两人才下楼,带着丫头婆子乘兴回了三井坊,绿珠神神叨叨的和幼清念叨着那些女子的穿着暴露,可转了头她就看到绿珠站在门口比划着那些舞姬跳的动作,她失笑和采芩两人笑的捂着肚子躺在床上。 “你一口一个不喜欢,一口一个不像样子,怎么转了身还偷偷学上了。”采芩拧着绿珠的耳朵,“这样的艳舞淫曲你也敢学敢唱,我看你是不得了了。” 绿珠捂着耳朵:“我就好奇嘛,她们的腰怎么那么软!”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日,薛思琴抱着豪哥过来坐了半天,豪哥很喜欢宋弈,看见他也不人生伸着手就要抱抱,宋弈却只是笑,等豪哥没留意就自己去了书房关了门,幼清笑着和薛思琴道:“猜是没有抱过孩子,见着有些怕!” “他爹一开始也是,抱在手里腿都哆嗦。”薛思琴说着,就想起祝腾来,“你姐夫昨天把人领回来了,我见着人时吓了一跳,瘦到是没瘦就是缩手缩脚的,见着人垂着头一副胆小怯弱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头受了惊吓!” “人呢,送走了吗?”祝腾也关了两个多月了,送回去无可厚非,薛思琴点头道,“今儿一早送去通州的,明天坐船回陈留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那边几乎每隔几天就来一封信,实在是不愿再烦这些事了。” 送回去也好,也了了一桩事,幼清颔首,问道:“三叔那边去看过来吗,他还好吗。” “你姐夫去过了。”薛思琴回道,“挺好的,父亲虽不会徇私枉法,但照顾三叔这样的事还是可以的,所以他不但没有吃苦,在里头还俨然一副官老爷的样子,那些狱卒知道他的身份,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薛镇弘的性子,无论在哪里都是能吃的开的混的好,幼清失笑。 等薛思琴走了,幼清和宋弈又偎在暖阁里下棋,晚上一起吃了饭歇下,第二日去了井儿胡同,赵芫孕吐很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哪怕喝一口水在腹中都过不了几息的功夫,她抱着痰盂吐的筋疲力尽,看着幼清哭着道:“我……我没想到我生个孩子会这么难!” “要不然我找封神医问问,他有没有法子止孕吐?”幼清心疼的看着赵芫,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她人已经瘦了一圈了,赵芫摇着头,道,“我娘说孕吐是孩子不适应,得让她慢慢在肚子里慢慢适应了才成,要是吃药把他压下去,生下来的孩子会和娘不亲,而且性子还会很闷。” 幼清不懂这事儿,叹着道:“那怎么办,要吐多就才能好。” 赵芫抱着幼清摇着头,道:“娘说有的人吐三个月就好了,有的人却要吐十个月呢,我想想就害怕!”她话落,外头就看到薛霭抱着个纸袋子进来,赵芫一看到就笑着道,“相公,菱粉糕买回来了?天香楼的猪蹄呢,买回来了吗。” 薛霭一股脑的摆在桌子上,柔声道:“都买到了,你每样少吃一些,总能在腹中留下一些的。” 赵芫高兴的点着头,拿了块菱粉糕塞进嘴巴里,她是真的饿,而且嘴巴还特别馋,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想吃那个,又不好意思指使别人,就只能偷偷和薛霭说。 薛霭和幼清看着她吃了半块还喝了几口茶,一点要吐的样子都没有,皆是松了口气,赵芫也笑了起来:“好像没事了。”她说着又将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还不等她吞下去,她噗的一声,将刚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悉数落在薛霭的衣摆上。 “对……对不起。”赵芫红了眼睛哭了起来,又委屈又羞愧,薛霭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哄着道,“没事,没事,一会儿我换了就好了。倒是你,又吐了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赵芫埋头在薛霭怀里默默的流着泪,昂头望着薛霭,道:“我又想吃包子了……豆沙包子!” “我去买。”薛霭给他擦着眼泪,“你去躺会儿和幼清说说话,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着就出了门。 幼清又高兴又惊叹的看着薛霭,忍不住对赵芫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大嫂厉害!” 赵芫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题外话------ 昨天我家的双子男借酒装疯弄了一只小奶猫回来,早上起来把我和我妈惊着了,家里竟然有猫叫!于是,今儿早上我家就翻天了,吵翻了天,哈哈哈哈。让他在自己和猫之间选一个,有他没猫有猫没他。他说要猫!不说了,我要揍人去了。 这猫伺候起来,可真是费事。 ☆、156 定案 宋弈和幼清对面而坐,中间摆着棋盘,幼清托颊盯着棋盘看了半天,指着白棋道:“你先了四十目,我又输了!”说着叹了口气。 “已有进步。”宋弈穿着一件米白色细布道袍,斜卧在大迎枕上,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优雅的像是一只狐狸,“这一回让你十子?” 幼清收着棋子摆着手道:“不用,哪有下棋越让越多的道理。”她将黑棋一颗一颗收起来放在棋篓里,宋弈伸过手来,纤长的手指夹着黑棋或白棋,真的很养眼,幼清不由多看了两眼,忽然想起什么来,笑问道:“你学了医,又考了科举,还有武艺在身,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她还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宋弈挑眉,望着幼清,微微一笑,道:“怎么?” “没什么。”幼清指了指他的手指,“觉得你的手指很好看,想着若是弹琴的话,肯定是很漂亮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隔着棋盘牵了幼清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着,扬眉问道:“那你呢,你会什么?!” 幼清任由他摩挲着,除了有点痒,她并不讨厌也没有不自在:“小的时候父亲教我吹过笛子,还有一种不知名的乐器,像是琵琶又不大像……现在想不起来,自然也就不会了。倒是笛子,许久未练恐怕只能吹半曲《春江花月夜》吧!” “那好。”宋弈微微一笑牵着幼清的手下了炕,“你随我来!” 幼清趿了些跟在他后面出了暖阁,宋弈带着她进了书房,在多宝格上取了个红木的匣子出来,宋弈做这一切时,始终没有松开幼清的手。 宋弈开了匣子幼清就看到里面并排躺着一长一短两管骨笛,长的约莫半臂长,小的约莫幼清的手掌长短,做的很精致,纤巧灵秀! “你怎么会有这个。”幼清高兴的拿了一管握在手中,顿时有丝丝凉意自手心散开,她拿起来在手里端详,忽然就觉得这材质和做工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宋弈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是觉得像那只鹿角吗。” “是!”幼清颔首,“你这个是从哪里的,看样子是有些年头的物品了。” 第221节 宋弈拿了另外一根握在手中,又取了盒中的绢布细细擦拭着,轻柔的道:“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说短的这管是她的,短的则是我父亲的!” 这是幼清第一次听到宋弈说起他的父母,她静静看着宋弈,轻轻的问道:“你……还记得他们吗?” “不记得父亲。”宋弈轻描淡写的带过,放了绢布望着幼清道,“可想试试你那半曲还能否记全?” 幼清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再问他,笑着点头道:“好啊!”就拿了绢布擦了擦笛子,两人在书案两边各自坐下,幼清试了音虽觉得生疏但不陌生,而且骨笛的音质也很好,清脆悠扬,有直入云霄的空灵之感。 幼清先吹了基调,宋弈合音,顿时一首并不算流畅的《春江花月夜》倾泻而出,音符起初磕磕碰碰,可越至曲中曲调渐稳,宛若淙淙溪流,清冽悠扬,轻吟浅唱,又似少女曼妙轻舞,轻灵玄妙……宋弈望着幼清,她专注着自己的手法,神情执着而认真,凤眸隐隐透着水光,曲终音散她眼泪也落了下来。 幼清低头望着手中的笛子,轻叹道:“小的时候,父亲教我时仿佛也是用的这样的笛子,只是……”她遗憾的叹了口气。 “真是傻丫头。”宋弈走过来,捧着她的脸用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低声道,“岳父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可以再让他教你。” 幼清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来,她很害怕,怕像前一世那样,父亲再出那样的事情。 宋弈轻柔的抚着她的背,幼清的情绪渐渐平复,她将笛子擦拭干净放回匣子里,和宋弈的那只并排放着,这两管笛子保存的很好,纤尘不染,可见宋弈应该是经常拿出来擦拭的。 他,也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吧! “早点歇着吧。”宋弈摸了摸幼清的头,微笑着道,“我明早会有事出门,你在家中乖乖等我回来!” 幼清闻言一怔,望着宋弈,就道:“不是说等崔大人的消息传回来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带着儿子来种田。”宋弈笑道道,“临时决定的,我们不能坐等事成” 幼清知道他并非真的坐等事成,他已经做了很多很多,但是他已经决定了,幼清也没有拦他:“不管你去做什么,都要小心一些。” “将如此美貌的夫人独自留在家中,我定会慎之又慎。”宋弈轻笑,牵着幼清的手出了书房,幼清嗔道,“就没句正经话。”想了想问道:“大理寺开堂了吗,严志纲是不是不招认?” “想让他招认恐怕不易。”宋弈淡淡的说着,漫不经心,“不过,他招不招认已无妨,大理寺他是出不了的。” 那倒是,人既然进去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出来,幼清想了想,道:“是不是还可以从他历年的事情中着手,上一回派人劫杀我的不是那些江湖人士吗,这些人现在何处,能不能找到他们。” “真聪明。”宋弈望着她赞赏的道,“我也正有此意,这些人再严孝死后宛若一盘散沙,前些日子还闹了事情出来,严志纲险险压了下去,现在严志纲也身陷囹圄,他们早就坐不住了。”方徊鼓动他们闹事,索要盐引,严志纲倒也精明未出盐引,只拿银票敷衍了一番。 幼清点点头,这些江湖人士能跟着严孝,一方面或许是和严孝有些交情,但大多数的应该还是和钱分不开关系。 宋弈将幼清送回房中,又在院中负手站了一刻,江淮无声的走了过来,低声道:“爷,太仓来信说,秦昆已经被我们控制,正关在那边。还有严家派去的刺客悉数歼灭,迦翼请示,下一步怎么做!” “让他早太仓等,应天巡抚不日便会带兵围剿漕帮,让他将漕帮的大当家的救下来,交由应天巡抚与秦昆一起押解进京,勿走水路!”宋弈负手而立,缓缓言道,“我明日出趟远门,你和江泰留在家中保护夫人。” 江淮一愣,爷前面没有提过此事,难道是刚刚决定的?他想跟着去,便道:“夫人身边有周芳还有江泰应该足够了,就让属下跟着您去吧。” 宋弈淡淡扫了他一眼。 江淮不敢再说话,垂着头心里直嘀咕,爷到底是要去哪里,怎么这么着急,他做事向来都是谋定而动的,一切都是预先计划好的,但是爷不说,他当然不敢再问。 “爷!”夜空中,方徊若鬼魅般飘了进来,江淮不满的看着他,方徊宛若未看到,低声回道,“严孝招募的那些江湖人士听到严志刚被抓的消息后,已经闹了好些日子,严安恐怕已经压不住了,您看,要不要添一把火?” “再等十日。”宋弈声音沉沉的,“不能让他们如一盘散沙,也不能动静太大被人察觉,十日后你再按照原计划实行!” 方徊应是,宋弈道:“我出门的事情,你和老安说一声,楼中的事让他全权处理!”方徊也是一怔,没想到宋弈要出远门! 两人应是,宋弈回了房中。 幼清听着院子里没了动静,让绿珠出去看了看,绿珠回来道:“院子里没人了,老爷已经回去了。” “我们也歇着吧。”幼清躺了下来,绿珠给她放了帐子,笑着道,“方才的笛声是太太吹的吗?说起来,奴婢好几年没有听到您吹笛子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福建的时候,吹的就是这首曲子,有两三年了吧。”话落,又笑着道,“不过和老爷一起合奏,真好听,像奴婢这样一点都不懂的,都听的痴了 未来之我。” 幼清失笑,想到方才的情景,她当时满脑子里都是回忆在福建时的情景,反而没有注意到她和宋弈到底合奏的好不好,也不知道他突然说明天要出门是为了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也不和她说。 幼清翻了个身,这两日宋弈在家中闲着,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一起说笑一起吃饭一起下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兴起时还能争论两句,可到最后又笑了起来,发现彼此的想法其实是相同的,不同的只是视角不同而已。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让她觉得很踏实,仿佛只要宋弈在她就什么都不用烦,什么压力都没有,不用想着朝堂上的事,也不用想着家里的事,只要跟着他的步子走,他就一定会有条不紊的将所有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然后分门别类的摆在她面前,她只要照着做就成了。 以前,她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想自己做,如今突然有了这样的体会,不知道以后没有了宋弈,她还能不能好好的去做一件事。 幼清叹了口气,又忍不住轻笑,可想到宋弈的从来不提的父母又生出隐隐的心疼,她叹了口气,重新翻了个身,望着帐顶发呆,恍恍惚惚的睡着,到早上卯时她准时醒了过来,掀了帐子她朝着外头问道:“老爷起了吗。” “起了。”采芩进来挂了帐子,递了水给幼清,道,“奴婢看到江淮牵了匹马停在院子外面,老爷是不是要出远门。”他们当初租了隔壁的院子,马车和马都停在隔壁。 “他昨晚是说了。”幼清穿了衣衫起来,随意的梳洗一番,挽了个纂便出了门,正巧看到宋弈从房里出来,看见她微微一笑,幼清过去,问道,“现在就要走吗,要去几天?” “约莫半个月。”宋弈理着她鬓角落下来的一缕碎发,“去一趟扬州,你在家乖乖的。” 幼清一愣,望着宋弈,问道:“不是说不着急的吗,怎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她心头微动,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着急想见父亲,所以想快点把这件事情了了?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我都等了三年了,就不会在乎这三个月,父亲也不会在乎的。” “快总比慢好。”宋弈拍了拍幼清的头,“我走了,你安心在家中!”话落,朝她笑笑,转身便大步往外走。 幼清愣在原地,宋弈的决定太突然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不由跟着宋弈到门口,宋弈已经跨了马,这是幼清第一次见到他骑马,以前听薛潋说过好几次,说他的马术很好,幼清站在门口仔细想了想,才道了句:“保重!” 宋弈微微点头,轻夹了夹马腹,缓缓出了巷子,幼清站在门口一直等到看不到他才转身回了院子,周长贵家的疑惑的道:“老爷这是要出远门吗。怎么事先都没有听提起过。也没有给他准备点干粮和换洗的衣裳。” 幼清没说话沉默的回到房里,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落了什么似的……宋弈肯定是以为她着急了,才会赶去扬州助崔冲一臂之力,她叹了口气,和周长贵家的道:“老爷要出去半个月,咱们把家里清扫一下吧,把他房间也收拾一下,洗洗晒晒,等他回来也住的舒服一些。” 周长贵家的看出幼清的失落,她笑着点头道:“好,今儿天气就不错,奴婢这就带着人去整理。” 一整天,幼清都跟着周长贵家的一起忙忙碌碌的将宋弈的房间整理了一遍,又将他书房也清扫干净,等到晚上,家里安安静静的,连丫头们走路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步子,幼清坐在书桌前提了几个月都没有提的笔写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字句 东方特种兵。 这样过了三日,幼清将江淮找来,问道:“老爷可有消息回来?” 江淮摇摇头。 幼清没有再问,而是道:“那严安呢,最近在做什么。”江淮回道,“一直在西苑未回家,不过彭尚书慌了神,因为秦昆那边没有消息回来,他已经私下派人赶去扬州,属下估计他肯定想要亲自动手,将都转盐运使衙门里的东西给毁了。” 不毁了那些东西,他恐怕连觉都睡不好,像案板上的肉,那一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 “还有七日!”幼清掰着指头算时间,“我明天回一趟井儿胡同,你们若无事的话都各自歇几日吧。” 江淮摇头,回道:“老爷让我们寸步不离的跟着您,我们哪里也不去!” 幼清笑笑点了点头,去了后院。 戴望舒穿着一身劲装正在后院练着鞭法,不远处路大勇拿着长棍迎合似的和她对打,不过几个回合,戴望舒的长鞭就被路大勇的棍子卷住带着离了手,戴望舒横眉瞪眼道:“我说了让你不要手下留情,你什么意思,若是不愿意陪我练你早点说,何必勉强!” “没有这事。”路大勇急着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的武功一向是不如你的,能这样还是因为你没了底子,若是有怕是连这样也做不到!” 戴望舒哼了一声,抽了鞭子回来,在地上一抽带的尘土飞扬,她喝道:“再来!” 路大勇点点头,两人又重新交上了手,鞭声呼啸,戴望舒甩的又狠又准,路大勇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先是连连后退,知道过了十几个回合,他才像方才那样缴了戴望舒的鞭子! “这次还差不多。”戴望舒走过去,将鞭子拿过来,望着路大勇叉着腰道,“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我自己再练会儿。” 路大勇憨憨的笑笑,摇头道:“不累。不过你也不能急于求成反而伤了身体,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戴望舒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歇就去歇着,我的事不用你不管!”话落,又独自一人在一边舞开了。 路大勇摇了摇头,转身欲走,余光看到了幼清正站在那边,他快步走了过来,问道:“太太,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过来看看你们。”幼清指了指戴望舒,轻声问道,“她每天都这样吗?都是你陪她练?” 路大勇回头看了眼戴望舒,笑着点头:“索性无事,就陪她练练。”他说完一顿,问道,“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约莫要十来天吧。”幼清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院,和路大勇一起走着,她笑道,“我想让你再去一趟延绥,你愿不愿意去。” 路大勇听着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就道:“是要接老爷回来吗?” “父亲回来恐怕要明年了。”幼清笑着道,“不过,你现在启程到那边可以陪父亲过年,等京城的事情了了也正好能陪着父亲一起回来。” 路大勇很高兴,他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这几天天气不错,小人明天就启程 [hp]带着系统穿hp!” “不用这么着急。”幼清失笑,道,“我还要准备些东西让你带去,再等个两日吧,你自己也适当的收拾一番,带些冬衣皮氅,免得过去冷。” 路大勇颔首应是,等幼清回了房里,他脚步轻快的回后院,戴望舒站在院子望着他,问道:“太太给你吩咐事情做了?” “是,过几日要去延绥陪我们老爷过年。”路大勇语气轻快,“接下来有很长时间不能陪戴姑娘练鞭了,要不然,这两天我多陪你练练吧!” 戴望舒不屑的摆摆手:“我又不是没有人练,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完,就收了鞭子回了自己房里。 路大勇理解戴望舒的心情,也明白她的性子,遂笑着摇了摇头走了。 彭尚元望着眼前哭的双眼红肿,形容憔悴的女儿,恼怒的道:“你这么哭有什么用,难不成哭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老爷。”彭夫人轻声劝着,“她这不是心里难受吗,您就少训斥她两句。” 彭尚元摆着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你自己宠坏的女儿,你自己教去。”他这些日子做什么事都不顺,先是丢了内阁的位置,继而户部被查账,如今用命悬一线来形容,丝毫不为过,他真是不知道他的脑袋什么时候会搬家! 这个时候,谁都靠不住了,严安更是如此,那天晚上的事情他顾左右而言他,不和他解释,可是他不是傻子,宋弈话里有话他听的出来,若非有人故意指引他怎么可能当那边是净房,又怎么会有人进了灵雪的房间! 这里头能有什么事,他不愿想,一想到就心的心肝儿的疼,恨不得把严志纲从牢里拉出来千刀万剐才好! 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把灵雪嫁给这个畜生。 “爹!”严大奶奶抹了眼泪,哽咽着道,“相公娇生惯养的,那牢房怎么待,您和公爹赶紧想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啊。” 彭尚元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严大奶奶道:“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这个时候还想着他的死活,他当初怎么没有想到你的名声!”又道,“让他关着,死在里面才好!” 严大奶奶害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敢置信的道:“爹,他若是死了,你女儿可就要守寡了,您难道忍心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一辈子吗。” “你看看你,养什么女儿。”彭尚元指着彭夫人,怒道,“都这个时候她只想着自己。” 彭夫人拉着严大奶奶朝着她摇了摇头,严大奶奶怒道:“我怎么了,相公在牢里受苦,我担心他不是应该的吗。” 彭尚元觉得和她们母女没什么好说的,拂袖而去。 严大奶奶委屈的看着彭夫人:“娘,爹就是朝堂不顺,也不该回来拿我出气,又不是我的错。”她话落,彭尚元突然又出现在门口,指着严大奶奶道,“若不是你的错,我能与东阁失之交臂,不是你的错,我能如此被动被人查账,你要不是我的女儿,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话落,转身就走。 “娘!”严大奶奶伏在彭夫人的腿上,哭的上气不接下去,彭夫人无奈的道,“你现在哭这些没有用,咱们恐怕要大难临头了。” 严大奶奶哭声一怔,问道:“怎么回事,什么叫我们家大难临头了?” “秦昆失踪,崔冲又没死,不过几日功夫就能到扬州,只要他到了扬州查出两淮盐运使的烂帐,不但你爹,便是你公爹和赵大人那边都保不住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语气绝望的道,“大厦将倾,你爹心情如何能好!” 严大奶奶颓然的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道:“怎么会这样。”彭夫人也不管她,无奈的道,“你的名声也好,是不是要守寡也好,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去管,如今能保住一家人的命才是关键啊!” 严大奶奶满眼恐惧,嚎啕大哭! 彭尚元在书房里烦躁的来回走着,外头就听到小厮回道:“老爷,严阁老和赵大人来了。” “请他们进来。”彭尚元烦躁的直皱眉,忍着脾气在椅子上坐下来,严安和赵作义前后进了书房,彭尚元无精打采的朝两人抱了抱拳算是行了礼,严安和赵作义也不介意,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 “玄正。”赵作义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彭尚元端着喝着无力的道:“还有什么转机,秦昆下落不明,如今只等崔冲人到扬州,就纸包不住火了。”他焦虑的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 “你不是派人去扬州了吗?”赵作义奇怪的道,“即便找不到秦昆,我们也有办法毁尸灭迹,你这样做什么。” 彭尚元垂头丧气,望着严安,问道:“承谦如何?” “暂时关押,薛致远还没有这个胆量动他。”严安笃定的道,“圣上在气头上,现在老夫也不敢多求,只能静观其变再谋定而后动!” 第222节 赵作义点点头,道:“说起来,秦昆怎么会失踪,承谦不是派了人去了吗,为何失手。” 这一点严安也不知道,反问道:“我几日未出西苑,宋九歌近日有什么动静?”赵作义回道,“前些日子一直在家中,这两日没留意,或许还在家中,陷在温柔乡吧。” “老大人!”洪先生匆匆而来,站在书房外,道,“夫人……夫人她旧病复发了,说要见您。” 严安腾的一下站起来,朝赵作义和彭尚元匆忙打了招呼,便随着洪先生回了严府,等他到家时院子里已经是哭声一片,严安拨开下人进了房里,就瞧见强撑了一年的严夫人已经毫无生气了。 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严府一阵忙活,严安睁开了眼睛,洪先生守在他身边,严安问道:“夫人的后世都安排好了?” “是!”洪先生颔首,问道,“夫人的遗体,是要送回山东还是……”严家的小公子年纪还小,能扶灵回去的也只有严志纲。 严安满面苦涩叹气道:“他身陷囹圄如何扶灵。”说完,他忽然想起什么来,扶着洪先生就坐了起来,道,“走,陪老夫去西苑!” 洪先生立刻就明白过来,严安这是要打苦情牌救严志纲。 幼清听到严夫人去世的消息,她立刻一惊,蹙眉望着江淮问道:“严阁老呢,是不是去宫里了?” 江淮点点头 无良毒妃。 “那你快起去找夏阁老,提醒他一声,严阁老恐怕要打苦情牌,让圣上应允严志纲扶灵回乡,若是让严志纲脱困,他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幼清说着想了想,又补充道,“再和薛大人说一声。” 江淮闻言一怔,立刻意识到幼清说的有道理,他点头应是飞快而去。 等严安进万寿宫时,还不等他说几句话,夏堰和单超就结伴而来,夏堰禀道:“圣上,严夫人与今日离世,她一生为严阁老生儿育女照顾家眷,是个难能可贵的贤良女子,妇德言工堪称标榜,这样的女子若死后无长子摔丧扶灵实在太过委屈。所以,老臣求圣上让严志纲以戴罪之身履行孝道,扶灵回乡!” 夏堰这是把严安要说的话抢了。 圣上听见便就蹙了眉头,道:“戴罪尽孝,朕记得怀中家中还有次子吧!” “有。可次子年纪尚幼,难担当此事啊。”夏堰说着觑了眼严安,严安恨的不得了,抱拳和夏堰道,“多谢夏阁老体恤,此耐我的家事,就不劳您费神了。” 夏堰冷笑冷笑,没有说话。 “朕赐严夫人为平阳夫人。”圣上望着严安,道,“也让她死后能受人尊敬,不过严志纲的事你不要求朕,朕意已决,你这个儿子,朕替你收拾!” 严安周身冰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严府吹吹打打的办起了丧事,挺灵七日再由洪先生亲自扶灵回平阳,严安更加全心全意在西苑服侍圣上,便是在办丧事期间,他也不过回来过两次……十月二十三,严府丧事的第六日,严安坐着官轿路过棋盘街,就听到街道上一阵激烈的马蹄声疾驰而来,他心头一跳猛然掀了车帘,就看到一骑飞骑自他轿边掠过,他立刻拍着轿沿对外吩咐道:“快,回去!” 等严安内阁时,奏疏已经在内阁总传开,不但如今夏堰已经手执奏疏去了西苑…… 奏疏中道:“秦昆自景隆二十七年升任两淮都转盐运使后,前后七年。自景隆二十七至景隆三十年每年课税分文未少,皆悉数交由朝中,可景隆三十年后,课税逐年递减,且他几次上疏要求增加盐场出盐量,甚至于本年与户部预支一年的盐引,其该教课税始终未空额,此账户部已经落实!” “秦昆甚至印发盐引,私自售卖,致使两淮盐业市场乱象横生,供求不平,才屡发事端争执,此数罪皆证据确凿,无一捏造谤诬之处!” “奸贼不除,难平民愤!” 至此,严安才知道宋弈人已在扬州。 景隆三十四年十月二十六,应天巡抚带兵剿灭漕帮,活捉了漕帮的各堂口当家人。同日圣上下令将秦昆等一干两淮盐运使司官员押解进京受审,隔日,将户部尚书彭尚元革职查办入大理寺受审,次日夏堰领南直隶官员直指严安,赵作义,刘同等人与秦昆坑瀣一气,狼狈为奸! 更有御史弹劾严安“十罪五奸”之罪,称外贼有俺答,内贼有严安,此贼不除社稷难盛,民心难定,官心不稳。此贼除之重则置以专权重罪,以正国法;轻则谕以致仕归家,以全国体! 圣上并未对弹劾严安的奏疏立刻执行,却将赵作义革职查办,与彭尚元一起落狱入大理寺! 景隆三十四年十月二十八,崔冲自扬州写奏疏告发严志纲买凶杀人一折直入西苑,其后,山东平阳县令告严安父子霸占乡田,气压鱼肉乡邻,更修的严府府邸宛若宝殿一般,占地数倾,其内部更是富丽堂皇,奢侈靡丽 和珅是个妻管严! 隔日圣上以无凭无据驳斥了奏疏,只令严其回府闭门思过,还乡邻田产,平阳严府充公没收,至于盐业案并无证据指严安与秦昆同流合污,不予处置,严安宛若死里逃生一般出了西苑,洪先生却在外等他,急急的道:“那些江湖盲流非要老爷您每人出十万盐引才肯散去,否则就上顺天府衙告您,怎么办!” “他们要盐引又何用。”严安蹙眉道,“给每人五千两,若不要老夫就以山匪的罪名,将他们悉数剿杀!” 洪先生叹道:“他们知道当下的境况,还扬言您已经是暮年,不定哪天就……所以,这盐引必须要给,不给他们就闹事,最多拼个你死我活!” “也好。”严安沉声道,“此事大局不可逆,老夫这一役能与承谦保住性命就已是祖宗保佑。留着这些身外之物,将来只会罪加一等,不如分了,出了老夫的手,就与老夫无关。此事你去办,每人十万盐引,让他们拿了之后立刻走人!” 洪先生应是,匆匆去办此事,却不曾想到,他刚去了盐引发给那些江湖盲流,便有大批锦衣卫冲了进来,将一干人等悉数围住,抓入锦衣卫受训。 严安得知后浑身冰冷,拉着幼子道:“你速速与奶娘离开京城,只要不会平阳去哪里都成,越远越好!” 当日,圣上将严安招入西苑,其后在大理寺判决奏疏上准批。 严安之子严志纲,斩立决。 一时间京城百姓轰动,人人奔走相告,薛思琴抱着豪哥来找幼清,高兴的道:“你听说了没有,圣上批了严志纲明天在菜市口斩首,由单大人和父亲监斩。” “听说了。”幼清笑着点了点头,薛思琴却是叹着气道,“不过严安却还好好的待在内阁,圣上对他的包庇已到盲目的地步,根本不分好赖,实在是太气人了。” 幼清却不这么想,她笑道:“严阁老随圣上十几年,圣上护他是早就知道的事,若是以前约莫连严志纲都不会定罪,可如今他却判了严志纲死罪,可见圣上对严安的容忍已到了极限,只差最后一根稻草!” 薛思琴依旧担忧的道:“你说的是有道理,可这最后一根稻草在哪里,朝中弹劾的奏疏堆成了山,圣上看都不看,这事儿到最后还不知成什么样子。” “不着急。”幼清冷笑了笑,道,“事情倒了这个地步,只是时间问题!” 薛思琴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你姐夫说锦衣卫冲进严府别院时,严安的幕僚正在给那些人发放盐引,每人十万盐引,共二十余人,可见严安手中的盐引数量!可惜那洪先生一进锦衣卫就牢中自杀,现在就等那些江湖人的审讯结果出来,到时候严安与两淮盐业案想撇清都不行!”话落一顿,她又道,“你说,彭尚书和赵大人为何还不审讯?” “在等秦昆到京,应该会几项罪名并在一起。”幼清说完,薛思琴想起什么来,问道,“九歌什么时候回来,他这一走有十来天了吧。” 幼清点点头,也不知宋弈在扬州怎么样,回来了没有! “太太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绿珠蹦蹦跳跳的进来,“外头许多百姓往菜市口涌,说要看斩严志纲,奴婢也想去看看,行不行。” 幼清皱眉,道:“人多拥挤,你一个人不安全!”绿珠就笑着道,“江大哥答应陪我一起!” 幼清失笑,颔首道:“那你去吧,小心一些,别朝人群里挤,远远看着就好了。” 绿珠应是,高兴的和江泰出了门,等绿珠到菜市口时,那边已经是人山人海,像是赶集市一般异常的热闹,甚至有货郎挑着瓜子蜜饯在一边叫卖,笑闹声此起彼伏。 绿珠愕然,江泰低声道:“严安弄权十几年,如今圣上能斩杀严志纲,对于百姓来说,无异于是严安倒台的一个先兆,他们当然高兴,奔走相告!” “难怪这样。”绿珠指着前头道,“时间快到了,我想去前面看看,那个坏人和屡次三番的害老爷和太太,我想亲眼看到他脑袋被砍下来。” 江泰颔首,让绿珠跟在他身后,一路“披荆斩棘”的开着路,不一会儿就挤到了前头! “还有一刻。”江泰看了看时间,护着绿珠不让她被挤着,绿珠左右眺望又兴奋又高兴,过了一刻,就看到单超和薛镇扬一身官服,气势威严的出现在监斩台,薛镇扬下了令牌,过一刻绿珠就看到一身囚服,面容憔悴垂着头的严志纲被带了上来。 “奸贼,狗贼!”严志纲一出现,围观的百姓就立刻忍不住谩骂起来,特意带来的如鸡蛋菜叶之类的东西,暴风骤雨似的朝上头丢过去,严志纲披头散发的垂着头,满身满头的堆着赃物的东西,他也不说话更没有抬头! 薛镇扬看了看时间,和单超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道:“时间到,验明正身,行刑!”侩子手抓了严志纲的头发,将他的头抬了起来,随后衙役拿着画像过来比对,与薛镇扬回道,“回大人,确认罪犯身份,乃严贼无疑。” 薛镇扬颔首,丢了斩立决的令牌。 侩子手手起…… 绿珠本以为自己敢看,可等看到侩子手手里的刀吓的立刻转头过去,扯着江泰的衣襟不敢看,等身边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想起来,她才问道:“斩了吗?” 江泰眉头微蹙的点点头。 绿珠回头小心翼翼的朝身后看去,果然就看到严志纲的头身已分,猩红的血自断掉的脖颈处泂泂流出,不一会儿就将斩台周边染红了一片,她心有余悸的拉着江泰离开,才长长透了口气,道,“没想到斩首就是这样的!” 江泰若有所思,绿珠见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泰摇摇头,道,“只是觉得严志纲今日有些奇怪!” 绿珠不以为然,笑着道:“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当然会害怕,人一害怕总有些不一样的。”说着,和江泰往人群外走,正看到严府的马车静静的驶了过来,绿珠指着马车道,“是来收尸的吗?” 江泰点了点头,道:“我们先回去!”他觉得这事儿很古怪。 ------题外话------ 最后一天……喊着八月好……月票别浪费了,检查检查,不能有漏网之鱼。哈哈哈哈~ ☆、157 穷寇 绿珠绘声绘色的将菜市口的情景描述给幼清听:“……严志纲垂着头一副求生无望的样子,瞧着可真是解气。”又嘻嘻笑道,“那些百姓见他死了还望他身上吐口水。” 幼清失笑,问道:“严大奶奶没有去闹吗?” “这个……奴婢没有看到她,也没有想起来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绿珠说着想了想,道,“不过奴婢回来的时候,严家的马车刚刚过去收尸,严大奶奶大约在里面吧。”其实,严家就算去了人她也不认识,不过可以肯定严大奶奶没有去。 幼清若有所思,薛思琴道:“真是奇怪,她怎么会没有去?!”想了想道,“难道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彭严两家闹翻了,又因为彭阁老被下了大狱,彭家自身难保,所以她没有去?!” “有这个可能。”幼清点点头,道,“听说彭夫人病倒,彭家一团乱,也没个人主持,她不能去也在情理之中。”关键是,她觉得那天晚上的事情那么明显,以彭尚元的聪明,肯定能猜得到内情,若是这样,他们恨严志纲都来不及,就更加不会出现在刑场上了。 “严家的灵堂还没撤,这又添了,敢情好,一起办了。”绿珠笑呵呵的说完,幼清问道,“不是江泰陪你一起去的吗,他人呢。” 绿珠哦了一声,回道:“他说他有事,把我送回来之后就出去了!”幼清觉得奇怪,江泰寻常不出门,即便有事也是江淮去办的,今儿怎么这么奇怪,她问道,“他没说办什么事吗。” 绿珠摇摇头道:“他没说,不过一会儿应该会回来的。”说着,提着空茶壶出去添水。 幼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一时没有想起来,便也算了。但等晚上江泰回来,她还是将江泰请来,问起白天的事情:“绿珠说你出去办事了,能和我说是什么事吗?” “只是属下觉得奇怪,所以去查了查。”江泰并没有打算隐瞒幼清,宋弈说过只要夫人问起,无论什么事情都要据实相告,“属下上午看严志纲斩头时,就觉得严志纲有些奇怪,所以……所以属下就多想了点,会不会是……”他还没说完,幼清已经想到了可能性,变了脸色问道,“会不会是什么?” 江泰也不敢确定,这真的只是他的个人感觉,而且,他下午去大理寺打探,也去了严府,都没有什么异样来证实他的猜测,所以,他有些拘谨的回道:“属下怀疑,严志纲被人掉包了,斩掉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严志纲。” 幼清腾的一下站起来,她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就是严志纲太安静了,若是别人被判斩立决一副就死的样子也就罢了,可他是谁,他是堂堂内阁次辅的儿子,在京中被人捧抬了十几年的严志纲,他怎么可能这么安静的接受了自己被斩首的事实。 还有,严安虽上书求情,但到底没有大哭大闹,圣上驳回后他更是一句未吭,这些事现在想起来就是有反常之处。 “夫人。”江泰看出幼清面色有异,他知道幼清是相信了他的话,便沉声道,“属下刚才去严府探过,严志纲的尸体已经被抬回去了入了棺椁,说是罪人不易停灵过三日不可入祖坟,所以他们明天就会将人下葬,墓地也是下午临时挑选的。” “我知道了。”幼清蹙眉,来回在房里走动着,江泰静静候在一边,等幼清停下来,他便听到幼清吩咐道,“现在望月楼里还有人能用吗,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几个人跟着严安,寸步不离,哪怕被他发现了也无所谓,但就是半点不离他周围。” 江泰闻言一怔,点了点头道:“楼里人虽不多,但是守着严安的人手还是足够的,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妥!” “好。”幼清点头道,“我现在回一趟井儿胡同,把这件事告诉姑父。”若是斩掉的那个严志纲并非真身,那这件事姑父的责任是最大的,一旦传出去,定然会受到弹劾和质疑,所以,这个时候要不动声色的确定严志纲的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至于找他,他若真的没死,这个时候不可能主动送上门的,唯有守着严安才是守株待兔的最好的办法,他既然没死,就一定会和严安见面 侯门骄女。 “属下立刻去办。”江泰抱拳,大步出了暖阁,幼清则喊采芩进来,吩咐道,“你去和周芳一声,让她陪我回井儿胡同!” 采芩应是。 等周芳来时幼清已经换好了衣裳,她边往外走便和周芳道:“我们先去一趟井儿胡同。”她说着一顿,看见戴望舒和江淮都站在门口,她朝两人笑笑没有多说什么,便上了门口的轿子,径直入了薛府。 方氏见到她觉得奇怪,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我回来找姑父有点事情要说,他回来了吗。”幼清望着方氏,方氏摇摇头道,“你姑父没有回来,不过你大哥回来了,是什么要紧的事?” 幼清不想和方氏说让她担心,便笑着道:“是点小事。既然姑父还没有回来那我和表哥说也成。”说着站了起来和方氏道,“我去对面找大表哥。” 第223节 方氏点点头,让陆妈妈陪着幼清去了对面。 薛霭正陪着赵芫在用膳,见幼清进来赵芫放了筷子笑着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吃饭了没有。”又吩咐身边的丫头,“给表姑奶奶倒水。” 薛霭也放了筷子望着她。 “我吃了,您别忙活了。”幼清说完看着薛霭,道,“大哥,我有事想和您说,您这会儿得空吗。” 薛霭点了点头,赵芫就一脸奇怪的道:“什么事弄的这么紧张。”话落,她站了起来,道,“那你们说话,我去房里歇着了啊!幼清你晚上就别回去了,住在家里吧,索性回去也是一个人,怪无聊的。” “我还是回去吧,难得住一次,什么都要收拾反而添麻烦。”幼清扶着赵芫进房,赵芫摆着手笑道,“你不用管我,我去躺会儿。” 幼清点点头目送赵芫进了卧室,她望着薛霭沉了脸下来,道:“大哥知道严志纲今天被斩的事了吧。”薛霭点点头,道,“怎么了?” 幼清就将江泰和她的怀疑告诉了薛霭:“……江泰的怀疑不是莫须有,我也觉得严志刚的反应很奇怪,这件事既然有怀疑就不能马虎,一定要查明证实才成。” “斩首前都会验明正身。”薛霭眉头越蹙越紧,沉声道,“父亲和单大人也在,应该不会有差池。” 幼清点头:“所以我才要说,让姑父私下里将今日负责验身的差役控制起来,审问一番。若和这个衙役无关,那么就是大理寺中出了内鬼……还有严安身边,我和江泰说了,让他找人跟着严安,若有动静一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薛霭明白幼清的话,宁可麻烦一点也决不能出差池,父亲刚升任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若是这个时候出现这种事,定然会成为许多人弹劾的目标,现在这种局面,越低调越好,保不齐就能被人卷入盐引案的漩涡之中。 “我明白了。”薛霭颔首道,“我现在让人去请父亲速速回来,你来和他说。” 幼清点头应是,薛霭起身大步出了门,赵芫从身后探了个头出来,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道:“你们说什么?”又朝外头看了看,“相公干什么去了?”话落,走过来坐在幼清面前 云舞倾城。 “我说了你不准胡思乱想。”幼清拉着赵芫的手,赵芫点着头道,“说,我向你保证。” 幼清颔首,将事情告诉了赵芫,赵芫捂着嘴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不会吧,他这么大本事,能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掉包?” “现在只是推测。”幼清蹙眉道,“具体是不是还要等查证过了,不过,不管猜测是不是对的,我们防着总归是好事。” 赵芫点着头,左思右想的道:“他要是真的掉包了,那肯定是第一时间离开京城吧,留在这里要是被人发现可就真的必死无疑了!”赵芫说着顿了顿又道,“应该在几个城门都留个探子,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出去了。” “其实,严志纲的死活并没有那么重要,如果他就这么逃走了至此音讯全无,隐姓埋名的活下去,我们也不用费力去找他。”幼清道,“但是,我觉得严志纲不是这样的人,他吃了这么大的亏,甚至命丧黄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严家如今岌岌可危,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只顾自己逃走。”必然要做点什么事情来挽救。 赵芫赞同的点点头,正要说话,就看到薛霭进了院子,赵芫立刻提着裙子站起来,压着声音道:“你就当我不知道,别告诉你大哥。”话落,猫着腰进了门。 幼清起身迎着薛霭,薛霭朝幼清点了点头,道:“我已让人去请父亲回来。你和我一起去书房等吧。” “好!”幼清应是,和薛霭并肩往外走,薛霭看着她,问道,“九歌去扬州还没有回来吗?” “嗯。说是要半个月的时间。”幼清垂着头道,“事情也办妥了,却是没有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薛霭侧目打量着她,见她微垂着睫毛,面上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失落,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对赵芫的心情,声音轻柔的道:“他没写信约莫是没有空,朝中的事情就在这几日,他肯定会赶在这前头回来的。” 幼清朝薛霭笑笑,道:“嗯,我还等着他回来平反舞弊案,然后带着人去延绥接父亲回来呢,他应该不会在那边待很久。” 薛霭见她如此,也笑着道:“到时候让闻瑾去接,他一直想出去走走,这是好机会,路上还能和舅舅畅谈,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父亲博览群书,才名远播,薛潋能和父亲聊天,听他说一席话,绝对能胜他自己读十本书,幼清有些骄傲的想着,脸上露出笑颜。 两个人到了外书房,焦平上了茶,两个人坐着说了几句话,薛镇扬就匆匆回来了,见着幼清和薛霭,他急着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找我回来。”他官服还没来得换,便在书案后头坐了下来。 薛霭看了眼幼清,幼清朝他点点头,薛霭便将事情的始末和薛镇扬说了一遍,薛镇扬一听立刻坐不住,他望着幼清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推断?”声音又沉又厉。 “我也说不清,就觉得严志纲的反应有些蹊跷,若是说证据,我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幼清看着薛镇扬,道,“姑父,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他真的是……这事儿就绝对不能马虎应对。” 薛镇扬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起身来回在房里走了几圈,忽然停下来道:“在押解严志纲出大理寺前,我还和他说过话? 两代王妃!” 幼清愕然的望着薛镇扬,他接着又道:“不过……严志纲却没有回我……”当时他觉得严志纲的眼神满是愤恨是不甘,如今听幼清这么一说,他再去想当时的情况,反而觉得那个眼神是惊恐和害怕,似乎还有话要说。 “父亲。”薛霭也站了起来,薛镇扬朝薛霭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薛镇扬静静站在窗户前,仿佛在回忆着今天一天的事情,过了许久他猛然转身过来,低声道,“幼清说的对,不管如何,既然有怀疑就必须要验证。”他皱着眉道,“我现在就带人去严府开棺验尸。” 幼清已经,和薛霭一起露出惊讶的表情,两人同时道:“不可!” 薛镇扬看着两人,幼清就急着道:“您验明了正身,如果证明死者真的不是严志纲又能怎么样,动静这么大,严志纲肯定不敢再出现,反而给了他逃跑的机会。”他有本事在大理寺掉包自己,就一定有能力从京城脱身,“更何况,这件案子非同小可,若是圣上知道了您杀错了人,到时候您要怎么交代。” 薛霭赞同的点点头,补充道:“这件事只有私下里解决,将严志纲抓住或者杀了,只有这样,即便到时候闹出来也无妨,正在朝中风声鹤唳的时候,此事也不会激起多大的风浪,更何况他人已经死了或者控制住,没有了危险性,也算是您弥补了失误。” “好!”薛镇扬点了点头,道,“你们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安排人暗中去找。”他说着,看了眼薛霭,吩咐道,“你吩咐家里的家丁,这几日不可松懈,小心严志纲报复!”便出书房。 薛霭理解的点点头。 幼清去智袖院和方氏告别,方氏奇怪的道:“怎么不多坐一会儿,你姑父还没有回来呢,你不是有话和他说吗。” “姑父又出去了。”幼清笑着道,“快要宵禁了,我也回去了,明天再来和您说话。” 方氏觉得奇怪,薛镇扬怎么回来了又走了,不过他最近很忙她也就没有再问,颔首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一些。”幼清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廖太太近日没有来过?”幼清已经和她说过廖太太找她的事情。 “没有。”方氏摇了摇头,笑着道,“或许有事耽误了,又或者改变主意了,不着急!” 幼清只觉得奇怪,不过也觉得这事儿不着急,便笑着和方氏道:“那我走了。”便带着几个丫头出了智袖院,刚到门口便碰到了薛思琪,她拉着幼清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幼清摇摇头,道:“没有啊。怎么了。”薛思琪就斜眼看着她,推了推她笑眯眯的道,“要是有事你不准瞒着我。” 幼清奇怪的看着她,薛思琪被幼清看的很不好意思,摆着手道:“算了算了,没事你就快回去吧,我去睡觉了。”就埋着头一鼓作气的走了。 是想问廖家的事情又不好意思开口?幼清失笑,出了薛府的门。 幼清回到家中,江泰已经回来了,在院子里和幼清道:“属下已经让人在严府监视,严安自下午回去就一直没有出来过,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连晚饭都没有吃!”又道,“圣上让钱宁去过一次,不知道说了什么,约莫是安抚。” 幼清并不觉得意外,望着江泰问道:“从太仓到京城若是舟车不休最快多久能到?”江泰就很肯定的道,“若是属下快马加鞭,五日就能到,别人稍慢些十日内能到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那这么说来,秦昆等人这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到京城了。”幼清若有所思,如今朝堂有点像是暴雨前的压抑,只要秦昆一到,这样的宁静肯定化作狂风骤雨,那么严安还能撑多久。 “是!”江泰点头道,“按时间推算,这两三日必到京城!” 那就等两日,严志纲没有飞天遁地术,就一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一连两日都没有动静,等第三日一大早,江淮回来高兴的道:“夫人,秦昆等人已经到通州,江泰午时前就能到京城,随行的还有漕帮的大当家!” “那有没有老爷的消息?”幼清望着江淮,江淮摇头道,“没有,不过属下估计应该快回来了。” 幼清点了点头,和江淮道:“秦昆一到,在圣上面前最后一层窗户纸就要捅破了,想必有一番震动,尤其是严府,你和守着的几个人说一声,一定要跟紧严安,不能让他逃走也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她要让严安活的好好的,全须全尾的承认当年舞弊案的事情! 江淮点头应是出了门。 等到中午的时候,秦昆等人果然由囚车押解着进了京城,薛镇扬带着大理寺的衙役在城门与应天巡抚办交接,街道两边的百姓纷纷指着囚车大骂,虽说秦昆对北方的盐业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这样恶贯满盈贪污受贿之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如老鼠过街一般,百姓们将囚车前后围住,喊打喊杀! 薛镇扬好不容易将秦昆等一干囚犯押去大理寺,圣上的圣旨便到了,要求薛镇扬立刻开堂审问,一刻不得耽误。 薛镇扬求之不得,立刻升堂,内阁四位阁老以及都察院和吏部几位主官皆在一边旁听。 震惊大周后被载入史册为严党罪奸之一的两淮盐引案正式开堂。 事情证据其实很清楚,有两淮盐运使司的本本账薄,有各地盐场的证人,有秦昆私宅搜出的盐引以及大量财物,有户部亏空的空额等等,每一项都足以证明此案的属实,每一项都足以将相关的官员定罪! 堂审一直到入夜未停,严安高坐堂下浑身冰冷,汗如雨下,他几次摇摇欲坠要退堂,夏堰却是笑眯眯的拉着他,道:“怀中还是听听的好,以免定案后让人觉得我等有意捏造证据,陷害他们……有你在,你亲眼见证,岂不是更好!” 严安脸色煞白,冷笑着看着夏堰,咬牙切齿的道:“夏堰,你休要得意,即便如此你又能耐我何!” “你这可误会了。”夏堰淡笑道,“我们没有打算将你如何,这路是你自己十几年来铺就的,你猖狂了十几年早就该想到有如此的一天!” 严安气的不行,端茶吃了一口,道:“那又如何,即便老夫没了,你以为你就能霸占朝堂,只手遮天,你太不了解圣上!” 夏堰根本没有想过霸占朝堂只手遮天,他没有这能力也不再有这个精力了,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不以为然的道:“我如何不用你管,不过,想必你也看不到!”话落,指了指昔日风光无限,在大殿上口若悬河的赵作义,又指了指书香世家出国两代内阁辅臣的彭尚元,道,“听听看彭大人如何说?!” 严安募地转头过去望着彭尚元。 “彭玄正 福泽有余重生!”薛镇扬喝问道,“本官问你,秦昆所言是否属实,他每年进贡纹银五十万两入彭府,除此之外各类珍玩不计其数,除此之外,他私印的盐引也每年送与你六十万引,是否属实。” 彭尚元用袖子擦了汗,垂着头道:“盐引一事纯属子虚乌有,我……不服。” “好!”薛镇扬颔首,道,“如此说来,此前几项罪名你都认了?”彭尚元点头,薛镇扬朝一边的书记官颔首,书记官便拿着口供上去给彭尚元签字画押,等书记官回来,薛镇扬接着问道,“你既不认私下收过盐引,那本官问你,彭乔氏上缴的四十万盐引又作何解释?本官查过内务府赏赐记录,这两年圣上一共只赏赐过你两回盐引,其后共计三万引,我且问你,那余下的盐引你作何解释!” 彭尚元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薛镇扬,他没有想到自己夫人将盐引交上来了,薛镇扬知道彭尚元在想什么,遂淡淡的道:“彭乔氏欲争取从轻量刑,她上缴的可不止这一点半点。” 彭尚元顿时泄了气,一脸死气沉沉的道:“你定吧,罪臣无话可说!” 你无话可说,但是我有,薛镇扬朝书记官打了眼色,等彭尚元签字后,他一拍惊堂木接着道:“你真的无话可说了吗,本官问你,你这么多年贪污受贿,买卖官职,众多罪恶且是你一人所为,你同党有几人,都是谁,你从实和本官招来。” 同党是谁,大家都很清楚,但是要不要供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正如方才赵作义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就如秦昆到这个地步了,也没有敢往严安身上扯半句一样! 彭尚元摇着头,道:“没有,罪臣无话可说。” 薛镇扬冷笑一声,朝外头看了看,随即有个家丁模样的人冲了进来,跪在彭尚元面前,哭着道:“老爷,姑奶奶她下午在房中自缢了……” “灵雪我儿!”彭尚元脸色大变,攥着小厮的手问道,“人呢,现在如何?” 小厮哭着道:“人是救下来了,不过姑奶奶不吃不喝,无论夫人和她说什么话,她都不听。还有小少爷啼哭了一整天,嗓子都哑了。” 小少爷是彭尚元的长孙! 彭尚元捂脸大哭,薛镇扬让人将小厮拖了出去,又道:“彭玄正你可想清楚了,你既认了罪,按大周律例一死肯定是难逃,如今就看你的态度,若态度良好本官可奏请圣上从轻发落,抄家没罚之后随你家人去往!” 彭尚元猛然抬起头来,满是褶皱的面上是思考是衡量,是的,他反正是死,这个时候就要保住家人的平安,更何况,他都这样了,凭什么严怀中还能好好的坐在上头!灵雪性子活泼开朗,她为什么好好的会自杀,还不因为严家坏了她的名声。 那严志纲死有余辜,竟不顾灵雪死活想要用她作饵,太可恶! “好!”彭尚元道,“罪臣招!”他说完余光就看到严安腾的一下站起来,赵作义和刘同也猛然转头过来盯着他,彭尚元只看着赵作义,道了句,“墙倒众人推,你我必死,他们无辜啊!” 赵作义轻轻颤抖起来,垂着头眼眶微红,谁家无儿女,他的心也是肉长的。 “罪臣招。”彭尚元昂着头,道,“罪臣本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本事,更支配不了那么多人事,这一切,都皆是由一人牵头,我们这些人皆是不得不为之,不得不摄于他的yin威,不得不从贼啊 [西幻]龙裔!” 薛镇扬心里激动的无以复加,面上极力压着兴奋,沉着声问道:“此人是谁!” “是他,严怀中。”彭尚元指着严安,“他纠党营私,贪污舞弊,掩君上之治功,敝天下之风俗,他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奸佞小人!”彭尚元言辞激动,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薛镇扬听他说完,立刻示意书吏,书吏快步上前让彭尚元在自己说的供词上押上手印! 一切落定,薛镇扬松了口气。 “彭玄正。”严安指着彭尚元道,“枉费老夫将你当做挚友相交多年,如今你就这般回报老夫!” 彭尚元冷哼一声不看严安。 严安气的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栽坐在椅子上,夏堰就好心好意的拍了拍严安的胳膊,道:“怀中啊,你若实在累了就回去歇着,老夫就不奉陪了,这回儿还要去西苑回奏呢。”说着一顿,又道,“说起来,赖大人那边的审讯结果也应该出来了,你家中那些盐引啊,珍奇古玩啊,白银啊也该收拾收拾藏好了!”话落,他起身负手往外走。 杨维思和杨翼二人立刻跟着夏堰往外走,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薛镇扬敲了退堂木,严安跌跌撞撞的退了出来,严府的总管事在外候着他,严安看着他问道:“洪先生的遗体送回去了吗。” “下午就出城了,只不过天气渐冷,等到辽东时约莫也要到月底了。”总管事扶着严安上了轿子,“老爷是回家还是去宫中?” 严安顿了顿,道:“去宫里吧!”圣上看着他,也能给他留点薄面,“锦衣卫抓的那些江湖人都招了吗?” 总管事点点头,道:“正等着大理寺的审讯结果一起上呈入西苑!” 第224节 严安颔首又叹了口气,道,“小少爷呢,可有消息回来,路上安全不安全。”他将最小的儿子送去了夫人的娘家,由娘家照看! “您放心,小少爷路上很安全,下午舅老爷的信也到了,说已经接到小少爷了。”总管事说着放了轿子,严安嗯了一声,闭着眼睛靠在轿壁上,像是交代后事一般,道,“你回去收拾收拾,这京城我们恐怕是待不了了。” 总管事掩面哭了起来,安慰道:“老爷,这一关一定能过去的。”严安凄惨的笑了笑,他这一生本可以更加精彩,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的轨迹和他预计的有了出入,到底是什么时候。 对!是从夏堰没有致仕起,他莫名其妙的改变了态度,不但对圣上妥协还拿了十万两银子支持圣上修建祭台。此后夏堰不提致仕,圣上也没有再逼着他走,从那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设计的轨迹背道而驰! 严安恨不能当初将夏堰逼走,夏堰走了,许多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吧。 不对,还有宋九歌,宋九歌也是他意料之外…… 严安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压倒他的,压倒圣上对他庇护和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彭尚元的指控,就是他所豢养的江湖武士,就是他亲自下令散发出去的那一张张私印的盐引。 他还是太自信了,当初鲁直府中查出六十万盐引时他就猜到了对方可能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可是他却一直觉得,这件事在他的打压和干预下不会坐大,没有想到,最后却将自己绕进去了 鬼王的纨绔宠妃。 严安悔不当初。 景隆三十四年十一月初二子时,权倾朝野十三年的严安,在西苑中被罢免了所有官职,以戴罪之身圈禁在严府,等圣上最后的定夺! 幼清知道后又高兴又唏嘘,因为前一世直到她死,严安都稳稳坐在首辅的位置上,何止权倾朝野十三年! 她像是做梦一样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因为她的重生,而改变了和推前了那么多事情! “江淮。”幼清望着江淮道,“你再派人去打探一下,老爷回来了没有。” 江淮应是,幼清有些激动的在房里来回的走了几圈,又去了后院去了戴望舒和周芳的房间,两个人望着她,幼清开门见山的道:“你们可知道卢恩充现在何处?” 周芳和戴望舒对视一样,周芳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她说着微顿,又道,“他人在保定的一处庄子里,从京城过去快马加鞭来回三日便可,您若想将他带到京城来,奴婢现在就可以出发。” 平反舞弊案,卢恩充是必不可少的关键,幼清点着头道:“好!不过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和江淮一起吧。” “那我们都走了,家里岂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奴婢不放心。”周芳犹豫着,幼清道,“我哪里也不去,不会有事的,你和江淮一起快去快回。” 周芳看向戴望舒,戴望舒道:“我虽没有武功,可寻常人也进不了夫人的身边,你放心去吧,夫人和老爷筹谋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件事,这才是大事。” 幼清点点头! “那好。奴婢这就去找江淮商量。”她说着便出了门,幼清朝戴望舒点了点头,也跟着出了门,戴望舒将鞭子缠在腰上紧跟着幼清,幼清回头看她,戴望舒面无表情的道,“奴婢既说要保护您,就一定会寸步不离的。” 幼清朝她笑笑,道:“谢谢!” 周芳和江淮商量了一番来和幼清告辞:“我们现在出发,三日后早晨便能到京城,夫人静等我们的消息。” “好!”幼清颔首,道,“你们注意安全!” 周芳和江淮出了门。 幼清有些心声不宁的在家中,中午随便用了一些午膳便和绿珠几个人在暖阁里做针线,刚拿了针线陆妈妈来了。 陆妈妈笑眯眯的进了门,笑着和幼清行礼,幼清请她进暖阁里坐,笑问道:“看您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姑奶奶神机妙算。”陆妈妈掩面而笑,和幼清低声道,“今儿上午廖家请了赵太太做媒,上门提亲了!” 幼清听着就笑了起来,果然是大喜事,她问道:“怎么样,姑父姑母怎么说,祖母怎么说,同意了吗?”陆妈妈点了点头,道,“连老太太都没有反对,老爷那边大约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一早和夫人打过招呼了。”薛镇扬如今已位居三品,方氏的称谓自然就不能用太太了。 “是吗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幼清问道,“那可定了廖夫人什么时候上门?” 说起这件事,陆妈妈就顿时笑了起来,道:“说起来这位廖太太可真是财大气粗。”她说着微顿,道,“赵夫人上午走,一会儿廖夫人就亲自来了,带了一门高的礼单来,奴婢粗粗看了一下,光是绫罗绸缎就有十几箱子,还有首饰,好几匣子……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竟包了六万六千两的封红,打算压在箱底,还和夫人说,这不计在聘礼里面,随我们怎么处置。” 幼清也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若非知道廖太太的为人,她真的要怀疑廖家是准备用钱砸人了,这出手也太阔绰了…… “姑母是不是犯愁了?!”幼清笑着叹气,廖家来这么多聘礼,到时候这嫁妆就不能用三十六抬就打发了,这就跟比阔似的,两家较着劲儿的往里头砸银子啊。 陆妈妈点头应是,笑着道:“二小姐不还有十万两没动吗,太太打算从那里面拿一些出来添嫁妆,倒也能撑的住门面。”反正这钱也是要给薛思琪的。 “真是太夸张了。”幼清现在终于明白廖太太问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又为什么廖太太没有原因的耽误了这么多天,原来她就是在准备这些东西。 她和陆妈妈相视一笑。 “那我回去了。”陆妈妈笑着道,“我就来和两位姑奶奶说一声,没有别的事。” 幼清亲自送陆妈妈出去,她和采芩边说边笑的进了暖阁,幼清在暖阁坐下,采芩把陆妈妈方才喝的杯子送出去,绿珠则收拾了针线篓子,道:“您去歇会儿吧,这两天都没有睡好。” 幼清点点头,放了茶盅回了房里躺了下来,绿珠放了帐子将房门关上。 幼清支着下颌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咕哝道:“说好半个月,今儿可就最后一天了,也没个消息!”话落,叹了口气趴在枕头上,这一动余光忽然就撇到帐子外头有个人影晃了晃,她猛然坐起来问道,“谁?” 没有人说话,幼清飞快的挂了帐子将衣裳重新穿好,也不再察看,抬脚就朝房门口跑去,就在这时,内室的净房里忽然有个人影极快的跑了出来,在幼清前面砰的一声压住了门,冷笑着道:“宋太太,打算去做什么。” 幼清大骇,朝那人的脸看去,即便她从来没有见过严志纲,也一眼便肯定的脱口而道:“你果然没死。” “宋太太真是聪明。”严志纲穿着一身墨黑的劲装,头上裹着同样的黑布,露出一双阴鹫的眸子,冷笑着看着幼清,道,“这天下女子,恐怕没有几个有宋太太这样才貌俱全的女子了。” 幼清暗怒,严志纲拦着门,又道:“这么聪明的女子我怎么就没有早知道呢。”他说着想伸手去摸幼清的脸,幼清立刻后退两步避开他的手,随即严志纲又道,“没想到卢恩充在你们手里?打算做什么,平反舞弊案?!” ------题外话------ 七月,非常谢谢大家的支持,在此鞠躬……咳咳,鞠躬太官方,我还是默默的跳一段艳舞吧,大家可以自行脑补。哈哈哈哈~! 所以,这个月的月票只要有了就一定继续要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万分感谢。 最后推荐个文:淼仔的《侯门纪事》,v了,字数也有二十万了,可以啃一啃。 ☆、158 夫君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幼清戒备的看着他,道,“严公子胆色令人佩服,这样的境况之下你不离京城而去,竟还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人前!” 严志纲挑眉,冷笑着道:“鄙人自皇宫匆匆一面,对宋太太念念不忘,这连走前自然要来会一会,以解相思之情!” “是吗!”幼清丝毫不惧,她道,“你不就怕就此送了命!” “生死由我,谁能耐我何 36计。”严志纲靠在门上,双手环胸眼睛上下打量着幼清,似笑非笑道,“你这般才貌,跟着宋九歌太委屈了,如今连个诰命都未给你挣来,不如随我去吧,天下之大你我纵情山野,多有趣!” 那也要你有这命出去才成,幼清轻蔑的的看着他:“可惜,天下之大,如今却无你容身之地!” “伶牙俐齿。”严志纲哈哈一笑,道,“有你在,每一处都会是家!”话落,倾身看着幼清,道,“走吧,宋太太!” 幼清又往后退了一步,和他一样冷笑了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跟你走。” 严志纲显然有备而来,似笑非笑的盯着着幼清道,“宋太太想想你这一院子婆子丫头的命,你就会跟着我走了。她们多无辜,你还是不要连累别人的好。” 外头周长贵家的和采芩绿珠几个人的挣扎哭泣的声音传了进来。 “严公子这么着急?”幼清冷冷的看着他,挑眉道,“严阁老被罢官禁足在家中,严公子不用回去看看,你这一走很可能你们就要阴阳相隔了!” 严志纲摆着手:“这不管你的事。”幼清微微点头,又道,“那你将我抓走,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他才不相信严志纲是为了美色而愿意舍身涉险的人。 “好处数不胜数。”严志纲朝幼清走过去,“有了你在手中,宋九歌还敢谈平反舞弊案?没有了他在朝堂的无事生非,不出五年我父亲依旧会是大周的首辅,我们严府只会比现在还要繁盛无人能及。” “想的可真是好。”幼清点点头,挑眉道,“可惜,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严志纲在圣上眼中已经是死人了,以后就算你严家比现在还要繁盛又如何,难道你敢站在圣上面前,告诉他,你犯了欺君之罪,让别人替你死了一回?” 严志纲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幼清摇着头遗憾的道,“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弟弟吧,你弟弟似乎还是庶出?原来严公子拼死一搏,是为他人做嫁衣,你们兄弟真是情深啊。” “闭嘴!”严志纲冷喝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只要我高兴,没有什么事是我严志纲不能做,做不到的。”说完,走到幼清身边,盯着她道,“你想和我拖延时间,怎么,难道你觉得你还有救兵会来?!” 幼清不置可否。 见幼清不露声色,严志纲面色便露出戒备之色,道:“本还想和你多温存一刻,既如此,那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啪的一声开了门,门口立刻走进来两个蒙面黑衣人,幼清不慌不乱,道,“不用麻烦各位,我自己会走。”她说完,自己往外走。 严志纲显然有些惊讶幼清的镇定,这个姑娘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样不但镇定,而且胆子还大,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来,还能从容自若,和严彭氏比起来她可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啊。 严志纲负着手跟着幼清出了门。 幼清跨出门,便就看到周妈妈和采芩以及戴望舒等家里的下人们这会儿被六个手持刀剑的黑衣人逼着跪坐了一圈,见着幼清出来,众人一片哭声:“夫人,太太……”的喊着。 幼清停下来朝戴望舒看去一眼,戴望舒紧紧攥着拳头,一副忍不住要出手的样子,幼清就朝她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这里八个黑人衣,武功肯定不会弱,就凭戴望舒自己,一旦出手就等于送死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戴望舒咬着唇牙齿轻轻的磕着,气的浑身发抖,幼清看了看她又暗示性撇了眼严志纲,戴望舒立刻会意过来,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智取! 擒贼先擒王! 严家自诩书香之家,严家几位公子没有一人习过武艺,她可以肯定严志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若只是对付他一个,戴望舒自诩有十分的把握。 只是,他这么多护卫在,还是不容易。 “严公子。”幼清回头看他,冷笑道,“你既然目标只是我一个,那就先将我家的丫头婆子放了,正如你所言她们本就无辜,又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严志纲冷嗤了一声,道:“我根本没有想杀他们,等你出了这个院子,她们自然就没事了。”话落,用下颌点了点门口,“走吧!” 江淮连走前她曾吩咐他让人去打探宋弈回来了没有,她肯定,用不了多久望月楼就会有人来和她回消息,还有江泰和方徊,他们便就一直留意着严志纲的动静,既然他堂而皇之的出现了,要不了多久他们也肯定能发现。 她只要拖住时间,在他们来之前先自救。 幼清抚着胸口看着严志纲,皱眉道:“可能还要劳烦严公子略等一等,待我去取了药吃。你大概不知,我自小有旧疾,一旦激动便随时可能犯旧疾而一命呜呼,若我死了,严公子今儿这顿可算是白忙活了,一个死人还能威胁到谁呢。” 严志纲是知道幼清有旧疾的,她也没有说错,若是她成了个死人,那他今儿可真是白忙活了,何况,这样一个多才貌美的女子,他连尝都没尝就这么死了,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让你丫鬟去拿。”严志纲有些不耐烦,他不能在这里耗太久的时间,就随便指了辛夷,道,“让她去拿。” 幼清摇摇头打断严志纲的话:“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保管的,她们怎么会知道。严公子这么不自信?你这么多高手在,我们不过老弱妇孺,难道还能从这里插翅飞出去不成!” 严志纲很自信这里一个人都逃不出去,他见幼清脸色这会儿越来越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沉思了一刻,道:“药在何处?”幼清就抬手指了指暖阁。 “快点!”严志纲催促幼清。 幼清便缓缓的迈着步子进了暖阁,有黑衣人要跟着进去,幼清回头盯着他,冷声道:“留步!” 黑衣人皱眉,严志纲就朝那人摆了摆手,除非她长了插了翅膀,否则她就是再聪明,这个时候也用不上。 但是他还是多了个心眼,让黑衣人上前一步,扯了暖阁的帘子,这样幼清进去无论做什么他在外面都能看得到……这个小丫头鬼精的很,不得不防。 幼清进去站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抚着桌子又坐了下来缓了口气的样子,随即又走到炕头的柜子里取了个白瓶细颈的药瓶出来,动作艰难的倒着药,还不等她倒出来,那药瓶就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幼清也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瘫坐在地上。 “你休要跟我装死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严志纲见幼清一副要晕的样子,急不过,立刻大步进了暖阁,居高临下的看着幼清,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你的命!” 幼清看着他,虚弱的笑笑,道:“薄命一条,严公子尽管拿去!”话落,靠在杌子上不动了。 第225节 严志纲可以将她打晕了带走,可是正如幼清所言,他要真带个死人走,那还有什么意义,他指着地上滚落的药丸,道:“捡起来,快吃!”话落,亲自将桌子上的茶盅递给幼清。 “我还有瓶。”幼清指了指炕头的另外一个位置,“劳烦严公子帮我拿一下。” 严志纲还没有做过伺候人的事情,他立刻恼怒的皱眉,幼清就朝他笑笑:“那让我的婢女进来吧,严公子放心,她不过一个小丫头,对你没有威胁的。”话落,她就对外头喊道,“望舒,你进来一下。” 望舒就站了起来,押着他们的黑衣人提着刀就要去砍,戴望舒吓的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严志纲见婢女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便没有再阻止,道:“快进来,磨磨蹭蹭的。” 戴望舒和周长贵家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提着裙子进了暖阁,她翻上炕去在柜子里翻来翻去,问道:“夫人,药放在那边。” “在左手边的暗格里。”幼清想要撑着起来,可努力了几次似乎没有力气,她就朝严志纲微微一笑,道,“可否劳烦严公子扶我一把?!”这一笑,即便面容惨白,可依旧掩盖不住她的明艳夺目,艳丽之极,严志纲心神一晃,一副难拒美人之邀的样子,轻笑着过去伸手去拉幼清,幼清朝着他笑着伸手过来…… 严志纲盯着幼清看,不得不再次感叹宋弈好福气,这样的美人便是天天盯着看也不会生厌啊。 就在他这么一弯腰伸手的空档,一直半蹲在炕头的戴望舒,忽然一个飞扑了过来,一把将严志纲抱住,砸在桌子上硌的严志纲晕厥了刻,随即就地一翻连着滚了出去,幼清立刻爬了起来,将桌子上的茶壶一磕捏住了碎瓷。 严志纲只觉得后背被桌子硌的生疼,脑子里一片空白,所以不等他做出反应,人已经被戴望舒带着朝多宝格的方向滚去,那女子力道用的很巧,捏着的他的后脊,不轻不重的,他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动弹不得。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功夫,随即他就看到方幼清冷厉着双眸飞快的走了过来,一片破碎了的锋利的碎瓷就已经搁在他的脖子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刚停下,院外的黑人便冲了进来,四个人就将暖阁里塞满,提着寒光凛凛的长剑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们,等看清形式就不敢贸贸然上前。 “宋太太,你可要想要了。”严志纲被戴望舒用腰间的长鞭三两下捆住了手脚,后脊依旧被她捏着,他恨的不得了,竟然又栽在了方幼清的手里,“你们即便将我捆住了一刻,可也不代表你们能安全,想想你院外的丫头婆子吧。” 幼清紧紧咬着唇,面上露出不畏生死的样子,也不说话,用力的将瓷片朝严志纲的脖子递进了一分,朝黑人道:“将外面的人放了,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 “威胁我?!”严志纲丝毫不怕,对着黑衣人道,“杀,每数十声给我杀一个人,我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心有多狠。” 幼清照着他的脸就抽了一巴掌,冷笑道:“不用你数十声,我就能将你杀了!”又道,“严公子费尽心机从侩子手的刀下换出自己的命,不会想在这里莫名其妙又丢了吧,我都替严公子不值 [系统]末世巨贾。”说着用了大力将瓷片推进肉里。 严志纲能感觉的疼,甚至鼻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贱人!”他恶狠狠的看着幼清,“你真有胆子敢杀我!” “那就试试。”幼清不置可否,“是你的命硬还是我的胆子大。”父亲还没有回来,他们父女还没有团聚,这个时候她若是服软了,那她前头做那么多事情就白费了,她还不如自一重生便吊死在房里。 “夫人。”戴望舒半蹲在严志纲的身边,“不要和他废话,先将他弄残废了再说!”说着手下便要用力,严志纲感受到疼,喊道,“等等!” 戴望舒看向幼清,幼清朝她点了点头。 “好,我只留一个人在这里,你们将我放了,我们就立刻这里,怎么样。”他心里飞快的转着,“要是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何必如此。” 幼清根本就不信他,她冷笑道:“你让他们皆自杀在我面前,我便放你出去。”只有死人才安全。 “你!”严志纲大怒,幼清打断他的话,道,“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严志纲喝道:“你说,你想怎么办。”戴望舒的手很重,捏着他后脊,疼的他冷汗直流。 “我说了。”幼清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让他们八个人死在我面前,我才能答应放你走,否则,大家今天就同归于尽。” 那几个人黑衣人纷纷朝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互相打着眼色,想要冲过去。 幼清也很清楚他们若真的冲过来,她能做的大概就是连死前在严志纲的脖子上划上一个口子,其余的就只能靠运气了,不过,他现在赌的就是他们不敢,对于他们这些死士来说,严志纲现在死了他们也就散了,大家还能平安无事,若是主子受了伤半死不活,那才是最要命的,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们。 正因为有这种想法在心里,他们才会装着一身武艺,却丝毫不敢妄动! “杀了他们。”严志纲赌幼清的手没有他属下的快,即便他受点伤也没有什么,先把这个狡诈的方幼清解决了,“愣着做什么,快!” 那四个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蒙着黑布露出来的一双双眼睛里皆是不敢确定和踌躇。 严志纲怒不可遏:“蠢货,给我动手!” 幼清戒备的看着她们,和戴望舒对视了一眼,朝戴望舒点了点头,戴望舒手中一用力,就听到咯吱一声,严志纲便疼的嗷的叫了起来,他怀疑自己的后脊断了,幼清冷笑着道:“严公子不用怕,你骨头那么硬,想要弄折了不多捏几次恐怕还不行!” 严志纲疼的脸色苍白,恶狠狠的瞪着幼清。 “你们可要想好了。”幼清挑眉看着那几个黑衣人,“你们现在若过来,或许能救下他,可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严志纲,是没有可能从京城逃出去,早晚你们都会被官府抓住,到时候他还是一死。可若是你们现在不救他,让他死在这里,对于一个没了势力的死人来说,没有人会再去追究你们的失责,从此以后你们就是自由之身了,这样的优劣你们可要考虑清楚了。” 几个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幼清会说这样一番话,皆是震惊的看着她,严志纲也没有想到,他喝道:“你以为我到这个地步,就只有这么几个人护着?只要他们今天敢露出半分这个心思,即便是我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绝宠腹黑药妃。” 几个黑衣人又不敢再动。 “那就不废话了。”幼清就露出破釜沉舟的笑容,望着戴望舒道,“点火!” 戴望舒一怔看向幼清,就见幼清眼神坚定,她心里来了底气,从怀中拿了火折子出来,吹出了火苗,严志纲大骇,警告的道:“你要想清楚,火一起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严公子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怕什么!”不管严志纲怒喝,幼清朝戴望舒点点头,戴望舒将火折子往炕上一丢,所有人就盯着那点燃的迎枕上火苗迅速蔓延。 几个黑衣人要冲过去救火,幼清就冷哼一声,道:“你们试试?!” 黑衣人不敢再动。 “疯子!”严志纲没有想到幼清玩命似的竟然一点不怕死。 幼清扬眉,烟火起来,别人她不确定,但薛思琴以及左右邻居肯定会发现。 火势渐大,几乎一瞬间便攀上了炕边的窗户,火舌肆意的将所有碰到的东西卷了进去,浓烟翻滚着直冲天际! 院子外面哭喊一声一片,采芩和绿珠也顾不得生死就要冲进来。 “给我杀!”严志纲眼睛猩红一片,他知道一点时间都不能再耽误了,便大喝一声,冷鹫的看着四个黑人,四个黑衣人犹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权衡是要逃出去还是在这里陪着一起死。 幼清和戴望舒对视一眼,戴望舒接了幼清手里的瓷片,刹那之间就朝严志纲的脖子划去。 就算是死,也得先让严志纲先死! 严志纲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门口人影一晃,鬼魅一般进来了个人,不等他们看清楚,最后一个黑衣人已经砰的倒在了下去,一剑封喉! 戴望舒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门口。 幼清也是又惊又喜的朝进来的那人看去,几乎一眼他就认出是谁,她顿时红了眼睛,心里所有的防备和坚韧一瞬间垮塌下来,她哽咽着喊道:“夫君!” 宋弈一身米灰色细布长袍,玉郎风轻的提着长剑,身形变幻莫测在黑衣人之间几个穿梭,便相继有两人倒了下去,可等听到幼清一声含喜带嗔的“夫君”时,他挑出去的长剑很明显的抖了抖,最后一个黑衣人冲过来,他长剑朝他脖子上一架,狂狷的道:“好大的胆子,我的女人你也敢杀。”话落,剑刃一挑,黑衣人的脖子宛若绽开的血花一般,那人来不及哼一声就捂住了脖子瞪大了眼睛。 “幼清!”宋弈将剑一收大步过来,蹲在幼清面前,道,“你没事吧。” 幼清摇摇头,宋弈看了眼火势,颔首道:“先出去!”他话落拉着幼清出去,幼清就指着严志纲道,“他怎么办。” 宋弈皱眉,就看到严志纲像是要吃人一般躺在地上望着他,宋弈冷笑了笑弯腰拖住了戴望舒绑着严志纲身上的鞭子,轻悠悠的拖着严志纲和幼清以及戴望舒道:“走 长烟归!” 戴望舒将幼清扶着,三个人快速的出了暖阁。 院子里剩下的四个黑人已经变成了尸体,江泰和方徊以及阿古还有江淮,周芳等正提着剑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见他们安全无虞的出来,皆露出了笑容,采芩和绿珠以及周长贵家的扑了过来,一人一边拉着幼清上下察看:“太太,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烧着了没有。” 幼清摇着头,松了口气道:“我没事,你们受伤了没有。”又去看看众人。 大家都摇摇头,心有余悸的抹着眼泪。 宋弈将严志纲交给阿古,道,“带他回望月楼,先养着!” 阿古点着头,将戴望舒的鞭子还给戴望舒,笑眯眯的道:“你的宝贝,可不能弄脏了。”话落,他自己则变戏法似的拿了个根绳子将严志纲捆严实了,提溜着绳头往地上一丢,指了指已经烧的噼啪炸响的暖阁,道,“爷,这火怎么办。” “大理寺的人会来。”宋弈吩咐道,“你们先将院子清理干净。”他已经让人去通知薛镇扬了。 阿古点头应是拉着江泰道:“走,帮我把这个人抬到车上去,我将他送回楼里,你和江淮以及方徊将院子里的尸体处理了。”江泰一动不动的正看着绿珠,脸色满是懊恼和悔色,阿古奇怪的道,“愣着干什么。” “哦,好!”江泰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就和阿古两人抬着被堵了嘴巴,一副“死不瞑目”样子的严志纲往外走,外面停着马车,他们将人丢上去架回望月楼就成了。 江淮几个人也开始收拾地上和暖阁里的尸体。 宋弈低头看着幼清,见她脸上还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慌,他的心口就像是被人捶了一拳似的,疼的揪了起来,他道:“一会儿会有许多人来,你要不要去后院休息一会儿。” 幼清抿着唇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戴望舒,道:“你也去歇会儿吧。” “奴婢没事。”戴望舒将鞭子卷在手里,道,“夫人去歇着吧。” 幼清见她真的无碍,便由宋弈牵着手安静的跟在他身后去了后院,随即身后就听到薛镇扬带着大理寺的衙役赶来的声音。 宋弈侧目看她,见她虽一副镇定的样子,可手指却冰冷如雪,他叹了口气停了下来,紧紧的将幼清抱着在怀里! 幼清刚刚并不觉得害怕,好像生死不过小事一样,可是等他一看到宋弈,所有筑起来的壁垒便瞬间瓦解了,她埋头在宋弈怀里再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宋弈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轻轻拍着她道:“不怕,我回来了,不怕,乖!” 幼清拼命的点着头,泣不成声。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杂,宋弈想了想弯腰就将幼清打横抱了起来,幼清一惊泪眼朦胧的抓着他的衣襟,脸上的泪还未来得及擦,她顿时窘迫的撇过头去,宋弈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啄,道:“先去休息会儿,外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幼清没说话任由宋弈抱着她进了客房,他将她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坐在床沿望着她,又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擦着眼泪,幼清接了帕子过来,不确定的看着宋弈,道:“我……是不是太莽撞了?” “没有 重生重征娱乐圈。”宋弈理着他的头发,很赞赏的道,“你这不是莽撞,是有勇有谋。”幸好幼清知道放火招人回来,若不然别人哪里知道这里有危险,“就凭你和戴望舒能将这些人控制住,便是我也吃惊的。” 幼清望着宋弈,凝眉道:“我没想到他别处不去,竟然到我们家来。”一顿又道,“后来听他说话的意思,恐怕是已经知道了我们要平反舞弊案的事情才过来的,你说,他既然知道了,严怀中是不是也知道了?!” “没事,他知道了,这个时候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宋弈轻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明日一早我便和夏阁老一起进西苑面圣。” 幼清听着一愣,撑坐了起来,激动的拉着宋弈的手,问道:“明天就去吗,那卢恩充还没有到京城。”说着,他想起来江淮和周芳已经回来了,心头一转明白过来的,道,“你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保定了?” “嗯。”宋弈点了点头道,“顺道去了保定将他带回来了。” 幼清方才所有的惊恐和不安顿时烟消云散,他高兴的道:“除了卢恩充你还有什么准备吗?宋阁老的后人你有没有请,他们是苦主,还有当年受牵连的官员,这件事你不能亲自去办,是不是要交给郭大人和夏阁老?” “我都安排好了。”宋弈轻笑道,“若不然你以为我这次出去真的是游山玩水?”话落轻刮了刮幼清的俏鼻子,又压着声音道,“我这趟去,顺手漕帮收了!” 幼清听着一愣,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好几遍才惊愕的看着他,问道:“漕帮不是被应天巡抚剿灭了吗?” “百余年的帮会,如何一朝一夕就覆灭的,应天巡抚杀的不过九牛一毛罢了。”宋弈淡淡的说着,目中有着睥睨天下的狂狷,“收了漕帮,将来对我们必有大用!” 幼清明白宋弈筹谋,可是漕帮鱼龙混杂,要管理起来难免费许多精力和人力,她问道:“你打算让谁去管理?”没有能力的人很难镇住那班人。 “让老安去,他也算是重操旧业。”宋弈微微一笑,道,“望月楼就交给阿古和方徊,你觉得怎么样。”这是在和幼清商量。 幼清笑着道:“我不懂这些,你安排就好了。” “这是我们的。”宋弈摸摸幼清的头,又捧着她的脸,道,“刚才真的吓着我了,若是你出了意外,我可怎么办!” 他怎么办?!幼清一怔,一动不动的看着宋弈,就见他幽深似深潭般的眸子满是柔情和怜惜,她心头顿时像化作了水一样,伸出手望着宋弈,笑道:“抱抱!”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甜甜的望着他笑着,以前的幼清即便是生了感动,也至多抱着他哭一会儿鼻子,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依赖的望着他,和他撒着娇,宋弈心头一荡想也不想将她揽了过来,紧紧的将他拥在怀里,吻着她的发顶,爱怜的叹道:“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幼清埋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荚香味,觉得又安心又踏实,她此刻才明白,原来前几日她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来源于何处……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有笑声有斗嘴甚至还互相置气,可这些都随着时间烙在了她的心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她习惯了…… 在这样的习惯中,她开始在乎他,装着他,所以他不在的这半个月,她真的明白了什么是一日如三秋! “小丫头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宋弈轻吻着她的鬓角,低声道,“你方才喊我什么?” 幼清一怔,立刻就红了脸,宋弈见她没有声音,就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倾身望着她的眼睛,笑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嗯?” 第226节 “我……”幼清无处可躲,只觉得心在耳朵里砰砰的跳着,她垂了眼帘声若蚊蝇的道,“夫君!” 宋弈摇着头,道:“听不见!”幼清抬眸看他,咬着唇一双凤眸中像是蓄着水似的水汪汪的,声音抬了几分软软的道,“夫君……” 宋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胸口涨的满满的,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似的,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让他遇见这样一个好的方幼清,他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去。 幼清先是一怔,继而开始生涩的回应着,纤细如玉的手臂也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宋弈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追索着令他朝思暮想不忍分离的甜蜜,舌尖的追逐纠缠更令他心神跌宕。 幼清努力的回应着,她是他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为什么要躲躲闪闪,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她明白了周妈妈当初说的不同,也体会了周妈妈所言的区别,既然明白了她便要坦荡荡的面对…… 她闭着眼睛,鼻尖满是宋弈的气息,馥郁优雅的男性气息,幼清如喝了酒般面颊酡红,她偷偷睁开望着宋弈……他的眉毛很好看,长长眉毛若远山似利箭一般,浓淡相宜,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密密的若雀尾似禅翼,他的鼻子和能好看,端直笔挺,他的皮肤很好看……她闭上眼睛,宋弈的五官和一颦一笑依旧清晰的刻画在她眼前,或温润疏朗,或狂狷桀骜,或运筹帷幄,或谦和有礼…… 一个全面的宋弈,只有她一个人真正了解的宋弈。 不知过了多久,宋弈才不舍的松开她,满目柔情的望着她,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幼清摇摇头,毫不回避的看着他,道:“没有,感觉很好!” 宋弈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愉悦,他捏了捏幼清的鼻尖,抱着她索性靠在床头,轻声道:“我们搬去槐树胡同住好不好?”这里烧了,修葺也要用几个月。 幼清也是这样打算的,她颔首道:“好。”又抬头看着他,笑道,“那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说你有个宅子,我还以为……”她当时是不想宋弈再花钱。 “你要替我省钱,我如何能扫这兴,更何况住在娘家的陪嫁宅子里,我岂不是也有面子。”宋弈轻轻笑着,幼清愕然,忍不住笑道,“哪有你这样挣面子的。” 宋弈搂着她,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臂,就觉得软玉温香,说不出的舒适。 幼清抬头看他,才注意到他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就连衣摆上也染着尘土,她便知道他一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那么点的时间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还去了一趟保定,肯定是日夜不休,她心疼的道:“你歇会儿吧,我出去看看。” “不用。”宋弈柔声道,“你歇着吧,今天受了惊吓,我去看看就好了。”说着却没有立刻动。 幼清失笑,想到了严志纲,就问道:“严志刚你是要杀了还是怎么办?” “先等等,留着他还有点用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宋弈低声道,“严安这么多年在朝堂每日被人弹劾,早就练就了铜墙铁骨,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本事。到时候舞弊案的事翻出来,有严志纲在手,不怕他不低头。” 幼清笑着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绿珠喊道:“老爷,太太,大老爷要见你们。”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幼清道:“姑父在外面我还是出去看看吧,他肯定也担心我。”说着坐了起来,宋弈抱着她下床,拿了鞋子给她穿,幼清一愣缩着脚道,“不用,我自己来。” “你是我娘子,我给你穿鞋有何不可。”宋弈固执的给她穿了鞋,牵着她起来,又给她整理了发髻,笑道,“走吧。” 幼清点点头,随着宋弈开门出去,薛镇扬和薛思琴就站在后院的院子里,望见幼清出来,他们父女二人都走了过来,幼清上前行了礼,薛思琴将她扶起来! “你受伤了没有。”薛镇扬望着幼清,幼清摇摇头道,“没有!” 薛镇扬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和薛思琴道:“你陪你妹妹说说话。”他又看向宋弈,“九歌,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宋弈颔首看了眼幼清,随着薛镇扬去了前院。 幼清朝前头看去,暖阁这边已经烧的只剩下框架,屋顶和墙壁都倒了,好在只倒了一间,情况不算糟糕。 “你胆子可真是大。”薛思琴拿着幼清衣摆上被火燎的洞,红了眼睛道,“若是你出了差池,可怎么办……” 幼清抱着薛思琴,安慰道:“大姐,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又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严志纲会来找我,若是想得到我定不会将江淮他们支走。”她想得到提醒夏阁老也薛镇扬出入注意安全,却没有想到严志纲来会找她! “好在你没事。”薛思琴叹道,“娘和大哥他们一会儿就会过来,我让绿珠她们去收拾东西了,你和九歌一起今天就搬去家里住着吧,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一点。” 幼清拉着薛思琴在后院江泰架的葡萄架下坐了下来,道:“夫君在槐树胡同已经置了宅子,我和他搬到那边住就可以了!” 薛思琴听着一愣,立刻就发现幼清提起宋弈时不再是喊宋大人,而是夫君,她顿时笑了起来,道:“你们这是患难见真情了?” “大姐!”幼清满脸绯红,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他那么好,我看得见!” 薛思琴颔首,以过来人的身份道:“既是成亲了就是一辈子,不必那么客客气气的。不过你们现在还未圆房,等圆房了彼此感情就会更深了,到时候不用我说,你都会了解。” 幼清笑着不说话,薛思琴就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道:“我来时没有看到严志纲,人死了吗。” “没有。”幼清轻声道,“夫君将他藏在别处去了,等明日还能用上。” 薛思琴点点头,彻底放了心,拉着幼清起来道:“大理寺的衙差已经走了,我们去前院吧,一会儿娘他们就要过来了。” ------题外话------ 家里的网络断了,弄疯了。手机热点也分享不成功,真想把双子男抽死! ☆、159 乔迁 幼清去了前院,周长贵家的带着蔡妈妈和辛夷几个人走了过来,将烧毁的东西清算出来写成了单子:“太太,这里都是暖阁里的东西,还有您的药也没有了!” “我知道了。”幼清颔首道,“既然毁了就从册子上划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说着微顿,又道,“至于药,回头我去请封神医再给我熬制一些就成了。” 周长贵家的点着头,道:“那奴婢将里头的东西都销了 穿越之独守倾心。”又问道,“这里烧了,我们是要搬去井儿胡同住吗。” “正要和你说这事儿,你带着大家把一些紧要用的东西先收拾出来,我们今晚就搬去槐树胡同,老爷在那边有个宅子,以后我们就住在那边。”幼清说完,又道,“旁的东西先摆着,慢慢再拾掇就好了。” 周长贵家的听着眼睛一亮,笑问道:“老爷在槐树胡同置宅子了,那边的宅子不好买的。我们事先竟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又道,“那边有多大?”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四进的。”幼清笑着道,“往后你们就不用挤在一起了,各人都去挑个房间住的舒适一些。” 周长贵家的听着就高兴起来,几个丫头也欢呼起来,绿珠蹦着道:“太太,奴婢要挑间最大的房间,再买许多小玩意摆在里面!” 幼清笑着颔首,周长贵家的就轰着大家,道:“都赶紧收拾东西去。” 几个丫头一哄而散,兴高采烈的忙活起来,上午的惊惧一扫而空。 薛思琴看着掩面而笑,道:“你脾气太好了,将身边几个丫头养的跟小姐似的。”话落,又道,“不过也好,这样反倒热闹一些。” “是啊,家里人少,她们若再规规矩矩的不由少了生气。”幼清话落,视线落在院中的石墩那边,薛镇扬和宋弈正对面坐着说着话,薛镇扬的脸色很郑重,仿佛在思量些什么。 应该是说明天去面圣的事情吧,毕竟舞弊案过去那么多年,宋阁老也去世了,想要再翻出来并不容易。 “太太。”蔡妈妈过来回道,“亲家姑太太来了。” 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眼,忙朝影壁那边走过去,方氏已经带着薛思琪,薛思画以及薛潋和薛霭绕过了影壁,方氏远远的就喊道:“幼清呢,幼清!”声音里满是颤抖和紧张。 “姑母!”幼清加快了步子过去,方氏看到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也不说话上下打量着她,“有没有伤着哪里,让姑母瞧瞧。” 幼清任由方氏看着,笑着宽慰她道:“姑母,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她说着,朝方氏身后的薛霭几人点点头打招呼。 方氏见她有说有笑真的没有事,才长长的透了口气,扶着陶妈妈的手才觉得腿有点软,她叹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薛思琪就笑着接了话道,“娘一听到消息就吓的差点晕过去,忙带着我们赶了过来,祖母和大嫂也要来的,只是她们一个身体不适,一个有孕在身,我们就硬留他们在家里了。” “那个人呢。”方氏拉着幼清的手,压着声音问道,“死了没有。”是指严志纲。 幼清摇摇头,回道:“还没有死,不过现在不在院子里,您不用担心,他受了重伤逃不走的。” 方氏只要确定严志纲对薛镇扬的官途没有起到威胁,没有伤害到幼清,他是死是活人在哪里她并不关心,所以听完幼清说的,她便道:“你让她们把一些紧要用的东西收拾出来,先跟我回去住着,这边我找人来修,加快点人手一个月内应该就能修葺好。” “不用。”幼清将槐树胡同的宅子告诉了方氏,方氏听着欢喜的道,“九歌早就置办了?这孩子也不和我们说一声,那边东西都置好了?这么进去能住吗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幼清还真是不知道,不过以她对宋弈的了解,他说今天就搬过去,就证明那边肯定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所以她道:“都弄好了,您一会儿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也正好认认门。”方氏高兴的道,“他也是有心的,离家里那么近,往后你们来回更方便了。” 幼清笑着应是:“前院烧的乱糟糟的没地方坐,只能去后院将究一下,我让人泡茶,我们去那边坐着说话吧。” 方氏颔首,看到了一身官服的薛镇扬和宋弈在那边坐着说话,她便带着儿女们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和幼清一起去了后院的客房里,绿珠带着辛夷上了茶。 “听说严志纲带了死士?”薛潋好奇的看着幼清,“你胆子可真是大,不慌不乱的应对,还敢放火!” 幼清笑着道:“我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生死之事上他铁定比我看的重。”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方氏拍着幼清,“不准说这么晦气的话。” 幼清笑眯眯的抱着方氏的胳膊,薛思琪就笑着道:“咱们家没一个习武的,早知道应该请个师父回来教教我们才是,以后再遇到这样惊险的事情也能有个防身的法子。”薛潋一听来了劲,立刻就道,“对,家里最适合习武的就是我了。” 方氏白了薛潋一眼,薛潋不服气的挑挑眉。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可知道为什么?”薛霭一直觉得很奇怪,严志纲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幼清,幼清想了想回道,“他说他知道了我们要平反舞弊案的事情,想将我绑走好威胁夫君。” 薛霭颔首道:“若是这样倒是说的过去。”不过,他却觉得严志纲应该不单只有这一层的目的。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目的,现在人被抓了,又没有惊动别人,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一个别人眼中的“死人”,他再死一次别人也不会知道。 “明天九歌要和夏阁老一起进宫面圣,那卢状元可带回京城了?”薛霭望着幼清,又道,“还有宋阁老的后人,这种事情若由他们出面是再好不过的了。” 幼清刚刚也问过宋弈同样的话:“卢恩充已经在京城了。宋氏的后人似乎也来了,夫君说他都安排好了,想必没有大碍。” 薛霭放心的点点头,道:“那明日就看圣上是什么态度了。” 是啊,就要看圣上是什么态度了。 “太太。”周长贵家的笑眯眯的进来,回道,“大姑爷和廖大人、赖大人来了,夏府,单府,郭府还有赵府以及陈府都派婆子来问了,说怎么起的火,人有没有事,奴婢已经回了她们。” 幼清点点头,道:“辛苦你了,那些妈妈走了吗,你亲自送她们。” “知道了。”周长贵家的说着一顿,又道,“方才廖府的妈妈来探了一下,奴婢估摸着廖太太一会儿应该会过来!”她话刚落,外头就听到蔡妈妈道,“太太,廖太太到了!” 周长贵家的就笑了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方氏领着头,大家都站了起来,随即就看到穿着一身深紫织金的对襟褙子,富贵端庄的廖太太进了门,她和方氏互相行了礼,又和几位小辈打了招呼,就望着幼清道:“进来的时候看到烧掉的暖阁了,听说你当时还在里头,人没有事吧?” “我没有事 重生重征娱乐圈。”幼清请廖太太坐,“就损了点东西,人都没有受伤!” 廖太太就念了声阿弥陀佛,笑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顿又道,“这房子烧了也不好住了吧,要不然你住我们那边去吧,我们还有两处的宅子空关着的,正好给你们住。” “您的好意幼清敬领了。”幼清笑着道,“住处我们有了,就在槐树胡同,离家里也近。我们正打算一会儿过去认个门,您若是有空就和我们一起过去坐坐,也认个门,往后好走动。” 幼清说完,方氏也笑着道:“幼清说的对,正好来了,我们就过去走走,免得留在这里看着烧掉的宅子闹心。” 廖太太没料到薛家的人这么热情,她顿时高兴的道:“那我可真是赶巧了!”话落,余光就打量了眼站在一边垂着手一副很乖巧样子的薛思琪,她暗暗点着头,薛家的几个姑娘环肥燕瘦,一个赛过一个的标致,尤其是二小姐,珠圆玉润的,看着就是直脾气,她就喜欢直脾气的人。 薛思琪是知道他们正在和廖家议亲,所以,这会儿看到廖太太她就有点不自在,不过她就是装也只能装一会儿,过了一刻就忘记了规矩,和身边的薛思画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一屋子的女人,薛霭和薛潋不好继续待在里面,便起身和廖太太告辞,兄弟两人结伴去了前院。 大家在房里聊了一会儿天,江淮和周芳过来了,周芳回道:“老爷说他还有点事,问夫人要不要先去槐树胡同那边,让江淮引着您去,他认得那边。” 幼清就去看方氏,方氏颔首道:“也好,他们说正事就不催他们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了。”说着看着廖太太,“你觉得可好。” 廖太太当然没有意见,笑着道:“听夫人的!” 大家就前后脚出了客房,薛思画这会儿才捞着和幼清说话,她心有余悸的和幼清道:“……我们来时的路上一个个都吓的不轻,现在见着您没事,可真是好!” “让你受惊了。”幼清牵着她的手,问道,“你最近还好吧,身体好一些没有。” 薛思画点头,回道:“寻常这个时候总要咳嗽的,今年倒还没有,比以前好多了。” 幼清也替她高兴,和薛思画一起去了前院,宋弈几个人已经不在了,她们便在门口上了马车,方氏和廖太太坐了一车,幼清四个姐妹挤了一车,没了长辈薛思琪就更加没了顾忌,她拉着幼清问道:“宋大人什么时候置办宅子的,槐树胡同的宅子不便宜吧,看不出来他是有家底的。” 第227节 “早就办好了,只是没有提这事。”幼清笑着道,“再说,你可别小看了人家!” 薛思琪哈哈大笑,和薛思琴道:“姐,您瞧见没有,她这会儿是真正的护着宋大人了,以往和我们说话也都是宋大人宋大人的,今儿就改了口了。”又贴着幼清道,“是不是今儿宋大人英雄救美,所以你感动了。” “大姐!”幼清指着薛思琪和薛思琴道,“您看看二姐,她自己都还没成亲,就拿这事儿打趣我。” 薛思琴忍着笑,就拧了薛思琪的耳朵,道:“幼清说的对,你没脸没臊的,什么话都敢说,一会儿我就告诉娘去 客串皇后。” “娘才不会罚我。”薛思琪哼哼了一声昂着头,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薛思画羡慕的看着三姐妹,幼清见她如此,就笑道,“三妹该和二姐学学,你啊,就是太害羞了。” 薛思画满脸通红,笑着道:“我可学不来二姐,只有羡慕的份。” 几个人说笑了一路,就听到外头江淮道:“太太,前头就是老爷买的宅子了,这边是西侧门,从这边出去拐个弯就是井儿胡同。”幼清听着应了一声,薛思琪就好奇的掀开了帘子,咦了一声,道,“这里比咱们家门口要宽敞一点,怎么我们住了那么久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呢。”话落,又指着围墙上爬出来的青藤,“幼清你看,围墙上还种着青藤,也不知道什么品种,这个时候了还绿油油的。” 幼清也探头去看了看,就望见三人宽的侧门已经打开,两个面生的婆子堆着满脸的笑容正在卸门槛,一边做着事一边朝马车这边看过来,似乎很好奇女主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儿。 门上刷的是新漆,还上过了桐油,显然没多久以前这里是打理过的,她跟着方氏的马车进了侧门,就看到了盖在门右边的回事处,夹在倒座边上,那两个婆子正站在一边躬身候着,影壁上画的是水墨山水,笔墨清晰肯定是重新添描过的…… 绕过影壁,则是一条不算长的由青石板铺的小道,左边是内院的围墙,右边则是外院的围墙,贴着墙种着桂花树和香樟树还有几棵玉兰夹在中间,绿油油的的叶子缀在枝头上,一副春日的景象。 再往前走了几步就是垂花门,砌的是拱形,两扇刷着黑漆的如意门敞开着,又是两个婆子恭候在门边,待马车停下两个人拿了脚凳放在车边,方氏和廖太太已经先下了车,两个人脸上都是欢喜的样子。 薛思琪先跳下来,提着裙子夸张的道:“这是四进的吧,看样子比咱们家还要阔一点,原主不知是谁家,还真是气派!” 幼清笑着跟着下了车,一眼就看到小径尽头阔开的花厅,那边应该还有个角门,是通着内院的。 薛思琪说的没有错,这个宅子确实不错,算不得很气派但是却很整洁精致。 “走,进去看看。”方氏兴致很高,和廖太太两个人结伴就过了垂花门,守在门边的婆子行了礼,就充当了向导似的一路介绍着,幼清和薛思琪并肩走着,薛思琪指着院中的花草道,“等过了冬天,这里肯定更好看。” 幼清也觉得会,种了这么多花草,肯定是绿意盎然,姹紫嫣红。 一行人又穿过一道如意门,便就到了正院,是个四方的院子,院前是个小花园,假山到不算少见,但山脚的水里养着的锦鲤却是又肥又大,几枝落了叶子的美人蕉颤巍巍的歪在一边。 她们进了正院,并排是带着耳房的六间房,后面有个罩院,引路的婆子站在抚廊上指着外头和众人道:“像这样的院子一共是四间,东西各两间,在宅子的北面还有一亩的空地,老爷说等太太住进来再做打算。”她说着就朝幼清这边看过来,并不能确定哪个才是幼清。 “种桃树吧。”薛思琪兴冲冲的和幼清道,“春天一到,漫山遍野的都是桃花,得多美啊。” 幼清笑着道:“等去看过了再说,不管种什么花总要有人打理才成,就怕到时候没人管反而荒废了。” 方氏颔首,和幼清道:“别听你二姐的,这个时候不着急,往后你和九歌慢慢商议 长烟归!” 引路的婆子终于分辨出哪个才是真正的女主子,不由暗暗惊讶,原来太太年轻这么小,不过长的可真是漂亮,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难怪老爷那么宠着了,这样的小姐,嫁去谁家也得当菩萨似的供着。 “进去看看。”方氏说着指了指正厅,婆子就打了帘子,方氏和廖太太并肩进去,随即廖太太笑着颔首道,“布置的可真不错。” 幼清随之进去,就看到正墙上供案上供着斗彩云蝠纹阔口梅瓶,梅瓶里插着几只梅花,一只青花菱花样花瓢,里头摆着佛手等供果,一只素三彩海蟾纹三足洗……供案下头则是一张榉木雕福禄寿的八仙桌,两边各置了一张椅子,前头则是左右各三张椅子,正厅左边有个垂着帘子的侧门,应该是通着暖阁的,而隔壁想必是宴席室…… 一行人打量了正厅,便撩了帘子进了暖阁。 暖阁里已经烧了炕,暖融融的,一进门的右手边是多宝格,上头摆着的大小瓷器玉玩擦的干干净净,炕头上的柜子添着红漆,门上描的是各色各样场景不同的仕女图,炕下置了四把椅子,一边还摆着个圆桌,四周添着绣凳。 无一处没有想到,无一处不布置的精致。 方氏说不出的满意,和廖太太各自在炕头坐了下来,笑道:“我原还担心这里没住人,来了要费功夫收拾,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九歌那孩子可真是细心!” “可不是。”廖太太啧啧叹道,“这得费多少心思啊。” 薛思琪很喜欢炕上铺着的湖绿的毡毯和大迎枕,笑着道:“这颜色可真是嫩。”又指着窗帘道,“配着这银红也好看,相得益彰,又舒适又温馨,和三井坊那边的颜色差不多。” 幼清早就看出来了,这里的颜色似乎都是她喜欢和常用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聊了许久,又起身去看幼清的卧室,卧室里的布置几乎和幼清在三井坊的房间没什么差别,只是那边她没怎么用心,这里反倒更精致一些。大家又去看了后院,逛了其余几个院子,每个院子每个房间里都置办了家具,方氏放在心里粗粗算了一下,不加这个宅子花的银子,就这么多房用品家具,少说一万多两的银子是要用的。 看来,宋弈的财力他们是小瞧了,不过,宋弈能有家底她当然是高兴的,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幼清会有苦日子。 “这位妈妈。”方才引路的婆子眼神很厉的找到了周长贵家的,“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周长贵家的自报了家门,那婆子就笑着道:“家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也不知道太太今天要不要留夫人小姐们用晚膳,若是留,奴婢现在就去准备。” “我去问问。”周长贵家的心里暗暗惊讶,但面上却不露声色过去和幼清轻声说了几句,幼清和方氏以及廖太太道,“说是厨房里的东西都有,要不然姑母和廖伯母晚上就留在这里用个便饭吧!” 方氏没说话朝廖太太看去,廖太太就笑着道:“算了,你们才搬过来事情多的很,等你们安顿下来,我们再来打扰也不迟。”她说着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真要回去了!” 方氏和薛思琴家里也都挂着事儿,廖太太起了头大家就都纷纷和幼清告辞,幼清就将她们一路送到了垂花门,才和周长贵家的回来 [综]魔王。 “太太。”绿珠的高兴的道,“这里可真是不错,奴婢方才看了看,靠西面的那间院子后面还有个小竹林,若大老爷回来一定喜欢!” 父亲喜欢竹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性子,幼清笑着道:“那到时候等父亲回来,他若是没有意见的话,就住在那间院子里,又安静又风雅。” “奴婢觉得那空出来的一亩荒地可以盖个亭子,要是能挖个湖就更好了。”她嘻嘻笑着,想象着有山有水有竹的日子,这边采芩就拧了她的耳朵道。“这些用不着你操心,太太心里有数!” 绿珠哎呦哎呦的捂着耳朵,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太太。”周长贵家的过来,回道,“您在这里歇会儿,厨房已经去准备晚饭了。奴婢现在回去把一些紧要的东西先让人送过来,这两天陆陆续续的往这里搬!” 幼清颔首,道:“让胡泉帮你先送一趟过来,我正好也有事要和他说。” 周长贵家的应是而去。 幼清则带着采芩和绿珠走在铺着青石板的小道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些冷,幼清看了看天气,道:“恐怕要下雪了!”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迟半个月。 “那先回去吧,这风吹的有点冷。”绿珠躲着脚,幼清笑着道,“我想再去看看那间有竹子的院子。”说着,提着裙子脚步轻快的去了西面的最后一间院子,门没关她径直进了门,比起正院来这里略小一些,前头虽也是六间房带着耳房和退步,但前后都没有罩院。正房比别处要高一点,上下八节台阶,台阶的缝隙透出青青的苔藓来,很有股诗情画意,台阶前头种的两棵梅树,这会儿已有点零星的花苞了。绕过房间后头则是成片的湘妃竹,风吹过来宛若有女子轻吟喃唱似的,非常雅趣。 若是夏天,在竹林里置一把椅子,或看书或小憩或与好友煮茶吟诗……父亲曾说过,若有一天他老了,就在山间搭一座茅屋,前后种上竹子,还让她不要管他,留着他住在里头,种地养鸡钓鱼写字…… 幼清想着眼眶微红,她回头和绿珠吩咐道:“老爷走的时候可说了晚上来不来吃饭。” “当时好多人,老爷没来得及说。”绿珠笑着道,“让厨房把饭菜给老爷留着!” 幼清没有再说,沿着青石板的小道上了抄手游廊,她看的出这里宋弈是费了心思的,为了她有一天住进来他做了许多的安排和准备……这个人可真是……幼清失笑。 她进了暖阁,在炕头上坐下来,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虽心有余悸可却是高兴的,至少严志纲这个隐藏的麻烦除去了,她脱了鞋靠在大迎枕上望着垂在窗户上银红的窗帘,她起了玩心将窗帘放了下来,一时间房间便映的红艳艳的,说不出的瑰丽温暖。 她高兴的抱着迎枕躺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宋弈进门时,就看到幼清像只小猫似的蜷在炕上,手中抱着个湖绿的迎枕,脸上挂着甜甜的笑,他走过去在炕沿坐了下来,就这么凑着不算明亮的光望着她的脸……小丫头看起来很高兴,听说还在院子里逛了好几趟。他了解她,若是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她便是连看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费时间力气去逛,还和丫头商量在后院种什么树养什么样的花。在三井坊住了那么久,她也没说在院子里种花架藤,进来时什么样儿走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儿。 真是倔强的丫头 36计。 宋弈摸了摸幼清的头,爱怜的小心翼翼,可幼清还是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看见宋弈坐在坐在床前,便笑了起来:“我竟睡着了。”又见房里黑漆漆的,她在一边找着火折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点灯呢。” “刚刚回来。”宋弈接了她手里的火折子将房里的几处的灯点着了,又给幼清倒了杯茶递过去,幼清喝了口茶盘腿坐着问道:“你们是去夏阁老家了吗。” 宋弈在炕边坐下来,轻声道:“夏阁老和郭大人见了卢恩充和宋阁老的后人。”又道,“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嗯。”幼清放了茶盅,很认真的看着宋弈,问道,“什么事,你说!” 宋弈很自然的将幼清的手摆在自己手心里摩挲着,过了一刻他才道:“明天晚上你准备个宴席,家里会有客人来!”他说这话时说不上高兴,淡淡的甚至有些压抑的样子。 幼清很少能在宋弈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他惊讶的道:“怎么了,要来什么人,是朝中的同僚吗?” “不是。”宋弈将幼清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等人来了你就知道了!”头一回他对一件事有一种无从说起的感觉。 幼清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他,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准备的。”又道,“你累了吧,好些天没有休息好,待会儿吃过晚饭就去休息吧,明天不还要去面圣吗。” “没事。”宋弈话落,绿珠笑着进来,道,“太太,饭菜要摆在这里还是摆在宴席室里?” 幼清去看宋弈,宋弈道:“就摆在这里吧。”幼清就和绿珠点点头,问道,“东西搬了多少过来,胡泉来了吗。” “搬了两车的东西过来,周妈妈说还要去拉一次,今晚她就不住这里,那边不着人守着她不放心。”绿珠说着走过去将圆桌收拾出来,道,“胡泉来了,在外面侯了一会儿,奴婢见您睡着就让他回去了,他现在约莫在外院忙呢。” “那就让他忙着,事情明天再说吧。”幼清下了炕和宋弈两人一起去洗手,绿珠和采芩将饭菜摆上来,幼清就看到几个菜是正宗的京菜,她笑着道:“这里守着的四个婆子是你后来买的吗。” “嗯,和蔡妈妈一起买的,留了四个在这里。”宋弈拿了筷子看着幼清,道,“怎么了,是不是用的不顺手。” 幼清笑着摇头,道:“没有,就觉得家里的下人是不是多了点,就我们两个人!” “好几个院子,若是有客人来,人少了反而不够用,更何况岳父不也要回来了吗,到时候再遣两个体面的丫头去服侍。”他说的一本正经,幼清顿时失笑皱着眉道,“不准打趣父亲,我从来没瞧见过他身边用过丫头婆子,事情都是小厮打理的。” 宋弈轻笑,夫妻两人刚准备吃饭,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幼清愕然的看着宋弈,宋弈也摇摇头显然不知道这鞭炮声自哪里来的,幼清放了筷子喊绿珠:“哪里在放鞭炮。”她听着声音好像就在院子里似的。 “是封神医。”绿珠哈哈大笑,指着外头道,“他提溜了两串鞭炮摆在小径上,刚点着,这是第一串,您要不要去看看!” 幼清抚额回头去看宋弈,宋弈走过来牵着她的手道:“走,看看去吧 [系统]末世巨贾!”说着和幼清两人并肩出了院子,果然就看院前的小径上一阵阵浓烟翻滚,幼清捂住鼻子去找封子寒,看了好一会儿才见他拍着身上的尘土穿过浓烟跑了过来。 “呸,呸!”封子寒啐了几口,“嘴巴里都是土,这炮仗的药性也太强了。”话落,就看到对面夫妻两人,一个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一个是满脸无奈,他立时嘿嘿笑了起来,道,“我来祝你们乔迁之喜的,这换宅子炮仗可少不了。” “我可看不出来,您还是讲究这些的人。”幼清笑着道,“这一院子的烟雾,我瞧着可不是喜庆!” 封子寒就露出一副你年纪小不懂的样子,宋弈朝里头做了请的手势:“进去坐吧。”又道,“你怎么今天得空来了,你侄儿侄女放你出来了?” “我不回去了。”封子寒听到侄儿侄女就脸色一变,立刻道,“这般小兔崽子太不孝了,若非看在他们爹娘的份上,我非把他们一个个药死不可。” 他说的当然是气话,所以宋弈和幼清是一点都不信,他要真不喜欢这堆侄儿侄女,他才不会让人困在家里,那堆侄儿侄女虽看上去势利了一些但对封子寒的孝心却不是假的……约莫是一家人都是一个样,口是心非刀子嘴豆腐心的。 “您不会是偷偷出来的吧。”幼清担忧的看着他,“若是他们知道您不见了,肯定是要着急的!” 封子寒瞪幼清:“不准告诉他们,让他们急一急也好。”又道,“有没有饭吃,我饿死了。” “知道了,知道了。”幼清就吩咐绿珠去准备点酒再添几个菜过来,又和封子寒道,“我们刚准备吃呢,就被您的鞭炮声给惊着了。” 封子寒果然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饭菜,他哈哈大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话落,在炕上坐下来,望着幼清道,“我今儿来正好给你送这半年的药。”话落,砰砰砰的摆了三支颜色不同的瓶子,道,“白的这支是我配的,心疾的药,上头写着名字呢,一天一颗不准断,黑的这瓶呢是九歌配,他求我给你做的药丸,这个呢也是一天一颗。绿瓶子的是一个月吃几次,就是你月信来的那天开始吃,停了你药就可以停了,我上一回和你解释过的!”话落,把三瓶都推给幼清。 幼清这一次什么都不敢说了,点着头道:“我知道了。”将瓶子拿起来,果然看到上头贴着小小的字帖介绍,她让绿珠收起来。 “做这药可把我累坏了。”封子寒一副可怜的样子望着幼清,求同情,“你要怎么报答我。” 幼清挑眉,对面宋弈就咳嗽了一声,封子寒就偷偷撇了眼宋弈,依旧对着幼清道:“你这宅子这么大,要不然分我一间怎么样,我刚刚可是看过了,后院还空了一亩地,正好让我种种花草什么的,不大不小正合适。” 幼清愕然哭笑不得:“您住这里来,您侄儿侄女们肯定不会同意吧。”她倒不是不愿意他住进来,只是怕他那天从这里跑走了,封家的人缠着她要人怎么办。 “你怕什么,我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他们管。”封子寒话落,就自说自话的道,“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今天就搬过来了。就东边最里头的那间院子给我住吧,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擒芳阁!” 幼清一口茶喷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封子寒,封子寒不解的道:“怎么了,名字有什么不妥?” “子寒兄。”宋弈接了话,道,“你若住进来我们倒不反对,但这院子的名字不准你取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过几日我会定了牌匾挂上去,你的院子也别想花俏的了,就叫药庐吧。” 封子寒不满意,觉得这个名字不美:“你怎么不说药罐呢,我不满意,你们要是不喜欢擒芳阁那就叫牡丹阁,添香阁也成啊。” 幼清听不下去,打岔道:“酒来了,您和老爷边喝边说吧。” 封子寒果然就收了话题,笑嘻嘻的跑去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斟着酒,又很客气的道:“你们怎么不坐啊,别客气!” 有了他还真是热闹,幼清和宋弈在桌边坐下来,封子寒挑眉看着宋弈,问道:“你将卢恩充带来了?那宋家的人……”他看了眼幼清,也不知道宋弈到底说了没有,所以就点到为止没有深讲。 第228节 “他们是苦主,自然要来的。”宋弈端了杯子和封子寒碰了碰,道,“你在也好,明天宋氏的人晚上会来府里!” 宋氏的人,幼清听着微微一愣。 封子寒咯噔一下放了筷子摆着手道:“不要,不要。”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宋老大的性子我可吃不消!”她说着和幼清道,“宋阁老有三个儿子,老二倒还不错,可那老大就是个榆木疙瘩,一点风趣都不懂,而且,长的还很丑,我可不要和他说话!” “你若不来,那药庐也不要叫药庐,我看就叫药罐罢了,又或者……”他话还没说完,封子寒就怂了下来,嘿嘿笑道,“那我要来,你就答应我叫擒芳阁?” 宋弈不置可否。 封子寒就以为他答应了,勉强的道:“那我明天就屈尊走一趟好了,不过他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宋弈含笑端了杯子和封子寒碰了碰。 宋弈和封子寒其实都很累,吃了半壶酒便就散了,幼清让周长贵家的引着封子寒去他的院子休息,还遣了辛夷和白薇过去服侍,这边宋弈也回了房里,幼清笑站在门口,道,“那你早些歇着!” 宋弈朝她笑笑,走过来在她唇角亲了亲,道:“你也早点歇着。” 幼清应是,回了房里梳洗了一番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幼清陪着宋弈用了早膳,亲自送他到垂花门,交代道:“你记得让江淮回来和我说朝堂的境况,不然我一整天心里都惦记着!” 这是幼清心心念念的大事,她盼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宋弈当然不会马虎以对,颔首道:“好!你安心在家里,若是着急就和子寒兄说说话!” 幼清点头目送宋弈上了马车,他现在是白身,官轿自然坐不得,所以便一行马车出了门,江淮和江泰左右跟在他身边! 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幼清才收回了目光。 “太太。”采芩很紧张的道,“你说圣上会点头同意吗。” ------题外话------ 搬新家了,这么大的房子真让人羡慕啊。古代有钱人那才是真的有钱啊…。 话说,月票什么的表忘记了,嘿嘿… ☆、160 昭雪 宋弈到西苑时,夏堰和郭衍等人还没有到,他独自坐在马车之中,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江淮等了一刻,道:“爷,这件事过后,卢恩充应该会被定罪吧?” 车内宋弈没有说话,江淮就百无聊赖的抖着手里的马鞭,笑道,“他多活了七八年也够本儿了 带着儿子来种田!” 污蔑陷害宋墉,欺君罔上,这等罪名连严安都担不起,何况一个卢恩充。 江淮胡思乱想的想了一刻,就看到夏阁老的官轿到了,随后而来的是郭大人的轿子,等两人下轿,便看到远处又行来一辆马车,从马车里下来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一身深蓝湖绸夹棉直缀,端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眉宇间有着一道深浓的川字,给人感觉既生硬疏离又刻板守旧不好说话的样子……这就是宋墉宋阁老的长子,宋季仁,表字孝知,景隆十六年的进士,曾外放庐州,做过庐州知县,景隆二十七年舞弊案发生时他已是庐州府同知,官拜五品。曾因仗义执言得罪过不少同僚,好在他有当时位列首辅的父亲做后盾才无人敢动他,不过,宋季仁也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虽直言令人不喜,但所言从来都是有据可查,有理可依,倒也能服众。 景隆二十七年他同样被连累丢了官职,后因宋墉过世他回乡守孝,至此后再没有出现在京城,和任何人有过来往。 这应该是他八年后第一次来京城。 “老大人。”宋季仁走过来朝夏堰行了礼,夏堰含笑道,“多年不见,孝知倒是一点未变。如今家中可好。” 宋季仁抱拳回道:“都很好,多谢老大人关心。”他说完又朝郭衍抱了抱拳,道,“郭大人!” “孝知兄客气了,你还是如以前那样唤我召南便是!”郭衍宋季仁很高兴,宋季仁道,“不敢,如今我一介白身,如何敢直呼郭大人名讳,有违礼数。”他一脸认真,根本没有谦虚或者嫉妒的样子,而是发自内心的这样认为。 郭衍和宋季仁自年少时就互相认识,虽算不得至交好友,但也是很熟悉,所以,他对宋季仁的性格很了解,闻言就笑了笑没有再强求他。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就看到一身迷灰色细布长衫的宋弈芝兰玉树般走了过来,宋季仁看见宋弈微微一愣,宋弈和夏堰以及郭衍打了招呼,又和宋季仁抱了抱拳,宋季仁微微颔首,算作了回礼。 “时间不早了,进去吧。”夏堰打头,留了宋季仁在外等候传召,一行人就前后进了西苑,圣上方和张茂省一起回万寿宫,正好在宫外碰见了夏堰等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宋弈,笑着喊道,“九歌,你终于肯来见朕了!” 宋弈跟着夏堰一起行了礼,才回圣上的话:“圣上朝事繁忙,学生不敢擅自打扰!”话落一顿,又套近乎,“圣上近日可好?学生留的药您可按时服用?” 圣上非常高兴宋弈时刻惦记着他的身体,而非惦记着他自己的事情,他笑着道:“每天钱宁和张澜都要盯着朕吃,朕但凡拖一拖两个人就和念经似,朕实在是不想吃也不行。” 宋弈微微一笑,朝从万寿宫走出来的钱宁抱了抱拳,钱宁回了礼又和夏堰等人行了礼。 “都进来吧。”圣上朝众人招招手,自己率先进了门,夏堰等人便随着进去,圣上在龙案后坐下,望着三个人道,“今儿这么一大早就来万寿宫,是为了什么事?” 夏堰和郭衍对视一眼,郭衍就捧着奏疏出列,回道:“圣上,臣有本奏!” 圣上不置可否,钱宁就下去将奏疏托了上来,圣上原本很随意的翻着,等看到舞弊案时脸色顿时冷凝了下来,望着郭衍面色不善的道:“这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和朕提出来,是何意,难不成是想替宋墉翻案?” 圣上的态度他们早就料到了,当年这件事可是他亲自拍板的,现在让他将自己的结论的推翻,那岂不是自己落自己的面子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圣上,此事在当年轰动一时,也由圣上定夺,微臣不敢提翻案。”郭衍不慌不忙的说完,圣上接了话道,“那你什么意思,无端端的写这些上来,是为了气朕?” 郭衍抱拳摇头:“此奏疏虽是微臣上奏,也是微臣亲自撰写,但却是出自他人口述,为人只是代为转达!”圣上听着一愣,就蹙眉问道,“何人?” “宋临安长子宋孝知!”郭衍说完,立刻就补道,“他人现已在西苑之外等候,还求圣上传他一见!” 圣上立刻不悦,摔了奏疏在龙案之上,喝道:“不见!”他话落,宋弈看了眼钱宁,钱宁立刻端了茶递给圣上,笑道,“您消消气,喝口茶!” 圣上端了茶喝了一口,脸色很沉:“好,你们说说看,现在将一件铁证如山的旧案提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并非铁证如山。”夏堰上前一步,回道,“此番宋孝知来,便就带了足可证明当年舞弊案乃有人故意操控陷害宋临安的证据,圣上,您当见一见宋孝知,听一听在八年后,他如何自辩当年之事。” “你什么意思?”圣上很不高兴,“有人操控了当年的舞弊案?谁?”他的目光在夏堰和郭衍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在宋弈身上。 夏堰沉默了一刻,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意思:“据臣所知,但年舞弊案幕后主使者,便是严怀中!” “夏忠琅。”圣上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朕是小看你了,你这是打算做什么,落井下石?朕告诉你,明儿朕就让严怀中滚回老家去,你们就不要想尽心思的再推一把,朕不会再让他回来了,你们放心了没有。” “圣上!”夏堰跪了下来,昂着头回道,“这是两件事,圣上不该混为一谈。当年舞弊案牵连众多朝堂官员受害,多少人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却在这件事后不得不远放他乡近十年寂寂无名仕途无望郁郁不得志,宋临安更是毁了一世的清明,含恨而终。宋氏也从书香门第沦落为白身,全族的士子不得进考场入朝堂。这件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也毁了很多人,若宋临安当年真的是舞弊案的罪魁祸首,那么无论是他还是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可若真存有隐情呢,那宋临安和这些无辜的人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冤屈和骂名,会寒了多少大周踌躇满志一心抱负社稷的学子的心那!” 圣上没有说话,夏堰接着又道:“严怀中如何定罪,全凭圣上定夺,他是生是死老臣无权干涉。从私心来论,老臣和他之间确实是有私怨,可还未到他死我活的地步,老臣今天愿意替宋临安的后人说这一番话,全是因为圣上,因为大周,除此之外,老臣没有半点私心!” 郭衍也道:“臣虽有私心,可此心与圣上之名,与江山社稷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臣也不敢拿私心面圣,求圣上明鉴!见一见宋孝知。” “九歌。”圣上望着宋弈,道,“他们来是为这件事,你来是为了什么?” 宋弈抱拳回道:“当年舞弊案发生时,学生还在家乡坐井望天无所事事。学生入朝堂后才听闻舞弊案之事,起初对宋临安为人不屑一顾,做人至此实在不值那么多人暗中称颂念念不忘。可就是因为这样,学生就起了不该起的好奇之心,曾暗中问过几位同僚,也曾查过当年的卷宗,学生也觉得此案颇有些疑点 未来之我!” 圣上听着一愣,问道:“你也觉得有疑点,那你说说看,疑点在哪里?” “最可疑之处,便是当年名噪一时的卢状元。此人是不是真有才学,学生不知,但要让宋阁老仅为了此人就大开方便之门,不惜毁了自己一生清誉,实在是有些……”他说着露出不解之色,道,“换位而言,若是学生,定当不会为了一人而自毁前程。” 宋弈全然以一副旁观者的身份说的这一番话,在圣上抵触和抗拒的情绪之下,与夏堰和郭衍相比,反而更具有说服力。 “宋孝知在哪里。”圣上有些不耐烦,“让他进来,朕倒要看看他要如何为宋墉辩解,如何翻了这板上钉钉的旧案。” 夏堰和郭衍一喜,双双起身站在了一边,钱宁朝着宋弈笑了笑,吩咐常公公着人去请宋季仁。 过了一刻,宋季仁进了万寿宫,他端端正正的行了礼,道:“学生宋季仁叩见圣上!”他虽没了官职,可还有功名在身,所以依旧是天子门生,可以学生自称。 “宋孝知。”圣上蹙眉问道,“朕问你,你既心存疑问,不服当年的判定,为何这八年来你从未提过,又为何现在来提这事?”他还是耿耿于怀,夏堰等人是打算对严怀中落井下石。 严怀中罪大恶极他铁定是不会原谅的,但是,看着这些原本道貌岸然的臣子当着他的面做这种卑鄙的事,他心里很不舒服! “回圣上,学生这八年忍辱负重,不敢上京,是因为学生……不敢!”宋季仁腰背笔挺的跪着,眼里满是坦荡荡的坚毅之色,“臣知道,只要严怀中还在朝堂一日,学生即便是告御状也不会替家父沉冤昭雪,所以,学生在等,等如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圣上没料到宋季仁说话这么直接,他诧异的看着宋季仁道:“你是说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你告诉朕,你打算如何做?” “学生要告御状。”宋季仁说完,就从袖中拿了封状纸出来,“学生要说的话都在这状纸之上,字字含泪,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学生甘愿受任何责罚。” 圣上蹙眉示意钱宁接过来,待他看过他放了状纸,问道:“你写了这么多,说了这么多也不过你一面之词,让朕如何信你!” “学生有证人!”宋孝知抱拳道,“学生找到了当年的卢状元卢恩充,他愿意为当年的事作证,证明他当年是受人指使,蓄意陷害家父!” 圣上听着满脸的惊讶,问道:“你竟然找到了卢状元。”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把卢恩充带上来,朕来问问他。” 钱宁立刻差人去带卢恩充上来。 卢恩充被宋弈养了几年,也早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天,他进了万寿宫匍匐在地,哭诉道:“……草民不过寒门学子,一无家境二无位高权重的授业恩师,当严大人的幕僚找到学生时,草民别无选择,只能听由他们摆布。” 圣上脸色非常的难看,问道:“所以在你作弊之事暴露之后一口咬定是宋墉泄题于你,是受严怀中指使?” “是!”卢恩充磕头道,“草民当年在大理寺说的所有的话事先都由严大人的幕僚教过,甚至还对过口词。所以,草民做什么说什么皆非自身所想,实在是无路可选啊 [hp]带着系统穿hp!求圣上饶命!” “混账。”圣上怒不可遏扫了龙案的茶碗卷宗,怒道,“你的意思是说,不当是那些人被陷害,就连朕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话卢恩充不敢说,只道:“求圣上明鉴,草民句句属实!” “张澜!”圣上目眦欲裂,“把严怀中给朕押过来!”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了争宠,连他也敢骗,还扰乱了科举考场,拿江山社稷国之律法当儿戏,玩弄在鼓掌之间,好一个严怀中,他可真是高看他了。 钱宁让人去带严安,圣上又看着夏堰,问道:“这件事,你们早就知道了?” “是!”夏堰一点都不回避的望着圣上,圣上就指着他道,“好,好,也就说这满朝文武都是清醒的,你们欺的瞒的就是朕一个人是不是。” 众人都跪了下来,夏堰回道:“臣等不敢欺瞒圣上,此事不提,皆因严怀中最擅花言巧语,黑白颠倒,臣等怕道不清说不明,反而引火烧身,所以才不提!” 说来说去,还是说他糊涂,听信了奸臣,圣上冷笑了几声,看着夏堰道:“你是不是想说,朕偏听偏信,宠信奸佞?” “老臣不敢。”夏堰回道,“朝堂设内阁,设六部九卿为的就是替圣上分忧解劳,圣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才有臣等能有为国效力的机会,一展各自所学所长,圣上信臣等没有错,可人心复杂,有的人口蜜腹剑暗藏祸心却不是眼睛能看能辩,圣上偶有错识错认也在情理之中,老臣认为,此错全不在圣上,而是在那些企图蒙蔽圣上惑乱朝纲以权谋私者身上!” 圣上面色微霁,道:“你说的没错,此等小人绝不可留!” 夏堰立刻伏地大呼:“圣上圣明!” 另一边,严安被锦衣卫自严府中押出,领头的是钱宁的义子曾毅,曾毅此人素来无耻,只认钱权,由他认一个太监做干爹就可见一斑,严安停在轿门外,看着曾毅,问道:“曾统领,可知圣上传罪臣去是为何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曾毅冷笑了两声,很不客气的指了指轿子,到这个时候还有轿子坐,不知比彭怀中和赵作义等人待遇好上多少,他酸酸的哼了一声,调头上马! 严安在心里骂了一句,可心里却没有底,昨儿严志纲给他来信后,说晚上会去见他,可是他等了一夜严志纲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此刻心神不宁。 严安神情恍惚的坐稳,不知不觉到了皇宫,又由曾毅押着他下了轿子,走了几步忽然有个小内侍走了过来像是没长眼睛似的撞了他一下,他一惊正要说话,就发现自己的手里忽然多了个东西,他不敢声张紧紧攥在手中…… 是一枚私章!严安趁着曾毅没有在意飞快的打开手看了一眼,心里立刻就沉了下去,这是严志纲的私章,他一直戴在身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严志纲被人抓了?! 会是谁?严安像是掉到了冰窟窿里一样,浑身冰冷,他知道来者不善,能拿这个东西来威胁他,就吃定无法大声声张,他若是不从对方就是将严志纲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都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事可以令别人惦记的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严安举步不稳的进了万寿宫,目光在殿中一扫,等他看到宋孝知和卢恩充先是愣了愣,继而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要翻当年的舞弊案啊 东方特种兵! “严怀中。”圣上一见他来,便质问道,“当年舞弊案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从实说!” 严安一抖跪在了地上,开口便要否认,他现在还软禁在家中,可若是这件事也被翻出来,那这条老命定然是保不住了,他浑身抖若筛糠老泪纵横的看着圣上,哭道:“圣上,当年舞弊案虽是罪臣主持,可具体细节罪臣早已……”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看到了宋弈,宋弈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眼神和他寻常一般并无不同,可他却感觉到了宋弈眼中的警告! 第229节 严安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宋弈在幕后操纵的,他也终于明白过来,宋弈做这一切的真正目的,恐怕就是为了今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舞弊案和他并无瓜葛。 严安心思飞快的转了转,忽然想到了宋太太……宋太太乃方明晖之女,方明晖当年本前途一片光明,却因舞弊案牵连外放至延平做了个推官,后因倭寇作乱被他写在定罪的官员名单上,才充军去的延绥。 宋弈这是要给岳父平反?! 他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 幼清正带着绿珠和采芩几个人在房里收拾东西,那边的东西陆陆续续搬过来,堆在院子里得收拾出来,一家人进进出出忙的脚不沾地,封子寒翘着二郎腿坐在炕上喝着茶,和幼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小丫头,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你的祖家?” “没什么好提的。”幼清叠着衣服,淡淡的道,“我父亲早就被他们逐处宗族,我虽姓方可却早不是临安方氏的人了,所以,就不存在祖家了。” 封子寒听着坐起来,拍着炕几道:“你父亲当年可是名震朝野的才子,他们舍得将你父亲逐出家门?”说着奇怪的道,“是不是方子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怎么会被逐出家门。 幼清很不客气的回道:“我父亲为人端方,最是守礼知节的人,您若见到他就知道了。他那样的性子和品性绝不会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她说的很肯定,“你不了解,不准胡乱猜测。” 封子寒点着头:“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你别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了啊。”他话落,凑过来,道,“那你娘呢,能生出你这么标致的女儿,你娘一定也很好看吧。” “不知道。”幼清摇头道,“我没见过她,父亲也没有提过!”话落,看着封子寒道,“你很无聊吗,怎么拉着我一直问这些陈年旧事。” 封子寒哈哈一笑,道:“这不是因为你父亲快回来了吗,咱们讨论讨论有什么不行。”又道,“那你和九歌恰好相反啊,他不记得他父亲长什么样儿。” 幼清闻言一怔,停了手里的事望着封子寒问道:“他和你说的吗?” “不是。”封子寒嫌弃的道,“他这个人嘴紧的很,心里若是藏着事儿,你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告诉你的,我知道的这些还是偷偷和人打听的呢,太不够意思了。” 幼清倒是可以理解,这些事或许在当年年纪还小的宋弈心中留下过许多的不愉快,才令他不愿提不愿想,不愿意对外人道,就和她从来不提临安方氏一样,没什么可说的, “不说这个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封子寒又靠在炕头上,“你说,九歌今儿这事能办的成吗。” 幼清觉得一定可以,前面这么多事一点一点的积累,圣上对严怀中早就没有了信任和依赖,一个宠臣没了圣上的宠信,他还有什么。而且,舞弊案的事证据确凿,又有卢恩充的证词,严安无论如何都翻不了身! “一会儿江淮应该会回来了,你听他说吧。”幼清将叠好的衣裳放在一边,端茶吃了一口,正要说话,江淮的声音响了起来,幼清和封子寒对视一眼,她笑着应道,“你进来说。” 虽然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顺顺利利,可是幼清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紧张起来。 “封神医,夫人!”江淮朝幼清抱拳,封子寒已经迫不及待的道,“你快说,西苑怎么样了,圣上同意平反了没有?” 幼清也紧张的看着江淮,心在嗓子眼儿跳。 江淮看看封子寒,又看看幼清,重重的点着头,不迭的点着头! “哈哈!”封子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立在炕上指着幼清道,“小丫头,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得偿所愿啦!”他像个孩子一样喜形于色的在炕上来回的扭着,又忽然停下来看着江淮,道,“不对啊,方明晖虽被舞弊案牵连,可他外放延平是因为倭寇案吧,平反了这件事他还是回不来啊。” 江淮就笑看着他,好像在说,您老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啊。 幼清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摆,手指在轻微的发着抖,她等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这样的消息她在心里做过许多次的想象,可是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好像…… 好像踩在棉花上,软软的,轻飘飘的,她都快要头昏目眩的摔下去了。 幼清看着江淮,艰难的笑了笑,道:“老爷呢,还在西苑吗?” 江淮知道幼清高兴,他听说夫人最大的愿望和目标就是平反舞弊案,就是将亲家老爷救回来,所以她当初才会和爷抢卢恩充,才会让路大勇去卢恩充的祖家找卢恩充的手迹,甚至还将卢恩充曾经的先生一直养在庄子里,等着哪一日能用得上……甚至和爷达成了协议,与爷成亲。 “是!”江淮也替幼清高兴,“圣上虽同意平反,可还是要吏部核实,当年一共有多少人牵连其中,这些还要查证。所以,属下估摸着爷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幼清点着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江淮笑着出去,封子寒就拉着幼清的衣袖问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这倭寇案和舞弊案是两回事!” “您不知道。”幼清笑着道,“倭寇案之事,父亲不过区区一个推官,无权无势,他被推去顶嘴发配延绥,皆是因为有人在当时的罪名册上添上了父亲的名讳。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以父亲的官职和所担负的责任,他被发配延绥三年也足以抵消他所有的罪责,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回来,还是因为当年的舞弊案,因为严安压制着,正如当初所有被牵连外放的官员从未得到过升迁和起复一样,源头还是在这里,只要解决了源头,其它的事情也就不值一提了。” 封子寒点着头,若有所思:“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和珅是个妻管严。” 幼清失笑,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您中午想吃什么菜,我让厨房给您做,若是一个人吃酒无趣,就将江泰找来陪你。” 封子寒眉梢都扬了起来,嘿嘿笑着。 中午两个人一起吃了饭,幼清没有歇午觉,和封子寒去了小竹林,两个人比划商量着要不要在林子里摆一个石墩,竹子上要不要挂几顶灯笼……就这么兴高采烈漫无边际的说了一个下午的话,等天擦着黑的时候,江淮再次回来了。 幼清站在院子里望着江淮,江淮堆着满脸的笑意,正要说话,这边方氏带着薛思琪进来了:“幼清!”她高兴的道,“你听说了没有,圣上赦免了你父亲了。”她激动的打了个趔趄,还是薛思琪将她扶住才没有跌倒,幼清听到方氏的声音迎了过去,方氏紧紧攥着她的手,语无伦次的道,“幼清,你……你父亲他没事了,没事了!” 幼清愣住回头看了看江淮,江淮朝他飞快的点着头,幼清又去看方氏,方氏也点着头,道:“是你姑父亲口告诉我的,幼清,你所思所想真的如愿以偿了!” “姑母!”幼清猛然抱住了方氏,“姑母……”她埋头在方氏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等的太久了,以至于听到方氏说这话时,她都感觉自己快窒息了,父亲……父亲……她的父亲终于要回来了,她努力了两世,压抑,屈从,痛苦,甚至死亡……现在,她真的可以见到父亲了! “不哭,不哭。”方氏拍着幼清,劝着她不要哭,可是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簌簌的落,方明晖对于她来说亦父亦兄,她小的时候无论什么事都要问方明晖才敢做,就算是她房里的小丫头偷偷拿她的银子,她也会哭着跑去告诉方明晖问他怎么办。 方明晖也永远像神祗一般站在她面前,护着她,不让他受到任何委屈,竭尽所能的保护她。 可是,这么好的兄长,她却从来没有机会报答过他,现在,她们终于能兄妹团聚,她终于能竭尽她的所能去报答兄长对的她的好! “这是大喜事。”方氏哭着笑着,“我们都不要哭,都不哭!” 幼清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惹的薛思琪也在一边呜呜咽咽的抽泣起来,绿珠和采芩也抱头大哭,一时间院子里外的丫头婆子都拿着帕子压着眼睛跟着哭了起来,满园子里就只听得到哭声。 “哎呀,哭什么呢。”封子寒跺着脚,带着江淮,道,“走!”说着就出了院子,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院子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了起来,五颜六色的焰火啸叫着直冲天际,幼清泪眼朦胧的看着黑幕下绽开的烟花,破涕而笑。 周长贵家的擦了眼泪,和蔡妈妈道:“走,和我去厨房,今儿晚上多办几桌酒席,好好为夫人庆祝一下!” 蔡妈妈心头酸楚不已,她能理解这种亲人重逢的感觉,若是有一日她也能找到自己的女儿,她肯定也会和夫人一样哭个昏天黑地才能纾解心头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憋闷,思念和绝望! “太太。”外院守门的刘婆子笑着过来,道,“来了好几个府的婆子,说要来给夫人道喜。” 幼清抹着眼泪,点着头道:“快请他们进来。”刘婆子应是,幼清又吩咐采芩,“你让胡泉明天去换些钱回来,家里不论是谁都有赏!”她的话一落,院子里外顿时欢呼起来,绿珠笑着道,“小姐,奴婢想去法华寺给贺娘上一柱香,明天就去行不行 无良毒妃。” “什么小姐。”采芩瞧着绿珠的头,“你休要得意忘形,嘴里都没了谱。” 绿珠嘻嘻笑着捂着嘴,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幼清。 “应该去给贺娘上香的,把这个消息也告诉她,她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了。”幼清笑着点头,拉着方氏道,“您和二姐晚上就在这里用膳吧,再去把姑父还有大哥他们一起请来!” “好!”方氏高兴的应是,和幼清一起进了暖阁,薛思琪拉着幼清的手道,“等舅舅回来是不是也要住在这里,我看着那间带竹子的院子很适合舅舅住。” 幼清点着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下午还和封神医一起在那边想着要怎么样再收拾收拾。” 薛思琪抱着幼清,笑眯眯的又沉了声音,一本正经的道:“幼清,恭喜你!” 幼清对着她傻笑,薛思琪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和方氏道:“娘,幼清都犯傻了,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傻呵呵的时候。” 方氏就点着薛思琪的额头:“谁跟你似的没心没肺的。” “好,我们家就属我最笨,成了吧。”薛思琪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坐在幼清身边,方氏和幼清道,“你父亲能回来全靠九歌筹谋,你以后得对他好一点,我们全家都要对他好一点。” 幼清失笑,谁敢对他不好,他的存在感那么高,哪一回去薛府不是将他奉若上宾的待着,就是薛镇扬都不会在他面前以长辈自居。 说着话,刘婆子已经引着夏府和郭府的妈妈进来了,郭府的妈妈她见过,两个人笑着说了一样的话:“我们老夫人说要恭喜宋太太,说今儿太晚了,明天她们一起过来,一来恭贺宋大人和宋太太乔迁之喜,二来,也祝贺方老爷能洗冤昭雪,早日平安归来。” 幼清很高兴,让周长贵家的一人赏了两个八分的银锞子。 过了一会儿其它几个府也同意遣了妈妈来,说是明儿到府里来串门。 “看来明儿少不得要热闹一下了。”方氏笑着道,“你头一回儿在家里招待这么多人,明儿一早我就过来帮你,你也别慌,早上起来将事情一样一样安排妥当,再将各处交给管事妈妈就成了。” 幼清点着头,笑着应是。 万寿宫中,夏堰和宋弈并肩走着,道:“圣上让你明日去吏部选官,你意向哪一处?”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如今严党还未连根拔除,朝中虽空余多个职位,可都是四品以上的官职,圣上虽未言明,但老夫觉得你不可跳的太远,以免令同僚心中不快,多起纷争,也难服众!”宋弈请辞后,他说他不回行人司了,夏堰当时就知道,他这个不回只是不回行人司而非远离朝堂。宋弈升职是水到渠成。 “老大人所言甚是。”宋弈含笑道,“学生想求一个詹事府少詹事之职,您觉得如何?” 宋弈话一落,夏堰和郭衍就惊讶的对视一眼,夏堰愕然道:“九歌,你这是……”本朝尚未立太子,詹事府已经闲散了多年,现在的詹事府几乎成了官员坐冷板凳之处,全然没有以前的炙手可热。 但是宋弈是什么人夏堰和郭衍心里很清楚,他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情,他能挑这个位置,就一定有他的打算和想法,想到这里夏堰忽然意识到什么,惊怔的道:“九歌,你是打算令圣上立定储君?”只有有了太子,詹事府才能水涨船高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宋弈笑而不语,夏堰点着头,道:“你果然比老夫看的远想的深,国朝不能没有储君,这件事才是国之根本啊,好,虽说少詹事是四品,于你而言跳的不免太快了些,可眼下这个位置非你莫属,想必旁人也能看的明白。”官职虽升的高,但不是要职,别人也不会太不平衡,也算是钻了一个空子。 “多谢老大人相助。”宋弈朝夏堰行礼,夏堰摆着手道,“老夫老了,待将严党清除后老夫也是时候告老还乡给年轻人让位了。”圣上讲究制衡,如今没了严安,朝堂在圣上眼中就成了他夏堰一家独大,他不能让圣上忌惮而产生抵触和厌烦之心! 而,想要解决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他离开! 他走之后,首辅之位非杨维思莫属,这个人就是没有骨头的墙头草,不指望他能办成什么大事,但是正因为这样才是他看中他的原因,因为在圣上眼中他没有威胁,容易掌控,而在下属眼中,他没有威慑,容易说话。 就这么含糊几年吧,等郭衍和薛镇扬等人熬上几年积累了资历,朝堂又会有新气象了。 郭衍想说什么,可话道嘴边却知道说什么都是假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为了大局着想夏阁老不退已经不行了,他望着夏堰,眼含热泪的抱了抱拳! 夏堰摆摆手,道:“不用难过,老夫早就该致仕回家种田去了,能多留两年还能亲眼见证严怀中倒在老夫的面前,老夫这一生也没有白活了,死而无憾啊!” “是!”宋弈含笑道,“放眼大周数百年,历任首辅之中,能跃您之上者寥寥无几,老大人当之无愧为大周第一贤能!” 能得宋弈这么说夏堰很高兴,他哈哈大笑,道:“走,去外头喊上孝知,上九歌家中吃酒去,今日实在是畅快!” 郭衍颔首应是,跟着夏堰往外走,走了几步便看到由锦衣卫押着满脸死气的严安,几个人停了下来,严安就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弈,问道:“老夫只问你两个问题,还请你如实告诉老夫!” 宋弈微微颔首。 “我儿,现下如何?”严安说这话的时候牙齿轻轻的磕着,打着颤,紧紧的盯着宋弈,宋弈淡淡的道,“还未死!” 严安眼睛一亮,颔首道:“好,还请宋大人帮老夫一个忙,等老夫死后,请宋大人将老夫和我儿尸首送回山东,老夫感激不尽!” “你!”郭衍觉得严安太过分了,宋弈却是微微颔首,道,“好!”顺手的事,并无大碍,也算是全了圣上和严安君臣一场。 严安透了口气,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他说着顿了顿,问道,“你和宋临安到底是何关系……” 宋弈负手而立,俊朗如玉的面容上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他嘴角始终挂着笑容,无喜无悲的看了眼严安,又缓缓的转开,并未说话! “老夫知道了。”严安朝曾毅摆摆手,“走吧!”说着,佝偻着背缓缓而去。 ------题外话------ 月票好少,大哭~ ☆、161 宋氏 “太太。”周长贵家的笑着道,“老爷和几位大人都到了,这会儿在外院的花厅坐下了,奴婢怕小厮不够,就遣了几个婆子过去服侍,您看,现在要不要开席?!” “来了几位?”幼清和周长贵家的一边说着一边上了台阶,周长贵家的笑着道,“有十一二位,奴婢一时高兴还真没有细数,不过开两桌是足够了。” 幼清颔首道:“那就开席吧,别叫几位大人久等了。”又道,“姑父和大哥还有姐夫都来了吧。” “都来了,廖大人也来了。”周长贵家的笑着道,“廖大人可真能说,满桌子就听他一个人的声音,说的头头是道。” 第230节 幼清失笑,进了暖阁,薛家的人除了不能出门的赵芫都在里头,薛老太太坐在上首,见她进来薛老太太问道:“外院开席了?来了多少人。” “周妈妈说来了约莫十一二位的样子,开了两桌,刚刚吩咐把酒菜上去。”幼清说着笑看着薛老太太,道,“祖母,我们要不要也开席?” 薛老太太颔首道:“厨房若是忙不过来,我们就再等等,若是备好了,就开席吧,时间也不早了。”她说着又和薛思琪以及薛思画道,“你们去帮帮幼清,也学学这家里家外的事情。” 薛思琪和薛思画点头应是,跟着幼清去了宴席室,采芩和绿珠带着人提着食盒进来,薛思琪一边笑着一边:“今儿算是三喜临门,咱们也喝点酒吧。” “我备酒了。”幼清笑着拿了一坛子金华酒,一坛子桂花酒,“不过你要少喝点,要是一会儿喝醉了祖母训斥你,我可不管。”说着笑了起来。 薛思琪吐了吐舌头,皱眉道:“说的我好像酒鬼似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摆好了酒菜,一家子的女眷在宴席室里落座,薛老太太望着众人,道:“今儿是大喜,你们也不用拘着一人都喝点,也庆祝一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你们三叔回来了就更是大喜了。” 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眼,薛镇弘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不管怎么说他贩私盐的事确实不能抹去,就看开堂审理后如何判决了。 “祖母。”薛思琪打岔道,“三叔的事情有父亲做主的,不会叫三叔吃亏的,我们今天就说高兴的事,别的事一概不提,行不行。” 薛老太太不悦的扫了薛思琪一眼,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不说这些,喝酒。” 幼清也跟着大家浅浅的尝了一些桂花酒,甜甜的辣辣的味道很不错。 “这酒真好喝。”薛思琪高兴的一饮而尽,笑着敬薛老太太,“祖母,我敬您一杯 长烟归!” 薛老太太就不痛不痒的道:“姑娘家的少喝点。”端了杯子尝了口,薛思琪不以为然又去敬方氏,一轮下来到了幼清这里,薛思琪就挑着眉头道,“您如愿以偿的将舅舅救回来,宋大人又要升官,再加上这乔迁之喜,三喜临门,这酒你势必要喝的!” “我喝。”幼清笑着端着杯子一饮而尽,方氏看着就压着幼清的手,道,“一杯就成了,你不能多喝。” 幼清笑着应是,薛思琪也喝了个满杯。 宴席室里欢声笑语的说着话,一直闹腾到亥时末薛老太太实在是困乏了,大家才散,幼清送她们到垂花门,等她们都出了门,她远远的朝花厅看了一眼,隔着帘子依旧能听到里头畅谈的声音,灯光明亮气氛轻快。 幼清笑着和周长贵家的一起往回走,后面就听到胡泉远远的喊道:“太太!”幼清停了下来,就看到胡泉笑眯眯的赶过来,道,“小的已经将铜钱换回来了,是不是现在让人抬去您院子里?” “这事儿既交给你了,明天就你办吧!”幼清笑着打量着胡泉,他今天穿了一件潞绸的直裰,戴着顶毛茸茸的瓜皮帽,一副大府里总管的气派,她笑道,“往后家里的事情肯定会比以前多,你多露露面以后也好服众。” 胡泉立刻笑着应是,道:“小人知道了。”他说着微顿,幼清又道,“倒是忘记和你说了,小厮若实在不够,你再买两个回来带在身边给你打打下手。” 胡泉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小的知道了,若是要买人小的再和您回禀。” 幼清微微颔首,又指了指花厅那边:“你一会儿把客房收拾出来,若是哪位大人吃醉了,就留歇在家里!” 胡泉应是和幼清告辞,昂首挺胸出了垂花门,他迈着步子抬着头像一只得胜归来的公鸡,路过的婆子纷纷躬身向他行礼,胡泉心里晃悠悠的就飘了起来,他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大府里的总管事,而且,他还知道,现在这样不过是一个开始,这个家会来越好。 而他,也会是那宰相门前的七品官。 就等着吧,有一日他往宋府的门口一站,多少人会舔着脸拿着红包黏着拜帖往他手里塞,就算是那些有功名的人见着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牛总管! 他知道,这一切的荣耀都来自于老爷和夫人,所以,从现在开始她要更加努力的办差事,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让老爷在朝堂无后顾之忧,能一心钻研,步步高升…… 胡泉高兴的不得了,大摇大摆的去了回事处。 幼清其实很累,今天忙了一整天都没有歇,晚上又吃了酒,可是她却一点困意都没有,兴奋的让绿珠给她找笔:“我要给父亲写封信!” “不是说圣上下了圣旨,走驿站送往延绥了吗,太太您写信肯定没有圣旨快的!”绿珠说着将笔墨拿给她,幼清笑着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和父亲说说话!”她接了笔在书案后头坐了下来,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的说给方明晖听,等她写完了信才赫然发现,不知不觉她竟然写了五页的纸,她失笑将墨迹晾干放进信封里。 “太太,三舅爷来了。”绿珠隔着门道,“在院子里呢。” 幼清就收了信开门出来,果然看到薛潋正笑眯眯的站在院子里,她过去看着薛潋,就见他脸色红润,一双晶亮的眸子泛着醉意的朦胧,幼清失笑,道:“三哥,你这是……喝醉了?” “我能这么轻易醉?”薛潋笑摆着手道,“我刚才是把封神医送回去了,他才是真的醉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幼清闻言轻笑,又担心的道:“几位大人是不是都喝的差不多了,要不要煮点醒酒汤送去?”封神医的酒量她瞧着应该还是可以的,可今晚都喝醉了,肯定不止他一个人醉了。 “你煮吧。我也正好喝点,头疼的厉害。”薛潋揉着额头,一屁股在门槛上坐下来,托着下巴看着幼清道,“我来是要和你说,我准备去延绥接舅舅去,就这两天出发!” “啊?”幼清惊讶的道,“你去延绥,姑父同意吗?”现在天寒地冻的路上不好走,“父亲肯定要开春再回来,他身边也安排了人,更何况路大勇也刚去,其实你不用跑一趟的,还受罪。” 薛潋主要是想出去走走,他一直憋闷在京城,最远的地方就去过真定,明年就要秋试了,他不趁着今年走走,以后说不定就没有多少的机会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去定了!” 幼清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打定主意,遂道:“那你要和姑父商量一下,不准自己偷偷跑走。” 薛潋嘻嘻笑着点着头,道:“你当我还是孩子呢,我做事有分寸。”说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回去了,喝的头晕!” 幼清本想问他那天怎么去望月楼的,又想到她知道望月楼来了舞姬很好奇,想必薛潋也是因为好奇,问了倒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就笑着让绿珠送薛潋出去,叮嘱道:“那你走前来和我说一声。” 薛潋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肯定来和你说一声。”说着,渐行渐远,幼清叹了口气,喊了辛夷过来,“你去封神医那边看看,他房里也没有人,要是渴了想喝水都没有人服侍。” 辛夷应是而去。 直到子夜时分,宋弈才面色微醺的回来,幼清听到脚步声忙迎了出来,宋弈站在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件银红色家常短袄的幼清,笑眯眯在抚廊下望着,宋弈一直沉着的脸顿时露出一丝笑容来,他朝幼清招招手,道:“过来!” 幼清就提着裙子下了台阶,一副要扶宋弈的样子,宋弈却牵了她的手,裹在手心里,幼清轻笑望着他道:“夏阁老他们都走了?” “走了。”宋弈颔首,牵着幼清的手慢慢的上了台阶,幼清又道,“那宋氏的人呢,也走了吗?” 宋弈没有说话进了暖阁,在炕上坐下来,幼清给他倒了杯茶,在他对面坐下,宋弈才望着她道:“走了。” “那你也快去歇着吧,今儿都累了一天了。”幼清说着要起身吩咐给宋弈准备梳洗的水,宋弈喊她,“圣上让我明天去吏部选官职。” 幼清听着一喜忍不住重新坐下来,问道:“可有什么限制,你打算选哪一处?”她就知道,宋弈一定不会再回行人司。 “我打算选詹事府少詹士一职。”灯光下宋弈的面容半明半暗,透着淡淡的笑意,幼清吃了一惊,显得很惊讶,他没有想到宋弈会选詹事府,会选这个官位,她愣了愣不确定的道,“你打算督促圣上立储君吗。” “说这些还早了些。”宋弈隔着桌子握着幼清的手,道,“不过储君之事规避不了,不但是我,满朝的官臣都规避不了 重生重征娱乐圈。” 是啊,圣上年纪也不小了,前些日子还因为吃丹药出事,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发生一次,到时候朝堂可就真的乱了套了。早点把储君的事立定了,到时候圣上即便有什么意外,大家也能按部就班的迎接新君,不至于生乱! 只是,现下宫里还有四位皇子,大皇子在皇后娘娘身边养着,三皇子在皇后娘娘身边,剩下的两位她不大了解,不过年纪似乎都不大,应该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那也就只有在这两位皇子之间权衡。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郑,徐两家的之间的明争暗斗罢了,并不稀奇,幼清好奇的是,宋弈打算怎么做,又打算支持谁。 “自然是有德的明主。”宋弈打了个擦边球,道,“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也非我能左右!”说着他歉意的看了眼幼清,端了茶盅没有再解释。 幼清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她放开这个心思,道:“既然在朝为官,这个事情避不开索性就顺其自然吧!”她相信宋弈知道,一旦他们站了队表明了态度,那身家性命可就不再是自己的了,赢了或许能前程似锦,可若输了……就不是辞官这么简单了! “你怕不怕?”宋弈隔着桌子轻轻握着幼清的手,幼清很坚定的摇摇头,道,“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宋弈轻轻笑着,捏了捏幼清的手,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幼清点头! 夫妻两人在暖阁坐了一刻,幼清想问宋季仁的事,可见宋弈不提她就忍了下来,直等宋弈回房歇了,她才和周妈妈道:“宋大老爷是一个人走的吗。” 周妈妈也知道幼清要问什么,就道:“那位宋大老爷和几位大人一起走的,奴婢听了一耳朵,说是在哪里的客栈落脚,来的也不是他一个人。因为在侧门外还有个年轻人在等他!” 幼清心里动了动,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她说着就回了房里,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反复推敲着宋弈刚才说的话,可想了几遍都没有想透她觉得是哪里不对,幼清有些头疼,在床上倒了下来躺着望着帐顶上浮游的鱼儿发呆,忽然她又一骨碌坐起来,跑去床后拖了一个箱子出来,绿珠正好端着水进来,望着幼清道,“太太,你找什么。” “我早前一直看的那本《大周名士录》在哪里?”幼清说着,埋头在箱子里翻,绿珠就笑着道,“您别找了,奴婢给您拿来。”说着放了铜盆,蹬蹬跑去书房,一会儿拿了本蓝皮的书进来,幼清接在手里,很熟练的翻到了宋墉那一页! 宋墉是统化二十六年的进士,他高中后在翰林院待了三年,翰林院出来后在刑部观政,两年后尚宗驾崩,昭宗继位改年号文德,昭宗在位不过短短十二年便猝死在宫中,随后圣上入京继承大宝,此时宋墉的官位是詹事府的少詹士,此后一路高升。 景隆八年,鲜卑人屡次进犯宁夏卫,宋墉自荐为三边总督,巡视三边,他在宁夏,甘肃,陕西三地前后待了整整五年,直到景隆十三年他才回京,坐上都察院天官的位置,三年后经由庭推入阁! 宋墉若是还在世上,他此时应该有近七十岁了吧,她好像听姑母提过,宋墉和夏堰的年岁相仿,而严安则比他们小上五六岁的样子…… 封子寒说过,宋墉有三子,长子就是这一回来的宋季仁,宋季仁也有三个儿子,但听说老二在宋墉去世后也早逝了,他膝下如今还有两子,皆在临安……宋氏的老二,育有两子一女,至于老三,因为没有出仕也没有来过京城,坊间知道的并不多…… 她要不要和薛霭打听一下? 可她又觉得这样妄自猜测打听宋弈的事情有些不妥,但宋弈不说,她不了解情况,若是去问又怕伤了他的心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幼清有些犹豫。 “太太,您怎么了?”绿珠站在一边看着幼清一会儿沉思一会儿摇头的样子,满心奇怪。幼清摇摇头,道,“没什么。老爷歇了吗。” 绿珠摇摇头,低声道:“奴婢看老爷房里的灯还亮着的呢。” 幼清没有说话,去净室梳洗上了床,不过睡了一刻天就亮了,她听到外面宋弈走动的声音,便翻身坐了起来,采芩和绿珠前后进来,采芩笑着道:“老爷已经起了!”说着过来服侍幼清穿衣裳,又低声道,“奴婢听说老爷今天要去吏部选官?” 幼清颔首,道:“昨晚说了,老爷打算选詹事府少詹士一职。” 采芩听着一愣,在心里默算了一遍,瞪着亮了眼睛,道:“那咱门老爷现在是正四品的大官了是不是?” 幼清失笑,点了点头。 “那以后是不是也要喊您夫人了。”采芩高兴不已,绿珠也跑了过来,装模作样的向幼清行礼,“夫人安好!”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绿珠的额头道:“一大早就和我贫嘴,明儿我就和老爷说,把江泰调去望月楼里去!”绿珠听着就嘴硬的道,“在哪里不是做事,都是服侍老爷太太,奴婢才管不着他呢。” 幼清和采芩失笑。 “老爷在外面呢。”绿珠指了指窗户外头,她听到了宋弈和周妈妈说话的声音,幼清则很快的梳洗了一番出了门,就看到宋弈正微笑着站在廊下,见她出来,她道,“今天太阳不错,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你不是要去吏部吗。”幼清和宋弈一起进了暖阁,宋弈含笑道,“也不用一整天,我选了官再去一趟西苑就能回来了。” 幼清觉得他心情似乎不大好,就笑着道:“父亲的事情有着落了,我想去法华寺给贺娘上柱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说着一顿,又道,“我成亲的事情也没有和她说,正好趁着这次去一起告诉她。” 宋弈微微颔首,道:“那你等我回来!”幼清笑着道,“但是今天不行,昨儿晚上几个府里的夫人都说今儿要过来贺喜,明天去吧!” “也好。”宋弈没有反对,幼清就让人请了封子寒过来,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封子寒一听明天要去法华寺,立刻就点着头道,“你们去吧,我看着家!” 幼清咦了一声,奇怪的看着封子寒:“您不去吗。”封子寒一向最爱凑热闹了。 “我有点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再说,后院那片荒地我想好了,一半给你父亲留着,一半我自己用。所以我得好好想想到底种什么。”他笑眯眯的说着端茶喝了一口,道,“反正你们是不能和我抢!”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两个人皆笑了起来,封子寒又望着宋弈,笑的不怀好意:“咱们可是说好的,我陪那什么宋大老爷喝酒,你让我将我那院子取名叫做擒芳阁的,我今儿就让人定匾额去 狮子皇后。” “不要。”幼清不等宋弈说话,就摆着手道,“你要是不喜欢药庐的话,改成药香行不行,反正我不同意什么擒芳阁,牡丹阁的,哪里还像个家,简直就是……” 封子寒一听就瞪眼,想了想就赌气的嘟了嘴,道:“那也不能是药香。”说着他站起来,一副我决定了的样子,“就叫绿柳,绿柳苑。”说着,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幼清叹气,总算没有定那种奇怪的名字。 “随他去吧。”宋弈也起了身,“时间不早了,我走了,你在家等我。” 幼清点点头,送宋弈一直到垂花门,她回了房里将周长贵家的和采芩以及灶上的田妈妈请来,和她们道:“往后外院和家里的庶务就交给牛管事,内院的事周妈妈领着,厨房那边就交给田妈妈,我房里的事情由采芩管着,至于各处怎么分配你们自己拿主意,到时候来我这边说一声就好了。” 几个人都应着是,幼清接着又道:“现在院子比以前大,人也多了几个,规矩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懒散,该谁当差该谁管事都得细细的列下来,到时候哪里哪天在谁当差的时间出了错,我就找谁!” 在三井坊的时候她没有管过这些事,都是周妈妈领着管着,虽没有出过什么大错,但小错也不是没有,幼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宅子小人又少没有必要上岗上线,因为一旦将权利划分出来,那就一定少不了明争暗斗,她腻烦了别人整天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不过,现在不同,宅子大,人也多,若不管的紧了保不齐就会出点什么丑事,所以,规矩必须立起来。 周长贵家的带着众人应是,幼清想了想又道:“封神医往后要长住在咱们家,他身边又没有服侍的人,周妈妈差两个手脚伶俐乖巧的小丫头过去服侍吧!”封子寒身边原本是有个药童的,只是年纪不小了,养在内宅肯定不合适,所以封子寒就没有带他来。 “奴婢知道了。”周长贵家的应着是,外头就听到辛夷隔着帘子道,“太太,外面有位宋大奶奶说要拜见您。” 第231节 幼清听着眉梢一挑,起身出门望着辛夷道:“宋大奶奶?”难道是宋季仁的长媳,“她人在哪里?” “说先来通禀您一声,她人在侧门口候着呢。”辛夷说完,幼清已经和周长贵家的道,“你代着我去迎迎,再嘱咐门口的婆子,一会儿几个府里的夫人也要到,让他们警点心!” 周长贵家的应是而去,幼清就让田妈妈先去忙,她带着采芩回了暖阁,心里琢磨着这位宋大奶奶来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就听到周长贵家的说话声,幼清起身迎在了暖阁外,就看到周长贵家的和一位年纪约莫二十五六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生的很清丽,柳叶眉,大眼睛,皮肤很白,梳着圆髻,穿着一件葡萄紫的川花褙子,搭着一件湖蓝的马面裙,身量比她略高了一点,举步端正腰背笔直…… 宋大奶奶脚步一顿,就望见抚廊下站着一个小姑娘,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梳着垂柳髻,一双凤眼微挑着眼角又黑又亮,面容精致艳丽,宛若朝霞似的映的她眼前一亮,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艳之色。 她打听过方幼清,知道她的人都将她说的跟天仙似的,可是漂亮的女人很多,她并不为奇,可是等她看到方幼清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她漂亮的跟天仙似的,因为方幼清的美太耀眼了……这样的女子恐怕就是摆在人堆里,穿着破衣烂衫也能让人一眼看到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宋大奶奶朝着幼清微微一笑,上前和她行礼:“宋太太!”幼清虽和她说不上辈分的事,可论着年纪她也不能受宋大奶奶的礼,便笑着侧身避开还了礼,道,“宋大奶奶!”又做出请的手势,“不知您要来,失迎了,请里面坐。” “打扰了。”宋大奶奶朝幼清歉意的笑笑,进了暖阁的门,幼清引着她在炕上坐下来,待绿珠上了茶,她笑着道,“您请喝茶!” 宋大奶奶抿唇笑笑端茶礼节性的喝了一口又重新放下来,好像在思考怎么开口似的,她有些尴尬的道:“我冒冒失失的来,宋太太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她有些不大自然,自我介绍道,“我是临安宋氏的人,我公爹便是昨晚在贵府赴宴的宋大老爷,我相公是家中的长子!” “原来是这样。”幼清笑着道,“恕我失礼了。” 宋大奶奶朝着她笑笑! 暖阁里一时间安静下来,说不出的尴尬,若是熟人之间也就罢了,却是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幼清都有些不自在,勉强笑着找话题:“大奶奶是前几日才到京城的吗,如今在哪里落脚?” “住在望福客栈。”宋大奶奶淡淡的道,“我们来是为了舞弊案的事情,今儿朝廷就下圣旨了,明天我们便赶回去,家里还有好些事情要准备。”她说着望着幼清欲言又止…… 幼清没有说话,在等着宋大奶奶说她自己的来意。 “你一定很奇怪我的来意吧。”宋大奶奶叹了口气,苦笑着望着幼清,道,“其实我也不想的来,只是既然来京城了,我又知道了,还是要走动一下的。” 幼清扬眉,道:“大奶奶的意思是……” “宋……宋大人没有和你提过我们是不是?”宋大奶奶端茶喝了一口,定了定神,幼清摇摇头,宋大奶奶就叹气道,“他不提也是对的,要是我也不提!”说完,她看着幼清,道,“其实,宋大人他……”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暖阁的门帘子被人掀开,幼清和宋大奶奶皆是一惊,就看到宋弈不悦的站在门口。 “啊!”宋大奶奶惊的站起来,朝后退了退,幼清也是一愣,迎过去道,“你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宋弈望着她面色好了一些,颔首道:“已经定了,詹事府少詹士,年后上任。”他说着微顿,幼清就笑着点点头,又回头指着宋大奶奶介绍道,“这位是宋大奶奶,她来是……”幼清还真不知道她来是干什么的,刚才的话没有说出来。 宋弈没有看宋大奶奶,而是礼貌性的抱了抱拳,宋大奶奶满脸通红的回了礼。 “我正有事和你说。”宋弈和幼清道,你随我来一下,幼清一愣望着宋弈,她房里还有客人呢,这样走不太好,可不等她开口宋大奶奶已经道,“那个……既然宋太太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这一次来的匆忙也没有给您带礼,等明日我们回了临安后再给您捎家乡的土产来。”说着往门口走,宋弈就疏离的让开了,宋大奶奶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脚步飞快的出了院子。 “夫君!”幼清无奈的看着宋弈,叹气道,“你这是怎么了。” 宋弈面无表情的进了暖阁,在幼清方才坐的位子上坐下来,幼清让采芩收了茶盅也在炕上落座,望着宋弈,问道:“宋大奶奶刚刚来 绝宠腹黑药妃!”她说着微顿,想了想还是把话问出了口,“你不高兴?是因为宋大奶奶的缘故吗。” 宋弈没说话,过了好一刻他面色才平静下来,淡淡的回道:“我父亲行三,是宋家已经过世的三爷!” 尽管幼清昨晚已经猜到了一些,可现在听宋弈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惊了一惊,“你是宋氏的人?”她见宋弈似乎不大高兴,就过去坐在他身边,低声道:“你若是不想说就不说,你要不喜欢宋家的人以后我们再不和他们来往,你别不高兴!” “傻丫头。”宋弈看着幼清紧张的看着他,心头顿时暖的让他忍不住舒出口气,微笑道,“我其实没有不高兴,只是不想见到他们罢了。” 其实幼清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宋弈的对外的祖籍是吉安永新县,为什么宋弈不认宋府的人,却要帮宋墉平反,为什么宋弈不想理他们却又要请宋季仁到家里来做客……好像很矛盾,而且,宋弈一向对什么事情都是云淡风轻喜怒不露声色的,今天见着宋大奶奶来,他似乎有些激动了。 “我父亲虽是宋氏的人,但我却不是。”宋弈轻描淡写的道,“我没有入宋氏的祖籍。永新县的籍贯是我自己安排的!”她说着摸摸幼清的点头,道,“这些事我暂时不想说,等以后再告诉你!” 幼清点点头,但心里却觉得奇怪,话说到这个份上,宋弈没有理由不告诉她,她总觉得宋弈不告诉她这些,是有别的原因。 难道是…… 她忽然想起来宋弈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好友,宋弈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告诉她的?是怕说出有关她母亲的事情,她会不高兴吗? “好。”幼清望着宋弈笑笑,道,“我们不说这事儿了。”若和母亲有关,那她是真的不想知道,父亲从来不提母亲的事情,肯定有父亲的原因,她小的时候不明白,现在却能想象的到,父亲一定是受了伤才会和她只字不提母亲的事,既然这样,她又何必知道呢。 以前贺娘常和她说她母亲可能没有死的事情,她起初还存着幻想,有一天母亲会回来,他们一家三口会团聚,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仕途坎坷经历那么多磨难九死一生,可母亲一直未曾露面。 若是死了还好一些,没有死她却露面,只能说明她心狠,抛弃了他们父女,这样的母亲,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就她和宋弈两个人,不要什么外家祖家,以前没有不也过的好好的!宋弈不想和宋氏的人有瓜葛,那以后但凡宋氏的人来,她一律不见! 这一回换宋弈愣了愣,小丫头一定是想到了他不告诉她是因为他们的母亲是好友,但凡说起以前,就会牵扯出许多令人尴尬和伤心的过往,小丫头自小没有母亲,她也从不提母亲,不问生死不究原因,很武断的将关于母亲的一切都排斥掉。 如果他说以前,就不得不带出许多关于幼清母亲的事情,她肯定不想知道,知道了也势必会伤心……还不如不说,至少不应该由他来说。 “客人还没有来吗。”宋弈很自然的换了话题,道,“要不要我帮忙。” 幼清也故作轻松的笑着道:“好啊,你帮我把封神医招待好就成,别叫他突然过来吓着别的夫人太太。”话落,又笑了笑道,“还没有恭喜你,宋大人!” 宋弈捏了捏幼清的鼻子,怜惜的看着她,心头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以前他总觉得这世上很多事都不公平,父亲和母亲相爱,原本可以相守一生,却因父亲英早逝,而令母亲一个人苦守着将他养大,他还记得那些年母亲带着他辗转奔波,流落在外的情景……对于宋氏,他无恨无怨,他平反舞弊案只是因为曾经宋墉对他有恩,他得恩报恩往后再不相欠,很好! 幼清端着茶低头喝着,心头却忍不住失落,心疼宋弈却又气的不得了,什么叫宋三爷是宋氏的人他却不是。宋三爷去世的早,他们应该将流落在外的孩子接回来抚养才是,那可是宋三爷唯一的血脉,可他们却不管不问,让宋弈一个人流落在外,学习医术,学习武艺,学做生意,还入了朝堂建立了望月楼……这些都是他现在的成就,谁能想象得到,他在这些成就的背后受过多少的苦,尝过多少的心酸孤寂。 那时候宋弈那么小,一个人在关外,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过来的,一定有人曾经问过他的出身,他又是怎么告诉别人的,说他是宋氏的人了吗,说他的祖父是当朝阁老了吗,宋弈一定不会说! 有着出身却等于没有,他不得不自己去想办法编造一个户籍出来,他费了多少的功夫,花了多少的心思! 宋氏的人现在还有脸来找他,她不知道,若是早知道了,定然不会让宋大奶奶进门,让她站在宋弈面前给他添堵! “你这是怎么了。”宋弈微笑着看她,见幼清脸色不大好看,“生气了?” 幼清摇摇头,道:“没有,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说着,拦腰抱着宋弈,长长的叹了口气!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捧着幼清的脸,望着她眼角微红情绪低落的样子,他心头顿时揪了起来,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低声道:“别一个人胡思乱想,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是我不想回宋氏,不是他们不让我回去。”他宽慰幼清,又道,“你知道我的表字是谁取的吗?” 幼清摇摇头。 “是宋阁老。”宋弈微微笑着,眼神温和,“我十四岁那年在宁夏卫落足,他让人快马加鞭给我送了一封信,我拆开以后里面便只有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以后我便用”九歌“二字做了我表字!” 幼清真的没有想到,奇怪的问道:“那宋阁老为什么不管你呢,他为什么不让人接你回去。” “我娘说的。”宋弈低头望着幼清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的道,“我娘说我姓宋,但不是宋氏的人。他们曾有人来找过我,我没有见,后来宋阁老就给我写信了,我严词拒绝了他,告诉他,在我们母子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管我们,如今我一个人就更不需要他们同情。” “后来呢。”幼清看着他,宋弈笑道,“后来宋阁老给我回信,说我的字太丑,我就气不过,拼命的练字,一直等我自己觉得自己的字不错的时候才给他回的信。” 幼清被他的话逗笑了起来,那时候宋弈才多大,十岁还是十一岁?正是最不服输的时候吧。 “所以,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别胡思乱想令自己不高兴。”宋弈揉了揉她的头发,正在这时,外头周长贵家的隔着帘子道,“太太,夏大奶奶和夏小姐到了。” ------题外话------ 周三快乐,啦啦啦啦……觉得月票好艰难,哈哈哈哈。 ☆、162 过年 幼清看着宋弈,宋弈在她脸颊亲了亲,道:“去吧!” “外面有人。”幼清红着脸轻捶了他一下,笑着起身整理了衣襟,朝宋弈笑着道,“你一个人待着无趣就去找封神医说说话!”直等宋弈点了头,幼清才掀了帘子出去迎夏二奶奶。 宋弈笑着起身,负手踱着步子往后院走,方徊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低声道:“爷,严志纲死了 36计!” “嗯。”宋弈点头道,“通知严府的人来收尸。”严安还未判决,严府此刻还有人。 方徊点了点头,又道:“老安说他后日便启程去扬州,问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他说着顿了顿,又道,“他说他想将元瑶带走,行不行?” “漕帮的事你让他看着办就成。至于元瑶……”宋弈皱了皱眉,道,“他想带走就带走吧,不过不要让她轻易回陕西!” 方徊明白宋弈的意思,当初收元瑶一方面是因为元氏的势力,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元瑶来控制元氏,一开始元瑶还很听话,可现在越来越难控制……但是现在还杀不得,让老安带去漕帮也好,省的闹事。 “属下知道了。只是,您让属下和阿古打理望月楼,属下怕做不好。”方徊说着顿了顿,望着宋弈,道,“要不然您让江淮去,让属下以后跟着您行不行?” 宋弈停了下来望着他,又挑了挑眉,道:“江淮若是同意,我倒是没有意见!”说着,进了封子寒的绿柳苑,封子寒正一个人蹲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见着宋弈来了,他朝宋弈招招手,道,“九歌,你来的正好,你给我的这两味药可真是有趣!” 方徊笑眯眯的离开,去外院找江淮商量。 宋弈并没有过去,而是在旁边的椅子上懒洋洋的坐了下来,微眯着眼睛,疏懒的道:“怎么了?” “现在还说不清,我打算种在院子里,等明年就知道了。”他说着拿帕子擦了擦手,一屁股在花坛的沿子上坐下,望着宋弈,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官挑好了?” 宋弈微微颔首。 “那你和小丫头说了没有。”封子寒端着喝着等着宋弈的答复,宋弈半眯着眸子,单手支着面颊,淡淡的道,“没有。” 封子寒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指着宋弈道:“你不和她解释你为什么选詹事府少詹士官职的原因?小丫头也没有问你?”宋弈没应他,封子寒又道,“你可真行,要是那一天她知道了,生了你的气看你怎么解释。”顿了顿又道,“以她的聪明,说不定现在就已经猜到了。” 宋弈还是没有说话。 封子寒就着急的道:“你不说,那我去说了。”说着就要出去,宋弈叹了口气,道,“你说了才会让她生气。” 封子寒脚步一顿,回头不解的看着宋弈,宋弈摆摆手,道:“以她现在的立场和心情,听到这些事绝不会是高兴的,这些事就等岳父回来后再和她说好了。” 封子寒若有所思的走了回来,想了想又觉得宋弈说的有道理:“那方子修会和小丫头说吗,要说以前就该说了。”又道,“这父女俩还真是一个样儿,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宋弈睨了封子寒一眼,淡淡的道:“情况不同,自然心境不同,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一说到自己的事封子寒就意兴阑珊,摆着手道:“算了,不说了。”又指了指外面,“听着很热闹,小丫头在待客?” 宋弈颔首。 幼清接了夏二奶奶和夏芷晴,随后陈夫人带着陈铃兰和陈素兰以及方氏和薛思琪也到了,几个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夏二奶奶颔首道:“这个院子真是不错,宋大人不声不响的就置办了间这么好的地儿,离着井儿胡同也近 [hp]带着系统穿hp。” “就是,我昨儿来的时候也惊了一跳。”方氏笑着道,“那孩子真是实诚的,什么都不说!” 夏二奶奶掩面而笑,和方氏低声道:“要我说,你挑女婿的眼光可真是不错,改明儿我家晴姐儿你也给把把关!”方氏闻言就笑着道,“我哪里有什么眼光,再说,晴姐儿这么出挑,只怕别人配不上她,根本不愁嫁!” “说是不愁嫁,可我都愁了好几年了,幼清比她小都成亲了,她却还是没有着落。”说着叹了口气,道,“他祖父的意思,等明年我们回乡以后再给她订人家,免得等我们走了,她一个人在京城,连个亲戚都走不了。”夏氏祖籍是南直隶松江府。 “说的也是。”方氏愁眉颔首,望着夏二奶奶不舍的道,“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再留几年也很好,更何况大爷也要科考了吧,何不等他考过了再走。” 夏二奶奶摆着手,和方氏一起上了台阶,笑着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 夏堰要走,她们做儿女的谁也拦不住。 方氏和陈夫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陈夫人笑着道:“索性也不远,到时候等儿女的事情都定了,我们结伴去南直隶走走便是,有她在,我们也能有个游山玩水的借口不是。” “你能走得掉?”方氏摇着头,“这大的成了亲,跟着就有小的,家里的事情没个完的时候。” 陈夫人想想也是,她的两个女儿都没有着落,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 几个人说说笑笑进了暖阁,幼清则陪着几位小姐在后面走着,夏芷晴道:“我们明年就要回南直隶了,往后想再要见面,恐怕就很难了。” “阁老递辞呈的事,我听父亲说了。”陈铃兰拉着夏芷晴的手,道,“家人都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也不合适,往后我们天各一方,你要记得给我们来信才是。” 第232节 夏芷晴失落的点点头,叹道:“也只能写信了。”说着,看着幼清道,“还是幼清好,父亲也要回来团聚了,日子是越过越顺坦,哪像我们,明儿都不知道在哪里。” “说的这么悲观做什么。”幼清笑着道,“缘分这事情说不清,或许你回南直隶后就立刻定了门好姻缘,保不齐你还会庆幸,当初幸亏跟着家人回去了呢。” 夏芷晴听着脸一红,去掐幼清的胳膊,和大家道:“你们瞧瞧,以前可是半天不说一句话的人,如今嫁了人也知道拿话打趣我了。”幼清笑着躲在薛思琪身后,薛思琪护着她笑道,“你刚刚还说她越过越好,这性子自然也越来越开朗,再说,只许你拿她打趣,还不许她反将你一军不成。” 夏芷晴抓不到幼清又被薛思琪堵了嘴,就指着她道:“好,我就不走了,非等着你和廖大人成亲后,这两张利嘴会吵出什么花儿来。” 几个人嘻嘻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薛思琪昂着头道:“不管什么花儿,只要是香的就成。” “太太。”蔡妈妈见几位小姐和幼清有说有笑,她也不由笑了起来,道,“郭老夫人和郭夫人还有郭小姐来了。” 幼清点点头,和薛思琪道:“二姐陪几位姐姐还有妹妹先去暖阁里坐着喝茶,我去迎迎 [综]魔王。”又和夏芷晴以及陈铃兰、陈素兰道,“今儿家里来的人多,一会儿我若是招待不周你们可不许不高兴。等改日我单独下帖子给你们!” 几个人笑着点头。 幼清则整理了衣襟迎去了垂花门,郭老夫人的马车刚刚停下来,她笑着立在马车边候着,郭老夫人由身边的妈妈扶着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幼清,笑着道:“天这么冷你迎出来作甚,回头该冻坏了。” “您来了,我肯定要迎的,便是再冷点,我也该来!”她说着过去搭着手扶了郭老夫人,郭老夫人站稳打量着幼清,笑道,“一些日子不见,气色比早先好了一些。” 幼清笑着行了礼,道:“托您的福!”说着又朝随后马车里下来的郭夫人,笑着行礼,道,“郭夫人!” 郭夫人和幼清微微点头,打量了一眼院子,和郭老夫人道:“娘,这院子可真是不错,干净整洁,郁郁葱葱的,瞧着倒不像冬天,比咱们家里看着热闹!” “你若是喜欢,改日也种些这样的树便是。”郭老夫人轻笑着说着,朝刚下车的郭秀招招手,道,“来,见过你宋嫂嫂!” 郭秀穿着一件桃红色通袖袄,下面是条米白色八幅澜裙,梳着高高的飞燕髻,衬着她面若皎月,清丽脱俗,她笑着过来挽了郭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我和宋嫂嫂已经见过了。”说着,挑着眉打量了一眼幼清。 幼清朝她笑笑,郭老夫人就道:“瞧我这记性,竟是不记得了。”说着又拍了拍郭秀的手,“即不是头一回见,你就更该向你宋嫂嫂问好才是。” 郭秀就敷衍的朝幼清福了福,问道:“宋大哥在家吗,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在家。”幼清笑笑和郭夫人一起往内院走,郭秀就眼睛一亮,望着幼清道,“他在哪里,我去找他说说话。” 幼清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那边郭夫人已经斥道:“我们是来做客的,你像个什么样子!” 郭秀就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今儿肯定不止我们来吧,我瞧见外头停了好几辆马车。”郭夫人笑看着幼清,幼清颔首将来的人和郭夫人说了一遍,郭夫人就笑着道,“那今儿可热闹了,上一回我下帖子夏二奶奶和陈夫人还有薛夫人都没有去,今儿可算是遇上了。” 幼清掩面而笑,郭老夫人道:“咱们是广下帖子,闹哄哄的,她们自然是能避就避,今儿不同,在幼清家里自己人坐坐说说话,也随意一些!” 郭夫人笑着应是。 几个人慢慢逛着进了内院,郭老夫人站在正院门口朝内院看了眼,道:“这宅子是不错,清清悠悠的,又宽敞又安静!”说着进了院子,房里的几位夫人都已经迎了出来,大家在院子里行了礼,幼清吩咐采芩和绿珠上茶,她陪着上台阶,还没进暖阁,那边就来说单夫人到了! 幼清笑着和众人道:“单夫人到了,我去迎她!”说着,提着裙子又重新回了垂花门,单夫人已经下了马车,由婆子丫头簇拥着望里面走,见着幼清过来,她立刻笑着道,“我这是不请自来了。她们都到了没有。” “都到了。”幼清笑着道,“就差您一个,说要开桌打马吊呢。” 单夫人掩面而笑,和幼清并肩走着,笑道:“难为你小小年纪要陪我们这些老的周旋,一会儿你和那些小姑娘去玩去,让我们自己说说话就好了,也难得聚聚,正凑着你们这大喜的日子 未来之我。”说着一顿又指了指自己丫头手里捧着的锦盒,“头一回上门,恭贺你们乔迁新居,也贺宋大人高升,再贺你父亲沉冤昭雪!” 幼清让绿珠接了礼盒,笑着行礼,单夫人就笑着道:“说起来,倒是我省了,这三件事若是一件一件来,我可不得出三份礼。” 上一次在郭府见到单夫人倒觉得她并不算好说话的,幼清还担心她来了以后会冷场,如今看来,那天在郭府大家的心态确实有些不同。 幼清迎着单夫人进了暖阁,大家便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说着话,暖阁其实并不大,几个小的就被赶去了宴席室里,幼清两边跑着陪着说话,过了一刻赵夫人到了,她是先去看了赵芫再拐到这里来的。 等人齐了,还真是开了两桌的马吊,一屋子欢声笑语的打了半天的马吊,幼清站在厨房里和田妈妈一起看菜单,又让人去取了酒出来,周长贵家的道:“您看廖太太要不要请一请,虽说二小姐的亲事还没有定,可总归已经在议亲了,若是单落了她,会不会让她心里有些不快。” “就是因为亲事还没定,所以不能请她来。”幼清解释道,“廖大人和几位大人来往并不多,廖太太似乎也无心刻意攀交各位夫人,若是请她来,她还不自在,怕被人当成有意巴结,反而不美。” 周长贵家的想想也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两个人说着拐到正院这边来,正巧看到郭秀带着丫头从院门口出来,径直拐弯往后院去,周长贵家的瞧着一愣,指着郭秀道,“郭小姐这是……” “去找老爷。”幼清轻轻笑着,和周长贵家的道,“你让白薇去跟着服侍,免得她迷了路就不好了。” 周长贵家的就笑着应是,立刻喊了白薇过来,指着郭秀的背影道:“郭小姐约莫是要去逛园子,你去陪着,别让她迷路了。”白薇应是,提着裙子去追郭秀。 幼清则进了暖阁,夏二奶奶见着她就招着手道:“快来帮我看看,这牌要怎么出,我可是真是晕了。” 幼清就笑着走了过去,在夏二奶奶身边坐了下来,笑着指了指其中的两张,道:“这两张都可以出,并不相干的!” 夏二奶奶就丢了一张出去,郭老夫人立刻就道:“怎么不叫她出另外一张,我正缺呢。”众人一阵笑,郭夫人道,“娘,人家就是故意不出,叫您再等的。” “宋夫人可不能偏心,也到我这儿来帮我看看才是。”单夫人笑着道,“我这面前的银子,可都要输光了!” 幼清就笑着起身,郭夫人就一把按住幼清,和单夫人道:“别去,她今儿来可不就是送银子的。” “我可真是为难。”幼清笑着道,“还是给大家添茶倒水的好。”说着就提了茶壶给单夫人添茶,单夫人就压着她的手道,“这事儿可不敢劳驾你,便是你姑母在这里,我们也不敢拿你当小辈看。” “夫人。”方氏笑着过来,笑道,“她可不就是小辈,帮您倒茶是应该的。” 单夫人摇着头,无奈的道:“瞧瞧,这姑侄二人合起伙来拿我开涮了。”薛家如今不敢小觑,几个女婿加上儿子都在朝中,放眼满朝里,也没有几个府邸能有这样的体面。 尤其是宋弈,前些日子还是七品行人司正,今儿就是四品的詹事府少詹士,保不齐明儿就又跳了几级,单夫人倒不是羡慕,只是比起自家儿子来,难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失落 客串皇后。 要说方幼清也确实能耐,听单大人的意思,薛镇扬几次高升都是因为她出的主意,如今她嫁给了宋弈,宋弈又是一路仕途坦荡,这丫头,不单聪明,还是个旺家旺夫的命格! 单夫人笑着,看着幼清越发的喜欢! 方氏也跟着笑着,老爷说夏阁老致仕后,内阁可就空了三个位子,若是庭推的话,单大人定然会入阁,所以,单夫人能看中幼清,能和她们走的近她当然求之不得。 若是经营的好,说不定等个一两年方明晖也能起复再入朝堂……她不知道薛镇扬如何打算,但是现在有机会,她还是想竭尽所能打点一下。 幼清陪着这边坐了一刻,又去了隔壁的宴席室,一进去薛思琪就拉着幼清道:“那位郭小姐出去了,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我让白薇跟着她的。”幼清说完,薛思琪就皱着眉道,“她头一回来这里吧,怎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幼清朝她摇摇头,道:“随她去吧。”她不以为然的拉着薛思琪过去,夏芷晴见她就笑着道,“方才在说岳小姐,你还记得吗。” 幼清点点头,对岳小姐还有点印象,“怎么了?”她在陈铃兰身边坐了下来,夏芷晴就道:“她上个月成亲了,嫁的好像是外家隔房的表哥,似乎还不错。” “是大喜的事。”幼清笑着道,“那她以后不进京了吗。” 夏芷晴摇着头道:“倒是不知道,不过她家人既然想将她远嫁,想必以后也难回来了。”说着叹了口气,“嫁的那么远,就是想回来也不容易啊。” 是啊,女子都不想远嫁,以后就是想家了也只能压在心底,哪像都在京城的好,坐个车一会儿就到了。 “说起来,我好久没有看到阿芫了。”夏芷晴笑看着薛思琪,“听说吐的厉害,可请大夫瞧了?” 薛思琪摇摇头,皱眉道:“说是吃了药对孩子不好,她忍着呢。人家有孕都长的白白胖胖的,她却是瘦了一圈!”她说完,陈铃兰道,“该吃点药才是,这样下去怎么能受的住!” 几个人都跟着叹气,陈素兰就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道:“要我说,我们女子最是吃亏的了,什么苦都是我们受!”然后一副闷闷不乐的。 大家都愣了愣,随即一阵大笑,夏芷晴指着陈素兰笑的捂着肚子:“难不成你让男子去生孩子,你若有这个本事,我们就都服了你了。” 陈素兰脸一红,躲在陈铃兰身后不敢露脸。 “在说什么,这么高兴!”郭秀站在门口,打量着众人,大家脸上的笑容一顿,夏芷晴笑着回道,“在说男子生孩子的事情!” 郭秀昂着头进来,在罗汉床上坐下来,挑眉道:“男子生孩子,这个主意好。”话落,又看着幼清,道,“这样也有退路,让有的不能生的女子,也有个想头了。” 夏芷晴听着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郭秀,薛思琪紧紧皱了眉头,觉得这个郭秀怎么瞧着这么让人入不了眼,她翻了个白眼道:“郭小姐想的可真远,还没成亲就想着以后的”想头“了,等你成了亲那就可劲儿的生,一连生他十个八个的,才是最有面子的 带着儿子来种田。”她才不管朝堂里谁官位高谁官位地的事儿。 “你什么意思。”郭秀望着薛思琪直瞪眼,薛思琪就冷声道,“你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不要说话,昂着头跟公鸡似的给谁看,难不成还要我们供着你不成,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没教养!”郭秀站了起来,“我可真是高看你了。”话落要往外走,薛思琪就看着她的背影道,“你可要把头抬好了架稳了,别做出真没教养的事情才好。” 郭秀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不去看薛思琪,却是盯着幼清,冷笑了一声,道:“我当然能抬的稳。倒是有的人,就算是跟着水涨船高了,那头也永远都得低着。”话落,拂袖而去。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斥,夏芷晴望着幼清,道:“你和秀姐儿结怨了?” “不过见了两面而已!”幼清不以为意,对郭秀这样的小丫头提不起劲儿来,“哪有结什么怨!” 夏芷晴有些想不通,薛思琪就气呼呼的道:“郭大人和郭夫人那么好的人,养出这样的女儿来,我可真是瞧不上!” “好了,你也别气了。”夏芷晴道,“她脾气向来如此,家里头三个哥哥都宠着她,难免有些娇惯了。” 薛思琪哼了一声,谁在家里不是捧着宠着的,大家一起玩,就你得瑟来得瑟去,爱走不走,谁求着谁呢。 这里闹了一通,隔壁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中午大家吃了饭了郭老夫人便说累了要回去,大家便纷纷告辞,幼清将她们送出垂花门,郭老夫人拍了拍幼清的手,道:“秀姐儿脾气太冲了,你别往心里去,回去我罚她!” 幼清笑笑,道:“姐妹间斗个嘴儿,过几天就都好了,我没有生气,您也别罚她了!” 郭老夫人听着就叹了口气,道,“她要有你的一半儿,我可真就放心了。”说着上了车,幼清直等他们出了门才回了房里,白薇在路边等她,跟着幼清低声道,“郭小姐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就去了封神医的绿柳苑,老爷和封神医正在院子里说话,郭小姐就上前行了礼,说恭喜老爷高升。” 幼清笑着看了白薇一眼,这丫头倒是机灵了几分。 白薇见幼清没有生气,就有了胆子,接着道:“老爷说谢谢,郭小姐就问老爷怎么没去家里坐,许久没有看到他了。老爷就说改日和太太再去……说了没两句,老爷就问封神医不是要去看后院的荒地吗,就和封神医一起去后院,郭小姐要一起去,老爷笑着说那边路没修好,等改日修葺好了再请郭小姐去看,就走了。” “老爷回来了吗。”幼清微微笑着,白薇点着头道,“早就回来了,这会儿应该在封神医的房里用午膳呢。” 幼清就笑着去了绿柳居。 第二日一早,幼清和宋弈要去法华寺上香,刚要出门薛潋来了,幼清望着他问道:“三哥,你这是……” “我一会儿就出发。”薛潋朝宋弈抱了抱拳,道,“你有什么东西让我捎过去的没有。” 幼清点点头道:“你等我一下。”就吩咐采芩回去将她给方明晖写的信带去,“你提前写信过去了没有,别路上和他们错开了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还有,快要过年了,你一个人在路上注意安全。” “我带着焦平呢。”薛潋毫不在意的笑着道,“没事儿,你就等着舅舅安全回来吧。” 幼清笑着叹气,接过采芩拿回来的信交给薛潋,左右叮嘱他注意安全,薛潋没头没脑的点应着是,迫不及待的和两个人道别:“我走了!”话落,大步出了们去,像是飞出笼子的鸟儿。 幼清失笑摇头。 从法华寺回来,家里头就开始忙年货的事情,这是幼清和宋弈成亲后的第一个年,也是搬到新宅子里来的头一个年,幼清决定和宋弈在家里过,等吃了年夜饭再去薛府走动,反正也近! 腊八那天,封子寒的侄儿侄女找到门上,借着送腊八粥的名头,左劝右哄让封子寒回家去住,封子寒让江淮将人都了出去,嚷着道:“我就住这儿,你们谁都管不着我。” 幼清也不管他,忙着和周长贵家的把各家的年节礼送出去后,腊月已经过了一半了,方氏让陆妈妈请幼清回去,幼清和宋弈坐着马车去了薛府,方氏请着他们去了烟云阁,众人落座,方氏笑着道:“廖家打算年前把婚事定了,我们也想着早些定了,明年就把婚事办了。” “那打算定什么日子?”幼清也替薛思琪高兴,能早点把她的大事办完,也了了方氏的一个心思。 方氏回道:“廖太太的意思,想定在明年十月,我觉得倒也合适,索性你二姐的嫁妆也备的差不多了,就派人去把新房里的尺寸量一量,把家具定了送进去就成。” “我看十月还迟了点,定在八月就很好,不冷不热的。”薛老太太喝着茶,淡淡的说着,方氏就哭笑不得的道,“娘,他们定在十月,要是我们把时间往前推,岂不是显得我们迫不及待似的。” “这有什么。”薛老太太道,“那廖太太我瞧着不错,不是那满身心眼子的人,你听我的,就定在八月,好的很!” 方氏朝幼清看去,幼清就笑着道:“祖母,廖家说十月,说不定他们自个儿有什么事还没备好。反正只差两个月,也不着急这几天。” “随你们吧。”薛老太太端了茶盅,不再说方氏,“等你们三叔的事情落实了,我也回去了,省的看着你们糟心。” 幼清掩面而笑,方氏却是一脸无奈。 过了几日,廖太太请了赵夫人上门,方氏这里请的则是陈夫人做媒人,在薛府大家说说笑笑就将薛思琪和廖杰的婚事定在了明年十月,薛思琪就一直躲在房里没有出去,幼清和薛思琴一人一边的望着她,薛思琪就跳着脚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这婚事可是你们凑合的,往后我要是被欺负了,就住你们家去!”说着,哼了一声。 第233节 “我们虽说有这个心思,可到底不是我们提出来的。”幼清笑着道,“往后你要是被欺负了,也只能找廖大人,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薛思琴道:“她怎么会被欺负,不欺负廖大人就不错了。” 一向口齿伶俐的薛思琪头一回语噎不说话了。 腊月二十三后,衙门便封了印,这一天开始宋弈便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邀约,有的推脱不得他只得赴宴,这样一直在外头应酬到腊月二十九才算是消停下来。 年三十幼清和宋弈以及封子寒在家里吃过年夜饭,才驱车去的薛府,一家子人围在花厅里守夜,薛镇扬说着方明晖以前的事情,笑着道:“在临安时有一回我与他在酒楼吃酒,临安的酒楼里常有孩子卖唱,或和人要点赏钱,或赏一顿饭菜皆可 一见擒心。等那孩子到我们这桌来,还不等他跪下去,子修就已经将钱袋子拿出来,翻了一锭二两的银子给他……后来吃午饭我们结账,我才晓得,他身上就这么多银子,竟悉数给了那孩子!” 幼清和薛思琪听的津津有味,方氏就笑着道:“兄长心善,脾气还很执拗。”说着,就看着幼清,道,“说起了,幼清还真是像极了兄长!” “父亲常说我的性子像姑母。”幼清掩面而笑,“姑母却说我像父亲,都不晓得到底像谁了。” 薛思琪摇着头,拉着幼清道:“我觉得幼清不像舅舅,最像舅舅的是大哥,我常常看着大哥就能想像的出小时候舅舅给我们带松子糖来时的样子,就那么玉郎风轻的站在我面前,然后拿一包糖给我,又摸摸我的头的说,琪儿,糖不能多吃!”她说着哈哈笑着,比划了一大包的样子,“他给我买了这么一大包糖,还让我不要多吃,我要是不吃,那岂不是辜负了舅舅的心意。” 众人听着都笑了起来,连薛镇扬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方氏指着薛思琪道:“你舅舅那是关心你,他哪能知道你这吃起糖来能当饭吃。” 薛思琪抱着肚子笑倒在方氏的怀里。 “我记得幼清刚到京城时那个样子,瘦瘦的就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牵着舅舅的衣角,舅舅到哪里她到哪里!”薛思琴抱着豪哥,望着幼清道,“有一回舅舅要出门,要把幼清放在我们家放半天,幼清也不哭闹,就蹲在垂花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门口,一会儿问婆子什么时辰了,一会儿问什么时辰了,那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宋弈静静听着,视线落在幼清面上,只见她眉眼中都是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晕染着浅浅的柔光,待薛思琴说完,她满脸笑容的道:“我那是怕父亲走了,才在门口守着的。” “是!”薛思琴颔首道,“这回等舅舅回来了,你也坐在门口眼巴巴看着他。”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接了豪哥在怀里抱着,和他道:“豪哥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也像姨母这样,看你娘还怎么说。”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喜气洋洋的守到子时,薛潋不在家中,薛霭便带着家中的小厮到外院去放鞭炮接财神,噼里啪啦的闹声中,薛老太太让陶妈妈拿了好几个红包出来,几个小辈一人一封,幼清笑着接着,轮到宋弈时他便愣了一愣,幼清忍不住撇过脸去笑了起来。 宋弈尴尬的接了过来。 薛思琪假模假样的拿了个封红给豪哥:“二姨母是家里最穷的,你可得体谅二姨母才是。” 豪哥不等她说完,抓着红包就往嘴里塞! 又闹腾了半个时辰,幼清和宋弈才上了车往家去,宋弈将她的手暖在手里,问道:“冷不冷?” “不冷!”她笑着摇头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守夜,真热闹!” 宋弈摸摸幼清的头,拿了个红包给她,幼清一愣望着他道:“你给我的?”宋弈扬眉,理所当然道,“你年纪小,自然要给的。” “那以后得年年都给才成 穿越之独守倾心。”幼清不客气的收了。 第二日一早宋弈去宫中给圣上拜年,幼清则在家中让胡泉给一家子丫头婆子小厮散了钱,又除了当值的人外都放半天的假,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她带着采芩去了给方明晖准备的院子,坐在新买的石墩上,望着院子里的积雪发呆。 “您抱着手炉吧,也暖和点。”采芩将手炉递给幼清,搓着手道,“太太,您说老爷过两日是不是就能动身了?” 幼清笑着点头,道:“等过了正月半想必他们就能启程,路上走的慢点,三月初应该就能到了。”采芩就道,“那能赶上您的及笄礼吗。” “不知道!”幼清捡了根竹枝在地上划着,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和父亲有多久没有见了,前一世的九年这一世的三年……父亲的样子在她眼前依旧清晰可见,可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在做梦一般! 忙忙碌碌的拜年中,宋弈正月十六正式到詹事府挂印,江泰跟着江淮守在詹事府衙门的回事处里,江淮用脚踢了踢江泰,问道:“你真的不去求夫人?” 江泰垂着头不吱声。 “算了,我帮你去说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江淮皱着眉头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江泰还是垂着头,很不自在的道,“夫人她……会不会同意?” 江淮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夫人就算不看你,看在爷的份上也会同意的,你放心好了。”江泰顿时满脸通红,觑了哥哥一眼,道,“那……那我要是成亲了,你怎么办!” “你成亲过日子关我什么事。再说,以前没成亲,也没见你和我多亲。”江淮翻了个白眼,又道,“再说,保不齐哪天我也成亲了呢!” 江泰听着一愣,惊讶的看着江淮,问道:“你和谁?” “我怎么知道。”江淮靠在椅子上,眼角打量着江泰,反正他们两兄弟有一个人成了亲,给江家留个后就成了,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江泰咕哝了一句,又道:“方徊让你去望月楼,你怎么不去?” “我去那边做什么,待在爷身边多好。”江淮露出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我的事你别管!” 江泰没说话。 江淮和江泰夸了海口,说要帮她求幼清将绿珠嫁给江泰,可一直拖了好些天,都没有好意思和幼清开口,每次看到幼清他不是欲言又止,就是开了口又打岔过去,这样一直过了二月二,幼清还是不知道这件事。 越到后面越是没法子开口,家里开始忙幼清及笄礼的事情,方氏和薛思琴几乎每隔一日都会来坐半个上午,商量定主宾,赞者,定哪里的席面,开几桌,请哪些人…… 江泰左等右等江淮也没有提这件事,他拉着江淮问道:“你……你不是要求夫人的吗?” “我这不是找不到机会开口吗。”江淮急的抓耳挠腮的,“要不然,你自己去说,反正是你自己的事情。” 江泰瞪眼,道:“这都快三月了,索性等夫人过了及笄礼再提吧。”说着,又哼道,“你也没出息。” “嘿!”江淮跟在后头道,“你还有脸说我。” ☆、163 父亲 景隆三十五年二月二十二,历经两朝宠荣十几载的严安在大理寺受审,以二十几项的罪名,被判斩立决,抄家!赵作义,刘同,彭尚元贬为庶民,斩立决! 三日后,严安等人在当初严志纲被斩首的同一处被斩了首级,满城欢呼! 隔日,严府被抄,共查抄净黄金共重一万三千一百七十一余两,纯金器皿共三千一百八十件,重一万一千零三十三两三钱一分,金镶珠宝器皿共三百六十七件,白银两百余万两……另有银器珠宝首饰等…… 抄家所得清单呈入西苑时,圣上呆坐于龙案边,久久未语,钱宁大紧张的传了御医,圣上冷眼看着万寿宫中进进出出各色人等,忽然大笑,抓着钱宁的衣襟,问道:“你家中有多少银钱,朕若杀了你,是不是也能得这么多?” “圣上!”钱宁大骇,匍匐在地哭着道,“奴婢服侍圣上,吃喝皆在宫中,又无后人继承衣钵,奴婢要这些身外之物毫无用处,圣上明鉴!” 圣上指着钱宁,又指指张澜继而拍着奏疏,喝道:“你们一个个的在朕面前诉苦道穷,朕怎么能信你们,怎么能信!”他这么穷,要用点钱还要看户部的脸色,看内务府的脸色,没想到他的臣子,却一个个都富可敌国。 这些金银都哪里来的,还不是他的,是他的! 圣上气的肺都开始揪着疼,他扶着龙案喘着气,指着外头:“去,去把严怀中的尸体扒出来,给朕鞭尸,挫骨扬灰!” “是,是!”钱宁膝行着倒退,飞快的爬起来,“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将严怀中挫骨扬灰!”说着,一溜烟的跑出了万寿宫,等出了门他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死了都要害人。” 钱宁一路回了东厂,将圣上的吩咐传了下去,又心有余悸的回了房里压惊,隔了一会儿外头有小内侍隔着门道:“公公,曾大人来了!” “让他滚进来。”钱宁放了手里的茶壶,依旧靠在摇椅上,神态疲倦,过了一刻曾毅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给钱宁行礼,“爹,儿子来给您请安了。”说着,嬉皮笑脸的半跪在钱宁脚边,给他捶着腿。 “去,去。”钱宁看也不看曾毅,道,“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杂家可告诉你,现今儿这情况你最好老实点,若不然杂家也没有办法保你。” 曾毅听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问道:“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圣上刚吩咐要将严怀中的尸体挫骨扬灰。”钱宁想到这里就心惊胆战的捂着胸口,“还试探我,说抄杂家的家!” 曾毅脸色一变,紧张的看着钱宁,钱宁就戳着他的额头道:“瞧你这点出息,一点风浪都经不得!”说着翻了白眼,又重新靠了回去,漫不经心的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儿。” 曾毅见钱宁口气漫不经心,就知道这事儿算是有惊无险,他松了口气,才转了笑脸,道:“宋九歌的夫人要办及笄礼,您说儿子要不要送份礼去 穿越之独守倾心。” “送,当然要送。”钱宁又重新坐了起来,望着曾毅道,“不但要送,还要送份大礼去。” 曾毅习惯的点点头,又一脸茫然的道:“可是,儿子早年因武威侯的事和薛家有些过节,这样去实在是有些……”他的话还没说完,钱宁又戳着他的脑袋道,“你和薛家有过节与宋九歌有什么关系,你听我的没错。” “知道了。”曾毅咕哝了一声点头道,“那为什么要送份大礼?” 钱宁拿了茶壶慢慢啜着,低声道:“你知道严怀中是怎么倒的霉吗。”曾毅点点头,钱宁又道,“满朝严党多少人,都不是宋九歌的对手。这个人深不可测!虽说他现在还只是四品,可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假以时日,他定然会在严怀中之上,权倾朝野,我们这个时候不与他交好,难不成要等他坐大后再去巴结,到时候你便是贴上去,人家也不定会看你。” 曾毅听着觉得有道理,若有所思道:“父亲说的对。”又拍马屁道,“还好父亲谨慎,虽与严怀中暗中来往,可却没有和宋九歌断了交往,可进可退。儿子认为,这满朝文武,最聪明有远见谋略的就是父亲您啊。” “少拍我马屁。”钱宁笑着啐了一口,道,“我只告诉你一点,你给我仔细记住了。我们和朝堂那些文人不同,我们是皇家的家奴。作为奴才你要认清自己的主子是谁,只有认清了这一点,你才能保命才能屹立不倒。往后不管和谁来往,都不可太近,也不可太远,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曾毅点头不迭,将钱宁的话奉若圣言,钱宁见他这个样子,就道:“你去吧,这事儿就照我说的去办,让你那口子走一趟,就是别人给她冷眼看,你也得让她在那边受着!” “儿子知道了。”说着站了起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和钱宁咬着耳朵道,“父亲,儿子前些日子得了一个绝色的好货,您看要不要……和瑾瑜姑姑长的很像……”西苑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女人出入了,就连宫女都没有! “闭嘴。”钱宁压着声音道,“这事儿往后别提,什么瑾瑜不瑾瑜的,圣上若真喜欢她,十一皇子如今都快十岁了,还在乾西所里待着,圣上也不会连面都没见过一回,瑾瑜死了他也没有再问一回。”一顿又道,“圣上一心向道,早无心女色了。” 曾毅一脸的遗憾,道:“可惜了那个好货色。”说着叹了口气,“要不然送大皇子去。” 钱宁眼睛一瞪:“你若敢做蠢事,往后就不要来见我。”又道,“这储君的事我们先静观其变,到时候我们再择良木而栖之,记住没有!” “儿子知道了。”曾毅点着头,钱宁就烦躁的摆着手,道,“去吧,去吧,别在杂家跟前晃,见着你就烦!” 曾毅就死皮赖脸的笑着贴了过去,钱宁白了他一眼,曾毅见他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方氏和幼清商量过后,请了郭老夫人做主宾,有司定了夏芷晴,赞者便由薛思琴担任……请的观礼的女眷也都是几家常来的夫人和太太,方氏拿着单子仔细核对了好几遍,终于觉得事情都妥当了才放了心,和陆妈妈道:“明天你再去文绣坊催一催衣裳,让她们加紧点,千万别误了日子。” 陆妈妈笑着应是。 “两个姐姐的及笄礼都没有仔细办,我这样真是太麻烦了 一见擒心。”幼清挽着方氏的手,“要不然我们也随意一些吧!” 方氏摇着头,道:“你和两个姐姐可不同,她们那时候还是姑娘家,你如今已经嫁作人妇,是当家的主母。这通家来往少不得应酬,你既办了有的人就不能不请,可请了这家不请别家又太失礼,索性办的隆重一些,于你于九歌都有面子不是。” 幼清掩面而笑,抱着方氏道:“我就是舍不得累着您,让您两边的跑,这些日子都瘦了!” “瘦点好,省的矮矮胖胖的不好看。”方氏拍了拍幼清的脸,笑着道,“也不知道你父亲几时能到,若是能赶得及就好了!” 幼清也想父亲能回来观礼,可是他们正月底才离开延绥,算着时间,三月头怕是到不了了,她心头叹了口气,却不想叫方氏多想,就笑着道:“若父亲能来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赶到,有您和姑父在也是一样的,在我心里您和姑父也是我的爹娘。” 方氏眼角微红,笑着道:“你我姑侄定是上辈子的母女,若不然怎么会这么有缘。”她就觉得和幼清比和自己的两个女儿还要亲。 姑侄二人说了许久的话,方氏见天色不早了就急着回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这两日把要用器皿收拾出来备好,若是不够就差人去家里取!”她说着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幼清应是,挽着方氏一路将她送到垂花门,方氏笑着道:“你穿的少快进去!” 幼清笑着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说着,目送方氏进了轿子出了门,她才站在垂花门口叹了口气,绿珠奇怪的问道,“您是不是担心大老爷?” “嗯。”她和绿珠往回走着,道,“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绿珠扶着她轻声道:“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说不定大老爷来得及赶到!”绿珠笑着道,“奴婢一想到大老爷能回来就高兴的睡不着觉,觉得跟做梦似的。” 幼清失笑,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去看,就望见江泰正大步走了过来,见着她快步上来行礼,幼清颔首,道:“老爷还在衙门吗?” “老爷去西苑了。”江泰回道,“圣上刚刚下令让东厂的人将严怀中挫骨扬灰。” 幼清听着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当初鲁直抄了那点银子出来,圣上都发了一通火,如今严安的家资比国库都要富裕,圣上若能坐得住,就奇怪了,她淡淡的道:“是圣上召老爷去西苑的吗。” 江泰余光见绿珠正盯着他看,他脸颊通红垂着头不敢抬头,闷闷的回道:“是,圣上让常公公请老爷去的。” 幼清扬眉看了眼绿珠,又望着江泰,江泰有些狼狈的抱了抱拳,道:“夫人若是没有吩咐,那属下告退了。”说着转身就走了,幼清奇怪的看着绿珠,问道,“他怎么了。” 绿珠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从上个月就这样了,见着我就躲,以前还和我说话,现在连话都不和我说。” 幼清愕然,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绿珠的额头,这事儿她要是不点破,绿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就笑着道:“要是江泰来求我把你许给他,你愿不愿意?” “啊?”绿珠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道,“成亲?” 第234节 幼清点点头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绿珠一副茫然的样子,苦恼的道:“奴婢没想过……要不,您让奴婢想想?” “那你想想。”幼清笑着道,“若是你同意,那我就找江泰来说,等过些日子就把你们婚事定了,早点把你嫁了我也少了个心思。” 绿珠跺着脚道:“太太,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太伤奴婢的心了。”又道,“那奴婢不嫁了,梳了头跟着您。” “你仔细想想,别把话说的太早了。”幼清边说进了暖阁,笑着道,“再说,嫁给江泰你也能留在府里,用得着梳头吗。” 绿珠嘟哝了两句没了声。 幼清看了她一眼失笑的摇了摇头,外面小瑜笑眯眯的撩了帘子露出张红扑扑的脸来,笑着道:“太太,大舅奶奶来了!” “大嫂来了?”幼清惊的站起来,撩了帘子出去,赵芫已经由人扶着进了院子,她快步下了台阶紧张的道,“您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姑母知道不知道。” 赵芫由身边的丫头扶着,摆着手道:“我在家里闷的很,就想出来走走。年底说外头冷,我就忍着了,现在暖和我哪能呆得住!” “可真是。”幼清笑着道,“你让丫头捎个信来,我去接您也成。”她扶着赵芫上了台阶,两个人进了暖阁,绿珠上了茶,赵芫捧着肚子坐稳,叹了口气道,“还好只有三个月了,要不然我真是受不了这罪了。” 赵芫的肚子不大,许是她的吐的太厉害,孩子长的慢,幼清记得薛思琴这个月份的时候,比她肚子可大了不少,豪哥生下来也是肉嘟嘟的,她想着已经快周岁的豪哥就笑着道:“听大姐的意思,就算生下来还是要受罪的。”掩面而笑。 “这可不一样了。”赵芫道,“生下来我能知道他的模样,看着他,就算是累我也高兴。”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赵芫喝了口茶:“不和你说这事儿。”她朝幼清移了移,笑着道,“我哥,定亲了。” “啊?”幼清笑着道,“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定的是哪个府里的小姐?” 赵芫掩面咯咯的笑着,露出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是我外家的一位表姐,今年都十八了,比我哥还大几个月呢,我哥那个不乐意啊,在家里闹了好些日子。”说着不等幼清问,又道,“我娘喜欢的很,说我哥太油滑了,一副纨绔公子的作派,找个比他大的管着他才好,让他以后安安生生的在家里读书。” 幼清就想到赵子舟那能上房揭瓦的性子,笑着道:“赵伯母说的对!”又觉得奇怪,江南的女子成亲都较早,这位表小姐出生也好,怎么到了十八还没有成亲! “定了八月的日子。”赵芫笑眯眯的道,“时间虽紧了点,不过我家这里都准备好了,我表姐那边嫁妆也早备齐了,等时间到了把人接过来在京城把婚事一办就成了。” “嗯,都是家里人也熟悉,不必要走那个排场。”幼清点头道,“而且两个人年纪都不算小了,再等下去也确实晚了点。” 赵芫就点点头,她孩子都快出生了,赵子舟还没有成亲,也太不像话了,说着她想起个事儿来,和幼清道:“你知道我哥为什么不愿意娶我表姐不 带着儿子来种田。” 幼清摇摇头。 “他嫌我表姐不好看。”赵芫像听的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起来,道,“我表姐长的是不怎么好看,皮肤也有些黒,小巧玲珑的,埋在人堆里一点都不显,当初也因为这个还被人退了一次婚,所以才耽误到十八岁。我娘却觉得好,觉得她知书达理性子又稳,是做长媳的好人选,所以就压了我爹和我哥,强硬的把婚事给定了,我哥就闹腾起来,说什么寻死觅活的话,被我娘关在房里饿了三天,他就没声了。”其实赵夫人是怒问赵子舟要娶什么天仙才满意,赵子舟脱口就说像方幼清那样的才成,然后赵夫人就将赵子舟关在房里饿了三天,彻底把婚事给敲定了。 幼清愕然,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不过赵夫人不是那种顾着娘家不管自家好坏的人,她这么看重这位表小姐,一定有她的原因的,说不定嫁过来后就真的有办法将赵子舟管住,往后能安安生生的读书了呢! “不和你说我家的糟心事了。”赵芫笑着道,“你快要及笄了。我送你个好东西。”说着从怀里拿了本书递给幼清,又朝她眨了眨眼睛! 前一世,幼清见过这书,还一直压在箱笼的最底下,可是这一回看到她的脸还是腾的一下红了,赵芫就笑眯眯的把书塞在她手里:“得空的时候偷偷翻翻,别什么都不懂!” 幼清忙将书压在针线篓子底下,赵芫见幼清是真的不好意思,也不笑她了,低声道:“没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女人总要经历这些,等以后你身体养好了,再生个孩子,日子也就这样了,不指望别的,只求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安安稳稳的就好了。” 幼清朝着赵芫尴尬的笑笑,赵芫就摸着肚子道:“我和你说,我从来不敢想我有一天会和季行永远在一起,我就期盼着他能多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就算是现在,我常常夜里醒来看见他躺在我身边,都觉得不真实!”她说着,拉着幼清的手,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怕,等到了那一步,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知道了。”幼清望着赵芫点了点头。 赵芫坐了一刻,吃了几块糕点,又由幼清陪着在院子转了几圈才回薛府,幼清笑着回去将赵芫给的书拿回房里,想要压在箱笼底下,想了想又拿了出来,坐在床上翻了翻,忍不住失笑又放回了箱笼里…… 隔了几日,陆妈妈将定的衣裳送了过来,笑着和幼清道:“都熨好了,您让采芩拿出来挂在熏一熏再挂着风吹一天就好了!” 幼清笑着道谢送陆妈妈回去,回去让采芩将衣服拿去后院晾着,宋弈微笑着进了门,幼清听到脚步声高兴的回头过来,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宋弈笑着在炕上坐下,望着幼清道,“在忙什么。” 幼清给他倒了茶,将陆妈妈来送衣服的事情告诉他,宋弈听着就像变戏法似的拿了红木个匣子给她,幼清看着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宋弈没说话扬了扬眉,幼清接过来便开匣子,随即一愣,里面是一套首饰,一支嵌着大大小小红宝石的石榴样华胜,垂着长长的流苏,流苏上镶着七八颗或绿或蓝的宝石,五彩缤纷非常的耀眼绚丽。华胜的旁边躺着一对耳坠,赤金的做成桃心式样,自中间分成两瓣儿,一边是红一边是绿,挂着莲子大小的珊瑚珠。耳坠旁边则是一对手环,也是赤金的,嵌着红绿宝石…… 这一匣子的东西,颜色艳丽夺目,让幼清忍不住眼前一亮,她惊讶的看着宋弈,道:“你怎么会有这样一套首饰?”在京城她还没有见人戴过,而且颜色也太出挑了,“是你定制的?” “不是 和珅是个妻管严。”宋弈微笑着道,“是我娘的东西,她很喜欢却从未戴过,一直摆在身边常常拿出来看看,她去世后我便将它和那对骨笛一起收了,如今把这个送给你,就当我娘送你的礼!” “这……”幼清不知道收不收,宋弈能将它保留下来,证明它对于宋弈来说很重要,“我已经定了首饰了,这个还是留着吧,这么贵重我便是戴着也要小心翼翼的,若是丢了磕了怎么办,你还是收起来吧。”她说着将匣子盖上还给宋弈。 宋弈未接,敲了敲她的头道:“我留着它做什么。”说着牵了幼清的手,微笑道,“你及笄了,也长大了,戴着她正合适!” =========================== 本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a href=" target="_blank"></a>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幼清望着宋弈,他眼睛幽深且明亮,暖暖的看着他,好像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似的,她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及笄礼那天就用这套首饰好不好!” “好。”宋弈摸摸她的头,“我娘若是知道,一定很高兴!”幼清走过去,搂着宋弈的腰低声道,“那你替我谢谢娘。” 听着幼清也跟着他喊娘,宋弈忍不住笑了起来,低着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道:“嗯,娘说不用谢,她能有这么一个好的儿媳,非常高兴!”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捶着宋弈道:“我估摸着,她有这么一个儿子是不高兴的。” “谁说的。”宋弈捏了捏幼清的脸,“她不知多高兴!”捏着捏着又情不自禁的在幼清脸上亲了一口,道,“岳父若是赶不回来,你不准伤心!” 幼清点点头,微笑道:“父亲能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不伤心!” 宋弈松了口气,觉得这样的幼清,就像是一个会散着无限温暖的太阳,握在手里,摆在心里都是暖暖的,令他留恋不舍得离开一时一刻! 可等到三月初七那日,方明晖没有回来,幼清心里还是非常的失落,她让采芩把那套首饰和衣裳摆在了一起,等方氏过来时,将东西拿出来给方氏看,方氏惊艳的道:“这真是好看。寻常工匠是不敢将红绿搁在一起放在赤金上的,就怕显得俗气了,可如今瞧着这摆在一处,不但好看还很耀眼。”她拿起来在幼清发髻上比了比,颔首道,“这样艳丽的东西,也就我们幼清能压的住!” 幼清失笑,挽着方氏道:“是,我知道我在您眼睛里,就是天仙也比不过的。” “那是当然。”方氏笑着道,“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得过我们幼清的容貌了!”姑侄两人说着都笑了起来,薛思琪提着裙子从外头进来,立刻就嘟了嘴道,“娘,您也太偏心了,我可是您亲生的闺女。” 方氏哈哈大笑,拉着薛思琪道:“我难道说错了不成,就你这胖胖的样子,哪里及得上幼清。”薛思琪听着瞪眼,又忍不住笑道,“我这叫珠圆玉润,懂不懂!”薛思琪穿着一件粉红的湖绸褙子,上头绣着小朵小朵的红月季,挽着垂柳髻拴着一根淡绿的丝带,笑起来嫩生生的像个添了颜料软乎乎的包子,又可爱又娇俏。 “是,也不知道羞。”方氏笑着摇头,和幼清道,“周妈妈已经将热汤准备好了,你去房里梳洗,就不要出来了,外头有你大姐在,旁的事不要管。”她一会儿要去郭府亲自接郭老夫人过来。 幼清应是。 及笄礼在正院东边搭了个临时的房子里办,唤作东房,地上铺着绒绒的毯子,摆着小几供案和褥垫,等方氏将郭老夫人请来时夏芷晴已经到了 未来之我! 薛镇扬和方氏站在东房外迎客,等请的客人都到齐了,由郭老夫人率先进了东房,来客也陆陆续续进了门,薛镇扬和方氏对视一眼,方氏笑着道:“今天就辛苦老爷了。” “幼清不和我女儿一般,有什么辛苦的。”薛镇扬朝方氏笑笑,指了指里头,方氏颔首跟着薛镇扬进去,陆妈妈跟了过来,低声道,“曾太太来了,还有徐家和郑家都送了礼来,在外院呢。” 方氏皱了皱眉去看薛镇扬,薛镇扬低声道:“来者是客,别的事等礼成了再说。” “听老爷的。”方氏和陆妈妈道,“请曾太太进来吧。”方氏没有想到曾夫人会来,早年因为周文茵的事情闹的不愉快,这几年莫说来往,就是薛镇扬碰见了,他也不屑理会曾毅,怎么今儿曾太太会来幼清的及笄礼。 陆妈妈应是而去。 幼清穿着一套月白的中衣和薛思琴坐在隔壁,听着外头轻轻的说话声,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她压着声音问绿珠:“老爷在外面吗?” 绿珠偷偷掀了帘子看了看,摇头道:“老爷不在外面!”一屋子的女眷,要是宋弈在里头,肯定一眼就能看到。 幼清愣了愣,猜着宋弈约莫是有什么事耽搁,过了一会儿礼乐响了起来,薛思琴朝幼清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走了出去,随即,幼清也由着采芩扶着出了门,薛思琴以盥洗手,西面而坐,幼清才出了门朝众人行了礼跪坐在中央。 薛镇扬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的做着开场致辞,听的方氏眼眶微红,撇过头去抹着眼泪…… 薛思琴过来拿了梳子,一下一下轻轻的给幼清梳着头,幼清垂着头跪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飞快的,一幕幕的在眼前划过,直等到薛思琴放了梳子,方氏陪着郭老夫人走过来,她才回了神,朝郭老夫人行了礼。 幼清转向东面坐下,夏芷晴捧上罗帕和发笄,郭老夫人徐徐过来笑看着幼清,拿了梳子给幼清梳头,轻吟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郭老夫人的声音很慈爱也很好听,上了笄幼清起身由夏芷晴扶着回去换了天蓝色的中衣襦裙,再重新出来,跪在方氏和薛镇扬面前,缓缓一拜! 方氏再忍不住撇过头去擦着眼泪。 郭老夫人再次站在幼清身后,拿了夏芷晴奉来的一只赤金的发钗,她微微一愣,便笑着戴在了幼清的发髻上,口中依旧轻吟着祝词,幼清再次回房换了身桃粉的曲裾深衣出来朝薛镇扬和方氏叩拜。 薛镇扬点着头,双手放在膝上脸色端肃而认真。 夏芷晴捧了托盘来揭了上头的帕子,郭老夫人又是一愣,才明白为什么方才会用金钗笄头……这一套首饰可真是特别,倒不像中原的东西,也不知宋九歌是怎么得来的,郭老夫人心头打了个转,将华胜别在幼清发髻上,幼清再次起身回房去换方氏特意为她定制的广袖襦裙,夏芷晴和采芩帮着她系着带子,忽然就听到外头一阵轻微的喧哗声,幼清微微一愣却没有在意,整理一番往外走,夏芷晴贴着她耳边道:“你今天可真漂亮,要是宋大人看见肯定眼睛都转不开。” 幼清才不信宋弈的会这样,她和夏芷晴笑着出了门,垂着眼帘上前朝上座跪下,忽然就发现方氏的位置空了,而薛镇扬方才明明穿的是一双藏青色的官靴,着的是深蓝的直裰,可这会面前的鞋子却换成了黑布粗口的单鞋,衣衫也是灰青色的粗布长衫,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一跳猛然抬起头来,就看到上座上坐着一位男子,约莫三十六七的样子,剑眉,星目,鼻梁端而直,唇瓣的颜色不显,皮肤略黑微露着沧桑和疲倦,清瘦,若历经风雨的竹子,笔挺傲然的坐在那里,又像是经受风浪后湛蓝的湖面,清淡高远温和而平静 [hp]带着系统穿hp。 那人朝着她慈爱的一笑,牙齿细白笑容和她记忆中每一次的笑容一样,温暖,包容,高山般令她踏实安全。 幼清脑海中就想起来父亲考上庶吉士那天,他抱着她轻声问道:“妮儿,父亲点了庶吉士,你高兴不高兴!” “高兴,很高兴!”幼清记得自己点着头,拼命的点着头,因为父亲做官了她就不用和父亲分开了,以后就可以一直跟在父亲身后了,所以她高兴,恨不得跑到街上去,拉住每一个人告诉他们,他父亲考上庶吉士了,他们父女永远不分开了。 幼清眼眶一下子模糊起来,就这么跪在那里,直愣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头,眼泪将眼睛打湿了模糊的让她看不清,如梦似幻一般,她飞快的甚至有些粗鲁的抹去了眼泪,直等到眼前的影像再次具体起来,真实起来,她才破涕为笑,却又再次变的模糊…… 她高兴,真的高兴,幼清望着上头端坐着的父亲,拼命的点着头,嘴唇颤抖着不知要说什么,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妮儿!”方明晖也红了眼眶,疲倦的脸上满是欣慰和高兴,他望着幼清依旧像她儿时一样,柔柔的喊着她的小名,“妮儿,爹爹回来了,想爹爹没有。” 幼清点着头,拼命的点着头,许久许久才挤出一个字:“嗯。”又觉得这样不够,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眼巴巴的看着方明晖,“想,很想,很想!” “妮儿乖,先把礼成了。”方明晖望着幼清微笑,“一会儿再和爹爹说话!” 幼清抽着气应了一声,埋着头朝着方明晖拜了下去,重重的一拜匍匐在地,仿佛心也落在了实处,方明晖微微一愣,想要去扶却还是笑着收了手! 他的妮儿长大了,不再是抓着他袖子不松手的孩子了,方明晖眼角微红。 幼清垂着头缓缓朝郭老夫人走过去,视线就不由自主的投向站在门口的宋弈身上,他穿着一件湖蓝的湖绸长衫,身姿如松,目似幽潭,微笑着望着她,启了唇朝她无声说道:“乖!” 原来他一早出去,就是为了接父亲回来。 幼清咬着唇皱着眉,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音,她走过去端了酒递给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微笑道朝她点点头,后面的事情她记不清了,直到许多年她想起来,只记得宋弈看着她的眼神,还有她跪在父亲面前聆讯时,父亲说的那一句:“我儿自幼聪慧,体贴孝顺……是为父无用连累我儿受尽离别之苦,往后望我儿永保童心,不骄不躁健康平安!”父亲说的根本不是训斥的言辞,她却哭成了泪人。 等礼成后,夏二奶奶等人都已经哭红了眼睛,幼清谢礼时她拉着幼清道:“快去和你父亲说说话,我们也不是外人!” 幼清抹着眼泪点着头道谢,又去看郭老夫人,郭老夫人笑道:“你们父女能团聚是大喜的事情,去吧,有你姑母在慢待不了我们。” 幼清又朝众人行了礼,转身朝负手站在身后的方明晖跑过去,她想抱抱父亲,还想摸摸他眼角的皱纹,可是却不敢,拘谨的像个孩子似的站在方明晖面前,望着他道:“父亲,你回来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路上顺利吗。” 方明晖颔首,道:“顺利!”又指了指门外,道,“辛苦闻瑾和大勇了。” 幼清回头去看,果然看见路大勇和薛潋,薛潋黑了不少,也瘦一些,但却比以前高了许多也坚毅了许多,他朝幼清嘿嘿笑着走了过来,道:“舅舅,我一点都不累,真的。”话落,又和幼清道,“你不知道,我们回来的一路上,不论到哪里舅舅都能和我说当地的风土人情,舅舅读了好多书,天文地理什么都知道。”一脸的崇拜。 幼清就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来,笑着道:“那是当然,古往今来的书我父亲都读过,你以为大周才子的名号是白得的么。”像个孩子似的昂着头,昭告着全天下,他父亲的能耐! “妮儿。”方明晖想揉揉幼清的头,却发现她头上戴着明丽的珠冠,不由笑着收了回来,道,“都及笄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幼清抿唇望着方明晖直傻笑! 第235节 方明晖宠溺的摇摇头,和薛潋道:“你娘和你父亲挂念着你,你快去梳洗一下拜过他们。” “是!”一向跟猴子似的不着调的薛潋,端端正正的朝方明晖行了礼,跑去了薛镇扬和方氏身边,方明晖又对路大勇道,“你也去歇着吧!” 路大勇应是,退了下去。 方氏走了过来,捂着眼泪向方明晖行了大礼,泪眼朦胧的望着方明晖喊道:“哥!” “大妹。”方明晖点点头,道,“都做母亲了,哭起来还像小时候似的。”说着递了帕子给方氏,“快擦擦眼泪,还有客人在呢。” 方氏点着头,可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她又急又快的道:“我先将客人安顿好,一会儿再和您好好说话。”又和幼清道,“你父亲一路劳顿,你别傻站着,让人烧水先梳洗一番,让他歇一歇。” 幼清真的没有想到这些,她只顾着高兴了,点着头道:“我知道了。”就去推一边哭的打着嗝儿的绿珠,“快去给大老爷准备热水。” 绿珠点着头,一步三回头的抹着眼泪出门。 “子修!”薛镇扬笑着大步过来,朝方明晖行礼,方明晖回了薛镇扬礼,两人相视一笑,薛镇扬道,“多年未和你畅饮,今儿定要不醉不归!” 方明晖颔首,薛镇扬左右去找宋弈,又问幼清:“怎么不见九歌?” 刚才还看到他站在门口了,幼清四处去看,确实没有看到宋弈,她朝辛夷招招手,道:“你看到老爷了吗?”辛夷点点头,道,“老爷在外面和郭老夫人说话呢。”幼清就提着裙子跑到门口,果然看到宋弈在门外和郭老夫人说着话,她笑着回来道,“他在门外说话呢。” “什么”他“!”方明晖无奈的训道,“九歌可是你夫君,你得敬着,往后不许这样!” 幼清笑着点头:“女儿以后不敢了!” ------题外话------ 父亲回来啦,呱唧呱唧~到这里文文前面的主线就算是完了,后面的主线想必大家也知道了…群啵一个~ ☆、164 辜负 薛思琴和薛思琪几个人都过来行了礼,又帮着幼清去待客。 幼清一步不离的跟着方明晖,“我陪您去。给您准备的院子在后面,院子里还有竹子,您一定喜欢的!” 方明晖看着自己的女儿像只小猫一样黏着他,又心酸又高兴,他在延绥这几年,日日夜夜想念的最不放心的就是幼清,她自小没有母亲,许多事情她都不懂,那么单纯稚嫩,性子又静,即使受了委屈也是放在心里从不对外人道…… 他将她一个人丢在福建,让她看着自己被人狼狈带走,她有多害怕多无助他都能想象的到 重生重征娱乐圈。 他真怕幼清会撑不过去! 幸好,他的妮儿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勇敢。现在她的样子却让他松了一口气,笑盈盈明珠一般散发着光泽,活泛可爱,令他又欢喜又欣慰。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你是主母,怎么能走得开。”方明晖宠爱的笑道,“让九歌陪我去,我正好有话要和他说。” 幼清任性的伸出手抓住了方明晖的衣袖,也不说话,一副生怕他下一刻就消失在自己面前似的,方明晖叹了口气,低声道:“妮儿乖,爹爹不走!” 幼清知道她这样像个不懂事孩子似的,又任性又幼稚,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要撒娇,想要感受这久违的父爱,在这世上除了父亲,没有人会无条件的爱她宠她,包容她了! “岳父!”宋弈走了过来,见方明晖正无奈的看着幼清,他微笑道,“怎么了!” 方明晖摇着头道:“你看她,还像个孩子似的。”说完,就看着幼清紧紧抓着他衣袖的小手,宋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幼清的头,道,“岳父要去梳洗,我陪他去就好了,一会儿郭老夫人她们要走,你总得送送才是。” 幼清委屈的看着宋弈,宋弈就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慢慢解开,柔声道:“等客人走了,你再和岳父说话。更何况,岳父以后都不走了,你还怕没有机会吗。” 幼清叹了口气,点点头道:“那你陪父亲去吧。”又叮嘱道,“房间柜子的上层摆着的是衣裳,下面是鞋子,胰子在净房的抽屉里,还有……”她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听的宋弈眉梢直挑,心头泛着酸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幼清又去看方明晖,方明晖笑着道拍了拍幼清的肩膀,负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和遇见的人行礼说话,他曾在京城待过几年,在当时名气也不小,许多夫人虽不曾见过他,可名讳却是听过。 宋弈就低眉看着幼清,幼清指着外头道:“你快去啊,爹爹不认识路的!” “知道了!”宋弈瞥了她一眼,默默的跟着方明晖出了门,幼清又跟着几步追到了门口,目送方明晖和宋弈以及薛镇扬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才若有所失的叹了口气,夏芷晴走了过去,望着方明晖的背影,轻声道,“那就是你父亲吗?” 幼清笑着点头,眉眼弯弯的都是欢喜,夏芷晴也被她感染了,笑着道:“真替你高兴!” “谢谢。”幼清笑着道,“今天辛苦你了!” 夏芷晴摇摇头,又道:“说起来,薛季行长的可真像你父亲,他一进来时我惊了一跳,想着怎么薛季行穿着这样来了。”说着,掩面而笑,道,“不过,他们是甥舅,也正常。” 薛霭确实像父亲,不但相貌相似,就是连气质都是类似的,像是另外一个父亲,年轻时的父亲! “幼清!”方氏朝幼清招招手,幼清和夏芷晴道,“你先坐会儿,我过去看看。”夏芷晴点头道,“你忙吧,我们这么熟了,你不用管我。” 幼清笑着提着裙子过去,方氏和幼清道:“郭老夫人和郭夫人要回去了,我们一起送送。” “好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幼清说着走去郭老夫人身边,郭老夫人望着她笑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连我这个外人看着都高兴,你不用管我们,也不是头一回来,你尽管忙你的去。” 幼清摇着头,笑道:“您用了午膳再回吧,今天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要是这么让您走了,我们太失礼了。” “这有什么。”郭夫人笑着接了话,“正好我们家里也有事,你别管了,一顿饭什么时候不能过来吃,何必非要赶在今天呢。” 幼清见留不住,就笑着道:“那我送您们。”说着就陪郭老夫人和郭夫人一路到垂花门,扶着郭老夫人上了车她和方氏才结伴回来,方氏笑着道,“没想到你父亲能赶回来,他进来时我都不敢相信!” 幼清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很理解方氏的感受,她笑着道:“方才我看到三哥了,他壮了,黑了,出去一趟可真是不一样。” “是。见到我也不是扑过来。”方氏掩面而笑,真的很高兴,“还向我和你姑父行礼!” 幼清笑了起来,和方氏一路说着回了正院,忽然有位夫人迎了过来,幼清一愣,顿时便认出来是曾太太,前一世她在锦乡侯府曾见过她,只是她怎么会来,幼清皱了皱眉笑望着曾太太。 “恭喜宋夫人。”增太太笑着道,“今儿我是不请自来,还望宋夫人勿怪。” 幼清当然不会给她脸色看,虽说曾毅这人不厚道,中间还夹着薛霭的事情,可是毕竟曾毅是钱宁的义子,打狗还要看主人,所以她笑着道:“您能来我求之不得,只是,今儿家里事情多,若是怠慢了,还望您见谅!” 曾夫人微微一愣,没有料到幼清对她这么客气,她立刻就笑着道:“您太客气了,我能来观礼也是已心满意足了,就不多给您添麻烦了。”又道,“改日等您家里闲一些,再来拜访您。”姿态摆的非常低。 幼清笑着道:“既是来了用了午膳再回去也不迟!”曾夫人推辞道,“您父亲好不容易回来,父女团聚,定是有许多话要说,我若留着也太没有眼色了。”说着一顿,接着道,“您忙,我就先走了!”说着也不让幼清送,急匆匆的走了。 幼清望着曾太太的背影,招手喊了周长贵家的过来:“你送曾太太出去。”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周长贵家的应是而去。 幼清回去又陪着夏二奶奶和单夫人等人说了会儿话,大家都不打算留下来用午膳,也都知道今儿薛家一家子和幼清这边是要吃个团圆饭,亲人远归是大喜的事,她们自然不会多留,便相继散了。 幼清让人收拾好这边的东西,就一副要去找方明晖的样子,薛思琴就笑着道:“你这个样子太累赘了,快去把衣服换下来!” “好。”幼清提着裙子进了房里,薛思琪和赵芫跟着进来,赵芫拿着她拆下来的华胜左看右看,啧啧叹道,“这华胜可真好看,五颜六色的。你在哪里定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人戴过。” “是婆母留给夫君的。”幼清笑着道,“夫君便转送给我了,我也觉得很好看!” 薛思琪摸了摸,笑眯眯的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笑着道:“这种艳丽的还是赤金的也就幼清能戴了,瞧我戴着跟走街串巷的媒婆似的!” 赵芫听着哈哈大笑,将华胜放回匣子里,帮着幼清整理衣襟,又抱了抱她,道:“以前我知道你惦记着舅舅,可今天看你哭成泪人一般,我也心酸不得了,比起你再想想我自己,不知道幸福多少,难为你还这么懂事,可真让人心疼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大嫂!”薛思琪皱着鼻子道,“您就别说这话了,我心里到现在都还难受呢,再把我惹哭了,我可不饶你。” 赵芫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指着薛思琪道:“你没事就知道拆我的台。” 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 幼清和赵芫一起往外走,赵芫轻声道:“不过,你千万别只顾着舅舅忽略了宋大人,我瞧着他刚才那样子,分明就是吃醋了。” “啊?”幼清一愣,望着赵芫,赵芫就点点头。 幼清愕然,又忍不住想笑,点头道:“我知道了。”她想想方才指使宋弈去陪着父亲时,是没有管他,不过宋弈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几个人出了房里,方明晖正和薛镇扬以及宋弈还有封子寒一起进了院子,幼清就笑着迎了过去:“爹爹!”她笑眯眯的望着方明晖,他梳洗过后换了件她给他准备的靛蓝色湖绸直裰,清了胡须,眉眼间了少了风霜,和宋弈前后进来,两人各有千秋,皆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客人都送走了?”方明晖低头看着幼清,幼清点了点头道,“送走了,您们到宴席室里去坐吧,午膳一会儿就好!”就习惯性的拉着方明晖的衣袖。 方明晖笑着和薛镇扬道:“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薛镇扬望着幼清,微微笑着,感叹的道,“这孩子太聪明,心事又重,也就你回来露出几分孩子气,在我膝下待了好几年,我可一次都没见她这样。” 幼清笑了起来,方明晖心疼的看了眼幼清,和薛镇扬道:“幼清给你和眀莲添麻烦了。” “不麻烦。”薛镇扬很认真的道,“我几番升迁都和她有莫大的关系,稍后再和你细说!” “哦?还有这事?”方明晖显然没有想到,望着幼清眉梢微扬,露出沉思的样子,幼清心里咯噔一声,怕方明晖知道后担心后怕,就笑着打岔:“这会儿快到中午了,外头热,快进去吧。” 几个人就高兴的进了门。 封子寒就扯了扯幼清的衣袖,皱着眉不满的道:“小丫头,你没瞧见我,都不理我!” “封神医好。”幼清笑眯眯的望着封子寒,封子寒见她这副样子,就哼了一声,“真傻!” 幼清不以为然,服侍着方明晖和薛镇扬各自坐下,亲自上了茶,才在宋弈手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接着薛老太太,薛霭和薛潋以及方氏,薛思琴,薛思琪,和薛思画都进来各自坐下。 “一路上可还顺利。”薛老太太客气的道,“闻瑾没有给你添乱吧。” 方明晖起身朝薛老太太行了礼,道:“闻瑾很懂事,也聪明,这一路都是他安排食宿,不但周到还很细心!”他说着看向薛潋,赞赏的道,“路上也不忘读书,还与我商讨功课!” 大家都忍不住用惊讶的表情去看薛潋,薛潋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道:“舅舅学问好,我请教舅舅而已。” “是该多和你舅舅学学 云舞倾城。”薛老太太颔首道,“当年他的学问便是翰林院的刘大学士,和宋阁老也夸赞的。”一顿又看着方明晖道,“听闻你在延绥还做了先生,我还担心你回来会要费些周折,索性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她是怕榆林卫不舍得放人。 “那到没有。因为有圣旨在,他们虽留可也不敢强留。”方明晖语气轻缓的道,“我回来时那边也新去了先生,两边交接,并未耽搁时日。” 薛老太太点点头,方明晖看向薛霭,问道:“听说拜在夏阁老门下了?还参与了翰林院修撰的《景隆明录》?” “是!”薛霭站了起来,朝方明晖行礼,回道,“受同僚和大学士的照拂,做一些辅助的事情。” 方明晖点点头,赞扬道:“撰写史记,可为后世明言本朝之事,是造福百姓和子孙的大事,你能参与其中已经是大幸,不究事情重要与否!” “是!”薛霭抱拳应是,重新坐了下来。 方氏又问起方明晖在延绥的衣食起居,又说起这几年发生的事,大家一直聊着直过了午膳,周长贵家的小心翼翼的催了好几次,薛老太太才道:“亲家舅爷一路劳顿,我们先用午膳,下午也能让舅爷好好歇一歇。” 大家纷纷起身应是,跟着薛老太太去了花厅,不分里外开了两桌,薛镇扬和方明晖自从前说到以后,饭一直吃到未时末两人微醺着散了席,幼清安排大家去歇着,她则和宋弈一起扶着方明晖回了他的院子,又急着让采芩去端醒酒汤,方明晖拍了拍幼清的手,道:“我没有醉,只是高兴了,便有些喜形于色罢了,你不用担心爹爹!” “您向来不饮酒的。”幼清担心的道,“突然这样喝会伤着身体的。” 方明晖知道幼清关心他,就不再多说,在摇椅上坐下来,幼清蹲在他身边问道:“难受不难受?”说着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你喝点茶润一润。” 方明晖接了茶,却望着站在一边的宋弈道:“九歌,坐!” 宋弈看了看幼清,道:“我衙门还有点事,要去一趟,让幼清先陪您,等回来我再陪岳父说话!” 方明晖刚要说话,幼清已经接了话道:“那你早点回来!” 宋弈笑着颔首,和方明晖告辞出了门去。 幼清就接了方明晖手中的茶,正好采芩端着醒酒汤来,她服侍方明晖喝了,才真的放了心,半跪在方明晖的脚边,搂着他的胳膊也不说话,红了眼角。 “妮儿。”方明晖低头看着幼清,“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幼清就含着泪抬起头望着方明晖,秀眉凤眸五官精致,肤色细白……方明晖摸了摸幼清的头,感慨的道:“妮儿真的是大姑娘了!”话落,叹了口气道,“可惜,爹爹错过了你长大的时光!”这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他在幼清最需要他的年华缺了席,这是方明晖心头最大的遗憾。 第236节 幼清忍着泪,摇着头道:“没有,女儿还是女儿,在爹爹面前还和从前一样。”她抹了眼泪,哽咽伸出手去摸了摸方明晖眼角增生的细纹,心痛如绞。 “爹爹老了。”方明晖握了她的手,在手心里轻拍了拍,道,“不过人都会老,没有虚度了年华,便就是对岁月最好的回答。” 幼清点着头,又去看方明晖的手指,她还记得他教她吹骨笛时的情景,那长长的手指捏着骨笛非常的好看,那画面一刻印在他的脑海里,方明晖笑着拍了拍身边的杌子,道:“坐下陪爹爹说话 绝宠腹黑药妃。” 幼清乖巧的坐了下来望着方明晖,方明晖担忧的道:“听闻瑾说你后来又犯了两次旧疾?怎么会这么频繁,现在感觉如何,还是闷闷的不舒服吗。” “没有。”幼清轻描淡写的道,“那两次我发了点脾气,所以就犯旧疾了。一点都不严重,躺一躺就好了。”她笑眯眯的把生死鬼门关的事儿,说的和玩儿似的,“您知道夫君的医术很好吧?他和封神医给我制了三种药,盯着我我每天按时服用,我现在感觉比以前好多了,胸口也顺畅了许多呢。” “九歌这孩子太聪明了。”方明晖感叹的道,“当初他去延绥和我说他要娶你时,我真是高兴,若是我不能回来,有他护着你一生,我便死也能瞑目了!” 幼清心里酸楚不已,前一世她那么执意任性的嫁给了徐鄂,父亲一定很伤心吧,父亲是从来不看别人出身的,他看重的也只是人品和学识,而宋弈,恰好对他的脾气,同样是胸有千壑,同样是饱读诗书,同样是凭着自己打拼…… 不同的是,宋弈比他更圆滑世故也老道有成算,父亲和宋弈比起来,倒反而稚嫩的像个小辈了。 幼清红着眼睛却忍不住想起贺娘来,“贺娘她在送我上京后就去世了……”就落了泪。 方明晖点点头,帮幼清擦了擦眼泪,低声道:“贺娘将你当亲生女儿般待着,你想报答怕是没有机会了,不过也不要内疚,常常在心里念着她,和她说说话,她能听得见的。” “嗯。”幼清抹了眼泪,方明晖柔声道,“现在你长大了,要懂得珍惜自己,更要懂得感恩。别人对你好,你便要千倍百倍的回报他,不要辜负了自己也不要辜负了别人。最重要的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他说着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幼清看方明晖,忽然就很想问问他,他有没有遗憾,可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下去,她不想知道母亲的事情,可是却想知道父亲是不是还记得或恨或爱,心里是不是还念着她,也因为念着她才让他有这般落寞和孤寂的样子。 算了,还像以前那样好了,这世上什么都比不过父亲能平安回来重要,别的事她不想管也不愿意管了。 “爹爹看在眼里,九歌对你很好,什么事都想在你前面,这是你的福气。可你却不能理所当然的享受,知道不知道。”方明晖疼爱的道,“他背负了那么多,虽什么都不说,可心里一定很累,你要记得多关心他。他在这世上已没有亲人,比起你还有我,他更加的孤单,所以,你更要对他好,给他家的温暖,这才是一个妻子,朋友应该要做的。” “爹爹。”幼清知道方明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话的,她看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方明晖轻轻一笑,道,“你看你,今儿见着我后就对他呼来唤去的,他心里该多难受,你想过没有。” 幼清咬着唇,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太高兴了,眼里容不下别人了,想到这里她点点头,道:“女儿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方明晖不舍得说她,“爹爹不是要训你,只是怕你伤了他心,也伤了自己。” 幼清应是,又看见方明晖面上露出倦容,她扶着方明晖道:“您累了吧,我扶您回房休息吧。”方明晖确实有些累了,他由幼清扶着起来,和她慢慢往卧室走,“我的书都带回来了,你稍后让人帮我送来,我自己收拾就成了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一会儿我帮您收拾。”幼清笑着道,“您好好休息,等您醒了我陪你去看后面的竹林,您一定会喜欢的。” 方明晖笑着颔首在床上坐了下来,幼清蹲下来给他脱鞋,方明晖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她,笑着躺下来,幼清给他盖了被子,笑着道:“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您睡着了我再走。”话落,就在床头坐了下来。 方明晖要说什么,幼清摆着手道:“我小时候您也是这样哄着我睡觉的,现在换我来哄您睡觉,快睡吧!” “你啊!”方明晖摇摇头,闭上了眼睛,幼清就托着下巴打量着方明晖,父亲其实比她记忆中老了许多,眼角有了皱纹,鬓角也生了几丝华发,她还记得在福建时父亲每每出门,总有当地的一些少女偷偷往他的轿子里塞一些手帕或者瓜果之类的东西,向父亲表达喜欢,她还因此常常得到一些便利,比如去成衣铺子买衣裳时,那儿的老板娘总能算她便宜一些,还会额外送她一些过时的布料…… 不知道现在父亲若是出去,还会不会有女子偷偷给他塞手绢呢。 幼清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眼睛明亮狡黠……或者,等父亲安定下来,她找媒人给父亲再说一门亲事?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父亲眼界很高,不会看上别的女子的,他若是有心这么多年他早就娶过了! 幼清胡思乱想的,趴在床边看着方明晖的侧颜,觉得又满足又幸福,这样的场景她幻想过好多次好多次,可是等了那么久她都没有实现……她现在都恨不得跑到街上去,拉着过路的每个人,告诉他们她的父亲回来了。 她甚至想去锦乡侯府,指着徐夫人的鼻子告诉她,你看,我这一世没有靠你们,没有在你们家委曲求全,我的父亲也安安全全的回来了! 幼清捂着脸偷偷笑着,满心的欢喜止不住溢出来,她又忍不住拿手指碰了碰方明晖的露在外面的手背,暖暖的非常的真实,她撇过脸笑个不停……真好,真好,她的爹爹终于回来了。 薛霭没有错过他的人生,姑母没有含恨而终,姑父没有郁闷不得志,薛思琪也没有嫁给孙继慎,父亲也回来了……她这几年没有白活,她做到了她想做的一切,幼清趴在床沿上,抓着方明晖的手,轻轻笑着,就算她现在死了,她也死而无憾了,能安安心心的走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愣住了抬起头来,她好像还忘了什么,她咬着唇想了许久,可像被高兴冲昏了头似的,她脑子乱哄哄一片,什么都想不出来,就在这时,她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她猛然回头,就看见宋弈负手站在了房门。 对啊,她把宋弈忘记了,幼清就笑了起来,松开方明晖的手朝宋弈跑去:“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弈想到方才他看到幼清坐在床前的样子,那么安静专注的看着方明晖,他能感受到她心里真真实实溢出来的欢喜,认识她以来,宋弈第一次看到她这么高兴,一个人坐在那边傻笑,宋弈百感交集,一时间便站在门口看的出了神,直到幼清跑到他面前来,他才反应过来! “岳父睡了?”宋弈牵了幼清的手,幼清点着头道,“应该很累,又喝了酒,刚刚躺下就睡着了。”她压着声音很轻很轻的说着话,又踮着脚尖拉着宋弈出去小心翼翼的关了门,“你早上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狮子皇后。”宋弈挑眉看着她,幼清垂了眼帘道,“我以为你忘了今天我要办及笄而去衙门了呢。” 宋弈轻笑,刮了刮幼清的鼻子,道:“胡思乱想。”话落,问道,“你过问过岳父没有,他有没有什么打算?”他的意思,是想问问方明晖想不想再起复。 幼清摇摇头,回道:“没有问,不过我猜父亲应该不愿意再为官了吧。我也不想他再进朝堂了,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多好!” 宋弈没有再说话,和幼清慢慢走到了后院,幼清停了下来,垂着头道:“方才……对不起。” “嗯?”宋弈扬眉,低头看着她,幼清有些心虚的解释道,“方才我只顾着父亲,对你呼来喝去的,对不起!” 这个小丫头,宋弈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说什么对不起,看着你高兴,我也很高兴,不需要说对不起!” 幼清抬头看着他,只能看见宋弈光洁的下颚,宋弈感受到她的视线,低头着和她对视,幼清婉然一笑,笑容明媚的道:“那就谢谢你,若不是你父亲不会这么顺利的回来,谢谢!” 宋弈摇着头满面的无奈,敲了敲幼清的头! 两个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窗口,方明晖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临窗而望,便看到一对璧人依偎在竹林边,宋弈眼中满是对幼清的宠爱,而幼清也是满脸的幸福和依赖,方明晖忽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舍不得却又替幼清高兴。 京城他不能久待,或许停留几个月他便要离开,等他走了,幼清由宋弈照顾,他也少了许多的牵挂。 方明晖笑笑转身在桌边坐了下来,自怀中拿了只小小的篦子出来,是一只木雕的,上头隐隐约约刻着谁的名字,他握在手中轻轻抚摸着,眼神渐渐飘远,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刻,房门轻轻被人敲响,方明晖收了篦子才应道:“进来。”随即房门推开方氏笑着走了进来,方明晖道:“大妹来了,致远他还好吗。” “哥!”方氏在方明晖对面坐下来,“他有些醉了,现在正歇着呢。”她说着一顿,道,“我有事和您商量。” 方明晖点点头,望着方氏,方氏就笑着道:“当初幼清出嫁时我怕她年纪小吃亏,所以和九歌定好了,等她及笄后再圆房。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住在一个屋檐下也都规规矩矩的,所以我想着,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事儿,九歌年纪也不小了,所以想和您商量一下,看看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办了!” “这事你拿主意吧,幼清把你当母亲,也愿意听你的。”方明晖毕竟是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既然成了亲,是得有个成亲的样子,我看就今晚吧,正好幼清及笄,也是个大日子!” 方氏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就是怕委屈了宋弈,轻声道:“那我就去布置一下,也得有个洞房的样子不是!” 方明晖含笑点头,道:“好,辛苦你了。” “哥!”方氏笑着道,“您和客气什么,我们是兄妹!” 方明晖笑着给方氏倒了茶,颔首道:“是啊,我的大妹都快做祖母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方氏红了脸,想起了件事,道:“前年,父亲他曾给我来了封信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她说着微微一顿,道,“他说让我将幼清送回去,他在临安给幼清说了一门亲事,我没给父亲回信,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说着,她怕方明晖生气,道,“这件事我没有和别人说过,就是老爷我都没提,幼清也不知道!” 方明晖神色平静,道:“我知道了,这事儿就过去罢了,临安那边若是有求,你能帮便帮一把,若是不能就随他们去,不要费神。”那个人毕竟是他们兄妹的父亲,那里也是他们的家,不管记忆多么不堪,可那总归是记忆。 “瞧我,您一回来就说这么不开心的事情。”方氏笑着道,“反正现在幼清也成亲了,这些事我不会再提的。以后等她身体好了,给您生个外孙,往后您待在京城含饴弄孙,伺花弄草,什么都不要想,九歌和幼清都是好孩子,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而且,除了他们,您还有季行和闻瑾,他们整日念着舅舅,如今您回来,他们不知道多高兴!” “我还有几位旧时同僚要拜访。”方明晖不想瞒着方氏,道,“在这里住几个月,我便打算出去走走,四处看看,还想去关外一趟,去……”他说着顿了顿,道,“这件事你不要和幼清说,现在说了她不免要伤心胡思乱想,等我要走的时候再提也不迟。” 方氏大惊,不舍的道:“您才回来,就这么走的话不但幼清,我们都舍不得。不如再等几年吧……老爷的意思,若是您想起复再回朝堂,他来想办法!” “不回了,我早已无心朝堂之事。”方明晖落寞的道,“人生际遇已过,再回去,难免是强求,既是强求便是不美,又何必呢!” 方氏了解方明晖的脾气,但凡他做了决定的事,不论是谁来劝都是无用的,想了想她叹了口气,红了眼睛,方明晖笑道:“瞧你,都是做祖母的人,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又道,“你去忙吧,我又不是立时就走!” 方氏抹了眼泪,点点头,回了正院。 幼清听着方明晖房里的说话声,和宋弈道:“父亲好像醒了。”她牵着宋弈道手回了房里,就看到方明晖独自一人坐在桌边,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什么,她笑着喊道:“爹爹,您醒了。” 方明晖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道:“嗯。”又看着宋弈,“回来了!坐!” 宋弈点点头,和幼清两个人坐了下来,幼清好奇的问道:“方才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姑母来过了吗。” “是,你姑母来和我商量你们圆房的事情。”他淡淡的道,“选日不如撞日,我们都觉得今天就很好。她这会儿去准备了,既是洞房总要有个洞房的样子!” 幼清啊了一声,看了眼宋弈,脸顿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道:“今……今天啊。”她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宋弈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样子静静听着。 “往后幼清就劳你照顾了,她的性子倔强又孩子气,脾气上来是谁都不管的。”方明晖无奈的道,“你多担待包容她一点,除了这些,别的倒还算过的去。” 幼清又羞又愧,提着茶壶给方明晖倒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小婿知道了。”宋弈看着幼清,轻轻握了她的手,和方明晖道,“往后我定竭尽所能护着她,岳父放心。” 方明晖很放心,自从他在延绥见过宋弈时他就很放心,遇见宋弈是幼清的福气,也是他的福气 侯门骄女! 三个人在房里说了一下午的话,幼清又陪着方明晖去竹林坐了坐,晚上还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赵芫朝幼清挤挤眼睛,拉着她在花厅外头说话:“娘说安排你和宋大人今天圆房,你知道了吧。” 幼清点点头。 “你别害怕。”赵芫怕她害怕,特意和她叮嘱几句,就挨着她的耳边轻声细语的交代着,幼清一愣红着脸看着赵芫,赵芫推了推她,“记住了没有!” 幼清又点点头。 吃了饭,薛家的人一起告辞,方氏和幼清道:“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又道,“你父亲也和我们一起过去,他和你姑父还有话要说,明天一早我再和他一起回来。” “父亲也要去吗。”幼清看着方明晖,方明晖点点头道,“我和你姑父多年未见,有些话要说,今晚就歇在那边。更何况,那边我也好些年没有去看过,也想过去看看!”方明晖其实没有这么着急,只是,他怕他留在这里,幼清会尴尬,索性就避去薛府待一夜,也正好和薛镇扬说说话。 幼清咬着唇,点了点头道:“哦,那您明天早点回来。” 方明晖笑着颔首,和大家一起和宋弈以及幼清告辞。 宋弈和幼清两个人一直将大家送到侧门口,望着马车拐去了巷子口才让人关了门回来。 “不高兴?”宋弈低头看着幼清,幼清摇摇头道,“也不是不高兴,只是父亲刚回来,就住去姑母家里,我有点舍不得!” 宋弈明白方明晖的顾忌,就柔声道:“若你实在舍不得,那我陪你再去把他请回来?” 幼清看着宋弈,想到了姑母交代的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想了想她摇头道:“我就和你说说,我要真去接也太任性了。” 宋弈轻笑,牵着幼清的手回了正院。 正院里很安静,只有卧室里透着红艳艳的灯光,幼清惊讶的喊了声:“周妈妈!” 没有人应她们。 幼清顿时明白了她们想干什么,一时间哭笑不得,大家这是怕她们两个尴尬,都避出去了吗? 其实,大家自然一些还好,这么兴师动众的,她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 心里胡思乱想的,她和宋弈上了台阶,宋弈推开了门,门开的一瞬间,幼清就看到了摆在桌子上那一对耀眼的喜烛,还有下午更换过的大红色帷幔和帐子,逶迤拖在地上,透着股令她面红耳赤的旖旎和暧昧。 她不敢抬头看宋弈,快步进了房里,又坐在桌边捧着茶盅装模作样的喝茶,宋弈反身关了门,站在门边看着幼清轻轻笑了起来! 幼清余光觑着他,无地自容! ------题外话------ 月票,月票,谁都月票~ 话说,明天,咳咳……不说了,我要去酝酿一下,写洞房的水平太低了…。 ☆、165 契合 第237节 夜风轻柔,卷过幼清额边的碎发,她挽到耳后,垂着头,心跳如鼓。 宋弈走了过来,脚步轻轻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可在幼清听来,却被放大了无数倍,充斥着她的耳朵。她慌乱的拿起茶盅,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水,窘迫的不知所措,就在这时身后宋弈的笑声轻轻的响起,似古弦轻拨有着慑人的魔力。 宋弈在她身边站定,纤长似竹般的手伸在她面前,幼清一愣抬头看他,不明所以,宋弈失笑自她手里接过空掉的茶盅,在桌上提了壶徐徐的满了一杯茶又递给了她。 “谢……谢谢!”幼清接过茶盅,低头去喝,宋弈却没有坐下来,就这么负手站在她面前,幼清抬起头朝他笑笑,眼中是没来得及掩饰的不安,宋弈摇摇头,伸过手来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笑,就像贴上的一样。”太过刻意了。 幼清也知道自己定笑的难看,她很紧张,紧张的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而故做出随意自然的样子,目光在房间中游移四顾,打量着她已经非常熟悉的布置,可是这一刻看起来,却让她觉得陌生…… 挂着红色帐子雕刻着喜鹊登梅的架子床头,摆着一盯红木的圆角柜,柜子往前则是一张铺着橙黄毡毯的软榻,与软榻对应便是那摆着喜烛的方桌,此刻喜烛火舌轻盈的跳动着,映出墙面上一坐一站两个交叠的影子,那么亲密似嵌在了一起,不知名的香味自香炉中升起,混合着宋弈身上熟悉的皂荚香味,缱绻的萦绕在鼻尖 狮子皇后。 那影子忽然蹲下来,和她持平,凝视着她的眼,轻柔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啊?”幼清不解的看着他,宋弈重复道,“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去望月楼坐坐?” 幼清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现在去吗?” “嗯。现在去。”宋弈话落,不由分说的牵住她的手,起身打开门下了台阶,幼清提着裙子一路跟着他往外走,手被他攥在手心觉得又暖又踏实,那莫名的不安和无措一下就从心口散去,她轻轻笑了起来,没了方才的尴尬,人也轻松下来,步子不知不觉加快了一些。 周长贵家的和采芩从后面走了出来,望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采芩奇怪的道:“妈妈,老爷和太太现在去哪里啊。” “你别管了,今晚没你们的事儿,都去歇着吧。”周长贵家的笑着赶着采芩和绿珠,“去吧,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了!” 采芩和绿珠木楞愣的点着头,各自回房去歇着。 幼清跟着宋弈一路到了侧门口等了一刻,江淮就将马车驾过来,他丢了鞭子垂着头离开,巷子里很安静,只有马兴奋的在一边轻轻嘶鸣撂着蹄子,宋弈转身看她轻轻一笑将幼清抱起来放在车辕上,笑道:“夫人坐好!” 幼清也跟着笑了起来,进了马车,宋弈跳上车辕甩了马鞭,车子便缓缓的动了起来,幼清从帘子后头露了双眼睛,看着宋弈的背影,她觉得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像是两个调皮的孩子,背着大人偷偷去做坏事,又像话本上写的那些情爱故事,男子和女子得不到家人的体谅而深夜私奔似的,她笑弯了眉眼轻声道,“望月楼现在还有客人吗。” “这个时辰应该已经散了。”宋弈说着话,马车已经上了街,此时已过了宵禁,街道上不见行人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的说话声,幼清索性撩开帘子,盘腿坐在宋弈身后,微风拂面在耳边发出轻快的沙沙声,她的心情也像要飞起来,轻松,自在! 宋弈见幼清没了声儿,就回头看了看,就见她笑意吟吟的坐在后面,托着下巴正看着他,宋弈轻笑马车轻轻跑了起来,过了一刻两个人便在望月楼侧门外停了下来,不等宋弈敲门,侧门就已经打开,方徊站在门口,笑着行礼:“爷!”说着,他见宋弈将幼清从车上抱下来他微微一愣,朝幼清行了礼。 幼清微微颔首,宋弈牵着他上了台阶,方徊什么都没问,在两人身后落了锁! 楼里各个听力过人,后院的动静都惊的大家纷纷走了出来,幼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由宋弈牵着上了楼梯,一路到了他们上次来过的阁楼。 “爷和夫人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阿古拐了拐方徊,“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徊摇头道:“能有什么事。”又看着十七和十八,道,“都去歇着吧!”话落,他自己先回了房里。 幼清进了阁楼,宋弈将灯点亮,她这才发现这里和她上次来时完全不同,银红色的窗帘垂着,地面上铺着湖绿色绒绒的毡毯,还放着炕几和茶壶,她惊讶的道,“这里是你布置的吗?” “不是。”宋弈席地而坐,笑望着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幼清也学着他,席地坐了下来。 这里的位置很好,风从窗户里徐徐吹进来,带着丝刚刚好的凉意,窗外漫天繁星,闪耀夜空,一轮月牙高悬天际,像是一张笑脸似的,正望着他们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这里真好。”幼清高兴的道,“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星星,清风拂面,格外的清新!”外面,还能听得到通惠河上吆喝声忽远忽近的传来,甚至远远的地方,还有人在唱着不知名的小调,悠扬婉转回荡在耳边。 “关外牧人放牧时也唱各式各样的调子。”宋弈声音轻轻柔柔的,比夜风还要醉人,“或高亢激昂或哀怨悠长,各式各样的声音,总能在草原上听得到。” 幼清第一次听到他提起关外的事情,她好奇的问道:“听说游牧的人将家背在身上,跟着水草走,哪里的水草丰盛,他们便停在那里,是不是。” “嗯。关外每年只有三季,夏季遍野都是绿,风吹过,一望无际都是翻滚的草尖儿,像是看见了绿色的海浪。过了夏天便入了冬,每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要提前找到落脚的点,等过了悠长寒冷的冬天,才会再赶着羊群出来游牧。”宋弈说着,幼清静静地听,那一时草长莺飞一时赤地千里的景象仿佛跃然眼前。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每年入冬之后就来中原抢夺食物是不是。”幼清托着下颌,认真的看着他,宋弈的视线落在她面前,轻轻一笑,道,“是啊,因为他们不抢便很难熬过那个漫长的冬天!” “那你呢。你一个人在关外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幼清歪着头问道,宋弈莞尔,“年纪小的时候,便跟着师傅游牧,师傅的武艺很高,有一回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上了暴风雪,不得不将羊群赶到阴山的北面,却不小心惊动了狼群,整整三十六头,师傅让人将羊群守好,他拿着箭立在石堆上,三箭齐发从未虚射……” “后来呢。”幼清听着又紧张又心疼,宋弈就揉了揉她的头,道,“后来师傅受伤了,丢了一只左臂,自那以后我便开始习武的……” 幼清知道宋弈在关外长大,却从来没有去认真仔细的想过,关外那样荒凉,他是怎么长大的,还有,他的武艺和医术又是谁教的,有过怎样的机遇和挫折,她轻轻移了过来,拉着宋弈的手道:“练武很辛苦吧,那时候你多大?” 宋弈揽着她在怀里,想了想,觉得那时现在很遥远,他有些不确定的道:“十岁吧或者九岁……” “比起你来,我似乎幸运多了。”幼清心疼的道,“至少我还能和父亲在一起,生活不用发愁,也没有受那颠沛流离之苦。” 宋弈摇摇头,道:“傻丫头。”又道,“其实那时候并不觉得辛苦,心里只想着能学成了武艺,有一日再遇到狼群,我能站在师傅前面护着他!” 幼清抬头看着,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师傅呢。” “死了!”宋弈语气很平静,可幼清却听到了一丝落寞,“还是在那里,不过却是雪崩,师傅没有逃出来。” 幼清觉得心里闷闷的叹了口气,跪坐了起来,第一次将宋弈抱在怀里,有些懊悔自己刚才不应该问他这些问题,她现在觉得圆满了,却将宋弈的伤口揭开来,让他那么难受……以前很重要,可若是为了了解他,而让他将伤口重新撕裂一遍给她看,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幼清跪着抱着坐在身边的宋弈,轻声道,“这些就让它过去好了,以后都不想了。” 宋弈搂着她的腰,微微笑道:“我没事 侯门骄女。”他拉着幼清坐下来,按着她的肩膀和她对视,“现在有你在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特别的美,明珠朝露般灵动耀眼,眼角眉心间不经意流出的妩媚,含而不露却能勾着人的魂魄,宋弈神色一怔……幼清却不知道有时候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韵致,她忽然想起来今晚他们的任务,不由脸红道,“我们这样出来……周妈妈肯定知道了。”周妈妈知道了,姑母也肯定知道了,那父亲也会知道的。 会说他们太胡闹了。 “有我在呢。”宋弈轻轻帮她撩了耳边的碎发,轻声道,“若是问起来,你只将责任推给我就好了。” 幼清掩面而笑,一双凤眸比头顶上的星子还要明亮,熠熠生辉璀璨夺目,宋弈望着她,未动,幼清也是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晕散在嘴角,宋弈就好像不舍得那笑容消失一般,猛然低头便含着了她的唇瓣…… 他的吻并不肆掠,相反,每一次都是轻轻柔柔,仿佛她是世上最贵重的珍宝,脆弱易碎,需要他珍而重之的呵护着。这样用心的温软令她沉醉,不由自主的沉沦,幼清情不自禁的环上他的脖子,唇齿相依跟着他一起探索…… 幼清的主动让宋弈很高兴,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两人气息相溶,连心跳都像知道了彼此的情愫和悸动,天衣无缝的互相辉映…… 幼清闭着眼睛,睫毛因为他渐渐强势带着一丝求索掠夺的气势,而开始微微颤动,像一只随时会展翅的蝴蝶,翩翩起舞。宋弈搂着她,一只手托着她的头,另一手手舒缓的落在她的腰肢,幼清一怔腰背挺直,不由和宋弈贴的更紧。 她的皮肤很好,滑嫩的像是一块精心打磨过的美玉,宋弈轻轻摩挲着,在这一片滑腻中流连忘返。 幼清想要动一动却惊觉她好像被人抽了力气似的,软软的挂在他的身上,她忍不住想要喊他停下,却发现隔着彼此相缠的唇齿,她的阻止和羞赧,悉数化作了一声轻吟,直至她窒息似的呢喃了一声,宋弈才柔和了一些,极有耐心的怜惜去安抚他方才侵略过的每一处。 幼清身体一软睁开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她本就美到惊心夺魄,此刻月下轻倚,双颊如霞,眼中似浮了一层鳞鳞水波,似嗔非嗔地望着他,立刻让宋弈眼神幽暗。 宋弈亲wen着她的耳垂,微微用力,幼清便靠在他的怀里,无力的揪着他的衣襟,摇着头:“夫君……”话落,轻轻一叹,求着道,“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 宋弈没有说话,忽然将她拦腰抱起来,在她唇边轻轻一啄,大步下了楼,幼清惊呼一声,想起了望月楼暗中那十几双眼睛,顿时羞的无地自容,揪着宋弈的衣襟无力的道,“你快放我下来,方徊他们会看见的。” “谁敢看!”宋弈大步而走,径直下了楼梯,气息沉稳看不出有丝毫慌乱的痕迹。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望月楼中回荡,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偷看,她将幼清放在马车上,鞭子一甩马车便嘚嘚动了起来。 幼清恍惚的坐在车子里,既羞又慌,只感觉到车子在动,仿佛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马车已经进了府里,宋弈掀开帘子将她抱起。院子里很安静,连巡夜的婆子都仿佛有意避开似的,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耳边风声。他的呼吸和发丝不时落在她颈边,幼清垂了脸埋在他怀里,淡淡的痒意从脖颈一直延续到心尖儿上。 再次回到方氏精心布置的洞房,桌上的喜烛并不知道他们曾离开过,依旧欢快的跳动着,宋弈关了门,视线的落在她的面上,紧抱着她附唇而下 云舞倾城。 幼清心跳如鼓,惊呼声化作齿间的嘤咛,由着他将他席卷着她的口齿,纠缠着令她晕眩起来,宋弈抱着她疾步上前,唇齿未分她已稳稳地落在锦被上,幼清搂着他的肩膀,竭力的回应着…… 宋弈停下来望着她,深谙的眸子里跳动着火焰,这团火似乎能将一切覆灭:“等了这么久,我的丫头终于长大了……”他迷恋的望着她,细细的不舍得错开每一处的打量着,殷红的烛火,殷红的锦被,殷红的帐幔,在这满眼妖异的红色中,她的身体莹莹散着淡淡的柔光,就连幽暗的房间都被她点亮,精致的锁骨,纤细的腰肢,笔直修长的双腿,还有玲珑小巧的脚,都有着一种令他目眩神迷的诱惑力。 宋弈很仔细亦有耐心。 幼清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在之前做这么多的准备,她想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宛若恶梦似的前一世同样的经历,那一夜,她后来很少会去想,那种感觉令她觉得羞耻无地自容,她望着醉醺醺的徐鄂时,除了压抑委屈还有深深的厌恶,她像是待宰的羔羊,一副受死的等着那临头一刀,等那刀痛快的落下后,她是死是活就凭听天命了。 事后也果然如她所料,她像是死过了一回,迫不及待的让人备水沐浴,等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她还依旧觉得恶心…… 那样的感觉很不好,以至于她以后都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逃避,甚至为此还和徐鄂在深夜大吵过一架。 可是,和宋弈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她甚至生出一种令她都觉得羞涩的渴望,和他一样的想要拥有彼此,想要到那最紧密的契合。 “丫头!”宋弈望着她轻吻着她的眉眼,手指划过她的唇瓣,轻轻摩挲着,“真庆幸我当初的决定,跟着心走,或许会错但不会后悔!” 是啊,真庆幸能遇见彼此。 逶迤在地的帐幔便由缓而疾,又由疾而缓的波动着。 待一切结束,幼清清洗过后钻进了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宋弈穿了件月白的中衣从净室出来时,便只看到她一张粉粉的小脸在外面,他走到床边,幼清立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似的戒备的往里面缩了缩,宋弈莞尔,摇摇头又重回桌边给她倒了杯茶递给她。 幼清舔了舔唇,犹豫着要不要坐起来,她的动作非常蛊惑,仿佛邀请一般,宋弈便不再问她,而是一饮而尽杯中的茶…… “我要喝。”幼清松开被子伸出手,可不等她话说话,宋弈忽然翻身上床,不由分说的将她压在身下,唇便贴着她的唇,幼清一怔间,那缓缓的温热的茶水便顺着他的齿间渡到她的口中,幼清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吞咽,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待水喝完,宋弈依旧舍不得离开,裹着被子将她搂在怀中,舔舐厮缠竭尽的温柔和留恋,幼清虽觉得累,却依旧在他这样情浓意切的吻中,也生了留恋。 过了许久,幼清软软的倚在他怀里,满眼的迷离和疲倦,宋弈适可而止,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不,不要了!”幼清细软的声音,糯糯的满又有些沙哑,宋弈在她唇边一啄,裹着她将她搂在怀里靠在了床头。 宋弈宠溺的笑着,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两代王妃。 许久之后,幼清才有气力支配自己的身体,她歪着头看着靠在床头的宋弈,他也正低头看着他,眸子又深又谙像一瞬间就让她陷了进去,幼清拱起来趴在他的胸口,寻着他的唇,轻轻啄了一下,软软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宋弈轻笑,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嗯。我在想要不要再欺负你一次!” “不要。”幼清淘气的在他肩上轻咬了一下,嘟着嘴道,“你若再欺负我,我就将你从床上踹下去!” 宋弈挑眉,兴味盎然的道:“那不如现在就踹吧。”说着,裹着她又翻身过来,望着她,幼清真的很美,每一处都是巧夺天工的精致,那么恰到好处的放在一起,显示着上天对她的青睐和与众不同,仿佛要将所有女子的美都加载她一人身上,他迷恋的看着她,轻啄了啄的她唇瓣,道,“不舒服?” 幼清点点头。 宋弈叹了口气,翻身起来开始穿衣服,幼清侧身看着他问道:“你要去哪里?”宋弈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柔声道,“等我一下。”便穿着中衣开了门大步出去。 幼清托着下巴望着宋弈的背影,等他出了门,她便忽然一下子觉得房间里空了下来,明明知道他不会走远,明明身边还有他的温度和气息,她却觉得好像有什么被抽离了,禁不住觉得有些凉意,往被子里缩了缩,孤零零的躺在原处,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其实不过几个转身的功夫,宋弈已经推开门,幼清却好像觉得过了很久似的,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你回来了。” “嗯。”宋弈关了房门,走到床边来,幼清才发现他手里多了个细白的小小的瓶子,她立刻便明白过来,那瓶子里装的什么,脸一红摆着手道,“不用,我不用!” 宋弈不容她分辨,拆开被子按着她的腿,道“上了药会舒服点。”又贴在他的耳边道,“等好了,才能让我接着你欺负你。” “哎呀。”幼清用脚踢着他,却被他一下子握在手心里,又在她脚心挠了挠,幼清捂着脸道,“那你让我自己来!” 宋弈哪里会听她的,倒了药在手心里细细的给她抹着,幼清羞的抓了枕头将自己的脸捂住,宋弈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将瓶子收了,又将她的衣服穿好,抽开她的枕头,笑道:“别把自己闷坏了!” 丝丝凉意自小腹处蜿蜒而上,幼清顿时舒服的叹了口气,她眯着眼睛笑道:“闷坏了也是你欺负的。”说着,朝宋弈怀里拱了拱,汲取着他的气息和温暖,宋弈看着像只小猫似的幼清歪在他的怀中,心立时化作了水,轻抱着她想要将她就这样塞进自己的身体,每时每刻都能将她带在身边。 春风悄然钻了进来,撩拨的帷幔轻柔的舞动,两个影子便叠合在一处,仿似这样的场景经历了许多次,对彼此再熟悉不过,可又互相的贪恋这样的时光,营造着宁静且温馨的让彼此珍恋的美好。 幼清也不知何时睡着的,蜷缩着睡的又香又甜,嘴角还噙着甜甜的笑意,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天真无邪! 宋弈喜欢这样的幼清,褪去了老成和沉稳,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子,想依赖着她可以依赖的每一个人,无助脆弱的令人生怜,他轻柔柔的一下一下拨弄着她的发丝,又在指间滑落,他又无意识的拾起来,发丝缠在他之间,谴倦而旖旎,这让宋弈想起和师傅在关外放牧的时光,那时他还不会骑马,就远远的坐在草垛上,吹着骨笛,看着师傅骑着马风驰电掣……笛声悠扬飘荡在天际,微风拂面那绿油油的青草,便和此刻幼清的发丝一般,散发着青幽幽的香味,朝阳缓缓的升起,将一碧千里的草原笼罩在无垠的金光中,祥和,温暖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他很喜欢看到这样的景色,躺在软软的草垫上望着朝霞从鱼鳞般的云朵中映出来,五光十色……他还记得师傅问过他,若是将来一日娶了妻子,会不会带她来关外,他说他会,一定会带来他闻朝露的清香,看万里碧浪的草原,他觉得他的妻子一定会喜欢这里,和他一样喜欢。 宋弈低头看着睡的香甜的幼清,微微一笑,他的小丫头肯定喜欢那里,和他一样喜欢! 第238节 “等一切大定后,和我去关外好不好。”宋弈声音很轻,附在幼清耳边说着,幼清并未听清,却本能的信任的朝他怀里拱了拱,道,“嗯,好,我们去关外!”然后舒服的抱着他,再次睡的香甜。 “傻丫头。”宋弈摇了摇头,忽然间房间里烛光一跳,那一对喜烛一起跳动了几下随后一起熄灭,他回头看了看,笑搂着幼清躺了下来。 幼清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转过头宋弈已经不在他身边,她蒙着被子低叹一声,忽然耳边听到宋弈道:“醒了?”幼清一愣探出头来,展了笑颜,道,“你没有去衙门吗?” 宋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时间,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有的小懒猫今儿没有给我送饭,所以我只能回来用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对不起,我睡的太沉了。”她翻身坐了起来,宋弈将衣裳递给她,又在她唇边亲了亲,道,“岳父和姑母都回来了!” “啊?爹爹回来了?”幼清哎呀一声,羞赧的道,“那怎么办!”她忙穿了衣裳爬起来,去了净室熟悉了一番,等她出来时陆妈妈和周妈妈笑眯眯的进来,朝幼清和宋弈行礼,两个人捧着一个锦盒径直去了床边将铺着的元帕收了,又道了喜退了出去。 幼清僵硬的坐在梳妆台前,透着镜子望着陆妈妈和周妈妈的动作,反倒是宋弈,一副坦然自若的拿着书慢条斯理的看着。 “羞死人了。”幼清跺着脚,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出这道房门了。 宋弈放了书,走过去拿了梳子给她轻轻梳着头发,道:“开枝散叶,夫妻敦伦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可羞的。”他低头看着镜子里的幼清,道,“饿了吧,岳父他们还在等你一起用午膳呢。” 幼清叹了口气喊了采芩进来帮她梳头,采芩垂着头满脸通红的进了门,抓了梳子强自镇定的帮幼清挽了个发髻,低声道:“大老爷和姑太太在宴席室里。” “知道了。”幼清颔首,和宋弈对视一眼,就跟在他身后去了宴席室。 方氏高兴的看着两个人,道:“快坐下吃饭吧,九歌下午还要去衙门呢。”她说着拉着幼清坐下来,道,“你父亲下午想去一趟法华寺,你陪他一起去吧。” 幼清看向方明晖,方明晖微微点头道:“我与法华寺的主持大师早年相识,如今既然回来了,便想去拜访一下。” “哦,那我陪您一起去,正好去给贺娘上香!”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这么轻松自然,仿佛今天和昨天并没有不同。 “吃饭吧。”方明晖笑望着幼清,指了指桌上的菜,“都是你爱吃的,爹爹没有记错吧 福泽有余重生。” 幼清这才看见,桌子上的菜都是他幼时极爱吃的菜,父亲还记得,她眼圈一红,伸了筷子夹了一块鱼片送入口中,微微一愣望着方明晖,方明晖会心一笑,方氏已经道:“九歌也快吃,是你岳父亲自下厨做的。” 宋弈也微微一愣,夹了菜在碗里。 幼清红了眼睛,哽咽道:“爹爹,这种事让婆子去做就好了,您才回来,太辛苦了。”方明晖轻声道,“几个菜罢了,爹爹已经许多年没有给你做饭了,不辛苦。” “吃饭吧。”方氏心里头高兴,指了指饭菜,“一会儿该凉了。” 幼清这才低头一口一口的吃着饭菜,方氏笑着给她夹菜,还不等她吃完,那边方明晖也递了过来,幼清笑眯眯的吃着,等碗里空了,宋弈也扬着眉给她递了块肉,幼清一愣望着他,就见宋弈虽不看他,可嘴角分明噙着笑意。 她心里高兴,虽觉得吃的有点多,撑的有些难受,可还是吃了大半碗的饭和许多的菜。 下午方氏回了薛府,宋弈交代江淮和江泰跟着他们,幼清便收拾了一番陪着方明晖去了趟法华寺,直到天擦着黑他们父女才回来,周长贵家的在门口迎她,幼清笑问道:“老爷回来了吗。” “没有呢。”周长贵家的扶着她下车,幼清点点头,和方明晖并肩往内院走,方明晖感叹的道,“先帝信佛,那时候大周寺庙香火繁盛,我还记得在主持大师去临安设坛*时,万人空巷的场景……如今大师也老了,法华寺的香火也不及从前的鼎盛。” 圣上近十几年信道,所以大周各处的道观如雨后春笋般耸立,佛教相比从前确实凋零了一些。 方明晖惋惜的道:“世间万物此消彼长,因果轮回,从未改变!”说着,他有些落寞的望着幼清,道,“你陪着父亲累了一天了,快去歇着吧!” “那一会儿我把饭菜给您送到房里去?”幼清不放心方明晖,方明晖摆摆手道,“我已与封神医相约,今夜在竹林赏月吃酒,你不必费心。” 幼清哦了一声,叮嘱道:“那您少喝点,早点歇息。” 方明晖微微颔首,负手而去。 幼清由采芩扶着回了房里,房间里的床单已经换了干净的,不过帐幔依旧是红色,她想起昨晚的旖旎,顿时红了脸,道:“我先睡会儿,一会儿等老爷回来你再唤我起来。” 采芩点点头服侍幼清上床躺着,幼清几乎碰了枕头便睡着,等她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她喊了一声:“采芩。”坐了起来,却看见宋弈正歪在对面的软榻上,单手支着正望着她。 他穿着一件略有些松的湛蓝色细布道袍,头发松松的垂下来,透着漫不经心的清贵和疏懒,就这么歪头看着她,一只手还夹着书,干净修长的手指,泛着洁白的光泽,朝着她微微一笑,道:“醒了!” 幼清忍不住舔了舔唇瓣,点了点头,道:“醒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弈放了书缓步过来,在床边坐下,回道:“有一会儿了,见你睡的熟,便没有喊你。”说着,捋了捋她的碎发,柔声道,“饿不饿?” 他就像神祗一般,芝兰玉树一般,自对面缓缓走过来,微笑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幼清忽然生了种错觉,好像眼前这位神仙似的男子,是因为他而堕在这凡间,不得不受困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之中 [西幻]龙裔。 她露出内疚之色,道:“我不饿,也不想吃。”说着朝里头挪了挪道,“你昨晚就没有歇好吧。” 宋弈还是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待她喝过才上床躺在了外面,搂着她轻声道:“没有,歇的很好!”幼清才不相信,笑望着他道,“今天去西苑了吗?” “便是从西苑回来了。”宋弈淡淡的道,“升了杨维思为首辅,杨翼为次辅,剩下的虚位到月底朝中会例行推举或庭推。”三日后吏部和都察院开始三年一度的考核。 幼清把如今有资格入阁的人想了想,道:“那礼部的文奎书和兵部的徐展云岂不是有机会。”戴文奎和郑辕私交很好,是名副其实的大皇子党,正因为这样圣上才不喜欢他,而徐展云却是太后娘娘的亲信。 “不可避免的。除非让内阁空缺下去。”宋弈以手肘枕着头,轻声道,“不过单大人和钱大人会入阁,也算是平衡。”这也正是圣上想要的结果。 幼清明白宋弈的意思,她低声问道:“你入詹事府后,太后娘娘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嗯。徐展云已经请了我三次,我悉数推了。”宋弈漫不经心的道,“等郑家有所表示,再决定吧。” 幼清轻笑,坐起来望着他,道:“以郑六爷的聪明,应该能明白你的暗示吧,还有大皇子也并不蠢笨……”她说着微顿,又道,“张茂省和蔡彰没有动作吗,蔡彰费尽心思又花了那么多的银子,总得有所回报才成!” 宋弈不以为然的道:“张茂省和陶然之比起来还略显稚嫩了些。”又道,“立储之事急不得,只能循序渐进。” 幼清点头想起了昨天来府里的曾太太,她蹙着眉头道:“钱宁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让曾太太来给我们送礼。而且,她送的那份礼还不轻,是难得一见的一株翡翠的石榴树,约莫半臂高。” “钱宁狡猾多端,你不必管,他若送礼来你便大大方方的收着,等改日曾家若办喜事,你只当不知道。”宋弈缓缓的道,“这事我会处理,你只管收着这些东西好了。” 那曾毅岂不是亏大了,东西有出无回,还落不着人情,她笑着道:“你这样黑吃黑,小心钱宁不高兴。” “严安一倒,他便是不高兴也只能忍着。”宋弈说的胸有成竹,话落,拍了拍她道,“倒是有件事要与你说。” 幼清点点头,认真的看着他,宋弈道:“周礼任期已满,约莫这两日就要进京,随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家眷,以及粤安侯夫人!”幼清听着一愣,问道,“粤安侯年前没有进京吧,为何现在只让他夫人来?” “广东虎威堂闹了点事情出来,他作为一方侯爵自要出面镇压。他也写了奏疏进京,让其夫人和儿媳代他来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宋弈说着微顿,道,“似乎薛家的那位表小姐也会一起来。” 幼清顿时意兴阑珊起来,无聊的道:“哦,来就来呗。” ------题外话------ 内容基本删了四五次,基本删完了,想要福利的就来群里吧,我把未删的完整的发在群里了。【97620914】 ☆、166 家事 “当初舞弊案结束后,有十几位官员升迁,周礼也在其中你知道吧。”幼清抬头看着宋弈,道,“虽然这件事也结束了,我想可能也没有多少的证据能指证周礼到底做过什么事,但是我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我便……”她有些气愤,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周礼和父亲毕竟是姻亲,这样落井下石的事情发生在所谓的亲人故旧身上,越发让人愤怒和不能容忍。 “想要证明他是严党并不难。”宋弈轻抚着她后背,安抚的道,“但他背后有一个粤安侯,若想动便要谨慎一些。”话落,低头看她,轻声道,“先不着急,且看他们来了以后如何打算。” 幼清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我并不想怎么样,父亲回来了,别的人别的事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你不必为了我特意去注意周礼。”顿了顿,她若有所思,“不过,若他真的是严党,现在回来肯定是慎之又慎,为自己谋出路,这件事我唯一担心的是姑父,怕他认人不清,最后反被周礼利用!” “嗯,这件事我会和休德和季行提一提,让他们找机会提醒姑父。”宋弈话落,垂目望着她,道,“真的不饿吗,饭菜都温热着的。” 幼清不想这么晚了还惊动的大家为了她的一顿饭忙活,摇着头道:“我不吃了,若是一会儿饿了吃几块点心就成了,你睡吧,不用管我!”她说着往下缩了缩躺在了枕头上,宋弈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也跟着躺下来。 幼清侧躺着,就着暖黄的烛光望着宋弈的侧颜,她想起来以前在锦乡侯府的画面……她在这前面的十几年都是一个人睡,后来出嫁她的房间也就是徐鄂的房间,房间里都是两个人的东西,床上也是两个枕头,她起初很不习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对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实在是无法适应,后来徐鄂常常夜不归宿她从来不去找也不说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觉得又轻松又自在。 可现在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她不觉的宋弈躺在自己身边是件难以忍受的事情,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他就应该躺在这儿,就应该占了她的半个房间半个床……那么自然,丝毫没有突兀之处。 这就是周妈妈说的情爱吧,喜欢一个人就会很自然的接受他的一切,对于宋弈她便是这样的感觉。 很奇妙,是她从来体验和思考过的。 幼清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宋弈的眼睛上,他的睫毛很长,这样静静躺着阖着眼睛,就像是雀尾似的,她看着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忽然宋弈睁开了眼睛,眸子明亮的望着她,幼清一愣也不尴尬更没有收回手,笑着道:“快睡,再不睡一会儿你又要起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宋弈却转了个身,和她面对面,他确实有些困顿,可这微不足道的困顿实在比不上身边躺着的那个人对他的吸引里和诱惑力,他原想昨晚她太累了,今天便不想再伤了她,可这个小丫头,却闲的不睡来撩拨他! “嗯。”宋弈微微颔首还是忍了下去,拍了拍她的手臂,重新阖上了眼睛,幼清睡不着又不想扰了他休息,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拨弄着头发想着事儿,又想到昨晚的情景,忍不住面红耳赤……明天应该将宋弈的衣裳都收拾过来才成,以后他住在这里,总不能还要回到他的房间去找衣裳穿吧。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落空,明天一定要记得才成。 她胡思乱想的,下意识的抓了宋弈的一缕发丝缠在手指上,又想到戏文里说的结发夫妻,便起了玩心,揪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和宋弈的绑在一起,望着这个结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太无聊了,是不是结发能不能同心,和这一缕头发有什么关系,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找把剪刀来,将头发剪下来,找个大红的荷包装好,万事都图个吉利,她喜欢这样的吉利。 宋弈翻了个身,幼清一愣,赶忙闭上了眼睛装睡,宋弈心头失笑睁开了眼睛望着她,就见她像个孩子似的趴在枕头上,小小的脸被枕头压的圆圆的,憨态可掬非常的可爱,他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却忽然发现她手心里还攥着两撮头发,宋弈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了一下,所有的忍耐在这一瞬间瓦解,他倾身过去,亲着她的眉,眼最后落在他思念了一天的唇上,微微一舔,幼清惊讶的睁开了眼睛,可还不等她说话,唇便已被他封住。 幼清轻笑,微微翻了身双手缠上他的脖子。 这个小丫头,宋弈受到了鼓励,势头便一发难收拾,直等到幼清面红耳赤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幼清嘟哝道:“你不是睡着了嘛!” 宋弈轻刮了刮他的鼻子,道:“你这般撩拨,我如何能睡的着。”话落,手已探进她的衣襟里,幼清摇着头,道,“我哪有,我自己在玩又没有和你说话。” “晚了!”宋弈轻轻一笑,幼清猛然夹紧了腿,推着他道,“喂,哪有你这样的。”话落,人却已经软了下来,双眼迷离的望着他,宋弈看的心神微荡……翻身而起,幼清却哎呀一声,指着头发,“痛!” 宋弈微微一笑,身体侧开覆了下来,幼清松了口气手里依旧抓着那个发结不放,宋弈越发的爱怜,动作与昨晚相比也轻柔了许多。 幼清从未贪恋过男女之事,也从不知道,这样的事不但不龌龊恶心,反而这般美好,她喜欢和宋弈在一起做这样的事,只是这样的渴望令她有些难以启齿……宋弈能感觉得到她的欢喜,所以轻轻柔柔的耳鬓厮磨着,尽量舒缓着让她食髓知味,让她欢喜! 幼清记不清是多长的时间,只知道等她香汗淋漓的清醒过来,窗外已透着白露,她软倒在宋弈的怀里,迷迷糊糊的道:“你这样可不行,今儿中午你记得睡一会儿。” 宋弈笑着搂着她亲了又亲,低声道:“睡吧!”幼清嗯了一声搂着他一刻便睡熟了。 等幼清醒来时已近辰时了,宋弈早已经不在,她蒙着被子觉得自己太荒唐了,哪有当家主母睡到这个时候,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是谁都能猜得到她为什么起来的这么迟,她懊恼的钻在被子恨不得躲在房里不要出去还好。 磨蹭好一会儿,她咕哝着喊采芩进来服侍她穿衣,采芩笑眯眯的挂着帐子将衣服递给幼清,幼清就道:“你怎么也不喊我起来,任着我没日没夜的睡觉 和珅是个妻管严。” “老爷叮嘱奴婢说让您多睡会儿。”采芩扶着幼清起来,就看到幼清脖子上,旧痕未退新痕又添,不由红了脸,道,“要不然依旧给您找件立领的穿吧。” 幼清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捂着脖子点着头道:“那快去!”话落,自己走到镜子前头看了看,果然上头好几个梅花似的印子,她又偷偷掀了衣领,身上也是,她叹了口气,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换了衣裳梳洗过后,幼清就带着采芩将宋弈的东西都搬过来收拾好,便去找方明晖,方明晖正和封子寒坐在后院的竹林前对弈,她笑眯眯的走过去行礼:“爹爹,封神医。” “你起了。”方明晖笑看着幼清,指了指旁边的空着的椅子,道,“坐吧。” 幼清坐了下来,望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笑道:“爹爹要赢了!”她话落,封子寒很不高兴的嘟着嘴道,“观棋不语,不准说话!” “咦!”幼清就看着封子寒,道,“您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刚来,没有惹着您吧。” 封子寒哼了一声,不理他,方明晖笑着和女儿道:“封神医是长辈,他既生你的气那便是你的不对,快和他赔礼。” 幼清就听话的起身,朝封子寒行礼,抱歉的道:“对不起!” “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封子寒露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摆着手道,“你忙你的去吧,我和子修的棋还没有下完呢。” 是不想让我看到你输棋吧,幼清失笑和方明晖道:“爹爹,那我回去了,您有事便让人去找我。” “去吧。爹爹也没什么事,稍后下完棋和封神医一起去后院看看,他说让给我半亩地,让我种花草!”他说着兴致也很不错的样子,“此时正是播种的季节,到真可以栽种些东西。” 方明晖有事情做,并且原意融合到家里来,幼清当然高兴:“那我一会儿来和您一起去。”说着,行了礼,提着裙子去了前院,幼清将周长贵家的找来,问道,“您是不是要回去了?”当初周长贵家的陪着她出嫁,便说好等她圆房后就回去的。 周长贵家的笑了起来,这大半年的相处,她真舍不得这里,只是丈夫孩子都还在薛府,她也放心不下:“太太放心,蔡妈妈为人虽老实却不迂腐,这半年多奴婢带着她瞧在眼里,等奴婢走后您尽管让她办事,她能做的好。” 蔡妈妈的能力幼清也看在眼里,心里还是有所衡量的,便道:“嗯。让您两头跑了大半年,实在是辛苦您了。我这里也得亏由您,要不然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儿了,这谢意几句话说起来似乎轻巧了些,我记在心里了,往后周妈妈若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尽管来找我。” “到时候还请太太不要嫌奴婢烦就好了。”周长贵家的满脸笑容,能得幼清这样的承诺她自然高兴,宋大人前程似锦不可限量,到时候宋府便是她交攀不上的府邸,便是幼清回去,她也不好硬贴着上去套近乎的。 第239节 “您什么时候走。”幼清望着周长贵家的,周长贵家的道,“奴婢今天约了人牙子过来,想着给大老爷和封神医还有外院各挑两个小厮,等这事儿办完了,明儿奴婢就回去。” 幼清也正要办这件事儿,府里小厮是少不得,她点头道:“那就辛苦您了 最强丧尸传说。” 周长贵笑着摆手,幼清就道:“我去外院看看路大哥,他回来后我还没有和他好好说话。”她话落,周长贵家的就道,“路兄弟在外院花厅后的空地上,和戴姑娘在练鞭子,您去那边看看,一准儿在。” 幼清颔首,带着绿珠和采芩往外院去,她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绿珠要考虑的事情,便停下来望着绿珠,问道:“那件事怎么没有再听你提过,你考虑的如何了?” 绿珠绞着手指,采芩一愣看看绿珠,问道:“什么事?” 幼清就将那天和绿珠说的话和采芩说了一遍,又道:“这事儿不但绿珠要想想,你也要想想,我原想多留你们几年,可这事儿有时候也由不得我,我们情同姐妹,没道理你们有了心仪的人还硬要将你们留在身边,该成亲时便成亲,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去,不用顾忌我。” “哎呀,太太。”采芩红了脸道,“您不是问绿珠嘛,怎么又说起奴婢来了,奴婢没有想过这事儿,奴婢以后就跟着您服侍您就好了,谁也不嫁哪里也不去。” 幼清点点头,道:“你的事儿不着急,先紧着绿珠好了。” 两个人就都看着绿珠。 绿珠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道:“要是奴婢同意了,可江泰不同意怎么办!” “那就想办法让他同意呗。”幼清点了点头绿珠的额头,“你自己想想,是要我去和他提,还是你想办法让他主动来和我说。” 绿珠就一鼓作气的道:“我让他来求夫人,哪有夫人去找他的,说的好像我嫁不出去没人要似的。”话落,哼了一声。 幼清失笑,颔首道:“那我可等着他来找我说这事儿了。”话落,便转身去了花厅那边的角门,远远的就听到了鞭梢声,他们穿花厅到了后门,果然就看到路大勇和戴望舒站在空地上过着招式。 这里选的倒是很好,很安静且场地倒也能施展的开。 “戴姑娘。”路大勇收了手里的棍子,朝戴望舒抱了抱拳,“上次谢谢你护着太太,此恩此情我铭记在心,还请戴姑娘受路某一拜!”说着,朝戴望舒行礼。 戴望舒喝道:“停下!”话落,走过去,不高兴的道,“你不要一口一个戴姑娘,我如今也是府里的奴婢。既是奴婢那救主子就是应该,用不着你来谢我。”话落,指着路大勇道,“还有,我便是瞧不惯你这圣人的样子,难道保护夫人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不成,我还得了爷的令呢,你要不要去谢谢爷。” 在口角上,路大勇向来不是戴望舒的对手,他尴尬的道:“不是,戴姑娘你误会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确实觉得保护幼清是他事,别人做了他来道谢也没有错啊。 “算了。”戴望舒扫兴的道,“你陪我练了一个上午了,我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路大勇没有反对,想了想又道:“那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在这里等你。”戴望舒猛然转头过来,怒瞪着他,道,“你怎么这么老实的,我让你陪我练你就陪我练啊,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路大勇还真有,可是他既然答应了戴望舒,这件事就势必要做好做到底,这是他一向的行事原则。 而且,戴望舒会被废武功,也和他多少有点关系,他内疚的道:“我……”他一个我字还没有说完,戴望舒就摆着手道,“你别说我废武功和你有关系,我和你说了很多遍,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说着转身要走,正巧碰见外院守门的张婆子来,张婆子也不看戴望舒,笑着和路大勇道,“路兄弟,我家里的孩子病了,你能不能再借我几个钱,等月底发例钱的时候我一定还你。” 这个婆子幼清也认识,是从三井坊带过来的。 “要多少。”路大勇拿了荷包出来,在里面翻了翻,道,“我身边只有五钱银子,够不够。” 张婆子笑着点头:“够,够了。”说着去接了银子揣在怀里,喜滋滋的走了,幼清看着直摇头,戴望舒转身过来,皱眉望着路大勇道,“她去年和你借的银子还你没有?” 路大勇摇摇头,道:“她家里困难!”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她分明就是见你人老实欺负你。”戴望舒露出一种怒其不争的表情,“她若再和你借,你借不借?” 路大勇点点头,张婆子是什么人他知道的,她借了钱回家过日子即便不还他也不在乎,能帮就帮若事事都这么计较,活的多累,再者说她们都是府里的下人,不闹腾安安稳稳的办差事才是最重要的,也能给太太减少点麻烦。 “笨死了!”戴望舒哼了一声便走了,路大勇叹了口气,望着戴望舒的背影道,“这孩子,脾气也太急躁了。”话落,转身要走,却看到幼清正站在花厅的门口,他立刻过来笑着道,“太太,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回来后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说话,我还没有谢你护着父亲回来。辛苦你了。”幼清出了花厅,和路大勇站在后门说话,路大勇道,“这是小人应该做的,更何况,小人也没做什么,路上安全有老爷派去的两位小哥,食宿有三舅爷,小人什么都没有做。” “可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幼清笑着和路大勇并肩走着,路大勇憨憨的笑着,又道,“太太,大老爷可说他有什么打算?” 幼清理所当然的道:“父亲既然没有出仕的打算,那肯定就在家中待着了,伺花弄草还是出门访友只要他高兴,做什么都成。”路大勇想想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小人想去庄子里去,小人待在府里也没什么用了,去那边还能种地养鸡,有了收成还能给府里送点来,也省了份例钱。” “不行。”幼清停下来,道,“你在徐州受伤的时候我就在想,等你安全回来,再不让你去做危险的事。庄子里我铁定不同意你去,你就和父亲一样,在家里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其它的都不用考虑。” 路大勇摆着手:“小人以前都是住在庄子里的,现在回去不管做什么事都熟悉,您就让小人回去吧,往后您若是有事吩咐,就派个人吩咐一声便可。” 幼清没有说话,无论上一世还是现在,路大勇对于她来说都如同亲人一般,也都是他在她身边帮着她,她舍不得让路大勇一个人回去待在庄子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路大勇就笑着道:“小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和大老爷说过了,他也说随我自己安排!” 爹爹素来不强求别人,他说只要是自己做的决定,自己高兴了,比什么都重要! “路大哥。”幼清叹了口气,路大勇就解释道,“小人真的没事,您放心吧 无良毒妃。” 幼清见说不动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来,道:“那你带两个小厮走吧,也能服侍你。”她其实想问路大勇想不想成亲,他也不过三十出头,再成亲又不是不可以。 路大勇见幼清答应了,其它的他就觉得不重要了,小厮不小厮,到时候再说,他点着头道:“那好,小人回去收拾收拾,等走的时候再来和您告辞。” 幼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待路大勇离开,她和采芩道:“方才那个张婆子让她收拾东西去庄子里去。”这个人太贪了。 采芩应是。 下午,幼清和方明晖还有封神医在后院的荒地,陪着封神医播种,他说他得来是种神奇的种子,等长出来了幼清就知道神奇在哪里了,幼清笑着应是,帮着他一起在地上用捡来的树枝圈成了一个个藤架,方明晖也兴致很好的,几个人说说笑笑。 “爹爹。”幼清停了手中的活,闷闷不乐的和方明晖道,“路大哥说在家里没什么事,要去庄子里!” 方明晖专注的做着手里的事情,听着幼清说话,他微笑的望着她,道:“那是他喜欢的生活,你随他去吧,若实在不放心,就遣两个小厮随着服侍着,隔段时间就让人去瞧瞧,送点花销的银钱!” 幼清知道,可还是觉得愧疚,就叹了口气,方明晖就宠溺的道:“别想了,这些事就让他自己决定吧,你的心意他明白。” “知道了。”幼清见太阳有些大,和方明晖道,“太热了,您歇会儿。”又对封子寒道,“您也歇会儿吧,这会儿太阳太烈了,回头晒着了。” 封子寒头也不抬的摆着手道:“我没事,你们去歇着。”就蹲在挖出来坑前,小心翼翼的埋着种子,幼清失笑扶着方明晖去游廊上坐下,给他倒了茶,试探的道,“爹爹,听说周大人要上京述职了,约莫就近日到京城。” 方明晖喝茶的动作一顿,又云淡风轻的点点头,道:“那等他来了你记得让人去拜访一下,不要失礼了。” “爹爹。”幼清望着方明晖,轻声道,“薛家的事情姑父和您说了吗?当初周表姐她……” 方明晖已经知道了,他笑着摸了摸幼清的头,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们如今也各自成家,儿时的冲突实在不值得一提,你把该尽的礼数尽了便成,其它的,随心而为就可以了。” 幼清点点头,笑着道:“我知道了。”话落,就看到江泰远远的在小径里打着转儿,她觉得奇怪,和方明晖道,“江泰回来了,我去看看!” 方明晖颔首,幼清便提着裙子过去,江泰看见她上前行了礼,幼清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老爷那边有吩咐。” “不是。”江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可能又觉得这样太没有男子气概了,便又昂首挺胸站的笔直的在幼清面前,幼清看着一愣,忍不住退了一步,惊愕的看着他,道,“你……这是怎么了。”既然不是宋弈有事,那就是他自己有事要和她说了。 江泰咳嗽了一声,也不敢看幼清,眼神就这么从左边飘忽到右边,又从右边转悠到左边,就是不敢看幼清。 幼清失笑,也不着急,等着他开口。 “夫人 重生王牌特工。”江泰仿佛鼓作了勇气似的,道,“属下有事想求您。” 幼清点点头,道:“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 江泰一怔,张了张嘴,飞快的看了眼幼清,忽然视线就落在正提着食盒从抄手游廊上过来的绿珠身上,江泰脸一红,朝幼清抱了抱拳:“没……没什么事了。”话落,转身,箭步如飞的没了影儿。 “开个口有这么难吗。”幼清早猜到他想说什么,无奈的摇摇头,回头去看绿珠,绿珠就一脸嫌弃的皱皱鼻子,将食盒放在茶几上,走过来和幼清道,“太太,奴婢去找他!”话落,就气冲冲的追江泰去了。 幼清挑眉,笑着没有阻止她,过了一刻,竟然真的看到绿珠大摇大摆的走回来,江泰却是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跟在绿珠后面,绿珠过来朝方明晖和幼清行了礼,笑眯眯的站在了幼清的身后。 大家就都去看江泰,江泰满脸通红,朝方明晖抱了抱拳,和幼清道:“夫人,属下想……想……想求……”他说不下去,绿珠就咳嗽了一声,他立刻一鼓作气却又语无伦次,“属下想求您将绿珠许配给我,我……我没有爹娘,也不懂这些规矩,不过属下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她,绝对不会欺负她的。” 绿珠昂着头,样子很骄傲。 “求娶绿珠啊。”幼清回头看了眼绿珠,又笑看着江泰道,“绿珠年纪也不大,我还打算一直将她留在身边的,你这么求太突然了,让我再想想可好。” 江泰啊了一声,惊讶的看着幼清,许久才后知后觉的点点头,道:“哦,哦,好!”就没了话。 绿珠急的直跺脚。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那你以后可要答应我要对她好,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一定不会轻饶你的。” “啊?”江泰对幼清的变化没有反应过来,木楞愣的摆着手,“不会,不会!” 连方明晖也忍不住露出笑容,对幼清道:“你既同意了,就不要为难他了,他这也是老实人。”幼清就掩面而笑,和江泰道,“那你可要记得自己今天说的话!” 江泰点着头。 “那你呢,你同意吗。”幼清回头看着绿珠,绿珠喜滋滋的点了点头,幼清就笑了起来,“那成,回头你们请周妈妈给您们挑个好日子。” 江泰高兴的道:“谢谢夫人。属下现在就去找周妈妈。”说着,抱了抱拳,迫不及待的跑走了,绿珠想喊他都没来得及。 “九歌身边的几个孩子都不错。”方明晖含笑道,“绿珠能嫁给他也是福气,往后可不能欺负他。” 绿珠笑着点头:“大老爷,奴婢知道了。” 下午周长贵家的就帮着江泰和绿珠挑了个十一月初八的日子,幼清算算时间约莫是够用的,便和绿珠道:“你空了便上街去看看有没有房子,就在这附近或是远点都成,你看着满意就买下来,银子回来和我拿。” “不行,不行。”绿珠摆着手道,“奴婢不用买,租住就可以了,再说,就我和他两个人,买个房子住着也浪费。” 幼清失笑,道:“怎么就浪费了,等成了亲你们还有孩子 东方特种兵。还有,江淮是江泰的哥哥,空出房间来也能请他去住。更何况,他要是也要成亲,一家人还能住在一起,多好!” 绿珠想想也对,就笑着点头道:“成,奴婢等空了就去看房子。”她话落,采芩就打趣的道,“瞧你高兴的,说到嫁人的事一点也不害臊。” “我没偷没抢的,有什么可害臊的。”绿珠笑眯眯的帮着幼清分线,周长贵进来了,回道,“奴婢挑了六个小厮,年纪都是*岁,您看是交给谁调教?” 幼清想了想道:“家里除了胡泉也没有人合适了,就先放在他身边带着吧,等带出来送内院来。不过叫他手脚麻利点。” 周长贵就家的应是而去。 晚上等宋弈回来,她将江泰和绿珠的事情告诉宋弈,宋弈并未惊讶,笑着道:“臭小子,不声不响的便定了媳妇了。”比江淮机灵多了。 幼清掩面而笑:“那有你这样说的,好像我们绿珠是被他骗去的一样。”说着,给宋弈添了茶,问道,“今天朝堂还安稳吗?” “不过表面罢了。”宋弈淡淡的道,“单大人这两日一直找了借口留在西苑,连家都不敢回。” 吏部的施大人卸任归乡了,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是原通政司通政使刘渊,此人虽然性格鲜明办事还算公正,可毕竟新上任,所以吏部考核的大事头一回不得不以都察院为主。 “夏府呢,夏阁老请辞后说要回乡的,是不是要等这次的事情有了定夺,他再走?”幼清在宋弈对面坐下来,宋弈颔首道,“是。昨日他还进西苑陪圣上对弈,致仕后没有利益牵绊,圣上对他反而礼遇了几分。” 幼清若有所思。 两个人说了许久的话,幼清服侍宋弈梳洗,晚上安安稳稳的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她送宋弈出了门后便和周长贵家的一起将来参加她及笄礼的各府回礼送出去,又在家中给她的办践行宴,亲自给了她一个二十两的封红,道:“这么久辛苦你了,往后得空就过来,索性也离的近。” 周长贵家的笑着应是,大大方方的把封红收了,给幼清行了大礼,幼清将周长贵家的送走,便招了蔡妈妈进门,笑着和她道:“周妈妈一直推崇你,说你办事麻利又周到,这半年我也瞧在眼中,对你的能力很放心。” “奴婢不敢当夫人夸奖。”蔡妈妈恭敬的回道,“不过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为老爷和夫人办事。” 幼清微微颔首,道:“家里的事你也都熟悉,我也不多说了,往后内院的事就交给你,你有什么问题再来和我说。” “是!”蔡妈妈给幼清行了大礼,就算正式上任了。 下午幼清去方明晖的后院陪他下棋,刚对弈了两盘,薛府的陆妈妈过来了,幼清请她坐,望着她问道:“您怎么亲自来了,可是那边有什么事?” “夫人让奴婢来说一声,方才周家的礼到了,说是他们今天已经到了京城,周大人在客栈落脚,而周表小姐和粤安侯夫人则在粤安侯府在京城的宅子里落脚,约莫下午会进宫请安,明儿就去府里给老夫人还有夫人请安。” 这么快就到了啊,幼清想了想问道:“那祖母怎么说,礼收了吗?” 第240节 “没有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陆妈妈回道,“老夫人原话说,往后周家是周家,薛家是薛家,两不相干的。更何况什么粤安侯,这种高门勋贵他们高攀不起,让夫人把礼给人送回去了。” 比起周文茵这个外孙女,薛老太太当然更在乎薛明这个孙子了,除了中间有一回有人在广东见过薛明外,这一年多薛明是生是死再没有个消息回来,薛老太太如何不恨。 “不过,以周表姐的性子,约莫还是要回去的。”幼清话落,陆妈妈就道,“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让奴婢来和您说一声,让您就当不知道!” 她才不会回去呢,什么亲戚不亲戚,幼清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几天都不回去。” 陆妈妈笑着应是回了家。 “爹爹。”幼清看着方明晖道,“您说周大老爷来京城应该会求姑父帮忙吧?”他如今的官阶虽和薛镇扬相同,可一个是外官一个京官地位却又不一样,周礼见到了薛镇扬,是要行礼以下官自称的。 “按他的性子,应该是会的。”方明晖神色很淡,显然对朝堂的事是真的没有兴趣,“粤安侯我在福建时也听说了一些,他们和锦乡侯府应该是有些联系的,在储君之事上,若粤安侯非要摆明立场的话,应该会暗中支持二皇子。” 幼清也是这么想的,她微微蹙了眉,她没有问过宋弈的立场,就算问了他现在也不会和她说,但是他隐隐却觉得宋弈支持的一定不是徐家,那么到最后,他们和周礼势必还要碰上的。 既然结果料定了,现在还是断的干脆点比较好。 忽然间,幼清心里一动,她望着方明晖小心翼翼的问道:“爹爹知道不知道夫君进詹事府的目的?” 方明晖下棋的手一顿,过了一刻才缓缓的落了下去,淡淡的道:“爹爹不关心这些事,也并没有问过他。” 幼清心里却满是狐疑,方明晖放了棋,叹了口气道:“你去忙吧,不用整天陪着我。”幼清笑眯眯的望着他,不再和他讨论朝堂的事。 第二日,幼清刚吩咐完家里的事,薛思画竟带着听安过来了,幼清在门口迎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薛思画这是第一次一个人到她这里来。 “方表姐。”薛思画红了眼睛,握着幼清的手非常的凉,她无力的道,“周表姐她……回来了。” 幼清已经知道了,所以并不觉得意外,牵着薛思画进了宴席室请她坐下,轻声问道:“她今天是不是去家里了?为难你了吗。” “她没有为难我。”薛思画摇着头道,“我……我总觉得她会找我娘报仇。” 幼清闻声一愣,她怎么把刘氏忘记了。 “是拢梅庵那边来消息了吗?你别着急,慢慢说。”幼清眉头微蹙,薛思画就道,“昨天我就听秋翠说了,这两日他们住的院子附近来了好几个陌生人,鬼鬼祟祟的,她很害怕就去找我父亲,可是……”她抹了眼泪,“实在没有人求了,这才来求我想办法。”说着,紧紧抓了幼清的手,道,“方表姐求求您,救救我娘吧,周表姐当初走的时候吃了那么大的亏,她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题外话------ 记得月票哦…嘿嘿~! ☆、167 愤恨 薛思画说的没有错,以周文茵的性格,当初她离开的时候,吃了那么大的亏,此番回来,又是以粤安侯二奶奶的身份回来,算得上衣锦还乡,这口恶气她势必要出。 “三妹妹。”幼清将茶递给薛思画,叹气道,“这件事恐怕我也无能为力。”她不会去帮刘氏的。 薛思画捧着茶哀求的看着她,幼清心头微软,想了想道:“其实你来求我,不如求你自己,你现在去拢梅庵,将二婶带出来,她们找不到二婶,也就没有办法了。” “可是……”薛思画摇着头,她不敢,也没有把握能将刘氏从拢梅庵带出来,更何况,让母亲住在拢梅庵是薛老太太下的命令,她现在若是将人带出来,那她们母女以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水井坊那边的宅子,由姨娘占着,一旦回去少不得又要大闹一场人尽皆知 重生在美国。 “方表姐,你是不是还恨我娘,其实我娘她……”薛思画急的红了眼睛,幼清并不打算隐瞒她,直言不讳的道,“我对二婶已经没了恨,不过你若让我帮她,不瞒你说,以我的度量我做不到!” 薛思画理解幼清的心情,当初她娘那么对幼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原谅她的,其实,她来之前心里就想到了,只是她除了幼清,没有人可以求了,也只有幼清能有能力和手段帮她一把。 “我知道了。”薛思画放茶盅失落的起了身,垂着头道,“打扰您了,那我回去了!” 幼清跟着起来,看着这样的薛思画,她却于心不忍,想了想她道:“三妹。”薛思画转头过来看着幼清,幼清顿了顿,道,“你可以想办法把二表哥引出来,周文茵既然回京了,二表哥肯定也回来了,若让他知道二婶有危险,他应该不会袖手不管的。” 薛思画闻言一愣,望着幼清,道:“可我二哥他若是不肯出来见我怎么办,他这么几年都没有和我联系,我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薛思画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可以试试。”薛明以前对薛思画很好,只是隔了这么久,薛思画已经不确定了。 幼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其实,她觉得刘氏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既然觉察了危险就一定会想办法自救的:“好,那你试试吧。”说着送薛思画出去,薛思画不好意思的道,“方表姐留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幼清微微颔首,让采芩送薛思画出了门。 “太太。”绿珠咕哝道,“您不能答应三小姐救二太太,她当初那么坏,就算死了也活该!” 幼清没有反对绿珠的话,只是道:“我同情的不是二太太,而是三妹,若刘氏真的死了,那也是她罪有应得,我没有这个心力去管她的死活。” 绿珠就笑眯眯的道:“对,死了才好呢,省心!”话落,扶着幼清上了台阶,幼清低声吩咐道,“这件事不要让爹爹知道!” “奴婢知道了。”绿珠点着头,大老爷的性子太善良了,这些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幼清走了几步忽然在暖阁门口停了下来,望着绿珠道:“三妹说周文茵去薛府了,我不放心,你代着我过去看看。”一顿又道,“若她长留在那边,大姐又没有回去的话,你就想办法请大姐回去。” 绿珠倒觉得没什么,薛老太太如今已经不喜欢周表小姐,周表小姐过去就是自取其辱的,更何况,还有个嘴上向来不饶人的二小姐在,周表小姐讨不得便宜,可虽是这么想,绿珠还是应了是去了薛府。 烟云阁中,周文茵笑着坐在下首,望着薛老太太道:“……婆母一个人侯爷和夫君都不放心,所以便让我跟着一起来服侍,正巧,我爹也要来京述职,便一起同路了。” 薛老太太淡淡的喝着茶,懒得和周文茵伪装,她听着就不耐烦,打断了周文茵的话,问道:“不是你爹也来了吗?怎么也不来见我,你娘呢,怎么没有随着一起来。” “父亲一到京城,就被旧日的同僚请走了,实在是脱不开身,特意让我来代他向您请安,等过两日他得一点闲定来给你您问好 守望黎明号。”周文茵说着见薛老太太茶盅里的茶喝完了,便笑着道过去给薛老太太添茶,道,“娘原本也要来的,只是文原在来前突然有些不舒服,娘不得不留下来照顾她,她说等过些日子父亲述职的事有了结果,她再过来也不迟。” 这么说,周礼不打算连任广东布政使?薛老太太打量了眼周文茵。 “祖母这两日有没有空,我婆母说想请您去家里坐坐,她常听我说起您,说对您非常的敬仰,这次来京城特别想要拜见您一番。”周文茵说着,在薛老太太对面坐下,道,“我婆母她人很好,也很和气!” “见面就算了。”薛老太太道,“粤安侯门槛高,我们攀交不起。”说着,她蹙眉看着周文茵,直接问道,“这两年,你见过泰哥儿没有?” 周文茵一愣,下意识的就摇摇头,道:“怎么二表哥不在京城吗?我自从离开后,就再没有见过他了。” 薛老太太蹙了蹙眉,显然不相信周文茵说的话。 周文茵也不想揪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她朝外头看了看,笑道:“舅母应该回来了,我想去给舅母请安。” “去吧,一会儿我也要歇了,你拜访过你舅母便也早些回去吧,毕竟你婆母一个人在家里。”薛老太太说着扶着陶妈妈的手站起来,看也不看周文茵,道,“若是你见到了泰哥儿,就告诉他,让他回来见我!” “是!”周文茵笑眯眯的道,“那祖母您去歇着吧。” 薛老太太不再说什么,去了卧室。 周文茵就行了礼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出了烟云阁,走在熟悉的小径上,周文茵脚步很缓,曾经在薛府发生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不停环绕,她紧紧攥了拳头维持了笑面昂首挺胸的往前走着,她身边的丫头就低声道:“二奶奶,这薛府太目中无人了,奴婢觉得您不必放低姿态,好像您有事求着她们似的。” “住嘴。”周文茵猛然转头来,呵斥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自己掌嘴!” 那丫头吓的跪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就抽了自己四个耳光,周文茵便冷声道:“起来吧,丢人现眼。”话落,拂袖往正袖院而去,一路上遇见的丫头婆子许多都是熟悉的,周文茵笑盈盈的和对方打招呼,可那些个丫头婆子不是低着头匆匆而过,便是敷衍的行了礼快去而去。 好似她是个瘟神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周文茵丝毫不在意,她若是顾忌这些,今天就不会进薛家的门! 她心里想着,便进了智袖院,方进了院子就听到身后薛思琪的说话声,她微微一愣停了步子回头去看,就看到薛思琪和正有着身孕的赵芫说笑着往这边而来。 赵芫依旧和以前一样,喜欢红色,容貌没有多大的变化,说不上多漂亮但是有种与寻常女子不同的爽朗和英气,正如此刻,她虽是怀着身孕,可却是大步走着,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 她和赵芫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就知道赵芫喜欢薛霭,不过她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可是没有想到,薛霭竟然最后娶了赵芫! 不是喜欢方幼清吗,怎么又娶了赵芫了呢,周文茵就露出怜悯之色望着赵芫,又是一个可怜虫啊,做了方幼清的替代品,而不自知。 对面,赵芫也看到了周文茵,就见她穿着一件桃粉的革丝褙子,梳着牡丹髻,发髻上很清雅的别了支婴戏莲纹玉簪,一支累丝嵌红宝石荷花样华胜,未施粉黛,容貌清丽气质温婉,只是那双眼睛却与以前大不相同,变的冷漠且森凉 穿入中世纪。 周文茵要回来赵芫一早就知道了,也知道她们一定会碰上,其实她是无所谓,周文茵和薛霭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当年她走的也不光彩,于她而言周文茵来不来都没什么影响,他相信薛霭不会念什么旧情,更何况,薛霭对周文茵只怕也没什么旧情可念。 正是因为如此,比起周文茵来,赵芫便要坦荡许多,大大方方的进了院子,朝着她微微一笑。 赵芫坦然,薛思琪却坦然不了,她脚步一怔,就目光不善的看着周文茵,讥笑道:“我当哪位夫人杵在这里,原来是左二奶奶到了,难怪今儿我们家门前的树上停了只喜鹊,叽叽喳喳嚷嚷了一早上呢。” “大嫂!”周文茵仿佛没有听到薛思琪的冷嘲热讽,笑着和赵芫打招呼,赵芫微微颔首算作还了礼,周文茵又和薛思琪道,“两年未见,二妹的嘴巴还是这般不饶人,不过,这倒也说明二妹过的不错,依旧和儿时一般天真童趣。” “这和你没有关系。”薛思琪哼了一声,道,“我们家不欢迎你,你哪儿来回哪儿去,赶紧走!”话落,扶着赵芫就道,“大嫂,我们走,别和这种虚伪的人说话!” 赵芫由薛思琪扶着就越过了周文茵往房里去。 竟然还沾沾自喜?周文茵不将薛思琪放在眼中,却见不得赵芫如此,她转身过来,看着赵芫的背影,就道:“大嫂,许久不见,我有话想和你说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说什么。”薛思琪将赵芫护在身后,蹙眉道,“你和大嫂又不熟悉,没什么可说的。” 赵芫就笑着拍了拍薛思琪,望着周文茵道:“左二奶奶有什么话便就在这里说吧,二妹也不是外人!” “二妹对我有些成见,她是什么脾气想必大嫂也知道。”周文茵包容且无奈的看了眼薛思琪,和赵芫道,“我只有几句话。说完了我也要回去了,刚落脚,家里还没有收拾呢。”她看了看一直垂着帘子的暖阁,她确定方氏在里面,可是她在门口说了这么久话,方氏都没有出来,她也懒得进去,方氏和这个人便是个软骨头,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她明白,她周文茵比起方幼清,好过一千倍,求着她进门。 “这样啊。”赵芫指了指院外,道,“那就去外面说吧。”话落,朝薛思琪笑笑,低声道,“她至多说几句挑拨的话罢了,若是想动手,我便是怀着身孕,她也不是我的对手,怕什么!” 薛思琪听着一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周文茵在打架的事情,肯定不是赵芫的对手,她便放了心,道:“那你快点,我在这里等你。” 赵芫微微点头,与周文茵一起出了院子,两个人在院外停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儿。”赵芫笑盈盈的看着周文茵,她是三媒六娉到薛府的,和薛霭的感情这两年也稳定下来,她有底气更不心虚,所以面对周文茵便很自信。 周文茵心里冷哼了一声,遣了身边跟着的丫头婆子,挑眉和赵芫开门见山的道:“大嫂的气色不错,看样子表哥对您很好啊。”赵芫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周文茵便笑了笑,“不过,大嫂才来这个家,恐怕有些事情不知道,我想你若是知道了,气色就没有这么好了。” “什么事 唐朝大宗师。”赵芫环臂抱胸,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文茵不以为然,摆出这样一副姿态是在向她炫耀吗,有什么可炫耀的,不就是个替代品吗,她不屑的望着赵芫,道:“大嫂知道我和表哥之间的婚约吧,若中间没有那么多意外,想必你也没有机会让我喊你一声大嫂了。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如今过的很好早不想以前的事情,可是我这人心善,最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我既然回来了,看见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一下。”说着微微一顿,问道,“当年我离开你可知道为什么?” 赵芫知道,只是她很好奇,周文茵想和她说什么。 “因为方幼清。”周文茵一字一句道,“你可能不知道,在表哥心中,最喜欢的是方幼清。”她说完等着赵芫的反应,可赵芫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不由皱了皱眉头,接着道,“我走后他原是要娶她的,不过,以方幼清的势利,想必是没有看上薛家的门第,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自然要凭借自己的容貌拼一个好姻缘。也正因为她不嫁,表哥才会娶了你。说不定在表哥心目中,你不过是退而求次之,是方幼清的替代品。” 周文茵很奇怪赵芫竟然一点不惊讶。 原来是挑拨离间,赵芫冷哼了一声,道:“劳左二奶奶费心了,你说的这些事,很巧,我还真都知道。”话落,她打量着周文茵道,“你若没有别的话,那就赶紧回去吧,这里没有人欢迎你,你又何必死乞白赖的待在这里找不自在呢,还有,你也不用说这种话来挑拨我和夫君还有幼清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有没有事我很清楚,至少比你清楚。” 原来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啊,周文茵掩面而笑,满眼讽刺的看着赵芫,道:“你这自欺欺人的法子果然用的极好,心也宽,可真叫人惊叹!自己枕边人心里念着别人,你竟然是一点都不在乎。”话落,摇了摇头,“你可真是太可怜了。” 周文茵眉头一簇,冷声道:“左二奶奶,可怜的人是你吧,你这是见不得别人过的好,所以就来说这样的话?”话落,她反呛道,“当年你的事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是话却听了不少,我倒想问问你,你回来了二叔回来了没有?还有啊,我要不要去和济宁侯府的蔡五爷说一声,让他给你接风洗尘呢。” 周文茵脸色一变,攥紧了拳头,赵芫没有打算停下来,她挑拨离间竟然挑拨到她面前来了:“我要是你,我就永远不回京城,当年的脸都丢成那样,你还有胆子回来在这里耀武扬威,我真是不能理解。” 周文茵没有想到赵芫嘴巴这么刁,她忍着怒道:“你这话是听方幼清说的吧。呵……她为了和我抢表哥,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话可不用谁特意去说,你那点龌龊事儿谁不知道!”赵芫打量着周文茵,可惜的摇了摇头道,“不过说起来我还真是要谢谢你,若非你走了退了亲事,我也不会嫁给夫君,交到幼清那么好的朋友呢!” “蠢!”周文茵不欲多说,“就当我白费了口舌,你既然毫不在乎这些,不恶心,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劝你还是看紧点比较好,不要等那一日丑事出来了,你连哭都没地儿哭去。”话落,拂袖转身欲走,赵芫却拉住她的胳膊,似笑非笑问道,“左二奶奶,其实我也好奇,当年你一心认定夫君和幼清之间有事才闹的那么多幺蛾子,最后狼狈而走,如今你再回来看见我站在这里,你是什么感觉?” “你少和我得意。”周文茵甩开赵芫的手,“你以为嫁给他这辈子就定下来了?鞋子合脚不合脚,你自己知道就好了,我这好心你便当成驴肝肺吧。”话落,扬长而走,赵芫哈哈一笑,道,“左二奶奶慢走不送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话落,进了院门。 薛思琪走了出来,蹙眉道:“她和你说什么。” “说你大哥和幼清的事情。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她还能当个事儿的说,可真是想不通她脑子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赵芫话落,又道,“不过,我还真要谢谢她,当年要不是她退婚,我也做不成你大嫂了。” 薛思琪听着啐了一口,道:“她当她嫁去了侯门,就是衣锦还乡呢。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们谁会想要看她!” 第241节 “好了,好了。”赵芫拍了拍她,道,“随她去吧,不关我们的事。” 薛思琪点点头和赵芫进了门。 周文茵气的胸口跌宕,脸色透着青紫,她没有想到赵芫不但全部都知道了,还一点都不介意,这个女人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怎么会有人不介意自己的身边人心里念着别人呢。 还是说,她不过是说给她听做给她看的,话落,她看见守在垂花门边的婆子,是她认识的,便走过去带了婆子到一边,打赏了婆子一颗四分的银锞子,婆子战战兢兢的接了,周文茵便低声问道:“我且问你,你们大爷对大奶奶如何?你老实说,我还有赏!” “大爷对大奶奶很好。”婆子惦记着赏钱,“大奶奶刚有孕时害口,不管吃什么都吐,有一回大爷好不容易买了点心回来,大奶奶还没吃几口,便悉数吐了,还吐在了大爷的身上,大爷一点都不介意,还抱着大奶奶哄了半天呢。” 怎么可能,周文茵怒道:“说实话!” “奴婢说的是实话!”婆子话落朝后缩了缩,周文茵还要再说话,忽然看到有顶官轿从侧门口进来,薛镇扬如今是四品堂官,轿子颜色与这不相同,所以她心头一顿,就猜到里头坐的是什么人。 婆子见周文茵不说话,忙提着裙子去迎轿子,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周文茵站在垂花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轿子,果然,轿帘掀开一身官服的薛霭器宇轩昂的走了出来,周文茵的眼睛一瞬间便酸涩起来,薛霭和她记忆中并没有多少的变化,却要比以前更加的稳重温润,她绞着手里的帕子,微露期待的望着他。 薛霭也看到了周文茵,他略顿了顿脚步不停朝这边走过来,周文茵向他行了礼,轻声喊道:“表哥!” “左二奶奶!”薛霭朝周文茵抱了抱拳,一副要避嫌的越过她进门的样子,周文茵脚步动了动,又道,“表哥近年过的可好。” 薛霭停了下来,并未看周文茵,守礼的回道:“多谢左二奶奶关心,薛某倒还过的去。”话落抬脚欲走,周文茵紧追了一步,又道,“我……我方才见到大嫂了,还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大嫂人很好。” 薛霭一怔目光戒备的看着周文茵。 周文茵心头一颤,她望着薛霭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留恋没有欢喜,有的是对别人的紧张和对她的戒备,她一瞬间心凉如水,轻笑了声她压着心里的悲凉和恨意,道:“还没有恭喜表哥,大嫂有孕,想必没有几个月您就要做父亲了吧,到时候我一定要来瞧瞧侄儿才成。” 薛霭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周文茵又走了一步,站在薛霭身后,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娶方幼清?” “事情已经过去了 调教贞观。”薛霭语声不悦,道,“更何况,此事也与你无关!”周文茵当然不会死心,走了两步绕在薛霭面前,望着他接着问道,“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又娶了赵芫,你告诉我。” 薛霭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复又睁开无奈的望着周文茵,冷漠的道:“你既喊她大嫂,那她便是我薛季行的妻子,这些事和幼清又有什么关系,还请左二奶奶说话三思后再言。”话落,拂袖而走,周文茵提着裙子追了两步,跟在薛霭身后,紧着问道,“你既然不喜欢她,心里没有她,为什么还要娶她。你这么容易就娶了别人,那为什么当年对我那么狠心。” 薛霭气的不行,也没有心思和周文茵胡搅蛮缠,他沉了口气,疏离的看着她,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又何必揪着不放。你如今也有了家室,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顿了顿,他又道,“这话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次,以后你也不要出现在阿芫面前,他现在怀有身孕,不方便见任何人。”话落,他看着守在门口的婆子,道,“送左二奶奶出去。”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季行,你会后悔的!”周文茵紧紧咬着嘴唇,尖锐的痛让她将眼眶里的泪水生生压住,什么叫不要出现在阿芫什么,薛霭什么意思……他这是移情别恋了?不过两年的时间,他就将方幼清忘了,开始一心一意对赵芫好了? 她可真是高看他了,薄情寡义的伪君子! 周文茵怒气冲天的转身便走,是,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当年薛霭明明是喜欢她的,可是后来幼清来了他便看上了幼清,如今又看上了赵芫……她怎么就瞎了眼,瞎了眼呢! 周文茵上了马车,等帘子一放下来,她便愤恨的激将茶几踢翻,当年若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那么狼狈的回到广东,又怎么急匆匆的就嫁了那个人!现在来告诉她,赵芫是他妻子,他要护着自己的妻子。 她当年还是她的未婚妻呢,怎么不见他来护着他。 真是太可笑,太虚伪了。 周文茵满眼通红,掀了帘子对外头喝道:“去福满楼!”周礼在福满楼包了一个院子,她说完又对外头道,“今天在薛家的事情,你们若是有一个人说出去,我便叫你们一个个都死无全尸。” “是,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周文茵话落,外头跟着的丫头婆子纷纷应是,二奶奶心狠府里的人都知道,早先她身边陪嫁的来的四个丫头,不是死就是发卖,一个对自己陪嫁的丫头都这么狠的人,可见她的心狠手辣。 “谅你们也不敢。”周文茵冷哼了一声,便闭目靠在车壁上没有再说话,马车一路行到了福满楼的后门,婆子上前开了门,周文茵下了车对跟来的丫头婆子道:“你们就在这里候着。”话落,她戴着帏冒一个人进了后院。 周礼并不在里面,她也没有在后院的停留,而是径直穿过,去了隔壁的一间小院落,她站在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很快便有人打开了门,不见那人的容貌,只有一只壮而有力的手从里面伸出来,迫不及待的将她扯进去,复又重新关了门。 幼清听完绿珠回的话,惊讶的道:“她真的这么和大嫂说的?” “是!”绿珠觉得她简直难以理解周表小姐在想什么,这挑拨离间也不知道遮掩一下。 幼清嘲讽的笑了笑,周文茵现在根本不需要伪装,她对大家的态度,和大家对她的态度,她哪里还用的着伪装……这也就是赵芫不介意这些,若是换做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不管知道不知道周文茵是蓄意而为,都一定会生气 传奇知县。 所以,周文茵是直接还是掩饰,对于她来说根本不重要,她在乎的是结果。 “老太太是什么态度,姑母见她了吗?”幼清端了茶慢条斯理的喝着,绿珠摇了摇头,“姑太太没有见她,她就在智袖院外头和大舅奶奶说的话,至于老夫人那边,她也没有逗留多久,说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可见老夫人也不待见她。” 幼清没有吱声,她了解周文茵,这件事她一定不会就此作罢……刘氏那里她可以派人去报仇,那么接下来呢,她会做什么? 周文茵最恨的人,除了刘氏便就是她了吧。 幼清顿了顿,忽然心里一顿,望着绿珠道:“你再回去一趟和大舅奶奶说,她快要生了行动不便,这段时间轻易不要出门,也不要去见什么人!” “怎么了?”绿珠不解的看着幼清,幼清想了想道,“周文茵最恨的人就是我和刘氏了,刘氏那边她已经安排好了,可是我这里她暂时恐怕还没有机会,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绿珠还是没有听明白,问道:“那她想做什么?” 幼清望着绿珠,反问道:“薛家她最恨的人是谁?” 绿珠若有所思,恍然道:“是大舅爷?”不会吧,她想要害大舅爷恐怕还不容易,但是她可以对大舅奶奶……绿珠心里砰砰跳了起来。 幼清点了点头,在周文茵看来因为薛霭的“移情别恋”才害的她如此,如今薛霭和赵芫日子过的恩爱甜蜜,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那奴婢现在就回去和大舅奶奶说。”绿珠话落,转身就朝外头跑,大舅奶奶现在可是有孕在身呢,若周文茵想使什么手段,那可真是……她不敢想象,脚步飞快的出了门往薛府跑去。 “希望是我想多了。”幼清心神不宁的在宴席室坐下来,周文茵毕竟才到京城,就算她有成算也需要要准备一下吧,更何况,她这回是随着粤安侯夫人一起来的,不是为她省亲,而是代替粤安侯面见太后和皇后的。 这些事儿可马虎不得,对于粤安侯这样的勋贵来说,皇家的信任和重视比什么都重要,由不得她胡闹。 幼清想了想请了周芳来,吩咐道:“你瞧瞧去一趟拢梅庵看看。”她将刘氏的事情告诉了周芳,道,“不用你动手,你只管旁观就好了。” 周芳点点头,道:“好,奴婢这就过去。”说着一顿,她又想起什么来,望着幼清问道,“太太,路大勇要去庄子里吗。” 幼清一愣点了点头,道:“是,他说他去庄子里自在一些,我留不住,只得由他去了。” 周芳没有再说什么,行礼出了门,在隔壁牵了马往拢梅庵而去。 幼清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她不想有什么变化,更不想和什么人去争去斗,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守着方明晖和宋弈就好了,不过……若是周文茵来一趟气不过说一些话撒撒气,她也不会想要怎么样,她要做的都做了,周文茵如何她也不想关心。 可是,若她对赵芫,对方氏有什么不利,她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当年她就有办法让她狼狈的而去,这一回,她一样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我为王! “妮儿。”方明晖掀了帘子进来,见着幼清他微微一愣,关切的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幼清展颜而笑,道:“没有,可能这两天没有睡好的缘故吧。”她扶着方明晖坐下来,又给他倒了茶,“爹爹喝茶。” 方明晖见她确实没事,就端了茶微笑道:“我有一位旧日的同僚回京述职,他知道我回来了,便送了帖子来,邀我去喝茶,我们好几年没有见面,这一次难得在京中遇上,我便想去见见他。” 方明晖愿意出去走走,幼清当然高兴,点着头道:“那让路大哥跟着您一起去吧。在什么地方,我安排马车送您。” “在崇文门边上的一间叫做望月楼的地方。”方明晖似乎并不确定。 幼清一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放了心道:“那您尽管去吧。”话落挨着方明晖低声说了几句,方明晖一怔惊讶的道,“那个楼是九歌开的?” 幼清笑眯眯的点着头,要是去别的地方她还担心,可是去望月楼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稍后您请他好了,走的时候也不用付钱,叫您女婿孝敬您。” 方明晖笑了起来,指着幼清道:“你啊,人家开门做生意,虽说一顿饭没多少钱,可账却要记的,哪有我吃了就走的道理。”说着心里却觉得高兴,宋弈可真是不可小觑,小小年纪就办了这么大一个望月楼,还养了那么多人在手底下。 方明晖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来。 幼清安排好马车,让路大勇护送方明晖去望月楼,又叮嘱路大勇道:“你既然去了,就寻着方徊和阿古打个招呼,他们你也熟悉了,不必拘束。” 路大勇应是,驾着车出了门。 方明晖和路大勇刚出了侧门,这边周芳就赶了回来,幼清见着她奇怪的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到拢梅庵了吗?” “去了,不过您说的那间房子已经烧了,是昨天下半夜着的火。”周芳想起那房子被烧的样子,又道,“当时里面的人都在睡觉,所以,烧死了两位女子。不过里面有没有薛二太太,奴婢没有打听到,庵里也是守口如瓶,半点口风都不露。” 烧死了两个人?她记得刘氏当初带过去的就是两个丫头,一个是秋翠,还有是谁她不记得了……若是悉数烧死的话,加上刘氏应该是三个人才对。 还有一个人去哪里了? 这把火是周文茵让人放的?看来,两年未见,她倒确实比以前更心狠了一些,手段也见长了。 “三小姐赶过去了。”周芳回道,“奴婢在回来的路上碰见薛家的马车,不过马车边上还跟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瞧着面生,但穿着还挺气派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那就是刘冀了,没想到刘冀对薛思画还不错,这个时候愿意帮她。 “你再去看看吧。”幼清和周芳道,“别的不用管,若是三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搭把手。” 周芳点头应是出了门 母树。 幼清心事重重的回到房里,刚坐下绿珠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幼清见着她就急着问道:“怎么样,家里的人都挺好的吧,大嫂没有出门吧。” “太太。”绿珠抹了额头的汗,喘着气道,“太太,太太您快回去一趟,大舅奶奶恐怕要生了!” 幼清腾的一下站起来,问道:“不是要到五月才生的吗,这还有一个多月呢,怎么就要生了呢,到底怎么回事。”她说着心慌意乱的打翻了手中的杯子,绿珠急着解释道,“奴婢去的时候大舅奶奶已经出门了,说是赵家舅爷派人来请她回去一趟,大舅奶奶就带着丫头婆子坐轿子回去了。”她顿了顿接着道,“奴婢想着您惦记大舅奶奶,就没有着急回来,而是在那边和几个姐姐说话,没想到过了不过小半个时辰,大舅奶奶的轿子就急匆匆的抬回来了,说是大舅奶奶半道上突然喊着肚子痛,他们不敢再往前走,就原地转回了头。” 幼清没心思再多问,出了门就朝封子寒的绿柳苑而去,封子寒正站在药架子前头捣鼓着草药,见着幼清进来,他得意洋洋的道:“你快来瞧瞧,这药是我新得的,功效可不得了。”幼清没有听他说话,更没有去看他的草药,抓着封子寒的衣袖就往外拖,“您快随我回家一趟,我大嫂要早产了,您去看看!” “哎呀,你慢点,慢点。她要生就生,我也不是接生婆子,去了帮不上忙啊。”封子寒觉得被幼清看轻了很不高兴,幼清边走边道,“她要是正常生我哪会请您去,她是早产了,算着时间现在孩子才八个月。” 封子寒一愣,摸着手指算了算时间:“好像还真是早产。”顿了顿他又道,“那你请我也没什么大用啊。”他又不擅长妇科,想了想他叹道,“算了,我随你去一趟,你再遣个人去医馆把我大侄儿请来,他擅妇科和儿科,在这事儿上他比我精通。” 幼清点着头,抓着赶来的蔡婆子就吩咐道:“你让胡泉派人去封氏医馆请封大郎中去薛府,就说是封神医吩咐的,让他务必来。” 蔡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见幼清面色不佳,便急着点点头去办事儿。 幼清和封子寒上了马车急匆匆的赶去了薛府。 薛府已经乱的底朝天,幼清一路进去路上丫头婆子都慌了手脚,她径直去了西院,薛思琪正跺着脚搓着手着急的站在院子里,见着幼清过来,她急着哭着道:“中午还好好好的,下午出去一趟就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先别着急,封神医来了,请他先进去看看。”幼清将封子寒让过来,薛思琪立刻像见了救星似的拉着封子寒,“封神医快进去看看我大嫂。”不由分说的拖着封子寒进了产房。 产房里赵芫的哭声传了出来,幼清心也随着沉了下来,她招手喊来个跪在院子里的婆子,问道:“你们奶奶出门的时候你跟着没有?” “奴婢跟着轿子的。”婆子抹着眼泪,声音打着颤,幼清便接着问道,“那你们到赵府没有,为什么好好的大嫂就喊肚子疼?” 婆子惊恐的道:“我们没有回赵府,不过出了槐树胡同拐进个小胡同的时候,忽然对面冲过来一个人,奴婢还没有看清那个人长的什么模样,那人就冲了过来,一下子将我们都撞散了,大奶奶坐的轿子也被那人推翻了。” ------题外话------ 不知道什么问题,后台一个多小时上不来,抱歉! ☆、168 早产 “把轿子撞翻了?”幼清脸色微变,奇怪的道,“对方什么人你看清楚没有,因为什么原因?” 婆子摇摇头回道:“那个人个子很高很壮,力气也大的很,从对面冲过来速度太快,又因为他用帕子捂住脸的,我们没有看清他的脸。等我们反应过来时,那个人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怎么就这么巧,拐进个小胡同,还被人撞翻了轿子,通常人和轿子撞上,也至多颠簸一下,更何况当时还有两个婆子抬着轿子呢,怎么会一下子就给撞翻了! 除非……对方是有意为之,使了大力去推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第242节 想到这里,幼清心里便就咯噔一声,她盯着婆子问道:“不是说是赵家舅爷请大嫂回家的吗,既然你们没有回去,那可派人去赵家说了。可知道赵家舅爷找大嫂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还没来得及去说。”婆子紧张的道,“大奶奶一回来家里人都慌了神,老爷和大爷都不在家,我们就都围着大奶奶转。夫人吩咐人去通知大爷和大老爷,倒是忘记去赵家说一声了。” “那就现在去。”幼清话落,正巧看见薛霭匆匆从院外进来,她朝薛霭点了点头,和婆子继续道,“你现在就去赵家说一声,请赵夫人还有赵家舅爷过来。” 婆子点点头,匆忙应是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薛霭脚步匆匆的和幼清擦肩而过进了赵芫的房间,幼清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却是不敢进去,她害怕……走了约莫七八遍,薛思琴小跑进来,一见到幼清她就急着问道:“昨儿不是好好的的吗,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人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幼清蹙着眉指着房里道,“封神医在里面,姑母还请了两个稳婆,应该没有事!” 薛思琴站不住,急着道:“我进去看看。”说着,飞快的上了台阶,进了房里,幼清站在院子里心里砰砰跳着,急着对绿珠道,“你快去外头看看封大郎中来了没有。” 绿珠应是而去,过了一刻就带着个约莫五十几岁的男子进来,他认识幼清,过年的时候来宋府接封子寒回去过年的时候他就在,所以他上来和幼清行了礼,道:“宋夫人,产妇在哪里?” “在房里,您快进去看看。封神医也在里头。”幼清指着房里,封大郎中应是,提着药箱便匆匆进去,过了一刻薛思琴,薛思琪扶着薛老太太从房里出来,幼清迎过去和薛老太太行了礼,薛老太太和幼清打了招呼,无力的和薛思琪道,“扶我去宴席室坐一会儿。”薛思琪应是扶着薛老太太去了宴席室。 幼清看着薛思琴问道:“大嫂现在如何了?是能稳住,还是要生了?” “见红了 云舞倾城。”薛思琴红了眼睛,道,“怕是不生不行了!”她说完担忧的道,“这孩子还那么小,生下来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话落,叹了口气。 幼清心里着急,可是这种事情便是再着急也帮不上忙,她垂头丧气的和薛思琴一起在院子里坐了下来,两个人都没有心情和力气说话,房间里赵芫的哭声时有时无,可每次响起都让幼清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阿芫。”赵夫人由丫头婆子扶着,她穿着一件葡萄紫的家常褙子,脚上穿着一双半旧的矮口布鞋,显然是听到消息以后便出了门,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跌跌撞撞的进了门,焦急的道,“阿芫在哪里。” 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眼,双双起身迎了过去,薛思琴扶住了赵夫人,轻声道:“大嫂在房里,您先别着急。”说着又道,“封神医和擅妇科的封大郎中都在里面,我扶您进去看看她。” 赵夫人紧紧抓着薛思琴的手,又看了看幼清,点着头道:“好,好!”话落,由薛思琴扶着进了房里。 幼清叹了口气忽然就看到了赵子舟和薛潋正站在院子外面,他们不好进来,又不放心,就只能守在这里了,她想了想也不究竟避嫌不避嫌的事,提着裙子快步出了门,薛潋迎了过来,望着幼清道:“大嫂怎么样了?” 幼清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概和薛潋说了一遍,薛潋脸色很难看,幼清便去看赵子舟,赵子舟朝幼清抱了抱拳,也是满脸的担忧:“那大夫的意思就是说,孩子很可能要早产?” 赵子舟和两年前比起来个子高了不少,但眉宇间的孩子气依旧未脱。 “可能是这样。”幼清点了点头,问道,“大嫂身边的婆子说,是你让人来请大嫂回家,说是有急事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我?”赵子舟听着就跳了脚,“我没事儿找她做什么,再说,我没有找她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有事肯定会直接来薛府,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挺着大肚子来回颠簸。 “也就是说,你没有派人来请她回家?”幼清盯着赵子舟,赵子舟就竖起三根指头,“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找她回家,是哪个婆子说的,让她来见我。” 幼清四处看了看,就看到缩在墙角站着的婆子,见幼清朝她招了招手,婆子便拘谨的走了过来,赵子舟就问道:“胡妈妈,你说是我喊阿芫回家的?那是我身边的人来传的这话,还是府里的人?” “是府里的一个姓卢小哥,常跟着二贵在一起玩的那个。”胡妈妈道,“他急匆匆的话也说不清楚,只说您有急事一定要让大奶奶回去一趟,大奶奶以为您又闯了什么祸,所以就赶着回去了。” 姓卢的小厮?赵子舟回头去看自己的常随二贵,二贵就摆着手道:“小的没让卢旺来说报信啊,而且,小的今儿一天都跟在您身边半步没离。” “那你就现在回去把卢旺给我绑来,我倒要问问,他是受谁的命来报的信。”赵子舟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芫出事还是因为他,他必须得查清楚,若是赵芫母子有个三长两短,他非得把卢旺给撕了。 二贵骇的三魂丢了七魄,恍恍惚惚的应是,转头就朝外头飞跑。 赵子舟就看着幼清,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等查出来再给大家一个交代。”他蹙着眉头,此刻终于露出一份兄长的稳重样子。 幼清点点头,既然这事儿不是赵子舟让人来说,那么这其中肯定还另有蹊跷,可惜的是,这位卢旺怕是也找不到了,就和当初在皇宫假传懿旨的周姑姑一般,自此杳无音讯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三哥您和我来一下。”幼清看着薛潋,和他一起往旁边走了几步,薛潋不知道她要说什么,面色凝重的看着她,幼清低声道,“我怀疑薛明回来了。” 薛潋闻声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幼清,幼清就把周文茵回来的事,以及薛思画和她说的拢梅庵的事还有周芳去拢梅庵以后回来说的话告诉了薛潋,“既然赵家舅爷没有请大嫂回去,那会是谁请的?你觉得薛明会不会认识赵府的小厮,能不能使的动?” “能!”薛潋很肯定的道,“我们以前常去赵府玩,赵家守门的几个小厮常跟在我们后头进出,卢旺我认识,二哥肯定也认识。” 幼清点点头,想了想道:“我也只是猜测,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若是能将卢旺找到,问清楚也就罢了,若是找不到卢旺,那就只能将薛明找出来,他如果住在京城就一定会有人看过他,更何况,他早年一直住在这里,认识的也不少!” 薛潋明白了幼清的意思,他气的攥着拳头脸色铁青的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算和他没有关系,我也要把他找出来!”说着一顿砰的一拳砸在墙上,道,“若这件事真的和他有关,我就更加不会放过他!” “你发什么疯,人还没找到就伤着自己。”幼清看了看他的手,薛潋搓着手无所谓的道,“我没事。” 幼清也不想说他,叮嘱道:“你带着人去客栈里打听,若是打听到了也不要惊动,单凭你们恐怕抓不住他,到时候请江泰他们去。” 薛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话落转身就朝赵子舟走过去,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赵子舟朝幼清这边看了一眼,和薛潋气势汹汹的就朝外头走。 幼清知道,凭着薛潋和赵子舟是抓不到薛明的,但是却有必要让他们去打草惊蛇,薛明心虚必定会像过街老鼠似无处可躲,那么他就只有去找周文茵……粤安侯在京城的宅子不小,藏一个薛明应该问题不大吧。 “幼清。”薛思琴走了出来,看见薛潋和赵子舟怒气冲冲的走了,奇怪的道,“他们做什么去了。” 幼清和薛思琴一起进了院子,她低声把薛明的事情告诉了薛思琴:“不管大嫂的事是不是和薛明有关,他既然回来了我们去找他也是应该的,等找到了人再说。” “你怀疑这件事和薛明还有周表妹有关。”薛思琴不敢置信但脸色却很难看,“有没有证据?” 幼清摇摇头,她没有证据,只是凭着直觉:“我有办法……”她话未说完,就看见封子寒从和薛霭一起从房里走了出来,幼清和薛思琴一起走了过去,就听到封子寒道,“按现在的情况只能催产了,若是催产施针的话,孩子会怎么样就很难说,或许会胎死腹中,或许能顺利生下来,但即便生下来我们也不敢保证能他能活几天。”他说着微顿,又道,“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你有个心理准备吧。”话落,摇摇头遗憾的进了门。 薛霭眼前骤然黑了一黑,摇晃了几下,薛思琴忙过去扶住他,劝道:“封神医医术高超,他一定会有把握救大嫂和侄儿的,您别胡思乱想,回头让大嫂看见她会害怕的。” 薛霭静静站着,视线落在垂着的门帘子上,耳边听着赵芫虚弱无力的哭泣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面对这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赵芫的健康与否对于他来说如此重要,重要到若此刻能让他来代替赵芫的去痛,他即便粉身碎骨也不退缩 绝宠腹黑药妃。 “大哥!”薛思琴推着默不作声的薛霭,薛霭缓缓转头过来望着薛思琴,声音嘶哑的道,“我没事!”话落,他身子动了动,却是无力的在台阶上席地而坐,脸色白的骇人! 幼清从来没有见过薛霭这样,她上前去劝着道:“您先别气馁,大嫂这个时候肯定最需要您,您若这个样子她怎么办。” 薛霭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起来,他垂着头静静的坐了一刻,一句话未说站了起来,但面色却要比方才好了许多,他朝幼清点了点头,掀了门帘子要进去,却不等她跨进去,里头就听到方氏惊呼一声:“亲家母,亲家母你没事吧。” 薛霭快步进去,幼清和薛思琴也跟着进了门。 房间里有着浓浓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赵芫躺在床上,床前围着封神医和封大郎中,还有两个稳婆打着下手,赵夫人软软的晕倒在地上,方氏和陆妈妈一人一边正扶着她,薛霭大步过去将赵夫人扶起来,封神医走过来给赵夫人探了探脉,道:“她这是急火攻心,你们带先她去隔壁休息一会儿。”话落,不再管赵夫人,又重新走到床边。 幼清小心翼翼的朝床上看去,赵芫披头散发面色如土的躺在床上,手正紧紧揪着身下是锦被,咬着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但上下唇瓣早就被她咬的鲜血淋淋,幼清看的触目惊心心痛如绞,她提着裙子过去红了眼睛拉住了赵芫的手:“阿芫!” 赵芫无力的转头朝幼清看来,想要笑却是笑不出来,她干干的扯了扯嘴角没有笑出来,眉头却又再次皱了起来,幼清拿了帕子给她擦着嘴上的血,忍着泪道:“你要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就好一点,我看别人生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真的吗。”赵芫说的断断续续说着话,望着幼清,幼清点点头道,“都是这样的,你别忍着!”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封神医看去,封神医已掀了赵芫的半身被子,拿着针正聚精会神的给她扎针,赵芫疼的额头上的汗大大颗大颗的落,她苍白的笑着道,“我知道了,我不忍着!” 幼清点着点头,赵芫又道:“幼清,你帮我问问封神医,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胡说。”幼清回道,“我刚刚已经问过他了,他说孩子很好,只是早产而已,你别胡思乱想,先专心将他生下来。” 赵芫摇着头,抠着幼清的手微微颤抖着,道:“幼清。”她说着微顿,道,“一会儿我可能就没有力气说话了,若是后面孩子真的有危险,你一定要记得帮我求求封神医,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行不行,你一定要答应我。” 幼清点着头:“好,好,我答应你。” 赵芫干干的笑笑,闭上了眼睛昏昏欲睡,封子寒一见她这样,就赶忙过来照着她的胳膊就掐了两下:“你别睡,你要睡着了,孩子难道要我给你生啊。” 赵芫又睁开眼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和幼清道:“封神医真有趣。”眼帘又重重的耷拉了下来。 幼清回头去找薛霭:“大哥!”她朝薛霭招着手,“你快来陪大嫂说话!” 薛霭大步过来半跪在赵芫床边:“阿芫,我在你身边。我们一起想想孩子的名字好不好?你不是要取乳名嘛,乳名叫什么,你想想……随你怎么取,取什么我都不反对!” “夫君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赵芫望着薛霭笑,道,“我……我想不出,还是你来想吧。” 薛霭抓着赵芫的手,摇着头固执的道:“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幼清在不想当着赵芫的面哭,飞快的出了门,再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狠的牙根都痒痒,若让她确认这件事真的和周文茵有关,她一定要让她付出惨重的代价。 “丫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幼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宋弈站在她面前,幼清一见到他就哇的一声抱着他低声哭了起来,宋弈揽着她轻拍着道,“没事的,封简的妇科在京城无人能及,有他在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幼清点点头,从宋弈怀里抬起头头来,抹了眼泪道:“我就是心里难受!”宋弈理解的拍了拍她,两个人去了宴席室,薛老太太和方氏以及赵夫人都在里面,赵夫人虚弱无力靠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默默的流着泪,方式也拿着帕子眼泪不止,薛老太太脸色沉沉的坐着一动不动,薛思琴和薛思琪就在一边忙着给赵夫人打扇子和添茶倒水。 里面静悄悄的,宋弈和幼清进去,几个人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各自绝望的落着泪,幼清也没什么心思说话,和宋弈两人寻了椅子坐下来! 时间过的极慢,幼清从来不知道一个下午能如此漫长,陆妈妈来劝了几次让大家先用晚膳,可大家这会儿哪有心思吃饭,等天色入黑后薛镇扬回来了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负着手沉默的回了外书房。 直到近亥时稳婆才急匆匆的撩了帘子大声报喜道:“大奶奶生了!”房间里沉默了一下午的众人皆是腾的一下站起来,方氏起的太急眼前黑了黑又跌坐在椅子上,薛思琴过去扶着方氏,赵夫人已经急着问道,“怎么样,阿芫好不好。”她说着已经急着下了罗汉床往外头冲。 “大奶奶累的晕了几回,人有些虚,不过没什么大碍。就是小少爷……”稳婆说着一顿,赵夫人已经出了门,薛老太太急着问道,“小少爷怎么了。” 稳婆就回道:“小少爷没有睁眼,也不哭不闹的,有点……太安静了。” 薛老太太听完就朝方氏看去,方氏急着扶着薛思琴往产房而去,薛老太太也跟着过去……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两个人皆是眉头紧蹙。 “我记得豪哥生下来的时候哭声大的很。”薛思琪焦急的拉着幼清,“他怎么会不哭呢。”又望着宋弈,“小孩子生下来有不哭的吗。” 宋弈沉声道:“或许因为早产的缘故,孩子还太小,难免和别的孩子有些不同。” “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薛思琪走到窗户边上求着佛祖保佑,幼清没说话沉默的走了出去,薛思琪也跟着出来,两个人站在门口候着里头的消息,过了一刻薛思琴走了出来,薛思琪问道,“怎么样,大嫂和侄儿怎么样。” “大嫂有些出血,不过已经止住了。”薛思琴脸色不大好看,“侄儿还在睡,封郎中说他这几天会留在这里再看看,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把这孩子保下来。” 薛思琪就哽咽着道:“我去看看!”进了房里,幼清和宋弈低声说了几句,也随着进了房。 孩子放在摇篮里摆在床边,幼清和薛思琪朝孩子看去。 孩子很小,小小的脸皱巴巴的都没有半个手掌大,像是小猫一样裹在襁褓里,也不哭闹,就这么静静的睡着,乖巧的让人生怜,薛思琪想摸摸孩子的小脸可又不敢碰收了回来 狮子皇后。 幼清又去看赵芫,赵芫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没什么血色,薛霭静静的坐在床边望着赵芫,不知道在想什么,赵夫人和方氏坐在床边无声的垂着泪,薛老太太便咳嗽了一声,道:“没什么可害怕的,不知有多少孩子早产,不也活的好好的,你们只管各自去歇着,等过了这两日他和别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了。”说着,对方氏吩咐道,“去,把乳母喊进来,先给孩子开了奶!” 方氏朝封神医坐在桌边休息的封建看去,封建和她点了点头,方氏便抹着眼泪去找乳娘! 晚上,幼清和宋弈没有回家,而是歇在了青岚苑,她靠在宋弈怀里唉声叹气的,宋弈拍了拍她道:“别胡思乱想,快睡吧!” 幼清点点头,两个人各自歇下,虽都睡的浅可都没了说话的心思。 天快亮时幼清醒了过来,送宋弈去了衙门,她自己便去了西苑,薛霭正站在院子前头和薛潋说话,幼清快步过去,问道:“三哥,你回来了?” “我找到他了,他就住在福满楼。”薛潋气冲冲的道,“狡猾的很,一听到我说话声,立刻就翻墙从后面逃走了,虽没有看到脸,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薛明!”薛潋说着又悔又狠,他早知道就应该更加谨慎一些。 幼清微微摇头,道:“既然确定他在京城就不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跑不掉!”说着,问起卢旺,“找到人了吗。” “没有,昨天报信后就没有再回去,估摸着已经跑了。”薛潋满面的不甘,“我一定要将他抓回来。” 卢旺找不到幼清并不觉得意外,薛明既然敢让他来报信,就一定想好了怎么处置安排卢旺,不会轻易让他们找到。 “你去书院上课。”薛霭一夜未睡,此刻脸色有些灰暗,他望着薛潋道,“这件事不用着急,等你大嫂和侄儿稳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薛潋还要说什么,薛霭已经摆摆手道:“去吧,别忘记今秋你要乡试,不要耽误了学业!” “可是!”薛潋说不下去,唉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走了。 薛霭沉默了一刻,和幼清对视一眼,负手进了院子,幼清随在他身后,薛思琴和薛思琪早就过来,几个人围在赵芫床前陪着她说话,赵夫人一夜之间似乎就苍老了许多,独自坐在床位望着躺在摇篮里的孩子发呆。 “吃奶了吗?”幼清走到封子寒坐下来,封子寒摆手道,“若是吃了也就不用愁了。”幼清见他和封简都是满脸的疲惫,便道,“您和封郎中去歇会儿吧,我们都在这里,若是有事就去喊你们也不迟。” “也好,我确实有些累了。”封子寒朝封简招招手,叔侄两人出了门。 幼清和赵夫人对面坐下,赵夫人看着幼清,道:“宋夫人,阿芫身边的婆子说的事你让人去查了?” 幼清点点头,道:“没有结果。” 第243节 赵夫人抿了抿唇没有再问。 “幼清。”赵芫靠在床上朝幼清看过来,幼清和赵夫人点了点头走到赵芫身边,赵芫就牵着她俯身,在幼清耳边道,“昨儿的事情我觉得有些蹊跷 侯门骄女。” 原来赵芫也觉察到了,她低声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没有。”赵芫摇摇头道,“不过,轿子倒下来时轿帘子垂在一边,我似乎是看到个人影跑过去,虽没有看到脸,但是我觉得背影很熟悉,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幼清心头一沉,凝视着赵芫,问道:“像不像……薛明?” “我不知道。”赵芫点头道,“但是那个人跑动的样子还有背影,我肯定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也不确定。”她拉着幼清的手,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这事,肯定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母子。” 幼清没有说话,赵芫又道:“我没敢和大家说,一来是我不确定,二来,我不想让你大哥心里难过,不管以前怎么样,可这件事要真实薛明……他们毕竟是堂兄弟……他心里一定很难过,会觉得没有脸面对我们母子。” 幼清理解赵芫的心情:“大哥不是没有主见的人,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便和他说。”赵芫没有吱声,撑着要坐起来,幼清扶着她道,“你身子还虚,快躺着,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我想看看茂哥儿。”赵芫固执的要起来,幼清按着她道,“我把她抱过来。”她说完,赵夫人已经将孩子抱过来了,强笑着道,“你给他取乳名了?” 赵芫爱怜的抱着儿子,摸摸他的小脸,道:“我刚刚想到的。”又和茂哥儿道,“茂哥儿。茂哥儿,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名字。娘猜你一定喜欢对不对,你答应娘一定要坚强一点,我们这么多人都喜欢你呢,等着你长大。娘还给你准备好多有趣好玩的东西,都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赵夫人撇过脸去抹眼泪,幼清也红了眼睛,赵芫把脸贴着茂哥儿的小脸:“你怎么这么乖,又不哭又不闹的,娘喜欢你闹腾一点!” “你快歇着吧。”薛老太太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来,道,“他现在睡的熟,一会儿再让乳娘试试。” 赵芫听着就抬头看着薛老太太道:“祖母,让我自己来吧,我也有奶,让我喂喂他,说不定他就吃了呢。”说着就去撩自己的衣裳。 薛老太太想阻止,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点头道:“你们母子连心,说不定有用!” 赵芫就压着茂哥儿在怀里喂着他,茂哥儿却一直闭着眼睛睡觉,无论怎么逗就是没什么反应。 “茂哥儿,快吃啊。”赵芫哭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ru头往茂哥儿嘴里塞…… 幼清咬着唇跑了出来,采芩帮她擦着眼泪,幼清摆了摆手道:“我们去找三小姐。”说着,便径直下了台阶往烟云阁去。 听安看见幼清过来迎了出来,幼清问道:“你们小姐呢。”听安指了指楼上,“从昨晚回来就没有睡,一直枯坐,奴婢和她说话她也没有反应,表姑奶奶,您帮奴婢劝劝我们小姐吧。” 幼清上了二楼,果然就看到薛思画坐在窗户边,视线投在外面,目光木楞愣的不知在想什么,脸色也不好看,幼清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喊道:“三妹妹。” “方表姐,您来了。”薛思画苍白的笑笑,道,“大嫂和侄儿怎么样了,我回来的迟还没有来得及过去看他们母子。” 幼清大概把赵芫和孩子的事情与薛思画说了一遍,薛思画听着红了眼睛,道:“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这么小就遇到了这种事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二婶有没有消息了?”幼清给薛思画的茶盅添了点茶,薛思画摇着头道,“没有。秋翠和凌春都烧死了,可是我娘不在里面,我和表哥将整个山都快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她。”她说着抓着幼清的手,问道,“方表姐,您说我娘会不会出事了?如果她好好的,不可能不出来见我的。” 幼清拍了拍她的手,道:“二婶不会有事的。”她说着微顿,道,“你想不想把二婶找到?” 薛思画听着立刻露出惊喜之色,道:“想,我想找到我娘。” 幼清就和薛思画耳语了几句,薛思画一愣,问道:“这样成吗。” 幼清轻点了点头,薛思画就咬着唇若有所思,过了一刻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又仿佛想起什么来,和幼清道,“我一直没有机会和您说,半安去年就回来过,她还曾经和听安联系过。” 半安?就是周文茵身边的那个丫鬟?幼清眼睛一亮,道:“那她人现在在哪里,你还能不能找到。” “这件事要问听安。”她说着把听安喊上来,望着她问道,“你过了年后和半安联系过没有。” 听安看了眼幼清,垂着头回道:“就过年前见过一面,其后再没有见过了。”薛思画就着急的道,“那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奴婢也不知道。”听安不确定摇了摇头,道,“不过奴婢可以试试,我和她当初约定过,若是我有事要找她,就到槐树胡同口的墙上画个记号,然后她就回来找奴婢,奴婢一会儿就去槐树胡同口去画个记号去,但她会不会来找奴婢,奴婢不敢确定。” 薛思画看向幼清,幼清和她点了点头,薛思画就道:“那你现在就去,若是看到半安就将她偷偷带回来。” 听安点头应是。 “小姐。”薛思画身边的小丫头提着裙子急匆匆的跑了上来,抹着汗道,“大舅太太和二舅太太来了,说要找老夫人和夫人要人。” 要人?要什么人?幼清眉头紧蹙,薛思画已经道:“他们来要什么人。” “他们说二太太生死不明,是我们害的,要讨个说法。”小丫头急着解释。 幼清眉梢微挑,刘氏被关在拢梅庵也有两年了,武威侯府之前是吱都没敢吱一声,现在怎么就上门来要人了?! 薛思画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她拉着幼清道:“我大舅母她早和我娘断了来往,这一回肯定是来者不善。”她说着捂了脸痛苦不已,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她的感受,大舅母这么一闹,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住在这里! 可是,她不住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薛思画绝望的看着幼清。 “不管她们什么目的,去看看再说。”幼清带着薛思画往前院而去。 ------题外话------ 月票啥的表忘记了哈。嘿嘿~好几天没回留言了,人懒起来,实在是没边儿了。 ☆、169 张网 刘大夫人穿着一件藤紫色宝相花妆花褙子,梳着周正的圆髻,高坐在主位上,脸色沉沉的,刘二夫人则坐她的下首,略年轻些,瓜子脸气质端庄,但一双眼睛却是有着岁月历练后的精明和算计。 幼清进去时,刘大夫人正目光不善的盯着方氏,语气冷硬的道:“并非我们要闹事,只是人命关天,我们必须要弄清楚。”又道,“素娥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如何,我也不为她添彩说好话,但是她对薛家却是一心一意的,你们老太太觉得她犯了错,把她关在拢梅庵面壁反省,我也无话可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所以这两年我们也不曾出面干涉过,可如今她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事儿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她的一番话说的看似在情在理,还为着薛家考虑了一番,可是却无形中,将拢梅庵着火的事情推在了薛家的头上,说的就好像那把火是薛家故意放的一样 带着儿子来种田。幼清听着和薛思画对视一眼,两人前后进了门里,薛思画上前行了礼,刘大夫人点点头,刘二夫人却是一副非常思念的样子,红了眼睛拉着薛思画的手,道:“画姐儿这两年过的好不好?怎么还这么瘦弱,身体好些了没有?” 薛思画进出自由,前年也曾去过刘府,可三位舅母没一个理她的,薛思画再没有脸去,这才躲在家里,就如这次刘氏出事,她宁愿去求幼清帮忙,也没有去求外家的三个舅母。 所以,刘二夫人着眼泪流的,实在是让人觉得虚假。 “二舅母。”薛思画面有悲切,却没有跟着流眼泪,“我身体比以前好一些了,多谢您关心!” 刘二夫人点点头,余光打量着了幼清一眼,见她已经在方氏身边坐下,便和刘大夫人对视了一眼,方幼清毕竟是小辈,进来随随便便敷衍的行了个礼就敢到方氏身边坐了下来,可见她没有将他们武威侯府放在眼里。 刘二夫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薛思画道:“坐吧。” 薛思画应是,在刘二夫人身边坐了下来,这样一来,倒显得薛思画是帮着她们的一样了。 幼清坐在方氏身边,目光淡淡的,对于武威侯府她没有自觉自己是小辈,应该对谁要敬着怕着,所以她敷衍的行了礼便落了座。 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来闹事儿,她尊敬了刘家的人还以为他们怕他们。 “亲家大舅母,您实在是误会了,拢梅庵着火的事我们实在是不知情。若非那边派人来报信,如今我们还蒙在鼓里。收到消息后我们立刻派家里的管事过去盘查了,如今他人还没有回来,不过却可以肯定,弟妹的人并没有在废墟里,烧死的也只有两个丫鬟,所以,弟妹到底是生是死,现在还真是不好说。”方氏说的情真意切,她心里挂念着自己的孙子,也没有多少心思应酬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等我们找到了她的人,一定去贵府告知二位一声。” “呵!”刘大夫人冷笑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在小题大做,刁难你们!” 方氏立刻摆着手道:“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弟妹生死不明,我们现在应该同心协力的把她找到。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人怎么样了,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啊。” “薛夫人!”刘大夫人目光犀利的盯着方氏,道,“你是没有去拢梅庵看过那废墟吧,火势那么大,要是你在里头你能逃得出来?素娥她……肯定已经……”她说着侧过脸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又转了脸道,“还有,这火怎么起的,你们是不是也要给一个解释。这个天时不时还下个雨,地上都还是湿漉漉的,为什么会突然起火,我看,就是有人故意放火的。”直指薛家有意要放火烧死刘氏。 “这……这怎么会。”方氏脸色一变,这边薛思画就急着解释道,“大舅母,那火烧起来恐怕还有另有隐情,但是肯定是家里头没有关系。” 刘大夫人眼神如刀,警告的撇了眼薛思画,薛思画心头一跳,不敢再说话。 “我们怎么会放火呢,弟妹虽住在那边,可毕竟还是他二叔的正妻,我们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方氏觉得这事儿误会太大了,刘家怎么会以为火是他们放的,“更何况,弟妹在里面住了两年了,一直都相安无事,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断不会是故意人为的 未来之我。” “是不是故意人为的,你们心里清楚,我们也会去查。”刘大夫人讥诮道,“但是今儿,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说话。人命关天,不要以为你们薛府如今水涨船高就能只手遮天,便是你们再能耐,那又如何,难道我们还要怕你们不成!” 方氏一脸的为难,觉得刘大夫人这样说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她们。 “刘大夫人。”幼清听不下去,也容不得别人压着方氏一筹,她扶着方氏的胳膊,望着刘大夫人,道,“这事儿我姑母方才已经和您解释的很清楚了,二婶她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起火的原因我们也正在查,你们现在就来说要个说法,我倒不明白,你们想要个什么说法?是打算把二婶的嫁妆给你们带回去,还是让我们家敲锣打鼓的认了纵火行凶的事?” 刘大夫人眼睛一瞪,道:“你怎么说话的,没有教养的东西。” “我有没有教养用不着你来鉴定。”她们就是来闹事的,根本就不用和她们客气,幼清冷声道,“但是我明确告诉你,拢梅庵着火的事和家里没有一点关系,是人为还是意外,我们都在查,若你们这样一口咬定和我们有关,那就请拿出证据出来,证明确实是我们纵火行凶的,到时候你再来和我们要个说话,我们无话可说。还有,二婶生死不明,你却一口咬定二婶已死,也可,你们若是将她的尸首找到了,我们也就认了,到时候你们再来和我们要个说话,我们也无话可说。可现下什么都没定,你们就来说这一番话,是不是太早了些。反而倒让我们觉得你们堂堂武威侯府是在趁火打劫,仗势欺人!” “宋太太如今可真是不得了,嫁了个郎君就跟着高贵了,这气势十足的,不知道的,我们还以为你是薛府的大奶奶呢。”刘大夫人满眼讥讽的看着幼清,很直接的在捏造嘲讽幼清和薛霭之间有什么事儿。 “那是您眼拙。”幼清冷笑着看着她,刘大夫人被气的噎住,拍着桌子腾的一下站起来,道,“你怎么说话,有娘养没爹教的货色,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 方氏瞧着忙要做和事老,幼清却是朝她点了点头,稳坐着望着刘大夫人,道:“若我娘如您这样,我倒觉得没有娘也是好事儿。” “你!”刘大夫人还要再说,刘二夫人就起来拉着她坐下,笑道,“大嫂,您和一个小辈说什么,快别生气了。” 刘大夫人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被幼清气的乱了阵脚,她喝了茶又咯噔一下放了茶盅,对方氏道:“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做,这事儿我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们不会善罢干休的,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休想糊弄我们。” 幼清就毫不客气的接了话,道:“刘大夫人,以您的身份跑到我们家一哭二闹的,传出去于您而言有*份,让人看笑话。”她说着微顿又道,“这事现在没有结果,我们也没有空陪着您在这里磨嘴皮子,您看,若你们真心是想知道结果,那你们就三天后再来,到时候这件事定然会有结果,若你们不过是来闹事添油加火的,那也行,你们便放开了哭闹,甚至还可以去顺天府衙告我们,到时候这官司打起来,人尽皆知,也当为你们武威侯府壮声威了。”她说着,扶着方氏站起来,一副你们要怎么闹随你们去,泼妇撒泼的事情见的多了,你们不要身份她们也没闲情拦着。 “好,好,可见你们是长本事了。”刘大夫人被幼清的话噎的死死的,愣是找不到回的理,她气的随手抓了茶盅就砸在了地上,喝道:“那就看看,到底谁比谁更横!我们有理难道还怕你了不成。” “大嫂。”刘二夫人觉得这样就真的跟泼妇来闹事一样了,她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打算的,若是砸东西和薛家吵架,那她们也不会亲自过来,派几个能吵能闹没脸的仆妇来不就成了,现在刘大夫人这样一砸东西,她们连立场都站不住了,可真是随了方幼清的话,丢了大脸了,“您冷静一下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她一副和事老的样子,看着幼清和方氏,“宋太太说三天后就能给我们答复,可是真的?” 刘二夫人这是和刘大夫人一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是!”幼清也是面色和煦,恭敬的道,“我们也正在查这事儿,想必这几天应该就能有结果出来,到时候再向你们解释这事儿的来笼去脉,您看行不行!” 对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前后两个态度。 刘大夫人气的牙根都开始疼,她拦着刘二夫人道:“什么过几天再查,谁也不是闲在家里没有事,我们今天能抽空来已是不易,所以,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薛老太太由陶妈妈扶着大步跨进了门,她站在门口,目光冷厉的扫了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一眼,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向薛老太太行礼! “这事幼清也说的很清楚了,她人是死是活我们也正在查,等查出来自然会给你们一个结果。”薛老太太皱眉道,“现在你们揪着这事儿不放,倒让我觉得你们居心叵测,另有图谋。” 刘大夫人当即不相让的道:“我们能有什么图谋,也不看看你们薛府有什么可让我们图谋的地方,不过一个小门小户罢了!”说着重新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 “原来是故意来闹事的。”薛老太太点点头,和方氏道,“你该向幼清学学,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和泼妇吵架就不能留面子,你留了面子她们还当你怕她,只会闹的更凶。”她教了方氏,就冷笑着转头来看刘大夫人,喝道,“来人,送二位夫人出去!”这是要赶人的意思。 刘大夫人气的直抖,指着薛老太太道:“你们敢!”就拍了桌子,正要说话,忽然陆妈妈走了进来,和薛老太太还有方氏低声道,“老夫人,夫人,粤安侯府的二奶奶,以及中兴伯府的大夫人,还有济宁侯二奶奶以及徐尚书府的大奶奶来了。” 幼清眉梢一挑回头看来眼刘大夫人,忽然就明白过来,她们今儿这趟来的真正目的,这边方氏已经和陆妈妈道:“请他们进来吧。”陆妈妈称呼周文茵不是周表小姐,而是喊左二奶奶,可见她今儿来府里用的身份是左二奶奶。 薛老太太眉头紧蹙,一脸的不悦! 陆妈妈应是而去,正厅里众人各自冷着脸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幼清就看到周文茵由一群夫人及丫头婆子簇拥着笑盈盈的进了门,这还是幼清在周文茵回来后头一次见到她,只见她穿着一件牡丹红的妆花缎素面褙子,袖口和衣摆滚着银边,素雅中透着华贵,头上梳着凌云髻额前坠着一支赤金累丝金满冠的花钿,垂着小巧的红宝石流苏,显得她容貌清丽气质温婉,莲步走着与边上的几位夫人比起来,越发的出挑耀眼。 她微微一笑,朝周文茵旁边的几位夫人看过去,那位身材不高年纪略长些的应该就是中兴伯府的王夫人了吧,她和刘大夫人应该是姑嫂的关系,另外一位是济宁侯府的二奶奶,也就是蔡彰的二嫂,出身书香门第,但为人却是出了名的泼辣,至于徐展云的长媳她不陌生,前一世在锦乡侯府时她常过去走动,逢迎哄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幼清打量了一圈,视线便落在最后一位个子不高容貌娟丽的女子身上,那女子约莫三十几岁,但保养的不错,又因为个子小,粗粗看去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只有这位女子,她瞧着有点面生。 “祖母,舅母 [hp]带着系统穿hp!”周文茵笑眯眯的进了正厅,略略的朝薛老太太和方氏行了礼,方氏和薛老太太就明白过来,昨天周文茵来时,是以晚辈的身份,今儿却是以粤安侯府二奶奶的身份,所以,她会露出这般趾高气昂的样子来。 薛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却不能再去给周文茵脸子瞧。 “这位是王夫人。”周文茵给大家介绍,“这是蔡二奶奶和徐大奶奶。”周文茵笑着说完,又和薛老太太还有方氏道,“几位夫人奶奶原是要去我那边坐坐的,可一听我说大嫂得了麟儿这样的大喜事,便笑着要一起来恭贺一番。” 方氏和薛老太太再不待见周文茵,可现在这样的场面之下,是不可能落了大家的面子,方氏笑着道:“真是谢谢大家。”说着,做出请的手势,“快请坐!” 第244节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往里面走,方氏示意王夫人坐上座,毕竟她年纪最长,可王夫人却是身子一转拉着周文茵道:“二奶奶坐。”说着,虚扶了周文茵。 周文茵没有客气,在主位坐了下来。 方氏一愣,和薛老太太对视一眼,两人皆没有说话。 那边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也笑着迎了过来,刘大夫人笑着道,“没想到今儿在这里遇到了左二奶奶,您怎么得空过来了。” “原是没空来的,一早上太后娘娘还召见来着,可我大嫂得了麟儿,这么大的事情我便是再没有空也要回来一下才好。”她笑着说完,望着刘大夫人,道,“你们这也是来恭贺的吗,可真是巧了!” 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就尴尬的笑了笑,周文茵就奇怪的看着他们,刘大夫人就道:“我们是为了姑奶奶的事情来的。”她说着将刘氏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道,“也正好请大家评评理,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薛家这般不讲道理,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薛老太太听着就气的不行,刚要说话,周文茵就笑着道:“大夫人,二夫人容我多嘴说一句。不是我帮亲不帮理,我倒觉得祖母说的有道理,二舅母她生死不明,大家也都在找人,您现在硬说要讨个说话,确实有些难为祖母和舅母了。要不然您看这样,三天后你们再来,既然说三天后有答案,那就劳你们多等这三天,你们看成不成。”一副公正评理的样子。 刘大夫人眉头蹙了蹙,和刘二夫人对视一眼,刘大夫人想了想道:“既然二奶奶这么说,我们就看在您的面子上,今儿这事儿就暂时不提。”她说着看向薛老太太和方氏,道,“三天后我们再来,到时候若没有个结论,我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话落,冷笑着看了眼幼清。 “不敢担这面子。”周文茵站了起来,笑着道,“我婆母说这两日家里要办宴席,到时候给二位夫人送请柬去,可一定要来啊。” 刘大夫人就笑着道:“一定,一定!”说着,和诸位在座的夫人奶奶告辞,“那我们就不多留了,改日再聚。”刘大夫人又和王夫人互相点了点头,与刘二夫人一起昂头挺胸的出了正厅。 “我们姑奶奶的脾气便是这样,不管什么事不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她断不会罢休的。”王夫人笑着和方氏道,“得亏左二奶奶开了口,让她今儿歇了,若不然恐怕还要闹下去。您看,我这来了也不敢和她搭腔,若不然,她是连我这个嫂子也能训的。” 方氏心里很不舒服,她知道粤安侯虽不在京城,但因他雄霸一方是百年的大族,所以在京城勋贵中颇有地位和号召力,而且他靠在海边私下里做的生意海运不知多少,京城这些勋贵多少都靠着他们发了些财,左夫人和周文茵一来,各家各府便争相出动上门结交逢迎…… 所以,这些人才会托着捧着周文茵这么一个小辈,可她虽知道道理,但心里却依旧像被扎了根刺一样不舒服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周文茵笑眯眯的端茶喝着,余光撇了眼陪着方氏坐在末位的幼清面上,眼底的得意之色一划而过……她昨天来是周表小姐,他们薛府可以不买她的账,今天她便是左二奶奶,她倒要看看,薛家还有没有这胆子对她呼来喝去。 还当她周文茵是以前的周文茵不成!我给了脸面你们不要,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幼清端茶吃着茶,视线落在站在周文茵身后的女子身上,薛思画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衣袖低声道:“方表姐,周……左二奶奶身后站着的,是江姨娘!” 幼清一愣望向薛思画,薛思画就和她点了点头。 幼清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她没想到周文茵身后站着的是就是那位生了薛思文一直被薛镇世养在外面的外室,她怎么会和周文茵在一起,周文茵想做什么?! “娘,祖母!”薛思琪提着裙子跨进了门,“茂哥他……”她的话没说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周文茵,眉头一蹙指着周文茵就问方氏,“她怎么在这里。”竟然还坐在主位上。 “茂哥怎么了。”方氏拉着薛思琪问道,薛思琪顿时没心思和方氏说茂哥的事,她眯着眼睛的看着周文茵,就道,“你快滚,我们家不欢迎你!” 周文茵眉头微蹙,不等她说话,那边的蔡二奶奶就掩面咯咯的笑了起来,道:“薛家小姐可真是了不得,瞧见客人在这里,就这般待客的?左二奶奶好心好意的登门贺喜,你不敬不谢也就罢了,竟还轰人出去可真让人长见识。” “你又是谁。”薛思琪叉腰道,“我和她说碍着你什么事。更何况,我们家的喜事用得着你们来贺,都给我走。” 方氏拍着薛思琪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了,虽说他们和勋贵府邸没什么利益来往,可见了面还是要客客气气的,闹的不好看了,对大家都不好。 “你怎么说话的。”蔡二奶奶冷笑连连,“薛家的家教真我大开眼界……” 幼清耳里听着,视线微转落在周文茵身上,周文茵也恰好抬起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幼清,眉梢一扬满眼的得意…… 当她是泥人捏的不成,周文茵望着幼清冷笑了笑,朝着蔡二奶奶摆摆手,道:“都被吵了,我们今儿可是来看小公子的。”说着,她和方氏道,“舅母,能不能劳烦您带着我们去看看大嫂,和我那小侄儿。” 方氏不好拒绝,又怕薛思琪真的和蔡二奶奶吵起来,只得点着头道:“几位夫人这边请!”说着引着大家出去,周文茵也随之起身由丫头扶着往外走,她走到薛老太太面前,笑着道,“祖母,您先请!” 薛老太太越发不待见周文茵,可人家身份摆在这里,她也不好真的拿长辈的身份压着,只好忍着气出了门。 幼清和薛思琪以及薛思画落在后头,薛思琪气的不得了,指着周文茵道:“她为什么这么得意,她凭什么这么得意。” “二姐,算了。”薛思画道,“粤安侯在京中颇有威望,就连太后娘娘都要给粤安侯府几分颜面,这些夫人奶奶捧着周表姐也在情理之中 东方特种兵。” 薛思琪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真当自己是金凤凰了不成。”话落,看着幼清,道,“你怎么也不说话。” “说什么。”幼清笑笑,牵着薛思琪的手道,“她今儿来就是抖威风的,你就这样哪能压的住,随她去吧!” 薛思琪瞪眼,不高兴的道:“我看到她那张脸,就像撕下来踩在脚底下才好。”话落又想起武威侯府的事情来,望着薛思画道,“你那大舅母,二舅母到底想干什么,跑我们家来要什么人,真是太可笑了。” 薛思画垂着头委屈的道:“我也不知道。”谁会听她的劝,听她说话呢。 “走吧。”幼清拉着薛思琪往西院,薛思琪快步走着,道,“别叫她欺负了大嫂,说些难听的话,大嫂可还在做月子呢。” 幼清摇摇头,道:“不会的。”周文茵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落自己的脸。 几个人到了西院,却瞧见周文茵一行人已经出来了,大家就迎面碰上,蔡二奶奶方才的话还没说完,看见薛思琪就接着道,“得亏薛二小姐这是定亲了,若是没有,往后这婆家可不太好找,这样的性子,以后嫁到谁家能受的了。”话落,面露讥诮的笑了起来。 “倒是不知道蔡二奶奶有这般闲心。”幼清拉着薛思琪,掩面而笑,“当年您也应该像现在这样多费点神才好,说不定,如今的左二奶奶就不是左二奶奶,而和您是一家人了。” 蔡二奶奶听着脸色一变,笑容就凝在脸上,满脸的尴尬,周文茵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随即转缓望着幼清笑道:“宋太太伶牙俐齿和小时候没有多大的差别。”她往前走了几步,在幼清面前停住,微微笑着,以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不过再伶牙俐齿也没有,人若想活的好,靠的可不只是一副好口牙。” 幼清扬眉看着她,周文茵轻轻一笑,俯身在幼清耳边,道:“方幼清,如今这行势还不错吧,别急……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话落,掩面而笑,带着丫头婆子与幼清擦肩而过,扬长而去。 江姨娘跟着周文茵往前走,走了几步便顿了步子回头望着薛思画,目光冷冷的一扫,复又跟着周文茵出去。 周文茵看了眼江姨娘,江姨娘立刻垂着头上前,周文茵淡淡笑着道:“今儿也算全了你的心愿了,登堂入室的在薛家走了一圈,感觉如何?” “多谢左二奶奶拂佑,妾身惶恐,感激不尽。”江姨娘说着朝周文茵福了福,周文茵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如今刘氏生死不明,你有何打算?” 江姨娘不解的看着周文茵。 “其实,不管她死了还是活着,对你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你这么多年为二舅生儿育女,照顾他的起居,功劳不必刘氏少。我看二舅也是时候该给你个名分了才是。”周文茵漫不经心的说着,慢悠悠的往外走,又看了眼江姨娘,道,“您说呢,二舅母!” 江姨娘闻言一愣,震惊的看着周文茵,周文茵轻轻一笑道:“别怕,有我在呢!”话落,便不再看江姨娘,和王夫人并肩走着,王夫人笑着道,“也就是你性子好,心善,若是换做我才不会到薛家来,这样的人家,你抬举了他们,他们不但不领情,还以为你是来占便宜的呢。” 周文茵闻言一笑,王夫人又道:“还有薛大奶奶,说是出门被人蓄意撞翻了轿子,可见是有人和他们结了仇,您怎么能说要帮她们找凶手,这事儿揽在身上,办好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可若是办不好,可就会惹了一身腥,吃力不讨好 和珅是个妻管严。” 是不是吃力不讨好,那就要看是谁在做了,周文茵仔细的笑笑,道:“夫人说笑了,不管他们怎么样,可这里毕竟是我娘的外家,是舅舅家,她们有困难,我能帮自是要帮一帮的。”她已经布好了网,就等着鱼儿一条一条的入网便成了,怎么能说吃力不讨好呢。 “左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得了您这样一个知书达礼的好儿媳。”王夫人感叹的看着周文茵。 周文茵轻轻一笑,回头看来眼薛府熟悉的布置景色,不屑的笑了笑。 薛思画拉着幼清的衣袖,望着她道:“方表姐,您方才说的事我仔细想了想,只要能找到我娘和二哥,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用了。”幼清改变了主意,轻声道“你娘不用你找了,三日内她便会自己出来。” 薛思画听着一愣,问道:“我娘自己出来,您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幼清回头看向周文茵等人的背影,淡淡的道,“因为有人在帮着我们找她,这事儿不用你我费力!” 说着进了赵芫的房里,封简正抱着茂哥儿在往他嘴里滴着水,幼清走过去,小声道:“他开奶了吗?” “刚刚吃了一点。”封简笑看着幼清,道,“现在给他喂点水,等晚上再喂一次。” 这么说,茂哥儿愿意吃东西了,幼清高兴的去看封子寒,封子寒点点头道:“他只要愿意吃东西,那问题就不大了。”幼清点着头,又去看赵芫,她笑着正抹着眼泪,看着茂哥儿傻笑。 隔天,水井坊后巷的一间四合院中,站着一位穿着米灰色袍子的妇人,她默不作声的望着院中正开着花的一棵海棠树,一动不动,一直候在她一边的一位年纪约莫三十几岁,尼姑打扮的女子走了过去,和那妇人道:“二太太,以贫尼看这个家暂时你还回不得,你一旦出现在人前,就一定会暴露行踪,那要对您不利的人就一定会再有行动,到时候您可就无路可退,也没有人会保您周全了。” “我不出去,岂不是要让大家真当我死了。”刘氏猛然转头过来,手里捏着一朵海棠花,冷冷的道,“我绝对不能成全了那个贱人,想要扶正,她门都没有!”说着看着对面的尼姑,道,“青竹师父,我知道您说的有道理,可是我断断不能眼睁睁瞧着那个贱人登堂入室,莫说我还没死,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成全她的。”江姨娘昨天回家后便就和薛镇世说要扶正的事,薛镇世竟然就答应了,还说要回去和薛老太太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她还没死呢!刘氏气的不得了。 还有周文茵那个贱人,将她好好的儿子拐走了,还想放火烧死她,她刘素娥可不是吃素的,想要动她,她便是死也要拉着她垫背! “那您打算怎么做?”青竹沙弥看着刘氏,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去找那位宋太太?如今你们立场相同,或许她愿意帮您。” 刘氏微微一怔,若有所思,过了一刻她将海棠花揪碎丢在脚底,冷声道:“走,我们先去薛府,先将那贱人的念头断了,想要把我取而代之,她做梦!”话落,便朝外走去,青竹沙弥念了声阿弥陀佛,跟着刘氏带着帏冒出了门,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井儿胡同,守门的婆子一见是两个尼姑,立刻就行了礼道,“两位师太若是要化缘的话,还请稍等一刻,待我禀了主子 无良毒妃!”说着就要请两人进回事房里略坐坐歇脚。 刘氏却突然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她的脸,守门的婆子看着就啊了一声后退了一步,惊的结结巴巴的道:“二……二太太。” “通禀什么。”刘氏盛气凌人,“这是我的家,我回来还要你痛禀?滚开!”话落,她大步进了门,守门的婆子愣一愣才反应过来,立刻朝垂花门边打着手势,垂花门边的婆子转头就跑进了内院。 刘氏一身米灰布袍,气势盎然的过了垂花门,一路上遇见的婆子丫头纷纷侧目震惊的看着她,刘氏宛若未见进了径直去了烟云阁。 薛老太太已经知道她来的消息,端坐在宴席室里冷眼看着门口,过了一刻就看到刘氏带着个尼姑进了门。 “你还有脸回来。”薛老太太先发制人,怒道,“我问你,那拢梅庵的火是不是你故意放的?” 刘氏也不行礼,站在薛老太太面前,冷声道:“我若想出来,有一百个法子,用得着放火。”她满脸的不屑,道,“更何况,秋翠和凌雪跟了我多年,我便是再狠心,也不会伤着她们的。” 薛老太太一愣怀疑的看着刘氏:“那火是怎么回事?” “那把火?”刘氏哈哈一笑,道,“还不是您那蛇蝎心肠的外孙女,竟然想要将我烧死在里面。” 薛老太太眉头紧蹙,这一回她没有再质疑刘氏,刘氏在椅子上坐下来,望着薛老太太道:“这些是我和她的恩怨,我今天回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她说着微微一顿,道,“我今天来,是要告诉您,冬荣他要当我死了,将姓江的贱人扶正,这个事儿您管还是不管,若您不管,那我就和周文茵学一学,一把火烧了,大家都落个干净。” 薛老太太闻声露出惊讶的表情来,问道:“你说什么,冬荣要将姓江的女人扶正?” 刘氏没有出声。 真是胡闹,薛老太太气的直抖,可不愿意在刘氏面前示弱被她拿捏,更不想给她什么脸,便道:“他如今翅膀硬了,什么事也不和我商量了,这事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有胆子就一把火烧了,我也落个清静!” “好!”刘氏站起来,“既然您不管,那我就自己办去!”话落,拂袖出门,大步离开了烟云阁,刚走了几步,便在小径上看到了笑盈盈望着她的幼清,刘氏皱眉冷眼看着她。 “二婶。”幼清缓步走过来,笑着道,“您这就要走了,事情还没说完呢,难不成您还真想去烧了二叔的宅子?” 刘氏哼了一声,她烧不烧用不着和幼清解释。 幼清就道:“您看画姐儿……”幼清朝烟云阁门口,已经哭成泪人的薛思画指了指,又和刘氏道,“您不想想您自己,也该想想二表哥和画姐儿才是,这种事您可做不得!” “方幼清,你什么意思。”刘氏说完,朝薛思画摆摆手,“你回去,好好待在祖母身边,娘管不了你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薛思画呜咽的哭了起来,跑过来跪在刘氏的腿边,抱着她的腿道:“娘,您别走……父亲不管我,二哥不回来,连您也不要我了吗。”她哭成了泪人,紧紧箍着刘氏的腿不放,“娘,我好想您,我一个人害怕,求求您别闹了,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刘氏紧紧咬着牙忍着没有低头去看薛思画,直挺挺的站着,但眼角却是止不住的红了起来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她曾经含在嘴里捧在手里的宝贝女儿,她怎么忍心丢了她一个人在这世上无亲无故……还有薛明,她精心培养的儿子,寄以厚望的儿子,如今像条狗一样的跟着周文茵…… 这口气,她便是死也咽不下去。 “二婶。”幼清走进几步,望着刘氏道,“大嫂的轿子被人撞翻,引得她早产,差一点一尸两命的事您应该知道了吧。” 刘氏冷笑道:“知道又如何,这都是因果报应。” 幼清不想和她吵架,争执这些不是她现在想做的,她低声道:“那您应该知道,推翻轿子的人就是二表哥吧?”刘氏一顿,就连哭着的薛思画也止了哭望着幼清,幼清就接着道,“您敢出现,就应该料到了周文茵不会轻易罢手,你现在若是从这里出去,一定会后悔!” “我后悔不后悔与你无关。”刘氏心里很清楚,也更知道她现在要做什么,她推开薛思画,叮嘱道,“好好养着身体,你以后的前程娘已经安排好了,好好保重自己,不要管娘。”说着,看也不看薛思画,大步而去。 “娘!”薛思画跪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刘氏却渐行渐远,幼清淡淡的看着刘氏的背影没有出声,绿珠低声道,“太太,要不要去将二太太追回来?” “不用。”幼清摆摆手,道,“现在不是时候。” 刘氏一路出了门,刚出了槐树胡同,果然就瞧见一辆马车堵在了巷子口,车并不显眼,但车边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却引人注目,几个人一看见刘氏二话不说快步上来,几个人将刘氏飞快的架上了马车。 刘氏和青竹沙弥一上车,就被人捆了手脚堵着嘴巴,马车再次动了起来,出了城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才停下来,刘氏和青竹沙弥被人推推搡搡的进了一户小院,院子很破,里面空荡荡的但却有几个带着刀的男子凶神恶煞的站在院子里,刘氏被人推进了正厅,而青竹沙弥却被关进了一边的柴房。 刘氏被推跌跪在正厅里,她环顾四周,视线便落在左边垂着半旧的灰蒙蒙的半截房门帘子上,过了一刻里面走出来一位女子,刘氏一眼就认出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周文茵看着刘氏冷笑了笑,在她面前站定,示意身边的婆子将她嘴里的布扯出来,周文茵才冷笑着道:“二舅母,好久不见。” “呸!”刘氏啐了一口,道,“薛明呢,你把薛明怎么样了。” 第245节 周文茵摇摇头,笑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到这个时候你还记着薛明,可惜……他心里早没了你这个娘了。”她说完,刘氏就喝道,“不可能,他向来孝顺我。一定是你勾引他蛊惑他,苟泽他不可能变成这样。” “您还不明白。”周文茵挑着眉道,“他能变成这样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她说着走过去,揪着刘氏的头发拉抬着她的脸,狠狠的道,“因为你当年对我做的事,他恨你,恨不得将你杀了才解气。” 刘氏紧紧咬着唇没有说话,周文茵嫌弃的推开她又道:“你不要以为我还是当年的周文茵,若和当年一样,这京城我便不会再回来。”她一字一句的道,“不过,你要想让薛明原谅你,你们母子冰释前嫌,想保住你这条命,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只要听我说的去做,我保你一切如愿!” ☆、170 高调 “保我一切如愿?”刘氏冷笑着看着周文茵,讥诮道,“要我如愿,便是你死,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如愿!” 周文茵脸色微变,上前两步,照着刘氏的脸上就抽了两个耳光:“我喊你一声舅母便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你不要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刘素娥,我告诉你,我若想要你立刻死,你绝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刘氏愤恨的捂着脸冷笑着看着周文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拿这话来吓唬我。” “好!”周文茵擦了擦手,在椅子上坐下来,望着刘氏道,“既然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那我便成全你。不过,你一个死多无趣,我势必要让你的宝贝儿子女儿陪着你一起才是。” 刘氏瞬间瞪大了眼睛,怒道:“周文茵,你小心被雷劈!”又道,“画姐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动她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无辜我就不无辜?”周文茵掩面而笑,眼神阴冷的渗人,“老实说,我还真想让画姐儿也感受一下,那一日在山上我所受的侮辱……你说,她会怎么样?” 刘氏挣扎着要站起来,一副要和周文茵拼命的架势,可不等她起身,就被身边两个婆子压下去了,刘氏喝道:“你敢 最强丧尸传说!” “敢不敢那是我的事。”周文茵不耐烦的道,“你只要按着我说的去做,我保你一双儿女平平安安。这个交易对于你来说,可不吃亏!”话落,她站了起来往外走,“你在这里想想吧,不过时间可不多,你最好快点。” 刘氏喘着粗气,气的脸色煞白,破釜沉舟的道:“好,我答应,你要我做什么。”薛思画那么柔弱单纯,根本不是周文茵的对手,她谁都可以不管,但是绝不能让薛思画受到伤害。 “这样才好,早答应了不就成了。”周文茵停了下来,回望着刘氏道,“明天一早会有人来告诉你怎么做,今晚你便老老实实住在这里吧!”话落,她甩了甩帕子由丫头扶着上了院子里马车。 刘氏被几个婆子重新捆紧堵了嘴押去了青竹沙弥隔壁的杂物房,里面乱糟糟的满是灰尘,刘氏被人推到在地,那些人退了出去,随后门砰的一声关上门,上了锁。 刘氏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动了许久都无济于事,她无力的躺在地上,便想起来幼清方才提醒她的话……方幼清难道早就知道了周文茵要做什么? 一定是这样,方幼清素来聪明,她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会和她说那样一番话。 可是,方幼清想做什么呢? 她要不要想办法去找方幼清……不行,刘氏又摇摇头,方明晖如今回来了,她决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了脸面,决不能! 刘氏心里转了好几遍,又想到了薛明,她真的是又恨又心疼,这个孩子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周文茵到底哪里好,他怎么就看不清呢! 薛思画和薛老太太都望着幼清打量着她,幼清低着头喝着茶,过了许久薛老太太才出声道:“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推翻你大嫂轿子的人就是泰哥儿?” “是!”幼清点点头,道,“大嫂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说有点熟悉。而赵家跑掉的那个小厮,和他也认识,除了二表哥,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蓄意对大嫂做这种事。”她话落看着薛老太太,顿了顿,沉声道,“或许,这些也并非二表哥的意思,他也是受人指使!” 受谁的指使,根本不用说,薛老太太和薛思画都能想得到。 薛老太太脸色极其的难看,她望着陶妈妈,冷声道:“去,那我名帖去将周貌兴请来,他生的女儿一来就搅风搅雨,他若不好好管管,将来便是出了事,也休要怪我们不留情面。” 陶妈妈点头应是,却朝幼清看了一眼,幼清咳嗽了一声,和薛老太太道:“祖母,现在请周大人来恐怕也于事无补。”她说着顿了顿,看了眼薛思画,道,“周大人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管不了就能将您的话回了。更何况,周大人或许对我们也存有不满。”她女儿和妻子被人欺负了,周礼怎么可能不知道。 薛老太太气着,道:“那你说,这件事怎么办!”周礼来了好几天了,听说在京中四处打点,但就是没有到她这里来请安,分明就是嫉恨他们了。 薛思画也惊恐的看着幼清,若单单只是周文茵,她也就无所谓,可是如今薛明就是周文茵手里的剑,要想制住周文茵,首先要断的就是薛明,她怎么能不关心! “先看她怎么做吧。”幼清大概料到了周文茵的打算,她淡淡的道,“她既然将二婶引出来,又将她抓走,就必然有她的打算和目的 我为王。或许,等明天我们就知道了。” 薛老太太点点头,问幼清道:“这么说,这件事你已有打算了?” 幼清不置可否,薛老太太又道:“那好,你大着胆子去办,便是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们在你后面支持你,我好好的重孙子,绝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受人欺负,谁办的事谁作的孽,一定要让她原原本本的还回来。”她毁了一个孙子,如今又倒重孙,她就是把薛梅弄死她都解不了这口气。 以前薛老太太那么疼爱周文茵,如今她盛怒之下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对她心里有多失望和恨。 “多谢祖母。”幼清望着薛老太太,道,“这件事还真要请您帮忙,等明天我再来和您商量。不过,还请娘娘不要让我父亲知道,他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担心阻止的。” 薛老太太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幼清。 幼清便起身和薛老太太告辞:“我想去看看茂哥儿,若是他没什么事我也要回家去一趟。”薛老太太颔首,“这两天也辛苦你们两口子了,九歌那里,你替我们谢谢他!” “都是一家人,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同心协力。”幼清说着行了礼,又和薛思画点了点头,道,“三妹,我回去了。” 薛思画站了起来:“方表姐……”她眼睛哭的肿了起来,样子又可怜又无助,“我有话想和您说。”她说着要和幼清一起出去,薛老太太却是咳嗽了一声,冷眼看着薛思画,道,“你眼睛肿成这样出去作什么,快回去歇着,这两天若是没事就不要下楼,仔细养着身体!”是怕薛思画通风报信。 薛思画一抖,害怕的看着薛老太太,薛老太太根本不看她,厌烦的摆摆手,示意薛思画赶紧上楼。 “是!”薛思画含着泪哀求的看着幼清,幼清心头微软,可却并不能立刻为她做什么,她叹了口气,道,“三妹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幼清带着绿珠和采芩去了西苑,封子寒已经熬不住开溜了,只有封简一个人守在这里,熬了两夜他也有些吃不消,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幼清过去时封简正在暖里打着盹,茂哥儿就摆在他旁边的罗汉床上,乳娘安安静静的守在一边。 见着幼清进来,乳娘要起身给她行礼,幼清摆了摆手,小心翼翼的走到茂哥儿身边,就瞧着他皱巴巴的小脸缩在绒绒的襁褓里,不似豪哥当初生下来那样,时不时会砸吧嘟哝着小嘴,小拳头也攥的紧紧的,可茂哥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睡着,一点小动作都没有。 幼清待了好一会儿,才去了隔壁,赵芫躺在床上和薛思琪正在聊着天,见着幼清进来薛思琪问道:“听说方才二婶回来过了?” “是。”幼清在赵芫的床边坐下来,回道,“不过,又走了!” 薛思琪冷笑了一声,道:“她惯会故弄玄虚,我就说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果然,大火烧死了两个丫头,偏偏她一个人安然无恙的回来!”她也怀疑是刘氏自己的放了的火。 “火不是二婶自己放的。”幼清看了眼赵芫,和薛思琪解释道,“她要想出来,以她的手段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完全不用放火,更何况,秋翠和凌雪一直是她身边得力的,没了她们二婶犹如断了一臂,她不会做这么既不损人也不利己的事。” 薛思琪想想也对,赵芫便问道:“那这火会是谁放的,谁想要二婶的命?”她说着一顿,就和薛思琪一起想起周文茵来,当初刘氏对周文茵用的那手段可不是小打小闹,周文茵指不定吃了什么亏呢,若火是周文茵放的,她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重生之大天王。 “二哥呢。”薛思琪厌恶的道,“他不是一直跟在周文茵身边吗,她都要杀他的娘了,他都不管吗!” 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说,幼清笑笑没有说话。 “那你觉得周文茵接下来要做什么。”赵芫想到自己的儿子,就恨的不得了,幼子无辜何况一个未出世的婴孩,周文茵实在太歹毒了。 幼清就低声和两人说了几句,薛思琪惊讶的道:“二婶被她抓走了?”话落,她又道,“那你还在这里坐着,快去安排去。还有,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幼清摇了摇头,“你照顾大嫂和茂哥就好了。” 赵芫担忧的看着幼清,道:“她现在毕竟是粤安侯府的二奶奶,你不顾忌她无所谓,但粤安侯府还要顾忌一下的吧。” “她若不是粤安侯府的少奶奶,我还没这心思。”幼清淡淡的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着,乳娘将茂哥抱了进来,赵芫立刻没了心思说话,从乳娘手里将茂哥接过来摆在自己身边,就笑着和茂哥道,“这些事就让你爹爹,你姑母们去管,我们茂哥只管快快长大,好不好!” “水喝了吗?”幼清拨了拨茂哥儿的襁褓,看着他的小脸,赵芫点了点头,道,“喝了,我看到他嘴巴动了动。封郎中说愿意吃东西,就等于挨过了一个大关,再熬过头三个月,就真的无事了。” “洗三礼不办了是吧。”幼清望着赵芫,赵芫点点头,道,“现在以他的健康为重,别的什么事都不重要。”她就盼着茂哥儿能哭一声给她听听,或者睁开眼睛看一看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幼清也觉得赵芫想的对,这些事儿办起来就为了喜庆,可若折腾了孩子却有些本末倒置了。 “我还有事,就回去了。”幼清和两人道,“明天我再过来看茂哥。”她说着站了起来,赵芫点点头,道,“你也注意安全。” 薛思琪也跟着站了起来,和幼清道:“我送你吧。”说着,两个人和赵芫打了招呼便出了门,薛思琪和幼清边走边道,“我瞧着大哥这两天不大对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难过,问他她也不说。” 薛霭有事一直都是藏在心里的,幼清没有觉得奇怪,和薛思琪一起去智袖院和方氏以及薛思琴此行,她便带着丫头回了自己的家,一进家门她就将周芳和戴望舒以及江泰找来,和几个人道:“我有事要让你们去办!” 几个人应是。 自茂哥出生这两日多近三日来,京城早已传遍,薛镇扬的长媳在出门时被歹人盯上而掀了她的轿子,致使她早产,孩子生下来后就不会哭连眼睛都没有睁,多半是因为早产的关系,是个傻的…… 这件事对京中的影响很大,一时间怀有身孕的女子皆不敢轻易出门,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和赵芫一样,被人蓄意推到或是暗害! 薛镇扬和赵江连着几日上朝,也都有同僚问起,薛镇扬皆是目露悲伤的摆摆手,什么都不说。 薛潋和赵子舟也不去学馆,一早开始就满大街的找人,一家客栈一家客栈的找薛明,薛潋累的在路边的茶寮坐下来,喝了口粗茶,怒着和赵子舟道:“我就不相信,他能飞天遁地,一定能将他找出来,等找到他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武道进化系统。” “你说。”赵子舟若有所思道,“薛明会不会去找左二奶奶?按理说,他与季行和阿芫都没有仇,没有理由对他们下手,肯定还是受左二奶奶的指使,你说他没有地方能藏身,会不会去找左二奶奶帮忙?” “我怎么没有想起来。”薛潋一拍桌子,喝道,“我们应该盯着她才对,总比这样无头苍蝇似的找人要好。”他一拍,手下残旧的桌子立刻震的晃了几晃,摇的对面坐着的一位书生模样的人茶翻在了一边,一碗茶悉数泼在那人身上,薛潋不好意思,和那人道歉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说着朝那人抱了抱拳。 那人朝他笑笑,道:“无妨,无妨,只是可惜了这碗茶罢了。” “再来一碗!”薛潋说着朝掌柜吆喝了一声,又和书生道,“今儿您的茶钱我来出,就当给您赔礼了。”说着给老板丢了六文钱和赵子舟一起又朝那书生抱了抱拳,书生笑笑,也不推辞,道,“二位在议论前几日薛府的大奶奶被人袭击而致早产的事。” 薛潋一愣和赵子舟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已经传的满大街都知道了? “此事的罪犯已经被人抓送去顺天府衙了。”书生仿佛知道两人在想什么,笑道,“二位想必是薛家的亲眷,若是关心此事,不凡去顺天府衙问一问!” 薛潋愕然的道:“你说什么,始作俑者被抓去衙门了?”书生点点头,薛潋和赵子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两个人没了心思喝茶,立时就要走,等走了几步薛潋又想起什么来,回头望着书生道,“今日的事实在对不住,敢问小哥大名,改日若有缘再请小哥喝茶。” “在下姓韩!”书生抱了抱拳,笑道,“二位小哥不必客气,尽管去吧。” 薛潋不再多留,和赵子舟快步而去,等两人赶到衙门时,打听到消息后便就惊呆了,原来所谓的伏罪之人,是刘氏! “怎么会是二婶。”薛潋不敢置信,“二婶不也被人放火差点烧死了吗,她怎么会对大嫂做这样的事。” 赵子舟也没有想到,他顿了顿猜测道:“会不会……是二太太授意薛明去办的?可是,她有什么理由呢。” 薛潋就是因为想不通这事儿,刘氏根本没有理由对赵芫做这样的事,若她真有这个想法,也不可能等到现在……他怎么也想不通。 “刘氏又是谁抓到送来衙门的?”薛潋望着守门的衙役,衙役知道薛潋和赵子舟的身份,又知道他们和陈大人的关系,更何况,他们还是苦主,所以就不用隐瞒,如实回道,“送刘氏来的是粤安侯府二奶奶身边的一个婆子,说是左二奶奶一早就察觉了刘氏的反常,就派身边的婆子在城外庵庙附近去找,果然将刘氏找到了,刘氏抓到时就供认不讳,是她害的薛大奶奶。” 薛潋嘴巴张的能塞个鸡蛋,他听完衙役的话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事情在外人看来好像很顺理成章,但是他们知道内情的人,却觉得很奇怪! 衙役见他们没说话,就又道:“我们陈大人已经立案,估摸着明日就要开堂审问,到时候作为苦主,你们肯定是要上堂的。” 薛潋听完拔腿就往家里跑,赵子舟往衙役怀里塞了银子,抱了抱拳也追着薛潋跑了。 薛潋一路回了家里,一家人都还在赵芫的暖阁里,薛潋没头没脑的跑进去,喊道:“不好了 重生在美国。”大家都被她惊了惊,方氏问道,“什么不好了?你今儿怎么没有去学馆?” “娘,祖母!”薛潋朝众人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在幼清面上,快速的道,“左二奶奶将二婶送去衙门了,说二婶就是害大嫂的真凶。” 方氏听着腾的一下站起来,道:“弟妹?” “是。”薛潋将衙役的话说了一遍,又道,“二婶当时就认了她是凶手,左二奶奶这才将人送去衙门的。”他想不通,周文茵怎么会帮着她们将刘氏送到衙门去。 她果然这么做了。方氏想起周文茵昨天来看赵芫时说的话,她说要帮着大家找到凶手,定要将这种恶毒之人绳之以法,没想到她今天就将刘氏送去衙门了。 “你二婶怎么会……”方氏瘫坐在椅子上,刘氏竟然这么狠心,对怀着身孕的赵芫下手。 此刻周文茵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身边的丫头正仔仔细细的将外头的事儿说给她听:“薛家三爷和赵大公子去的衙门回去报的信,在衙门外头就问的很仔细,问完了话立刻就跑回家去了,这会儿薛家的人应该都知道了。”说着一顿又道,“宋太太和祝太太也在薛府。” “嗯。”周文茵点点头,笑道,“那倒是省时省力了!”她话落,外头听到有婆子传道,“二奶奶,夫人请您去正院。” 周文茵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应了一声,便起身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番衣襟,扶着丫头往前院而去,粤安后侯在京城的这座宅邸是左氏封爵时昭宗赏的,因他们一直住在广东,这里的宅子便一直空关着,但因这么多年每日都有人打理置换,里头的花草树木以及家具摆设不显半点陈旧,反而处处见新颇有气派。 周文茵步子很快,一会儿功夫便到了正院,她掀了帘子进了宴席室,就看到粤安侯夫人正和一位四十岁左右夫人说着话,她微微一顿上前向自家的婆母行了礼,左夫人就朝她招招手,周文茵走了过去。 “这就是我那二儿媳。”左夫人和身边的夫人介绍,又转头来和周文茵道,“这位是徐夫人!” 徐夫人,那就是锦乡侯府的徐夫人了? “见过夫人。”周文茵朝徐夫人行了礼,笑盈盈的,徐夫人点着头笑容和煦温柔,“左夫人好福气,这老二媳妇真是又标致又贤惠。” 第246节 左夫人穿着一件石青色素面滚金边的褙子,容长脸个子高挑,浓眉杏眼不苟言笑的样子,她淡淡一笑回道:“这美人多的很,她这样的也只能算过的去,至于贤惠,那就更谈不上了,太单纯了,又是慢性子,有时候我都替她着急。” “毕竟年纪轻,历练两年也就不同了,更何况,她是二媳妇儿单纯些岂不是好事。”徐夫人声音又轻又柔,说着拍了拍左夫人的手,望着周文茵亲切的道,“站着坐什么,快坐!” 周文茵行礼应是在一边坐了下来。 “太后娘娘的意思,让您将宴席不要办的太过隆重,避嫌一些总归是要的。只是你许久没有回来了,这京城亲眷故友却少不得要联络一番,您便挑着几家请了,那些个没必要的也就能免就免了。”徐夫人说着微顿,左夫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这文官的家眷,您看?” 徐夫人就道:“这事儿您看着办,我就不指手画脚的,不过,别人不好说像郭府,薛府倒是可以走动走动 守望黎明号。”她说着抬头看了眼周文茵,和左夫人道,“总归是姻亲,走动一番也说的过去。” 周文茵听着眉头就皱了皱,可是徐夫人在说话,她又不好打断她,说薛家的人她请不来。 “那位詹事府少詹士宋大人呢,他常在圣上跟前走动,少不得要去意思一下吧。”左夫人说着,也看着周文茵,“这事儿就都交给文茵了,她和宋太太自小在一起长大,话也好说。” 徐夫人掩面而笑,明白了当初粤安侯为何看中了周文茵。 周文茵也明白了左夫人为什么请来她一起商量过几天宴席的事情,原来就是想让她去请薛氏的女眷来赴宴。 左夫人还是有些犹豫,她来京城其实不该张扬的,越低调越好,毕竟粤安侯镇守在广东,离京城那么远,圣上对他们一直存着防备,若是大张旗鼓的广宴宾客若是叫圣上误会了可怎么是好。 尤其是,正在侯爷还领兵剿匪的关口。 所以,这宴席是要办,可是在请谁来的事情上定要仔细再斟酌一番。 “那我就不久留了。”徐夫人笑着道,“家里还有事,这出来久了我也不放心。” 左夫人就笑拉着她的手,道:“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两个儿媳那么能干,您就该甩开这些琐事过舒舒服服的日子。”又想起什么来,道,“说起来,三爷的亲事落定了没有?” 说起这件事徐夫人就头疼,吐苦水道:“这孩子我是拿他没辙了,你说让他成亲,他也不反对,可我若真给他选了谁,他又挑三拣四的。”说着,压着声音道,“他啊,什么都不讲究,就看一张脸,你说,这女子的脸能看几年,过些年老了还不是都一样。” “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徐夫人掩面而笑,道,“要我说,还是三爷讲究。这丑的不要也对,爱美之心谁都有,这丑的和美的站在一处,人的眼睛自然就落在美的身上去了,不单他便是你我,不也是如此。” 徐夫人无奈的笑了起来,叹了口气道:“要我说,这美的也好,丑的也好重要的还是看性子,这两个人的性子合得来,才是至关重要的。” 左夫人也点点头,正要说话,她身边的婆子笑着进了门,在左夫人耳边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徐夫人就收了话望着周文茵,笑着道:“二奶奶离京也有好几年了吧?” “是!”周文茵恭敬的道,“算起来也有两三年的功夫了。” 徐夫人微微颔首,道:“太后娘娘昨儿还说起你,说这两日你得空了便去宫里走动走动,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她老人家还夸你性子好,和她聊的来,她瞧着就喜欢呢。” 周文茵面颊微红,垂着头道:“不敢担太后娘娘夸奖,妾身能亲近她老人家是妾身福气!” 徐夫人笑了笑,想起了方幼清,这薛家两位表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那个方幼清,长的一张狐媚的脸,要不是因为他,徐鄂能拖到今天不续弦吗,这么一直拖着膝下子嗣都没有! 害人不浅的狐狸精。 周文茵就朝左夫人看去,左夫人听着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待婆子离开徐夫人就笑着道:“那我就回去了,也不打扰你们了 穿入中世纪。” “我送您。”左夫人和周文茵将徐夫人一路送去垂花门上了轿子,左夫人才转头来看周文茵,问道,“你今儿都做了什么事?” 周文茵想了想回道:“儿媳没做什么啊。” “薛家的老太太闹到顺天府衙去了,说是薛家的二婶婶害自己的侄儿媳妇早产,这会儿在衙门外闹的沸沸扬扬的。”左夫人和周文茵边走边道,“听说薛二太太是你派人抓送去衙门的?” 周文茵就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叹着道“是,我表嫂和侄儿受了这么多的苦,那孩子如今还没睁眼,就只喘着气,还不知能不能养得活长的大,即便活下来指不定那脑子也……我瞧着心里实在难过,就想着帮一把,没想到抓到的人却是舅母,这事儿我心里头还……” “你心也太善了。”左夫人摆摆手,道,“不过,也是你和薛家的情分,你做的对。” 周文茵笑着应是,婆媳两人进了正院,左夫人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似乎哪里有些奇怪,可又说不清楚,她坐下来端了茶看向周文茵,问道:“薛家的人为什么要去衙门闹?” 周文茵一愣,也觉得有些奇怪,这是家丑,不应该藏着掖着吗,闹到衙门去大家可都知道了薛家的事情了。 左夫人自己想明白了,颔首道:“我看,他们这是在打压武威侯府的脸,不是说前两日武威侯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去薛府讨说法去了吗,这样一来,武威侯府可就没话说了。” 周文茵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夫人。”婆子进来道,“蔡二奶奶来了。”左夫人听着就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蔡二奶奶笑着进了门,大家寒暄了一通,蔡二奶奶就夸张的道,“薛家的事情听说了没有,前几日我们去的时候,薛家的人一个个都面露悲愤,所以今儿一找到凶手,他们就焦急上火的赶衙门去了,这么一闹满京城都知道薛家的事了,可真是有意思。” “你来的时候外头如何,都在议论薛家的事情吗?”左夫人笑看向蔡二奶奶,蔡二奶奶就点着头,“可不是,说薛家一家子人都不抵不上左二奶奶聪慧,一出手就给她们将人找出来了!” 左夫人听着一愣看了眼周文茵,笑着道:“那都是不知情的人胡乱传的,什么聪慧不聪慧,不过赶巧了罢了。再说,文茵和她们毕竟是表亲,能帮当然要帮一把。” 蔡二奶奶笑着应是,还是佩服的看着周文茵,道:“还是二奶奶心善又大度,真真儿的好人啊。” 周文茵掩面笑了笑。 短短一个下午,周文茵如何智擒凶手的事情传的满城皆是,都快成了话本传记里的女侠客一样的人物了,剧情也从婆子抓人变成周文茵亲自上阵……总之越传越离奇。 周文茵听着丫头婆子的低低私语眼底里满是得意之色! 宫中,圣上和宋弈坐在丹房里翻着一本记载着上古炼丹之术的古书,圣上兴致高昂的说着,又指着上头的一个方法,道:“要是以前约莫还是不行的,可现在有了这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这样的我们也可以试试,多试几次一定会成功。” “是!”宋弈颔首,道,“微臣祝圣上早日练成此丹,长生不老。” 圣上哈哈大笑,很高兴的将丹书丢给张茂省,道:“这书你拿去看看,若是少什么缺什么尽管让人去准备 唐朝大宗师!”他现在手里有银子,就觉得腰杆都硬了几分。 张茂省赶忙应是,恭恭敬敬的送圣上和宋弈出了丹房。 圣上一出去便就听到拐角处两个小内侍在议论薛家的的事,圣上听了两耳朵,微一挑眉看着宋弈道:“薛家又出了什么事?” 宋弈就将赵芫早产的事情和圣上说了一遍。 “这妇人也太歹毒了,竟然连自己的侄孙都不放过。”圣上皱眉满脸的厌恶,说着,又想起什么来,道,“朕好像记得,薛家和武威侯府也有联姻是不是?” 宋弈就笑着点头,将刘氏和武威侯府的关系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位庶出的小姐,难怪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圣上负手往前走着,又道,“若是查实了是此人所为,你就告诉薛致远,就说是朕说的,让他不要心软,这种人留着只会让家宅不宁,祸患无穷。” “是,微臣一定传达。”宋弈说着陪着圣上往万寿宫而去,圣上走了几步又道,“这……周表小姐倒是个奇女子,她是怎么知道事情是刘氏办的,还能一个人就擒获了刘氏?”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和江湖上那些身怀绝技的女侠似的……若是女侠也就罢了,自小野在江湖,可养在闺中的女子,自小琴棋书画哪有人去钻研武艺的! “谣言罢了。”宋弈笑着道,“这位周表小姐便是粤安侯府的左二奶奶,也是原广东布政使周礼周大人的千金,和薛府是姻亲。” 圣上听着一愣看向宋弈,敏感的道:“粤安侯的二奶奶。”对了,这左姓极少,他怎么就没有想起来粤安侯呢。 “那这位左二奶奶可真是了不得。”圣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招手喊来个小内侍,道,“你去外头看看去,这外头都怎么传的。” 小内侍就看来眼宋弈,立刻躬身应是而去,过了一刻跑了回来仔仔细细的和圣上说了一遍,又道:“……薛夫人和……”他看了眼宋弈,见宋弈笑盈盈的没有不悦,就道“薛夫人和宋太太结伴去了粤安侯府,还备了大礼,答谢左二奶奶,大家都在说粤安侯镇守广东英武不凡,就连儿媳都是巾帼不让须眉……” “去吧。”圣上眉头微蹙,挥退了内侍,心头也略有些不悦,他看向宋弈,问道,“这左毅什么意思?打算要在京城重振声威?” 宋弈微笑,回道:“粤安侯如今还在广东领兵剿匪,微臣以为,他大约是没有闲暇想到这些吧。” 圣上听着脸色就越发的凝重起来,领兵剿匪那手中不就是有兵权?他看向宋弈,问道:“这虎威堂的到底什么来路?” “奏折上写的便是虎威堂在广东以走私海运为主,私盐似乎也有涉猎,帮派成立几十年,在广东雄霸一方,百姓无不视之为凶禽猛虎。”宋弈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将左毅的奏疏说了一遍,“前些日子似乎为了吞并另一个小的帮派,闹出了好些人命,粤安侯爷这才下了军令剿匪。” 雄霸这么多年,现在才说剿匪,圣上不傻,这里头会有哪些猫腻,他能想出近百种可能。 “朕知道了。”圣上大步回了万寿宫,让张澜将左毅的奏疏找出来念给他听,这本奏疏他当时也看了,可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听宋弈这么一解释,他却觉得很有问题 调教贞观! “张澜。”圣上摆摆手示意张澜停下来,对他吩咐道,“你走一趟凤梧宫,将这什么……”他一时忘记了是周文茵的身份,张澜就提醒道,“左二奶奶。” 圣上就点点头:“这女子就该本本分分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抓盗贼逃犯的事用不着她们出力,若是女人都以她为榜样,那不是牝鸡司晨,男女不分,乱了套了!要是天下人都闲着去抓盗贼,还要衙役做什么。” 张澜眉梢一挑,圣上这是打算让皇后娘娘点拨一下左家? 也对,这样一来左毅知道后心里就有数了,也算是一种警示,让他在广东最好老实点,拿了兵权就以为手掌了天下似的。 倒是这位左二奶奶也真是,好好做夫人享福就是,折腾出这种事来! “是!”张澜领命而去,圣上又看着宋弈,问道,“周礼现在来京述职了?” 宋弈点点头,圣上就若有所思,他不知道粤安侯和一方大员联姻的事……总之,这广东是不能让周礼回去了! 左夫人正和周文茵在商量宾客的名单,她满意的道:“如今你帮了薛家的忙,改日你再请他们来赴宴,这事儿便就在情理之中。薛家如今在京虽还算不上高门大户,薛大人也不过三品,可出不了十年,薛家就一定会出头。这门亲戚你往后要多走走,不但要走,还要比别处更亲热一些。还有那位宋太太,她的事我可是听说了一些,这么聪明的人,若是她能帮着太后娘娘,再有宋九歌在圣上面前有意无意的提一提二皇子,到时候这储君之位定然非二皇子莫属。”他们想从龙有功,想更上一层楼,等着圣上加封重视是不可能的了,只有盼着新帝登基,能对他们青睐倚重几分。 自己和薛家是什么关系,以及将来会变成什么关系,周文茵比谁都清楚,她心里揣着事,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敷衍的一声! “夫人。”左夫人身边的妈妈进来了,小声回道,“凤梧宫的端姑姑来传皇后娘娘的懿旨。” 左夫人闻言一愣,和周文茵道:“你去迎迎。”又和身边的婆子道,“快让人去打听一下。”皇后娘娘怎么会让人传懿旨来。 周文茵应是出去迎了端姑姑进来,左夫人笑着道,“什么事让端姑姑亲自来,快请坐。” “奴婢就不坐了,奴婢传完皇后娘娘的话便走。”端姑姑撇了眼周文茵,抱手而立,面无表情的道,“皇后娘娘说周氏这样徒手擒贼报恩的奇女子世间少有,实乃大周女子之榜样。不过,为女子者当知本分,莫忘女戒妇德,凡事过犹不及,当引以为戒,往后切不可再激进冒失。”话落冷冷扫了眼周文茵。 皇后娘娘着是才警示她?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快传到宫里去了,而且,反响也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周文茵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她急着解释道:“怎么会是徒手擒贼,妾身是……”端姑姑眉头一皱,笑了笑道,“内情如何皇后娘娘自是查问清楚再说的这番话,周氏好好想想吧。”话落,向左夫人行了礼,“告辞。”便转身而去。 左夫人让人送端姑姑出去。 “娘。”周文茵震惊的看着左夫人,解释道,“这事怎么会传成这样,我哪里徒手擒贼了,这……这分明就是有人恶意造谣。” 左夫人脸色阴冷的没有说话,皇后训斥倒是不用担心,可皇后素来不管这些外事,她突然让人来说了一通话,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她担心的是,皇后是受命于圣上 传奇知县! 过了一刻方才去打听的妈妈回来,禀道:“夫人,这事儿是圣上吩咐,让皇后娘娘过问一番,圣上还说……”妈妈看了眼周文茵,小心翼翼的道,“还说二奶奶简直是笑话,好好的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去抓什么贼子,若天下人都这么做,那还要衙门做什么。” 左夫人听完,目光一抬就钉在周文茵身上,周文茵心头一顿,解释道:“娘,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恶意煽动,您知道的,我真的只是让婆子去城外随意搜了搜,谁知道就让我找到人了。” 房间里的婆子丫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左夫人就冷声道:“闭嘴!”话落,照着周文茵的脸就抽了一个耳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你不懂,我们来京城是做什么,你不低调行事还这般大张旗鼓的为自己造势,你想做什么,扬名立万?” 周文茵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左夫人又道:“是人都能听出来这事儿是假的,可是话说出来是一个意思,听到别人耳朵又是另外一层意思,这个道理你不懂?侯爷在广东正带兵剿匪,你这个时候名传京城,圣上会怎么想?”她指着周文茵,压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还徒手擒贼,你就真是个笑话。” 周文茵捂着脸红了眼睛道:“儿媳真的只是好心,谁能想到短短一个下午事情变成这样。” “方妈妈。”左夫人懒得和周文茵说话,吩咐身边的妈妈道,“去准备一下我去一趟锦乡侯府。”看来她这宴席是办不了了,若是让圣上知道了,还以为他们要在京城“重振声威”图谋不轨呢! 这个时候就要低调,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等侯爷剿匪之事落定,上交了兵权她们就立刻回广东去。 左夫人不再搭理周文茵,带着人去了锦乡侯府。 周文茵跪坐在地上,左脸红彤彤的,她捂着脸心里飞快的转着,恍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薛家的人要去衙门闹,为什么方幼清刚刚会和舅母一起来郑重其事的感谢她,这些事她刚刚就觉得奇怪,觉得薛家的人就跟小丑似的,现在她才明白,她们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一直防着方幼清,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把这件事捅到圣上跟前,一旦上升到朝堂,这些事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尤其是圣上跟前,甚至还关系了粤安侯府的兴衰。 她现在是又气又骇,恨不得将立刻将幼清大卸八块才能解恨。 “太太。”她身边的小丫头过来扶她起来,“明天顺天府衙开审的事怎么办……”现在事情才开始,皇后娘娘就来训斥了,后面的事情怎么办? 周文茵就咬牙切齿的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半途而废。”圣上是忌惮她太过张扬,可明日堂审是薛家的事,是方幼清要出丑,和她有什么关系,事情走到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她不可能会放弃的。 “那夫人那边怎么解释?”小丫头给周文茵倒了杯茶,周文茵没喝摸着脸,冷冷的道,“等事情结果出来,她就会感谢我今天做的这一切了!” 小丫头应是,没有再说话。 ------题外话------ 第247节 月票,月票~表忘记了哈,随时翻兜兜。哈哈哈哈哈 ☆、171 堂审 隔日一早,武威侯府中,刘嗣祥不耐烦的道:“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我去做什么,难不成还嫌丢脸丢的不够?” “侯爷。”刘大夫人已经穿戴整齐,给刘嗣祥倒了茶,轻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去听一听,陈明京和薛致远是多年好友,若他以权谋私护着薛家把素娥定了罪,那我们岂不是真的要出丑了。我们去了,别的不说,若素娥是冤枉的,他肯定不敢胡乱定罪。” 刘嗣祥还是不愿意,他怒道:“她怎么就不消停消停,就知道惹是生非。” “走吧。”刘大夫人叹了口气道,“素娥虽招恨,可她毕竟是你的妹妹,若真被定罪了,薛家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呢,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的。” 刘嗣祥皱眉站了起来,刘大夫人就笑着给他整理里一番衣襟,道:“事情到底什么结果,去了才知道。” “什么意思。”刘嗣祥微微一愣,觉得刘大夫人话中有话,刘大夫人就低声道,“我们作为娘家的人势必要走个过场,若不然以后别人说起来,倒显得我们没有情分,反倒成了我们的错了。”说完,扶着刘嗣祥就出了门,和刘二夫人一起往外院而去。 刘嗣祥压着怒阴沉着脸上了马车,一路到了顺天府衙自堂后进去,便在院子里碰到了薛霭和薛潋,刘嗣祥敷衍的抱了抱拳,拂袖大步拐去了前庭,薛霭和薛潋也往前面而去,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就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去了堂后。 她进去时堂后已经坐满了薛家的女眷,薛老太太,方氏,薛思琴,薛思琪,薛思画,以及方幼清,除了还在坐月子的赵芫没到,薛家的女眷几乎都在这里,刘大夫人就冷笑了一声在薛家的对面坐了下来。 “可真是没瞧出来,你们薛家还有这大义灭亲的风骨。这样的丑事人家都是藏着掖着,你们倒好,恨不得闹的人人皆知。”刘大夫人冷冷的盯着方氏,道,“以前只当你为人淳朴单纯,没想到倒是小瞧你了,手段真是层出不穷。素娥被你逼去庵庙也就罢了,现在还打算逼死她,你的心可真是狠那。” “我……”方氏心里有气,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她们也不想这么闹,可是刘氏被周文茵硬送到衙门来,本来一件在家里可以解决的事情,硬生生闹到公堂上来,他们是别无选择,方氏为难的看了眼刘大夫人,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薛老太太就看了眼方氏,咳嗽了一声,道:“嚷嚷什么,这不是家里的后院,都给我闭嘴!” 刘大夫人冷哼一声,转头过去喝茶。 薛思琪起身朝隔着一扇雕花门的外头看了眼大堂,又跑了回来,在幼清身边低声道:“武威侯和大哥都坐在外头了,三哥在门外站着的,院外也站了好些百姓。”她说着一顿,道,“我好像看到二叔了。”顺天府衙的大堂外有道回廊,但凡升堂只要外面的门是开了,百姓便就可以在回廊外头观看,但不得喧哗扰乱秩序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今天薛家这件案子自昨日开始便轰动了半个京城,大家都好奇,这案子要怎么审,薛家的二太太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侄儿媳妇和侄孙也能暗害。 薛镇世会来幼清并不奇怪,她朝外头看了看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推开,所有人的视线都朝门口看去,就看见周文茵由丫头扶着进了门,薛家的女眷看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纷纷不屑的转过视线,周文茵就面色端肃的过来向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刘大夫人一副不计嫌的朝周文茵笑了笑。 周文茵又走了过来,朝薛老太太和方氏行了礼,她道:“祖母,一会儿您千万别生气,身子要紧!” 薛老太太看也不看她一眼,撇过脸去喝茶。 周文茵也不尴尬,俏生生的走到对面,在刘大夫人隔壁坐了下来。 侧堂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了唱喝的声音:“陈大人到!”随即惊叹木一响,两边扶着杀威棒的衙役上了堂,薛思琪好奇的隔着门往外头看。 刘氏被带了上来。 “娘生病了。”薛思画瞧见刘氏立刻捂住嘴哭了起来,幼清也隔着门朝外看去,就看到刘氏依旧穿着的是昨天的那身米灰的长袍,但人显得憔悴病态,两鬓的华发非常的显眼,就这么跪在空荡荡的气势庄严的大堂中央,显得格外的渺小瘦弱,不堪一击。 “薛刘氏!”陈明京喝道,“你所犯何罪,从实招来!” 书记官在一边奋笔记着,落了笔又朝刘氏看去。 刘氏抬起头腰背挺直,就看到刘嗣祥正沉着脸坐在下首,露出一副恨不得亲手将她杀了才解恨的样子,在刘嗣祥的下首坐着的是薛霭,他穿着官服面无表情的端坐着,并未看她,但是她却能感觉到薛霭对她的恨意。 刘氏环顾四周,又朝门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薛镇世,她顿时恨的红了眼睛,冷冷的盯着薛镇世! 薛镇世也皱着眉厌恶的看着她。 “薛刘氏,你所犯何罪从实招来!”陈明京一得知刘氏被送来时就派人去告诉薛镇扬和薛家的人,他正头疼,毕竟这是薛家的家务事,他实在不想让薛家的家事过堂审问,可是周文茵将人硬送了过来,刘氏又当场认罪了,他也没有办法把这事儿压下去,只得硬着头皮升堂。 好在薛家的人只象征性的来闹了闹,要不然他真是要左右为难了。 今天升堂,他也只想速速结案了事,这事儿要办的越快越好! “是!”刘氏收回目光望着陈明京就道,“民妇将侄媳薛赵氏骗出府外,又故意将她的轿子掀翻在地,导致她早产,甚至一尸两命,此罪,民妇认下!” 刘氏一说完,幼清就听到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中隐隐传来一阵喧哗,随即有人对着刘氏指指点点,露出鄙夷和不屑,她收回视线,目光一转随即一愣,就看到人群中有个身影非常的熟悉,不等她说话,就听到薛思琪在她耳边激动的道,“那个人是不是二哥。” “应该是。”幼清点了点头,薛明穿着一件藏青色潞绸直裰,负手而立,浓眉之间有道深深的川字纹,眼眸没有以前的清明,给人一种阴鹫的森冷之感,和她记忆中的薛明相比,变化极其的大,若非真的熟悉,她都不敢去认 [综]魔王。 不过,他这个时候怎么又敢出来了,是因为刘氏认了这桩罪,他觉得没有自己的事儿了,不怕薛家的人找他,所以才出来的?还是说,他还惦记着刘氏,想来看看情况? 幼清回头朝周文茵看去,周文茵胸有成竹的坐着一边喝着茶。 “二哥!”薛思画也哽咽着低呼一声,薛思琪忙捂住她的嘴,道,“别哭。”薛思画强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外头,薛潋也发现了薛明,他攥紧了拳头,转身就要去找薛明算账,赵子舟一把拉住他,低声道,“现在不是时候,先等堂审完了再说。” 薛潋终究是没有过去,冷冷的盯着薛明,薛明看也不看薛潋,目光始终望着刘氏,神色不明。 刘氏认罪,陈明京并不觉得意外,因为昨天送来的时候,刘氏就已经供认不讳了,他看了眼书记官,随即又问道:“本官问你,你为何要加害薛赵氏,是何原因,你从实道来。” 刘氏的视线一转,就朝侧堂这边看来,她知道隔着一道门,后面便是一间阔通的侧堂,在本朝曾有许多女眷在侧堂中听审,甚至前朝皇后娘娘也曾在那后面坐过,那侧堂很大能将大堂之上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所以她知道,薛家所有的人包括周文茵都能看得到她听得到她说的每一句话。 刘氏收回视线,望着陈明京,一字一句的回道:“民妇没有任何理由加害薛赵氏,民妇乃是受人胁迫才做出这样的事。” 陈明京一愣,难掩惊讶的看着刘氏,她昨天对于这件事可是只字未提! 侧堂里大家也是满脸的惊讶,刘大夫人甚至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和幼清几个小辈一起站在镂空的门扉上往外看! 薛老太太和方氏对视一眼,两人也惊讶的不得了,刘氏被人胁迫?她能被谁胁迫?! 大堂之外又是一阵低低的喧哗,薛潋惊愕的和赵子舟道:“她什么意思,是被人胁迫的?”他立刻就想起了周文茵,难道是周文茵逼迫刘氏做的这件事? “被人胁迫?”陈明京朝薛霭看了一眼,薛霭也皱了眉头。 刘氏就昂着头,回道:“是!”她说着一顿,满堂寂静,大家都惊愕的望着她,方氏话不停接着又道,“民妇因身体不适一直在拢梅庵中修心养病,已有两年有余,素来相安无事也从不下山过问俗事,可是就在前几日半夜时分,民妇所住的茅舍突遭大火吞噬,民妇侥幸逃出火海,可随身伺候的两个丫鬟却葬身火海之中。其后此人便抓住了民妇,以民妇孩儿的性命相要挟,让民妇加害薛赵氏!她和民妇素有旧怨,所以才会出此手段,逼迫民妇!” 平地惊雷一般,刘氏的话顿时在堂内外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想不到,刘氏会突然话锋一转,说自己背后有人胁迫,是谁胁迫她的? 堂外,看热闹的百姓一片哗然,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薛潋也惊讶的不得了直觉刘氏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薛霭面色亦是微微一变,皱眉看着刘氏,猜测她的目的。 侧堂内,薛思琪惊讶的捂着嘴指着刘氏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她……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直觉刘氏接下来很可能话锋一转针对家里的人,戒备的道,“谁能指使的动她,威胁的了她,怎么跟疯狗似的乱咬人 [hp]带着系统穿hp。” “你说谁是疯狗。”刘大夫人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了薛思琪一眼,又讥讽的看着幼清,很肯定的道,“和素娥有旧怨的,又能指使人放火胁迫她的,想必就是宋太太了吧。”又道,“看不出来,原来宋太太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平日看你跑薛家跑的勤快,还以为你真将薛府当做了娘家,却是没有想到转了面就能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怜我们姑奶奶,竟然这么傻,受你的胁迫。” “刘大夫人。”薛思琴听不下去,她道,“这事儿到底如何还没有结果,您若是急不过可以出去坐在堂上,想必以您的身份,陈大人大约是要将位置让给您坐的。” 刘大夫人就冷笑道:“你不用拿这话来唬我。我可真是可怜你们,一家子人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吃了这么多亏,还难为你们把她当自己人,当好人看!” “方表姐!”薛思画泪眼朦胧的看着幼清,又摇着头和刘大夫人道,“舅母您不要这么说方表姐,她和大嫂亲如姐妹,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刘大夫人就冷了脸,低声喝道:“蠢货,你知不知道你在帮着谁说话?” 薛思画垂了头不敢再开口。 刘大夫人又朝幼清看去,幼清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并不见她多吃惊,从容自若的样子……刘大夫人直皱眉…… “大家都消消气。”周文茵一副和事老息事宁人的样子,“二舅母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有她的原因。”她说着看了眼幼清,道,“是不是污蔑,也要等她把话说完再定,即便她指幼清,幼清也能反驳不是吗。”她也跟着刘大夫人一样,很肯定说是幼清。 什么幼清,刘氏还没有说,她们就一口一个幼清的,薛思琪恨的磨牙,好不容易忍住打人的冲动,转了视线看向外面。 陈明京意识到刘氏想要做什么,他拍了惊堂木道:“此案证据不足,又无证人,今日就到此为止,开堂之日再另行通告!”话落就打算退堂了把这事儿压下去,等后堂再和薛家的人商量一番。 “陈大人这是做什么。”刘嗣祥终于听出了点味道来,他立刻警觉的道,“薛刘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您就退堂,这事办的不妥当吧?即便是要搜证寻证也要让案犯将话说完才成吧,您这样,本侯不得不怀疑你假公济私,意图替某些人遮掩罪恶丑陋。” 陈明京心头的火就蹿了起来,他当即回道:“刘侯爷,此乃顺天府衙,堂审如何本官自会安排,侯爷若是不服大可上书向圣上陈诉,但此刻如何做,本官做主!”话落,指着刘氏就要说话,公堂外就传来一阵低低的嘘喝声,有百姓大声嚷道,“假公济私,昏官!” 陈明京大怒,就在此时有衙役送了东西上来,陈明京接在手中拆开看了看,上面写到:“大人不必退堂,也不必顾忌薛府。”他看完立刻朝侧堂看去,虽自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可他脸上还是露出惊讶之色来。 外面的嘘声越来越高,陈明京知道这会儿若他真的强行退堂定要让人觉得他有意包庇,可是若不退堂,谁知道一会儿刘氏会扯出谁出来。 但薛家的人说让他接着审,难道她们知道刘氏稍后会说什么? 陈明京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再次拍了惊堂木,喝问刘氏道:“刘氏你可知道公堂之上污蔑诽谤该当何罪 客串皇后!” “民妇知道。”刘氏颔首,陈明京接着又道,“那你如实说,威胁胁迫你之人到底是谁,又是如何胁迫与你,可有证据?” “她就是……”刘氏朝侧堂里看去一眼,忽然就低低的咳嗽起来,越咳越厉捂着胸口开始喘气,断断续续的道,“宋方氏!” 刘氏话落,众人顿时面露惊愕,薛思琪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她果真是疯狗!”说着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薛大夫人就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讥诮的看着幼清,仿佛在说,我猜的可真是没错……又悲悯的看着方氏,叹了口气,道:“薛夫人可真是可怜,亲自养大了一只白眼狼。” 方氏皱眉,很不客气的回道:“幼清如何用不着你来说,薛大夫人管的也太宽了。” 薛大夫人嘲讽的笑着。 周文茵也站了起来,露出一副惊愕愤怒的表情看着幼清。 外堂中已经开始有人议论宋方氏到底是谁。 薛思琴紧紧的绞着手,恨不得出去将刘氏的嘴巴堵起来,刘氏既然是要诬陷幼清,当然是捡最难听的话最恶心的事往外说,不管有没有,先脏了幼清再论。 若是让她说出来,一会儿怎么收场? 幼清站在门扉之后,定定的未出声,周文茵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幼清侧目看她,冷冷一笑……这是激动紧张迫不及待想要看好戏了吗? 周文茵挑了她一眼,义愤填膺的道:“没想到是你,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幼清没说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害大嫂,她平日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在背后做出这等龌龊的事情?”自说自画的想了想,道,“难不成你是嫁给宋九歌后生了后悔之心,复又惦记着表哥了不成?”周文茵说着又道,“你即便害死了大嫂又如何,难不成想要回去做个妾室?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啊,好好的正妻不要,非要上赶着做妾!” “有劳左二奶奶费心了。”幼清淡淡的笑道,“不过你似乎太着急了点,人家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就急着定案了?” 周文茵听着一愣,幼清又接着道:“左二奶奶来这里听审,左夫人可知道?昨儿那一巴掌这会儿脸上还疼不疼?” 果然是方幼清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就说那些谣言怎么就变了味儿,圣上又怎么知道外头这些事,还让皇后来训戒她,原来都是她,周文茵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不着急,这一巴掌加上以前的事我都记着呢,不用过多久我就会一点一点还给你。”她话落,就见外头刘氏的咳嗽停了下来,周文茵淡淡一笑,道,“快听听,千万别错过了!” 幼清不置可否,笑道:“好!” 陈明京听到堂外百姓的议论声渐大,便喝道,“肃静!”话落,他看着已经止了咳的刘氏,道,“薛刘氏,你说宋方氏?她如何胁迫与你,可有证据?” 刘氏轻喘了口气,视线在侧堂的门扉上一转,回道:“因为她嫉妒,她嫉妒所有比她貌美的女子,她嫉妒所有全天下所有的人,所以她才会胁迫民妇,才会要加害薛赵氏,她是因为嫉妒 未来之我!” 刘氏话一说完,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她不是在开玩笑吧,说了半天就说了句疯话,分明就是鬼扯,就连薛潋听着就忍不住打了个趔趄,和赵子舟面面相觑。 第248节 周文茵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等到外头的人都在笑时,才明白她没有听错,刘氏真的是这么说的,她顿时摇着头道:“不可能……她说错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左二奶奶就是要让我听刘氏说这些?”幼清扬眉,笑道,“她这话说的可不高明,莫不是你教的吧?” 周文茵瞪着幼清说不出话来。 薛思琪忍不住哈哈大笑,凑过来望着周文茵道:“你蓄谋了半天,就折腾了这句话出来?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方幼清!”周文茵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声道,“你做过什么?”她明明和刘氏交代的清清楚楚,让刘氏在公堂上咬住幼清和薛霭有私情从而加害赵芫……只要咬住这件事,这么多人听着,又是在公堂之上,即便最后案子没有结果,方幼清的名声也足可以用臭名昭著来形容了。 周文茵想的好好的,她也可以肯定刘氏不敢有别的想法,可是,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幼清笑而不语,朝外头指了指,轻声道:“我做了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话落视线转向外面。 周文茵仿佛意识到什么,害怕的倒退了一步打算立刻离开,幼清当然不会让她走,笑着道:“左二奶奶这是怎么了,别急着走啊,既然来了当然要听完才好!”她话落,就听外头陈明京大怒道:“薛刘氏,你胡言乱语毫无逻辑根据!”啪的一声拍了惊堂木,“左右何在,薛刘氏藐视公堂,给我打!” 两边的衙役便举着惊堂木上前,一人一边将刘氏推到地上,惊堂木便举了起来,薛思画啊了一声,喊道:“不要!”她也顾不得别的事儿,提着裙子飞快的跑到门边,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推开门冲了出去,一下子扑在了刘氏的身上,“你们不要打我娘,不能打她!” 侧堂内,大家都惊了一跳,跟着站了起来,便是连幼清也惊了惊。 “画姐儿。”薛老太太大喝一声,可是薛思画这个时候哪里听得到她的话,抱着刘氏哭着道,“娘,娘……这件事和您无关,您不要认啊!” 刘氏没想到薛思画会冲出来,她忙起来抱住自己的女儿,低呼道:“画姐儿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薛思画满面泪水的摇着头,道:“娘,我不管,您若是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话落,她扑在刘氏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明京不好让人将薛思画拉开,只得让她闹。 “画姐儿。”薛老太太也跟着走了出来,拉着薛思画道,“你不要胡闹,这里是公堂不是家里,由不得你放肆!” 薛思画知道自己不该冲出来,可是她若不出来就很有可能看着她娘被打死在这里,平日里府里的婆子被打几板子都有熬不住的,何况这是杀威棒,十个板子下去,刘氏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陈大人。”薛思画和陈明京磕着头,“求求您绕了我娘吧,她是无辜的,您要打就打我吧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拼命的磕着头。 幼清冷冷的撇了眼周文茵,道:“这就是你想看的结果吗?”话落,她抓着周文茵的手,很大力气的将她往外拉,周文茵大骇,道,“你发什么疯!我不要出去。” “今天已经这样了。”幼清冷笑着看她,“你挑了事情出来,就想轻松的脱身?”话落,就硬将周文茵拖了出去! 大家便都跟着出来,有长辈顶着,几个小辈也不至于被人说成胡闹。 刘氏见方幼清和周文茵一起从侧堂出来,便神情一怔,这边薛思画见陈明京不说话,她转过头去喊薛明:“父亲,二哥,我知道你们在外面……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们是一家人,娘如今有难,你们怎么忍心袖手旁观,怎么能忍心不管她的死活。父亲,二哥!”她跪着爬了几步,朝外头看去,可哪里还能看到薛镇世的影子,薛潋见着她就回道,“二叔刚刚走了!” 薛思画捂着脸哭了起来。 外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唏嘘不已,回头去找薛思画口中的二哥。 薛明仿佛没有听到薛思画的声音,冷漠转身悄然离开。 陈明京满面的为难,看向薛霭,薛霭起身朝他抱了抱拳,道:“舍妹年幼不懂事,又护母心切,还往大人原谅!”话落,又朝在场的书记官和衙役抱了抱拳……人在衙门,什么事没有见过,像今儿这状况实在算不上奇特的,大家也都理解的点点头,站在一旁权当没有看见。 “事急从权,本官也不是迂腐之人,更何况,这也是薛家的家事,今儿若能在公堂上将此事理清,倒也是桩好事!” 薛霭颔首,向陈大人道谢! 周文茵挣脱了几次,都没有挣开幼清的手,她站在赫赫威严的大堂之上,外头那么百姓在交头接耳的往里头看着……她倒不是羞愧,而是这样一闹,她回家可就没有办法向婆母交代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恼怒的看着方幼清:“你放开我,你不要脸我还要!” “你还有脸?”幼清很惊奇的看着她,道,“不管你以前有没有,但从你让薛明害大嫂起,你就该知道了你已经没有脸面可言了!” 周文茵瞪着眼睛,喝道:“无赖!” “唔。”幼清微微点头,道,“你说对了,我便是无赖,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对你这样的我给你脸,便就是抬举你了。”她说着微顿,望着刘氏,就道,“二婶,你方才说我指使你暗害大嫂,你可有证据!” 刘氏抱着薛思画跪在地上,摇了摇头。 “好!”幼清望着她道,“既然没有证据,那你就是诬陷了。你为何要诬陷我,我虽和你有过节,这两年我们都相安无事,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栽赃陷害,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刘氏正要开口,周文茵便出声道:“二舅母,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这里是公堂,没有人能奈何了你。”话落,她警告的看着刘氏。 刘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害赵芫的事与她无关,最后的结果她也就至多被打上几个板子,顺天府衙没有证据,定不了她的罪,最大的损失便是丢了脸面,可如今的她又有什么脸面好顾忌的,离死也就只差一步罢了 带着儿子来种田。 其实闹成这样,她不但不悲伤,反而很高兴,方幼清和周文茵斗法,随便哪一边胜她都高兴! 那日周文茵将她抓去,让她在公堂上当着全京城人的面诬陷方幼清,想要彻底败坏方幼清的名声,只要她照她说的做,她就会让她见到薛明,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可是周文茵不知道的是,在她被关在小院的那个晚上,方幼清身边那个叫周芳的婢女就来过了,告诉了她,薛明和周文茵的事…… 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果真已经变成了一条狗,连做人最起码的尊严都被他丢弃在脑后。 她白白费了心血去培养他。 她不能再让薛明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死在周文茵手中,她宁愿薛明在监牢里待几年,也不愿意他继续留在周文茵身边。 所以,在她的心中,便立刻有了决定。 现在,她看着周文茵宛若切骨之仇,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才好……方幼清和她比起来,她宁愿方幼清胜,所以,她朝陈明京磕头,道,“民妇招,民妇招认,求大人开恩!” 陈明京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刘氏就抬起手指着周文茵,一字一句道:“是她将民妇抓了,威胁民妇,让民妇诬陷宋方氏,她答应民妇,只要照她说的做,她会让我的儿子回到我身边!” 所有人的视线刷的一下落在周文茵的身上,满堂哗然,个个露出惊讶的表情来,这剧情逆转的令人目不暇接,难怪刘氏方才说宋太太时那么荒谬,分明就是连借口和措辞都没有想好! 转了一圈,原来幕后指使者另有其人! 大家看着周文茵,露出各色的打量和质疑鄙夷,周文茵倒退了几步,摇着头道:“你胡说,你胡说!” 这一次,刘氏不再支支吾吾,不再吞吞吐吐,她环顾四周,声音又坚定又清晰:“是周文茵,是她害了薛赵氏早产,更是她放火烧了我的茅舍。”说完,朝陈明京道,“民妇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妄言。” “闭嘴!”周文茵怒喝道,“你信口雌黄。”话落,又看着陈明京道,“陈大人,堂堂府衙公堂,您就允许她们目无法纪的闹腾?你就不怕被人弹劾!” 陈明京皱眉,幼清不愿意陈明京为了她们和一个女人斗嘴,便接了话道:“左二奶奶还是先将二婶的话回了比较好!” “说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们都是疯子!”周文茵去推方幼清,幼清松手,她便一个不稳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她狼狈的爬起来,扶了扶发髻就道,“你们合起伙来害我。” “我们害你。”幼清冷笑着说完,朝陈明京道,“大人,纵火之事妾身有人证,还请大人传唤。” 陈明京点点头,过了一刻就见江泰提溜了个男子进来往地上一丢,那人长相猥琐,缩头缩脑的一进大堂就开始瑟瑟发抖,不等陈明京问,他就一股脑的道:“大人,草民认罪,拢梅庵的大火是草民放的,但是草民没有想要出人命,至少想挣几个钱花花!” “堂下何人?”陈明京问道,“所认之罪又是受何人指使 穿越之独守倾心。” 那人就回道:“小人姓马,叫马三,家就在城外十里坡。草民也不知道是受何人指使,但是草民当初多留了一个心眼,跟着给我们钱的男子回到城里,眼见他进了粤安侯府的宅子,至于是宅子里的什么人指使的,草民不敢胡说。” “你如何证明,你说的话句句属实。”陈明京看着马三,马三就头也不抬的回道,“草民拿性命担保!还有,那夜大火起来之后,草民曾见到一个男子冲进火里,将她背了出来。”她指着刘氏,“那人草民认得,就是以前常在京城走动的薛家二公子,也是这位夫人的儿子!” 又是一桩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连刘氏也惊了一惊,那夜她醒来的时候人就在门外,她没有多想也不敢多停留立刻逃了出来,直到现在她都对那天晚上印象模糊,并不能确定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有人救她的,如今听马三一说,她似乎就想了起来。 她的薛明,还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他没有帮着周文茵一起来害她。 刘氏又心酸又欣慰。 陈明京皱眉,道:“你说的这件事,并不能证明大火和粤安侯府有关。” “是。但是薛二公子可以证明,大人只要找到薛二公子,就可以证明那夜的大火真正的幕后主使是何人!”马三说着磕着头道,“还有,草民近日一直留意着薛二公子,他起先住在福满楼,后来有一天,草民就看到他出去,先是去了赵府,领着一个小厮进了天香楼,吃过了饭那个小厮就走了,草民就觉得奇怪,一直跟着薛二公子,没想到就看到他在一条胡同里将一位夫人的轿子掀翻,那位夫人似乎还还有身孕!草民骇的不得了,一直随着他重新进了福满楼!”他一开始跟着薛明,只是因为好奇,后来跟着发现她掀翻了赵芫的轿子,便觉得有机可乘,想要以此来敲诈一笔! 可惜,没等他出手,就反被人抓了起来。 “就在同一天,薛二公子被薛三公子找到,草民看到他从福满楼的后院逃走,一路跑到了粤安侯府翻墙进去,此后再没有看到他出来。”那人说着,磕头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请大人明察!” 陈明京点点头,道:“此乃另外一个案件,今日既没有足够的证据,便押后再审,本官会着人去查证。”话落,他朝两边的衙役吩咐道,“将人带下来,再派人去找薛明!” 大家都朝周文茵看去,因为刘氏的指控,一个市井混混的指控,虽暂时都没有证据,但是对她却非常不利。 周文茵摇着头,指着众人道:“胡言乱语,什么放火行凶,什么薛二公子……我不知道,你们简直太可笑了,可笑之极。”她话落,拂袖转身一副要走的样子,却是在转身的一瞬间,忽然顿住,就看到左夫人身边的方妈妈正站在门口,她视线一转就落在与薛老太太坐了对面的左夫人身上。 左夫人面色冷凝坐着未动,视线寒凉的落在她身上。 “婆母!”周文茵喃喃的喊了一声,随即,她耳边就听到幼清笑着道,“我怕你受委屈,特意请左夫人务必要来给你做主,如何!” 周文茵猛地转头过来,阴狠的瞪着幼清,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幼清淡淡的道,“是你想干什么,如今这结果你满意吗?” 周文茵抬起手来,想也不想就朝幼清扇了过去,幼清怎么可能站在任由她扇,便猛然抓住了周文茵的手,道:“想必你也累了,快随左夫人回去吧,想必她有许多要和你说 一见擒心。” 周文茵抽回手,低声道:“方幼清,你我之间,不死不休!”话落,大步跨进了门,走到左夫人身边,左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起身,朝陈明京点了点头,道,“给陈大人添麻烦了。”话落转身,朝外走去。 周文茵跟在后头垂首出去。 陈明京知道这么一闹事情是没有结果的,他喝道:“退堂!”话落,有衙役过去,呼喇喇将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轰走。 幼清回头去看方氏,方氏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 “方幼清!”刘氏被衙役押着,站在幼清面前低声道,“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她说着看了眼薛思画…… 薛思画扑过来抱着刘氏:“娘!”刘氏皱眉看着薛思画,道,“若是见到你哥哥,一定要劝他迷途知返,不要再浑下去了。” 薛思画点着头。 周文茵随着左夫人上了马车,婆媳二人沉默的坐在车厢里,车子驶出府衙后院,刚一出去就被外头的百姓拦住,一个个的交头接耳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这里头坐着的就是粤安侯府的二奶奶吧,她可真是心狠,和薛家还是表亲呢,是有多大的仇恨,令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还没有定案吗,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有人打断另一人的话,那人就不服气的道,“这种家事要什么证据,更何况,薛家的人是吃饱了撑的,又是放火烧自己,又是把自家的人弄的早产来陷害她?肯定是她怀恨在心报复的。我可听说,两年前她走的时候就和薛家闹翻了!” “对!”有人接了话道,“她原是和薛家大公子有婚约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婚约就取消了,她一声不响的回了娘家,而薛家大公子隔年就娶了赵家小姐。我看,她就是气不过薛大公子和她取消了婚约,才回来报复薛大奶奶吧。” 众人好像找到了信服的理由,纷纷点头赞同。 马车被人堵着举步维艰,周文茵和左夫人不得不坐在马车里听别人对她们评头论足。 “将人赶走。”周文茵朝外头喝道,“手里的鞭子是吃素的不成!” 赶车的婆子便挥起了鞭子,看热闹的百姓只是看热闹罢了,谁也不想惹一身晦气,便纷纷退避在一边,马车就缓缓的行了起来。 左夫人始终坐着没有出声,过了一刻,马车进了府里,左夫人下了车由方妈妈扶着回了正院,周文茵垂着头跟着进去,等她进了正院左夫人便低声和方妈妈说了一句,方妈妈就朝满园的丫头婆子打了眼色,丫头婆子便纷纷退了出去。 方妈妈关了院门。 周文茵害怕的回头看了眼院门,心里砰砰的跳着,磨蹭了许久才进了正厅,左夫人已经在主位上坐下来! ------题外话------ 今天一大早被家里人拉出去了,写了一半的文就搁到下午,实在对不起大家!明天更新时间还是上午,以后尽量不再发生这种事情! 没脸要月票,顶着锅盖遁走…… ☆、172 报应 第249节 “跪下!”左夫人忽然一拍桌子,望着周文茵,周文茵不敢造次立刻跪在了地上,左夫人就和方妈妈道,“上家法!” 方妈妈应是而去。 周文茵抬起头来,屈辱,惊恐一瞬间聚集在脸上。 她知道左氏的家法是什么,可是用的却只是家中的妾室以及丫头婆子身上,婆母现在竟然要用在她身上,周文茵咬着唇望着左夫人,道:“娘,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今天不该冒冒失失的到公堂去听审,您要罚我我无话可说,可是……” 左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可是什么?可是不该对你用家法是不是?” 周文茵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以往果然是我小瞧你了。”左夫人冷笑道,“没想到周礼养出来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能不动神色的去害人,如今还有胆子质疑我!” 周文茵摇着头,回道:“娘,您误会了,我没有害人。”她说着微顿,迫不及待的解释道,“是她们联合起来蓄谋害我,我真的很冤枉啊。” “住口。”左夫人喝道,“我是没有耳朵听,还是没有眼睛看,抑或你以为我老眼昏花不能明辨是非?”她摆摆手,不想和周文茵多谈,不给她教训,她根本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给我打!” 方妈妈拿了根一臂长的篾条出来,软软的缠在手上,周文茵看到心就立刻提了起来,她朝后缩了缩,望着左夫人,道:“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左夫人没有吱声,朝方妈妈点了点头。 方妈妈便上前去,掀了周文茵的裙子露出脚踝和小腿,便就一下一下抽在小腿上,每抽一下就如将肉撕下来一般,钻心的疼,周文茵尖叫着求饶,可左夫人依旧淡然的喝着茶,仿若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方妈妈抽的很娴熟,每一次都不落空,且每一次都重叠在一处,不过十几二十下,周文茵的小腿已经肿了起来,再抽十几下便肿的宛若馒头一般,疼的周文茵脸色惨白,趴在地上连喊都没了力气。 方妈妈前后抽了一共八十下才收手,周文茵已疼的晕过去一次,过了一刻等她醒过来,左夫人依旧淡淡的坐在主位上! “娘 穿越之独守倾心。”周文茵一双腿动都不能动,哀求的看着左夫人,左夫人轻悠悠的放了茶盅,望着周文茵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周文茵点着头道:“知……知道!” “说说看!”左夫人冷眼看着她,周文茵就回道,“我,我不该不经您的同意擅自上公堂,更不该被人牵着鼻子走,丢了您的脸面,我知道错了!” 左夫人没有说话,朝方妈妈看了一眼,方妈妈二话不说,上去接着抽,待抽够二十下她才停手,周文茵趴在地上哭着道:“娘,求您饶命!”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左夫人语气不变,依旧问着方才的问题。 周文茵心里有些害怕,斟酌了一番才道:“我……我不知道,求婆母明示!” “蠢货!”左夫人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来京城我如何和你说的!” 周文茵捂着腿一点一点移着坐起来,望着左夫人气若游丝的回道:“您说让我一切听您的,让我不要张扬,遇事能避则避切勿出头!” “你又是怎么做的。”左夫人望着周文茵。 周文茵极力的辩解道:“可是……这件事并非是我张扬,而是她们设好了陷阱等我跳,我事先真的不知道!” 左夫人嘲讽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方妈妈又上去抽了二十下,周文茵大哭,这篾条起初抽在身上便如刀片在割着肉,再往后新伤覆在旧伤便如锯子在磨在扯,她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并没有流血,但是皮肉却已经绽开,周文茵实在无法忍受,恨不得一头撞死才好, 方妈妈收了手,左夫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文茵,冷声道:“牛不喝水难按角,你若不凑上去把脸伸出去,她们能害得到你!”又道,“我不管你以前在薛家受了什么委屈,但我今天警告你,你若再没脑子的四处惹事,我定不会轻饶你!” 周文茵拼命的点着头,她真的怕方妈妈再上来抽她。 “从今天开始,你便在家中养病,不准踏出房门半步!”左夫人挑了挑周文茵的下颌,眯着眼睛看她,“你出丑也好生死也罢,我懒得管你,但是若你连累了家里的人,我告诉你,不用回到广东,我就能让你在京城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左夫人说话并没有多少的波澜,面上也未露杀意,可是周文茵却依旧害怕的抖了抖,她从来没有见过左夫人露出这副样子! “自不量力的东西。”左夫人将周文茵甩开,道,“这点伎俩就想暗算人家,那宋太太不知比你聪明多少倍,她早就算好你要做什么,就在这里等着你!你说人家设计了陷阱陷害你,我看是你自己给自己挖了坑,还一副沾沾自喜的蠢样!”话落,左夫人拂袖对方妈妈道,“将她送回房里派人守着,三天内不准上药,不准吃饭,让她长长记性!”左夫人说完,便大步出了门。 周文茵筋骨未断,受的只是皮肉之苦,所以她能走路,但是每走一步那充了血的火灼刺痛感,像是烙在铁上,又像有人拿刀剜肉似的……方妈妈的手法很巧,这样把裙子已落下干干净净连血腥味味都闻不见,实在是妙极。 周文茵咬着唇强撑着站起来,狠狠的看着走出去的左夫人,眼泪蓄在眼眶里,她由丫鬟背着回到自己的房里。 “梨花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周文茵拉着丫鬟的手,低声道,“你想办法出去通知我的父亲来一趟,让他来看看我!” 梨花听着一愣,道:“二奶奶,老夫人将您软禁在这里,您出不去奴婢现在恐怕也出不去。”梨花说完,周文茵眉头一皱便啪的一声,抽了梨花一个耳光,喝道,“是不是我出了丑,你就以为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我告诉你,我现在还是左府的二奶奶!” 梨花捂着脸跪了下来,解释道:“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立刻想办法去通知我父亲。”周文茵说完,恨的将手里的茶盅丢在地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蜷在一边的小腿,三天不上药……她说不定就已经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了。 梨花抹着泪点了点头,将地上的茶盅收拾干净便出了门去。 梨花一出去,房间中便只剩下周文茵,她无力的靠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时,房间的窗户吱吱呀呀的被人推开,周文茵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过了一刻她就出声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 “茵儿。”薛明大步过来,径直在床边坐下,捧了她的腿,一看便倒吸了一口冷气,“茵儿,你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左夫人打的?” 周文茵咬着唇,怒道:“不用你管!” “现在我不管你,谁来管你!”薛明说着一顿,又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找金疮药!”他的话才说完,周文茵就将他一把推开,喝道,“滚,你现在就滚,我谁都不需要!” 薛明皱眉露出一丝不悦,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他道:“你别乱动,腿上的伤不能碰!”他伸手想去碰周文茵的脸,周文茵却一下子将他的手推开,怒道,“我的早就没了脸,我这样活在世上,就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让我死了算了。” “说什么傻话!”薛明低声安慰道,“你不还有我吗,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你放心!”话落,强行将周文茵按在自己的怀里,周文茵推着打着咬着,又压抑着靠在他怀里低声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薛明见她歇了便拿帕子给她擦眼泪,问道,“你的伤不上药不行,你等我,我去给你找药!” “泰哥儿。”周文茵情绪稳定了一些,拉着薛明的手,咬着唇道,“婆母她不让我上药,你不用找药了。” 薛明一愣顿时满面怒容:“她将你打成这样,还不准你上药,可恶!”他目光阴鹫,露出一丝杀意,望着正落着泪的周文茵,道,“走,你跟我走!” “走?去哪里?”周文茵被薛明拉扯着下了床,薛明道,“离开这里,她现在在京城就能这般对你,等他日你回广东以后,日后肯定更加难过!茵儿,这样的人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等着你的只有无尽的苦!”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周文茵疼的倒吸着冷气,推开薛明在床沿坐下,回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二爷你也不是知道,那样的情况下,我能嫁出去就已经谢天谢地,更何况,我们和粤安侯联姻的好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现在若是跟你走了,我父亲怎么办,我弟弟怎么办,他们往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你总拿这样的话来敷衍我,两年了,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走!”薛明半蹲在周文茵面前,拉着她的手问道,“茵儿,你到底爱不爱我?” 周文茵立刻抬起头来,强忍着心里的怒,点了点头道。 “你爱我,那为什么不和我走,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长烟归。再找一处没有人认识你我的地方,安心住下来生儿育女,这样难道不好吗。”薛明将周文茵的手放在唇边亲着,又道,“我再不想看到你受苦,我恨不得将所有欺负你的人全部杀了。” “泰哥儿。”周文茵点着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再等等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和一起你走的。” 薛明脸上的温情一下褪了下去,他眯着眼睛望着周文茵,问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 “你能不能现在不要和我说这些问题。”周文茵终于忍不住,“我今天丢了那么大的脸,又被婆母惩罚,我怒,我恨!我没有心情和你风花雪月,此仇不报我便是有一百条锦绣前程,我也无心留恋。” “好!”薛明腾的一下站起来,道,“方幼清是不是,我现在就去帮你杀了她。”他说完,又看着周文茵,问道,“是不是杀了她你就会跟我一起走?” 周文茵一顿,轻蔑的看着薛明,摇着头道:“你杀不了她,又何必说这种话。” 薛明仿佛没听见,转身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周文茵气的拍了床沿:“蠢货。”她挪到窗户跟前往外看,哪里还能看到薛明,她轻喊两声根本没有人应,她不得不将窗户合上回到房里! 一直到晚上,薛明都没有再出现! 若真将方幼清杀了也就罢了,即便薛明死了也值得,怕就怕他事情没有办成,反而被人抓住,周文茵忐忑的不安,几乎一夜未睡,直到天快要亮时,她忽然听到了窗户边有动静传来,她忙翻坐起来,果然就看到薛明自窗外爬了进来。 “泰哥儿。”周文茵皱眉看着薛明,就觉得他的动作格外的慢,随着他动作还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周文茵一怔,望着已经进了房里的薛明,就道,“你受伤了?” 薛明没有出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周文茵就看到他的右胸口的外衣被割了一刀口子,有血从里面缓缓的渗透出来! “怎么弄成这样。”周文茵皱眉道,“你的金疮药呢,快上点要,若不然一会儿血腥味太浓,会让梨花察觉的。” 薛明放了手里的匕首,看了眼周文茵,却没有动,周文茵就接着问道:“你……真的是杀方幼清了?她死了吗?” “嗯。”薛明几不可闻的点点头,周文茵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薛明道,“方幼清真的死了?” 薛明再次点点头,周文茵整个人都绽出了光彩,她兴高采烈的道:“她竟然真的被你杀了,真是太好了!”她简直要抚掌大笑放鞭炮庆祝一下才好,疼了一个晚上的腿,这会儿也不觉得疼了,“泰哥儿,你真是太厉害了。” 薛明沉默的看着她,道:“你现在要跟我走吗?” 周文茵脸上的笑容便是一淡,望着薛明就哄着道:“泰哥儿,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准备,还有二爷他……”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薛明忽然打断她,问道,“你现在你要跟我走吗?” “泰哥儿。”周文茵脸上隐着不耐烦,“许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二爷还答应过我,等他剿灭了武威堂以后,将那边的堂会给你打理,我们不能走,泰哥儿 客串皇后!” “住嘴!”薛明不顾胸口渗出来的血,盯着周文茵道,“在广东时,你说广东是粤安侯的地方,我们逃不出广东,等哪一日离开广东,一定跟我走。好,我等了你两年,现在我们已经在京城了,你却说要回广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他?” 周文茵摇着头,否认道:“我怎么会喜欢他。”她艰难的走过来,拉着薛明的手道,“他除了打架还能做什么,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薛明脸色微霁,望着周文茵道:“那你跟我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若是左夫人改日再来这么一次,你觉得你还能支持多久?” “她是觉得我丢了脸才会这样,寻常她对我很好。”周文茵解释道,“这一次是我自己考虑不周,上了方幼清的当,但是她现在已经死了,了了我一个心结,大仇得报,以后我安安分分的,婆母她不会再罚我的。” “以后?”薛明眯起了眼睛,望着周文茵,“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走?” 周文茵一怔,摇着头道:“不是,我想过,我真的想过,可是我们要离开这里,就要考虑很多事情,我们要怎么生存,我们以什么身份面对世人?往后我们的孩子呢,他要是问外家,问祖家我们要怎么答复他……泰哥儿,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我们要走,也要将一切都准备好,你不要着急好不好!” 薛明忽然伸出手来,他的手一直捂着胸口,所以沾了满手的血,就这么捏住了周文茵的脖子,瞪着眼睛阴鹫的看着周文茵,道:“你不要找这些借口。我最后问你一次,我跟不跟我走?” 薛明的力气很大,样子又非常的骇人,周文茵顿时跌坐在地上,腿上的疼加上脖子上的疼,她顿时脸色苍白,惊恐的掰着薛明的手,道:“你……放手,快放手!”她打着踢着薛明,薛明无动于衷,她便一拳砸在了他的伤口上,薛明闷哼一声手松了松,周文茵赶忙推开他朝后退了几步。 “你疯了是不是。”周文茵捂着嗓子咳嗽着,恼怒的瞪着薛明,“你要我和你走,我们去哪里,怎么生活?你能给我什么,你能做什么,你想过没有?以后孩子呢,难道要他和那些百姓一样,穿着粗布滥衫的过日子,难道你要我和你一起到田野乡间去种田养鸡?你什么都做不到,我如何我能跟你走!” “这些都不是问题。”薛明拉着周文茵的手,“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爱彼此,这些困难算什么,根本就不用考虑。” 周文茵摇着头:“泰哥儿,你太幼稚了!”她推开薛明在床沿坐了下来。 薛明不傻,他在很早以前就看出来周文茵不想和他走,若不然当时他追去广东时,她就可以跟他离开,可她还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嫁去了左府……可是他不愿意相信,周文茵说过喜欢他,只喜欢他一个人的,他相信只要他守在她身边,总有一天会打动她的。 “所以呢。”薛明毕竟了一步,望着周文茵道,“你不和我走是不是?因为舍不得左二奶奶的身份,舍不得那份荣华富贵是不是?这些身外之物对于你来说,比我重要对不对?” 周文茵愠怒,回道:“是!你有什么,你能给我什么?喜欢能当饭吃,能当衣服穿,能得来名誉地位银子豪宅?你让我跟着你浪迹天涯,你有没有问过我喜欢不喜欢,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喜欢那种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生活,不喜欢!”说着一顿,又道,“正好,今天话说到这里,我们索性说清楚,你若是喜欢我还想留在我身边,那就还像以前那样,若是不能,那我也不留你,天下之大随你去留 [系统]末世巨贾!” “你和我说这种话!”薛明走到床边,胸口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打磨光滑的地板上,他一字一句道,“我随你去广东,像条狗一样每日守在你的身边,你出嫁,你圆房,你和左二情浓意切,你风光无限我都远远的看着你,乞怜你能回头看我一眼,哪怕一眼我也能高兴几日……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那不过博爱般的扫了一眼,你眼中根本没有我,可是我不介意,我相信你即便没有看到我,心里也一定知道我在这里。后来你说你也喜欢我,我多高兴你知道吗,我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我心心念着十几年的女子,终于也喜欢我了,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左二是个畜生,他变态他虐待你,你受不住了才来我这里寻求慰藉,可是我也不介意,我相信你能来找,就是因为你心里有我!” 周文茵没有说话,紧紧握着拳头。 “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肯和我走!你知不知道,为了荣华富贵,你很有可能会将命丢在粤安侯府,左二那个畜生,总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的!”薛明说着眼眶微红,半蹲在周文茵面前,语重心长的道,“是和一个爱你的在一起过着清贫的日子,还是跟着一个畜生享受荣华富贵,哪个好那个坏你分辨不出来吗。” “你不要说了。”周文茵一下将薛明推倒在地,她怒道,“我不会跟你走的,还是那句话你若想留在我身边,我很高兴,可是你要想让我跟着你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薛明看着决绝的周文茵,忽然笑了起来,他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终究抵不过这些虚无的东西:“你还想我对你怎么样,你去放火烧我娘,为了你曾经受过的屈辱报仇我都不拦着你,你让我去还大嫂,我想都没想就去做,你让我去杀方幼清,我明知危险可以依旧去了……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心,我的心里装的都是你!为什么这颗心就抵不过你要的荣华富贵呢,你说啊,你说啊!”他猛然站起来,一把将周文茵推倒在床上,开始去扯周文茵的衣服,“心是不是还不够,好,你不是最喜欢和我鱼水之欢吗,好,再加上这些,你觉得够不够!”他的力气很大,不管周文茵怎么打怎么踢都没有用,不过一会儿周文茵身上床的衣裳悉数被扯的粉碎,薛明也拽掉身上的衣裳,胸口那手掌长的红肉外翻的的伤口不停的流着血,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周文茵白皙的腹部,胸口,脸上…… 周文茵气的脸色发白,挠着薛明:“你给我滚,滚!” 薛明根本没有了理智,他捏着周文茵的脖子,疯狂的摆动,汗水混着血水将粉白的床单晕出了猩红色,他揪着周文茵胸口的绵软,低头一口咬了下去,周文茵啊了一声尖叫,薛明猩红了眼睛抬起头来,嘴角已经染上了血,他呵呵一笑,道:“舒服不舒服,嗯?还是这样也不满意,要不要我像左二那样把你吊起来?你想从前面进还是从后面?你说说看,只要你喜欢,我都能满足你,让你欲仙欲死!” “你这个疯子!”周文茵又疼又屈辱,她打着薛明气的眼泪簌簌的落,“我什么都不要,你给我滚,滚!” 薛明根本不停,将周文茵的双臂一拉一掀翻了个身,让她趴在床上,他找了绳子娴熟的将她捆住,自周文茵身后而入,周文茵顿时疼的大汗直流,薛明阴冷的笑着,抽打着她的臀部,笑着道:“这样呢,这样喜欢不喜欢?” 周文茵无力的埋头在锦被中,连哭都没了力气,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明躺在了她的床上,因为兴奋他胸口的血流的比先前快了许多,周身皆是猩红,他惨白了脸躺在周文茵身边。 两个人一个趴着无声,一个仰躺着气若游丝。 第250节 周文茵撑坐起来,满眼的愤怒和憎恶,薛明睁开眼睛望着她,怅然一笑:“今天满意不满意?若是不满意,我还可以再来一次 [综]魔王。” “滚!”周文茵气的发抖,从发髻上抽了发簪出来,抵在自己的喉咙上,“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滚!” 薛明艰难的撑坐起来,望着她,不敢置信的道:“你让我滚?” “滚!”周文茵忽然将簪子拿下来对着薛明的脖子,道,“你走不走!” “呵呵……”薛明笑了起来,将周文茵的簪子捏在手里,看着她笑个不停,像是看见了多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周文茵气道,“薛明,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不是说你自己像条狗吗,你错了,在我眼里你连条狗都不是!” 薛明的笑容一点一点凝结在嘴边,他浓眉微挑,用眼角看着周文茵,确认似的道:“你说什么?”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在我眼里你连一条狗都不如。”周文茵指着他,讥讽的道,“你觉得,我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吗,你凭什么这么自信我会放弃一起跟着你私奔,你太自以为是了!” 薛明脸色冷若冰霜,眼里仅存的一点理智一点一点消失,周文茵已经接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刘氏?因为她就是个贱人,她今天没死,总有一天我也会让她死,比起方幼清,我更恨她,是她毁了我的清白,你觉得我会喜欢上一个仇人的儿子吗,你做梦,做梦!” 薛明皱眉眼睛充了血一般,掐住了周文茵的脖子:“好,那我们今天就一起死在这里,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他说着,越发的用力,周文茵双眼顿时突了出来,脸上涨的通红,双手想去抓薛明,可惜他未着寸褛她只能在他染着血的胸口留下几道深浅的指甲印子…… 周文茵想要求饶,她知道薛明是真的动了杀念,可惜,此刻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周文茵绝望的看着薛明,眼底满是哀求。 可惜,薛明看不见,他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周文茵方才说过的话……她不爱他,从来没有爱过,他在她的眼中,连条狗都不如!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撞开,随即方妈妈冲了进来,一见到床上的情景,便是她久经了人事也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就看满床殷红的血渍中,周文茵赤身露体的躺在床上,而她身上正坐着一个男人,也同样未着衣物,那个男人正狠命的掐着她的脖子…… 方妈妈回头看来眼跟着进门的左夫人,左夫人脸色大变,想也不想抄起桌边的绣凳,走过去,照着薛明的后脑勺便砸了下去。 薛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被左夫人这么一砸顿时松了手,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便栽趴在周文茵的身上。 周文茵早已晕了过去,左夫人就这么冷冷的站在床前,看着这么一对男女以一种极其不堪的姿势,叠躺在一起! 这就是她娶回来的儿媳,左夫人失笑的摇摇头,指了指门口,吩咐方妈妈,道:“把门关上,别让任何人进来!” 房妈妈应是,过去将门关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周文茵醒来时房间里暗暗的一点光线都没有,静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她伸手摸了摸,薛明并不在身边,她放心的松了口气,撑着坐了起来,才发现床单已经被人换过,她摸着下床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梨花 36计!” 没有人应她。 周文茵摸索着想要点灯,可找了半天,房里的东西依旧在,但就是找不到灯,她咳嗽了两声又按着记忆走到门边,想要打开门喊人进来,却连着拉了几次都没有打开…… 她心头一顿,忽然清醒了过来,脑海里闪过什么,她立刻走到窗户边,踢翻脚凳在地上滚的骨碌碌的响动,回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她拉着窗户,窗户也和门一样,纹丝不动! 周文茵害怕起来,她拍着门窗对外头喊道:“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快开门!” 有人走了过来,似乎正站在窗户外面,周文茵大喜,拍着窗户道:“你是谁,快帮我开门!”那人没有说话,随即脚步又响了起来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在井壁中被无限放大! “开门,放我出去!”周文茵使劲的拍着门,过了许久许久,她软软的倚在门边,终于明白过来,她恐怕已经被左夫人彻底关了起来,而这些门窗也已经自外面封死…… 她很害怕,非常的害怕,薛明死了没有,左夫人是怎么发现的,她想和她解释…… 为什么连听都不听,就将她关在这里,为什么! 她怎么办,怎么办! 周文茵飞快的想着对策,这个时候能救她的人还有谁?父亲吗?左夫人一定会将薛明的事情告诉父亲,父亲没有脸来求情。可是除了父亲,她没有一个人可以求,若是以前她还能找薛明想,现在呢…… 对,二爷,她能求二爷。他为人虽然喜怒无常,可是还是喜欢她的,二爷如果知道她现在这样,一定会救她的! 可是二爷不在京城! 怎么办?难道要等到左夫人启程回广东以后吗?等回了广东她和二爷解释? 周文茵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了许久她起头来,望着黑漆漆的房里,伸手不见五指,她害怕的缩在墙角,又疯了似的跳了起来,钻到被子里缩着,露出一双眼睛,惊恐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就好像在黑暗中藏了无数个妖魔鬼怪,正窥探着她下一刻就能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进腹中! 周文茵蒙着被子,瑟瑟发抖! 三月末的天气凉爽适宜,微风拂面艳阳高照,左夫人却是表情阴冷的坐在正堂之上,望着下面跪着的一位女子,沉声问道:“你说你是周文茵以前的丫鬟?” “是!”女子梳着圆髻,已是妇人打扮,“奴婢叫半安,自小跟在周小姐身后服侍,两年前周小姐回广东时,将奴婢丢在了荒野,奴婢辗转被卖几处才逃回了京城!” “嗯。”左夫人几不可闻的点点头,道,“你说当年周文茵离开京城时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此话当真?” 半安点着头,道:“不敢欺瞒夫人,我们出京城时被人拦住,当时小姐和夫人被那帮人困在山里一天一夜,那帮人禽兽不如定然不会放过她的!”半安说着想到那天的经历,依旧心有余悸。 “那薛明又是怎么回事。”左夫人看着半安,半安回道,“二爷自小便喜欢小姐,他能为了小姐做任何事,所以,在小姐回广东以后,他就一直跟在小姐身边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左夫人面无表情,但眼底却是满是杀意,好一个周府,好一个周礼,竟然拿这样一个破货来糊弄她们,不但如此,周文茵这个贱人,竟然身边还养着男人,她们竟然一无所知。 实在该死! “你特意找上门来,便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左夫人不露声色,半安便点点头道,“是,奴婢办完此事便跟着夫君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可是当年所受的苦遭的罪奴婢不能忘,此仇不报奴婢便是死也不会瞑目,所以,奴婢回来了,将此事告诉您,不管夫人您如何想,对于奴婢而言,前半生已然是个了结,自此后半安已死,世上再无半安!” 左夫人倒是欣赏半安的爽快,她朝方妈妈看了一眼,方妈妈就拿了个荷包递给半安,左夫人道:“你既然要走了,那我便顺手人情送你一些盘缠,往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恐怕也难留你!” “是!”半安将荷包收在怀中,“民妇清和多谢夫人!”她当场便改了姓名,“祝夫人安康!”说着便起身昂着头出了门。 左夫人闭着眼睛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方妈妈无声无息的上前给她添了茶,主仆两人一坐一站在正厅里就这么待了半日,等天擦着黑时左夫人才动了动,道:“把薛明送去给周礼,是留是去,让他看着办!”她说着站起来,淡淡的道,“那个贱人便就关着,一日一餐,除此之外谁若去看她和她说半句话,便割了她的舌头!” “是!”方妈妈垂头应是。 半安一路出了粤安侯府的门,就看到听安在门口看着她,一见到她听安就道:“你都说了?” “都说了。”半安和听安走到了拐角处,听安又道,“那可看到了左二奶奶还有二少爷?” 半安摇摇头,道:“左夫人这个人深不可测,依我看,只怕是二少爷和左二奶奶都凶多吉少了。这个事儿你打听没有用,恐怕还要求宋太太帮忙!” 听安点点头,望着半安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虽是屠户的妾,可我也总算有了个家,往后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半安说着,将怀里的荷包递给听安,“给你吧,这些东西我拿回去反而不好交代,你收着,就当给你做嫁妆了。” 听安一下子红了眼睛,抱着半安:“姐姐……”半安拍拍她,道,“要记着我的话,人在做天在看,心术不正者总有受报应的那一天,我现在这样并不怨怪谁,怪只怪我自己当初做了错事。” 听安抹着眼泪,半安笑道:“我走了!”说着,不管听安怎么喊,半安都径直走远,没有回头! 幼清听江泰说完微微挑眉,看着他道:“你是说左夫人将薛明送到福满楼去了?” 江泰点点头! 这位左夫人可真是不简单,这么能沉得住气,她在炕沿坐了下来,蔡妈妈给幼清倒了茶,低声道:“左家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位左夫人会不会怪在您的头上?” ------题外话------ (在酒店,急着退房换地儿,所以先把草稿贴上来,估计好多好多好多错别字,先凑合看,我晚上上来修改!) ☆、173 生死 幼清笑笑,望着江泰道:“他右胸那一剑伤势如何?” 江泰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薛明虽灵活可毕竟没有武功,他那么没头没脑的冲上来,不过是送死罢了,他手下留情只伤了他一剑,之后他才负伤而走:“剑伤并不重,可是他若不及时止血,说不定就有性命之忧。” 幼清明白,剑伤不重但若失血过多也会致命,她点点头,道:“你去福满楼看看。”她想知道周礼是什么反应! 江泰应是而去。 “左二奶奶这么被关起来,没日夜的,又没有人说话。”蔡妈妈给幼清添茶,道,“奴婢估摸着用不了几日就得疯了!” 幼清端了茶盅,淡淡的笑道:“她真正疯的时间还没到呢!”话落,不再管周文茵的死活,带着绿珠和采芩去了方明晖那边,方明晖正坐在后院的竹林里,拿着一把小小的刻刀在雕一块鸡血石,幼清笑着喊道,“爹爹,您在做什么?” “想给九歌雕个私印。”方明晖指了指对面的石墩,道,“坐下来陪爹爹说话话。” 幼清应是,在方明晖对面坐了下来,提了茶壶给方明晖续茶,方明晖看了她一眼,问道:“刘氏的事情衙门怎么说的。” “民不告官不究,大表哥撤了状纸,二婶估摸着今天下午就能放出来。”幼清托着下巴看着方明晖的手指,方明晖却是停了手,望着幼清,摸了摸她的头歉意的道,“妮儿,爹爹对不起你。” 幼清一愣,道:“爹爹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前两年的事情爹爹也听说了。”方明晖说着叹了口气,道,“刘氏……爹爹自始自终都不知道,也从未想到,她会因此事而迁怒与你,早知如此……”他说着一顿,似乎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早知道如此,他能做的也只是去和刘氏道个歉,当年他春闺落榜心灰意冷,不但无心留在京城更无心成亲,却不曾想到自己无意中的拒绝,竟然伤害到了刘氏,最终还因旧事牵连到自己的女儿。 方明晖觉得很无奈! “是她心胸狭隘。”幼清皱眉道,“哪家的姑娘说亲事不经历一些波折,她当时虽处境艰难,可也并非因为您造成的,这些事您不用放在心上,反正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忘了吧 狮子皇后!” 方明晖叹了口气,又看着幼清问道,“昨天在府衙大堂的事……”他欣慰的看着幼清,幼清却有些心虚,觉得自己的手段太上不得台面,爹爹向来不在乎世人的看法,性情高洁,与爹爹相比她显得太过世故心思龌龊了。 “你不必顾忌爹爹。爹爹虽不会这些事情,也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可是却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你能自己保护自己,爹爹很高兴!”他是真的欣慰,以前他便担心方幼清像他和方明莲,不争不抢即便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也是以和为本,他到是无所谓却知道方明莲受了许多委屈,到幼清这里,他便希望幼清能泼辣世故一些,你可以不去伤害别人,但也不能任由别人伤害你。 幼清就笑了起来,挽着方明晖的胳膊,松了口气笑道:“我还怕您觉得我不单纯,手段太狠而不喜欢我呢。”她撒着娇的靠在方明晖身上,“您不责怪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真是个傻丫头。”方明晖微笑着拍了拍他,又想起什么来,问道,“泰哥儿伤势如何?”昨天晚上薛明跑到府里来闹、后来被江泰所伤他也知道,他当时还大吃了一惊,薛明小的时候很乖,跟在薛霭身后非常的懂事,现在长大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应该死不了吧。”幼清将桌子上的鸡血石拿起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如果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他自己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跟在周文茵身后摇尾乞怜,左夫人没将他送官府就是他运气好了。” “得饶认出且饶人吧。谁都有轻狂不知事的时候,若能迷途知返浪子回头也是他的造化!”方明晖说着微顿,幼清就点了点头,道,“我才懒得管他。”话落,就左右翻着石头问道,“您怎么想起来给夫君雕私印。” “爹爹身无长物,便只有这一块鸡血石是早年宋阁老赠与我的,我一直带在身边。兜兜转转我又遇到了九歌,便想着将此石转送于他,也算全了我和宋阁老的一番情谊。”方明晖说完,将石头从幼清手里接过来,重新拿了刻刀细细的刻着。 “这也是缘分。”幼清想到了宋墉和宋弈这对祖孙的相处模式,会心一笑,就在这时江泰进来了,幼清知道方明晖并不介意,所以就没有避开他,直接问道:“怎么样,周大人什么反应?” “周大人让人请了大夫,还派身边的小厮去通知薛二老爷了。”江泰说完,幼清微微一愣,问道,“他没有去粤安侯府吗?” 江泰摇摇头,回道:“周大人已经去吏部了,似乎今天要去选官。” 吏部的考核正如火如荼,过不了几日就会有结果,到时候官员变动必不可少,周礼肯定很着急……况且,周文茵这么一闹,圣上或许意识到粤安侯和广东布政使联姻的利弊,周礼想要连任只怕是不容易。 但是周礼的冷静还是让她有些吃惊。 “爹爹。”幼清心头想过,看着方明晖道,“我一会儿想去看看茂哥儿,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样了。” 方明晖明白幼清担心茂哥儿,也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便道:“你去吧,我和封神医在家中作伴!” 幼清笑着应是收拾了一番带着几个丫头去了薛府,绿珠笑着道:“住的近就是方便,我们这样拐个胡同就到了,也不耽误时间!” 幼清不由好奇宋弈买这里的宅子时心里在想什么。 来接她的是薛思琪,等幼清下了轿子,就拉着她进门,边走边道:“二婶回来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她压着声音,“正在和二叔吵架呢,二婶要去接二哥回家,二叔不肯,说随二哥死在外面便罢,接回来丢人现眼。” “姑父和大哥怎么说,要接回来吗?”幼清步子微顿,看着薛思琪,薛思琪颔首道,“父亲说先把人接回来再说,是死是活总归是在家里。” 幼清也觉得是这样,先把人带回来,之后再怎么说便是家事了,至于粤安侯那边,左夫人既然不声张就证明她是个要面子的人,现在不说以后只会捂的紧紧的! 第251节 她和薛思琪一起去了烟云阁,还不等两人进门,幼清就听到薛镇世恼怒的道:“要接就接到这里来,我是不想看到他,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不丢人现眼?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刘氏话说的很难听,“我看你是怕我们娘儿几个回去,打扰了你们一家三口的好日子吧。” 薛镇世嗤笑一声,恼怒的道:“你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他如今这样就是你宠出来的!”说着一顿,又道,“你做的那些好事,我没有把你休了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休要蹬鼻子上脸。” 幼清听着失笑,以前薛镇世可不敢这样和刘氏说话,现在外头住了几年,反倒多了几分男子气概了。 “你要休了我?”刘氏腾的一下站起来,当着薛老太太的面,她道,“你要休了我也可以,你把家分了,该泰哥儿的就给泰哥儿,该画姐儿的嫁妆就给画姐儿,还有我的东西,我要悉数搬出来!” “你的东西?你还有什么东西!”薛镇世怒道,“反正我话放在这里,那个家你们谁都不准去!” 那是他一个人的家嘛,是她们的家的,不是江姨娘的家,刘氏气的不得了:“我就要回去,你能耐我何?你要不高兴就去顺天府衙告我去,我刚好出来也不怕在回去一次。”话落,又道,“我今儿把话放在这里,我们娘儿三回去定了。” 鸠占鹊巢还一副义正言辞,当她是软柿子不成。 幼清和薛思琪进了正厅,大家都朝幼清看过来,薛老太太朝幼清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坐这里来。” “是!”幼清朝几个长辈行了礼,便走过去在薛老太太身边坐下来,薛老太太和她道,“方才你姑父派人回来说你三叔的案子的定了,圣上网开一面又顾念他是从犯,死罪便免了,只罚他去长芦盐场服役三年,这几天就走!” “定下来了!?”幼清很惊喜,笑着道,“那就好,虽说服役辛苦,可总比从军发配掉脑袋好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送他!” 薛老太太现在便觉得幼清的性子很像她,有时候看着很可恨,可是一旦她认可你了,便就会对错都不管盲目的护着你,比如幼清对方氏以及对几个表兄妹都是如此。其实,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便理解幼清有时候的立场和看似不择手段不近人情的处事方式。 “好。”薛老太太点点头,这才抬起头朝正在吵的不可开交的薛镇世和刘氏看去,一下拍着桌子道,“都给我闭嘴!” ------题外话------ 有位堂伯过世了,要上香守灵,好累,今天四点多起来送殡,刚刚才回来,累死了,就当我请假一天吧,我去睡会儿…啵一个! ☆、174 后福 “先把泰哥儿接回来。”薛老太太见着薛镇世夫妻二人就觉得厌烦,“暂时就住在这里,这事儿我去和你们大嫂说。”话落,又看着刘氏和薛镇世,道,“至于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去,谁输谁赢我都不管!” 刘氏很清楚,现在薛老太太能这样对她,已经是到了极致,她也不会再得寸进尺,更何况,薛明留在薛老太太身边,由她照顾,确实比回水井坊要好,而且方氏这个人心善,也不会对薛明如何的 东方特种兵。 “是!”刘氏先应了,道,“那泰哥儿就有劳娘了。”她说着,看了幼清一眼,转身就朝外走,薛镇世和她的话还没有说清楚,就质问道,“你做什么去?” 刘氏看也不看他大步而去。 “你愣着做什么。”薛老太太怒瞪着薛镇世,“还不快去接泰哥儿!” 薛镇世一愣,想了想跟着刘氏出去。 私心里,幼清当然不希望薛明活下来,这个人不死,说不定哪一天又闹出什么事来,可是,他现在昏迷不醒,又被薛家的人接回来,她总不能乘人之危对他下手,现在便希望家里的人能将他劝住,他自己能醒悟过来。 若他依旧执迷不悟,那她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那我们去看茂哥儿,一会儿再来陪您说话。”幼清站了起来,和薛老太太告辞,薛老太太点了点头,道,“去吧!” 幼清则和薛思琪一起去了对面,赵芫正靠在床沿上,房间里静悄悄的茂哥儿依旧在睡,幼清和赵芫行了礼在床边坐下来,望着茂哥儿的小脸,道:“脸色似乎好看一些了,吃奶了吗。”比起刚生下时皱皱的,现在看上去小脸稍许饱满圆润了。 “吃了,不过吃的很少,像只小猫似的,吃完了就接着睡。”赵芫高兴的道,“封郎中说没什么事了,后面喂养的仔细一些就好了,等过几日他再长大一些睁了眼睛就没事了。” 幼清听着也高兴的不得了,摸了摸茂哥儿的小脸,他竟然互动似的嘴角动了几下,幼清高兴的和赵芫道:“他知道我在碰他,有反应了。” “是。”赵芫笑着道,“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会了。我还叫你大哥过来看看,他也很高兴!” 幼清和薛思琪待在床边陪着茂哥儿说好些话,赵芫让乳娘将茂哥儿抱去隔壁,才笑看着幼清,道:“听说左二奶奶被关在家里了?” “嗯。”幼清点点头,左夫人不想声张,可是周文茵对于粤安侯府来说,是断断不能留的,但此刻她们在京城休妻送庵庙都不合适,最好的办法也是最干净利落的办法,就是让周文茵不声不响的“病死”! 若她料的没错,应该就在这几天! 赵芫就冷笑着道:“这般结局太便宜她了。” “有她好日子过的。”薛思琪笑眯眯的道,“她做下这种丑事,左夫人怎么留她!这是在京城,左夫人做事怕是顾忌很多,要是现在在广东,周文茵还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薛明呢,祖母是不是打算把他接回来?”赵芫皱眉看着薛思琪,薛思琪就点点头道,“祖母是这么说的,二叔和二婶已经去接人了。” 赵芫就不高兴的道:“怎么能把他接回来住在家里,要是他又发疯了怎么办。”她说着就要下床,“我去和祖母说,这样就等于养了个白眼狼在家里,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反咬一口。” “大嫂。你稍安勿躁。”幼清按着赵芫,道,“听说他现在就差一口气,是生是死能不能熬过去,还两说,你何必现在去惹祖母的嫌。等他回来以后,你仔细留意一下,薛明的变化,他这个人倒不是表里不一的人,若他依旧执迷不悟,你们就将人送走!” 赵芫知道幼清说的有道理,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道:“若是他依旧死不悔改,我一定不会留他的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幼清笑着颔首,正要说话,外面就有婆子隔着门帘子回道:“大奶奶,二爷接回来了。”三个人就互相对视一眼,皆没有打算去看看的意思,赵芫就喊的胡妈妈,“你去看看,人死还是没死。” 胡妈妈一想到是薛明将赵芫的轿子掀翻,让赵芫母子受伤就恨不得将薛明千刀万剐了,现在薛明回来,她更是气的不得了,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打不起劲儿来的应了一声去了外院,过了一刻胡妈妈回来道:“人还没死,不过似乎不大乐观,因为失血太多了,一直昏迷不醒。大夫说,这两天他若是能醒过来就没事,若是不醒,他也无能为力。” 赵芫点点头和幼清道:“幼清,你觉得他还能活吗?” “我也不是大夫。”幼清失笑,道,“再说,大夫不是说了嘛,等个两天就好了,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 赵芫挑眉,没有再说话。 幼清看了看时间,笑着起身,道:“快到午时了,夫君说中午回来用膳的,我要回去了。”她说着和薛思琪道,“你若在家里待的难受就去我那边坐坐,别没事儿去和二婶闹,她如今这样子我们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不用管她就好了。” 薛思琪点点头,和赵芫打了招呼送幼清去了外院,到轿厅这里,果然能看到丫头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薛明依旧住在他以前的院子里,因为没有人住,所以里面的东西大致没有去动,如今住进去倒也算方便。 “我走了。”幼清上了轿子和薛思琪挥手,便坐着轿子往槐树胡同而去,轿子刚刚到门口,迎面便来了一顶官轿,绿珠笑着道,“太太,老爷也回来了。” 幼清听着就笑了起来,颔首道:“让老爷的轿子先进去。”她们就在门口停了下来,宋弈的官轿却也停在了门口,随即他从里头走了下来,幼清微微一愣掀了一丝轿帘,就看到穿着一身细布长袍的宋弈正站在她轿子前头,她不由笑着道,“你怎么不进去!” 宋弈朝她笑笑与抬轿子的婆子点点头,婆子一怔,没想到老爷让太太先进门,这还真是少见的,几个婆子笑着应是抬着幼清便进了门,过影壁幼清就下了轿子,宋弈已经步行进了门,她笑着道:“你做什么让我先进来,回头旁人瞧见,还当我是个没规矩的呢。” “我坐的累了,下来走走,如何变成你没有规矩了。”宋弈微笑着和幼清并肩往内院走,幼清问道,“今天回来的早,下午有什么事吗?” 宋弈露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下午也没什么要事,便在衙门里歇着。” 詹事府如今没什么大事,所以宋弈就清闲的很,除了去西苑他便回家,反倒衙门里很少看到他的身影,幼清笑道:“那就正好歇歇,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宋弈对吃的东西并不讲究,他道:“以岳父和子寒兄为主,我无妨的。”他说着,已经和幼清己了内院,两人边走边说,“薛明是不是接回来了。” “嗯,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好到家。”幼清将情况和宋弈说了一遍,“……说是靠他自己的意志,若是这两天能醒便就无妨,要是醒不过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宋弈不再提薛明,而是说起广东那边的事情来:“武威堂在广东几十年,粤安侯月初攻了两次都无功而返,以他的行事风格,肯定会有一个大的动作 重生王牌特工!” 幼清不由想起前一世粤安侯剿灭武威堂的事情,不过当时他和是周礼合作,过程她不知道,但是结果是武威堂被他们清洗一空,粤安侯和周礼都得了军功……想到这里幼清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宋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宋弈挑眉,笑望着她! 这份军功其实得来并不算难,毕竟不是正经的打仗,武威堂实力再强,也抵不过千军万马,所以……她看着宋弈,笑着道:“你这是打算给郑辕递橄榄枝吗?”让郑辕想办法去抢了这份军功。 宋弈不置可否。 幼清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前一世粤安侯府的二爷最后是死了,但是却在他和周文茵成亲前,且,粤安侯攻打武威堂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可是这一世左二爷还好好的活着! 她已经不能确定,左二爷还会不会如上次一样死掉,若是左二爷现在死的话…… 她心头一顿! 若是左二爷现在死的话,那周文茵岂不是……不行,她得暗示一下左夫人,周文茵的生死不能再耽搁。 宋弈奇怪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幼清顿时觉得这件事有些尴尬,她要不要告诉宋弈,左二爷会死呢,若是说出来,说不定宋弈会有什么防备的手段。 可是若是告诉宋弈,她又要怎么解释这件事?和她说她预测到的?这太没有根据逻辑了,宋弈也不会相信。 幼清一时间有些纠结,想了想,她凝眉道:“武威堂虽不能比倭寇元蒙人,可也并不弱,你说,粤安侯会不会有危险?” “那倒不会。”宋弈很肯定的道,“他身经百战,为人也圆滑狡诈,断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境。” 宋弈说的这么肯定,幼清越发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她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说,两人便进了宴席室里,采芩上了茶出去,两个人说了会儿话,宋弈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幼清乖乖的坐过去,望着他笑道:“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要先用午膳,就算衙门里没事,也要去点个卯吧?” “嗯。”宋弈搂着她在怀里,道,“是有点饿了。”说着,低头在幼清的唇上啄了啄,微笑道,“不过不是想吃饭。” 幼清脸一红,推着他道:“不行,大白天的……”她话一落,就看到宋弈正望着她笑,顿时明白过来,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接了他话说了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反而显得是她迫不及待心思不纯似的,她恼怒的道,“快去洗手吃饭!” 宋弈就轻轻摸着她的侧脸,微微笑着,幼清转头就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不满道:“你若是再欺负我,就罚你晚上睡这里。” “这里也不错。”宋弈微微颔首,道,“就是床硬了一些,你这么瘦睡的会不舒服。” 幼清瞪眼,笑着道:“是你睡,和我有什么关系。”宋弈看着她,她眉眼含笑,面若桃花般细白中透着粉嫩,娇滴滴的宛若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到了她在他身下绽放时的娇艳媚骨,便心头一荡,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来,辗转反侧情浓意切。 幼清轻喘着气,又担心采芩和绿珠会撞进来,又留恋此刻和宋弈的温情……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门口,生怕一会儿有人进来,宋弈见她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就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手顺着她的手臂探进了她的衣襟里 穿入中世纪。 幼清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娇叹着道:“往后我还是让人中午给你送饭好了。”她怕他们常这样情不自禁,哪一日分寸没守好中午就在家里……传出去,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在自己家中,自然是心随意动。”宋弈云淡风轻的帮幼清理着耳边的碎发,又觉得她耳珠娇俏可爱,便忍不住轻啄了一下,爱怜的看着她,幼清推着他道,“我们去吃饭,父亲和封神医指不定在等我们了。” 宋弈微微颔首,牵着幼清的手出了宴席室。 采芩满脸通红的守在门边,绿珠却觉得又羡慕又好奇,同样是男人,为什么江泰和老爷的差距这么大,她舔了舔嘴唇想了想和采芩道:“你服侍太太,我去去就来!”说着提着裙子就跑到外院去了,正巧碰见了路大勇,她笑着道,“路大哥,您在做什么?” “我打算下午就和小姐辞行,今天就去庄子里。”路大勇说着望着绿珠道,“你来找江泰?” 绿珠点点头,路大勇就朝房里指了指:“江泰在房里,我方才听到他和江淮说话的声音了。”绿珠应是,笑着和路大勇道,“那一会儿走的时候我送您,往后您要常来府中,我们都会想您的。” 路大勇笑着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里。 绿珠就跑去敲江泰的门,江泰开了门,一见绿珠站在门口,他的脸就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道:“你……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夫人有什么事?” “就不能我有事?”绿珠朝他招招手,江泰就回头朝房里看了看,走了出来,还反手将门关上,“你有什么事?” 绿珠就笑看着他,也不说话,笑容清丽娇俏…… 江泰心头一悸,脸越发的红,缩手缩脚的道:“你……你什么事。”话都说不清楚了。 绿珠还是不说话,依旧笑盈盈的望着他。 江泰心跳如鼓,搓着手非常的紧张的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没有反应,怎么没有像老爷那样会露出迷恋和情不自禁呢?绿珠的笑容一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太太漂亮,所以江泰才没有反应?她顿时气馁了,垮了肩膀不高兴的看着江泰…… 江泰见她不高兴,顿时惊讶的道:“你……你怎么了?” 绿珠更不高兴,嘟着嘴道:“问问问,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你自己不会想啊,什么都问我!”话落,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江泰愕然,愣愣的看着她一脸的纳闷。 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变脸了? 江泰直等绿珠走远了才重新进门,江淮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优哉游哉,江泰闷闷的坐了下来,苦思冥想绿珠来这么一趟什么都没说又气呼呼走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可是他想半天也没有想明白。 江淮幸灾乐祸的看着他,笑的贼兮兮,江泰就不高兴的瞥了他一眼。 第252节 “你要是能想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你就不会这么笨了 最强丧尸传说。”江淮说着坐了起来,理了理衣裳,江泰就眼露期待的道,“你知道?” 江淮轻蔑的撇了他一眼往外走,开了门他站在门口,对着江泰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你早有大嫂了!”话落,扬长而去! “装腔作势。”江泰哼了一声。 江淮刚走了几步,就看见绿珠又笑眯眯的跑了回来,见着他先是一愣,似乎在分辨他是江泰还是江淮,不过一眼她就笑着道:“江大哥还在不在?” 扫兴,怎么他们兄弟这么好分辨吗?江淮朝房里怒了努嘴,绿珠就笑眯眯的又跑去敲江泰的房门。 “真是变脸比变天还快。”江淮撇撇嘴,去找胡路大勇一起吃饭。 幼清和宋弈以及方明晖、封子寒吃了午膳,几个人在竹林里坐着纳凉,方明晖问起周礼的事:“他述职的事如何?” “广东他是回不去了,估摸着若是顺利云贵和陕甘几处倒是可以选一选。”宋弈端着茶慢悠悠的饮着,方明晖闻言微微颔首,道,“圣上既然对粤安侯生了顾虑,就断不会让周礼再回广东,不过,这次也赶巧了时间,若不然周礼和粤安侯一起剿灭了武威堂立了军功,一个巡抚之职定是囊中之物。” 幼清点点头,觉得方明晖说的很对,前一世就是因为武威堂的军功,周礼才升任了凤阳巡抚一职,不过,当时有严安提携,现在周礼当然不能和前一世相比。 他们在说周礼,这边,周礼正压着火,意兴阑珊的自吏部的衙门出来,他一回福满楼便气的独坐在房中闭门谢客,他来京城好几日了,马不停蹄的四处打点,光一个徐展云他就砸了一万两,还有杨翼和杨维思几处都送了银子。 本以为这次留任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阻碍竟出自圣上,圣上因为周文茵的事而迁怒到他和粤安侯,所以明言不让他再回广东留任……他想到周文茵真是又失望又生气。 京城来就来了,不安安分分的待着,竟惹了这么些个荒唐的事情出来,如今还连累到他! 周礼叹了口气,不能留任便不能留任,局势不利于他,他也无话可说,但是……如今他连空出来的江西布政使也没有求到,这件事就不得不让他深思。 此事,背后定有人操控,会是谁? 他想到了薛镇扬和薛霭,他来京城后只与薛镇扬见过一面,一直没有正式去薛府拜访,一方面是因为他有自信能把官选妥,另一方面他对薛家心底也有恨……最重要的,薛镇扬这么多年一直碌碌无为,无论是资历还是人际资源都不如他,可是现在,他依旧在外放若不能回来,到顶也不过是封疆大吏,但是薛镇扬却如日中天接连升官,再熬个十年,他就是进了内阁他也不觉得奇怪。 这样的反差,让他很不能适应,便不愿意去面对薛镇扬。 但是,薛镇扬这个人虽看似冷漠,但并不是不择手段的人,他应该还不至于在他述职的事情上用手段……可是除了薛镇扬,他又想不到别人。 难道是因为周文茵和薛明伤了他孙子的缘故,他对他们怀恨在心了? 周礼紧紧的皱着眉头,负着手来回的在房里走,他要不要去拜访薛镇扬?他来回的走了十几遍,忽然停了下来,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重生之大天王! 方明晖! 周礼顿时出了些微的冷汗,当年舞弊案的事情,他自己做过什么他很清楚,他不知道方明晖有没有猜到,若是方明晖对他嫉恨在心而让宋九歌报复他呢? 完全有这个可能。 他当时依附于严安,若是方明晖紧揪着这件事不放,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他和严安的关系,如今严党已然成为朝堂的禁忌,这一次吏部考核,多少官员被降职外放甚至还有的直接撸去了官位,他们或多或少都和严安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若是查到他,只怕他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周礼顿时心事重重,坐立不安,方明晖那边……他是不是也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走动走动? 周礼盘算了许久,直到第二天早晨他随行的幕僚敲了半天的门,他才打开门面色难看的从房里走了出来。 左夫人一早便起了床,静静的坐在宴席室中喝茶,方妈妈面无表情的守在一边,过了一刻左夫人问道:“她怎么样?死了没有。”昨晚,竟然有人意图闯进院子救周文茵,幸好被家丁拦住! “在里头大哭大闹的,吵的很。”方妈妈皱眉,又道,“昨天晚上送进去的饭菜没有吃,您看怎么办?” 左夫人并没有露出意外的样子,她放了茶盅漫不经心的道:“把人捆了绑起来送福满楼去!”这个女人说不定在外头还有男人,或者还惹了什么事,她原本还打算留几日问过儿子的意思,现在想想是一定不能留了,她和薛明的事她除了那么多下人,将知道的人府里清理干净,好不容易压下去,若是她又给她闹出什么丑事出来,她真是无心应付了。 “是。”方妈妈顿时高兴起来,她也不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才发生一次……但周文茵毕竟是周家的嫡小姐,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很简单,但要和周礼解释清楚却不容易。 方妈妈心里想着便高兴的带着人去了后院! 周礼揣着心事用着早膳,钱先生小心翼翼的问道:“粤安侯府您是不是该走一趟,姑奶奶在那边,怕是要凶多吉少!” 周礼不为所动,依旧沉默的吃着饭,就在这时,门外小厮跑了进来,低声道:“老爷,左夫人身边的方妈妈来了!” “请她进来。”周礼放了筷子,看了眼钱先生,钱先生立刻会意垂着头退了下去,过了一刻方妈妈的马车直接赶进院子里,周礼站在院中望着方妈妈,就见方妈妈下了马车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也不说话只朝他行了礼,随后掀了马车的帘子…… 紧接着,周文茵的脸从马车里露了出来,看见他周文茵顿时大喜,也顾不得礼仪飞奔着朝周礼跑了过来:“父亲!” 周文茵的脸色苍白,不过两天的功夫,人就瘦的仿佛只剩下皮包骨,眼睛极大也没了往日的神采,周礼轻轻将她接住,淡淡的点了点头,方妈妈走了过来,笑道:“夫人说二奶奶身体不适,又思念亲家老爷,所以就让奴婢将二奶奶送来了,想必有亲家老爷照顾,二奶奶的病也能好的快一些。”她着重强调了照顾二字。 周礼面容和煦的和方妈妈颔首,道:“请左夫人放心!” 方妈妈笑了笑,看了眼藏在周礼身后的周文茵,眼底划过一丝讥诮,随即转身上了马车 武道进化系统。 “父亲!”周文茵哭着拉着周礼的衣袖,“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她以为她会在那间房间里关上几个月,直等到左夫人启程回广东,她才会被放出来一起回广东,等到了广东左夫人才会想办法除掉她。 所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一早左夫人就将她送回父亲身边,不管左夫人是什么意思,她相信父亲一定是不舍得伤她的。 “进去说吧。”周礼负手走在前面,周文茵的跟在后面,一想到她不用直面死亡,心里就立刻轻快里几分,至于左夫人随她便好了,等回了广东以后她总有办法再回粤安侯府。 反正那个黑暗的房间,她再也不想回去,那种没有白天黑夜没有人和她说话的感觉,简直如梦魇一般,她永远不想再经历一次。 “坐吧。”周礼很冷静的请周文茵坐,他自己还走到门边将门掩上,周文茵微露疑惑的坐下,看着周礼。 周礼负手在她对面坐下,道:“前天,左夫人将薛明送我这里来,我通知薛冬荣将他领回去,至于他是生是死目前还不知情。” “父亲……”周文茵一怔,这件事她知道并不光彩,所以左夫人生气关她,她也不觉得意外,但是周礼能这么平静的说出来,她却觉得惊讶,“您……是不是生女儿的气了?女儿给您丢脸了。”她反而希望周礼训她一顿。 周礼端着茶喝着,他个子并不高,年轻时皮肤白皙五官清隽,如今早没了年轻时的俊朗,但皮肤却依旧很白,胖胖的,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和蔼脾气极好的样子,但是周文茵却知道,她的父亲脾气并不是很好。 所以,周礼越冷静,她便越不安! 周礼拿了烟袋出来,在广东许多人抽烟,将烟叶压的碎碎的添在烟杆里,抽起来宛若腾云驾雾一般,周礼去后便也入乡随俗开始吸烟,但他吸的很少,只有在应酬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应景。 周礼添了烟丝,周文茵便走过去给他点火,周礼吸了一口,着才抬头看着周文茵! “父亲!”周文茵在周礼面前跪了下来,哭着道,“女儿知道错了,我不该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可是……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薛明像牛皮糖似的黏在我不放,还威胁我若是不答应他,他就杀了我,我不敢告诉别人又不敢违抗他,所以……”她伏在周礼的膝上,“父亲,女儿知道错了!” “苦了你了。”周礼叹了口气,悲痛的看着周文茵,周文茵心头一酸,放声大哭起来,“父亲,女儿好害怕!” 周礼拍了拍她的肩膀,周文茵哭了一阵,才想起什么来,接着又道:“父亲,您述职的事情办的如何了?要不然您换个地方?女儿想和您去任上,想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周礼点了点头,周文茵顿时笑了起来,觉得一切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但周礼却又道,“但是父亲的述职并未办妥,不但没有办妥,甚至可能会致仕退隐。” 周文茵一愣,宛若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周礼,道:“怎么会这样?” “茵儿。”周礼摸了摸周文茵的头,扶着她起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你坐下来,父亲有话和你说。”他话落,拿起周文茵方才喝的茶盅,亲自走到茶水间给周文茵重新泡了一壶她喜欢喝的老君眉端了出来,周文茵起身接了茶又重新坐下,不解的看着周礼 重生在美国。 “如今形势很不好,严安倒台父亲没了庇佑,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周礼出声道,“如今通过粤安侯走了太后的路子,所以,此次虽不能连任广东布政使,但官阶不变调到别处并不困难,可是……这些不是父亲的本事,而是依靠于太后!” 周文茵端着茶盅,神色不明的看着周礼。 “你的事情,让父亲很为难。”周礼皱眉看着周文茵,“你可知道左夫人为什么将你送回来?” 周文茵一怔,随即脸色大变看到看着周礼,手里的茶盅也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她不敢置信的道:“父亲,您……您怎么可以这样,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那么疼我爱我,您怎么能和别人一样!”她终于明白了,左夫人将她送回来,不是要让他们父女团聚,而是要让周礼亲自将她杀了! 她出了事左夫人并没有让她死,这是左夫人对周家的一个交代,如今左夫人将她送回来,周礼要如何做,这也是周礼要给左夫人的一个交代! “父亲!”周文茵如遭雷击一般的摇着头,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她便从云底到云端,如今又从云端跌入泥沼,这比她得知左夫人要杀她还要难以接受,她的父亲,竟然为了仕途要亲手杀了她,就为了给左氏一个交代。 怎么可以这样。 “你放心,你死了父亲会将你带回广东,源哥儿也会记得你,每年去看你!”周礼脸上没了悲伤,而是沉着的道,“他还未成人,父亲必须给他安排好一切,我们周家将来不管如何,都不会忘了你的。” 周文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想哭,却发现心死到眼泪已经流不出来。 “父亲也很心痛。”周礼又吸了一口烟,并未看周文茵,“但是却没有选择!” 周文茵的看着周礼,膝行着跪在周礼的面前,求着道:“父亲,能不能饶孩儿一命,您放我走,就说我自己逃走了,行不行?” 周礼没说话。 周文茵又道:“那您让我诈死,左夫人不会查验的。” 周礼依旧没有说话。 周文茵绝望的看着周礼,浑身无力的坐在地上,过了许久,她一字一句道:“那女儿连死前,能不能求您最后一件事!” 周礼望着她,犹豫了一刻,点了点头。 “女儿此生最恨两人,父亲若他日飞黄腾达,一定要帮女儿报仇!”薛明说他杀了方幼清,她当时是相信了,可是这两日她左思右想,觉得薛明一定在骗她,今天早上她出来时就问过方妈妈,方妈妈嘲讽的看着她,她立即就明白了,方幼清并未被薛明杀死。 方幼清必须死,周文茵咬牙启齿的捏着拳头。 “好!”周礼知道周文茵心里想什么,点头道,“你放心去吧,父亲一定帮你报仇。” 周文茵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周礼便将一包药摆在了桌上,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依旧不看周文茵,开了门步履沉重的出了门,又反手关了门,他没有再动而是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天沉思,过了一刻,钱先生忽然匆匆跑了进来:“东主 守望黎明号!” 周礼面无表情的看着钱先生。 “东主。”钱先生快速的道,“方才广东那边来了消息,说姑爷他……被武威堂的副堂主杀了!” 周礼一怔,随即震惊的道:“你说什么?” “姑爷他……死了!”钱先生又重复了一句,朝门里看了看,周礼心头飞快的转了转,随即转身推开了门,周文茵依旧跪在地上手里抓着他给她的那包粉末,见周礼进来,她飞快的将纸包拆开,将里头的粉末往嘴里倒。 “茵儿!”周礼上前快速抢下了周文茵手里的东西,飞快的道,“左京死了!” 周文茵动作一顿,看着周礼,不敢置信的道:“父亲,您刚才说什么!”周礼又重复了一次,周文茵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上,惨笑着道,“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可笑的人吗!”她现在死了,父亲和左夫人就可以对外说她是夫妻感情深厚,受不住打击殉情了! 周文茵哈哈大笑! “蠢货!”周礼扇了周文茵一巴掌,道,“难怪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遇事你怎么不用脑子想一想。” 周文茵惊讶的看着周礼,周礼就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周文茵立刻爬了起来,震惊的确认道:“您说的是真的?” 周礼点了点头。 幼清也听到了消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左二爷会这个时候死,还真是及时雨一般。 她和宋弈对视一眼,问方徊道:“是哪天的事情?” “三日前。”方徊回道,“一路快马加鞭,想必左夫人和周礼也应该收到消息了,朝廷那边估摸着要明日才能知道。” 幼清失笑,她要恭喜周文茵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方徊退了下去。 幼清看着宋弈就道:“你说,圣上会赏赐她什么?”左二爷不是病死,不是意外,而是被武威堂的副堂主杀了,这是因功殉职,且他还是粤安侯府的二爷,圣上无论如何都会有所表示。 但是赏赐不能太丰,毕竟死的不是粤安侯本人,所以,赏赐周文茵就会是最好的办法,既表达了豪恩浩荡,又不会让粤安侯府因此得益坐大。 因此,周文茵作为遗孀,便是最大的受益人! 第253节 “封个二品夫人吧。”宋弈波澜不惊,道,“看来,我今晚不能在家中用膳了!”有人肯定是坐不住了。 幼清点点头明白宋弈在说什么,她想的依旧是周文茵的事,她来回走了几步,心思飞快的转着,这个时候拦住圣上封赏肯定是不成的,左二爷的死是实打实的,若是此刻派人去广东做手脚,将左二爷所谓的因公殉职抹去,显然也来不及了…… 她沉思的在宋弈身边坐了下来。 ------题外话------ 又迟了,抱歉~! ☆、175 谋算 第二日一早,左京因公殉职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朝堂各司官员哗然之际,也对粤安侯府的忠诚尽职交口称赞! 圣上得知后寻了内阁“二杨”商议,结果如同幼清所料,封了周文茵正二品诰命夫人以及良田金银若干以示皇恩,周文茵在在福满楼中接的圣旨,来宣旨的是常公公,他读完圣旨看着周文茵父女,道:“还请周大人,二奶奶节哀。” 周文茵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拿着帕子擦着眼泪,朝常公公行礼,道:“谢谢公公!”周礼做出请的手势,道,“还请常公公移步去外间喝茶歇步。” “周大人,请!”常公公笑着当先转身出了门,周礼回头看了眼周文茵随即出了门。 房里便只剩下周文茵一人,她走到那二品诰命的衣裳前,伸出爱怜的轻轻抚摸,压抑的笑了起来! 方幼清,你没有想到吧,我落到了这个地步,还能重新站起来! 周文茵抖开圣旨眉眼中满是得意的笑容。 二品夫人,左京死的可真是时候……至于守寡,与左京活着相比,她宁愿守着这份孤寡,那个人道貌盎然,死有余辜! 不过,说起来她还是要感谢他,若他不死,今日她就成了冤魂了。 周礼敲了门进来,望着她着道:“你娘那边你别忘记写信过去和她说一声。”周文茵笑着点头,道,“父亲,女儿知道了。”她说着将赏赐的衣裳收起来,又将圣旨用黄锦帛裹住收好。 父女两人坐了下来,在房里说着话,过了一刻外头又有宫人来,周礼和周文茵迎了出去,来人是太后娘娘宫中的苏公公,宣了懿旨让周文茵去坤宁宫,苏公公笑着道:“杂家去侯府,您却是不在,杂家又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来。左二奶奶病了?如今可安好?” “并无大碍。”周文茵悲伤的行了礼,“这就收拾一番,稍后便入宫。” 苏公公颔首,由周礼送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周礼回来,交代道:“你去宫中要注意言行,若是碰见左夫人,也切忌要稳住,不管如何在外人眼中都是你的长辈。” “女儿明白,知道怎么做!”周文茵经过生死,忽然明白过来,她以往是真的愚蠢,只将眼光格局放在女人家的争斗上,而方幼清却是不同,她自始自终考虑的都是大局! 这就是方幼清为什么会胜的原因,如今她也明白了,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只有真正的强大了,你才能有能力去谈及报复的事情。 左京一死她已经是孀寡,往后不管粤安侯如何发达,都不再和她有关系,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依附于粤安侯,因为这个二品夫人给的是左二奶奶,而非是她周文茵。 可是,以左夫人对她的成见和态度,在京城也就罢了,但凡回广东,她绝不会有安稳日子过,所以,她必须要在京中扎稳脚跟,显露出自己的价值,只有这样才能有一日脱离了粤安侯府,她也能依旧享有荣华富贵名誉地位。 至于左夫人,就在方才她便想清楚应该怎么面对了 我为王。 “你想通了就好,”周礼看到周文茵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周文茵就笑着点点头,道,“父亲骂的对,女儿是太蠢了,眼光也太过肤浅,往后,我再也不会了。” “经历了生死,你能悟出这个道理已经不容易。”周礼笑笑,道,“你不要怪父亲心狠,一个人的生死和家族的存亡荣辱相比,太微不足道,往后你要记住父亲的话,只有大势利己才是真的优势!” 周文茵点点头:“女儿明白!”她虽这么说着,但心里却依旧不舒服,可面上却是半点未显露。 周文茵收拾了一番,按品大妆上了宫中来接她的轿子,她一路到了坤宁宫,远远的就看见谢嬷嬷站在坤宁宫的门口,周文茵快走了几步朝谢嬷嬷行了礼,谢嬷嬷颔首道:“你婆婆才离开,你可碰到她了?” 周文茵听着一愣,随即回道:“没有遇上,我昨日歇在父亲那边了。” 谢嬷嬷也不是消息不通,前几日周文茵在顺天府衙大堂出丑的事情她早就听说了,估摸着周文茵去客栈住的原因是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左夫人这个人是极要脸面又很要强的,她当然受不了自己的儿媳在京城出丑。 不过,这个周文茵倒也是运气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守了寡,还因此得了封赏,可真是让人又羡慕又不屑! “快请进吧。”谢嬷嬷笑着给周文茵引路,周文茵道谢和谢嬷嬷进了正殿又拐到了偏殿,太后正坐在罗汉床上教着身边的小女官插花,见小女官有些笨手笨脚的,她便兴致很好的自己动手,红的杜鹃白的茶花粉的牡丹姹紫嫣红的很好看,周文茵瞧在眼中飞快的收回了视线,恭恭敬敬的向太后行了大礼。 太后瞥了她一眼,道:“起来吧!”话落,和谢嬷嬷道,“请二奶奶坐!” 谢嬷嬷就让人端了杌子来请周文茵坐,周文茵落了半个身子坐下,又接了茶摆在手边。 太后的动作很细致,花要高矮相间还要颜色搭配的舒服艳丽,她足足忙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拿帕子擦了擦手端了茶喝了一口抬了眼帘望着周文茵,道:“突闻噩耗,你也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却要继续过下去,别太伤心了。” 周文茵闻言就红了眼睛,垂了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回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妾身一想到夫君他已经不在了,就恨不得一头撞死随他去了才好,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嘤嘤哭了起来。 太后看了谢嬷嬷一眼,谢嬷嬷就上前去劝周文茵,周文茵哭了几声就自然的擦了眼泪! “这漫漫人生,你要一个人守着也确实怪不容易的。”太后叹了口气,望着周文茵道,“要多孝顺你婆母,往后能疼你护你的也只有她了。” 周文茵垂着头应道:“多谢太后娘娘教导,妾身铭记在心。”话落,又微露愤懑的道,“那武威堂实在是该杀,以往就知道他们在广东称王称霸,欺压百姓,如今竟这般丧心病狂,妾身就盼着侯爷能早日萧清了他们,好为二爷报仇雪恨!” “这样的地头蛇,要打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太后淡淡的道,“你心里难受,侯爷心里也断不会舒服的,这种事儿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周文茵忽然就在太后面前跪了下来,道:“妾身听闻二皇子英勇机智,妾身就想恳求太后娘娘,让二皇子前往广东,为广东的百姓萧清恶霸,还他们清净的生活 武道进化系统。”她说着一顿又接着道,“放眼大周,妾身觉得能办到此事的,非殿下莫属!” 太后闻言眉梢微挑,和谢嬷嬷对视一眼,随即她淡淡的道:“二皇子不曾上过战场,谈什么英勇机智。他去了不添乱就是好事了!” “太后娘娘太谦虚了。”周文茵说着微顿,道,“武威堂再厉害,左右不过是个帮派,人数也不过万千人罢了,更何况他们多为当地的闲帮,偷鸡摸狗之流在一处,除了贪慕虚荣怕死胆小外,一无是处,所以,但凡多派些兵力绞杀,定然能马到功成。” 她这是在提示她,让她派二皇子去广东抢武威侯的军功?太后娘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文茵,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只是这件事你可问过侯爷?” “没有。妾身有此想法,乃是看到您以后临时起意,还望太后娘娘莫怪妾身唐突,不知轻重!”周文茵依旧跪着,态度诚恳,此刻抬起头来满眼里的讨好和逢迎,太后便明白了周文茵的目的……她这是在向自己示好,抛开粤安侯府,以她自己的名义向她示好。 怎么着,是不想再回广东了吧?也是,她守着寡又不得婆母喜欢,回去的日子可想而知,相反,她要是留在了京城,反而还能闯出一条活路来,想到这里太后望着周文茵便淡淡的露出一丝笑容来! 周文茵心里明白,她要想依靠太后,得到她的支持,她不破釜沉舟断了自己的后路,太后是不会相信她的,除了这些她还要让太后看到她的价值,从而对她信赖,愿意庇护。 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也相信太后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起来吧。”太后摆了摆手,道,“也难为你能替二皇子想到这些,不过,他年纪还小,哀家近日正打算给他挑选亲事,去广东的事就另外再说吧。” 周文茵起来站在太后面前,点头应是。 太后笑着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手边她刚刚插好的花,道:“会不会插花,可学过?” “学过一些,不过不敢与太后娘娘相比!”琴棋书画之事周文茵很有自信。 太后淡淡笑着,朝谢嬷嬷看了一眼,谢嬷嬷就出去又重新抱了捧花进来,太后就道:“来,陪哀家一起再插两瓶送西苑去!” 周文茵一怔,忙蹲身应是在太后身边打下手,又不失机会的提出自己的意见,显得不卑不吭颇有大家闺秀的涵养,太后很满意她的表现,就笑着将自己插的花送给了她,道:“你也累了,回去吧歇着吧。我瞧着你婆母脸色不大好,你记得多安慰宽抚她!” 周文茵点头应是,由女官陪同着出了偏殿,太后也收了笑容在大迎枕上靠了下来,表情莫测的和谢嬷嬷道:“这个左二奶奶倒是个可塑之才,比左夫人圆滑好用多了。” 谢嬷嬷也看出来了,笑着道:“奴婢打听过了,左二奶奶回家,还是左夫人送回去的,可见婆媳之间已经是水火不容了!” 太后早就料到了,她淡笑着道:“与我们而言并无害处,帮她一把也无妨!” 谢嬷嬷赞同的点头应是,太后便又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谢嬷嬷让人收了周文茵用的茶盅和杌子,跪坐在一边给拿着美人捶给太后捶腿,轻声问道:“您让二皇子去广东吗?” “我也正在想这件事 重生在美国。”她说着微顿,又道,“你去一趟侯府问问我兄长,这个武威堂的实力到底如何,若军功真易得,那就让承彦走一趟!” 谢嬷嬷应是放了美人捶收拾了一番出门去了。 周文茵坐着轿子再一次回到了粤安侯府,守门的婆子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即就笑着道:“劳烦二奶奶稍等,奴婢去给夫人通禀一声。” “那就劳烦妈妈了。”周文茵气的小腿上的伤又开始撕心裂肺的疼起来,当她真死了不成,自己回自己的家还要通禀,欺人太甚! 她静静的站在门口,面上却是半分不显,过了好一会儿那婆子回来,笑着道:“夫人请您进去!” 果然,就算心里再厌恶,再恨她,左夫人还是得让她进去,周文茵笑笑拿了帕子出来捏在手里往里头走…… 圣上刚封赏她的,若左夫人这个时候将她逐出侯府或休了她,岂不是打了圣上的脸,最重要的,在左夫人看来,她如今已经是寡妇,在粤安侯府她就是再出挑,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人有的时候啊,就是要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艳阳高照! 周文茵到了正院,就拿帕子压着眼角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路进了宴席室见着左夫人端坐在罗汉床上,立刻就扑了过去跪在了左夫人面前,凄楚的喊了声:“娘……”哭的肝肠寸断,我见尤怜。 左夫人脸色非常的差,虽看上去很平静,但眼底深浓的悲切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面容冷肃的喝着茶,视线淡淡的扫了周文茵一眼。 周文茵哭了半盏茶的时间,这才凄凄哀哀的抬起头来看向左夫人:“娘,二爷怎么这么命苦啊。”一顿又道,“您保重身体!” “哭够了便起来吧。”左夫人捏着茶盅,此番的隐忍对她来说真的很辛苦,周文茵也不客气就起了身在下首坐了下来,左夫人道,“你如今有孝在身,寻常无事就待在家里不要出去,免得丢人现眼。”她留了她在家里就是最大的情面,若还想她像以前那样对待周文茵,那是不可能的。 周文茵心头冷笑,面上却是恭顺的道:“儿媳知道了!” “每日也不用来与我请安。你院子里的饭食由你的小厨房做了送去,不必到我院子里来用。”话落,她自己站了起来,扶着方妈妈的手昂首挺胸的往内室而去,周文茵起身送左夫人,见她进去才不屑的笑了笑出了门。 想恶心她,还不知道谁恶心谁。 左夫人确实被恶心到了,扶着方妈妈的那只手不停的抖着,方妈妈心疼的道:“奴婢扶您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左夫人应了一声,心寒如冰,她自己的儿子死了,这个做娘的却不能回去看看,不但如此,还要忍着恶心让周文茵这个不守妇道的荡妇住在家中,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该顾全周礼的面子,一根绳子将周文茵勒死就好了,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夫人。”方妈妈扶着左夫人躺下来,道,“方才宋太太说的话……奴婢觉得有几分道理!” 左夫人闭上了眼睛,觉得又累又困,可一闭上眼睛就是周文茵和薛明的龌龊事,就是她儿子惨死的画面,她无力的颔首,道:“宋太太小小年纪能想到那么远的事,便是我也甘拜下风,至于她说的事,我再想想,家族存亡非同儿戏 守望黎明号。” 方妈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点头应是。 隔日,幼清就听到了左夫人病倒的消息,周文茵请了好几位郎中,甚至还去宫中请了御医出来,可左夫人依旧病怏怏的打不起精神来。 “都有哪些人去探望?”幼清和周芳面对面坐着,周芳报了一串名字,道,“都是左二奶奶招待的,奴婢瞧着她当着人面凄凄哀哀的哭着,可转过头来,就将左夫人几个得力的婆子请到自己院子里去了,一人封了个荷包,几个人婆子立刻喜笑颜开惟命是从。” 周文茵出事后的当天晚上,左夫人就将周文茵身边的丫头婆子悉数发卖了,如今在粤安侯府里,周文茵没有人能用,她若想掌权,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收买! “夫人。”周芳低声道,“您觉得左夫人能制得住左二奶奶吗?”她真是觉得周文茵变化好大,以前在薛府周文茵气质清幽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如今再去看她,再没有以前的温婉贤淑,露出的只有阴冷和满腔的激进恨意。 “静观其变吧。”幼清笑笑,想到广东那边的事情,昨天晚上戴文奎做了中间人请宋弈去家中吃酒,宋弈去后郑辕便就到了……郑家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 周芳若有所思的,没有再提这件事,幼清就想起戴望舒来,问道:“怎么今儿没有看见她?” “奴婢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周芳也觉得奇怪,想了想问道,“路大勇昨天走时,她还和奴婢一起送她的,后来就没有看到她了。” 戴望舒性子虽烈,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合群的孤僻,她就没有多问,和周芳一起出去往外走,刚出门就看到胡泉进来,他笑着和幼清行了礼,幼清问道:“你有什么事?” “没有!”胡泉摆摆手,指了指周芳,“小的找周姑娘有点事。” 幼清扬眉朝周芳看去,周芳就垮了脸看向胡泉,问道:“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胡泉有些尴尬,笑着道:“倒也没什么事,既然周姑娘没有空,那就改日再说。”他说完和幼清行了礼,笑眯眯的又走了。 幼清就看着周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见着胡泉就跟点了炮仗似的。”周芳闻言就面颊微红,支支吾吾的道,“奴婢,不喜欢他!” 只有和自己亲近的人因为不喜欢才露出大喜大怒甩脸子,幼清笑着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周芳就抱拳应是而去。 幼清笑着去了后院,方明晖和封子寒正一人一边的在荒地里,一个种药草,一个种了蔬菜,都透了点青,两个人忙的大汗淋漓的,但脸上却皆是笑盈盈的! 第254节 下午幼清歇了午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宋弈便回来了,幼清迎着他进了卧室服侍他换了家常的道袍,两个人在宴席室坐了下来,幼清问道:“事情如何?大皇子去西苑了吗?” “去了。”宋弈喝着茶淡淡的应了一声,幼清就笑了起来,道,“圣上恩准了?” 宋弈颔首,微笑道:“粤安侯刚失了爱子,自然是悲伤至极,再让他勉为其难的出战太强人所难,大皇子此去恰到好处,既能稳定军心,亦能鼓舞士气!” 幼清也觉得是:“但是太后那边定然不会甘心 穿入中世纪!”她想了想,又道,“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广东再做些文章?”锦乡侯府在福建的势力不可小觑,都是沿海相离的也不远,若想有点动作,实在简单不过! 而且,粤安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有表态,大皇子这一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也在常理之中,毕竟刀剑无眼,谁认得他是皇子。 她能想到这些,想必太后那边也能想得到,既然想到了,就不可能坐的住。 宋弈赞赏的看了幼清一眼,微笑道:“此事我已有安排。至于大皇子的安危,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皇后和郑家总不会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吧!” 幼清轻笑,正要说话,外头蔡妈妈就隔着帘子道:“太太,单夫人和郭夫人来了!” “知道了,快请二位夫人进来。”幼清话落,便转头看向宋弈,问道,“吏部的考选结束了吗?内阁几个空位何时添补?” 宋弈便站了起来,回道:“明日。”话落,幼清就接着道,“那单夫人和郭夫人来应该是为了大皇子的事情。你和两位大人表露态度了吗,在储君的事情上,他们如何考虑的?” “没有!”宋弈淡淡的道,“自古皇储之争是险之又险,我并不打算让几位大人涉险,此事我一人足矣。”以后要用到他们的地方多的很,现在还不到时候。 幼清立刻明白了宋弈的意思,她颔首道:“那我知道了。”说着和宋弈一起出了宴席室,宋弈指了指后院,道,“我去和岳父还有子寒兄作伴去!” “一会儿回来吃饭。”幼清送他出了院子,目送宋弈走远,转头过来就看到单夫人和郭夫人已经到了,单夫人穿着一件鹦鹉绿绣宝相花的对襟褙子,面色红润双眸明亮,郭夫人则穿着件棕红色妆花交领褙子,丰腴有韵和气可亲。 “单夫人,郭夫人!”幼清笑着行礼,道,“没想到你们会来,有失远迎!” 单夫人就笑着道:“和我们客气什么。”说着,携了幼清的手,道,“我们来是有事和你说,咱们进屋里讲。” 幼清点头应是,和二位夫人前后进了宴席室,蔡妈妈带着采芩一起上了茶,关门守在外面,单夫人端茶喝了一口,问道:“左二奶奶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幼清点点头,单夫人就接着道,“这位左二奶奶可不简单,昨儿进宫后得了太后娘娘的欢喜,隔一日回家左夫人就病倒了,我看,你要多防着她一些,若不然哪一日就吃了她的亏!”左二奶奶和幼清不对付,这些事儿已经不是秘密,若不然那天在顺天府衙也不会闹出那么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出来。 幼清心头微暖,笑着点头,郭夫人就接了话道:“还有件事,我和单夫人想要问问你,也不知道九歌和你说了没有。” “您说。”幼清很认真的听着郭夫人说着话,郭夫人就和单夫人对视一眼,又朝外头看了看,问道,“大皇子今儿去宫中请命去广东的事,宫里都传是九歌说了好话帮了他一把,是不是真有此事?” 幼清没有说话,郭夫人见她如此,就接着又道:“在储君这件事上,九歌连我家老爷都没有商量过,所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我们都不知道。今天乍闻他帮大皇子我们皆惊了一跳,所以这才过来问问你。”问宋弈,宋弈是什么都不说,所以她们才来问幼清。 “夫君的意思,争储之事危险重重,他不愿意让几位大人涉险 唐朝大宗师。既然几位大人自始至终的立场都是中立,那以后便一直保持中立便成,这样一来,既不会让圣上猜忌不喜,也不会因此给将来的新帝留下不好的印象。” 单夫人和郭夫人皆是一惊,单夫人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九歌单算一个人单打独斗?” “也不是单打独斗。”幼清笑着道,“大皇子有外家支持,还有郑家的辅佐,其实倒没有我们什么事儿,我们只要推波助澜就好了。所以,夫君才说请几位大人作壁上观,只当不知道,和以前一样就好!” “这孩子!”郭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不得不承认宋弈考虑的是对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若是宋弈到时候失败了,有他们在也能拉他一把,更何况,大皇子是不是能成为太子还不知道,对于直接参与来说,他们更愿意袖手旁观等着结果。 但是,宋弈为什么会挑了大皇子支持?郭夫人心里揣着疑惑,望着幼清,问道:“九歌他如何考虑的,为什么是大皇子?” “他说大皇子毕竟占着一个”长“字,名正言顺。”幼清淡淡说着,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宋弈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他相信宋弈的理由,一定比她说的还更有说服力,只是,他不提她便不去问。 夫妻一体,荣辱共存,即便有一日宋弈真的输了,她也心甘情愿和他一起共同承担后果! “那倒是。”郭夫人颔首,觉得幼清说的有道理,不过储君立定不是说笑的事情,她得到了答案便不再多言,道,“左二奶奶那边你要防着她一些。老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你和她却不同,所以尽量避着她一些!” 幼清很感激郭夫人和单夫人的关心,她点头道:“我知道了,一定不会没事找事。” 郭夫人闻言就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一桩事情来,道:“夏阁老定了月底二十六的日子出京,这两日我们结伴去夏府给她们送行,我会让人来告诉你,你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去。” “这么快就要走了啊。”幼清叹了口气,道,“还以为他们要留到年底,想想真是舍不得!” 单夫人就叹着气道:“谁说不是呢,夏阁老为官几十年,我和夏老夫人和夏二奶奶也认识好些年,如今说走就走,心里头想想就觉得空落落的,往后再想见面就只能去松江了。”其实她们这些人哪能说走就走,或许这一离别,至死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三个人说的有些伤感,郭夫人就笑着道:“瞧我们,说着说着就成这样了。”又看着幼清,道,“茂哥儿这两日可好些了,我们也没有去看。” “好多了,一天一个样子。”豪哥出生的时候她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可是茂哥太特别了,幼清用的心思也比豪哥多一些,所以对他细微变化也在意很多,“每天能吃两三次的奶水,就是大嫂,奶水涨的难受!” “自己生的自己疼。”单夫人笑着道,“你让她喂个两个月便就断了,让乳娘去喂也是一样的。” 幼清并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但是却觉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喂养感觉很好,小小的人儿依偎在自己的怀里,那么弱小需要你的保护……是母子相互建立感情的绝佳机会。 若是以后她有孩子……想到这里她笑了笑,道:“大嫂估摸着舍不得,祖母和赵夫人说了她都不听,我们也劝不住,就只能由着她去了 调教贞观。” 单夫人和郭夫人理解的笑着,郭夫人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我们也不能久待,改日我们再来。”她和单夫人都站了起来,幼清送她们出去,道,“夏府那边何时去我等二位夫人的通知。” 郭夫人和单夫人皆是点着头,让幼清留步二人各自回了家。 幼清转身便去了后院,宋弈正和方明晖并肩自后院往这里走,她迎了过去,方明晖笑问道:“客人走了?” “走了。”幼清说着挽了方明晖的胳膊,道,“郭夫人说夏阁老月底就要离京了,到时候邀我一起去夏府给他们践行!” 方明晖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夏阁老为官正直,一生两袖清风受世人敬仰,他这一离去定有许多百姓相送!”他说着微顿,道,“我回京数日,还不曾过府拜访,再不去往后再相见便不再容易,明日无事,我打算去夏府拜访老大人。” “路大哥走了,那我让江泰陪您一起去。”幼清很高兴方明晖愿意出去走动。 方明晖微微颔首。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饭,幼清和宋弈回到房里,她将郭夫人和单夫人的话告诉他,又将自己的说的转述了一遍,宋弈颔首道:“……你这么说并没有错,大皇子比起别的皇子来总归占一个”长“字,当的起名正言顺!” 两个人聊了一刻便歇息不提,第二日,大皇子便带着随身的禁卫军出了城,郑辕派了督都府两员心腹随同而去,大皇子高居马上,颇有些威严! 锦乡侯徐配书入了宫。 太后娘娘恼怒的问道:“承煜走了?都什么人跟着的?” “方出了京城。”徐配书回道,“身边随着的是郑孜勤手下的两名心腹,此两人一文一武很得郑孜勤的重视。” 太后气的说不出话来,冷哼道:“以为捷足先登就能马到功成!”她看着徐配书道,“你写信给老二,让他准备一下。大皇子此一去又不是游玩,刀剑无眼,伤了死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徐配书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他点头道:“知道了,这就回去安排。”又道,“还有一事,微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我兄妹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太后微有不悦,徐配书就沉声道,“如今朝中众臣还在观望,微臣以为他们即便不参与其中也无妨,只要不为他们所用,我们便可无视,但有一人我们不得不争取一番。” “你说宋九歌?”太后立刻想到了宋九歌,如今在圣上面前最能说的上话的人,就只有宋九歌。 徐配书颔首,道:“他若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必然留不得!”说着微顿,又道,“只是此人狡猾多端,城府又深,想要从他入手怕是不易,所以,微臣以为,宋太太那边不凡试一试。” 宋太太?太后就想到了那个容貌艳丽非常精明的小姑娘,宋弈不好办,方幼清也不是好啃的骨头,夫妻两个滑的跟泥鳅似的! 但是,再难啃的骨头,也得试一试,若是不成,就留不得! “这件事我来办。”太后颔首道,“承煜那边你跟紧点,这么好的机会,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京城 传奇知县。” 徐配书十分有把握的应是,随后告辞离去。 幼清送走宋弈和方明晖,她收拾一番打算去薛府看茂哥儿,刚上了轿子,守门的婆子便跑了过来,回道:“太太,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幼清微愣朝门口看去,果然就看到了一位女官正站朝这边走过来,她皱了皱眉不得不下了轿子,等对面的人走近,她随即惊讶的道,“谢嬷嬷?!” “宋太太!”谢嬷嬷笑着道,“您这是打算出门?” 幼清笑着点头,道:“打算回家去看侄儿,谢嬷嬷来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谢嬷嬷笑着道,“太后娘娘昨儿念叨了您,说好些日子没瞧见您了,便想请您进宫去说说话!” 难怪这一次是谢嬷嬷亲自来,是怕她因为上次陶然之的事情而心生戒备不再去宫中,所以才让谢嬷嬷来,这样一来她就没什么可拒绝的理由了,幼清想了想笑道:“好,那嬷嬷稍等片刻,我回去换身衣裳!” 谢嬷嬷笑着颔首,道:“奴婢就在这里等,宋太太尽管去吧!” 幼清一愣,就看见谢嬷嬷已经在花厅外的石墩下坐了下来,幼清只得叫蔡妈妈陪着谢嬷嬷说说话,她自己则进了内院换了身银红色素面滚金边的褙子,挽了个牡丹髻,由采芩和绿珠扶着出来。 采芩低声道:“要不要喊周芳跟着一起?” “不用。”幼清漫不经心的道,“太后娘娘还不至于动粗,她今天应该是为了大皇子的事情而传我的。”和郭夫人和单夫人一般,在宋弈这边入不了手的,便就想在她这里探一探深浅,她忽然明白郭老夫人的性子是如何来,当年郭阁老身居高位,郭老夫人铁定是每日应酬不断,她应该是烦不胜烦索性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反倒自在一些! 幼清心里想着,已经到了外院,谢嬷嬷见她的打扮,由衷的赞道:“宋太太可真是让人惊艳,奴婢这已经是第三会见到您了,可每一回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当不得您夸奖。”幼清笑着和谢嬷嬷说着话,两个人前后上了轿子,一路往宫中而去,同样在西侧门下了轿子,随着谢嬷嬷步行穿过一道道宫门,坤宁宫已经近在眼前。 幼清恭敬的跟在谢嬷嬷身后,一路穿过正殿入了偏殿,方一进去,她便看到偏殿里坐了好几位妇人,徐夫人,徐大奶奶,徐二奶奶还有……周文茵! 都是她熟悉的,幼清微微一愣,挑了挑眉,垂着眉头朝太后行礼。 “快起来。”太后笑着道,“突然请你进宫没耽误你家里的事吧?” 幼清笑着摇头,回道:“家里本就没事,更何况是您唤妾身,便是再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来才是。” 太后掩面而笑,和徐夫人道:“我说宋太太是个有趣的吧。”说着,又和幼清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往后少不得要见面打交道的。” ------题外话------ 表以为我不说就代表我没有盯着你们的口袋,月票神马的,必须交出来!哈哈哈哈。 ☆、176 旧人 锦乡侯徐氏,她多熟悉的人和事啊,没想到今儿来的这么全 客串皇后! 幼清在太后娘娘介绍中朝徐夫人行了礼,徐夫人亲切的起了身,携了幼清的手打量着,笑着道:“宋太太长的果真是花容月貌,可见有时候传言也是可信的!”她说着话,就想到了徐鄂,儿子惦记了这么久的女子,连人家成亲了都还不死心,她一直不屑,今儿看见倒不得不佩服儿子的眼光。宋太太这样的,约莫是男子瞧见都要生歹意的。 徐夫人叹了口气,就是可惜这副容貌,摊上了这么个身体,俗话说红颜薄命,估摸着也是活不长的。 “确实如此。”太后娘娘微微颔首,道,“这京城的世家夫人小姐们,也没几个能及得上宋太太半分的,要我说,还是宋大人有福气,得了宋太太这样的良妻美眷。” 幼清面颊微红,羞怯的和徐夫人道:“夫人气质端庄娴雅,妾身望尘莫及,这女子的容貌总是会变的,但气质却出自修养,像是上好的白玉,时间越久便越发的温润清透,可是外貌比不上的。”这话,前一世,这话是徐夫人拿来训斥她的,说她光长了漂亮的脸,气质宛若那小户养的,艳俗的很,上不得台面。徐夫人自己则一直以气质娴雅自诩。 果然,徐夫人听着顿时眉开眼笑,和太后道:“可真是会说话!” 太后掩面而笑,道:“不但会说话,还是个聪明伶俐的!”话落,她又看向徐大奶奶,和幼清道,“你们也见过了,不用哀家介绍了吧。” 幼清就朝徐大奶奶行了礼,徐大奶奶淡淡的笑了笑,太后又说起徐二奶奶。 徐二奶奶谈氏祖父乃是江宁侯,母亲是江宁侯的长女,祖家则是长兴侯,她虽是次女,但却是长兴侯夫人嫡出,当初这门亲事亦是太后娘娘亲自做媒挑的,颇费了一些番功夫。 不过,在出身上徐二奶奶依旧落了徐大奶奶一筹,不但如此,在计谋和心机手段上也远不如她,所以,在侯府中,徐二奶奶唯一做的便只是跟在徐夫人身后转悠,徐夫人指哪她打哪儿,耳根子也软! 前一世,她设计了徐大奶奶流产,徐奉从外头抬了位戏子做姨娘,之后徐家的中馈就落在了徐二奶奶的手中,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徐二奶奶就被徐夫人拿捏在手里,搓扁捏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便设计了徐二奶奶院中的丫头小厮通奸,其实这事闹出来是大事,若悄无声息的也算不得什么事儿,可是,徐二奶奶却大张旗鼓的处置了那个小厮和丫鬟,她便抓着这点不放,逼的徐二奶奶乖乖的将中馈让了出来! “二奶奶!”幼清朝徐二奶奶微微行了礼,徐二奶奶个子很高,眉眼精致清秀,像一幅极好的穿衣架子,不管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总能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隽秀,她还记得徐夫人生气时,常在背后嘲讽徐二奶奶是个竹竿,空长了个子,一点心眼都没有! 其实,徐夫人这么说倒也不对,徐二奶奶有心眼,只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亦分不清好赖罢了。 “宋太太!”徐二奶奶打量着幼清,朝着她笑了笑,两人算是见了礼,幼清又转头去看坐在一边的周文茵,朝着她微微一笑,道,“左二爷的事情听说了,还请您节哀顺变!” 第255节 周文茵也起了身向幼清还了礼,道:“多谢宋太太关心,生死由命,我除了伤心也别无他法!” 人经历过生死,还真是有些不同,幼清打量了眼周文茵,笑着颔首退在了一边,太后就笑着和幼清道:“你和文茵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定然不错吧,论起来,你是不是还要喊文茵一声姐姐?” “是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幼清笑着道,“二奶奶比我年长两岁,确实是姐姐!”她说着撇了眼周文茵。 周文茵就掩面而笑,回道:“妹妹说笑了,论心智和阅历我可一点都不敢当你的姐姐,不怕大家笑话,我还真想喊她一声姐姐呢!”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太后娘娘就摆着手笑道:“这要是想喊姐姐就喊姐姐,岂不是乱了套了。” 周文茵笑着应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幼清,道,“妾身也只是想想罢了,若真喊出去,宋太太恐怕第一个不愿意了。” “怎么会。”幼清含笑道,“只要二奶奶高兴,喊我姐姐或妹妹都成。” 周文茵咯咯笑了起来。 果然是真的不合,她不过几句话就看出周文茵和幼清之间的硝烟味儿,太后浅浅笑着,对幼清道:“快坐吧,一直站着说话,我瞧着都累的慌。” “是!”幼清应了是,在周文茵的对面的杌子下坐了下来,太后就望着众人道,“其实今儿我请大家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日子太清净了,便想找你们来闹腾闹腾,求个热闹吧。”又道,“你们尽管说话,我听着就高兴。中午也都别回去了,留在这里用午膳,下午我们再开一桌马吊,索性闹个一天!” 徐二奶奶就笑着道:“要说闹腾,该将李二奶奶和王夫人请来,有她们在话题永远都不会断的。”李二奶奶便是靖国公府的二奶奶,徐大奶奶的嫂嫂,性子活络是出了名的。 徐大奶奶喝着茶,没有应徐二奶奶的话。 幼清只当一个都不认识,自然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不开口。 场面不知道为何,就冷了一下,徐二奶奶便有些尴尬,这边周文茵就笑着圆场:“李二奶奶我还没有得见过,王夫人却是见过几回,真的是又亲切又有趣的……”她掩面一笑,道,“不过,太后娘娘说了下午打马吊,哪里还会冷场,只怕一会儿坤宁宫都要被闹翻了呢。” 徐二奶奶对周文茵顿时喜欢了几分,咯咯的笑了起来。 幼清淡淡的瞥了眼周文茵,不是有孝在身吗,怎么半点瞧不出来,更何况左夫人还病着,她竟然还在这里谈笑风生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这份功夫可真是难能可贵。 徐大奶奶看了眼幼清,出声道:“这春日里艳阳高照的,太后娘娘若不然办一场赏花宴?或在御花园或去别院中,将京中的夫人奶奶们都请了,好好的热闹一番!”她说着微顿,又道,“寻常大家都忙的很,哪有空去停下来看看身边的花草,却偏偏一个个又都是爱花惜香之人,若是错过了这样一个无处不美的春日,实在太可惜了。” “这主意好。”周文茵掩面而笑,道,“古往今来办过各式各样的赏花宴,也有场面宏大的,更有小巧精致的,可在御花园中由太后娘娘亲自主持的,倒从来没有过呢!”她就露出很期待的样子。 太后娘娘听着眉梢微挑,就朝幼清看过来,笑问道:“宋太太觉得如何?” 幼清当然不会反对,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她笑着道:“想想这么多夫人奶奶们在一处玩乐,便觉得有趣!” 太后便满意的点点头正要说话,有个女官进来回道:“董婕妤,刘美人几位来给您请安了,正在院外候着 [综]魔王。” “让她们回去,该歇着歇着去。”太后不耐烦的摆摆手,又补了句,“去皇后那边就成了,往后都不必再来和哀家请安,整日里无事就到哀家这里来晃悠,看着便心烦!” 女官应是而去,太后又看着众人,道:“你们接着说。” 周文茵就笑看着幼清:“幼清向来主意多。”直呼她的闺名,“你快想想有什么好主意?” 大家就都朝幼清看来。 幼清很清楚,太后今天传她来的目的,一来是试探和宋弈的态度,二来,估摸着是要逼的她没有退路,如果她所料不错,一会儿皇后娘娘就该到了。 幼清就笑看着周文茵,这种事你一旦开口了,就必然要掺和在里面,这样一来,走动的多了,在外人眼中她便和太后亲近起来,夫妻一体,她的态度和行为便就代表宋弈,后果便是,宋弈在众人眼中就成了两面讨好立场不明的角色。 至少,郑家是不会再相信宋弈。 “姐姐说笑了,我虽主意多,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大的宴席,莫说出点子,便是让我想也想不出那副盛况的。”说着掩面而笑,看着太后道,“可真是为难我了!” 太后眉头微微一蹙。 周文茵接着又道:“妹妹太谦虚了。”顿了顿又道,“听说你们新搬了个宅子,我们可还没有去过呢,你也不提请我们去坐坐热闹一下!”一副自己人的样子。 “姐姐还在孝期。”幼清悲悯的看着周文茵,“我便是想也不敢去打扰姐姐。” 哪壶不开提哪壶,周文茵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徐二奶奶瞧着,就笑着道:“我看还是接着说赏花宴的事情好了,这事儿若真要办,我看得找个懂行的人才成。”她说着看向太后,道,“您看,要不要将大皇子妃娘娘请来,她似乎在府里办过这样的宴席,约莫是有经验的。”她顿了顿忽然就看向幼清,问道,“说起来,大皇子今儿出城,这会儿也不知道到哪里了。大皇子还是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可真是令人担心。” “是啊!”太后微微颔首,露出担忧的样子,“圣上也真是,怎么想起来让承煜去广东,这要是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徐夫人就点头应是,转头过来问幼清:“听说大皇子去请命出征时,宋大人也在场,还帮着大皇子说了话,圣上这才同意的?”是在试探幼清。 “有这样的事?”幼清显得很惊讶的样子,“老爷回家没有和我提,我是一点都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将这个话题压下去了。 场面再次有些尴尬,太后打量了幼清一眼,心里有些不快,便摆着手道:“时间也不早了,先用午膳吧!” 大家纷纷起身应是,周文茵笑着道:“我去净房。”便又看着幼清,“妹妹陪我一起去吧。”说着,就走过来牵了幼清的手,一副幼清不去不行的。 幼清笑着道:“好啊!”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和周文茵一前一后往外走,等两人出了殿门,徐夫人就看向太后奶娘,问道:“这位宋太太可真是油盐不进,您看,要不要……” 太后沉声道:“我心里有数 36计!”话落,看向徐大奶奶,问道,“你觉得左二奶奶如何?” 徐大奶奶知道太后对周文茵很满意,自然不会说不好的话,就道:“世故圆滑,比起左夫人来确实要好用一些。只是,她在粤安侯府毕竟是个小辈,办事也没有左夫人牢靠,这些也是不得不要考虑的事情。”也就是说周文茵恐怕没有什么用。 “她既然敢投诚,想必有她的本事和自信。”太后不以为然,淡淡的道,“这点时间我还等得起,就看她的本事了。” 徐大奶奶应是,就没有说话。 幼清这边和周文茵一起出了偏殿,两人在净室里停了下来,周文茵转头看着幼清,眼中的恨意便不再掩饰,幼清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往隔间去,周文茵忽然抓住她的手,冷声道:“方幼清,你别太得意,我们之间才刚刚开始而已。” 幼清回头看她,似笑非笑的道:“周姐姐要不要回去看看二表哥如何?听说,他病着在梦里还一直念叨你呢,我真是心疼你们,感情的路走的这般波折。” “方幼清!”周文茵脸色骤然变的阴冷戒备起来,瞬间又恢复到自信的样子,冷笑道,“你不必拿薛明来威胁我,他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你不若不信但凡回去试试看,他会不会将我和他的事情往外吐露半个字?”薛明就是她手心里的孙猴子,就算是翻脸,他也逃不过她的手心。 幼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那倒是,周姐姐在这方面自有一套,我是望尘莫及的。”一顿又煞有其事的道,“那我就祝你和薛明终成眷属,恩爱白头!”话落,转身而去。 周文茵不屑的看着幼清的背影,冷笑了笑。 幼清进了坤宁宫的偏殿,里面饭菜已经摆了桌,徐二奶奶见她进来,就笑着道:“怎么你一个回来了,左二奶奶呢。” “她还在后面。”幼清话落,就看到周文茵进来了,笑着和幼清道,“没找到你,没想到你先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还真怕你迷路了呢。” 幼清掩面而笑,不准备和她扯这种没用的话。 太后过来,大家按主次落座,幼清就着面前的菜吃了小半碗饭便放了筷子,等撤了桌子,太后就笑着道:“打马吊吧!” 谢嬷嬷就指挥着女官真的抬了个四方的桌子来,又在桌子上摆好了马吊。 徐大奶奶让幼清坐一面,幼清推着道:“我不会马吊,若真上了桌子,难免要扫大家的兴致!” “那你就坐我身边来,帮着我看牌吧。”太后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着幼清坐过去,幼清就笑着半坐在太后身后。 徐大奶奶和周文茵则各撑了一边,徐二奶奶笑着坐在了周文茵身边,两个人低低私语,似乎很投缘的样子。 说是看牌,幼清其实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太后却是时不时回过头来问她的意见,幼清就笑着附和着…… 就在这时,谢嬷嬷笑着进来,回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娘娘嗯了一声,便笑着道:“她来的正好。” 幼清眉梢微挑就朝殿门口看去,就看到皇后进了门,她穿着一身绛红色广袖宫装,瓜子脸,柳叶眉桃花眼,眉眼间与郑辕有几分相似,透着几分冷漠和疏离之感,显得并不是很容易亲近好说话的样子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母后。”皇后向太后行了礼,太后抬眉看着她,微微颔首,道,“你今儿怎么得空来了,董婕妤等人回去了?” 皇后就应着道:“我也没让她们进,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应付。”话落,视线在众人面上一扫,徐夫人就带着众人向皇后行礼,皇后摆摆手,道,“都起来吧,一家人客气什么。” “既然闲了,便坐下来一起玩吧,也是消磨时间。”太后说完徐大奶奶就道,“娘娘坐妾身这边吧,牌砌好了。” 皇后便不再客气,笑着在徐大奶奶位置上坐了下来,她仿佛才注意到幼清似的,问道:“这仙女似的夫人是哪个府里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是宋太太。”太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幼清道,“皇后又不是老虎,你这般拘谨做什么,快坐!” 幼清就朝皇后笑笑,在方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太后拿着牌,非常和气的与皇后说着话:“你也是怎么舍得让承煜去那么远的地方,虽不是打仗,可那些江湖帮派也不是等闲之辈,若是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妾身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这孩子自顾自的去西苑请命,我想拦都没拦住。”皇后说着叹了口气,“秀云还因此闹的不愉快,今儿早上还在我这里哭诉了一顿。”毛秀云,是大皇子妃的闺名。 “这孩子可真是倔脾气,也不知道像谁!”太后一脸的无奈,“还是老三好,乖乖巧巧的,想起来我就心酸……”说着,竟真的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幼清就看到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嘲讽,随即转了脸安慰太后:“人死不能复生,母后别想了,伤了身子岂不是老三的罪过!”又道,“往后让承煜好好孝顺您,把老三的那份一并顶上!” 太后就面含悲切的点点头,这边徐夫人就劝着道:“原是说高兴的话,怎么又说到这些伤心的事情上了,太后娘娘,这会儿可轮到您出牌了。” “年纪大了,便容易伤春悲秋的。”太后叹了口气,就随意丢了张牌出去,幼清看的微愣,因为太后拆了副连牌,她挑了挑眉只当没有看懂,低头喝着茶。 太后余光就撇了眼幼清,淡淡的,没有说话。 皇后心头冷笑了笑,余光打量了眼幼清,心里就想到了郑辕为了这个女子闷闷不乐念念不忘的样子,她今儿是头一回见,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郑辕会念着这么久,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姿容。 “宋太太不会打牌?”皇后笑着朝幼清看过来,幼清就放了茶盅起身回道,“回娘娘话的,妾身还来没有试过。” 皇后就微微颔首,道:“那你过来,本宫教你。”说着,就朝另外一边移了移,笑道,“其实很简单,看几遍你心里就有数了!” 众人虽依旧各自望着手里的牌,但余光却皆落在幼清身上。 这就像是拔河似的,就看幼清是跟着皇后,还是依旧站在太后身后! “妾身怎么敢劳驾娘娘教妾身!”幼清笑看着皇后,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还是让姐姐教我吧,累着她我也不心疼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话落,掩面笑着就走到了周文茵身后站着,“姐姐教我吧,下一回再来我也能凑个趣,不至于干站着让大家扫兴了。” 周文茵很想顶她一句,可在这个时候,她若真说出来,反而显得她很没有素养,她只得笑着向皇后娘娘,道:“她原在家中就粘我,我们姐妹也常在一处玩,如今成亲了还这般,真拿她没有办法!”在皇后娘娘说,幼清向来都是跟着她的决定走的,所以,自然也是向是太后的。 皇后扬眉,看了眼幼清,似笑非笑的道:“姐妹情深,让人瞧着就高兴,左二奶奶可要好好教宋太太才是。” 周文茵笑着应是。 皇后没什么,但太后却觉得幼清这样便已经是表了态,她冷冷的撇了眼幼清,忽然揉了揉额头,道:“今儿就到这里吧,哀家有些累了,散了吧!”说着,就扶着徐大奶奶的手站了起来,径直便走了。 皇后才刚坐下来,一牌都没有打完。 徐夫人面色一转就朝皇后看去,皇后丝毫未觉得尴尬,便笑着和太后道:“那母后好好休息,妾身明儿再来看您。”说着,也起了身摆手道,“本宫也回了,你们不用送。”话落,扫了幼清一眼,由身边的女官扶着出了偏殿。 “那……妾身就告辞了。”幼清趁机告辞,“一直留在这里也扰了太后娘娘的休息!”说着和徐夫人几个人行礼告辞,话落,便转身朝外头走,徐夫人婆媳三人加上周文茵皆看着幼清的背影未说话。 幼清出了坤宁宫,采芩和绿珠迎了过来,采芩朝前面引路的女官看了一眼,主仆三人沉默的出了宫门,等上了马车采芩忍不住问道:“太太,太后娘娘为难您了?” “为难倒不至于。”幼清淡淡的道,“不过是想叫我摆个态度罢了。”更多的是想向皇后示威,只是,没有成功,太后便顺势翻了脸,故意给皇后难看。 采芩每每到宫里来,便觉得有些紧张,这里住的都是贵人,谁知道哪句话说的不对,就掉了脑袋。 隔日,吏部大选尘埃落定,内阁空席位果然由单超,徐展云,戴文奎以及钱璋顶上,六部堂官也都定了下来,郭衍再次挪了位置晋为吏部尚书,户部则是徐展云的门生裘正升任,礼部尚书则是戴文魁推举的原礼部左侍郎岑懿担任,赵江由国子监祭酒升任为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 曾隶属严党的官员,在这次清查中被众人心照不宣的悉数清除出去,空出来的位置,便和抢山头似的瓜分的干干净净,一时间京城里几家欢喜几家忧,有的卖房卖地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城,有的高调办起了升迁宴,热热闹闹鞭炮不断。 寿山伯府中,郑大奶奶忧心忡忡的和郑夫人道:“大皇子今天上船,我真怕路上会出什么事。” “孜勤都安排好了,你怕什么。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自信。想想等广东传来捷报,满朝夸赞大皇子时的情景就好了。”郑夫人胸有成竹的喝着茶,又道,“倒是朝中的事我们要多想想,为往后多做打算才是。” 郑大奶奶就认真听着,问道:“娘,皇后奶娘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指示?”说着一顿,道,“昨儿徐家的婆媳都进了宫,太后还将左二奶奶以及宋太太都请去了,听说几个人有说有笑的闹腾了一天,还要办什么赏花宴。” 第256节 “皇后倒是没有说什么,是我心里急的慌。”郑夫人直皱眉,想了想道,“下个月便是侯爷的寿辰,我看不如放开来办一次,这么多年家里一直都低着头做人,如今到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再低调行事,旁人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系统]末世巨贾。” 郑大奶奶觉得有道理,点着头道:“徐家要办什么赏花宴,那我们就赶走她们前头!” “这事儿还要和你六弟商量一下。”郑夫人想了想就喊了身边的妈妈过来,吩咐道,“你去看看六爷回来了没有!” 妈妈应是而去,过了一刻回来道:“六爷刚刚回来又去西山大营了,不过六爷说若是夫人想办寿宴就办,铺张一些也无妨!” “我们竟想到一起去了。”郑夫人顿时笑了起来,和郑大奶奶道,“今儿晚上我就和你父亲说这件事,把日子定了,好好热闹一番!” 郑夫人笑着应是。 三月二十六,幼清跟着郭夫人一起送走了夏堰和夏芷晴一家子。 四月初,天气渐热,周文茵和徐二奶奶两人坐在粤安侯府的后院里树阴下纳凉,徐二奶奶自那日在坤宁宫后和就和周文茵走的很近,她很喜欢周文茵,觉得她脾气性格都极好,又知书达理,诗书皆通,一点也不像北方的女子,反而处处显露着江南女子的学识和温婉。 二人很投缘! “左夫人的病还没有好吗?”徐二奶奶朝内院看了一眼,左夫人这一病已经快半个月了,反反复复的,缠绵在病榻上,她去瞧了两回,每一次见到她脸色都不大好的样子。 “婆母她是心病,心里惦记着广东,可是这会儿又不能回去,难免心火盛了些。”周文茵叹了口气,望着徐二奶奶问道,“太后奶娘要给二皇子殿下选妃?可定了是哪家的姑娘?” “还没有落定,估摸着是要亲上加亲的。”徐二奶奶想到徐夫人询问她家中的侄女,就知道太后大概是要在原定的几家姻亲里给二皇子挑选妃子,这事儿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她并不怎么关心,“普通人家定个亲事都要费个一年半载的功夫,更何况是皇子妃,自然要慎之又慎。” 周文茵点点头,却是叹了口气。 徐二奶奶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周文茵就低声道,“我能出什么事,是替你着急!” “替我着急?”徐二奶奶闻言一愣,周文茵就接着道,“那日在宫中我可是瞧见了,太后娘娘很是倚重大奶奶,对你和徐夫人反而淡了许多,这事儿你可不能小看,往后一旦徐大爷承了爵位,这侯府里哪里还有你和夫人说话的地儿” 这些徐二奶奶都想过,可是世子之位已经定了,她即便心里不满,也没有多少的法子,更何况,徐大奶奶向来不是省油的灯,她想让她吃亏怕是难如登天:“他们即便继承了爵位,我和二爷还有外头的庶务,也不靠他们过日子,怕什么!” “你啊。”周文茵低声道,“不是让你和徐大奶奶斗,这个时候自家人斗来斗去,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说着一顿,她压着声音道,“像你们府中这样的情况,小事都是自家人商量着定,可若遇到了大事还不是要问过太后娘娘的意思,所以,最关键的还是要得到太后娘娘的支持,有了她做后盾,就算以后没了爵位,也没有人敢给你和二爷脸色看。” “你说的有道理。”徐二奶奶赞同的点点头,道,“可太后娘娘也不是好亲近的,再说,我也没有大嫂那本事,能想她所想,事事都能做点子上。” 周文茵就坐近了点,在徐二奶奶耳边道:“郑家四月十二不是要办寿宴吗,广发了请柬 重生重征娱乐圈。”徐二奶奶点点头,周文茵接着又接着说了几句,徐二奶奶就不敢置信的道,“这……这成吗,毕竟在别人家中。” “就是在别人家中才好。”周文茵说着一顿又道,“上一次在坤宁宫你可看到了方幼清的态度,太后那样给她脸面,她都一直在装傻充愣,这样的人若不能帮着我们,就一定不能留,若不然将来祸患无穷。” 那天方幼清走后,太后便和他们婆媳三人发了通脾气,她知道太后对方幼清不满意,可是,方幼清到底不过是个四品官的太太,再重要也不过如此,她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听周文茵这么一说,她便不解的道:“你说宋九歌会明着支持大皇子?” “若不然大皇子这么会顺利去广东。”周文茵肯定的道,“他虽说衙门在詹事府,可你瞧瞧,他在里头待了多长时间,还不是整日在西苑随着圣上左右。如今,宋九歌俨然就是第二个严怀中,若他支持大皇子,对于郑家来说犹如神助啊。” 徐二奶奶觉得有道理,若她能替太后娘娘解决了这个麻烦,太后娘娘定然会对她刮目相看,她想了想道:“可在郑家,你要办这件事,可不容易啊。” “在郑家自然就用郑家的人。”周文茵身上有孝,这样热闹的地方她是去不得的,“我有办法,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成了。” 徐二奶奶点点头。 幼清抱着茂哥儿在怀里,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欣喜的和赵芫道:“你看他的眼睛像谁,我怎么瞧着有点像你大哥?” “可别像我哥,我哥难看死了。”赵芫笑着凑过来看看,道,“像他父亲或者叔叔都行,哪怕像几位姑母也成啊,总之不能像我们家的人!” 幼清失笑,和赵芫道:“哪有你这么说娘家的人的,再说,赵舅爷也不丑,若真像他也不差的!” “算了算了,我们茂哥儿肯定不会像舅舅的。”说着对着茂哥儿道,“你得像父亲,知道不知道?” 茂哥儿不懂,直愣愣的看着赵芫,赵芫就哈哈笑了起来,幼清就将茂哥给她,无奈的道:“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明儿再来看茂哥儿。”她自从茂哥儿上个月底睁了眼睛后,就每天过来待会儿和茂哥儿说说话。 “我送你。”赵芫将茂哥儿交给乳娘,亲自送幼清出去,两个人往外院走着,赵芫问道,“郑家的帖子送给你了吧,你去不去?” 幼清已经和宋弈商量过了,笑着道:“帖子都送来了,哪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姑母和你不都要去的吗。” “嗯,我都好久没有出去了,还真想出去走走,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拿不出手,怕出去被人嫌弃。”赵芫摸摸自己的脸,叹气道,“我就觉得这两个月老了不少,像个几十岁的老妪了。” “哪有,和以前都没什么变化。”幼清笑着看了看她,两个人说笑着到了外院,刚站定,就看到对面的角门口走出来一个人,等人出来,幼清才看清楚,赵芫已经低呼道,“是薛明!” 薛明的伤恢复的很好,这事她们早就听说了,只是他从来不出门,连着半个月都待在房里,幼清来来回回几次,倒是碰到过好几回刘氏,见到薛明今儿还是头一回。 薛明穿着一件半旧的潞绸直裰,人瘦了许多,一双眼睛没什么神采,看人时木木的落一眼,然后如行尸走肉般的转开,幼清和赵芫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打算上去打招呼的意思 长烟归。 薛明面无表情的往外走,以前的他身材高大魁梧,行走时步履矫健带着风,如今一件空荡荡的衣裳罩在身上,风一吹仿佛能随时能倒下去似的,和以前判若两人……薛明走了几步,幼清就看到刘氏从他身后追了出来,一眼看到幼清和赵芫站在门口,刘氏并没有打招呼,赶了几步去拉住薛明,道:“你怎么出来了,药还没吃呢,乖,和娘回去把药吃了好不好?” “我没事。”薛明声音嘶哑,干干的让人听不清楚,“药也不用喝了。”说着绕开刘氏,淡淡的道,“你别跟着我,我出去走走!” 刘氏不敢让他出去,赶了几步又再次拉住薛明,道:“你身子还这么虚,外头人来人往的,要是碰着伤口怎么办,听娘的话,先把伤养好,娘再陪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薛明回头看着刘氏,沉声道,“我要去学馆见先生,过几日便回去上课!” 刘氏闻言一怔,震惊的看着薛明。 不但刘氏惊讶,便是幼清和赵芫也显得很惊讶,她们想过薛明恢复后的各种反应,左右不过是自暴自弃或是远走他乡,甚至于去找周文茵报仇纠缠,却没有想过他会很冷静的说一句要回学馆上课! “泰哥儿!”刘氏顿时红了眼睛看着薛明,激动的道,“你说什么?” 薛明语气无波无澜的道:“没什么,我要去学馆上课,课业放下了这么久也该捡起来了。”话落,他朝刘氏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您回去吧。”话落,转身朝外面走去。 刘氏定定的看着薛明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让小厮去跟着他。 “他这是打算浪子回头?”赵芫瞪大了眼睛,幼清笑笑道,“若真能浪子回头倒也不错。”她倒觉得薛明很可能是和周文茵在赌着一口气,周文茵舍不得荣华富贵名誉地位,而薛明很有可能想要用自己的努力来告诉周文茵,他薛明不是一无是处,他也能为她挣来荣华富贵名誉地位。 这样也不错,不管什么原因,他如果能一直安安分分的,就是最好的结果。 赵芫瞥了刘氏一眼,不屑的撇撇嘴,送幼清上了轿子,自己则回了内院。 幼清出了薛府的侧门,周芳便从一边迎了过来,和幼清的轿子一起走着,低声道:“左二奶奶今儿在家里见了徐二奶奶,两个人在院子里说了许久的话,徐二奶奶走后,左二奶奶就让人身边的一个婆子抱着一个乌木的匣子去了寿山伯府。” “郑府?”幼清微愣,掀了帘子望着周芳,道,“可知道匣子里装的什么,又是送给谁的?” 周芳摇摇头,道:“奴婢没有看到,不过看上去很沉的样子!”一顿又道,“那婆子从后院的角门进去的,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幼清摆摆手,道:“不着急,你接着盯着周文茵,她要谋算什么,总有蛛丝马迹露出来。” 周芳点点头。 ------题外话------ 有的情节看着慢,但是我目前快不了,咳咳…… ☆、177 赴宴 “左夫人现在如何,还躺着的?”幼清和周芳一起进了府,周芳扶了她下轿子,回道,“左夫人身边只有近身服侍的几个婆子丫头,那些从广东带来的不是随着左二奶奶了,就是被打压发卖了,左二奶奶还以自己身边没有人服侍为由,又卖了十几个人回去,粗粗的训了一遍就进院子当差了。” 还真是亟不可待的想要掌家控制住左夫人。 “左夫人吃的药呢,你查过没有?”幼清接了采芩手里的伞自己撑着,周芳点点头,回道,“奴婢查了,左夫人入口的吃食都是方妈妈亲自动手。” 幼清没有再问,左夫人主持中馈这么多年,这些警惕应该是有的。 她往内院而去,远远的就看到有人自后院走过来,幼清便高兴的迎上去,笑着道:“爹爹!”又见方明晖换了衣裳,“您这是要出去吗?” “有点事。”方明晖微笑着道,“晚上回来迟些,你不用等我!” 幼清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道:“好。”又道,“那让江泰跟着你吧!” “不用。”方明晖道,“爹爹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必担心,江泰还有江泰的事,不必特意为了我耽误他的事情。”话落拍了拍幼清,道,“快回去歇着吧,爹爹走了。” “哦。”幼清点点头,但还是挽着方明晖的胳膊一直将他送到垂花门,见没有准备马车也没有轿子,她皱眉道,“您这是打算走着去?” 方明晖点点头:“就在这附近,用不着坐车或是轿子。”又道,“你回去吧!”话落,便负手慢慢外侧门外走。 幼清目送方明晖走远,才叹着气重新回到了内院。 “大老爷在京城住了好些年,大街小巷都是熟悉的。”采芩笑着服侍幼清换了衣裳去了钗环,又让小瑜打了热水进来,幼清洗了脸颔首道,“嗯,爹爹可能不喜欢整日里有人跟着他吧。” 话落,她见蔡妈妈进来,就问道:“新买的小厮都送到绿柳苑和爹爹那边了吗,用起来怎么样。” “都挺机灵的。”蔡妈妈笑着道,“尤其是封神医身边的那两个,一个细心话少,一个大大咧咧什么都好奇,封神医还挺满意的。” 满意就好,他们刚搬过来,立府的时间也太短,想要一切都上轨道,还需要时间慢慢打磨才成。 两个人说着话,就看到宋弈掀了宴席室的帘子进来,幼清迎过去笑着道:“正想让人去看看你今儿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宋弈摸摸她的头,问道,“今天在家做了什么。” 蔡妈妈退了出去。 幼清接了采芩的帕子给宋弈擦手脸,笑着道:“我去看茂哥儿了,他现在真是太可爱了,虽然不会依依呀呀的冲着你说话,但眼睛骨碌碌转,显得很机灵的样子 无良毒妃。” “还不会发声吗?”宋弈动作微顿,看了幼清一眼,幼清就点点头,道,“是,就只会转眼睛,不过发起呆来也很有趣,一动不动的盯着一处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好玩的事儿了。” 宋弈皱了皱眉,在桌子边坐了下来,幼清给他倒了茶,宋弈啜了一口:“没有再请封简过去看看吗?” “说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没去请封郎中了。”其实茂哥儿睁眼后封简去过一次,觉得没什么问题,她们才放心的,幼清想了想觉得宋弈问这话有些奇怪,就道,“你怎么了,难道茂哥儿这样有些不大对?”和豪哥儿当初是有些不同,豪哥儿满月后就能抓着她的手指,还能朝着她的脸吐泡泡逗着她玩儿。 宋弈眉心微蹙:“不好说,不过让封简去看看不是坏事。”他和封子寒一样,都不擅长儿科,幼清闻言心里就不踏实,招了绿珠过来,道,“你现在过去一趟,找二小姐说一声,让她明儿和大嫂说一说请封郎中再过去给茂哥看看。” 绿珠点点头出门去。 幼清就托着下巴心不在焉的坐在桌边,宋弈微笑道:“又胡思乱想了?”幼清点点头,道,“茂哥那么可爱,我真怕他……” “我不过随口一言,你不必放在心头。”宋弈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换了话题,说起朝堂的事情来:“今天二皇子去西苑了,在西苑中逗留了一个下午,还陪着圣上在丹房里待了许久。” 果然,幼清的兴趣被提起来,她好奇的道:“二皇子这是打算增进和圣上相处的时间和机会?”她想了想又道,“太后娘娘似乎打算给他选妃,这事儿圣上也该过问一番的吧。” “嗯。”宋弈颔首道,“在长兴侯府和江宁侯府选择,婚期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就在开年的三月!” 前一世二皇子妃就是出自长兴侯府,和徐二奶奶是嫡亲的姑侄,二皇子妃她也见过一面,印象中个子也很高,和二皇子站在一处几乎是比肩的样子,但容貌却很清秀,笑起来左边有个酒窝,甜甜的。 不过,太后不是一开始就定的长兴侯的谈氏,似乎先是有意济宁侯府的哪位小姐,因为那时候蔡彰握着张茂省在圣上跟前很有脸面,圣上也颇为倚重他,最重要的,济宁侯府多多少少也严安有些关系……不过后来为什么改成谈氏她就不大清楚了。 “人还没定,时间就定下来了?还这么赶。”幼清扬眉道,“太后奶娘这是急着在子嗣上扳回一筹?”可这事儿定是比不过大皇子的,大皇子如今膝下嫡子就有两个,庶子庶女更是好几位,二皇子都还没成亲,着急这些怕是赶不上了。 宋弈喜欢和幼清聊朝堂上的事,她看待问题的角度和他们微有不同,有着女人家的细腻敏感,常常能无意中牵出线头来,一点一点抽丝剥茧分析出真相,在这方面,他显然不如她。 宋弈与有荣焉,微微笑着道:“周大人的官位还是没有定下来。”幼清听着一愣,不可思议道,“周大人也不是杂流小吏,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她想了想问道,“是不是你和姑父做了什么?” “我还是听少仲说的。”宋弈无奈的道,“还真是不知道内情。不过,想知道也不难,去问问郭大人不就可以了。” 幼清不想知道,周礼就此丢了官才好,她想到当年父亲落罪他却升官,她心里就觉得膈应,现在没心思再去查当年的事情了,可是对于周礼,她是盼着他得报应的 一见擒心。 “说起廖大人,他好久没有来我们家了,廖太太呢,回保定了吗?”幼清忽然想起廖杰来,自从他们搬过来,廖杰就来过两回,还有廖太太,当初办乔迁宴的时候没有请她,过后她送了谢礼,廖太太在她及笄礼时特意送了份大礼,之后倒是她失礼的一直没有去请廖太太。 宋弈闻言回道,“廖太太月底便回去了,估摸着中秋后会回来吧。廖杰此番也挪了位置,去了通政司衙门。” 第257节 “是吗。”幼清替廖杰高兴,他能升迁可是大好的事情,“那祝姐夫呢,变动了吗?” 宋弈微微颔首,道:“和廖杰在一处!” 那就是高升了一阶!祝士林为人还是比较圆滑的,升迁是早晚的事,更何况赶在自己人考核的关头,这么好的机遇,他不可能毫无变动的。 宋弈牵着幼清的手,将她搂坐在自己腿上,低声道:“粤安侯府的那位左二奶奶,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幼清搂着他的腰,摇头道,“就和以前一样,你忙你的事就好,我要是应付不了会找你帮忙的。”她不愿意宋弈为了她的事和一个女人斗来斗去的,更何况,一个周文茵,还用不着宋弈帮她。 宋弈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幼清就抬头看着他,道:“父亲刚刚出去了,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宋弈眉梢微挑,随即淡淡的将话题带过去,“岳父总有自己的事,你别总担心他。” 幼清哦了一声没有再问,晚上她还是决定等方明晖回来她才歇下,好在方明晖回来的很早,她想去看看却被宋弈拉住,压在床上,道:“早点歇着,明儿再去问岳父好了。” “哎呀,我是……”她的话没说完,唇已经被宋弈封住,幼清捶了他两下,便不再挣扎,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等吻过半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推开宋弈,问道,“我一直没有吃避子汤……” “都什么时候,才想起这件事来。”宋弈咬着她的唇,轻笑道,“我有数,此事不必你担心。”话落,已经剥了幼清的衣裳…… 幼清想问他怎么办,却是转瞬被他打乱了思绪,软软的由着他折腾。 宋弈知道幼清的身子渐渐适应,这一夜就没向以前那般克制,等幼清累的迷迷糊糊打着盹儿的时候,便感觉他的吻依旧密密的落在自己身上,她一惊醒来便看到宋弈正侧撑着躺在她的身边,手指已经顺着她的大腿滑了进去,轻轻一动,她忙抓住了他的手臂,轻咛道:“你……” 宋弈亲啄着她的唇瓣,不让她说完,低笑道:“怕你不尽兴,我是不是要更努力一些。” “哪有!”幼清话落,已经没了力气再回他的话,青丝散在枕畔,身若纤柳般由他搂在了怀中。 尽管昨晚陪着宋弈闹了许久,可到了寅时幼清还是醒了过来,她摸了摸身边,宋弈已经不在了,就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不等她睁开眼,忽然就被人打横抱着重新塞进被子里,而后宋弈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柔柔的道:“再睡会儿,我自己出门就好了。” 幼清实在累的很,闭着眼睛勾着宋弈的脖子寻着他的唇亲了亲,道:“嗯,那你中午还回来吃饭吗 带着儿子来种田。”她闭着眼睛嘟着嘴巴,唇瓣这会儿红红肿肿的,显得憨态可爱,宋弈心头软软的,搂着她又厮磨了一刻,才低声道,“今天有事中午不回来,晚上我会早些回家。” 幼清点点头,道:“好!”话落,就差不多要睡着了,宋弈轻笑,给她盖好被子出了门。 幼清睡到中午才起床,采芩笑着服侍她穿衣裳,幼清装作没有看见,梳洗一番吃了几块点心,又喊绿珠吩咐道:“一会儿你再去看看,大嫂请封郎中没有。” 绿珠应是,幼清便喝了盅茶去找方明晖。 方明晖院子里的两个小厮,一个叫晴海,长的白白净净的今年八岁,一个叫长海,个子矮矮小小的,但年纪却要比晴海大几个月,长海比较活络,一看见幼清就笑着迎过来,道:“大老爷在竹林里。”说着一顿,压着声音担忧的道,“坐了一个上午了!” 幼清微微颔首,去了后院,果然看到方明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林子里,低着头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沉思的样子,幼清走了几步喊道:“爹爹!”方明晖便将手里的东西收了,幼清恍惚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方明晖带在身上的一只檀香木的篦子,上头还刻着字,不过她不认识,小的时候她就见过! 贺娘曾和她说那可能是母亲的东西,父亲常带在身上,应该是思念母亲的缘故……她当时哦了一声,就再没有去看那把篦子。 是不是母亲的东西和她没有关系,父亲喜欢就带着不喜欢就丢了,只要他高兴就成了。 “您没有找封神医下棋吗?”她笑盈盈在方明晖身边坐下来,方明晖淡淡的道,“有些累,便歇着了。九歌去衙门了吗。” 幼清点着头走到方明晖身后给他捏着肩膀:“是不是胳膊酸了,我给您捏捏。” “不用。”方明晖笑着道,“你今儿不去看茂哥儿了吗。”顿了顿又道,“稍后父亲和你一起去吧,我有些话和你姑母说。” 幼清就笑着点头,狡黠的道:“好啊,那把封神医一起拖着,让他看看茂哥儿。” 方明晖轻笑,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幼清就真的将封子寒不由分说的拖出来,道:“夫君说请封简去看看,反正您也闲着,就一起去嘛!” “我怎么闲着了,你没看见我正在潜心研究药草吗,我要研制出一种惊天动地的药出来,此药一出,世间百病必能药到病除!”封子寒说着一顿,就看到幼清正怀疑的看着他,封子寒顿时心虚的改了口,“是好几种,几种病能药到病除!”又道,“我随口一说,你至于嘛。” 幼清将他推进马车里,道:“不至于,你只要去看看茂哥儿,我管你怎么吹牛!”话落,她自己则笑盈盈的上了后面的轿子。 封子寒就和方明晖告状:“你养的什么女儿,也不好好教!” 方明晖知道封子寒很喜欢幼清,像是长辈更像是朋友,他笑着给封子寒倒茶,道:“明前的龙井,您尝尝!” 封子寒就端了茶喝了一口,赞道:“好茶。”忘了数落幼清的事。 几个人到了薛府,方明晖不好去赵芫的院子,便去寻方氏,幼清和封子寒到西院时,封简已经在了,见着封子寒他过来行了礼,道:“三叔,我有话和您说。”就拉着封子寒去旁边说话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幼清就问赵芫道:“封郎中怎么说?” “他说现在还不好定。”赵芫抱着茂哥儿,脸色不大好看,“不过却觉得茂哥儿这样有些不大对,说手指握不紧也抓不住东西,似乎有些奇怪。” 幼清摸了摸茂哥儿的小脸,低声道:“和大哥说了吗?” 赵芫摇摇头,望着茂哥儿红了眼圈,她的茂哥儿怎么就和别家的孩子不一样了,她觉得好的很,当初豪哥儿不也这样,才刚刚满月而已,能看出什么来。 这边封子寒沉着脸和封简过来,封简朝赵芫和幼清抱拳,道:“现在还不敢确定,再等大些才能知道,往后我每个半个月来给他诊断一次。” “那到底是什么病?”赵芫声音有些尖锐,“你不说清楚不是诚心急我吗。” 幼清拍了拍赵芫,低声道:“你别着急,听封郎中说。”话落,又看着封简,“我大嫂说的也对,您也不用怕吓着我们,只有知道了实情我们才不会胡乱猜测。” “按现在看,这孩子长的有些慢,若是一直慢别人一些,大了以后或许在智力上会差一些。但是这些都是我的推测,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所以,你们也不要着急,闲了就多给他捏捏手脚,陪他说说话,慢慢来!” 赵芫将茂哥儿搂在怀里急的哭了起来。 幼清就朝封子寒看去,封子寒和她点点头,幼清心里不好受,可却不能在赵芫面前露出端倪,安慰她道:“你先别急着哭,封郎中也只是推测而已,有他们在,茂哥儿一定没事的。” 赵芫抹了眼泪,语气坚定的道:“我的茂哥儿没事,一点事都没有。”话落,就自己和自己赌气摔着帘子进了房里。 “大嫂心里不好受,您别介意。往后茂哥儿还请您多费心了。”幼清和封简道歉,封简摆着手道,“宋太太不必和我客气,我叔叔在你们家打扰这么久,我无以为报,如今给茂哥儿看病也是我的本职,您无需道谢!” 幼清笑笑,封子寒就道:“我那有本小儿的医书,回去我给你,你拿来给你大嫂看看!”幼清点头,封子寒就往外走,“那我先回去了!”就走了。 封简也未多留,随着封子寒出了门。 一会儿方氏和家里人都得了消息跑来看茂哥儿,薛思琴带着豪哥也赶过来,大家虽说难过可也都存着侥幸,茂哥儿毕竟太小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幼清晚上回去,将茂哥儿的事情告诉了宋弈,宋弈颔首道:“即便有些问题,也应该影响并不大。”他特意斟酌了一番用词,道,“或许,比同龄的孩子天真一些。” 什么叫比同龄孩子天真一些?!幼清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到寿山伯寿辰那日,方氏和赵芫都没了心思出门,幼清只好自己收拾了一番,去了寿山伯府。 她到的时候,已经来了好些人,在垂花门口还遇到了赵夫人,幼清上前行了礼,又和来迎客的郑家的二奶奶的笑着打了招呼,二奶奶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笑着引着她和赵夫人进去。 “这两天忙着她大哥的婚事,也没有空过去看茂哥儿,近两日怎么样,说是封郎中又上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未来之我。”赵夫人和幼清并肩走着,声音压的很低,幼清也低声道,“说是现在还太小不好断论,等大一些才能看得出来。” 赵夫人就叹了口气,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的了,好好的孩子……”她说着就语带愤怒的道,“都怪那些个没心肝的东西,连孩子也能下的去手!” 是啊,都怪那些没有心肝的人,天不收也是因为时间未到! 郑二奶奶回头看来两人一眼,没有说话,只笑着在前头引路,幼清不好在别人家中沉着脸,就扶着赵夫人,笑着和郑二奶奶道:“家中的侄儿有些不舒服,我姑母和大嫂便脱不开身,所以今儿就没有来,真是不好意思。” “小少爷病了?严重吗?我认识个很好的擅儿科的郎中,要不要介绍给你们。”郑二奶奶很热心的道,“此人虽名气不大,但在小儿病症上很有些见地。” 幼清和赵夫人对视一眼,赵夫人就笑着道:“那敢情好,一会儿劳烦二奶奶将他的地址给我们,明儿我便让人去请!” 郑二奶奶见她们很热情的受了她的帮助,笑容越发的亲近,颔首道:“成,一会儿我将地址给你们。”几个人就议论着孩子的事儿。 内院里头搭了戏台,还请了说书的女先生,幼清和赵夫人由郑二奶奶陪同着进了正院,在院子外头就听到宴席室里的一阵阵的笑声,丫头打起帘子,幼清便进了门,里头的人一阵静默,视线便都落在幼清身上。 上一回幼清去郭府时,就给众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今儿一来也都算是熟人,便一阵寒暄之后众人才各自落座,郑大奶奶拉着郑二奶奶出了门,低声道:“这位就是宋太太?薛家的那位表小姐?” 郑二奶奶点点头,朝房里看了眼,悄声道:“娘起先不是见过人吗,后来为什么反对六叔求娶,我今儿瞧见,可真是不但长的漂亮,还是个八面玲珑的。” “说这些做什么。”郑大奶奶嘘了一声,道,“她都成亲了,这话传出去岂不是坏人家的名声,再说,娘那时候反对是因为宋太太有旧疾,说是那病生不得孩子,若是要生很可能就会旧疾复发大人孩子都保不住,娘考虑六叔的子嗣,才会反对!” “总比传断袖出去好,再说,如今六叔不是一个字不提成亲的事了吗,当初还不如娶了放在家里,好歹也能拴住六叔的心,照顾他起居!”郑二奶奶只觉得可惜,她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就有婆子回着道,“徐大奶奶和徐二奶奶到了!” “她们来了,我去迎,你去让三妹领着几个小的去后院陪着来的几位小姐。”郑大奶奶交代了几句,就提着裙子往前院去。 郑二奶奶便转头过来问身边的婆子:“看见六爷了吗?” “六爷在外院,奴婢方才还看到他了。”婆子说完,郑二奶奶就哦了一声,重新进了宴席室。 幼清和赵夫人坐在一起,郭夫人和单夫人并没有来,不过礼却是让人送来了,幼清料到了并不意外,她和郑夫人聊了几句,就看见曾太太笑着过来,道:“宋太太,好久未见,上一回还是您及笄礼的时候,令尊回京后过的可还习惯?” “他早年在京城住过几年,回来也有些旧友,倒是挺习惯。”幼清笑着道,“多谢您关心!” 曾太太笑着道:“宋太太客气了。”顿了顿又道,“今天没有看见薛夫人,她怎么没有过来 和珅是个妻管严。”就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 “家里有事实在脱不开身。”她说着微顿,看了赵夫人一眼,曾太太就笑眯眯的应是,和赵夫人道,“还没有恭喜赵夫人,赵大人高升!” 赵夫人淡淡的道:“谈不上大喜,曾太太见笑了。” 曾太太就笑笑又转头过来和幼清说话,这边门口,徐大奶奶和徐二奶奶笑着进了门,大家便又各自起身一阵寒暄,徐大奶奶过来和郑夫人道:“婆母前两日染了风寒,说是不好过来,免得传了病气,就让我和弟妹代着她老人家过来了,和您告个罪!” “不敢,不敢,她身体不舒服理应养着才是,若是过来,反倒是我不好意思了。”郑夫人笑着道,“更何况,大奶奶和二奶奶能来,老身已是高兴至极!” 徐大奶奶笑着应是,转过头来就看到幼清,她朝幼清点点头,便转头到对面坐了下来,徐二奶奶淡淡扫了眼幼清,转头过去和武威侯府的郑大夫人坐在了一处说着话,徐大奶奶则迎了靖国公府的李大奶奶和二奶奶,亦是她娘家的两位嫂嫂,姑嫂三人坐在了一起。 曾太太说了几句,就看到了济宁侯府的蔡夫人,她笑着和幼清告罪,朝蔡夫人迎了过去……曾太太有位胞妹如今是济宁侯的妾身,所以,曾太太和蔡夫人也算得上是半个亲戚。 “这些人你可都认识?”赵夫人端着茶盅,脸上淡淡的的,幼清就笑着道,“认识的,不过都是没什么来往的。”她当然认识,这些人前一世也有常去锦乡侯府走动的,即便不走动,可也大多都是认识的。 现在没什么来往,是因为大家不是同路的人,她是文官的太太,而这些夫人奶奶们却是一个个出自勋贵之府,彼此利益不大,所以来往自然也不会多。 “认识了就罢了。”赵夫人道,“大府里养出的没一个是简单的,你敬而远之就成了。”这话赵夫人深有体会,她娘家便就是金陵有名的望族,她嫁给赵江时,赵家也还曾繁盛了两年…… 幼清也有体会,便笑着道:“是,能不来往最好,若是避不开自然也用不着怕谁。”赵夫人闻言一愣,转身过来看着幼清,顿时笑了起来,颔首道,“你可比阿芫聪明多了!” 幼清轻笑。 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从家里的琐事,到街头巷尾的趣闻,自朝堂说到首饰铺子…… “宋太太。”郑夫人走了过来,指了指隔壁,“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幼清怕冷落赵夫人就朝她看去,赵夫人和她点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里坐会儿。”幼清便笑着和郑夫人道:“好!”便随着郑夫人不动声色的去了隔壁的暖阁里,耳根子就一下子安静下来,郑夫人请她落座,笑着道:“家里许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一时间还真怕哪里照顾的不周到。” “怎么会,我瞧着安排的非常的周到,方才赵夫人还就着您的安排,教妾身规矩呢。”幼清在郑夫人的下首坐下来,郑夫人打量着幼清,心底叹了口气,早知道方幼清这般聪慧能干,那时候她就不会阻拦郑辕了,不能生就不能生,房里纳个妾,去母留子的养在他们夫妻膝下,以后长大了还不是一样孝顺听话,子嗣这件事她是看开了,只要娶的人对,夫妻能恩爱互助,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太晚了,郑夫人打量着幼清,淡淡的笑笑,道:“其实我请宋太太来也没有别的事,是皇后娘娘那边有句话要我转达给宋太太 [hp]带着系统穿hp。” “皇后娘娘。”幼清便端坐了坐,显得很恭敬的样子,道,“夫人请说。” 真是聪明,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想得到,郑夫人越看越喜欢,说起来话来语气便越发柔和了几分:“娘娘的意思,粤安侯府的事情让您不要担心,她跳不了几日,您静观其变就可以,不必理会。” 是在说周文茵!幼清没有想到皇后会这么直白的和她说这样的话,她立刻感激的道:“多谢娘娘照拂,我确实没有心思和她论个对错出来,也随她去了。” “你也是心善的。”郑夫人叹着道,“也不要怕,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和皇后娘娘说,她定然会给你做主。” 幼清感激的应是。 郑夫人满意的笑着,道:“你和我们家三丫头也是认识的吧,我记得上一回她去赵府回来,就说你也在的。” “我和三小姐是见过几次的面。”幼清笑着道,“听说她定亲了,日子定在什么时候?”郑三小姐闺名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不过郑三小姐并非郑夫人所生,而是郑家二老爷的次女,在府里排行为三,郑家公子多小姐少,所以几位小姐都养成了掌上明珠。 第258节 郑夫人就笑着:“明年六月,是她外家的表哥,自小一起长大的,性子也合的来,这不两个人长大了,就索性把亲事定了。” “青梅竹马,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幼清说着恭喜的话,郑夫人道,“到时候宋太太一定要来喝杯水酒。”话落便起了身,“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先把戏台开了,宋太太和我一起去前头听戏吧。” “好。”幼清起身,客气的虚扶了郑夫人的手臂,郑夫人就亲热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怎么敢劳驾宋太太。”却牵了她的手没有松。 幼清笑笑和郑夫人一起往外走,既然宋弈要帮郑家,她的态度便也要清楚点,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她们是同盟! 两个人一出去,幼清就看到徐大奶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幼清只当没有看见,陪着郑夫人坐了下来。 “大嫂。”徐二奶奶道,“宋太太这意思,便是和我们划清界限了?” 徐大奶奶就笑笑,道:“人各有志,我们强求不得。”便端着茶和李二奶奶说话,李二奶奶朝幼清看了眼,道,“郭夫人和单夫人没有来?他们南直隶不都是绑在一起共同进退的吗?” “单阁老现在也是和”二杨“一样在内阁和稀泥呢。”徐大奶奶不屑的道,“这种事,有的人见缝插针愿意赌一把,有的人却胆小怕事维持着中庸之道,不求前途只求安稳!” “这些文官底子太薄,做事也是见利忘义,他们高高挂起还好一些。”李二奶奶穿着一件妃色的撒花褙子,脸庞瘦瘦的一双眼睛不大,但是却精光熠熠的,显得很会算计的样子,她冷冷一笑,道,“只要不帮着这边就成!” 徐大奶奶微微颔首,那边郑二奶奶已经邀着大家去院子里听戏,徐大奶奶和李二奶奶就起身跟着众人往外走。 幼清和赵夫人一起,赵夫人低声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有。”幼清摇摇头,低声道,“说皇后奶娘转告我,关于粤安侯府的事,让我不必害怕。” 赵夫人挑眉,转目看着幼清,道:“现在这样状况,你也不必客气,能靠就靠,若不然这险岂不是白涉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赵夫人平日都是端着架子的,说的话也从来都是有例可循的样子,今儿忽然看见她带着丝狡黠,不由觉得很惊喜,笑着道:“正是您说的这个理,我也这么想的。” “阿芫要是有你的一半,我就放心了。”赵夫人笑着摇摇头,和幼清一起去后院,寿山伯府的后院有个人工湖,湖中有个四面阔通的亭子,她们在岸边建了个厅,厅也是四通的,大家坐在厅里头,戏台就落在湖中的亭子上,微风扑面清凉舒爽,很有一番情趣。 众人夸赞不断。 幼清也觉得惊讶,锦乡侯府也有个这样的湖,但是打理的可没有这样的心思,乱糟糟的一点都没有出彩之处。 大家纷纷落座,戏台上的戏便开始了,唱的是《五女拜寿》,幼清听了好多次,便和赵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忽然身后零零碎碎走过来一阵脚步声,幼清回头去看,就看到郑三小姐陪着几位面生的小姐往这边过来,郑三小姐也看到她了就笑着打招呼,幼清微微颔首又回头去看戏。 幼清坐了一会儿,就看到郑夫人起身离开了,她视线扫了一圈,端茶慢悠悠的喝着。 忽然,有个小丫头弓着腰朝幼清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行了礼,低声道:“宋太太,我们夫人请您移步去前院!” 幼清眉梢一挑,赵夫人就问道:“可说了是什么事?”刚才郑夫人已经请过幼清说话了,现在又来请,太奇怪了。 “奴婢也不知道。”小丫头有些紧张,说话磕磕绊绊的,“太太去了就知道了,奴婢没敢问夫人。” 幼清想了想,就颔首道:“知道了。”就和赵夫人打招呼,“我去看看。” 赵夫人颔首,又拉着幼清的手,道:“园子大,你仔细记着路。” 幼清朝她笑笑,跟着小丫头往内院而去,周芳和采芩以及绿珠跟了上来,周芳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就想到前几日周文茵让人往郑府送的那个匣子,她没有查到到底是送给谁的,但是周文茵这个举动太不寻常了。 “太太。”周芳拉了拉幼清的袖子,幼清回头看她,颔首道,“我知道,你跟着我就成。”是不是郑夫人请她,去了就知道了。 周芳就点点头,紧跟着幼清七弯八拐的往正院而去,等到了正院门口周芳才松了口气,若是有人想要使坏,也不敢在郑夫人的院子里。 “请夫人在暖阁里略坐坐。”小丫鬟给幼清打了帘子,这会儿大家都去后面看戏了,里面没有人,幼清颔首进了门,小丫鬟给她上了茶,便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周芳和采芩以及绿珠站在了门口。 幼清的茶并没有喝,静静坐着打量着宴席室里的摆设,忽然,碧纱橱的帘子呼啦一下被人撩开,那声音在安静的暖阁里像是惊雷一般,幼清骇了一跳转头过来,就看到郑辕站在碧纱橱的门口,静静看着她。 ------题外话------ 昨天是七夕,忘记了!迟来的祝福,希望大家天天都过情人节。 ☆、178 进步 幼清立刻反应过来,朝郑辕微微福了福,转身欲走。 “方……”郑辕走了两步自碧纱橱中出来,“宋太太,留步!”他并不知道幼清在这里,只当郑夫人请他来有话说,没想道竟意外碰见了幼清。 她穿着一件芙蓉色绣白玉兰的湖绸褙子,清爽中透着明艳,容貌和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气质却要成熟一些,他走了几步见幼清停下来,心头压抑不住的升起一股喜悦,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连他自己都不曾料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口,那么久未见,再相见时已是物是人非,有许多话想和幼清说,可是一开口,他却是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幼清皱眉回头看着他,反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郑六爷,您为何在这里?” 郑辕目光黏着,不舍得错过一丝一毫,他做过无数个设想,似孩子做白日梦,可笑的连他自己都不屑,可是有时候,人的感情便是这样,并非是你想控制便能控制的,正如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不会去找她打扰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后悔,不去懊恼不去想她。 郑辕紧紧攥着拳头,极力克制自己不会乘人之危做出伤害幼清的事情,所以他怔怔的看着幼清,许久才开口道:“是谁……请你过来的?” “一位小丫鬟,说是郑夫人有事请我来说,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郑六爷。”她淡淡的说着,语气并不好,这里是郑府,他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您呢,又是谁?” 郑辕蹙眉,他能感受到幼清的怒意,神色微凛,回道:“和你一样!” 两人皆是明白事情到此刻,其中可能发生过什么事,郑辕心头恼怒,但也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与她单独相处,能看见她和她说话,即便他知道这是个圈套:“你……过的好吗?” 幼清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她不解的看着郑辕,简直不相信眼前这个人是郑辕,这样的话竟然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顿了顿,幼清道:“是您走还是我走?”不走难道等着人来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郑辕嘴唇动了动想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重重的颔首道:“你在这里,我出去!”话落,便要走,等他到门口,忽然幼清喊住他,“等等!” “怎么?”郑辕回头看她,就见幼清蹙着眉头道,“这件事有些奇怪。” 郑辕收回了脚看着她,低声道:“是很奇怪,不过我会去查,你放心!”幼清闻言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你我在这里碰见奇怪,因为必然是有人安排好的。奇怪的是你我在这里碰见,这件事太过儿戏了!”她觉得周文茵费了这么多事儿,不应该只会这样小打小闹。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郑辕不解的看着幼清,幼清微微颔首,她想到了周文茵送到郑府里的那个匣子,直到现在周芳都没有查到那个匣子是给谁的,“前几日,我的丫头跟着左二奶奶……”她将周文茵往府里送东西的事情告诉了郑辕,“此事,你可有察觉?” 郑辕的脸色瞬时冷凝了下来,他回道:“此事我并不知情。”话落想了想,道,“你稍等,我现在便去查!” “等等!”幼清若有所思,在暖阁里四处打量了几眼,道,“你觉得,若是左二奶奶和徐家真的送东西进来,会是什么?” 周文茵若是想针对她的话,把她和郑辕诱在一个暖阁里,这种把戏也太小没有杀伤力了,她和郑辕也不是傻的,待在房里等着被人抓不成,可是若不是为了这个,周文茵和徐二奶奶那天密谋的就一定是别的事情。 会是什么呢,她送来的又是什么东西呢?会放在什么地方? “贵府有没有书房密室之处?”幼清想下想道,“置放贵重之物的地方。” 郑辕心里转了几圈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外院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来,随即正院中踢踢踏踏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郑辕和幼清的面色皆是一变,随即门帘子一掀周芳跨了进来,她见到郑辕微微一愣,随即换了面色和幼清道:“太太,好像出事了。”又看了郑辕一眼,语气不善的补充了一句,道,“有人朝这边来了!” 幼清朝郑辕看去,郑辕和幼清微微颔首,道:“你要不要去碧纱橱里躲一躲?” “我不躲!”幼清蹙眉道,她才不会去躲,若是被人看见,岂不是更加说不清,郑辕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便抱歉的道,“那我去!你只当我没有来过!”话落,转身进了碧纱橱! 幼清和周芳对视一眼,周芳指了指碧纱橱,幼清低声道:“回去再和你说。”又道,“出了什么事?” “郑家的后院好像走水了?正有人救火。”周芳低声解释,又道,“但是却是有人往这里跑!” 幼清微微颔首没有说话,随即暖阁的帘子被人呼啦一声掀开,幼清就看到郑二奶奶和郑三小姐陪着蔡夫人,曾夫人,依旧刘大夫人和徐大奶奶,徐二奶奶等人进了门,几乎今儿来的女眷都在这里了,大家一看到幼清在里面,随即愣了愣,郑大夫人当即就笑着道:“我说没看到宋太太,原来是躲在这里啊。”她说着,四处看了看,“怎么,就宋太太一个人?” 幼清不理她,朝众人微微福了福,道:“众位夫人怎么回来了?” “宋太太还不知道。”徐二奶奶接了话道,“我们看戏的院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起火了,戏是看不成了,便只好到这里来坐坐 绝宠腹黑药妃!” 幼清惊讶的道:“竟然起火了!”话落,朝后让了让对郑三小姐道,“三小姐快请诸位夫人进来坐!” 众人就进了门,按齿序落了座,幼清和赵夫人坐在一起,她低声问道:“怎么会起火了,起火的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看戏的厅后面有个院子,那个院子起火了。”赵夫人说着微顿,又道,“听说是侯爷的内书房!” 幼清眉头微蹙,这火起的果然很巧合。 徐二奶奶就奇怪的看着幼清:“宋太太怎么在这里。”大家就都看着幼清。 “我有些不舒服。”幼清就笑着道,“便寻了郑夫人,郑夫人让小丫头陪着我来这里略歇一歇,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太意外了。” 郑二奶奶也是唏嘘道:“让各位夫人受惊了,实在是对不住。”怎么好好的会走水她也没有想明白,而且,今儿还是公爹的寿辰,这火烧的也太晦气了。 “这走水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徐大奶奶道,“我们惊了无妨,千万别让火势蔓延了。你也不必陪着我们,快去忙吧。” 郑二奶奶当然不能走,她笑着道:“家里人会处理的,我就在这里陪着诸位夫人,午膳也备好了,稍后还劳烦各位夫人移步去花厅。”外院好些人人去救火,人来人往又复杂的很,戏是看不成了。 徐二奶奶就朝碧纱橱里看了看,笑着站起来,道:“郑夫人的暖阁摆的可真是精致。”她四处打量着,走到碧纱橱的门口,笑道,“这里是碧纱橱吗?”话落就要去掀帘子。 郑三小姐一惊腾的一下站起来,看了眼幼清,和徐二奶奶道:“是!里面是碧纱橱!”很紧张的样子。 徐二奶奶微挑了眉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幼清身上似笑非笑……想必郑辕藏在里面吧?只要找到郑辕,那方幼清前头在暖阁里做什么,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了,她心里想着便要掀帘子。 忽然,她的手被人按住,徐二奶奶一愣,就看见幼清正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二奶奶若是想参观,也该请郑二奶奶陪着才是,这样做实在太失礼了。” 徐二奶奶脸一红,随即就道:“倒是我心切了些,这还是头一回来郑家,便急切的想到处看看呢。”话落,笑眯眯的拨开幼清的手,道,“宋太太可要与我一起看看?” “我看还是算了。”幼清挽了徐二奶奶的胳膊,“二奶奶还是别看了,后院的火还没灭,我们在这里儿戏无事人似的,似乎也不大妥当!” 徐二奶奶当然不肯走,掀了帘子就能将方幼清踩在脚底上,不但能为周文茵出口恶气,还能将郑宋两方的联盟瓦解,一举而得的好事……不对,今儿的事可不但是一举两得,她定不能错过。 她忽然就推了一把幼清,转身就呼啦一下掀开了帘子,随即她朝里头看去,里面不大陈设也很简单,两顶落了锁的橱子,一张软榻还有圆桌脚蹬和靠在墙边的一张不大的床……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郑辕人呢? 难道已经走了?不可能,她们来的时间刚刚好,而且,远远的她就盯在正院门口看,并没有看到郑辕离开,他一定还在院子里 侯门骄女。 可是,这里没有人啊。 徐二奶奶站在碧纱橱门口一阵发愣。 幼清也微微一愣,随即目光飞快的扫了眼头顶的承尘,承尘之上便是横梁…… 徐二奶奶皱着眉,一脸的不甘。 “二奶奶可真是。”幼清掩面而笑,“像个孩子似的……”话落,摇摇头,走到赵夫人身边坐了下来,随即房间众人都跟着幼清的笑了起来,蔡夫人朝徐二奶奶招招手,道,“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快来我这边坐。” 徐二奶奶尴尬的满脸通红,朝徐大奶奶看去,徐大奶奶低头喝着茶,仿佛没有看到这里发生的事。 郑二奶奶眼睛一转,就笑着走过去挽了徐二奶奶的胳膊,笑道:“我们府里可比不上贵府,陈设太过简陋,让二奶奶见笑了。” “没有。”徐二奶奶尴尬的笑了笑,顿了顿才道:“怎么会,我瞧着可比我们家好多了呢。”她不死心的又回头看来眼碧纱橱。 郑辕又不是鬼,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还有方幼清,她怎么会这么镇定? 徐二奶奶想不明白。 幼清却是忽然站了起来,对郑三小姐道:“三小姐,我想去净房,你能不能陪我去?” 郑三小姐一时发着愣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幼清的话。 “玉儿!”郑二奶奶推了推郑三小姐,“你发什么呆,这孩子,昨晚是不是又睡迟了,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第259节 “啊?哦。好啊。”郑玉失魂落魄的,脸色很难看,走过去和幼清笑着道,“我陪您去。”说着引着幼清望外走。 幼清就和众人福了福,道:“失陪一下。”说着和郑玉一起出了暖阁的门,她一出去果然就看到西北角上浓烟滚滚,热浪翻腾,看来火势似乎还不小。 “净房在这边。”郑玉引着幼清下了台阶往后院去,幼清没有说话,等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了下来,郑玉一愣看着幼清,不解的道,“你怎么了?” 她们见过几回的面,并不陌生。 “我来正院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幼清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郑玉,郑玉一愣下意识的否认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骗你和六哥!” 幼清走了几步逼视她,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郑玉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色一变,捂着嘴摇头:“我……我真的不知道。”话落,她见幼清依旧满面质疑,便有些着急还想再解释,幼清就冷冷的喝道,“你可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我……我没有恶意的。”郑玉解释道,“我只是看我六哥太想你,所以才想安排六哥和你见一面,以慰他的相思之苦。你不知道,你成亲的那个晚上,我六哥一个人在河边吃酒,喝的醉了浑身湿漉漉的在河边躺了一夜,十月的夜里冷的都快结冰了,他就那么躺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被人找到,回来后就生病了,病了好些日子,还差点死了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幼清一震,怀疑的看着郑玉,郑玉就接着又道:“我说的是真的。我一开始不屑,后来见六哥那么可怜,常常一个人喝闷酒,我知道他是想你,又不敢打扰你,就自己折磨自己,我从没有见过六哥这样,宋太太,不……幼清,你相信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幼清心里是真的惊讶,她从来没有想过郑辕会这样,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去在意过郑辕是怎么想的……不过这些现在不是重点,她也无心想了解郑辕到底有多痛苦,同情也好怜悯也罢,她做不到想必郑辕也不需要。 所以,说这么对于此刻来说,都是废话! “你知道郑六爷在碧纱橱里是不是?”幼清没有理郑玉方才说的话,沉声问道,“你和徐二奶奶串通好了?” 郑玉听着脸色一变,顿时摇着头道:“没有,我怎么可能和她串通,我又不傻,为什么要和她联手!” 幼清根本就不信她,再次问道:“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和左二奶奶接触过?”郑玉闻言一愣,戒备的朝后退了一步,幼清就眯了眯眼睛朝周芳看了一眼,周芳立刻上前来,一把钳着郑玉的手臂,她的力气虽比不过男子但对于郑玉这样一个娇小姐来说,已经足够,郑玉立刻疼的龇着牙,喊道,“你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幼清道,“我让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和左二奶奶接触过。” 郑玉疼的眼泪落了下来,点着头道:“是,我和她接触过,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她说你和我六哥有情,我应该帮一帮你们,我心想这件事对于我六哥来说是好事,所以就答应了,可是我并不知道事情这么巧,正巧后院走水了,大家一起到正院来,把你们堵在了暖阁的门口。”一顿又道,“真的,你相信我,事情真的只是这样。我虽然不聪明,可是还不至于蠢到帮着别人去害家里人。” 幼清朝周芳点了点头,周芳松开郑玉,郑玉揉着胳膊,就道:“你太过分了。” “等会儿你就知道我此刻过分不过分了。”幼清话落,拂袖道,“你现在去暖阁,带着夫人们立刻去花厅用膳,让你六哥脱身。” 郑玉也知道把郑辕困在里面不对,但是既然大家没有发现他,这件事就算过去,她不以为然的道:“我知道,不用你教!” “那你有没有想过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为什么你骗了我和你六哥到暖阁里来,戏台那边就起火了?为什么大家来的不早不晚,却恰好将我们堵在里面?”幼清目光冷凛的盯着郑玉,郑玉额头上渗出细汗来,摇了摇头,幼清便道,“因为困住我和六爷不过是她们的今天要做的事情中的一部分,那场火才是关键。” 郑玉跳了起来,道:“怎么可能,她们要做什么。” “现在没空和你解释。”幼清道“你去把二奶奶请出来,我有话和她说,再将暖阁里的夫人们带到花厅去,让你六哥好出来!” 郑玉言听计从的点着头:“那你等我一下。”说着提着裙子就跑到暖阁里,过了一个郑二奶奶出来了,“宋太太,你找我什么事?” 幼清就带着她走了几步,和她低声说了几句,郑二奶奶面色大变,骇道:“怎么可能!” “是不是有这种可能,你去了就知道了。”她话落,就道,“快去!” 郑二奶奶知道这件事不是开玩笑的,转头就吩咐了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让几位爷都到后院来,还有伯爷 狮子皇后!”自己则飞快的朝后院跑去。 幼清静静的站在院子里。 周文茵果然有长进,知道一环套着一环的设计了,她诱着郑玉骗她和郑辕,是一件事,放火烧寿山伯的书房又是另外一件事,若她和郑辕不慎真的被人堵在暖阁里,那明儿谣言传出去,绝对是她和郑辕私会,到时候她的名声定要毁了,郑家和宋弈暂时的结盟也会分崩离析。 而寿山伯的书房起火,恐怕是要将寿山伯府彻底推上断头路……她推测,周文茵送进来的那个匣子现在一定放在寿山伯的书房,而那个匣子装的东西,不管什么,但一定是能让寿山伯举族覆灭的东西。 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威力? 她能想到的只有……龙袍! 寿山伯迫不及待的给大皇子定制好了龙袍,迫不及待的想要大皇子登基为帝…… 这个理由,就足够寿山伯府的所有人,包括皇后以及大皇子,都送上黄泉路! 幼清心头微转,听到了暖阁里的起动的声音,她便带着周芳几个往后院走了几步,过了一刻就听到诸位夫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院门,徐二奶奶好奇的道:“怎么不见宋太太?” “她约莫有事,稍后便来。”郑玉胡乱的应着,忍不住朝后院看了一眼,徐二奶奶打量了眼郑玉,心头冷笑了笑,等郑家覆灭了,这些人还不都是阶下囚,包括方幼清! 徐二奶奶昂着头,走在了前头。 徐大奶奶看了她一眼,又朝郑玉看看,眉头微蹙! 幼清等人全部出院子,她才走到了前面,略等了一刻便看见郑辕从暖阁里走了出来,见她还在院中几步便走了过来,低声道:“今日的事,是我疏忽了。” “郑六爷不必如此。”幼清见他衣摆上略沾了灰尘,让堂堂左军都督做了回梁上君子也是不易,幼清叹了口气说话时语气不由好了几分,“你去后院看看吧,希望我所料是错。” 郑辕朝幼清抱了抱拳,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而去。 幼清这才带着三个丫头往花厅去,周芳低声问道:“太太,寿山伯府不会出事吧?” “不知道。”幼清摇摇头,她并不想寿山伯府出事,至少这样可能会打乱宋弈的布局和节奏,“相信郑家有应变的能力。”更何况,郑辕也不是绣花枕头。 幼清进了花厅,在赵夫人身边坐了下来,赵夫人低声问道:“没什么事吧?” “等回去我再和您解释。”她说着看了眼徐二奶奶,徐二奶奶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幼清心头就低叹了一声,谈氏这是逼急了想要在太后面前立功了吧,一直被李氏压着起不了头,如今有机会她就想好好表现一番。 也不想想,就算这件事成了,周文茵会甘愿将功劳给你一个人,最后在太后的眼中,最得力的还是周文茵,而非是她! 幼清摇摇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什么变化,总能被人指使的团团转,还以为自己很聪明的样子。 郑家出了事,主子都不在,寿宴也不成席,大家当然也没什么心思吃饭,意兴阑珊的喝了几口汤,便放了筷子……幼清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之后,便看到郑夫人笑盈盈的进来了,她一眼落在幼清身上,朝她点了点头,随即才招呼大家:“真是不好意思,今儿闹了这么多事出来,让大家见笑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徐二奶奶见郑夫人面色如常,便知大事不妙,她心头一顿,朝自己带来的婆子看了一眼,婆子立刻会意不动声色的出了门,过了一刻婆子回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徐二奶奶一顿,蹭的一下站起来,随即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又悻悻然的坐了下来。 “宋太太。”有小丫鬟在幼清耳边轻声道,“我们六爷请您过去一趟。” 幼清朝郑夫人看去,郑夫人和她点了点头,幼清便起身带着周芳随着小丫头出了花厅。 并没有走远,而是拐进了正院,院子里没有丫头婆子,幼清只看到郑辕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脸色极冷宛若寒冰一般,见到幼清他面色顿时舒缓下来,几步过来,看着她道:“如你所料,找到了那个匣子!” “是什么?”幼清看着他问道,郑辕一字一句道,“龙袍!” 果然是这样,幼清微微颔首,正要说话,郑大奶奶从门口走了进来,见着幼清便跪了下来,激动的道:“多谢宋太太救命之恩!” “大奶奶言重了。”幼清忙侧身避开,将郑大奶奶扶起来,道,“我不过几句话,并没有做什么,您真不必如此。” 郑大奶奶看了眼郑辕,叹了口气道:“您不知道,方才这个匣子从里面被拿出来,就这样摆在院子里,如若不是刻意找到它,立刻就要被那个婆子打开了,这东西一旦露面,那么多人看见,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寿宴就变成丧席了。 今天实在太惊险了,郑大奶奶但凡想到,都觉得腿发软。 幼清安慰了她几句,郑大奶奶看着郑辕,道:“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她们手段太狠毒了!” 郑辕没有说话,反而朝幼清看了过来,幼清一愣就想到方才郑玉和她说的那番话,郑辕在她成亲的那晚大醉一场,第二日便开始生病,她似乎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还是封子寒来给他的问诊的,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想过,所以再去看郑辕就有些尴尬,她和郑大奶奶道,“有没有找到可疑之人?” 郑大奶奶并未多想,摇头道:“没有找到!”一顿又道,“不过,能将匣子放进父亲书房的人少之又少!” 那就是暂时没有证据了,幼清若有所思,身后郑夫人沉着脸走了过来,望着几个人,坚定的道:“以牙还牙!”话落,她看着郑大奶奶道,“让窦良将匣子带到锦乡侯的书房去!” 郑辕微微颔首,算是没有反对。 幼清却是惊了一惊,诧异的看着郑辕,问道:“窦良?” 郑辕微微颔首,并不打算隐瞒幼清,道:“锦乡侯府里的有位幕僚,原是我身边的亲信!” 幼清心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若非今天机缘巧合,她恐怕永远都不知道,窦良是郑辕派去锦乡侯府的,前一世她所知道的朝堂的事情,都是窦良告诉她的! 兜兜转转,没有想到窦良是郑辕的亲信。 ☆、179 责罚 “怎么了?”郑辕望着幼清,难道她认识窦良? 幼清笑笑,回道:“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郑六爷早有打算,有窦良在锦乡侯府,有些事便能事半功倍。” “徐侯爷为人谨慎,窦良虽得了他的信任,但知道的依旧不多。”郑辕说完,又道,“不过也并不着急,人在那里,总有用处!” 这一点幼清倒是赞同 客串皇后。郑夫人走了过来,携了她的手道:“这一次我们连累你了,真是抱歉。若非有你提醒,我们家可真要面临从未有过的危机,往后宋太太若有用得着我们郑氏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她惭愧的很,上午还和幼清说皇后会帮她,没想到话才说出去,就成了幼清帮她们了。 “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其实帮贵府也是帮我自己。正如三小姐所言,挑拨她的人是左二奶奶,我和她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或许,我们谁连累谁都未可知。”她淡淡说着,有着自嘲和打趣的意思,郑夫人便感动的道,“真是好孩子,以往是我错怪你了。” 幼清一愣,没明白郑夫人的意思,郑夫人仿佛没有在意,而拍了拍幼清的手,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娘!”郑辕当然明白郑夫人指的是什么,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望着幼清道,“这件事,你可有指教?”很期待的看着幼清,他知道,她一直都是善谋的,不管用的什么手段,她总能给人出其不意之感。 这样的感觉,他在以往已经领略过很多次。 郑夫人一愣,就暗中向郑辕打了个眼色,虽说郑府和宋九歌之间有着未曾明说的联盟,但是毕竟只是合作,宋太太帮他们至此,他们再提要求,未免太过分了。 郑辕想的却不是过分不过分,他只是单纯的期待,幼清其后有何打算。 反倒是幼清并未多想,就如她自己所言,现在帮郑辕就是帮她自己,她望着郑夫人笑了笑,和郑辕道:“这件事,你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左二奶奶和徐二奶奶办的,更没有办法直指锦乡侯府,尤其是那个匣子,不能明言,只能放在暗处。夫人和郑六爷若想出了这口恶气,我倒是有另外一个办法,不过,恐怕要略委屈郑六爷一番。” 郑辕眼睛一亮,道:“你说!” 郑夫人也点点头:“宋太太但讲无妨。”宋太太说的没有错,那件龙袍他们只能偷偷送回去,再找机会将龙袍的事情按照今天的套路抖出来,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总归这口恶气是要出的,但是眼下胸口的郁结恶气却难以出出来。 “今天是侯爷是寿宴,后院戏台开锣鞭炮连天,半城都知道侯府的热闹。”幼清说着望着郑夫人,接着道,“可是就在这热闹之时,侯爷的内书房却无故走水了,这么巧合的事实在难有……想必侯爷也好,夫人也好必然很气愤吧!” 郑夫人听着微怔,在思考幼清话中暗中的意思,郑辕顿时笑了起来,点头道:“宋太太所言甚是,父亲和母亲确实是非常生气扫兴!”话落,他幼清颔首,道,“这件事郑某去办,必然会让宋太太满意。” 幼清见郑辕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打算再多说,颔首道:“那就好。”她看了看时间,问郑夫人,道,“那些夫人们都告辞了吗?” “还没有,稍后我便去送她们,今儿的事情太扫兴了,再留大家也只是无趣了。”郑夫人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笼络人心,没想到人心没笼络到,还闹出了这么多事情出来。 幼清笑着道:“那我也告辞了!”郑夫人颔首,道,“我送你,你和赵夫人一起来的,要不要请赵夫人出来?” “我去请她就好了。”幼清含笑道,“也和诸位夫人告辞,若不然就这么走了太失礼了。” 郑夫人颔首,幼清朝郑辕福了福,郑辕目光自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她,这会儿幼清说走,他眼底便露出淡淡的难掩的失落,幼清没有看他,和郑夫人一起往外走,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来,看向郑辕,道:“我过的很好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话落,朝他点了点头,出了院门。 郑夫人一愣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头满是心疼和不忍,忍不住叹气。 郑辕却是一怔,才明白过来,幼清回答他的是他们刚刚在暖阁里时他问她的话,她说的她过的很好……郑辕自嘲的笑笑,负手出了院门,站在门口一直目送幼清进了花厅看不到身影,他方才收回目光。 幼清进去和众人打了招呼,朝徐二奶奶笑笑,徐二奶奶目光微闪侧过脸去喝茶,幼清便和赵夫人一起出了花厅由郑夫人亲自送到垂花门。 外院里闹哄哄的,因为后院的大火,来来往往的小厮从侧门往角门跑,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办喜事的样子。 “你坐我车吧,我送你回家。”赵夫人携着幼清的手,话还没说完,赵夫人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她一愣和幼清道,“那是不是宋大人?” 幼清这才朝影壁那边看去,随即一喜,宋弈大步过来朝赵夫人和郑夫人抱了抱拳,又望着幼清,低声道:“我来接你回去。” 第260节 “好!”幼清笑容满面,和赵夫人抱歉的道,“只能改日再去府中和您说话了。” 赵夫人心里再好奇,也不能挡着宋弈接幼清回去,更何况,她是单纯担心幼清的安危,如今宋弈来接她便放心了,便颔首道:“我们不着急,见面的机会多的很。” 幼清笑眯眯的点头,又和郑夫人告辞,郑夫人微微颔首,打量着宋弈,就见他穿着一身连青色细布直缀,俊如天人,气质更是出类拔萃,她又去看幼清,就发现幼清自宋弈出现后,就宛若变了个人似的,没了方才那般沉着冷静,超越她年龄的从容不迫,而是露出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天真单纯,满眼里都是对宋弈的依赖和欢喜。 郑夫人心里直摇头,她那个傻儿子还惦记着人家,人家小夫妻郎才女貌过的和和美美哪里还有他的事儿,就算是他将心都剖出来送给方幼清,人家恐怕也没兴趣多看两眼。 论起来,她的儿子也不必宋弈差,可是缘分这事儿说不清道不明,郑辕和方幼清之间没有缘分,便是强求也强求不来的。 心里失落的转了一圈,郑夫人颔首道:“那我就不远送了,几位慢走!” 幼清笑着点头,由宋弈扶着上了马车,宋弈回头看了眼赵夫人,却是一眼看见垂花门内的小径上,郑辕负手站在那边,他看到了郑辕,郑辕也早看到了他,两人目光扫过对方又若无其事的转开,宋弈上了马车放了帘子。 周芳和采芩以及绿珠跟在车边,随着赵夫人的一起出了寿山伯府。 “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听说郑家的事情了?”幼清觉得只有呆在宋弈身边,她心里头才真的踏实下来,可以什么都不用管,跟着他就好了,“上午真是惊了我一跳!” 宋弈看着她乖巧的拱在身边,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望着她,凤眸中波光粼粼的透着劫后余生似的不安,他不由无奈的揉揉她的头发。不用看他也知道在他来之前,幼清是个什么表现,一定是镇定自若强势不输人的样子…… 一见到他就变成孩子了。 不过,他却是很喜欢,幼清能依赖和信任他,这让他很高兴 [综]魔王。 “是吗。”宋弈望着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问道,“都出了什么事?” 幼清就从头至尾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却自动将郑玉和她说的有关郑辕喝酒生病的事情略过去,蹙眉道:“……我便给郑六爷出了这个主意。” 她提到郑辕时就和提到郑夫人时没有两样,宋弈知道幼清在男女的情事上比较迟钝,所以,他当然不会提醒她郑辕如何如何,淡淡的很自然的道:“倒是没有料到,她竟然能拿出一件龙袍来,这件事不难去查,一旦牵扯出来,便是连太后也能寻根究源。” “先让郑六爷去闹吧。”幼清笑着道,“若是把太后逼急了,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不是说凡事求稳吗。不着急。”她说着,歪在宋弈的胳膊上,又道,“再说,一个周文茵我若真想收拾她,太简单了……”她有许多方法可以让周文茵生不如死,可是现在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为了茂哥,她也要让她试试,什么叫钝刀子割肉。 “你啊。”宋弈无奈的将她搂在怀里,觉得又心疼又爱怜,幼清就笑眯眯的搂着他的脖子,道,“我今天受了委屈,抱抱!”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将她搂着放在腿上,忍不住亲了又亲,捏了捏她的鼻尖,叹道:“小妖精!” 幼清笑了起来,赖在他的怀里。 幼清等人一离开,本该热热闹闹办寿宴的寿山伯府也办不下去了,寿山伯和郑夫人因为觉得太过晦气扫兴而大怒病倒,郑辕随即动作极大的将家中所有服侍的下人召集在一处,一个一个审问,终于将放火的“内应”找了出来,一顿板子下去,内应终于受不住招供,原来她是受锦乡侯府徐三爷指使,随即郑辕大怒,带着家丁便气势冲冲的跑到锦乡侯府去要人。 幼清听到时忍不住笑了起来,问江淮道:“他真说的找徐三爷?” “是,确定要找徐三爷。”江淮点点头,一脸的不屑,觉得高估了郑六爷,平日看他一副到貌盎然的样子,没想到真出了事也是捡软柿子捏,专挑徐三爷这种没用的人报复。 幼清看看宋弈,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她也没想到郑辕会把火引导徐鄂身上,不过他这样做也有道理,徐二爷在福建没有回来,徐大爷为人谨慎性子沉稳,说他做这样的事都没有人信,可郑辕又不可能找锦乡侯府去要徐二奶奶,毕竟她是个妇人…… 所以,徐鄂是最好的靶子。 “你再去看看,有什么事再来和我说。”幼清忍了笑等江淮出去,她和宋弈道,“没想到郑六爷会……”她话没说完,宋弈就捧着她的脸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惊的房里绿珠和采芩慌手慌脚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这个吻长到幼清窒息的扯着他的衣襟直喘气,宋弈才放了她,幼清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奇怪的道:“你怎么了,还当着丫头的面!” “没什么。”宋弈轻轻捧着她的脸,拇指摩挲着擦着她唇瓣的红肿,爱怜的道,“方才觉得你笑的好看,便有些情难自禁。” 幼清脸一红,不疑有他哦了一声,咕哝道:“可你也不该当着绿珠她们的面。”还这么霸道,“以后不准这样。” “再说吧。”宋弈扬眉很自然的搂着她。 郑辕堵着锦乡侯府的门,锦乡侯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抄着家伙就和郑辕在街上对峙起来,虽未真的动手,但是气氛却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郑辕站在人前,对面则是阴沉着脸的徐炙打头阵,两人对视,硝烟弥漫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过了一刻,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随即徐炙就看到徐鄂竟被人提溜了过来,堵着嘴五花大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样子非常的狼狈,他谈不上心疼,却觉得丢了锦乡侯府的脸面,顿时怒道:“郑孜勤,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他敢指使人在我父亲的寿宴上放火,我便就能讨回公道,你若不服,便去告我,我们公堂上见!”他说的义正言辞,气势凌然。 徐炙早听徐大奶奶说过今日寿山伯府的事情,徐大奶奶猜测这件事是徐二奶奶做的,但此刻他当然不可能把徐二奶奶拉出来,便道:“你说是我三弟指使,你有何证据,若拿不出证据来,我们便去圣上面前评理!” 郑辕冷哼一声,指着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内应”,道:“他就是证据!” “放你狗屁!”徐鄂被人松了绑,站了起来,他肿了一只眼睛,衣裳也被人撕坏了,露出里头白滑滑的胸膛,他指着郑辕的样子,气势汹汹的,“老子什么时候放火烧你们家了?” 郑辕冷声道:“今日!” “呸!”徐鄂动作太大顿时疼的直抽嘴,他捂着脸道,“三爷我要放火,你还有命在这里和我评理,我非得一把火将你们给灭门了。” 郑辕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这个徐鄂便就是草包搅屎棍,当初若非是他盯着他胡闹,方幼清早就嫁给他了,新仇旧恨,郑辕怒道:“你再说一遍,我定叫你见不得明天的太阳。”索性今天是要闹,那便闹个天翻地覆。 徐鄂一看郑辕提剑朝他走了几步,他顿时很怂的躲去了徐炙的身后,探着头喝道:“谁和你动粗,莽夫,有本事我们去西苑评理去,看看到底谁有理。” “好,去就去!”郑辕长臂一挥,身边围着的家丁顿时让出一条道来,徐鄂顿时昂首挺胸往前走,徐炙直皱眉拉着他低声道,“先回去将衣裳换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徐鄂回头看着徐炙就道:“我若换了衣裳圣上如何看得见我的惨样。” 徐炙顿时被他堵的没了话,只好回去让人通知家里的人,他自己也跟着徐鄂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郑孜勤。”徐鄂转头过嘲笑的看着郑辕,道,“你我的梁子结大了!” 郑辕冷哼一声,徐鄂就咬牙切齿道:“当年要不是你和我搅合,方幼清早成了我媳妇了,哪轮得到宋九歌!这个仇我定要找你讨回来,你给我等着!”他不记得今天被打的仇,还有求亲时被郑辕揍的仇,却偏偏揪着亲事碎碎念叨。 这个帐他没和他算,他现在反倒有脸和他说,郑辕懒得和这个浑人废话,瞥了他一眼,便不搭理徐鄂。 等他们大张旗鼓的到西苑时,太后和皇后也得了消息赶了过去,两方人在西苑争的不可开交,太后望着被打的分不清真容的徐鄂直哭,皇后则念着被气病的父母哭,圣上头疼不已,望着郑辕问道:“你怀疑是徐鄂烧了你们家院子,可有证据?” “微臣找到了放火的家丁,他招认是徐鄂指使他做的。”郑辕腰背挺直望着徐氏的人寸步不让 36计。 圣上又去看徐鄂,问道:“你……他说你指使人放火,你怎么自证清白!” “圣上。”徐鄂朝圣上行礼,道,“微臣这几日都没有回家,根本不知道寿山伯办什么寿宴不寿宴,这件事可以找牡丹阁的人查证。再说,微臣好端端的做什么去烧他们家。”又指着郑辕道,“您看看微臣这副样子,就是被他打的,微臣还求您做主,光天化日仗势行凶,他眼里根本没有王法。” “皇帝。”太后看着圣上,抹着眼泪道,“老三虽浑了点,可是他胆子小,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更遑论让他去杀人放火,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荒谬之极!” “圣上,我父亲年纪已大,原是想办个寿宴添添喜气,却不曾想遇到这种事情,他如今人被气病倒,还不知后面如何,这件事,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皇后和太后一样,只说事不对人! 圣上烦躁的不得了,他整天那么多事,忙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心思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更何况,他的丹炉里还炼着药呢,他得去看看……所以,他着急的道:“我看,这件事就不要审了,说也说不清楚。朕就判……”他看看太后,又看看皇后,蹙眉道,“让徐朝阳赔了寿山伯府的损失,回头孜勤将烧毁的东西,列了单子出来,让他赔。”他话一落,太后就气的腾的一下站起来,目光不善的盯着郑孜勤,郑孜勤看也不看太后,就抱拳道,“圣上英明!” 皇后掩着面眼底划过丝笑意。 “微臣没烧!”徐鄂喊道,“圣上,微臣冤枉!” 圣上不忍去看徐鄂的脸,想了想又指着郑辕道:“不管怎么样,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对,徐朝阳的医药疗养的费用,就由你出了!” 郑辕今天来就是为了出这口气,钱不钱根本不重要,他爽快的应了。 皇后自然也不会反对。 太后到现在还不确定去寿山伯放火的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但是从徐炙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件事一定和他们有关,所以,现在圣上各大五十大板的做法,她便也没什么可要说的。 徐鄂气的不行,他什么都没做,被人打了一顿,如今还要赔钱,这都什么事儿! “咳咳……”徐鄂捧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又回头撇了郑辕一眼,忽然两眼一翻就直挺挺的往徐炙身上倒去,他赔给郑家多少钱的损失,就得要让郑辕赔给他多少钱的药费,两项扯平了才成! 太后看着自己的侄孙满脸的无奈,这孩子,也就这点耍无赖不要脸面的本事了。 “快去传太医。”太后吩咐钱公公,又和徐炙道,“将你弟弟扶到坤宁宫去!” 徐氏的人就乱纷纷的将徐鄂抬出了西苑往坤宁宫而去,郑辕和圣上行礼告辞与皇后一起退出了万寿宫,皇后问道:“父亲和母亲可还好?” “没什么大碍,休息几日便无事了,娘娘不必挂心。”郑辕的话说完,皇后便明白了背后的事情,她低声道,“去我宫中说话,你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我听!” 郑辕应是,随着皇后去了凤梧宫。 徐鄂一进坤宁宫便醒了过来,太后见着他就道:“快去让太医给你上了药,这像什么样子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她真是又心疼又可气。 徐鄂点点头,由谢嬷嬷陪着去了偏殿。 “到底怎么回事。”太后望着徐炙,道,“寿山伯今日大寿,你们谁想起来的去他们家放火的。” 徐炙躬身将寿山伯府今天的事情说给太后听,又将徐大奶奶的推测说了一遍:“……还没有去和二弟妹确认,不过看那样子,约莫是*不离十。” “去将老二媳妇找来。”太后回头吩咐苏公公,苏公公应是而去,太后忽然喊住他,想了想,道,“将左二奶奶一并请来!” 自己的人太后知道性子,徐二奶奶这个人虽有点小聪明,但是和算盘珠子似的,你不点拨她是想不到这些事情的。 苏公公应是而去。 太后和徐炙道:“你的意思是,郑孜勤今日这么闹腾,分明是故意挑事?”徐炙点点头,回道,“郑孜勤不是没有分寸的人,相反他很聪明,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胡闹没章法的办过事,可见,他今日就是故意让人去打三弟,将事情闹到圣上面前来的!” 太后心头一转,一时没有想明白这背后的关节,颔首道:“这些日子你们要谨慎一些,以防他背后使什么手段。”话落,一顿又道,“老二那边安排的怎么样,写信回来没有?” “大皇子快马加鞭估计月中或是月底才能到,二弟说,他的时间足够用!”徐炙又道,“父亲的意思,先将殿下的婚事定下来!”大皇子嫡长子都七八岁了,二皇子如今还没有成亲,在这子嗣上就落了一筹。 太后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过了一刻,外头就听到了脚步声,随即苏公公进来,禀道:“娘娘,徐二奶奶和左二奶奶到了。” “让她们进来。”太后脸色微沉,这边徐炙就站了起来,和太后道,“我去看看三弟如何了。”太后点头,他便避去了偏殿。 徐二奶奶和周文茵并肩进了门,徐二奶奶穿着件桃红色的撒花褙子,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觑着太后,周文茵换了孝服按品大妆,垂着头也是恭恭敬敬的,两人向太后行了礼,太后不出声望着两人,过了许久才出声道:“你们谁先说。” 徐二奶奶和周文茵对视一眼,徐二奶奶开口道:“太后,寿山伯府的火确实是我和左二奶奶商议过后让人点的。不过,我们的目的不只是放火,我们还……”她说着微微一顿,看了太后一眼,太后蹙眉道,“目的是什么?” “我们……我们在锦乡侯的内书房偷偷放进去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一件……”徐二奶奶四周看了看,见除了她们连谢嬷嬷都不在,便放心的低声道,“还放了一件龙袍!” 只要那件龙袍在众人面前露出真容,寿山伯和皇后包括大皇子就翻身无望了。 她们觉得这个计策极好! 太后沉默了下来,视线在周文茵身上转了转又落在徐二奶奶身上,忽然,她砰的一声拍了桌子站起来,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敢私自做主!” 徐二奶奶和周文茵皆是吓的一颤,双双对视一眼在太后面前跪了下来。 “说,这件事谁出的主意?”太后说着,视线却紧盯着周文茵,周文茵抬起头来望着太后道,“是妾身 重生重征娱乐圈!”又解释道,“……只要混乱中将龙袍抖出来,到时候那么多人看到,寿山伯就是想赖也赖不掉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发现了……”要是这件事没有被人发现,事情可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蠢货!”太后低声说着,怒不可遏,“你们这样贸贸然就将东西送去,你怎么知道你没有被别人盯上,说不定你一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别人就察觉了……还有,寿山伯府里你做了什么安排,要如何确定那东西一定能被翻出来,又如何把这件事闹大,闹大之后要怎么收场,你想过吗?若是寿山伯逼急了反咬我们一口,你要怎么应付,这些后面的事情你都没有想,就敢出手做这么大的动作?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自信。” 周文茵被太后一连串的话问的一愣一愣的,她真的没有想这么远,只是却忍不住反驳道:“没有人盯我的,我身边的婆子送去的时候,再三确认,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没有人知道?”太后啪的一声将茶盅淬在周文茵的腿边,指着徐二奶奶,道,“你告诉她,今天在寿山伯府宋太太做了什么。” 周文茵惊了一跳,却不敢动,任由茶水湿了裤脚,她忍着羞辱朝徐二奶奶看去,徐二奶奶就将寿山伯府的事情讲给周文茵听,周文茵越听心头越凉,难道说,方幼清真的知道了她要做什么?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的。 周文茵想不明白,她求救的看着太后,太后眯着眼睛狠狠的道:“我当你长进了,没想到还是个蠢的。”就指着两个人道,“今儿就跪在这里,跪到想清楚了再起来。”她又生气又失望,如果放一件龙袍就能解决寿山伯,这么多年她还谋算什么,斗个什么劲儿,早就把这件事做好了……关键的是,龙袍的事情抖出来,要如何善后,安排不周到就要被对方反咬一口。 私藏龙袍是死罪,难道用龙袍陷害对方就不是死罪了?! 她看着周文茵和徐二奶奶,恨不得一脚将两人踹翻,两个人的脑子都斗不过一个方幼清,愚蠢! 周文茵垂着头心里觉得非常的委屈,她一心为他后着想,没有想到没得到夸赞还被她这样羞辱一顿,而且,还将她和徐二奶奶一起罚,徐二奶奶是太后的侄媳,她们是一家人,怎么罚都是长辈罚晚辈,无伤大雅,她是谁,她是粤安侯府的二奶奶,太后就算是不满意,也顶多只能训斥一番,竟然还让她跪在这里! 第261节 这让她的脸往哪里放! 周文茵浑身冰冷,又气又恨又羞,她一直以为依附于太后,就是找到了一个坚若磐石的靠山,此刻,她忽然觉得这个靠山非但不坚定,说不定等到她无用的时候就成了弃子,太后的心根本就是硬若磐石。 她想要在太后身边争得一席之位,远比她想的要困难的多。 周文茵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所有的委屈像是洪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摇摇欲坠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忽然,偏殿中,有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姑母!”那人大声一喊,随即发现有两位女子跪在太后面前,他一眼就认出了徐二奶奶,就奇怪的道,“二嫂,您怎么跪在这里。” 徐二奶奶满脸通红的看了他一眼:“三弟!”不再说话。 徐鄂又朝周文茵看去,随即咦了一声,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眼指着她道:“你不就是那个……那个……”想了半天想不出名字,太后见他咋咋呼呼的,便不耐烦的道,“你要说什么,连话都不好好说 [系统]末世巨贾。” “我想起来,她就是方幼清的表姐。”徐鄂脸上上了药,这会儿还没有消肿,样子又滑稽又可笑,他笑着和太后解释道,“我和她在法华寺好像见过一面,那时候蔡……”他的话没说完,周文茵愤然抬头视线便像利箭一样钉在他身上。 徐鄂一愣,随即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和太后道:“蔡兴安那时候闹着要娶的就是她,不过后来又嫌弃她和她那表哥不清不楚的。”一脸的嫌弃。 太后还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淡淡的扫了眼周文茵,问道:“你怎么和她见面的?” 徐鄂就想了想,将法华寺的事情说了一遍,道:“她和她的那个表哥,想让我看见方幼清,没想到我和蔡兴安最后看到了她,我倒是无所谓,蔡兴安就看中了她,非闹着要娶,我还陪着他去薛家闹了好几天,就在那时候我认识方幼清的。”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本来说周文茵的,就不由自主的跳到幼清身上,“您见过方幼清了是不是,是不是很美?那时候您要是行行好给我下道懿旨,这会儿方幼清就是您的侄媳妇儿了。” 太后才知道周文茵和方幼清那个时候就斗上了,看来,周文茵恐怕从来没在方幼清跟前占过便宜,她真是瞧不上,这么多年,都没点长进! “你没事就回去吧。”太后不想和他说方幼清,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惦记着不放,“仔细养着,别闲着就往那些乌烟瘴气的地方钻,好好让你娘给你挑个媳妇,安安分分的过日子!” 徐鄂不以为然,摆着手道:“我现在好的很,又不缺女人!”话落,朝太后抱了抱拳,道,“那我和大哥先回去了。”话落看了眼徐二奶奶,转身出了正殿。 周文茵恨不得将徐鄂撕碎了才好,他还有脸说以前的事情,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和徐二奶奶跪了一个下午,只等华灯初上,宫门要落锁时,太后才摆着手意兴阑珊的道:“都回去吧,仔细想清楚了,今日都错在哪里,好好反省自己。” 周文茵和徐二奶奶应是,两个人由女官扶着站起来来,周文茵站不稳腿抖的厉害,颤颤巍巍的走了几步才略好了一些,她和徐二奶奶在坤宁宫外停下来,互相看对方一眼,各自心里都怨怪对方,便没了说话的兴趣,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各走各的。 周文茵挥退了引路的女官,由自己的两个丫头扶着,往宫门外而去,她身边的丫头心疼的道:“奶奶,要不然奴婢去求太后娘娘给您寻个轿撵吧,这样走出去,太难为您了。” “不用。”周文茵咬着牙,冷声道,“疼一疼也让我清醒一些!”主仆三人在长长的甬道中缓缓而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由远渐近,她停下来朝身后看去,就看到一行十几人拥着个少年朝她这边走过来。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不算很高,瘦瘦的,眉眼清秀乖巧温顺的样子,她反应过来,能这么晚在宫里走动,还有这么多人簇拥着,这个年纪的少年,只有可能是二皇子赵承彦。 周文茵带着两个丫头忙靠墙避让,赵承彦脚步轻快的走了过来,等走到她面前时忽然停了步子,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晚还在宫中?”他的声音不高,是字正腔圆的京腔,柔柔的非常好听又很有耐心的样子。 周文茵不敢抬头,回道:“妾身左周氏,方从坤宁宫出来,此刻正准备回宫!” “原来是粤安侯府的 长烟归。”赵承彦点点头,又道,“那我送你一程吧,这么晚了,你们就一盏灯,回头若是迷路了就不好了。” 周文茵一顿,抬头飞快的看了眼赵承彦,又垂了眼帘,道:“妾身不敢劳驾殿下!” “没关系!”赵承彦笑着道,“我左右也是顺路,走吧!” 周文茵推脱不了,只好跟在赵承彦身后往外走,她膝盖疼走的很慢,可赵承彦步履却是又轻又快,走了一段周文茵实在跟不上,便吃力的咬着牙随着。 “你怎么了?”赵承彦忽然停下来看着她,问道,“是不舒服吗?” 周文茵点点头,道:“腿有些不舒服,殿下先走吧,免得叫妾身耽误了您的时间。”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疏忽了。”赵承彦点点头,吩咐大家,“都走慢点。”说着就真的放慢了步子走在前面,周文茵看着赵承彦的背影心头微酸,她是第一次见到赵承彦,也曾听说他的脾气极好,没想到对待一个陌生人,他也能这么耐心。 周文茵垂着头闷闷的跟在后面,赵承彦走的很慢,时不时回头看看她,又继续往前走…… 等到了宫门口寻到了左府的轿子,赵承彦就和周文茵抱了抱拳,道:“你回去吧,我告辞了。”话落,和周文茵点点头,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渐渐走远! 周文茵看着渐行渐远的十王府马车,心头此起彼伏…… 晚上回去,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将今天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忽然翻身坐了起来,赵承彦如今虽依附于太后,可是最终登上帝位的是谁?还是赵承彦! 将来这个天下不是姓徐,而是依旧姓赵。 就算太后能控制赵承彦几年,可等过两年他明白了懂事了真正有能力手段的时候,他就是大周的帝王,而到那时候,太后还能怎么样? 想到这里,周文茵有些激动的下了床,若是她能谋得他的庇佑呢,虽说现在赵承彦不能做什么,可是几年之后,等他成了皇帝了呢。 而且,赵承彦的为人绝对比太后要好相处和讨好。 想到这里,周文茵立刻将身边的小丫头喊来,吩咐道:“你明天去十王府打听一下,二皇子平日都有哪些行程,一定要事无巨细将时间弄的清清楚楚的。” 小丫鬟头一回做这样的事情,有些摸不着门路,她问道:“这……这皇子的行程,能打听到吗。” “二皇子未封番,他如今还住在十王府,十王府里住的可不止他一个皇子,人很复杂。所以,你只要使得动钱就能打听的到。”更何况,平时里肯定有许多人为了巴结皇子皇孙,常去十王府里打听。 小丫鬟点点头应是,第二日便去十王府外打听赵承彦的每日的行程。 ------题外话------ 这个月的月票…太残酷了…唉唉~ 话说,“我元吃宝”开新文了,是本宫斗题材的,喜欢的姑娘可以移驾去看看喜欢就收藏哈,名字叫《重生之毒妃当道》! ☆、180 善恶 周文茵听完小丫鬟回报的话,满意的颔首,随手自梳妆台上拿了支金簪,递给小丫鬟:“你办的很好,这是你应该得的。” “谢二奶奶赏。”小丫鬟眉开眼笑的将簪子揣在怀里。 周文茵看着镜中的自己,柳眉杏眼,肌肤细腻嫩白,比起两年前更显出几分女人的成熟韵致,她起身又看了看腰身,虽有些清瘦可对于她的气质来说,却是刚刚好,不但如此,还增添了一分若风拂柳般柔弱的美。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拿了口脂抹上,托颊望着镜子欣赏了许久,微微一笑,这才拿了帕子轻轻擦了,她在孝期,这些身外之物皆要不得! 周文茵换了身素白绡纱的孝衣,头上戴着一朵纯白的绢花,起了身盈盈往外走,小丫鬟看直了眼,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别人都说要想俏一身孝了,说句不得当的话,二奶奶真是适合穿这样一身孝服。 “傻了不成。”周文茵敲了敲小丫鬟的额头,道,“走,陪我去给夫人请安!” 小丫鬟点点头,跟着周文茵出去,走了几步周文茵低声问道:“买回来的药都送去了吗?”小丫鬟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才道,“是,都送过去了,方妈妈还每样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样!” 当然不会发现异样,因为她在药中不过多加了两味分量极轻的药材罢了,若不是懂医的人,是不可能发现的。 左夫人要是这样一直食用,莫说半年,便是三年她也痊愈不了! 周文茵笑盈盈的进了院门,方妈妈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冷着脸堵在房门口,望着周文茵毫不客气的道:“二奶奶请回,夫人不想见您。” “哦,好!”周文茵朝房里看了看,闻见方妈妈一身的药味儿,就对房里头道,“娘,您好好养着,我明儿再来看您。”她每天都来,每回如此。 方妈妈看也不看她,转身进了房里,周文茵也不在意,便出了院门,小丫鬟朝里头看了看,问道:“二奶奶,您现在要出去吗?” “不出去。二皇子这会儿还没放馆,去了何用。”周文茵说着,转身便朝内院去,方走了几步,有守门的婆子来报,“二奶奶,亲家老爷来了,在外院呢。” 父亲来了,周文茵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便原地转身去了外院,在外院的书房里她看到了周礼,周礼穿着四品的官服,但没有戴乌纱,她奇怪的问道,“父亲,你的述职还没有办妥吗?”她已经和太后提过了,太后也答应了。 “父亲来也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周礼沉着脸,道,“父亲刚刚拿到了任职文书,但不是广东,亦不是湖广,而是云南!” 周文茵满脸的惊讶,不敢置信的重复道:“云南?让您去云南?” “嗯。”周礼负手在房里来回的走动,语气很不好的道,“这背后一定有人在作祟,我非要查清楚不可 一见擒心!” 云南那是什么地方,只有降职发配的人才会去的,父亲原先在广东,莫说去南直隶湖广,但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去云南当官的地步,若说背后没有人操作,她都不相信。 “会不会是舅舅?”周文茵看着周礼,想了想又道,“还有宋九歌?”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两个人和周礼有仇,而且他们和郭衍的关系也非常亲近,郭衍如今身为吏部尚书,给一个外放回京述职的官员使点绊子绝对可以做到,“您找了徐阁老和郭大人了吗?” “徐阁老也不知道。至于郭大人,寻了好几次都不见人!”周礼气的很,想当年他述职,不过半天的时间便就能办成,无论请谁见谁别人都巴不得,现在呢,他回京办述职,处处受人白眼不说,还一件事拖了这么久,竟最后给了他这样一个职位。 他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你想办法和太后提一提。”周礼蹙眉道,“请太后娘娘和徐展云打个招呼,想必他也会用心一些。” 周文茵没告诉周礼,她昨天刚刚触怒了太后,被她罚过,眼下太后若是不传她进宫,她是断断不能进去的,可是周礼眼下述职的事要紧,她想了想,道:“女儿知道了,今天我便去宫中和太后娘娘说。” 周礼点点头,又想起左夫人来,问道:“……身体可康复了。”她并不知道周文茵做了什么。 “还没有。”周文茵不在意的摇摇头,岔开了话题,“父亲,若不然您搬到这里住吧,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个事儿。” 周礼摆摆手:“我住来成何体统。”话落,他又道,“我还有事不能久待,你这里有消息就让人去福满楼告诉我。”说着,便匆匆离去。 周文茵望着周礼的背影,心思转了几圈,父亲述职是大事她就是丢了这张脸也必须要办妥,可是太后会不会帮忙呢? 她想到了赵承彦。 她在家中一直等到了酉时,算着赵承彦放馆的消息,便带着丫头婆子驱车直接去了十王府,在赵承彦常出入的侧门候着,约莫等了两刻钟的样子,赵承彦的马车施施然而来,跟着的内侍一见前面有车堵着去路,便皱着眉打量了眼马车,车身上光溜溜的并没有标志,他就谨慎的和赵承彦道:“殿下,门口有车堵着去路,里面的人没有下来,您看……” “是不是要出来?”赵承彦掀了车帘朝对面看去,想了想道,“看跟着是丫头婆子,里面坐的应该是个女子,那我们让一让好了,让她们先出来。” 内侍点点头,正要驱车,却看见对面有个小丫鬟跑了过来,朝众人行了礼,又和内侍道:“公公,我们是粤安侯府的人,二奶奶昨晚得殿下相助,今日特地来道谢的。” 这话,赵承彦也听到了,他奇怪的道:“左二奶奶?” 小丫鬟恭敬的应道:“是!我们二奶奶说想当面向殿下道谢!”她说着就指了指对面的马车。 赵承彦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道:“那我过去见她吧。” 小丫鬟听着一愣,没有想到堂堂的皇子竟然屈尊下车去见别人,可是她见赵承彦身边的内侍和侍卫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就不好多说,便引着赵承彦去了对面。 赵承彦站在车外,负手道:“左二奶奶 无良毒妃。” “殿下安好!”周文茵声音柔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昨夜得殿下照佛,当时心里惶恐,一时失态竟未和殿下表达谢意,妾身回去思前想后了许久,觉得不妥,今日便冒昧前来,想亲口和殿下说一声谢谢!” “举手之劳左二奶奶不必客气。”赵承彦淡淡的,话没说完,却看见马车的窗帘从里头掀开,露出一张明目皓齿宜嗔宜喜的面容来,柔柔弱弱的一张脸,眼眸里仿佛噙着泪花一般,有一种我见尤怜的楚楚动人,尤其是她素面朝天,又配上她发髻上那一朵苍白孤寂的绢花,越发让人有一种不忍拒绝伤害的念头。 赵承彦一愣,昨晚夜色朦胧,周文茵又是一直低着头,他没有去看她的脸,也没有想过去看她的容貌,今日冷不丁的看到,他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艳赞赏,没想到左二奶奶有这般姿色,让他想起那桃花树下梨花带雨的美人画…… “妾身拙嘴笨舌也不会言语,但真的只是想要道谢,没有别的意思。”她略带哀求的看着赵承彦,“世上各色人等,有恶有善,熙熙攘攘皆为利来也为利去,但像殿下这般,身居高位却还能这般纯真善良的人,妾身却是第一次见到。若今日不来这一趟,妾身怕是要永远都无法释怀。”她说着目光盈盈略带着仰慕的看着赵承彦,“请殿下受妾身一败!” 赵承彦心头一动,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赞同周文茵说的那一句皆为利来,这句话没有人比他感受更深,他颇有触动的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人心向恶,已是世间常态,我等虽出身不俗,可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大家都一样不过来这世上走一遭罢了,何必留着恶念,带着那些世俗污秽而去……” “……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自耕稼、陶、渔以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于莫大乎与人为善。”周文茵钦佩的道,“殿下的心态,是我等俗人望尘莫及。” “左二奶奶也读《孟子》?”赵承彦很惊喜,在他的认知中,女子大多不过认识几个字罢了,鲜少有人去读正书,便是读了也不过《女论语》罢了,没有想到周文茵竟然读了《孟子》。 “闲暇看过一二。”周文茵面颊微红,露出种少女的娇羞,“在殿下面前献丑了。” 赵承彦很高兴的道:“左二奶奶能读《孟子》,可见你也本是个干净纯粹的人!”他笑着道,“二奶奶除了《孟子》外,还读什么样的书?” “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周文茵掩面而笑,道,“妾身其实最喜欢的,却是前朝陶山居士的一本《游历手记》,里面记载了各方的风土人情,还有他所遇到的各色人物,或富甲一方的员外,或饥寒交迫的乞丐,甚至还有远渡而来的倭国浪人……” “你也喜欢?”赵承彦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那个倭国浪人最是有趣,他那样残暴成性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竟也有柔情的一面,遇见一位女子后,竟然自封了武士刀,蓄了头发学了中原的话,规规矩矩的跟着夫人开始过普通人的生活。” “是!”周文茵笑着道,“可见这世上不论什么人的都不是只有一面的,坏人或许也有好的一面,好的人也可能存有恶念……我们应该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像殿下这般,存着善念与人相处,才能同化别人,到时候大周便会是个人人互助没有男盗女娼恶贯满盈的人,一定会成为一个令人人向往欢喜的太平盛世。” 第262节 这正是赵承彦的梦想,如有一日他成了君王,便要以“仁”治天下,将大周变成一个人人和睦相处的太平盛世。他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和周文茵便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从《孟子》聊到《游历手记》,从人性善恶聊到蓬莱仙岛……直到赵承彦身边的黄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了几声,赵承彦才反应过来,他才不好意思的道:“一聊便忘记了时间,实在是失礼了 带着儿子来种田。” “不会。”周文茵也仿佛想醒悟过来,红了脸道,“是妾身失了规矩,竟让殿下站在此处如此之久,实在抱歉!” 赵承彦微微摇头,朝周文茵抱了抱拳,他没有朋友,身边的人不是趋炎附势的,便是爱答不理的,莫说知己便是认识个人也是很难,如今遇见周文茵,他便有志同道合的感觉,只是可惜周文茵是女子,若不然他们一定可以成为莫逆之交。 “那……妾身告退。”周文茵亦是微露不舍,“殿下保重!” 赵承彦点点头:“你也保重。” 周文茵微微颔首,忽然发髻之上的那朵绢花便掉落下来,周文茵毫无所觉,放了帘子,马车便缓缓的动了起来,赵承彦退了几步目送车离开,等他打算进门时,却看到地上落了一朵绢花,他立刻想到是周文茵落的,便弯腰捡了起来,想要喊她,却又觉得不妥,想了想将花捏在手中,若有所思的步行进了门。 隔日,周文茵去宫中觐见太后,在坤宁宫的门外遇见了赵承彦,第三日,赵承彦放馆后便去了粤安侯府拜访…… 幼清听完周芳所言,也略显出惊讶来,问道:“二皇子竟然屈尊去了福满楼?” 周芳点点头:“头两日去的是粤安侯府,第三日放官他便径直去了福满楼,见的是周礼,但左二奶奶亦在楼中的另一个院子,两人并没有不合时宜的举动,聊的都是些风土人情还有诗文。” 估摸着是在粤安侯府说话不方便,便移去了福满楼。 赵承彦她虽只远远的见过一面,但性子喜好倒是听说过。说是温顺乖巧,非常的听话,几乎是但凡太后的意思他都不会违逆,也正是这样的性子,太后才会喜欢他! 若不然,他要是太有主见或是太过叛逆,等他日他登基称帝,必然会脱离太后的掌控,甚至还会倒打一耙,那对于太后和徐氏来说,支持赵承彦为帝又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赵承彦被太后护的很好,单纯性子天真,唯一的喜好便是读书,翰林院的刘大学士还曾夸赞过,以赵承彦的学识便是去会试也不在话下……恰好,周文茵也爱读书,说博览群书有些夸大其词,但在女子中,她和薛思画这般爱书惜书的却是少见。 对于赵承彦来说,应该会觉得和周文茵志同道合,再加上周文茵的刻意逢迎,自然就更加的水到渠成了。 “这件事,若是让太后知道,肯定容不得左二奶奶!”周芳想想就觉得膈应,周文茵一个守孝的寡妇,整日里往外跑不说,还和男子眉来眼去的,“夫人,您说她突然和二皇子走的近,难道是想找二皇子做后盾?” “嗯。”幼清点点头,道,“她大约是觉得太后并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看中她,所以才会想到另谋出路。”她轻轻笑笑,又道,“先不着急,随他们去好了。”周文茵的目标绝不会只是想成为知己的,静待就好了! 周芳脸色变了几变,有些受不了,左二奶奶想的可真是好,太后毕竟是太后,将来赵承彦若是登基,这天下毕竟还是他的,找皇帝做后盾可是比什么人都要直接都要好。 幼清起身往外走,她和方明晖约了去薛府看茂哥儿,周芳跟着她后面出门,等出了院子便看到戴望舒正从门口路过,幼清觉得奇怪,她一般早上都会在外院练鞭,怎么今儿在内院走动,戴望舒看到她过来行了礼,幼清微微颔首,戴望舒没有多言便退了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幼清挑眉看向周芳,周芳也摇摇头,道:“她最近行踪莫测的,奴婢也不知道她做什么。”话落,两个人已经到了方明晖的院子前,长海见着幼清忙跑着过来,笑着回道,“大老爷已经准备了,就等太太了。” 幼清微微颔首进了门,就看到方明晖正静静的站在窗口,她笑着喊道:“爹爹!” “妮儿来了。”方明晖转身过来满面的笑容,道,“吃过早饭了没有?” 幼清点点头,问道:“爹爹吃了吗?” “嗯,吃过了。”方明晖笑着和幼清一起往外走,边走边道,“天气渐热,去年可备了冰?你自小怕热,每年最日的那几天夜里不是赖着爹爹给你打扇子,便是拉着贺娘给你扇风,若不然你能闹腾一夜都不睡。”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我还记得呢,所以那几日贺娘总是睡不好,白天事情有多,不过几日人就瘦下来了。”她后来懂事了就不再让人打扇子,实在热的睡不着,便自己开着窗户坐在窗口乘凉,等下半夜稍微凉爽一些再睡。 “宁夏卫倒是凉快一些。”方明晖说着,忽然侧目看着幼清,笑问道,“妮儿还记得小时候在宁夏住过吗。” 幼清很敏感的愣了一愣,看着方明晖摇摇头,回道:“不记得,那时候太小,一点记忆都没有!” “也是,你那时候才刚出生而已,小小的,和茂哥一般大!”方明晖微微笑着,仿佛想到了很美好的事情一般,“只要你一哭奶娘就会将你抱过来找我,你一见到我就停了哭,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些,方明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她对在宁夏生活,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她被奶娘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差一点就夭折了……说起来,她也算命大了吧! “爹爹今天怎么了。”幼清笑看着方明晖,“怎么突然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 方明晖微微一笑,宠溺的看着她,道:“早上读了首有关关外的诗句,有感而发罢了。若有一日有机会,妮儿想不想去关外看看?” 幼清就想到了上一世方明晖最后死在关外的事情,她心头一怔,问道:“爹爹在延绥的时候常去关外走动吗?” “那到没有。只是偶尔随着辖区的总旗去走动一番,不过,去过几次倒是明白了,为何关外的牧民性子豪爽勇武,在那样广博的天地驰骋,确实能激起人内心的激动和捍勇。”他微微笑着,和幼清解释道,“戍边外紧内松,出去容易进来难,所以寻常百姓是出不得城门,也不敢轻易出去!” 果然如她所料,关外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么前一世爹爹怎么会在那么晚的时候还出去了呢? 幼清想不明白,却不敢多问方明晖,或许,这可能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团了? “在想什么?”方明晖看着她,幼清笑道,“在想爹爹说的关外的事。” 方明晖笑笑,父女两人去了薛府,方氏和薛思琪在垂花门前迎的他们,薛思琪拉着幼清,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未来之我。”就和方明晖还有方氏道,“舅舅,娘,你们说话和幼清去我房里,一会儿再去看茂哥。”说着,不由分说的拖着幼清走了。 “琪儿一直都是这样,都要成亲了,也没个规矩的。”方氏一脸的无奈,摇摇头跟在方明晖身后,方明晖微笑道,“她性格天真直率,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你随她去便罢了,有时候我反倒希望幼清也能和她这样,过的也轻松一些。” “幼清就是心思太重了。”方氏赞同的点点头,叹道,“要是大嫂在就好了,有母亲养着的姑娘,总是有些不同的。” 方明晖步履一顿,沉默的进了暖阁,陆妈妈带着春杏上了茶,方氏兄妹各自落座,说着话。 幼清在薛思琪的房间,被她拉着看她的嫁衣,她穿在身上给幼清转了一圈,道:“怎么样,好不好看?” “好看。”幼清很真诚的点着头,道,“像一颗饱满圆润的东珠被人裹了一层红布似的,红的是衣裳肉肉圆圆的是你!” 薛思琪瞪眼挽了袖子过来:“你竟敢取笑我。”话落,就挠着幼清,幼清摆着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好二姐饶了我吧!” “等我瘦了给你看看。”薛思琪就哼了一声,将嫁衣脱下来,小心翼翼的挂起来,才道,“看你们谁还说我珠圆玉润!” 幼清掩面而笑,和薛思琪道:“我们去看茂哥去吧,我好几日没见他了。”薛思琪点点头,喝了口茶拉着幼清出了门,她一边走一边道,“昨天我抱着他,他直愣愣的看着我,好玩的不得了!” 两个人说着进了赵芫的院子,早上太阳不大,她正将茂哥的小屁股朝着太阳在晒,见着她们过来,就笑着道:“幼清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念着茂哥,就早点过来了。”她走过去,赵芫身边的胡妈妈已经带着人端了杌子摆好,她在赵芫身后坐下来,就能看到茂哥憋的红红的小脸,忍不住笑着道,“大嫂,您看他的小脸都红了,快歇会儿,要不然他可真是不高兴了。” 茂哥儿哼哼着,也不哭,但能看得出他很不高兴! “封郎中说要晒屁股和后脑勺。”赵芫还是将茂哥换过来躺在她的手腕上,茂哥换了薄薄的夏衣,小胳膊圆圆的白白的,非常的可爱,幼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道,“难怪小屁股比胳膊要黒了好多呢,原来是晒出来的吗。”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茂哥好奇的盯着幼清看,幼清就装模作样的念了几首诗,茂哥儿仿佛能听得懂一样,聚精会神的看着她,幼清就笑着和赵芫道:“你要不然每天都给他读几首诗吧,你瞧他的样子,好像很喜欢听!” “他哪能听得懂。”赵芫摸摸茂哥的小脸,无奈的道,“若是能听得懂,我可就真的做梦都要笑醒的。” 幼清就拍了拍她,道:“你别这么悲观,你这样子茂哥也会知道的。” “嗯。”赵芫点点头不再多言,几个人哄着茂哥儿玩了一会儿,中午一起吃了饭,幼清在薛思琪房里歇了午觉,直到下午父女两人才告辞回去,在门口碰到了薛明,他正带着小厮自侧门进来,看见幼清和方明晖,他停了步子朝方明晖行了礼,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内院。 “这孩子!”方明晖叹了口气,可惜的道,“小的时候我们还说,他比你大哥活泼,比你三哥懂事,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没想到,却走了歪路 [hp]带着系统穿hp!” 想必方氏也是这样的,她一直悉心栽培薛明,觉得他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其实,前世里,薛明确实还可以,他没有一头掉到周文茵的温柔乡里,反而娶妻生子人生顺遂如意,这一世,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薛明走到外院的垂花门,又停了步子朝对面看去,方明晖父女俩已经各自上了轿子往外去,他停了停了面无表情的进了门,刘氏和薛思画从里面迎了出来,刘氏笑着道:“今天在学馆里还顺利吧?” “嗯。”薛明应了一声,问道,“房子寻好了?” 刘氏一怔,还是点了点头,道:“寻好了,就在井儿胡同的后面!是个小的四合院,不过有些破旧,恐怕还要翻新修葺一下。”刘氏现在也没什么银子了,想买大宅子已经力不从心。 依她的意思当然回三井坊,可是薛明不愿意,她又不想让儿子受委屈,便答应去重新买房子。 “旧便旧一些!”薛明看着薛思画,道,“三妹也大了,总要给她留点嫁妆,能省便省点吧。”话落,又道,“我回去歇着了!”不等刘氏再说话,他便回了自己房里,关了门他忽然他才将手自袖子里伸出来,手背上早已经是惨不忍睹! 这些伤皆是他这两日自己伤的。 “那个贱人!”薛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绪沉淀下来,他不想再去纠缠,他告诉自己过去已经过去了,将来他要重新生活,不管怎么样,以后他的世界里都没有周文茵这个人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和自己说,但眼前还是忍不住浮现出周文茵和二皇子含情脉脉的样子! 薛明猛然开了门,大步出了院子,待走到门口不经意就看到薛霭匆匆进来,他脚步一顿,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又无声的转了身,再次回到了房里。 刘氏看着他,暗暗松了口气。 薛霭并没有看到薛明,他去书房取了本书让洮河拿着便又重新出了门,轿子行到街上走了一半,忽然迎面有轿子过来,两面碰上,洮河见对方也是官轿,就让轿夫避一避,谁知道对方没有让的意思,他不由不悦走过去还不等他开口,对方的轿帘掀开,周礼从里头走了出来。 “周大人?”洮河当然认识周礼,可是和周礼这样碰上,不免有些奇怪,周礼也不看洮河走去薛霭的轿前,薛霭听到了声音也撩了轿帘从里头出来,他似乎并不吃惊见到周礼,略抱了抱拳喊道,“周大人!”而非姑父。 “几年不见,季行真是越发的沉稳了。”周礼虽说的是客套话,可脸上并不见亲和,他说着微顿,道,“在翰林院可还顺利?” 薛霭并不奇怪,疏离的道:“劳周大人关心,下官还算过得去。” “我看你不止过的去吧。”周礼微露不悦,看着薛霭,就道,“如今在吏部你也有人脉资源,姑父和你比起来,可真是日落西山了啊。” 薛霭淡淡的,道:“不敢!” “不敢?”街道上人来人往,周礼仿若未见,脸色骤然变冷,“你还敢说一句不敢?我看你胆子大的很,眼里一点尊长都没有。竟然还敢和吏部的人同谋,将我外放至云南。” 薛霭没有否认,也不准备和他争 和珅是个妻管严! “怎么不说话。”周礼不客气的道,“姑父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这般惦记!”他一直以为他述职的事是薛镇扬和宋弈在背后做的手脚,没有想到,转了一圈竟然是薛霭,他如何能不气! 薛霭缓缓抬了眼眸,神色不明的看着周礼,道:“周大人还是离京城远一些的好,下官这也是为了您好!” 周礼瞪眼,喝道:“为我好?你本事可真是大了,一句为我好,就将我外放至云南。好,好的很!” “你若没什么事,下官便告辞了。”薛霭不想和他多言,淡淡的颔首,转身要上轿,周礼怒道,“你就这样打算走?好,今日话既到此,那我便告诉你,往后你可得在翰林院待稳了!” 薛霭看也不看他,放了轿帘,周礼道:“你给我等着。”他有些气急败坏,如今他竟然连一个后生都斗不过,实在是可气,薛霭忽然在轿子里出声道,“姑父当年的广东布政使是如何升上去的,想必没有人比你清楚,善恶有报,你若不服尽管报复。”话落吩咐洮河:“走吧!” 洮河不屑的撇了周礼一眼,吩咐轿夫走人……小少爷如今成了这样,还不是拜周家父女所赐,大少爷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 周礼紧紧攥着拳头,等晚上二皇子来,他定要将二皇子面前好好告薛霭一状,即便此刻不能将他如何,等他日二皇子登基,他薛氏是一个也别想再有所作为! 周礼愤愤的上了轿子。 幼清和方明晖回到家中,封子寒一看到幼清就拖着她去后院看他的药草:“你看,长的是不是很好。” 幼清对药草一窍不通,但看叶子绿油油的,确实长的很好,点头不迭的样子,封子寒就道:“你将路大勇借我用几年,我将种法告诉他,让他在庄子里给我种!” “这事儿你得去和路大哥商量。”幼清不反对,“他要是同意帮你种,我不没有意见。” 封子寒就不满意:“这可是大事,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话落,咕哝道,“那你派个人去将路大勇找回来,我来和他说。” 幼清笑着应是,回头对采芩道:“一会儿你和胡泉说一声,让他遣个人跑一趟,把路大哥请回来。” 采芩点头应是。 幼清就回了正院梳洗换了衣裳,宋弈回来了,幼清迎他进门服侍他梳洗,夫妻两人坐了下来,幼清将她今天的事情和宋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遍,又问道:“锦乡侯真的送银子去寿山伯府了吗。” “嗯。”宋弈微微颔首,道,“不过,徐三爷伤的不轻,估摸着也要费些银子。” 幼清失笑,按徐鄂的路子,肯定要讹一笔才成的,只是郑辕也不是好相与的,让他们去消磨去好了,幼清给宋弈添茶,问道:“圣上近日怎么样,不是说让张茂省炼了个稀世的丹药,成功了吗。” “没有。”宋弈放了茶盅,想起什么来,和幼清道,“二皇子和左二奶奶的事情,你可察觉了?” 幼清一愣,问道:“难道已经传出去了?” “那倒没有。”宋弈回道,“二皇子去见的是周礼,旁人也只当他和周礼相交,并未想到周礼的院子隔壁还有一间……” “先不管他们,等后面再说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幼清掩面笑着,拉着宋弈的袖子道,“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打算,你千万别说出去!” 第263节 宋弈笑着摸摸她的头,微微点了点头。 幼清就高兴的和宋弈说封子寒的草药:“他说要请路大哥帮他在庄子里种,他那是什么草药,很贵重吗?” “很难得。是早年从关外带回来的。古书记载用处很多,但到底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宋弈轻轻说着,又道,“这件事路大勇做倒是合适,他心细如发又有责任心,子寒兄也放心交给他。” “哦。”幼清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戴望舒的声音,“夫人,您在不在。” 幼清挑眉朝宋弈看了看,笑道:“我去看看!”说着就起身掀了帘子出去,戴望舒看着她就道,“您吩咐牛管事去庄子里请路大勇?” “是啊。”幼清点点头,不解的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带过去?” 戴望舒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想求夫人让我去办这个差事,我闲在家中也无事,这趟差事不过是跑跑路,想必不会出什么岔子。” “好啊。”幼清颔首道,“那你收拾一下,去隔壁架了马车去,这样回来的时候也方便。” 戴望舒应是,朝幼清抱了抱拳转身去了。 “她说她要去接路大哥。”幼清进了宴席室和宋弈解释,“她一直闷闷不乐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宋弈不以为然:“她自小一个人在外生活,性子难免孤僻,你不必在意,她们远比你想的坚韧!”话落,牵了幼清的手,幼清在他身边坐下来,想起大皇子的事情来,问道,“是不是快要到了?” “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宋弈颔首,道,“估摸着到六月中就能有消息回来了。” 果然,到了六月十五的时候,广东的喜报就传了回来,虎威堂的余党悉数剿清,那位杀左京的副堂主也被大皇子亲手斩杀! 大皇子不但安然无恙,还要启程回京了。 太后大怒,立刻将锦乡侯徐配书招入宫中! 这边,左夫人和周文茵也得了消息,周文茵敷衍的抹着眼泪,说了句:“……大仇得报,夫君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话落,便回房躺了下来,她身边的丫鬟给她打着扇子,低声道,“太太这两日精神不大好,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约莫是热的。”周文茵摆摆手,蔫蔫的躺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小丫鬟就坐在一边一直打着扇子,周文茵一觉睡到了天黑,吃了点东西便又接着睡,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自己都觉得惊讶,恍然想到了什么,和小丫鬟问道:“我的小日子上个月什么时候来的。” “太太的小日子是每个月初,约莫初一初二的样子。”小丫鬟并不懂,奇怪的道,“不过太太好像两个月都没有来了,是不是生病了?” 已经两个月没来了?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周文茵呆呆的愣住,没了反应。 ☆、181 最后 “奶奶。”小丫鬟到底懂些,脸色就变了变,愕然道,“您不会是……” 周文茵蹙着眉头,脸色冷冷的坐在床上,没有说话。 怎么会这样! 她如坠冰窖般,浑身冰冷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有身孕呢,若是传出来她就真的毁了。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周文茵心神俱灭的摇着头,求救的看着小丫鬟,道:“杜鹃,你是不是记错了,你一定是记错了!” “奶奶。”杜鹃按着了周文茵的,紧张的道,“要不要请个郎中来?”她当然明白周文茵这个时候有身孕代表什么,也更清楚要是让人知道了,莫说她们近身服侍的性命,便是周文茵也是死路一条。 “不行!”周文茵有些慌了神,她赤脚下了床来回的在房里走,紧紧的捂着肚子,“不行,郎中一来别人肯定会有所察觉的,绝对不可以。” 杜鹃跟在她后头走着,本就闷热的天气,主仆两人不过一刻便就大汗淋漓:“奶奶,您冷静一下 云舞倾城。”小丫鬟顾不得抹汗,慌里慌张的道,“不管怎么说都要先确认,奴婢知道有个巷子里有个医婆,听说她常去牡丹阁那种地方,专门给里头的姑娘看诊,也给走了神的堕胎喂药,从来没有过失手的时候。” “闭嘴!”周文茵脸色,一巴掌扇过去,“我是牡丹阁的姑娘吗,亏你能想得出来。” 杜鹃被打的懵了,可是还捂着脸纠正道:“奶奶,您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只有这种龌龊的地方最不引人注意。” 周文茵又慌又气! 薛明,这个该死的薛明,竟然给她惹出这样的麻烦来,她真想将他千刀万剐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她若是真的怀孕了,就真的只能像杜鹃说的这样去找这种医婆,她停下来目光阴冷的盯着杜鹃,道:“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奴婢知道,奴婢绝对不敢说。”她哪里敢说,恨不得自己刚刚不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才好! 周文茵在椅子上坐下来,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肚子,原来想要孩子的时候它怎么都不争气,不是滑胎便是难孕,如今倒好,竟然这么轻易就怀上了,她怎么这么倒霉,这么倒霉! 滑胎,对,她以前两个孩子便是滑掉的,这一回肯定也可以,她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对杜鹃道:“快,来打我,往我肚子上狠狠的打!”她的头一个孩子,便是左京失手打掉的,他们起了点争执,正好左京吃了酒手下没有轻重,将她摁在床上,肚子撞在了床沿上,孩子便就这么没了…… 此后她又怀过一次,还是没有留住。 她不愿意想以前的事情,拉着杜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打我。” 杜鹃哪里真敢动手,便求着道:“奶奶,奴婢还是陪您去找那个姨婆吧,这样子就算孩子打掉了,也会危及您的性命的。” “废话怎么这么多。”周文茵拉着杜鹃的手去捶自己的肚子,又嫌弃杜鹃不爽快,她爬到椅子上提着裙子砰的一声跳了下来,可肚子稳稳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死心又爬上去重新跳了下来,看的杜鹃心惊肉跳的,在一边急着道,“奶奶,您……您别这样,会伤着自己的。”她话刚落,周文茵就哎呀一声崴了脚倒在了地上。 “奶奶!”杜鹃跑上去扶着周文茵,周文茵懊恼的趴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连自己的肚子也要和我作对!” 杜鹃吓的脸色发白,拉着周文茵起来,周文茵满面泪水的抓着杜鹃的手,道:“好,好,我随你去找那个医婆,现在就去!”这个孩子只要多留一刻,便会多一刻的危险! 杜鹃点着头,扶着周文茵起来,服侍她梳洗换了衣裳,梳头便出了门,马车刚出了粤安侯府的巷子,便有个小丫头自一边跑了过来,往跟车的杜鹃手里塞了个纸条便又匆匆跑开。 杜鹃手一抖不敢看,喊道:“二奶奶。”就将纸条递进车里,周文茵接了,她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因为这近两个月来,她和赵承彦见面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但凡赵承彦想见她时,便会让人送纸条来,约了她在福满楼见面,平日她都是欣然赴约,可是今天她一点兴致都没有,就烦躁的将纸条撕成了碎片,伏在炕几上低声哭了起来 两代王妃。 怎么办,她的心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哭了一路,直到马车停下来,杜鹃在外面轻声道:“奶奶,我们到了。”她才擦了眼泪整理了衣装戴了帏冒下车,由杜鹃扶着进了个低矮的院子,院子里乱糟糟的,四处都堆着破旧的家具,还散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她不确定的朝杜鹃看去,杜鹃低声道,“奴婢方才已经确认过了,就是这里,那个医婆姓户,这边街坊都喊她户婆!” 杜鹃话落,周文茵就看到有个穿着还算干净的婆子从房里走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站着人,她一脸平静的道:“客人请里面坐!” 周文茵看了眼杜鹃,杜鹃点点头,扶着周文茵跟着户婆进了房里,房间里很暗一股奇怪的药味充斥在鼻尖,四周的架子上也都摆着药和各式各样的瓶子,户婆让周文茵在椅子上坐下来。 周文茵并没有摘帏冒,户婆也不提,放了脉枕,周文茵将手放在上头,户婆三指搭在上头,闭目号了一刻,出声道:“两个月左右。”户婆收了手淡淡扫了周文茵一眼,习以为常的道,“时间有些久了,不过也无妨,我给你开三剂药,你拿回去分三天吃,吃完后孩子便就掉了!”说完,就起身,随手在身后的柜子上取了三包药递给杜鹃,“切记,完事后一个月内不得行房,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 杜鹃唯唯诺诺的接了,朝周文茵看去,示意她有什么要问的,周文茵却是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杜鹃就道:“多少银子?” 户婆轻蔑的撇了周文茵一眼,淡淡的道:“五十两!” “什么,这么多?!”杜鹃惊了一跳,这婆子也太心黑了,户婆就伸手要去拿杜鹃手里的药,不屑道,“你要是不吃就将药还给我,别耽误我时间!”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保不齐就是哪个大府里的小妾或者通房,背着主家偷人留的杂种,她们怕丑事暴露,通常都是遮遮掩掩的…… 这样的人,她不讹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她们。 “要,要!”杜鹃忙取了五十两的银票丢给户婆,抱着药跟着周文茵出去,周文茵若行尸走肉一般,她追了几步扶着周文茵,道,“奶奶,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的意思,要不要去见赵承彦。 周文茵看看杜鹃手里的药,没有说话沉默的上了马车,杜鹃叹了口气将药藏进马车里,朝赶车的婆子摆摆手,婆子将车赶出曲里拐弯的巷子里,又朝粤安侯府而去,走了一刻周文茵忽然道:“去福满楼。” 杜鹃和赶车的婆子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又原地将车掉头去了福满楼。 赵承彦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每次听到院外有脚步声,他都急切的开门来看看,可每次都是失望,就在他失魂落魄的猜着周文茵会不会来时,院门被人敲响,他挥退了黄公公,亲自跑过去开门,一见到周文茵他就高兴的道:“茵儿,你终于来了。” “殿下!”周文茵朝着赵承彦福了福,赵承彦便牵着她的手,道,“你跟我来,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说着便拉着周文茵进了房里,又反身关了门! “你看看。”赵承彦献宝似的拿了个小小的匣子出来给周文茵,“快打开看看。” 周文茵并未摘帏冒,隔着绡纱她看到匣子里放着一颗半个鸡蛋大小的东珠,赵承彦急切的道:“喜欢吗?我今日在房里收拾东西看到的,我以前找了许久,没想到今天被我无意中碰到了,我觉得这颗珠子和你有缘,就拿过来送你了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周文茵敷衍的笑笑,道:“谢谢殿下,妾身很喜欢!” “你怎么了?”赵承彦觉得周文茵有些奇怪,伸手去摘她的帏冒,等看到她的脸,他微微一愣,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周文茵摇摇头,在椅子上坐下来,给赵承彦斟了茶,自己又捧着茶慢慢喝着,可捧着茶盅的手却微微抖了起来,赵承彦见她没事,就高兴的说起今天在文华殿的事情,说了一半,周文茵忽然抬头看着他,声音很大的道:“殿下,我有身孕了!” 房间里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赵承彦维持着方才说话的表情和动作,呆呆的看着周文茵。 周文茵额头的汗瞬间流了下来,她和赵承彦是四月中旬认识,四月底他们就在这间房里有了第一次的肌肤之亲……可是,她很肯定这个孩子不是赵承彦,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可以赌一把,赌赵承彦相信她! 若是赵承彦愿意为了这个孩子和太后对抗,那么她的未来就有希望,这个男人可以依靠,若是他不敢……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坐以待毙。 她期待又绝望的看着赵承彦。 赵承彦木讷的端了茶盅喝了口茶,吞咽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耳际,过了许久他不确定的道:“真的有身孕了?” “殿下不欢喜吗。”周文茵眼泪就簌簌的落了下来,“妾身以为殿下很高兴的,原来是妾身想的多了。”她勉强笑了起来,可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妾身其实也不欢喜,这个孩子来的太不时候了,他会要了妾身的命。可是,妾身还是很高兴,高兴能和殿下有一个孩子,即便他无缘来到这世上,妾身也高兴,殿下不必害怕,妾身会自己解决好这件事。只是,往后可能要两个月妾身都不能和殿下再见面了,殿下自己保重!”她说着站了起来,朝赵承彦福了福,抓了桌上的帏冒欲开门而去。 可动作却是极慢,她在等赵承彦的挽留。 “等等!”赵承彦腾的一下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周文茵,一鼓作气的道,“我……我很高兴!” 周文茵惊喜的看着赵承彦。 “我很高兴。”赵承彦望着周文茵的表情,像是受到了鼓励似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不能断了他的性命,这件事你等等我……我去和祖母说,让她同意你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我们的孩子,我要看着他长大成人,养在膝下!” “殿下。”周文茵扑过来偎在赵承彦的怀里,哭成了泪人,“殿下的好妾身记得,可是这个孩子不能留,他要了妾身的性命也就罢了,可是会影响殿下的声誉。更何况,您刚刚定了亲事,若是传出去,亲事很有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我根本不想要那什么长兴侯的小姐,我只想要你,想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赵承彦满脸通红的握着拳头,像是要奔赴战场似的道,“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宫,把这件事告诉太后。”话落,他不等周文茵说话,松开她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周文茵沉默的看着赵承彦出门,等听到院门关上的声音,她才虚脱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她是不是太冲动了?要是太后大怒执意要除去她和孩子怎么办? 她心里又开始不安,冷汗簌簌的落,她想考验赵承彦,如今他受住了自己的考验,但接下来怎么办,她却没有想好 福泽有余重生。 周文茵紧紧咬着唇瓣,事已至此,就只能和太后搏一次! 赵承彦毕竟和太后不是嫡亲的祖孙,所以,太后还是要顾忌赵承彦,若这会儿让赵承彦和她离心,对于太后来说,实在太得不偿失了。 周文茵独自一人坐在房里,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杜鹃小心翼翼的进来,问道:“奶奶,我们回去吧?”她的话刚落,忽然,谢嬷嬷带着几个宫女无声无息的站在了门口,周文茵骇的脸色发白,谢嬷嬷就冷笑着道,“左二奶奶,太后喧您进宫。”特意强调的“左二奶奶”这个称谓。 不用谢嬷嬷说,周文茵也知道这个时候进宫是为了什么,她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随着谢嬷嬷进了宫。 坤宁宫的正殿没有像平时一样灯火通明,只有偏殿里有淡淡的光线透出来,周文茵每走一步便大汗淋漓,宛若置身深渊一般,可不管她多慢,这段自正殿入偏殿的路却走的极快,转眼的功夫她便进了门。 她知道,这是一段改变她命运的路,走过去便是康庄大道,过不去她就身败名裂。 她进了偏殿,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却满面坚毅的赵承彦,她心里一震害怕的将目光移开朝罗汉床上投去,太后娘娘穿着一件绛红色团寿纹对襟宫装,阴沉沉的坐着,目光如利箭一般的望着她。 “妾身参见太后娘娘。”周文茵走过去在赵承彦的身后跪了下来,太后忽然目光一动,抄了手边的一只粉彩蝶戏兰的花瓶就朝周文茵丢过去,她动作太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周文茵只觉得耳边砰的一声,随后才觉察出额头上的痛楚,她哀嚎一声捂着头栽在了一边,血就顺着她的指缝渗了出来。 “茵儿!”赵承彦惊的忙扑过去将周文茵搂在怀里,“你怎么样。”就看到横在她的额头上有道拇指长短的裂口,触目惊心的往外渗出血来,赵承彦慌了手脚,朝着谢嬷嬷吼道,“快去请太医!” 这里是坤宁宫,没有太后的命令,没有人敢出去。 “祖母!”赵承彦拿帕子给周文茵捂着额头,急着道,“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您若有气就朝我撒,和茵儿没有关系!孙儿求您,快去请太医来。” 第264节 太后望着赵承彦急的快哭了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起来,赵承彦的胆小懦弱怕事,从来不敢和她顶半句的嘴,她喜欢他的性子,只有这样将来他即便登基了,也还得依赖她依赖徐家,只有这样,她拼命做这一切才值得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胆小懦弱怕事,赵承彦才心性不坚定,容易被人蛊惑! 所以说,凡事有利有弊,但是,在她这里,没有弊,她不允许! “一个寡妇,你一声一声茵儿的也能叫的出口?”太后冷眼看着赵承彦,觉得是莫大的嘲讽,“你是没有见过女人?这样的东西你也能如珠如宝?你太让我失望了。” “祖母!”赵承彦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和太后理论,急着道,“这些话待会儿再说行不行,您先请太医来好不好?她还怀着孩子呢!” 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太后便腾的一下站起来,随手也不知抓了什么东西就朝周文茵再次丢过去,等砸在了周文茵的肚子上,赵承彦才看到,是一杯盛了滚烫茶水的茶盅,周文茵闷哼一声大哭起来,赵承彦慌手慌脚的将水拂开:“茵儿,你怎么样了 [西幻]龙裔。”说着,紧紧的抱着周文茵,愤怒的看着太后。 太后气的血气直往头顶蹿,昏昏沉沉的恨不得一刀把眼前这对“苦命鸳鸯”给宰了,谢嬷嬷忙过去扶着她,低声道:“娘娘,您要息怒,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气坏了身子。” “你看看,你看看。”太后指着地上的男女,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太叫哀家恶心了。哀家活了这把年纪,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感动自己的。” 谢嬷嬷也厌恶的不得了,她安抚的给太后倒茶,劝着她喝了半盏,太后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她冷眼看着抱在一起的赵承彦和周文茵,冷冷的和谢嬷嬷道:“把这个贱人拖出去,哀家再也不想看见她。”话一顿,又道,“去和左夫人打个招呼,她家的畜生,哀家给她办了!” 谢嬷嬷正要应是,余光却被赵承彦眼中的憎恨惊着,她心里一抖就轻轻捏了捏太后的手,太后一愣也找赵承彦看去,便彻底冷静下来! 她和赵承彦毕竟不是嫡亲的祖孙,若是这个时候为了这种事让赵承彦恨上她,对于她来说,太不值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望着赵承彦,一字一句道:“承彦,你告诉祖母,你想怎么办!” 赵承彦一见太后的语气变了,立刻就露出满脸的狂喜,他急切的道:“祖母,孙儿想把孩子留下来,求求您祖母,这是孙儿的第一个孩子,求求您成全我们吧。” 太后闭上眼睛吐出长长一口气,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看着赵承彦,道:“你想好了?” “是,孙儿想好了。”赵承彦亟不可待的道,“只要您把这孩子留下来,让茵儿留在孙儿身边,往后祖母无论让孙儿做什么,孙儿都会言听计从!” 太后沉默了一刻,朝半躺在赵承彦怀中的周文茵看去,问道:“你怎么想的!” 周文茵虽疼,可并没有晕过去,相反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气若游丝的挣扎着坐起来,满脸满身的血,缓缓和太后道:“这件事是妾身的错,太后娘娘若是要责罚便责罚妾身一人吧,殿下和孩子都是无辜的,求求太后娘娘。”她匍匐在地,朝太后磕头。 “茵儿。”赵承彦扶着她,道,“祖母不会责罚你的,她一定会留下孩子和你的。” 周文茵看着赵承彦,赵承彦很坚定的和她点点头,周文茵喜极而涕。 太后摆摆手,指着周文茵和谢嬷嬷道:“把她送到钟粹宫去,关在那里,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若是外面有人问起来,就说哀家留了她在宫里住了!” 谢嬷嬷应是。 赵承彦大喜过望,膝行了几步,朝太后直磕头。 周文茵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等赵承彦登基为帝,那左二奶奶便会身死,她就可以用赵承彦的妻子身份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她相信太后也等不及要让赵承彦登基了。 这一天,不会远的,她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 所以,她赌对了,赌对了! 方幼清,连天都不绝我周文茵 永璂重生记!所以,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匍匐在我脚下,喊我一声皇后娘娘! 她心里想着就朝太后看去,等那一日,便是连今天所受的侮辱她也会一并和太后讨回来! 进来几个女官,一人一边的扶着周文茵下去,周文茵顺从的没有说话,跟着女官出了坤宁宫,赵承彦不放心,朝太后匆匆行了礼,道:“祖母,孙儿也陪过去看看,等茵儿稳定下来,孙儿再来受罚!”话落,匆匆跟着出了偏殿。 太后揉着额头,屏风后面,徐配书走了出来,脸色亦是不好看,他方才正在和太后商量大皇子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赵承彦冲了进来,他不得不避开,却没有想到让他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这粤安侯府怎么挑了这么一个恬不知耻的儿媳妇! “娘娘消消气。”徐配书道,“不过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找个地方安顿也就可以了,最重要的不能让二皇子和您离心,如今您一松口,二皇子只会更加的念着您的好,感谢您,将来也会更加听话!” “暂时留着吧,若是现在让她死了,承彦肯定想到是哀家做的。不着急……等他成了帝王,身边女子环肥燕瘦,他就不可能再惦记一个寡妇。”太后沉沉的道,“大皇子的事,皇帝那边怎么说?” “圣上很高兴,还当着几位阁老的面夸赞了大皇子勇武。”徐配书说到这件事脸色更加的难看,相比较二皇子的荒唐,大局才是最重要的,等江山夺下来,便是再换个人坐又如何。 “派去那么多人都没有杀掉他!”太后不高兴的撇了眼徐配书,徐配书垂着头没有说话,太后就道,“那就按我们原来说的办,你先抓紧把事情筹备好,等我命令行事。” “一年前微臣就准备好了。”徐配书坚定的看着太后,道,“一切听从太后的旨意。” “皇后那边占了先机,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等大皇子更加受重视!这件事我再思虑一番,还有时间。”太后便摆摆手,道:“你回去吧,累了一天了!”话落,便靠在了迎枕上,徐配书应是躬身退了下去。 谢嬷嬷自外面回来,太后闭着眼睛问道:“那边安顿了?” “是!安顿好了,还请了太医,可是左二奶奶不肯号脉,也不让太医上药,一切都是殿下代劳的。”谢嬷嬷给太后添茶,太后闻言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凤梧宫中,皇后看着手中的信眉梢高高的挑起来,她看向端姑姑就笑着道:“宋太太可真是个妙人!” “是!奴婢也觉得宋太太很有趣。”端姑姑半跪在皇后的脚边给她垂着腿,微笑道,“不过,她两个月没有多少的动作,奴婢昨儿还猜想她是不是有孕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宋太太有旧疾,不敢有孕!” “确实是件憾事。”皇后将信递给端姑姑,淡淡的道,“将信烧了吧,免得传出去连累了她。” 端姑姑应是,拿着信在墙角的宫灯上点着等烧起来才放进铜盆里,确定全部成了灰烬让人端出去倒了。 “走吧,这么有趣的事情,我们自然不能错过才是。”皇后站起来理了理衣襟,端姑姑看看时间,问道,“太后娘娘会不会已经歇了。” 皇后往外走,边走边道:“……她派了那么人都没有动承煜半根毫毛,她心里还不知多气,如今承彦又闹出这种事情来,她若能睡的着,我倒真是要钦佩她了 鬼王的纨绔宠妃!”话落出了凤梧宫,一路去了坤宁宫。 太后果然还没有休息,只是静静靠在罗汉床上假寐,听到谢嬷嬷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皇后来了!” “她怎么来了。”太后睁开眼睛,眉头紧蹙,立时就想到了赵承彦和周文茵的事传了出去……难道是想以此事来要挟她?那可真是太小看她了,若是能要挟的了,她就不会将周文茵光明正大的放在钟粹宫里。 可是,太后还是翻身坐了起来,露出严阵以待的样子。 过了一刻,皇后自殿外进来,笑盈盈的朝她行了礼,太后淡淡的应了,指了指对面的:“坐吧。这么晚也不休息,可是有什么事。” “端娘前头看到承彦又是哭又是闹的出去,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这孩子自小老实,不会被人欺负了吧。”皇后懒得和太后拐弯抹角,太后一听便道,“他能出什么事,不过是闹孩子脾气罢了。” 皇后心头冷笑了笑,面上却是道:“他也不小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可真是让人担心。”话落,又道,“不过,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也很是让我看不懂。说起来,您知道薛致远薛大人吧?” 太后不知道皇后要说什么,便不动声色的看着她。 “薛大人有个侄儿……”皇后说着,像是普通人家儿媳和婆母说隔壁人家见不得人的阴私一般,神情里露出种少见的俗气,太后厌恶的皱眉,就听到皇后道,“那孩子比承彦略长两岁,也是不懂事的闹腾,先是害薛季行差点死了,后来又跟着自己的表姐跑了,听说他表姐成亲后,他还不离不弃的跟着呢,自己的事情也不管,可真是让人不省心。” 太后终于知道皇后要说什么了,便冷淡的道:“这是薛家的事,你今儿怎么这么好兴致和我说这些。” “臣妾觉得恶心!”皇后掩面像是赶苍蝇似的道,“薛二公子的表姐,便就是左二奶奶,两个人之间……啧啧……” 太后喝茶的手一顿,抬眸看着皇后,目光里皆是审视,皇后接着又道:“四月初吧,左夫人不是将左二奶奶送回家吗,听说在头一天,她还将一身是伤的薛二公子也从家里丢出去。臣妾可真是想不到,左二奶奶那么文文弱弱的人,竟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皇后。”太后面色不善,“哀家可真是意外,你竟然也会说这种张家长李家短的事情。” 皇后掩面一笑,摆着手道:“算了,母后不爱听,那臣妾不说了。”话落她站了起来,道,“那母后早点休息,臣妾告辞了。”话落,扶着端姑姑案首挺胸的出了偏殿。 “太后。”谢嬷嬷道,“要不要奴婢去查查?”难怪周文茵方才不让太后号脉,原来是怕月份深了被太医诊出来。 “贱人!”太后眯着眼睛,道,“去和太医院说一声,把安胎药换了!” 谢嬷嬷一惊,道:“这样,殿下会不会……”太后摆摆手,道,“先把那个孽障除了再说。”孝期苟合也就罢了,竟然还拿一个孽种来骗她,她以为她是谁,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以为捏着了承彦她就非得顾忌,便是赵承彦也得看着她的脸色吃饭。 谢嬷嬷不再多言,应了是。 第二日一早周文茵起床洗漱,她头上包着棉布,在钟粹宫中散步,昨晚来的匆忙加上她额头有伤,没有细看,如今再细细打量这钟粹宫,可真是不及坤宁宫一半的好,难怪太后当初闹腾着要搬回去了…… 将来,她也不会住在这里,她听说在承乾宫不远有个长春宫,到时候她要和赵承彦说让她住在那里,这样,赵承彦下了朝去看她也很方便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周文茵信步走着,悠闲得歇了个午觉,下午起来后赵承彦就赶了过来,两个人偎在钟粹宫中说着情话,有着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情意绵长,周文茵靠在赵承彦怀中,低声道:“殿下往后会一直对妾身好吗。” “那是当然,我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赵承彦低头看着她,满目的爱意,“若是可以,便是连亲事我也不想要,我只要你一个人。” 周文茵掩面而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太后娘娘听到了,定然又会大怒的。” 赵承彦士气顿时消了半截,果真不敢再说。 “殿下先忍忍。”周文茵贴在赵承彦的耳边,道,“等殿下成了君王,这些忍耐也就不会再存在了,到时候,天下都是您的,谁还敢让您忍耐,让您受气!” 赵承彦想点头,可是想到了太后,他还是叹了口气,道:“可是,太后她……”他没有外家,靠的全部都是太后的势力。 “嘘!”周文茵抱着他,低声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等到时候我们再商量这些事,殿下别怕,妾身会永远陪在您的身边。” 赵承彦点点头,又觉得信心大增!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天色渐暗下来,赵承彦便要起身离开:“我不能在宫中留夜,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多保重,若是有事就去谢嬷嬷,她心好,会帮你的!” “我知道了,殿下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周文茵依依不舍的送赵承彦出门,赵承彦又舍不得回来抱了抱她,两个人又在殿门口毫无顾忌的说了会儿话,赵承彦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周文茵看着赵承彦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她只要全心全意的抓住赵承彦就足够了。 “二奶奶。”杜鹃端着过来,笑着道,“药煎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周文茵一愣,问道:“什么药?”杜鹃就回道,“上午太医院送来的安胎药,说是要喝几剂才成。” “知道了。”周文茵接过来,端着药在鼻尖闻了闻,忽然一愣朝杜鹃看去,杜鹃一愣不解,问道,“怎么了?” 这个药的气味周文茵太熟悉了,她第一次小产的时候,郎中给她的开的药里便就有这样的气味,还有,左京的通房柳儿怀孕时,她让梨花灌进她嘴里的药也散着这样的气味。 她很确定,这药绝不会是安胎用的。 “快去倒了。”周文茵推着杜鹃,“这药不是安胎药。”她站了起来,亲眼看着杜鹃慌乱的将药倒在了花盆了才松了一口气…… 宫里头,除了太后没有人敢给她送这样的药,可是,昨晚太后明明答应了,怎么今天忽然又改变了态度了? 这一夜一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后改了主意? “不行 残医!”周文茵对杜鹃道,“你快去把殿下追回来,我不能留在钟粹宫,我要和他一起回十王府!” 杜鹃的性命和周文茵是绑在一起的,她闻言立刻提着裙子飞快的跑了出去,可是过了一个多时辰,杜鹃却是无功而返:“奶奶,殿下不在十王府,奴婢打听了,说是去了锦乡侯府,似乎是锦乡侯府出事了。” “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周文茵凝目看着杜鹃,杜鹃摇摇头,周文茵便推着她道,“那你去坤宁宫外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杜鹃应是而去,过一刻大汗淋漓的跑回来,低声道:“坤宁宫宫门锁了,奴婢看到苏公公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像是背后被人追着似的。”她说着一顿,又道,“奴婢还去了凤梧宫,凤梧宫的殿门也是关着的,所有人都静若寒蝉似的,走路都没了声。” 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下子坤宁宫会变成这样,周文茵直觉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能让太后和锦乡侯府如临大敌。 “你再去锦乡侯府。”周文茵心里砰砰的跳,太后既然给她送了堕胎的药,就一定会派人来查看她的情况,但是到现在都没有人过问她,周文茵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她一定要弄明白,“一定要打听清楚。若是能找到二皇子,那就最好。” 杜鹃点头应是气喘吁吁的跑了出去,周文茵如坐针毡般在空无一人死气沉沉的殿内来回的踱着步子,直到太阳缓缓落了下去,她才在殿门口看到杜鹃的身影,她迎了杜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锦乡侯府的门也是关着的,外头还有官兵围着了。还有,锦乡侯和徐三爷都被锦衣卫带去西苑了,太后娘娘刚刚也赶去了西苑!”她说着抹着汗又道,“还有殿下,殿下也去西苑了。奶奶,奴婢在锦乡侯府的门外听到了官兵说了一句什么……龙袍!” 周文茵耳朵里就嗡的一声,随即她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龙袍……她怎么将这件事忘记了,寿山伯府找到龙袍以后怎么处理的,她没有再打听过,难道……他们将龙袍送到锦乡侯府去了吗? 第265节 怎么会这样。 周文茵周身冰冷,开始禁不住的抖了起来,她拉着杜鹃的手,结结巴巴的道:“快去薛府找到薛明,让他来救我!”出了这种事,太后一定不可能再留他,赵承彦也护不住她了。 “奶奶。”杜鹃也开始抖,她当然知道那件龙袍是怎么回事,她跪在地上,和烂泥似的起不来,不行,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大厦将倾,她们命如草芥的下人哪里还有活路,杜鹃强撑着爬起来,道,“好,好,奴婢这就去请薛二爷!”说着,她提着裙子飞快的往外跑,周文茵想喊住她,可是早没了杜鹃的身影。 杜鹃能顺利的出去,但是她不能,怎么办,她要怎么自救。 她一定不会有事的,自从左京死后,她便被上天眷顾,一路顺风顺水到今天,期间便是连左夫人和太后都奈何不了她,所以,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胡思乱想了许久,忽然,鼻尖闻到一股焦烟味,随即有纷乱的脚步自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似乎还有隐约的打杀声。 周文茵大骇。 ☆、182 命运 乌压压的天幕之下,星星点点,一轮明月若银盘悬挂在天际,照的殿外像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外衣,可转瞬间,这层清晖被火光替代,周文茵不知道这光从哪里透进来的,她也不敢出去证实,只得瑟缩在墙角。 钟粹宫原本有四个女官,可自下午开始,她就没有再见到一个人,静悄悄的落针可闻,越发将宫外传来的声音放大,有尖叫声,嘶哭声还有刀剑嗡鸣交戈的刺耳声! 怎么办?若是薛明不来怎么办,那她岂不是在这里等死! 她蓦地站起来,打开了宫门,将头小心翼翼的探了出去,外面便是那道幽长的宫道,原本两边应该点着宫灯,可此刻却是幽暗一片,月光在地上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或跳跃或静止,令她毛骨悚然。 可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就在离她不过两丈远的距离,有一个小内侍倒在了血泊里,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就仿佛要掉出来一般。 周文茵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忽然,有人匆匆自左边跑了过来,她吓的忙缩了回去,将门关上屏着气息,那道脚步声跑的又慌又快,过了一刻便不见了踪影。 周文茵再次打开了门朝外头看,这个时候,甬道里竟然亮了起来,她朝前头看去,就望见一个宫里隐隐的透着火光,随即从里头纷乱尖叫的跑出来七八个女官和内侍,无头苍蝇一样在往两边跑。 可那些人不过跑了七八步的样子,紧接着就从那个宫门里追出来四个带着刀的男子,一个个身高马大气势凶狠的样子,照着乱窜的女官和内侍砍了下去,几乎是一刀一个,被砍的人立刻砰砰的栽在了地上,那些女官和内侍就跪在地上不停的拼命求饶,可那些人停也不停,手起刀落…… 尖叫声充斥在耳边,此起彼落 重生之大天王。 不一会儿,周文茵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味道被盛夏腥热的晚风一吹,没有散反而有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周文茵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进门内,啪的一声关了门,她忽然很感谢太后将她安置在这偏僻的地方,若是在前面,她恐怕早就没有命了! 可是,她也出不去,这么长的路,只要她一出去就会被人发现。 那些人是什么人,若只是圣上要镇压太后,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杀人,难道是…… 周文茵忽然想到,太后可能发动了宫变。 她曾有一次在太后是书案上看到了五军营三个字,她当时并没有太在意,难道太后早就预谋好了要逼宫了? 她心里飞快的转着,为自己找出路,可是乱纷纷的除了恐惧她什么都想不到。 就在这时,她背靠着的门忽然被人拍响。 周文茵捂着吓的差点叫出来,立刻想到了刚才在甬道了杀人的那些军士,她本能的抵住门,尽管腿在不停的打着转,可她还是用尽了力气,拍门的声音并不大,又急又乱,过了一刻,门外有人压着声音轻声喊道:“茵儿,你在里面吗,是我!” 是薛明,薛明的声音。 周文茵眼睛一亮,却不敢立刻答话,就听到薛明又道:“茵儿,你快开门,我来救你出去。” 真的是薛明,周文茵惊喜的开了门,果然就看到了薛明站在了门口,她一下子扑在了薛明的怀里大哭起来:“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 “我知道,我知道。”薛明虽然来了,可是对周文茵心里存了恨,但是此刻见到她这么依赖的扑在自己怀里,他心里立刻软了下去,不管怎么样,在周文茵心目中最依赖最信任的还是他。 薛明抱着周文茵进了门,又反身将门关上,按着周文茵的肩膀道:“杜鹃去找我,我就立刻赶过来了,可是皇宫里里外都是人,几个门都被人守着,我好不容易花钱跟一个五军营的人买了套衣裳混进来的。” 周文茵这才发现薛明穿的衣服和刚才那些人一样,周文茵要说什么,薛明看着她头上的伤,急着问道:“你的头怎么了,是谁伤你的。” “我没事,一点小伤,等出去再和你说。”周文茵目光微闪,怕薛明问他为什么在宫里,忙要岔开话题,薛明却是又道,“杜鹃说……说你有了身孕?”杜鹃若不说周文茵有身孕,他或许便不会来。 没有想到有一天周文茵会怀上他的孩子,他简直不敢相信。 周文茵一愣,立刻就明白了杜鹃为什么会说这话,她想了想点头道:“是,我怀了身孕,求太后娘娘收留我在宫中,我想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薛明眼睛一亮,他就知道周文茵是爱他的,心里还是有他,他立刻高兴的道:“真的,你真的打算生下孩子?” “是!”周文茵很敷衍的点点头,道,“你快告诉我宫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明却一心想着孩子的事情,他满脸的喜悦,抱着周文茵亲了又亲,喜道:“我要做爹爹了吗,茵儿我们有孩子了,我真高兴 武道进化系统!”有了这个孩子,他们就真的可以在一起了,以前的事情他都可以忘记,他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泰哥儿。”周文茵现在不想和他说这些,便道,“外面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和二皇子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和他在福满楼见面,我看到你们好几次,你不会和他……”薛明根本没有在听她说什么,脸色骤然变冷,就像那一天在粤安侯府时的样子,眼底露出杀意和决绝,咬牙切齿的道,“你和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你误会了。”周文茵心里突突的跳,赵承彦不知道在哪里,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薛明,想了想她低声解释道,“我见他只是因为他是二皇子,我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去了几次福满楼,我父亲也都在场,这件事你可以去问父亲。” 薛明将信将疑,周文茵就拉着他的手急切的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告诉我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太后调动了五军营的三千人精兵,逼宫了!”薛明声音沉沉的,“西苑和皇宫现在皆被围困,几道宫门都有五军营的人把守,街面上也难走的通,到处都是东城兵马司的和锦乡侯的侍卫家丁以及放进城的江湖游侠!” 周文茵满脸惊愕,太后果然早就准备好了,若不然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不可能安排的这么周详! “今天下午锦乡侯府发现了一件龙袍,随后锦衣卫便将锦乡侯府包围。”薛明接着道,“圣上将徐配书和徐鄂押去了西苑审问,随后太后也去了西苑,若非看到宫中起火,杜鹃慌张的去找我,我还不知道太后发动了宫变。”从锦乡侯府找到龙袍,到此时,不过短短的三个时辰的时间,太后和锦乡侯府的应对,实在令人嗔目结舌……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后早就准备好了,龙袍的事恐怕只是个引子,逼得太后提前发动了而已。 “那我们怎么出去。”周文茵一想到方才死在外面的那些人,就浑身发冷,薛明凝眉道,“凤梧宫被包围,皇后娘娘现在不知如何,五军营的人得了令,将宫中所有妃嫔清洗一空,所以,这会儿宫里到处都是五军营的人。” 相比较西苑而言,宫里的防卫确实要松懈许多,这一点周文茵是知道的。 “我们如果要出去,就只能走小路。”薛明说着开外面看了看,回头对周文茵道,“不过宫里我没有来过,你认识不认识路?” 周文茵也摇摇头,她虽然来过几次,但都是去坤宁宫,别的地方她一点都不熟悉。 薛明蹙眉,见甬道的右面人比较多,便当即做了决定:“那我们从左面走,往人少的地方走没有错。”他说着大概辩别了个方向,“西侧门在那边,我刚才就从那里进来的,现在试着从那里能不能出去。”周文茵点点头,薛明又道,“你的身体,行不行?” 就是不行也要行,周文茵很坚定的点点头,道:“我可以。” 薛明就不再犹豫,瞅准了外面没有人,便拉着周文茵飞快的出了门,朝左边跑去,两个人一路跑着,便能听得到远处传来的各种哀嚎声,还有鼻尖的焦烟味越来越浓烈,周文茵不停的辩着方向,和薛明道:“从这里看,好像是凤梧宫那边起火了。” 薛明随意的应了一声,两个人穿进一条抄手游廊,游廊下面是水,再望前看就是一片湖,周文茵认识这里,就指着另外一边道:“这边的前面就是坤宁宫,我们要换个方向。” 薛明应是,两个人就朝另外一边跑去,刚走了几步,就远远的看到一行人朝这边跑来,那些人个个手中拿着刀剑,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杀气,薛明拉着周文茵就趴在了地上,那些人却在另外一边拐了弯,遇见两个正逃着的女官,几个人问都没有问一声,手起刀落,两个女官便跌进了湖里,两人皆的出了一身冷汗,等那些人走远了他们爬起来拼命的往前跑,虽然他们走的地方很偏僻,可依旧时不时能看到女官或是内侍的尸体,还有各处燃着大火的宫殿,单看这边用生灵涂炭来形容毫不为过 重生在美国。 宫里如此,宫外也不比这里好上多少,因为才到宵禁时间,街面上还留着许多的百姓,大家被惊的四下躲藏,可锦乡侯府的侍卫以及家丁,见人便杀,有的则趁机踹开铺子的门,将里面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随即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所以,东西大街上,烟雾弥漫,火光点点宛若白昼。 槐树胡同里,幼清紧张的拉着宋弈的手,低声道:“你带着江淮和江泰吧,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好!”宋弈不想让幼清担心她,颔首道,“我让方徊和阿古过来,你在家里不要轻易出去。” 幼清点点头,紧紧抓着宋弈的手却舍不得松,尽管她早有预料,可真的等这样的事情发生后,她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现实毕竟是现实,那些刀剑是真的会要了人的命! “乖!”宋弈低声道,“郑辕的西山大营已在城外,只要开了城门他们就会进来,我不会有事。” 幼清抿着唇点了点头,道:“你担心点。” 宋弈深看她一眼,微微颔首,跨马而去,幼清回头看江泰和江淮:“你们跟着老爷,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别伤着!” 江淮点了点头,江泰正被绿珠牵着衣摆,看着绿珠泪眼汪汪的样子,江泰的心都化了,狠心拨开她的手,转身上了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绿珠抹着眼泪,和幼清道:“太太,太后是不是发疯了,怎么突然就逼宫了!” 幼清一直等到胡同里看不见了,才收了视线,回道:“她不是突然逼宫,而是将这件事提前了。”今天有人和赖恩密告,说锦乡侯府私藏了龙袍,赖恩当即便带着人去了锦乡侯府搜查,果然在徐配书的书房内找到了那只装着龙袍的匣子,赖恩任何情面都没有留,就将锦乡侯府围住,并将在家中的徐配书和徐鄂带去了西苑……当然,密告的人是皇后的人,而这件事也是她和皇后商量过后而为,可结果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太后反应的速度如此只快,就算郑辕早有准备,但依旧有些措手不及。 “那圣上会不会有危险。”采芩有些担心,五军营那么多人将西苑围困,圣上的安危实在是难说,幼清往内院走,边走边道,“锦衣卫和羽林卫早有准备,西苑应该能撑得到郑孜勤带兵进城。” 可尽管这么说,幼清还是叹了口气,朝皇城方向看过去,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天际却是红艳艳的,这一战避不开,可是她希望能少伤点人的性命! 主仆三个人说着话,周芳和戴望舒迎了过来,周芳低声道:“夫人,奴婢看到薛二爷进宫了,想必是去救左二奶奶的。” 赵承彦还在西苑未回,现在宫里乱成那样,谁也顾不上周文茵,可是他们要逃出皇宫恐怕不容易,只是薛明……她觉得无奈,这世上的爱情有很多种,而薛明却选择了那条最卑微最令人所不耻的一种,他既然坚持,她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是生是死由天定吧。 “我们去找父亲 守望黎明号。”幼清带着几个人丫头往内院去,边走边和周芳道,“江泰和江淮跟着老爷去了,家里这会儿只有你和望舒有经验,让望舒留在我身边,你和胡泉带着人去巡视院子,一旦发现可疑的人,立刻抓起来!” 周芳应是,看向戴望舒,就道:“你保护好夫人和大老爷还有封神医!” 戴望舒点点头,周芳转身而去。 幼清去了方明晖的院子,院子里暗暗的并不见人,绿珠喊了一声长海,过了一刻长海才跑了过来,见到幼清他行了礼,道:“太太,大老爷在竹林里。” 幼清绕过正院去了竹林,借着月光幼清果然看到方明晖正一个人坐在林子里,背对着这边,身影消瘦而落寞,她心头一跳,急切的喊了一声:“爹爹!”方明晖仿佛没有听到,直等到幼清过去,他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她,问道,“九歌去宫里?” “他先去德胜门了。”幼清说着在方明晖身边坐了下来,看着问道,“爹爹,您怎么了。” 方明晖情绪恢复过来,淡淡的道:“没事,只是担心外面那些百姓。”他说着一顿,道,“封神医呢。” “他在房里,我让辛夷去看她了。”幼清和方明晖并肩坐着正要说话,胡泉匆匆跑了过来,低声道,“太太,亲家二太太来了。” 幼清闻言一愣,刘氏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求她救薛明? 不等她想完,胡泉身后忽然有人跑了过来,声音有些急切的道:“方幼清!”她话一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方幼清身边的男子,长眉星目,眉目俊逸气质疏朗,尽管近五年没有见面,可刘氏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方明晖。 虽苍老了些许,可依旧变化不大。 刘氏目光一缩第一次对自己做的事情生出后悔之心,她想去救薛明,可是这个时候家里能进宫里的除了宋弈没有别人了,她也上了街,可街上太乱了,恐怕不等她到皇宫,就已经死在乱箭之下了。 “二婶。”幼清理解刘氏此刻的心理,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夫君他已经走去德胜门了!” 刘氏愣了愣点点头,道:“是我冒失了,打扰!”话落,转身飞快的走了。 幼清和方明晖对视一眼,方明晖问道:“是不是薛明又闹什么事了?”幼清点点头,将薛明去皇宫的事情告诉了方明晖,方明晖眉头紧蹙,失望的道,“这孩子,可真是被一个情字迷了心窍了。” 刘氏依旧是上了街,她站在人来人往乱哄哄的胡同口往外看,四肢冰凉,眼中满是恨意,若是薛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没有求生之意,可是她死可以,但那些该陪葬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义无反顾的上了街,往皇宫的方向跑去,时不时有人从对面跑过来,哭着喊着没头没脑的撞在她身上,每走几步便就能看到有人倒在血泊中,还有几间铺子门大开着,里面被洗劫一空,店家无助绝望的坐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外面。若非这条街她走了许多年,街道两边的店铺她也都熟悉的很,她真的不敢相认,这就是她熟悉的东大街。 忽然,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她慌忙避在一边,就看到四个人夹着马腹飞一般的从她身边跑过去。 不等她再起来,又远远的跑来一队五六个人,她立刻害怕的趴在了地上,用眼角的余光去看着路面,那些人脚步纷乱没有章法,边走边道:“西苑才多大,五军营的人进去都能将里头塞满了,圣上这次肯定凶多吉少 穿入中世纪。若是能将圣上杀了,就算郑孜勤带着人进城也无济于事。” “赖恩和钱宁又不是吃素的。”另外一人担忧的道,“不管怎么说,咱们跟着头儿,这一票是堵上身家性命了,成就成了,若是败往后你我兄弟也只能在阴曹地府相见了。” “说这丧气的话做什么。”有人呵斥道,“这事儿才敢开始就开始怕了,你要怕现在就滚回家抱媳妇睡觉去,没人拦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辩驳,脚步也渐渐走远,“还有个人你们忘记了,就是宋九歌,他能将严安都放倒了,就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我就是猜不到,他一个文官能做什么。” 那些人走远,说的话听不清,刘氏小心翼翼的爬起来,胆战心惊的往前头挪。 第266节 坤宁宫中,太后娘娘稳坐在罗汉床上,徐炙将西苑的情形事无巨细的回禀,今天下午锦衣卫去抓的时候,他便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府里,所以,赖恩将徐配书和徐鄂带走时,他则悄悄出了城,将一切安排妥当才潜入宫中,和太后商议过后便以焰火为信,让五军营冲入皇宫。 五军营一直驻守在围场后面,从那边入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所以,这一场仗对于别人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可是对于他来说,是早有预谋安排周详的。 “先将皇帝拿住。”太后眯着眼眸,眼睛里满是凶狠,“旁的人若有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徐炙应是,正要说话,外头有人回禀道:“太后娘娘,徐世子。德胜门失守,宋九歌带着两个侍卫杀了我们几十个兄弟打开了城门,郑孜勤和西大营现在已经入城,正往皇宫而来。” “太后!”徐炙知道郑孜勤一定会带西山大营的人来,但是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个宋九歌他还是小瞧他了!太后也听到了,忙道,“你去西苑,我稍后就来。” 徐炙应是,大周原本有五大营,只是在经过先帝和圣上的裁剪后,如今神机营已然缩减成不过几十人的营兵,其它几个营也都早没有往日的神勇,现在能和五军营抗衡的就只有西山大营一群乌合之众和三千营那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但是尽管如此,徐炙还是严阵以待,朝太后抱拳,飞快的出了门。 “承彦呢。”太后忽然想起赵承彦,谢嬷嬷摇摇头道,“奴婢也没有见到殿下!” 太后皱眉站了起来,对谢嬷嬷道:“你派人去找找。”又道,“将承彦找到好安顿好,不要让他出什么差池!” 谢嬷嬷应是立刻去安排人找赵承彦,她自己则陪着太后坐上了叫轿撵一路往西苑而去,太后边走边道:“皇后现在如何。” “关在凤梧宫里了,还有大皇子妃也被困在了十王府。”谢嬷嬷跟在后面极快的走着,太后便沉默了一刻,道,“夜长梦多,先将大皇子妃以及几个孩子都带去城外看押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谢嬷嬷立刻应是,吩咐随着的侍卫。 周文茵和薛明对皇宫不熟,又到处都是人,他们左躲右闪在宫里转了近一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周文茵有些急躁,她甩开薛明的手,道:“我们这么走没有用,就算转到明天早上也出不去的 我为王。” 薛明四处看看,沉声道:“我们往西北边去,我们刚才一路过来,那边是最安全的。” “那边是冷宫。”周文茵低声道,“里面一堆疯子,说不定比外面还要可怕!”她说着四周的看,他们现在待的地方离御花园不远,四面都是隆起来的用太湖石堆叠起来的假山,她和薛明就蹲在石堆里头往外看。 “那就往前面去。”薛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看着周文茵,“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们母子安全离开这里。” 周文茵却有些不相信,可是她却知道,今晚她如果不趁乱离开这里,明天不管是哪一方胜对她来说都是个死字,她想了想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往前走。”她说完,薛明就从不远处死掉的宫女身上扒了件衣服下来,递给周文茵,“换上!” 周文茵恶心的直皱眉,但是还是依言穿在了身上,薛明给她整理好衣襟,牵着她的手道:“那我们走。”两个人猫着腰钻出了假山,一路到御花园,御花园的对面是一座独立的宫殿,名叫禄安宫,绕开禄安宫往西南走半盏茶的时间,就是西侧门! 可是,禄安宫前满有许多士兵来来去去,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薛明想了想,和周文茵道:“我先出去引开那些人,你再出来。” “不行。”周文茵道,“你不在我一个人不敢出去。” 薛明顿了顿,道:“那我们就一起。”说着,他见一队人刚离开,就牵着周文茵的手从花丛中钻出来,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薛明大喝一声:“快走!”就推开周文茵打那个人。 周文茵惊了跳回头去看,就看到赵承彦已经被薛明压在了地上,薛明不由分说一拳就搭在了赵承彦的脸上,疼的他哀嚎一声。 “殿下!”周文茵惊了一跳,一把将薛明的手按住,道,“殿下,你怎么样!” 赵承彦看到周文茵高兴的道:“茵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怕你害怕,让人接你去坤宁宫,可是你不在那边了!” 原来赵承彦派人去接她了,周文茵正要说话,忽然就看到薛明已经站了起来,双目血红的看着她,她目光一缩结结巴巴的回道:“……是,我表弟知道我被困在宫中,所以来救我!” 赵承彦就朝薛明看过去,随即眉头略皱了起来,他便是再什么也不懂,也看得出来薛明此刻是愤怒的,而且,他方才过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两个人还牵着手……赵承彦也站了起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朝薛明抱了抱拳,道:“多谢薛公子相救,现在宫中并不安全,他们不认识你们,你们会有危险的。不如你和茵儿随我一起先去坤宁宫暂避。” 薛明看也不看赵承彦,视线落在周文茵身上,冷冷的问道:“你骗我?!”赵承彦那一声“茵儿”,他听的真真切切的。 什么关系,会让赵承彦对周文茵的称呼如此亲昵。 “泰哥儿。”周文茵欲解释,赵承彦却急的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去坤宁宫吧。”他们说话的这会儿,身边不断有三千营的人经过,若非他在,薛明和周文茵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闭嘴!”薛明朝赵承彦怒喝一声,又看着周文茵,“你说,你是不是又骗我了,你到底有没有身孕?”赵承彦不了解周文茵,可是他了解! 周文茵一怔,飞快的看了眼赵承彦,点了点头,赵承彦也沉了脸,不悦道:“薛公子,你若不想去坤宁宫,那我就带茵儿先走,今晚的事我们改日再说 唐朝大宗师。”他说着就去拉周文茵。 周文茵本能的朝后避了避,她不能留宫中,今天晚上不管太后会不会成功,都肯定会杀她的,所以,跟着薛明走是唯一的出路。 “殿下。”周文茵看着赵承彦,道,“妾身身份不便,还是不去坤宁宫给大家添负累的好。要不然你先送我们出去行不行,等改日事情平息,我再找你!” 赵承彦摇着头,否定道:“现在你们根本出不去,即便出去了,街上那么乱也会有危险的。茵儿你就留在宫里,我会陪着你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啊。”几乎赵承彦的话一落,薛明便脸色大变,上前一步一把捏住周文茵的胳膊,紧紧的几乎要将她的手肘捏碎,“贱人,你果然在骗我。说,你什么时候和他有苟且之事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泰哥儿。”周文茵疼的大汗淋漓,脸色比额头上的棉布还要白上几分,她慌乱的道,“我……”她想要拉着薛明去旁边说,可是薛明纹丝不动,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等着她说话。 赵承彦终于明白过来,他惊怔的道:“什么孩子是谁的?”他不解的看看周文茵,又看看薛明,“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薛明不理赵承彦,只盯着周文茵,周文茵低声泣了起来,哽咽着道:“泰哥儿你听我解释,孩子……真的是你的!”薛明不相信的看着她,周文茵点着头道,急切的道,“真的,着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你想想,那时候我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那也就是说,她果然和赵承彦有过苟且,薛明大怒,甩手便给了周文茵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喝道:“你就是个贱人!我真是高看你了。” “泰哥儿。”周文茵爬起来,抱着薛明的腿,“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办法,我要活下去,我无路可走也没有选择啊。” 薛明没有出声,但也没有立刻离开。 赵承彦像是定格住似的,看着周文茵脸色极快的变化着,他结结巴巴的问道:“茵儿……你……你说什么。” 周文茵满嘴苦涩,她不想得罪赵承彦,更不想失去这个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依靠,她哀求的朝赵承彦看去,柔声道:“殿下,妾身稍后再和您解释行不行。” 赵承彦没有说话,他并不傻,眼前的一切他看的清清楚楚,他摇着头,正要说话,忽然,自他身后呼喇喇的走过来一行人,三个人立刻朝那边看去,周文茵随即露出惊骇的表情来,就看到,左夫人缓缓朝她走过来,哪里半点生病难愈的样子,她顿时明白过来,这两个月左夫人都在装病。 而在左夫人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黑衣短打的男子,个个手持刀剑,目光凌凌,杀气腾腾! “娘!”周文茵爬站了起来,往薛明身后躲,不用说她也能猜得到,左夫人这个时候出现是因为什么。 左夫人在三个人面前停下来,赵承彦朝她抱了抱拳,道:“左夫人!” 左夫人微微颔首,道:“二皇子,这乃是我们的家事,还请您避一避,刀剑无眼,伤到您可就不好了。” 赵承彦就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 左夫人视线一转落在周文茵身上,声音铿锵不留余地:“你是要自裁,还是要让我亲自送你一程 调教贞观!” “不要!”周文茵摇着头躲在薛明身后,道,“娘,您不会杀我的!”左夫人冷笑一声,挑眉道,“我为何不会杀你!是不是觉得我若真有心要杀你,为何前几个月不动手?” 周文茵真的是这样想的,便点了点头。 左夫人不屑的笑了笑,前几个月她不杀周文茵,是因为不想引起太后的主意,太后逼宫的事她早就知道,粤安侯和福建的徐竞便就是太后最后的自保和退路,若是夺宫失败她便会往广东而去,到时候拥兵自立她一样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可是,就在左京死去的消失回京的那天,方幼清来找她了,也就是那一天她改变了主意,暗中写信回了广东。 若不然,为何太后派了那么多人杀赵承煜都没有动他半分,皆因有侯爷相保。 但是,这些话她不会和周文茵解释,也不屑和她解释,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她放任她已经很久了,若在回去前她不能将她结果了,她也没有脸面面对她的儿子。 左夫人含怒道:“这些话,你到地府再去问吧。”话落,朝后摆了摆手。 她身后的随从顿时亮了刀剑,速度极快的朝这边过来,左夫人环手抱胸站在一边…… 薛明并没有武功,他只得凭着蛮力去应付,一边抵挡着杀过来的人一边对周文茵道:“你快走!”周文茵松开薛明就朝赵承彦跑去,“殿下,救我!” 周文茵一跑,那些随从自然就跟着她追过去,赵承彦一看立刻将周文茵推开害怕的避在了一边,周文茵打了个趔趄不敢置信的看着赵承彦,赵承彦目光躲闪又往后退了几步。 “殿下!”周文茵满眼失望,可不等她说第二句,就见有一随从的长剑,飞快的朝她刺来,周文茵啊了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可那剑很快,她根本来不及躲闪,周文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电光火石间,薛明推开围着他的随从,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一把将周文茵抱在怀里,随即,就听到一声棉帛般的撕裂声,又噗嗤一声将剑抽了出去。 周文茵没等到意料中的刺痛,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薛明挡在她前面,那一剑刺在他的胸口,周文茵愣了愣,随即大叫道:“泰哥儿,泰哥儿……”周文茵抱着薛明瘫坐在地上,“你……你没事吧。” 左夫人摆摆手,那些随从便将两人围住。 “泰哥儿。”周文茵害怕的抖了起来,不过眨眼功夫,薛明已经成了血人,他紧紧抓着周文茵的手,一字一句问道,“你和我说实话,孩子到底是谁的。” 周文茵给他堵着背后的血窟窿,急着道:“是你的,我没有骗你!” 薛明笑了起来,孩子果真是他的,他和周文茵有孩子了……只要这个孩子是真的,那他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了。 “泰哥儿。”周文茵慌了手脚,忍不住哭了起来,薛明抬起手摸了摸她的手,忽然笑了起来,道,“我恋了你十年,如今能为你而死也是值得的,你不必伤心,好好将我们的孩子养大!” 周文茵摇着头,没有薛明她怎么出去,没有薛明她以后怎么生活,她回不去粤安侯,入不了宫,她哪里也去不了,薛明现在是她唯一的退路啊,她不能让薛明死:“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传奇知县!” 薛明看着她,好像要将她刻在记忆里似的,一字一句道:“保重!”随即,双眸一合断了气息。 “泰哥儿。”周文茵不敢置信,拼命的摇着他,“你不要吓我,你还没有带我出去呢,你怎么能死呢。” 薛明毫无反应的歪在她的怀里,没有了她记忆中的阳光,稳重,甚至是充满阴鹫的杀气。 周文茵忽然顿住,想起两年在薛府方幼清陷害她和薛明的那一夜,方幼清告诉她,你若聪明,便老老实实的嫁给薛明,在这世上能真正对你好的,将你放在心里包容你一切的人,除了薛明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周文茵朝赵承彦看去,赵承彦远远的站在一边,面上虽有哀痛,但更多的是害怕与冷漠,她又朝左夫人看去,想到了左京,她还记得她嫁去粤安侯府那夜,左京容貌虽不算出色,可也算得上器宇轩昂,她还幻想过为他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所以,她费尽了心机想要将一个完美的自己交给左京,她和薛梅暗中寻了好几个医婆,那些人常为青楼的女子诊断,和那户婆一样,有着上不得台面却五花八门的手段,她听了医婆的话,洞房那一夜她和左京恩爱缠绵…… 她以为左京会对她好,却没有想到,不过几天的功夫,左京的性子便暴露了,他嗜酒,几乎壶不离手,每一夜回来皆是醉醺醺的,他还有各种各样令人恶心的huan好方式,有时候将她脱光衣裳掉在横梁下,像是但秋千一样和她huan好,有时却是将她的手脚绊住,拿着针扎她,她身上几乎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针眼,她受不了见到他回来便会害怕的躲着藏着,可她越是这样,左京便越是高兴越是兴奋! 就在那时候她看到了薛明,薛明温柔,呵护,对她言听计从,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薛明,却一直都相信,薛明不会离开她! 若是……若是那时候她真的嫁给薛明,是不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周文茵想不到,她猛然抬起头,愤怒的朝左夫人看去。 左夫人不屑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要自裁,还是我送你一程!”左夫人话落,一柄长剑便落在周文茵的脖子上。 周文茵朝赵承彦看去,就看到黄公公赶了过来,朝她看了眼,拉着赵承彦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快随老奴走。”说着,拉着赵承彦就走,赵承彦看了眼周文茵,头也不回的随着黄公公走了。 “不要!”周文茵摇着头,可她的话还没出口,那柄长剑便自她左面穿胸而过,她瞪大了眼睛,随即那剑不留情面的抽了出去,周文茵被带的倒在了地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天际,有无数个身影在她眼前飘过,薛霭、左京、薛明、赵承彦还有她离京那一日在树林里她死也不会忘记的脸……有脚步声过来,她艰难的侧过头去,就看到一行人快步而来,领头的男子穿着一件灰白的细布道袍,眉目如画宛若天人,她没了力气眨眼睛,视线便只能落在那人身上…… “宋大人”她听到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很远却又很近,“劳你留在这里,我带着人去凤梧宫救皇后娘娘。” 宋大人?难道是方幼清的夫君宋九歌? 周文茵努力的睁开眼睛,可那人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就过去和左夫人在说话。 周文茵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183 癫狂 “薛二太太在宫外,劳烦宋大人将她带进来。”左夫人微微颔首,道,“老身不宜久待,就此告辞!”周文茵虽是左氏的人,可是,她绝不会允许她入她们左氏的祖坟! 宋弈点了点头。 左夫人眸光扫了眼躺在地上瞪着眼睛的周文茵,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宋弈步子停下,看也没看周文茵,和江淮道:“去将薛二太太带进来吧。” 江淮应是而去。 宋弈负手立在宫中,顿了一刻他拐了弯朝西面而去。 刘氏跌跌撞撞的跟着江淮进来,宫里的打杀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她惊的心里砰砰的跳,满心里都在担心薛明的安危,可是问了江淮他也不说,她只好压抑着情绪,随着江淮快步走着。 第267节 等到了禄安宫的殿门外,江淮停了步子,朝前指了指便过去和江泰站在了一处,他左右看看,问道:“爷呢!” “去西面了。”江泰朝身后那边看了看,江淮顿时明白过来,便没有再问。 刘氏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她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去,薛明很安静的躺在地上,他穿着一件五军营的军服,系着腰带,即便衣服有些不合体,可依旧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只是,这会儿衣衫的颜色已经辨不清了,湿漉漉的浓浓的血腥味自他身上散开。 那一剑在左胸,不偏不移在心口上。 刘氏不敢置信,她颤抖的伸出手试了试薛明的鼻息,她试了很久也等了很久…… “泰哥儿。”刘氏扑在薛明身上,“我的泰哥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啊,泰哥儿!” 薛明当然不会动,直挺挺的躺着,闭着眼眸,像是睡着了一样。 “你不是答应娘了吗,答应以后都不再见那个贱人了吗,你说你要好好读书跟着我一起做生意,你还说你自小就不想考功名,就想跟着娘走南闯北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刘氏嚎啕大哭,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的泰哥儿,她精心养大的儿子,寄以厚望的儿子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就这样被一个贱人毁了一生! 没有人来劝刘氏,她抹着眼泪,语气坚定的道:“走,跟娘回家,走!”薛明块头那么大,刘氏搬了几次都没有搬动,她使劲了力气将薛明拉起来,却又没有抓稳,薛明又砰的一声栽在了地上。 刘氏不死心又去拉薛明,就在这时,满耳打杀声中她听到“咯咯咯”的声音,刘氏的目光蓦地转向旁边,她才注意到周文茵也躺在旁边,右胸口也是一剑,血染了一身,此刻正瞪着眼睛看着天际,喉咙里“咯咯咯”的动着! “周文茵?!”刘氏松开薛明走过去,在周文茵面前蹲下来,周文茵的眼睛缓缓的动了动,落在刘氏身上,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几次才发出一点声音,“舅……舅母,救我……我……我怀……”她想告诉刘氏,她怀了薛明的孩子,若是刘氏知道,一定会救她而给薛明留下血脉。 “呵!”刘氏根本没有听周文茵说什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呵!”她盯着周文茵,一动不动,“你还没死?”上天真是待她不薄,竟然将周文茵留到现在来让她亲手为泰哥儿报仇, 好,好! 刘氏脸色一变,目光四处一睃,就落在江泰抱在手里的长剑上,她站起来走过去,不由分说的去抢江泰的剑,江泰直皱眉,江淮朝他摇了摇头,江泰就将剑递给刘氏。 刘氏拖着剑站在周文茵身边,周文茵看到了那柄剑,骇的眼睛瞪的更大,用尽了力气道:“舅……舅母 [综]魔王。”她摸着肚子,“我……我怀了泰哥儿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刘氏忽然大吼一声,抬着剑猛然就朝周文茵的大腿刺去,锋利的剑立时没在了肉里。 周文茵啊的一声尖叫,胸口的血又再次涌了出来,她瞪着刘氏,刘氏笑,接近癫狂的笑:“疼不疼?”话落,她不等周文茵说话,接着又道,“可是还是没有我此刻疼,你知道丧子是什么样的感觉,不,你不知道,你这一生都不知道。”话落,她将剑抽出来,照着周文茵的另一条腿上也扎了下去,再次抽了出来,周文茵疼的晕了过去。 刘氏走过去,照着周文茵的太阳穴便踢了一脚,喝道:“想死,没可能!”周文茵气若游丝的醒了过来。 刘氏蹲下,咬牙切齿满面阴森的盯着周文茵的脸,“你就是用这张脸勾引泰哥儿的是不是?”刘氏点着头,“好,好,没有这张脸我看你还怎么勾引,便是去了阴曹地府,你也被所有的鬼嫌弃,也是最丑的那个!” 周文茵虚弱的摇着头,她想逃走,可是此刻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存着的不过是最后一口气,她甚至宁愿立刻死掉,也不要想看到刘氏这张疯颠的脸! 刘氏哈哈大笑,用剑刃去割周文茵的脸,横七竖八,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不过几息的功夫,周文茵的脸上便如蜘蛛网似的布满了伤痕。 周文茵参加连连:“求……求你,让我去死!” “死?”刘氏可笑的看着她,“你一定会死,可是没有这么容易。”她说着将剑丢在地上,去脱周文茵衣服,“我要让世人都看看你的样子,丑陋的样子。”她三两下扒了周文茵的衣服,丢在一边,拖着她往人堆里走,“你不喜欢勾引男人么,那我就成全你!” 不远处,那些正打的不可开交的五军营以及郑辕带来的西山大营的人诡异的停了下来,视线一下就落在周文茵的身上,她裸着的,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点缀着猩红的血迹,有种异样的美,只是那张脸却不忍去看……周文茵摇着头崩溃不已,“求求你,杀了我!” “怎么样。”刘氏的脸苍白中透着红晕,她高兴的道,“你很喜欢这样对不对,你勾引我泰哥儿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勾引二皇子的是不是也是,现在拿出你的本事来,勾引他们,说不定有人会想救你呢,嗯?” 周文茵不说话,伸着舌头一口咬了下去,顿时她口中溢出血来,刘氏一愣,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丢开周文茵捡起剑,照着周文茵就砍:“你想死我成全你,成全你,你这个贱人,去死,去死!”她闭着眼睛,疯了一般,剑没鼻子没眼的落在周文茵的身上,不过一会儿,周文茵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 周文茵闭着眼睛,这么短短的宛若置身地狱的时刻,她诡异的将她的一生回忆了一遍,直到此刻,她都不明白她到底哪里错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天待她不公,不公啊! 周文茵喘息一口,一口气梗在喉咙口随即彻底散去,她头歪在了一遍,而刘氏手里的剑依旧未停!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不再去看,纷纷朝另外一边避开,该打接着打,该逃接着逃! 江泰直皱眉对江淮喝道:“你怎么不把剑借给她,现在我要还是不要!” “你那剑也没什么稀奇的。”江淮目光躲闪不敢看江泰,她也没有想到刘氏会这样,“改日我亲自寻一把新的给你 客串皇后。” 江泰气愤不已。 刘氏丢了江泰的剑,又不解气的踢了周文茵七零八落的尸体两脚,走到薛明身边,抱着他起来:“泰哥儿,走,跟娘回家!”她要去水井坊,他要那对母女给她的泰哥儿陪葬! 刘氏弓着腰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江泰犹豫了一刻,还是走过去,帮着将薛明放在她后背上,刘氏步履艰难的拖着薛明往外走,地上留下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宋弈走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便在一个殿前停了下来,他轻敲了三下门,过了听到里头吱吱嘎嘎的声音,还有砰砰乱响,等响动停了,门才缓缓从里面打开,一只小小的脑袋从里面探出来,浓浓的眉毛,一双眼睛若杏仁似的圆溜溜的,很机灵的转动着,皮肤白的有些孱弱,身体也是瘦瘦的,看见宋弈他立刻裂开嘴便笑了起来,缺了两颗牙的笑容显得又童趣又天真。 “宋大人。”男孩子蹦跳着出来,还小心翼翼的朝左右看了看,压着声音问道,“您过来,没有人看见吧?”话落,眨巴着大眼睛。 宋弈微微一笑,低声道:“没有人!”话落,问道,“有没有到这里来,你受伤没有。” “没有!”小男孩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笑眯眯的道,“我用桌子和和椅子将门抵着的,他们谁都别想进来!” 宋弈赞赏的点点头,道:“真聪明。” 得到了宋弈的夸赞,他立刻高兴的道:“外面的事情解决了没有?圣上有没有事,没有受伤吧?”他眼里皆是好奇和对人事的善意。 “没有!”宋弈很有耐心的回道,“太后娘娘起兵太极太躁,不会赢的,她正在还在西苑,我马上要赶过去,你在这里行不行?” 小男孩点着头道:“宋大人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的。”话落,露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好!”宋弈颔首,道,“那你回去吧,改日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小男孩有些依依不舍走过来,小小的手抓着宋弈的衣袖,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宋大人……”他眨巴着眼睛,眸光像是一汪清凌凌的泉水,清澈透明毫无尘垢,“您答应我的事情,还……还作数吗。” “当然。”宋弈点头道,“那一日不会远了!” 小男孩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宛若朝阳:“那我真的可以出去看看了?我想知道马儿长的什么样,还有山,水和在水里游泳的鱼……是不是都和画上画的一模一样。” “好!”宋弈很认真的点头,小男孩忍不住欢呼起来,一蹦而起又觉得自己太失礼了,忙捂住嘴露出两颗圆圆的眼睛四处瞄了一遍,确认没有人发现他,才高兴的道,“我还想看看宋太太,她一定很美丽是不是?” 宋弈点头,回道:“是,她很美,像枝头的海棠花。” 仿佛在想海棠花是什么样子的,小男孩露出苦思冥想的样子,随即他满脸期待的点着头,又站正了,抱着拳朝宋弈行了大礼,一本正经慢慢的道:“宋大人慢走!” “殿下留步。”宋弈亦朝小男孩子抱拳回了正礼,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对面而拜,样子不但不滑稽,反而令人有种善心悦目的感觉 [hp]带着系统穿hp。 小男孩收了拳朝宋弈眨眨眼,转身回了院子里,又将脑袋朝外探了探看了眼宋弈,才恋恋不舍的关了门! 宋弈并未停留,大步而去。 西苑中,徐炙拉着太后且打且退,他面上是赴死的决绝:“太后,您先离开,我来断后!” “不行!”太后凝声道,“你是锦乡侯府的长子,这个家不能没有你,你走,我来断后!”她知道大势已去,郑辕的西山大营虽不如五军营,可还是胜了他们,宫中,而西苑中,皇帝的万寿宫也被宋弈像是布阵似的,不过区区几个锦衣卫,他们近千人攻了半个时辰,死伤无数,可依旧毫无成效,甚至连皇帝都没有见到。 她现在明白过来,今天他们逼宫之事做的太后急躁了,分明就是中了宋九歌的圈套,他和郑辕张好了网等着他们跳进来……大势已去,她不是看不开输不起的人,可是徐炙她舍不得弃,所以她坚持道:“你快走。” “太后!”徐炙还想说什么,可不等她说完,太后一把将他推开,徐炙退了两步想说什么,徐配书带着徐鄂赶了过来,徐配书看得清形式,他当机立断的道,“你们都走,我来断后。”话落,自地上捡起别人落的长剑握在手里,目光坚定的看着太后。 太后蹙眉,想了想,点头道:“好!”话落,看了两个侄儿一眼,手一摆便朝后退去,徐炙想说什么却被太后拉着走,徐鄂过去和徐配书道,“父亲,我和您一起。” “混账!”徐配书不和他废话,骂道“你留下来有什么用,还不快滚!” 徐鄂想说什么,可看到面前混战一片的人群以及四处浓烟翻滚的西苑,他缩了缩,一掉头跟着太后往外跑,一行人上了马车,太后眯着眼睛和徐炙吩咐道:“郑孜勤和宋九歌现在都在宫中,他们人手不多,无暇顾忌外面,趁着这个机会,按我们事先拟好的计划行事!” 徐炙目光冷厉,抱拳领命,一匹快马飞速而去,徐鄂奇怪的看着太后,问道:“姑母,大哥去做什么了?” “你不用管,跟着我就好了。”太后说完看向谢嬷嬷,问道,“承彦人呢。” 谢嬷嬷回道:“已经由黄公公带着出城了,他们会在十里坡等您。” 太后颔首,不再多问,马车飞奔着朝城门而去,他们走的很快,尽管宋九歌和郑辕在城门口留着人拦截,可依旧不敌随着太后而去的五军营的人马,三百人的五军营军士,加上锦乡侯府的家丁侍卫以及江湖上的草莽,五六百人,这些人在京城中踏马横行,便是高楼也能踏平。 果然,车一到城门,外头顿时打杀声四起,他掀了帘子往外看,两边的人已经混战在一起,徐鄂看到心惊肉跳,捂着眼睛缩了回来。 “不敢看就不看,没用的东西,你要有你大哥和你二哥一半,这天下早就是我们徐家的了。”太后气不打一处来,可也知道就算把徐鄂打一顿,也没有办法改变他。 及时行乐是一辈子,机关算尽也是一辈子,对于徐鄂来说,他可不想废这个脑子,该享受就享受,就算哪天死了他也不后悔! 他垂着任由太后骂,也知道太后打算去福建,他们锦乡侯府在福建经营多年,势力雄厚,况且,连着福建的还有广东粤安侯,只要他们到了那边,就会与京城对持而立,以他们的兵力,足可以自保。 他也知道,这是太后的下下之策,若不是逼到紧要关头,她是绝对不会做出逼宫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现在已经没了退路,逼宫失败,他们就只能加快时间往福建逃去,只是……徐鄂掀了马车帘子,恋恋不舍的看着越来越远的被抛在身后的城门,他可能永远此生都难有机会回来了,想想他还真有许多东西放不下。 尤其是方幼清,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 徐鄂唉声叹气的靠在车壁上,太后也不看他,待他的人马将城门控制住,他们掀了帘子和随军的五军营总兵问醪凡问道:“府里的人通知了没有?” “回娘娘的话,已经往城外赶了。”醪凡说着一顿,太后又道,“随军而来的人家眷都安顿好了?” 醪凡抱拳应是:“早在一年前就安顿好了!” 太后微微颔首,遗憾的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输了,这些人跟着她,她若不将他们家里安顿好,如何能安他们的心令他们心甘情愿的卖命。 “周文茵那个贱人呢。”太后忽然想起来周文茵,方才太过匆忙,她将此人抛在了脑后,谢嬷嬷就立刻回道,“听黄公公说左夫人带着人进宫亲自将她杀了,当时殿下也在。” “承彦也在?”太后挑眉,问道,“他如何做的。” 谢嬷嬷也不大确定,只道:“殿下什么也没有做,便跟着黄公公离开了宫里。” 太后冷笑了笑,这天下的男人大抵如此,可怜的是那些女人,以为用一时的美貌就能蛊惑男人的心,在这世道女人若想站住脚跟靠的只有自己! “现在想想,这一连串的事情,处处都透着蹊跷。”谢嬷嬷低声和太后道,“包括昨天下午发现的那件龙袍,奴婢觉得,都与宋九歌夫妻脱不开关系。” 太后微微颔首,她冷声道:“方幼清确实聪慧,可惜……”她视线落在徐鄂身上,徐鄂虽闭着眼睛,可耳朵却高高的支着听的极其的认真,太后突然就没了兴致说下去,“不该留她的!” 谢嬷嬷给太后顺着气。 马车飞快的颠簸,跑了约莫半盏茶的样子,渐渐停了下来,赵承彦的车就迎了过来,而紧随其后,又有四辆车赶了过来,三辆是锦乡侯府的人挤在里头,而另外一辆坐的却是别人。 “太后,人已经到齐了。”来的人并非徐炙,而是徐炙身边的一个常随杨震,太后看着一惊,问道,“炎意呢。” 杨震就朝后面的马车看去,低声道:“世子爷他……受伤了。” “伤在哪里?”太后听着便要下车,杨震就急切的道,“断……断了一只左臂!” 太后面色骤变,冷若冰霜般一字一句问道:“何人所伤!” “在宋府被两个侍卫所伤,不过他们也受伤了!”杨震说完,徐鄂忽然就跳了起来,问道,“什么宋府,你们去宋府干什么了?” 太后目光宛若利箭一般钉在徐鄂身上,喝道:“闭嘴!你没听见你大哥受伤了!”话落,见徐鄂不再说话,她又道,“上药止血了没有 未来之我。” 杨震点点头。 太后闭上眼睛,眼泪就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下来,她紧紧的攥着手下的锦袍,再次问道:“侯爷呢?” “侯爷还在西苑未出来,估摸着还能抵挡半个时辰。”杨震说着看了眼太后,侯爷的命恐怕保不住了! 太后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忽然就拍着炕几,喝道,“走!”她决不能让弟弟的命,侄儿的手臂,还有那三千将士的心血白费了,总有一天,她会再杀回来。 杨震领命,吹了一声哨子,前后七辆的马车便重新动了起来,速度极快,一路朝通州飞奔而去…… 徐鄂被颠的七荤八素,几次干呕,可想到锦乡侯他还是忍了下来,天亮时分,车马就到了通州,运河中船早就安排好了,他们马不停蹄的直奔码头,马车停了下来,徐鄂也从车里跳下来。 第268节 天色刚亮,不过卯时左右,但码头上已经非常热闹,随行的军士迅速扯开一卷长近百米宽近半丈的粗布,熟练的自停车的地方眨眼功夫拉到船边,将他们一行人和船与码头上来来往往的船夫客家隔开。 那些船夫纷纷好奇的朝这边,可惜由布拦着什么也没有看见。 太后下了车,随后的几辆车里的人也都走了下来,徐夫人和徐二奶奶赶了过来,徐二奶奶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人后,走过来朝太后行礼,太后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等安定下来再好好收拾她。 “炎意在哪里?”太后惦记着徐炙,由谢嬷嬷扶着往后面几辆车而去,徐夫人跟着过来,低声道,“在车里,昏昏沉沉的一直没醒,您看,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徐炙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徐夫人说起来自然也就轻松一些。 太后快步走过去,掀开了车帘子,就看到徐大奶奶跪坐在车里,眼睛红红的,而她身边躺着的正是徐炙,平日里精神烁烁的神采飞扬的人,此刻无声无息的躺着,太后就看到,他的左臂空荡荡的,被一层棉布裹着,猩红一片。 “先将他带到船上去。”太后言简意赅,“此地不宜久留,不出一个时辰追兵便会到,我们要立刻启程。” 大家应是,速度极快的将东西搬往船仓,太后看向徐大奶奶,颔首道:“你照顾好他。” 徐大奶奶点点头,没有说话! 太后转身而去,视线落在最后一辆马车上,和徐鄂道:“你大哥受伤,你要担负家里的担子。”说着,指着最后一辆车,“去将车里的人押去床舱。” “哦!”徐鄂应是,带着自己的常随到最后一辆车边,跟车的侍卫掀开帘子,随即里头传来一阵闷闷的惊呼声,徐鄂朝里头看去,顿时就愣在原地…… 车里一共挤着五六个人,还有两个孩子,都被蒙着眼睛堵着嘴,挤的紧紧的缩在里面,一个个脸上皆是惊慌和恐骇,但是坐在最里侧的那个女子却是有些不同,唯有她盘腿坐着,虽蒙着眼睛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镇定而从容…… 对方很镇定,可徐鄂却镇定不了,他惊的跳了起来,喊道:“方幼清!”他话落,手脚并用的爬到车上,一把拉住幼清的胳膊,飞快的扯了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和嘴里的帕子扯下来,那一双眼睛,那一张脸,徐鄂一辈子也忘不掉。 “真的是你 穿越之独守倾心!”徐鄂惊讶的不得了,他想到了太后会绑架人质,做为挡箭牌,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后会将方幼清带来,“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回事。” 幼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徐鄂,淡淡的道:“总归不是我自己走来的!” 徐鄂被呛了一下,干干的笑着,有些心虚,因为太后做的和他做的没有什么区别。 幼清这个时候才看清车里坐的都是什么人,她自己也是惊了一惊,坐在她对面身边挤着两个孩子的女子,是大皇子妃方氏,一个是大皇子的长子,今年应该是六岁,而小的则是次子,今年三岁左右。在大皇子妃身边的则是郑夫人,郑夫人隔壁坐着的是单夫人,而在幼清自己身边挨着的竟然是张澜! 她心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看来,她还是小瞧了太后。 想到今晚的事情她依旧有些心有余悸,徐炙带着三百人闯进了宋府,方徊和阿古以及十七拼命护着他,两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她知道,即便他们的功夫再好,也抵不过人多势众,便是一个个站着不动任由人砍也要费一些功夫的,所以,她选择了跟徐炙走,若不然爹爹,封神医以及整个府里的丫头婆子的性命都保不住。 她很清楚,太后抓她来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候要挟宋弈,她也料到了太后不可能抓她一个人,所以,当她被丢上车时,车里已经有其它人,她一点都不奇怪。 她朝车外看了看,徐鄂还在站在车门口看着她,她凝眉问道:“现在在哪里?” “在通州。”徐鄂知无不言,指着她的手道,“你的手难受不难受,有没有受伤?” 幼清了解徐鄂,这种事太后是不可能和他商量的,所以,徐鄂方才见到她露出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她摇摇头回道:“没有!” 徐鄂松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高兴起来,这么说,方幼清以后就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徐鄂眼睛都亮了起来,和幼清道:“你先委屈一下,我带你们上船!”他对其他人视若无睹,眸光一直盯着幼清,过了一刻才后知后觉的指挥着人,道,“将她们带出去,先上船。” 几个侍卫上前去,先扶着张澜下车,张澜没有反抗的下去,众人也陆陆续续的下了车,幼清跟在单夫人身边,低声和她道:“我们现在在码头,河里停了四艘船!”这么点人两艘船绰绰有余,看来,太后是打算混淆追兵的视线。 单夫人听到幼清的声音心里定了下来,点点头。 幼清打量着岸上的情况,来回走动忙的穿着军师府和锦乡侯家丁的男子约莫还有五六十人,看来,其它人应该在出城门时留在了城门口抵挡追兵去了! 一行人由徐鄂带着人扶着,往码头下走去。 幼清看到了码头边站立的太后,还有徐府的众人,听到声音,众人转头过来,太后一眼就看到了幼清,眯了眯眼睛,她恨铁不成钢的和徐鄂道:“她是怎么回事?”是指徐鄂拆开幼清眼罩的事情。 “祖母,堵着嘴巴难受。”徐鄂说着,飞快的朝身后的几个侍卫打手势,让他们赶紧上船,太后哼了一声没有再说。 等幼清几个人上了船,太后便也登了船,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艘船便全速往前而去,而剩下的两艘则也起锚,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带着儿子来种田。 幼清她们待在最底层,里面很逼仄,霉味熏天,黑洞洞的只有一道窗子透着一丝光亮,在最角落里摆着一个子孙桶,恶心的气味从里头飘散出来。 “方幼清。”等船行出去,徐鄂猫着腰偷偷潜了进来,他找到幼清低声道,“船已经开了,我下把你的绳子解开。”他说着一顿,担忧的道,“不过你千万不要出声,要不然太后一定会不高兴的。”他怕太后伤害幼清,尤其是,徐炙的手臂还是在宋府断的。 幼清没有说话,徐鄂就将她的绳子解开,幼清没有看他,当着徐鄂的面将单夫人的眼罩和嘴里的帕子扯掉,又如法炮制解开其他人,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带着愤恨的钉在徐鄂身上。 徐鄂被看的很不自在,他和幼清低声道:“你先呆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话落,快速的出了门。 “母妃!”徐鄂一出去,大皇子的次子赵颂安就哭了起来,“我害怕!” 大皇子妃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拍着他们,道:“不怕,不怕,母妃在!” 前一世,幼清和大皇子妃在宫里见过几回,大皇子妃生的清秀性子也非常的端庄,和赵夫人有点相似,容貌清秀娴雅非常不俗……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一世她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宋太太。”单夫人朝幼清坐过去,“你怎么样,他们怎么将你也绑过来了。” 幼清摇摇头,道:“我没事,您可受伤了?”单夫人回道,“没有,不过家里被打的乱七八糟,都被惊着了,我这么一离开,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单夫人忧心忡忡,四周看了看,道,“你说,她们这是要去哪里?” “若我料的不错,他们应该是去福建。”幼清沉沉的道,“自运河入海,走海路到福建。”只要船入了海,朝廷再想来搜查就难如登天了。 单夫人听着一惊,不等她说话,郑夫人便冷声道:“难怪他们占着福建一直不松手,竟然是这个打算!”她话落朝盘腿坐在一边始终没有说话的张澜看去,道,“张公公,您怎么也被他们抓来了。” “都别急!”张澜没有回郑夫人的话,而是怕一群妇人会慌了手脚大喊大叫,“一定有人来救我们的!”话落,他闭上了眼睛,沉默的坐着不动。 头顶上的隔板咚咚声未断,有人来回的走动,幼清和单夫人对视一眼,单夫人道:“想追过来也不容易,五军营三千人,加上锦乡侯府豢养的近五百侍卫及家丁,以及江湖上游散的侠客一流,近四千人在京城中,而西山大营才多少人,加上锦衣卫和四城兵马司的兵力,不及对方一半,如今能将太后等人赶出京城已经是令人意想不到,可若他们追出来,只怕还要费一些功夫。” 这一点幼清深以为然,若不然,太后也不会只带五六十人随船而走,她赌的就是这两天的时间,只要宋弈他们追不上,等这船入了海,就算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夫人莫慌。”幼清淡淡的道,“他们去不了福建!”她说的胸有成竹,非常的肯定。 几乎幼清的话一落,大家的视线就头朝她投过来,在幽暗的光线下,众人满面的不解,因为太后既然敢往福建去,就一定说明她有把握,张澜低声道:“莫非,对于福建,宋大人早有安排了?” 幼清微微颔首,郑夫人眼睛一亮,就道:“这么说,福建已经成为不了太后的窝巢了?”她说着一度,又想起什么来,道,“不对,还有粤安侯,粤安侯一直唯太后之命是从的,即便没有福建,一个广东也足够让太后站稳脚跟 一见擒心。” “粤安侯到底如何,此事不好说。”当初她和左夫人说时,左夫人并没有立刻答复她,但是她可以肯定左夫人心动了,因为太后夺宫名不正言不顺,失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粤安侯山高路远想要帮太后简直不可能,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太后失败后收留她们。 可这,对于粤安侯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太后不去,她们是粤安侯,山高皇帝远他们过的逍遥自在,可是太后若是一去,他们就不可能再是粤安侯了,而只是太后和二皇子的一个奴才! 若她是左夫人,一定会选择折中的办法,先不回绝得罪太后,等事情定下来后,他们再见机行事。 所以,左夫人装病,将粤安侯的主动权和话语权都丢给了周文茵,若是太后夺宫胜利,那么周文茵就是粤安侯府的二奶奶,若太后不能胜利呢……周文茵便就是弃子,是该浸猪笼人尽可夫的荡妇。 若是她料想的没有错,昨天晚上,左夫人肯定会去皇宫,她必须要和圣上表态! “宋太太说的有道理。”张澜微微颔首,朝幼清这边移了一些,看着她道,“那现在我们要如何做,难道静待广东那边的消息传来,还是说,将粤安侯和福建的事透露给太后?”太后无路可去,就一定没有现在的镇定,等她慌了手脚,便就是他们有机可乘的时候。 “不可!”幼清摆摆手,想也不想就否定了张澜的事情,“张公公试想,若是太后真的无路可去,她会做什么?” 大家脸色一变,赵颂平就低声道:“杀了我们!或者,拿我们和皇爷爷交换条件!”他已有七岁,对宫中的事情已有分辨的能力。 “郡王真聪明。”幼清笑按着赵颂平,赵颂平有些羞涩去看大皇子妃,大皇子妃摸摸他的手,看向幼清,道,“她抓我们来,不就是为了和朝廷谈条件,我们现在不过将事情提前一些罢了。若是能在船入海前,让她停下来,对于我们来说反而获救的可能性更高!”若只是她一个人,是生是死她可以坦然一些,可是她的两个孩子在这里,所以,她就是拼死也要保护两个孩子的安全。 “娘娘说的没有错。”幼清低声道,“但您可考虑过,太后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这样的条件,圣上愿意不愿意答应?我们这几条性命值得不值得朝廷牺牲呢。” 大皇子妃脸色一变,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没有说话。 幼清的话像是一把刀,割在她的心口上血淋淋的,是啊,他们的性命值得朝廷冒险吗?在别人眼中,他们七个人的性命在大局面前,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澜赞赏的点点头,道:“宋太太所言不错。”他盯着幼清,以前他就听说过宋九歌的太太了不得,不但人美而且还极其的聪慧,今天机缘巧合的遇见,听她一番分析,张澜便对幼清越发的肯定,“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才是最妥当的?” “在船入海前,我们自救!”幼清一字一句的说着,目光坚定的看着几个人,郑夫人点点头赞同幼清的话,可是却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她迷茫道,“那要怎么做。” 船颠簸着,时不时随着浪花浮动,拍在船底,他们能清晰的听到头顶上的脚步声,和身下喘急的水声。 ☆、184 行船 船舱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口透进来的那一点微弱的光,幼清不知道时辰,只能每个一刻在心里默默推算。 她们离开京城到此刻,已近两个时辰,追兵估摸着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通州了。 只是,太后一共分了三路,她不确定她们现在是往天津卫,还是顺河而下到余杭,因为要入海只有自余杭入海或是在天津卫入海,或者绕道去登州……所以,太后才为了掩人耳目混淆视听,分成了三路的样子,按常理来思考,若是去广东,最快最便捷的应该是陆路到天津卫,可太后却反其道而行之,走了水路。 所以,追兵上来,首先就要分辨出他们的路线,只有准确的确定了她们到底是往那边走的,才能更好的找到她们。 宋弈发现她失踪没有,方徊和阿古的伤势如何,还有戴望舒,鞭子被人绞碎不说还受了重伤,她们现在如何了。 她这么一走,爹爹肯定担心死了。 幼清在心头叹了口气。 大家都沉默着,因为没有好的办法去自救,忽然,张澜看向幼清,低声道:“一会儿徐三爷会进来,不如我们将他……” 是要绑着徐鄂和太后对峙吗?幼清摇摇头,遗憾的道:“船在动,如此对峙只会将矛盾激化,我们反而有危险!” 张澜微微颔首。 大家都望着幼清,不过几句话两刻钟的功夫,幼清俨然已经成了主心骨,其实她现在也没有很好的办法,从上船到现在她一直待在舱底,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顿了顿,道:“我们或许还有些时间,只能见机行事了。”她说完,朝大皇子妃的两个孩子看去,赵颂平好奇的打量着众人,赵颂安一夜惊吓和奔波,此刻稍稍平静下来他便由大皇子妃搂在怀里睡的沉沉的,其实大家都很累,她见单夫人靠在舱壁上,皱着眉头脸色发白,幼清低声道,“您有些晕船?” “嗯。”单夫人无力的点点头,道,“自小便晕船,所以我但凡出门,能走陆路是绝不走水路。” 郑夫人挥着袖子道:“若是在船上还能舒服一些,如今被关在这里,又闷又热,更容易晕船。”她给单夫人揉了揉太阳穴,道,“您睡会儿,或许跟累了也有关系。” 单夫人朝郑夫人善意的笑笑 [系统]末世巨贾。 太后目光凌厉的看着徐二奶奶,徐二奶奶跪在地上低声哭着,哽咽着道:“姑母,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有何用。”太后心里憋着怒,这一战他们输的太惨,不但丢了锦乡侯的性命,徐炙的手臂,还有江山……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蠢货丢到河里去,可她也知道,若真的这么做了,依旧解不了心头的恨,是以,她摆着手厌烦的道,“滚,滚!以后无事不要在我眼前晃悠!”话落,她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徐二奶奶抹着眼泪朝徐夫人看去,徐夫人和她几不可闻的点点头,徐二奶奶提着裙子由丫头扶着站起来出了门。 “太后。”徐夫人亲自给太后斟茶,“事已至此,我们便是将她杀了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是要派人去打听侯爷的下落!”徐配书到底是生是死,她们现在还不知道。 太后没有说话,过了一刻她才和谢嬷嬷道:“去将醪凡找来。” 谢嬷嬷应是,随即吩咐人将醪凡请了进来,太后看着他吩咐道:“现在外面水流平稳,你派两个水性不错的上岸,回京城打听锦乡侯的下落!”醪凡点头应是,太后又道,“两岸留意过没有,可有追兵赶到?” “暂时还没有发现。”醪凡如实回道,“我们行走的很隐秘,三条线路迷惑他们的视线,行船速度也快,他们若想找到我们追上不来并不容易。” 太后微微颔首,道:“虽是如此,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醪凡应是而去。 太后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炎意。”话落,扶着谢嬷嬷的手下了台阶,徐炙住在二层,太后将她的卧室让出来给他养伤,里面是个单间,外头置放着软榻和桌椅,中间隔着一扇隔扇,里头就是徐炙睡的床的。 “太后。”徐大奶奶迎过来,让人给太后搬了椅子摆在床边,太后的视线落在床上,看着面色苍白孱弱的徐炙心疼的不得了,她伸手摸摸徐炙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等伤口愈合一些便好了。” 徐大奶奶擦了擦眼泪,回道:“上船后就一直在说胡话,大爷他,很担心父亲。” “我们输了!”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愿赌服输吧。等我们到了福建再筹谋几年,总有一日再回京城,以血今日之耻!” 徐大奶奶并没有接话,在她看来这一次的行为太不明智,若让她选择,她宁愿和圣上迂回一番,不管怎么样,都比这样孤注一掷要稳当一些,只不过,事情已然如此,她再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 第269节 徐二奶奶抹着眼泪回到房里,气的直打颤,她拍着桌子道:“因为二爷不在,她们就这样对我,实在是欺人太甚了。”龙袍又不是她放进书房的,再说,龙袍被发现后,也不是她让大家起兵逼宫的,如今失败了,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说的就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一个人似的。 实在可恶。 “二奶奶。”她身边的婆子将茶盅端给她,低声劝道,“其实,若按奴婢想的,最可恨的还是左二奶奶,她要害宋太太,想要在太后娘娘面前立功,就立功好了,为什么要拉上您,如今她倒是无事,反倒您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她也是好心。”徐二奶奶道,“说到底都是郑家和宋太太太过阴毒了,若不是她们,我们怎么会变的这么狼狈 长烟归。”她说着站了起来,冷笑道,“不过,如今宋太太和郑夫人都在我们手里,这口气不乘机出了,岂不是成了撼事。” “二奶奶要做什么,您不能乱来。太后娘娘留着她们可是大用的。”婆子怕徐二奶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徐二奶奶摆着手道,“我又不是丧心病狂的人,能做什么事。”话落,甩了帕子就去了底层。 她站在低矮的舱门前轻轻的笑了起来,隔着一扇门,里头的可都是身份尊贵之人,如今竟然这么狼狈的成了阶下囚,关在这种阴暗闷热的地方! 想想她就解气。 “将宋太太请出来。”徐二奶奶找了椅子坐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舱门口,不一会儿幼清自里头出来,徐二奶奶打量着她,就见她穿着一件半旧的秋香色家常褙子,头发随意的挽了个纂儿,一夜的颠簸此刻有些凛乱的落在肩头,明明是面有疲惫模样狼狈,可她的神色却依旧镇定自若,不露丝毫的怯意。 “宋太太好胆色。”徐二奶奶颔首道,“这样的境地你也不慌不乱。” 幼清淡淡的笑笑,打量了眼舱底的格局,视线又在楼梯上转了一圈,回道:“便是慌乱也改变不了现状,又何必急着恼着做无济于事的事情。”话落一顿,挑眉道,“二奶奶被太后娘娘训斥了?”幼清很了解徐二奶奶,她若不是被训斥了,是绝不会跑到这里来找她,此刻来约莫是想找个奈何不了她的人出出气。 柿子捡软的捏! “还不是拜你们所赐。”徐二奶奶不悦道,“事到如今,你老实和我说,那件龙袍到底是什么时候放到侯爷书房的?” 幼清扬眉,微笑道:“自然就是二奶奶在郑府用膳的时候,那东西,如何能摆在家中过夜!” “原来如此。”徐二奶奶腾的一下站起来,昂首看着幼清,冷笑道,“不过那又怎么样,你和郑夫人不还是成了阶下囚,生死由我们控着,等下了船,好日子可等着你们呢!”话落,她正要说话,忽然楼梯上传来砰砰砰的声音,随即徐鄂下了楼梯走了过来,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二嫂,你在这里干什么。” 徐二奶奶一愣,眼角余光撇了幼清,又看看徐鄂,顿时掩面笑了起来,讥诮的和幼清道:“我道你怎么不慌不乱,原来是有三弟做靠山。”她又看着徐鄂,道,“三弟,你一心惦记着的美人近在眼前,你可不能错失了良机啊。”话落,拂袖而去。 徐鄂目送徐二奶奶出去,立刻看向幼清,问道:“你饿不饿,我给你送饭来了。”说着,朝后看去,他的随从就将食盒提了过来,徐鄂又道,“去,搬个桌子来。” “不用了。”幼清感谢的看着他,道,“饭菜送进去吧,大皇子妃和两位郡王应该都饿了。” 徐鄂就不高兴,想说什么,可立刻想起幼清的脾气来,就点着头道:“行,行,那我一会儿再给你送点来。” 幼清朝她笑笑:“谢谢!” 徐鄂立刻就怔了怔迷恋的看着她,笑容色迷迷的:“你……你真美!” 幼清只当没看见,指了指外头道:“现在到哪里了。”徐鄂一愣,想了想回道,“估摸着明天上午到天津卫。” 幼清心里咯噔一声,这么说来,太后是打算从天津卫入海了? 可是,这样一来,她们被发现的可能也增大,毕竟这里离京城那么近,朝中的急报一到,必定到处都是盘查的人,这两船的人阵仗如此浩大,不可能不被发现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太后不会想不到这些吧? 幼清想问徐鄂,可估摸着他知道的可能也不多,一来他这个人从来不关心这些,二来,太后可能也不会和他商量。 “徐大爷伤势如何了?”幼清套着徐鄂的话,徐鄂回道,“昏迷未醒,不过暂时死不了!” 幼清挑眉没有说话,指了指船舱,道:“多谢许三爷照佛,我替大家谢谢您。”话落,福了福,便进去了。 “那个……”徐鄂还想说什么,可幼清已经猫着腰进去了,他叹了口气,还是不要把她惹急了的好,反正行程还长,他有的是机会,想到这里徐鄂便高兴起来,吹着口哨摇摇摆摆的上了楼梯。 “我们现在是往天津卫走?”张澜蹙眉看着幼清,幼清颔首道,“是!” 张澜也觉得很奇怪,她以为太后会往余杭走,他想了想心头一顿,道:“难道天津卫有人接应?” “现在看来,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了。”幼清颔首,除非天津卫那边安排好了,打通了关节,否则,这一行近百人的一入天津就会成了瓮中之鳖。 忽然,舱门再次打开,有人站在门口喊道:“吃饭了。”随即,便丢了七个馒头和两碗水进来,啪的一声重新将舱门关上。 郑夫人笑着过去将地上的馒头一个个捡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无奈的道:“馊的。”这个天气,饭菜置放一夜定然是留不住的,“我们可真成了牢里的囚犯了。” 幼清朝她笑笑,依旧在想太后的目的。 几个人中午各自歇了一会儿,等下过了午时,船忽然就停了下来,幼清猛然睁开眼睛,张澜亦是,戒备的朝幼清看来…… 这个时候不着急赶路,怎么会停下来,按行程和速度也不可能到了天津卫。 难道是追兵来了? 幼清心头否定了这个猜测,宋弈她们肯定已经追来了,但是决不可能这么快,江上那么多船来来去去,便是一个一个盘查也要时间。 “里面的人都出来。”忽然,舱门被人踢开,突如起来的声响惊的年纪小的赵松安哇的一声哭起来,大皇子妃忙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朝幼清和张澜看去,幼清道,“先出去再说。”便单夫人出了舱门。 一出去她的眼前便是一黑,一条麻袋自她的头顶套了下来,随即扎了口,而她身后也相继传来惊呼声,和赵颂安被人堵了口角闷闷的哭声。 太后想做什么? 不等幼清想完,她就被人扛在了肩膀,紧随着是一阵行走时的颠簸,虽然听不到人说话,但幼清能感觉到应该来到了甲板上,纷乱的脚步声踩的咯吱咯吱响动着…… 电光火石间,幼清明白过来。 太后是打算换船! 是了,她们这样大张旗鼓的走,既容易被人发现,又去不了码头,但是若太后重新换船呢,将她们打散开来,原路返回路过通州往余杭而去,或者……绕点路从山东境内上船,到登州入海? 这样一来,路线就更加复杂,后面的人想找就更加的难 重生重征娱乐圈。 她被人扛着颠簸了一刻,随即被人像丢货物一样丢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床板上,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她耳边就听到徐鄂喝道:“会不会做事,这里头是货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 “好了,好了!”是太后的声音,“丢一下便丢出了事,那也是她们命该绝在这里。快把人带进去!” 有人应是,幼清就被人就地拖着走了起来,她趴在地上,刚刚的疼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如今这么一拖一拉虽隔着麻袋,可膝盖和手肘立时磨的火辣辣的疼,她蹙眉忍着,随即又被人拦腰抱了起来,道,“滚滚,我自己来!”话落,就隔着麻袋抱着幼清往房间而去。 幼清被徐鄂放在了地上,他飞快的在她耳边道:“你先忍忍,我们现在换船了,等太后安顿好了,我再来给你拆开袋子。” 幼清嗯了一声,听声辨别着外面的情形。 “宋太太。”是单夫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道,“她们这是打算干什么?” 幼清试着打开袋子,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靠着喘了口气,揉着被撞的红肿的手臂,道:“她们换了船,不是原路返回去余杭,便就会到山东走陆路去登州。” “可真是狡猾。”郑夫人冷声道,“不过,我倒看看她们还有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段。” 若是他们反向而行,不管去余杭还是山东,此刻都应该是顺流而下,幼清心里一动,和大皇子妃道:“娘娘,您头上的簪子呢,试试看能不能将袋子扎破!” “嗯。”大皇子妃应了一声,过了许久她惊呼一声,道,“破了一个小小的洞,能伸出手来。”她挪着身子朝她最近的郑夫人挪去,单手解着郑夫人袋子上束着的绳子,虽费了一些功夫,郑夫人总算从里头出来。 幼清眼前一亮,总算看清她们所处的地方,这里应该是二层的房间,不过窗户从里头用钉子封死了,她透着缝隙能看得到江面上来往如织的船只,幼清透了口气,这是这一天来她头一次看到天。 “怎么样。”张澜走过来看着外面,低声问道,“宋太太可会枭水?” 幼清摇摇头,看向张澜,张澜自嘲的笑笑:“杂家十二岁进宫,四十年来都未曾下过水,若是别的事还成,这事儿可真是不敢逞强。” 幼清笑笑和张澜道:“公公,您说她们行了两日,要不要靠岸补给?” “应该会。只是按杂家对太后的了解,就算她们靠岸,我们也没机会逃出去。”张澜回头看了眼大皇子妃和两位郡王,尤其还带着两个孩子! 幼清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没有说话! ------题外话------ 好吧,虽然不卡情节,但写起来还是不大得劲儿,今天就这样了,让我一个人颓废一会儿!群啵啵。 ☆、185 自救 这间房比舱底好很多,至少空气没有那么污浊,里头也摆着一张窄窄的床,和一张桌子两个杌子,地面擦的很干净。 郑夫人和单夫人几个人依旧盘腿坐在地上,大皇子妃抱着赵颂安,他像是被惊着了,惊恐的左右看着,又害怕的缩在大皇子妃中怀里,赵松平毕竟大几岁,镇定了许多,他偎大皇子妃坐着,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幼清走过去,提着桌上的壶给每人斟了茶递给大家,也席地盘腿而坐,单夫人已经有些了解幼清,她喝了两口茶,看着她轻声道:“宋太太有什么打算?现在我们现在性命暂时安全,可也正如你所分析的,若是广东那边的消息传过来,指不定太后就会动了杀念,我们不能坐着等朝廷来营救,一定要想想办法才行。” 郑夫人也期待的看着幼清。 “我是有些想法。”她看着众人,低声说着自己的打算,众人围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听着,待幼清说完,大皇子妃不解的道,“你确定这样一定可以吗,要是没有人发现,或是出了点岔子,岂不是白费了功夫。还有,你肯定他们就算发现了,也一定会帮我们吗?” 幼清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她笑着道:“即便失败了对于我们来说也并没有多少影响,”一顿又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大皇子妃还想说什么,赵松平拉了拉她的衣袖,大皇子妃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 一见擒心。 幼清朝张澜看去,张澜点了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话落,他突然一拍桌子,道,“这都什么茶,是人喝的吗?你们太过分了,这么对杂家也就罢了,怎么能对大皇子妃,对两位郡王如此失礼!”他突如其来,惊的大家一跳,幼清掩面便笑了起来,张澜看上去虽然很严肃,但是人却不迂腐,不但不迂腐还很会变通。 张澜则看向幼清,面上严肃但眼底却略过赞赏之意。 “可不是!”单夫人就接着将手里的茶盅朝着门砸了过去,啪的一声茶盅在门边碎裂,她骂道,“我堂堂一品夫人,你们就如此对待,便是人质也不该如此,太过分了。太后娘娘呢,我们要见她!” 她说着扶着墙站了起来,这边赵颂平眼睛骨碌碌一转,也跟着起来,跑过去照着门踹了一脚:“混账东西,若是叫本王出去,定扒了你们的皮!” 幼清一愣,挑了挑眉朝大皇子妃看去,大皇子妃嘴角含笑,目中露出与有荣焉的样子。 毕竟是小孩子,赵颂平得到了长辈的鼓励和肯定,越发的来劲儿,砰砰的撞着门,这边郑夫人就附和道:“外面的人都死了,我们要见太后娘娘!” 几个人就这么吵闹了起来。 太后听到禀报微微一愣,看着来回事的婆子问道:“不是不让松绑的吗,谁擅作主张?” “她们自己解开的。”婆子道,“要重新将她们绑起来?” 绑起来她们想闹还是有法子,太后摆摆手,问道:“除了要见我,还说了什么?” 婆子摇了摇头:“没有了,就吵着要见您。”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太后颔首,待来回禀的人出去,她朝谢嬷嬷看去,蹙眉道,“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前面好好的,住在舱底都不见他们闹腾,这会儿就来劲儿了。” 谢嬷嬷应是,低声道:“不过,您要不要去看看,这么闹着要是被人听见怎么办。” “正是雨水汛洪期,外头水声那么大,便是相隔的船也听不清说什么,不必担心。”太后不以为然,淡淡的道,“你去看看就成!”抓她们来就是为了做王牌保护她们,没有必要,她断不会去见她们,也没有心情去见她们。 谢嬷嬷应了径直走到关着幼清她们的房间,果然就听到里头郑夫人和单夫人的说话声:“……真拿我们当犯人了,也不想想她们现在是什么境况,等再过两日追兵上来,看她们还如何嚣张。” 谢嬷嬷听的直皱眉,让人开了锁进门,门口一堆碎瓷片,地上有干掉的茶水印子,宋太太和张澜盘腿坐在地上,郑夫人和单夫人坐在杌子上,小郡王由大皇子妃陪着在床上睡觉,赵颂平则是环臂抱胸站在了门口,目光冷冷的盯着她! 谢嬷嬷心里打了个怵,她见赵颂平不是第一次,性子约莫也知道一些,不过却是头一回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目光来,阴鹫的带着一丝戾气,与大皇子小的时候可真是大不相同! 谢嬷嬷不再看赵颂平,转身叫了人进来将地上打扫干净。 谢嬷嬷象征性的朝赵颂平福了福,又和众人福了福,笑道,“在外行走,又是非常时刻,或许有些怠慢,可也是没有办法 穿越之独守倾心。”她语气很强硬,“各位贵人若是受了委屈,还请忍耐一番,毕竟行船在外总无法和家里比!” “你又是谁。”郑夫人冷笑道,“我们要见太后娘娘,你能代替太后娘娘?” 第270节 谢嬷嬷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说,可说话的人是郑夫人,她倒也没有多生气,敷衍的笑笑,道:“奴婢便就是受太后娘娘的吩咐行事。至于夫人要见太后娘娘恐怕不成,娘娘很忙,没有空!”话落,朝身后候着的人道,“再拿个茶壶进来。” 等茶壶进来,她面无表情的放在桌子上,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各位贵人还是趁着机会多歇歇比较好,这路途漫长,这么折腾若是病了,可不是有趣的事。”话落便跨出了门,忽然,身后宋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谢嬷嬷,若是太后见不得,那可否让我们见见二奶奶?” 谢嬷嬷一顿,脸上立刻就露出戒备之色来,方幼清太精明了,也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情,她凝眉打量着幼清,问道:“宋太太见二奶奶为何事?” “倒没什么,只是没个说话的人,便想说说话罢了!”幼清朝着谢嬷嬷,笑容依旧明媚。 谢嬷嬷蹙眉没有再纠缠,让人锁了门便回了太后的房里,将事情说给太后听,太后亦是挑了眉,道:“那就让谈氏去一趟,听听她们说什么。”不让徐二奶奶去,她们就永远不知道方幼清想做什么。 这个女人手段太多,不得不防。 “是!”谢嬷嬷去请徐二奶奶,徐二奶奶听到方幼清要见她亦是愣了一愣,奇怪的看着谢嬷嬷道,“她真的说要见我?” 谢嬷嬷见徐二奶奶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心里便有了数,点头应道:“是。太后娘娘说劳您跑一趟,让她们消停下来就成!” 徐二奶奶颔首,带着婆子去了,让人开了门她进了关着幼清她们的房间,幼清和张澜站在窗口说着话,大皇子妃娘儿三个躺着的,帐子挂着隐约能看到人影,听到她的脚步声,大皇子妃掀了帐子起身,单夫人和郑夫人一人一边坐在桌边,徐二奶奶站在门口朝大皇子妃略福了福算作行了礼,似笑非笑道:“你们要见我?何事。” “徐二奶奶。”大皇子妃起身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孩子受了点惊吓,有些不大舒服,能不能请你和太后娘娘说说,靠岸请个大夫上来?” 徐二奶奶听着一愣,立刻蹙眉道:“小孩子头疼脑热常见的很,大皇子妃也不必多紧张。”徐炙受那种的伤都没有请大夫,就更不可能给小郡王请大夫了。 “这……”大皇子妃皱着眉眼中划过一丝不悦便朝幼清看过去,幼清便走了过来,和徐二奶奶,“若是不能请大夫,可否请二奶奶帮我们拿两床被褥来,我们这么多人在一间房里本就拥挤委屈的很,如今又没有被褥,这河面上不管白天怎么热,夜里总归是凉的。二奶奶心善,看在孩子的份上,帮帮忙。” “真是事多。”徐二奶奶皱眉,觉得幼清一副小家子气,“你真当是出门远游,不将你们关在舱底就是不错的了。”话落,拂袖便要走,大皇子妃忽然拉着徐二奶奶的手,徐二奶奶回头去看,就看见大皇子妃面无表情的从头上拔了一支赤金累丝凤尾嵌金刚石坠着红宝石流苏点翠的凤钗,递给徐二奶奶,“这钗是我当年成亲时,皇后娘娘赏赐的,虽算不得少见的可亦是一等一的,二奶奶拿去戴着玩!” 徐二奶奶看着凤钗上指甲盖大小的数枚金刚石微微一愣,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锦衣玉食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所以不管这只钗天上有地下无的,也不能让她动心,但是大皇子妃这样的态度,却让她打心眼里升起一股爽意来,她没有拒绝眼眸明亮的打量着大皇子妃 长烟归。 大皇子妃眉头飞快的皱了皱,随即又恢复原样,笑着道:“二奶奶不必多虑,其实也不过是几床棉被,如今形势不同,若放在平时我们又怎么会为了这些小事伤脑筋。二奶奶行行方便,我们无所谓,可两个孩子还小,就怕他们受不住。” 大皇子妃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她,可真叫人舒坦,徐二奶奶眉梢扬了起来,大皇子妃便走过去,捏着凤钗便别在了徐二奶奶的发髻上,加上她原先的几根簪子,徐二奶奶的头上顿时金光闪闪,令人眼花缭乱。 “我考虑一下吧。”徐二奶奶掩面而笑,讥诮的看了眼大皇子妃,又朝各人扫了一眼,没再多说就转身而去,等出了门她看着自己身边的婆子微微一笑,婆子迎了上来,低声问道:“奶奶,她们说了什么?” “大皇子妃求我。”徐二奶奶扶了扶发髻上的凤钗,“她在求我!你说,多又趣!”人生真是有趣,昨天大皇子妃还高高在上清清冷冷的,如今便成了她们的案上肉牢中囚,她也会放下身段来求她,若是换做以往恐怕碰见了她亦不会低头看她。 徐二奶奶虽不屑,可却觉得高兴,不由埋怨太后怎么没有将皇后一起抓来,若是皇后来了,是不是也会如此呢! 她轻轻笑了起来,面容明亮的走了出去,婆子笑着道:“时移世易,这世上的事不到最后,谁也料不到会如何!” 徐二奶奶颔首,走到甲板上,她们换的这艘货船不如先前的画舫大,只有两层,上头住着人不过六间房,下面堆着货,是一箱箱宣纸和澄心纸,早就备好的就怕有人来查问。甲板也并不大,她站在船头两边行船或很快的和超过他们,又迅速被他们甩开,又或是很慢的被他们远远的甩在后面,只有后面跟着的几条,上头住着的是随行的下人和随军,前后一共五艘,却每一艘都不相同,各自打散宛若不相识的。 她因为大皇子妃的举动,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扶栏而望,两岸风景宛若画布一般被抛在后面。 六月的日光明亮,徐氏头上的凤钗在艳阳下熠熠生辉,夺目绚丽。 她立了一刻觉得有些晒,更何况毕竟是船头她也不好久待,便扶着婆子转身回了舱里,和太后回禀方才的事情。 大皇子妃送了凤钗并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床边重新放了帐子闭目小憩,幼清和张澜对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露出倦意,可房间太小桌椅也不够,只得依旧盘腿坐在地上,张澜靠在船壁上闭眼假寐,幼清则揉着酸疼破皮的手肘和膝盖,想起了宋弈…… 他知道自己被抓了一定很着急,可宫里那么多事要处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慌乱起来耽误事情引起圣上的不满……她胡思乱想的,叹了口气,忽然门再次被人打开,幼清朝门口看去,就看到徐鄂笑眯眯的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子葡萄,看也不看别人一眼,径直走到幼清身边,一屁股挨坐在她对面,献宝似的道:“船上就只有葡萄,我方才让人清洗过了,你吃吃看。” 幼清朝他笑笑,道:“谢谢徐三爷。”话落,将葡萄递给张澜,张澜摇摇头,道,“杂家不吃。”并不搭理徐鄂,重新闭上眼睛。 幼清又朝单夫人和郑夫人看去,两个人也皆是摇摇头。 “你吃就成了。”徐鄂很狗腿的给幼清摘了一颗递给她,“坐在地上不舒服,一会儿我把我房里的椅子抬来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你还没有坐过船吧,夜里很凉,你可千万别受凉了。” 幼清捏着葡萄看着徐鄂,前一世的许多记忆便涌了上来,这就是徐鄂,对你好时恨不得将心肝都摘给你,说不上多细心,可这副样子就会让你觉得,他是真心实意的要对你好的。 她知道他并非装的,所以,她也很善意,颔首道:“谢谢。我会注意!” “你们窗户封了,看不到外面是吧?我们快要过通州了,还要再走一些日子。”徐鄂说着,又想到什么,笑着道,“等入海就好了,所以你只能先将就几天了。”他说服不了太后,又不敢违逆,心里心疼幼清,但能做的也确实有限。 “这么就要到通州了啊。”幼清问道,“是不是现在的船比先前小?那岂不是住不下,其它人呢。” 徐鄂就回道:“其它人在后面的船上,一共五艘。”他想了想,道,“你千万别想什么法子,太后的性子我了解,若真的惹怒她了,她说不定真的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来。” 幼清没说话,徐鄂又道:“委曲求全,你懂吧。”他一本正经的,“反正先把命保住了,其它的再说。” “嗯。”幼清颔首,看着他问道,“太后逼宫的事,三爷事先知道吗?” 徐鄂一愣,目光闪了闪昂着头道:“当然知道,我可是出不了少力!”有种想要在幼清面前露脸的感觉,幼清这话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可她听徐鄂这么说还是不由失笑。 徐鄂以为幼清相信了,剥着葡萄随手就塞进自己嘴里,对面,张澜就冷哼一声,道,“徐三爷恐怕是什么都不知道,被人牵着鼻子走吧!” 徐鄂瞪眼,语气不善的道:“爷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什么事都要和爷商议的,你少说风凉话!” 张澜撇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郑夫人和单夫人对面喝着茶,轻声说着话并未注意和这边,里头,大皇子妃带着两个孩子静悄悄,已经睡着。 “别听他胡说。”徐鄂转头过来哄幼清,又笑眯眯的问道,“现在看不到外面你别着急,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可看的,等入了海我陪你出去看海景。早上太阳就从海里升起来的,一点点爬上来像火球似的……海里还有比这船还要大的鱼,从水里一跃而起,扑的水浪翻腾,别提多壮观了,比这溪流似的运河好看多了。”他眼前就好像浮现出带着幼清去海边的情形,眼睛都亮起来了,若非这里人多,他后头的露骨的话就得脱口而出了。 “景致各有不同。”幼清也怕徐鄂没个分寸,现在情况特殊,顾忌不上男女大防规矩伦理,但也不能任由他口无遮拦说那些不入耳的话,所以她打断了他,自然的将话题带偏,“昨天你们入宫,圣上是如何说的?” 徐鄂毫无察觉的顺着幼清的话题往下说:“那可是件龙袍,没有当时砍我们脑袋就不错了。”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朝郑夫人看了一眼,又觑着幼清,想起什么来,问道,“她们说,这主意是你出的?”就是把龙袍藏他们家的主意。 “那倒不是。”幼清笑笑,那边郑夫人就嗤道,“是老身令人藏的,如何!” 徐鄂仿佛没听见郑夫人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件事和幼清没有多大的关系,至于谁放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事已至此,他杀了郑夫人也解决不了目前的问题 [系统]末世巨贾! 只是可惜了,京城他再回不去了,牡丹阁的几位姑娘他也没有打个招呼,不过没关系,往后方幼清就是他的了,有了方幼清,那些个胭脂俗粉不值得一提。 徐鄂觉得他是因祸得福,笑眯眯的看着幼清,还不忘挑了个眉眼。 幼清就不想和他说话了,淡笑道:“你这里待的时间久了,太后娘娘会知道的,再说你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合适。”这里都是女子和幼童,便是有一个张澜,那也是…… “那我回去。”徐鄂笑着道,“你还需要什么吗,我去给你想办法。” 幼清摇摇头:“没有了!”她不想利用徐鄂,不想凭借他对自己的喜欢而得寸进尺,更不想欠着人情。说说话已经是越界,其它的就免了。 “那我走了,晚上再来看你。”徐鄂说完,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他还是第一次离幼清这么近的距离说话,可真是美……每一个地方都美,那眉眼一挑一凝都是风情,勾着他的心砰砰直跳,他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幼清算得上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了。 若是有机会能一亲芳泽就好了,徐鄂砸砸嘴,就算是立刻死了,也只得啊……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越想越觉得这次逼宫逼的好,把方幼清送到他面前来了,真是老天注定的,他们上辈子一定认识,要不然他怎么就这么惦记着放不开呢! 徐鄂越想越高兴,回去就叫人寻个钓鱼竿出来,要钓鱼。船走的很快,莫说鱼怕是连草也勾不上来,他却是坐在船尾自得其乐的哼着小调,说不出的惬意。 太后瞧着实在入不了眼睛,指着他的背影和徐夫人道:“这就你养的好儿子,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这么优哉游哉的,哀家真是恨不得将他丢河里喂鱼去!”这千钧一发性命堪忧的时候,他还有心思去找方幼清说话聊天,还有心思想风花雪月的事。 “娘娘息怒。”徐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儿子,解释道,“他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什么事都有两个哥哥顶着,难免有些骄纵,可他也不是没分寸的人,约莫是心里太着急,这会儿苦中作乐调节心情。” 太后就撇了眼徐夫人,眼中厌恶之情一览无余,她其实是瞧不上徐夫人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养出来的儿子也上不得台面,她想着懒得和徐夫人多言,转身而去,徐夫人也受了气,走过去夺了徐鄂钓鱼竿就喝道:“你就不能长点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再说,你坐在这里招摇过市的,是怕别人找不到我们是不是。” 徐鄂莫名其妙的看着徐夫人,爬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了。 徐夫人一肚子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船舱口冷漠看着她的徐大奶奶,她心里的火立时就强压了下去,淡淡的道:“你怎么出来了,炎意醒了吗。” “嗯。”徐大奶奶嗯了一声,又面无表情的走了,徐夫人暗暗啐了一口,“一个个都知道甩脸子,还真当自己了不得了。”话落,自己也回了房里。 船上一时间显得很安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太后用了晚膳刚准备休息,隔着几个房间关着幼清几个人的房里又开始闹腾起来,一会儿说没有热水,一会儿说饭菜馊的,一会儿又闹着没有被子…… “要不然,将他们绑了堵了嘴吧。”谢嬷嬷亦有些恼,大家都是一夜未睡,今天又奔波了一天,都已经极累,他们又没休没止的闹起来,实在令人烦躁,太后闭着眼睛盖上被子,淡淡的道,“留着她们还有用,手段过了死了一两个反而不好,由着她们去吧,也闹腾不了多久 客串皇后!” 谢嬷嬷没有再说什么,在太后的床边打了地铺歇下。 夜色越来越深,河里许多客船都靠在岸边的码头休息,只有要赶路的货船依旧未停,在空寂的河上回荡着划桨的声音,又急又快,郑夫人和单夫人闹腾了一个时辰,听见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她们也渐渐平息,船舱里没有脚步声,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幼清和张澜坐在门边,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子夜时分,忽然,外头传来叮咚一声细微的轻响,幼清神情一怔立刻打起了精神,她和张澜对视一眼,一个将耳朵贴在门上,一个将耳朵贴在窗户上。 外面黑漆漆的,只有角落摆着牛油灯,忽然一阵风吹来,那灯在风里摆动了几下便熄灭了。 守门的两个婆子咕哝了两句,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出其不意的,幼清忽然喝道:“这要怎么睡,你们立刻给我送被子来,冷嗖嗖的,两位郡王若是生病了,你们谁来负责。”又道,“太后呢,我要见太后!” 幼清的声音很突然,惊的隔壁左右的人立刻醒了过来,可是她们吵了一个晚上,她们已经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所以,听了也就听了,翻了身接着睡。 幼清话落,立刻又贴在门边听,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张澜走过来,压着声音朝幼清点了点头。 “张公公歇着吧,我来守在这里。”幼清不再听外面,拿了个徐鄂送来的褥垫铺在地上,坐在门边,张澜道,“杂家守着好了,宋太太一天都没有合眼,后半夜和接下来的几天还不知如何呢。” “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轮番歇着。”幼清微笑,看了眼已经歇了的郑夫人和单夫人,道,“您别和我客气了,我年纪轻总有些好处。” 张澜想了想也不再坚持,盘腿靠窗户坐下来,打着盹儿。 幼清睁着眼睛,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门口,月光自窗户的缝隙中撒进来,斑驳的落在地上,她伸出手去,手心也变成了银色,她蜷了蜷手指,那道光又从指缝溜了出来……她像个孩子似的起了玩心,直到月光减弱晨曦微露,她才阖了几眼。 第二天一早,床在码头停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又接着往前走,幼清和郑夫人几个人不再闹腾,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里,有茶就喝,有饭就吃,两位郡王也非常的乖巧,尤其是赵颂安,不认生之后,他一个人自得其乐的玩着,一会儿从床上爬到地上,一会儿地上打着滚儿的爬到床上,有个这样的孩子在,时间似乎也过的快了起来。 太后奇怪的问谢嬷嬷:“昨晚朝阳给她们送被子去了?今天怎么不闹了?” “三爷没有送,船上也没有多余的被子。”谢嬷嬷回道,“奴婢估摸着他们也觉得没意思,所以消停下来了。” 太后冷冷的笑了笑了,道:“还有两天就能上岸了,她们只要安安静静的不闹事,就随她们去!”说着,她去看徐炙,徐大奶奶迎了过来,朝太后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我有话想和您说。” “嗯。怎么了。”太后又由徐大奶奶扶着出来,“是不是炎意有什么事 [综]魔王。” 徐大奶奶摇摇头,低声道:“我总觉得那边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她觉得昨天一天她们都很反常,一个个跟得了失心疯的泼妇似的,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这全然不是几位夫人寻常说的出口和能做出的事情来。 “哦?”太后向来喜欢徐炙夫妻俩,不由正色,问道,“怎么说?” 徐大奶奶想了想,道:“现在我还没有想到,但是方幼清这个人太精明了,她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一定有她的目的。”她说着一顿,语重心长的道,“依我看,若是不成,不如将方幼清……”她话没说完,可语气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让太后早点除了这个隐患,免得留着成祸患。 太后蹙眉,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她也赞同道,“白天不成,等夜里再说,将她杀了绑着石头沉河也不会被人发现。” 既然太后同意了,徐大奶奶也不再多说,想到了幼清的样子,她不由有些可惜,淡笑着道:“都说红颜薄命,倒是可惜她那一副好相貌。” “宫里漂亮的女子多了去了。”太后不以为然,“当年倪贵妃入宫时不也惊艳四座,现在如何,容颜不在,还不是和普通的女子一般!” 太后说起倪贵妃,徐大奶奶心头便是一愣,蹙着眉头道:“说起来,倪贵妃自从‘壬葵之乱’后,倪贵妃妾身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毕竟是皇家的事,她纵然和圣上势不两立,可皇家的脸面不等同于圣上,所以,她淡淡的道:“没见就没见,也没什么稀奇的。”便牵了她的手,道,“走,去看看炎意,宋太太的事,我会安排去办!” 徐大奶奶应是,陪着太后进了房里。 徐鄂见着太后进了徐大奶奶的房里,立刻猫着身子,端了吃食就去找幼清,变戏法似的变了各式各样的小吃和点心出来:“早上去买的!” “徐三爷。你这么一直来恐怕不妥当吧。”单夫人见不得他在幼清面前献殷勤,徐鄂是出了命的浑人,这么着必定是打着幼清的主意,“我们有吃的饿不着就好了,想必宋太太也不需要你这般特殊对待。” “你管好你自己,我怎么做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徐鄂没好气的顶了一句,回过头来就朝着幼清笑道,“别饿着,快吃。” 赵颂安蹬蹬跑了过来,望着食盒里的点心砸吧嘴,他毕竟才三岁,锦衣玉食养大的,如今两天里吃的不是馒头就是冷菜,他不哭不闹已经是很不错,如今看到香喷喷的点心,他哪里还能忍的住,眼巴巴的看着。 第271节 幼清心头一软正要说话,徐鄂却是朝赵颂安脸一唬,没好气的道:“等美人姐姐吃完了你再吃!” 赵颂安惊着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大皇子妃提着裙子过来,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怒瞪着徐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对他大呼小叫的,滚!” 徐鄂不屑一顾,翻了个白眼,又换了副面孔望着幼清,幼清叹了口气,和徐鄂道:“吃食就多些徐三爷了,你快回去吧。” “那你记得吃,别饿着自己。”徐鄂也无奈,要是寻常他想要哄幼清,法子多的很,可现在就能拿这种蹩脚的东西献宝了,他讪讪的笑了笑出了门。 幼清见他出去,抬眸朝大皇子妃看去,大皇子妃看着她冷哼了一声,抱着赵颂安回到床上放了帐子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算了!”单夫人道,“徐朝阳什么人我们都知道,和你没有关系。” 幼清还真是不知道说是,徐鄂一直都这样,她难不成去训斥他不成! 房间里静悄悄的,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大皇子妃母子三人就坐在床上放着帐子说着话,只有吃晚饭的时候下来取了饭菜,其它时候就不再理会她们了。 幼清理解大皇子妃的心情,可是她没有必要去和她解释什么,和张澜一起静静坐着等待夜幕再次降临。 天色渐暗,两边的船只渐渐少了起来,路过一些码头时,还能听到琵琶和女调,欢快悠扬一派歌舞升平的样子,夜色越来越深,临近子夜时分,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随即有人在外头开锁,吱吱呀呀中门被打开,五军营总兵醪凡魁梧的身体堵在了门口,他目光一扫就落在幼清身上,随即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幼清心头一跳,和张澜对望,单夫人疾步走了过来,拦在了幼清面前,道:“你们想做什么。” “带走。”醪凡毫不客气,让开一步,他身后便有两个侍卫走上前来,一拂就将单夫人推了好远跌坐在地上,随即一人一边的钳住幼清的胳膊,粗鲁的将她往外拖,张澜上前质问醪凡,“你们什么意思,我们要见太后娘娘。” 醪凡轻蔑的看了眼张澜,阴阳怪气的道:“张公公,你还是好好呆着吧!”话落,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郑夫人和单夫人上前拍着门,张澜急得搓着手两边走,大皇子妃抱着两个孩子戒备的坐在床上没有下来! 幼清被醪凡一直带到了船尾才停下,她看着醪凡眯着眼睛,道:“嫪大人是打算杀人灭口?”一顿又道,“既然妾身要死,可否多嘴问一句,太后娘娘为什么提前杀妾身呢。” “因为你太多事。”醪凡冷笑着道,“宋太太,早去比晚去好,至少还能留在这干净的河水里,等他们死时,只会比你更凄惨!” 幼清轻笑,四处看看,笑道:“看来,我还要谢谢醪大人了。”说着一顿,她语气冷冷的,“我要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说了,不见!”醪凡不想耽搁时间,幼清便飞快的道,“我要说的,是她想要听的,我劝醪总兵还是去回禀一声比较好,我若死了,太后娘娘若是再想知道,可就没有机会了。” 醪凡便有些犹豫,幼清不再看他,露出一副不畏生死的样子,醪凡就凝了眉朝两个侍卫打个眼色,脚步飞快的走了,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醪凡又大步走了回来,喝道,“你不要以为太后娘娘愿意见你,你就安全了,说完话依旧是你的死期。” 幼清不以为然的笑笑,她抬脚朝里头走了一步,忽然跟在她后头的那个侍卫闷哼了一声,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侍卫就噗通一声栽到水里沉了底,醪凡反应很快,随即哐当一声抽了手里的剑,摆出戒备的样子,就在这时,一支水箭从水底发出直射醪凡的面门,醪凡侧身一避,抓了幼清挡在前面,朝着水底喝道:“什么人!”他话一落,另一名侍卫又噗通一声,被什么东西拖着进了水里。 醪凡一把将幼清推倒在地,朝着水里一阵劈刺,可是却一无所获,随即他回头朝着身后一声断喝:“来人!”随即就听到砰砰的脚步声,从船底传来,有十几个侍卫赶了过来…… 可是水面上却平静了,波浪轻翻击的月光细碎,醪凡满脸的戒备指着幼清吩咐道:“先将她带回去关好 36计。”又道,“将船头船尾守好,给后面的船发警戒信号。”朝廷的人若是发现了他们,应该会是一番大战,断不会用这种鬼头鬼脑的手段。 他怀疑会不会是水匪或者强盗,运河上常有水匪出没。 醪凡管不上幼清的死活,和她比起来,整条船的安危当然更重要。 幼清等回到房里,才惊觉后襟上出了一层的细汗,她反手关了门,单夫人惊喜的跑了过来:“宋太太,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 “嘘!”幼清和单夫人打了手势,低声道,“我没事,您放心。”她说着,走到窗户边,她们的窗户外边是一条半臂宽的走道,走道下就是河水,风浪大的时候河水就会扑上来,偶尔还有水渍溅入船内。 张澜立刻明白了幼清的意思,他也急切的走到窗边。 外面依旧能传来醪凡的说话声,可等过了半个时辰后,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船的速度便越发快了起来,幼清一动不动看着窗外,忽然,月光下有身影鬼魅一般贴在了窗外,随即一道生硬的声音传了进来:“夫人!” 是老安!幼清眼里立刻露出狂喜,她成功了。 她听宋弈说过,运河两岸每个码头都有漕帮的眼线,以前漕帮未归宋弈统辖时,便就如此,而且,他们耳目众多,常盯在岸上观察来往的船只,眼力过人,不过一眼他们就能从船吃水的程度,行走的速度,来往船客的衣着,歇息的时间,走动的人数判断出船上待的是什么人。 她们坐的这艘,她虽没有看到外表,但以太后的性子,必定是选的那最不起眼的商船,可因为赶时间,货物即便装了也只会是象征性的装一些,所以吃水不会深……她昨天让大皇子妃将那只钗送给徐二奶奶,以徐二奶奶的性子,大皇子妃求她办事,她心里还不定多高兴得意,她虽不会去和别人故意显摆,但是一定会在人前转悠,只要她上了甲板,那样一个金光熠熠的凤钗,还有那几枚金刚石,就和一面打磨光滑的镜子似的反着光,漕帮的人就一定会注意到。 这样一艘毫不起眼、行船却快,说是商船可吃水又浅、处处都透着矛盾和古怪的船,船上还有徐二奶奶这样阔气的女子,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他们上船来打探踩点是肯定的。 所以,昨天晚上她和张澜听到的那点细微的声音,便就是有人上来踩点,所以她才会突然提到太后娘娘……京城逼宫太后逃跑,那么大的事情,漕帮上下不可能不知道,她这么一说必定会引起他们注意…… 不过,他们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老安,或者,他们会不会来救他,她却是不敢确定。 可是,许多事情,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她努力了,即便不成功,她相信宋弈也会很快就来救她。 但老安来了,这声音她虽不熟,但因为太特别,所以她听得出来。 “老安。”她高兴的凑在窗边,“是不是你?” “夫人,是属下!”老安有些激动,“您可安好?” ------题外话------ 月底了,记得抖口袋啊,千万表把月票废掉了啊啊啊。 ☆、186 相救 木条密密的封着窗户,又是晚上,其实不过看到一条影子罢了,可郑夫人,单夫人以及大皇子妃和赵颂平还是激动的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窗外。 张澜低声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幼清微微点头,回道:“他是宋大人早年认识的一个朋友!”老安能及时出现,应该亦是宋弈吩咐他在这附近搜寻的结果。 张澜微微颔首,没有再往下问。 幼清隔着窗户和老安道:“不算大好,但想必今晚是没有危险了,你小心一些不要被他们发现。” “是!”老安压着声音,低低沉沉的道,“夫人,属下这就救您出来!”他要救幼清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说着就打算翻到船上来。 幼清回头看了看众人,便看到大皇子妃目光一凝,微眯了眼睛眼底露出戒备之色来,幼清没有管她,朝着单夫人露出个放心的微笑,和老安道:“你先别着急,他们这条船人虽不多,可紧跟着的几条船上却有不少人。且我们这里除了张公公皆是妇孺和幼童,你要带走怕是不易。” 老安一顿,便明白过来幼清的意思,问道:“夫人有何打算,尽管吩咐。” 幼清便隔着窗户和老安交代,老安时不时点头,待幼清说完,他想了想道:“可若他们还像今晚这般,当如何是好?”幸亏他来的及时,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幼清心里已经有了和太后谈判的方式,她能确定自己今晚不会死在这里,但是等过几日她就不知道了,所以便道:“今晚肯定没有事了,明天我若有事你再救我。” 老安不放心,欲言又止。 有脚步咚咚的来回在船内走动,幼清怕老安被人发现,便急着道:“你快走,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是!”老安应是,又停了一刻,随即幼清就听到一声极其轻的宛若水浪无意翻腾了一下的声音,老安入到水中。 单夫人有些紧张的握着幼清的手,蹙眉道:“你该随他一起先走的,你走了再带人来救我们也可以的。”幼清笑着道,“我不放心留下您和几位夫人还有公公。”她若真的走了,大家以后即便不再提,也会彼此结怨。更何况,她也做不出不管别人死活而自己逃命的事。 “可太后要杀你。”单夫人担忧的道,“若是她再让今天这一出,怎么办!” 不等幼清说话,大皇子妃低声道:“若是她这个时候走,留下我们,我们就会更加危险。”她抱着孩子,疏离的看着众人,“要走,大家必须一起走!” 单夫人一愣,她和郑夫人不同,郑夫人和大皇子妃之间是相辅相成的,自然绑在一起,可是在这个房间里,她若说最关心谁,那自然就是幼清,所以她听着眼中就露出不快,这样一个拖着一个,最后大家都得死! “夫人。”幼清握了握单夫人的手,回头对大皇子妃道,“我不走,您放心吧。” 她可以理解大皇子妃,若是她一个人,她可能就不会如此,可她带着两个孩子,做娘的哪怕自己去死都没有关系,可是若牵扯到孩子的性命,大约没有一个做娘的能听天由命 未来之我。 大皇子妃没有说话,抱着孩子重新回到床上放了帐子。 “她是着急了。”郑夫人替大皇子妃解释,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况,谁还会管什么身份不身份,所以她很怕幼清会生气,从而不管她们自己而去,眼下朝廷的救兵未到,她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幼清的这个朋友。 “都歇着吧。”张澜咳嗽一声,道,“杂家料想,明天朝廷的救兵应该就能到,我们要养好精神才成。” 大家纷纷点头,都各自寻了褥垫靠着墙坐下来。 醪凡一夜不敢歇,就怕那些人再出现,可是后半夜极其的太平,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直到天亮之后河面上船只渐渐多了起来,他才松了口气,撤了巡视去和太后回禀。 “对方什么人还不确定、”醪凡沉声回道,“但是可以肯定不是朝廷的人。微臣猜测,很有可能是水匪!” 太后凝眉想了想,颔首道:“让大家小心一些,我们还有一天半的路程便就能上岸,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波折,这个时候都要养精蓄锐,积存体力,其它的人事能避开就避开。”若是这个时候真的遇到了水匪,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极大的麻烦,所以,能忍也就忍了,尽量不要起冲突。 醪凡也深知太后的顾虑点头应是,又道:“宋太太……还要不要杀?” 太后并没有想到水匪的事和幼清有关,这两天还算太平,她便想了想道:“再留她一天,多派两个人盯着,不要让她耍花招。”醪凡应是,昨晚宋太太临危不乱的样子,确实令他印象深刻,这样的女子他也见过许多,可那都是江湖上走动身怀绝技的女子,像宋太太这样养在深闺,锦衣玉食的娇小姐也能如此的镇定,实在是少见。 太后不再说幼清的事情,而是道:“你派去京城打探的人,今日应该回来了吧。” “若是顺利,他们中午就能回来。”刚上船时,太后因为记挂徐配书,所以命醪凡派人回京城打探,如今过去了一天两夜,想必应该有消息回来了。 太后微微颔首,又见醪凡眉宇间露出疲惫之色,便道:“你也辛苦了好几天了,趁着这会儿平静,你抓紧休息一下!” “是。”醪凡抱拳出了房间。 太后端着茶慢悠悠的喝着,徐大奶奶自门外进来,太后向她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炎意好些了没有?” “昨晚醒来说了几句话,惦记着京城还有父亲的安危。”徐大奶奶在太后身边坐下,低声道,“娘娘,妾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凝眉,颔首道:“你说!” “当初我们出城时,应该将左夫人也带上。”她若有所思,说着顿了顿,道,“她病了一个多月,亦没有去宫中和您说话,粤安侯那边联系最多的还是左二奶奶。这个女人什么脾性您也知道,粤安侯那边恐怕早就不将她当做自家人了,所以,妾身担心,粤安侯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说的这件事哀家也想过,所以,前些日子哀家还曾试探过,一直都派人盯着他们 [hp]带着系统穿hp。不过回来的话都没什么问题,哀家就没有再疑神疑鬼,毕竟我们往后接触的机会很多,若总这样,岂不是寒了别人的心?!”太后说着一顿,又道,“至于左夫人,她生病的缘由哀家也猜到了,是为了避开左二奶奶,不愿意婆媳二人争锋相对,在京城给人看笑话。连走前哀家是打算将她一起带走,可去侯府时她并不在家中,后来才知道她为了亲手除害而去了宫里,反倒是错开了。错开便就错开了,她是聪明人,若是我们无路可走,粤安侯这么多年做的事情也断遮掩不住,到时候他们一样脱不开身。” 徐大奶奶依旧有所顾虑,她怕粤安侯为了立功向朝廷表态,而派兵去攻打福建,抓了徐竞,这样一来也算是将功赎罪,至少一家人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若真是这样,对与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但是,尽管心里这么想,徐大奶奶却不敢和太后说,一来广东那边并没有传来消息,她也不过是猜测,二来,太后恐怕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您说的对。”徐大奶奶不再多言,应该还有时间,她要再仔细琢磨一番,想到这里,她说起方幼清的事情来,“听说昨晚出现了水匪?宋太太没有处置?” 太后颔首,将情况和徐大奶奶说了一遍,徐大奶奶点了头和太后道:“要不然……妾身去试探她一下。” “不用。”太后摆着手道,“不必这么麻烦,将她看管好了,又是在船上,量她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徐大奶奶没有再说什么,和太后告辞回到自己房里。徐炙虚弱的躺着床上,断臂的疼让他痛不欲生,他紧皱着眉头望着徐大奶奶,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昨晚的到底是水匪还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知道。”徐大奶奶在床边坐下来,低声把自己的担忧和徐炙说了一遍,“……若是二弟那边真的出了事,怎么办?” 徐炙的眼里立时露出愤怒,他冷声道:“那便是死,也要拉上他们做垫背。”徐大奶奶安抚他,低声道,“您有没有想过,我们横渡去基隆?”基隆离福建近,她左思右想觉得去基隆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留住这条命,总有一日能东山再起。 “不行。”徐炙回道,“莫说海上风险难料,但便就是我们去了基隆往后要如何生存?我们在那边可什么都没有安排。” 徐大奶奶不以为然,只有有手有脚有脑子,不管在哪里都会闯出一片天来。 “你……”徐炙突然冷漠的看着她,低声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打算丢开大家自己逃命?” 他的话一落,徐大奶奶顿时冷了脸,她回道:“什么叫我一人逃命,这个时候你竟然不相信我。”徐炙没有说话,徐大奶奶就腾的一下站起来,斥道,“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跟着你在这里,你还与我说这样的话。你可想过,我们逃走了,我父亲和母亲他们怎么办?靖国公那么多年的名声和经营很有可能因为我而毁于一旦,一想到这些我心里便如刀子在割,可你呢,还这样说我。”话落,坐在一边低声抽泣起来。 “对不起。”徐炙知道自己的话不对,“我心里不好受。” 第272节 徐大奶奶没好气的回道:“你心里不好受,难不成我就舒服了!”话落,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醪凡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便又重新梳洗站在了船尾,后面紧随着的是他们的船,连着四艘的行在一起,他目光扫过去,忽然一顿,就发现在不远处有一艘船不远不近的随着他们…… 那船一共三层,比他们的略大一些,船上挂着一面旗幡,像是外邦的字他有些看不清,船身吃水不深,船底有八只桨探出来,走的不快不慢,和他们的距离维持的刚刚好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他心头一提,立刻让人拿了千里眼过来,握在手里去打量那艘船,可是除了刚才那些东西外,他什么可疑之处都没有发现。 但是多年的直觉告诉,这船有些古怪。 难道是水匪,或是朝廷的人? 醪凡转身往太后房里而去,将这件事告诉太后,不一会儿太后亦拿着千里眼站在船尾,果然如醪凡所言那船行迹很可疑。 “要不然,微臣试探一番?”醪凡不放心,侧目看着太后,他后凝眉道,“先不着急,再留意观察一番。” 忽然,一股浓烟自舱底飘了出来,随即太后就闻到了一股焦味,她心头一跳看向谢嬷嬷吩咐道:“是不是哪里走水了?你去看看。”谢嬷嬷应是刚转身要去,已经有侍卫跑了过来,急着抱拳回道,“太后娘娘,我们的粮仓起火了,幸好火扑灭的及时,没有烧到外头来,不过粮食却没了。” “粮食怎么会起火。”太后脸色骤冷,侍卫还没有来得及查证也说不出原因,醪凡却是一回头看向那艘船,忽然就看到船头站着一人,正打量着他们,他立刻拿了千里眼过来去看那个人,一看之下更是吃惊,太后见他如此,便问道,“怎么了?” “是个外邦人。”醪凡满脸的狐疑和不确定,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运河上有外邦的水匪,只有早年见漕帮的三当家是个外邦人,但是他已经不在漕帮,消失了许久,此人应该不会是漕帮的人。 更何况,漕帮前些日子被应天巡抚围剿,早就元气大伤,想要复原出来作乱没有个十年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他是什么目的。 “先派人来盯着这里,看他们有什么动静。”太后沉默了一刻,道,“前面是不是有个码头?” 醪凡点头,回道:“有个小码头。”太后想想了想,道,“先把粮仓收拾出来,稍后等到了那个码头,你带着人迅速上去补给。一炷香之内,你可能办的妥当?” “能!”醪凡抱拳,余光一扫忽然看到后面的船在向他打着手势,他摆摆手回了对方,一来二去他的脸色就越来越冷,太后看不懂可是从醪凡以及两边侍卫的神色看的出来,这件事,恐怕不是好事。 醪凡停了下来,回头过来意味不明的看着太后…… 太后心里咯噔一声。 幼清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张澜和她解释道:“这里再往前去就到了山东境,杂家记得是有个小码头的。” “嗯,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太后定然会靠岸。船一旦靠岸我们再动手,无论是打还是逃都要方便很多。”她和老安就是这样商量的,而且,岸上老安也派了人来接应他们,且,老安也通知了宋弈,宋弈应该也很快就会到。 “宋太太。”大皇子妃看着幼清,问道,“你的这位朋友是什么来历,可靠吗?” 幼清淡淡一笑,敷衍道:“来历到不大,至于别的事,还请大皇子妃放心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大皇子妃见幼清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再问,静静的坐在床边,叮嘱两个孩子:“一会儿若是生乱,你们切记的要跟在娘还有郑夫人身边,若真的被冲散了也别怕,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除了娘不管什么人要带你们走,你们都不可以,记住没有?!” 赵颂平懂事的点点头,赵颂安却是听不懂,嘻嘻满房间的乱窜。 船离张澜所说的码头也越来越近,大家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等待着船靠岸,可是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船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越走越快等到了那个码头,竟然毫无停留之意的错开而过。 “怎么回事。”单夫人奇怪的道,“难道太后打算去下一个码头?” 张澜摇摇头,狐疑的道:“进了山东境内,几个码头都是大码头,按理说太后不敢停在那边的。”他想不明白,朝幼清看去,问道,“难道是朝廷的救兵赶到了?太后不敢留?” 幼清沉冷没有说话,忽然端起地上的杌子朝着封着窗户的木条就砸了过去,她这个举动惊了大家一跳,张澜忙接了杌子来帮着幼清砸,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张公公。”幼清帮着他一起,很快就砸断了一根木条,张澜徒手掰下来,房间里也因此变的明亮了几分,幼清未停边砸边解释道,“恐怕事情没有我们想的这么顺利,太后那边很有可能知道了福建的事情了。”一起要去福建的不是太后一个人,也不单是徐氏的族人,还有那么多五军营的人包括醪凡在内,只要那些人知道福建出了事,大家无路可走,就必定会恐慌,一旦这种情绪蔓延,最危险的就是她们这一屋子的人。 张澜的动作一停,脸色也骤然变冷,他深知太后和五军营的人若是知道广东和福建和出了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会吧。”单夫人不确定的道,“徐氏的根基都在这五艘船上,太后若是要孤注一掷,对于她来说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这样对她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又道,“福建去不了,可她们只要入了海,就能去基隆,还可以远渡倭国的。”单夫人话落,这边大皇子妃阴冷的道,“以太后的性子,恐怕宁愿轰轰烈烈的死,也不愿意被人抓住,或是再逃去他乡。”她太了解太后了。 张澜也觉得大皇子妃说的有道理,他掰断了两根木头,和幼清道:“现在怎么办?” “老安他们的船应该离的不远。”幼清从怀里拿了个帕子出来,从窗户里伸了出去,低声道,“只能改变计划提前行动了。”话落,她在空中摆动了几次手帕,又忽然松了手,那帕子便随着风飘远,最终落在了水面上,随着水浪浮浮荡荡。 剩下的就看老安的了,若他没有发现异常,她也只能在最后的关头再想办法。 房间里众人再次紧张起来,戒备的看着门口,生怕一会儿有人发疯冲过来,拿她们其中的哪一个人祭刀,单夫人拉着幼清的手,紧紧握着,道:“宋太太,若是我死了,请你将这个交给我家大人,就说我死的时候一点都不苦,让他好好活着,不必念着我。”她塞给幼清的是手上一直戴着的镯子,那是她成亲后,单超送给她的第一件首饰,这么多年她一直未摘下来过。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幼清将镯子又重新套在单夫人的手腕上,微笑道,“不到最后死的那一刻,我们都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单夫人抿唇,微微点了点头,道:“说句黑心的话,这一次幸亏你也在这里,若不然她们就是不杀我,我也要死在这里 和珅是个妻管严。” 幼清看看张澜又看看郑夫人,视线落在小小的赵颂安身上,笑道:“这是我们大家的缘分!” 赵颂安好像感受到了大家紧张的情绪,瘪着小嘴,哇的一下哭了起来,赵颂平紧紧抿着唇握着拳头不说话。 似乎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就在这时门幼清听到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随即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徐鄂快步跑了进来,一把就要去抓幼清的手,幼清微微避开,徐鄂急着道:“快走!” “出了什么事。”幼清凝眉看着徐鄂,徐鄂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和严肃,“方才太后娘娘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京城事情已经平息,我父亲和所有五军营的人都被抓了。”他说着一顿,盯着幼清,道,“最重要的是,我二哥……被粤安侯的杀了!”徐鄂心里很痛,他和徐竞是同胞兄弟,感情自然比和徐炙要好很多,现在突然的道这个消息,不但只是他们无路可去的悲凉,更有着失去亲人的哀痛。 “徐二爷死了?”虽然幼清早有预料,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惊了惊,她和张澜对视一眼,又对徐鄂道,“三爷节哀顺变。” 徐鄂现在满心里担心幼清有危险,他急着道:“你快和我走。我身边有个常随自小水性很好,我让她带着你下河,他一定能护送你顺利上岸的,等到了岸上你就快跑,找当地官衙的人救你。”这件事不是有人先回禀给太后,而是自后面的船传过来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已经去不了福建了,这无疑会引起恐慌……接下来,幼清她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太后不杀这些人质,醪凡以及五军营的人也会动手。 只有杀几个人安定军心,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有时间去考虑。 幼清看着徐鄂,即便是前一世,他也从未再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来,认真,严肃,没有半点玩世不恭的样子,甚至会通过自己的能力,推断出她们现在的处境,她心头微暖却是摇头道:“我若走了,张公公和单夫人他们怎么办!”反而激怒了太后,让他们更危险。 “你别管我们。”单夫人急着道,“有机会走就走,更何况,太后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不会这么快就杀我们的。”她作为就想幼清跟着老安走了,能救一个是一个,能活一个是一个,总比大家死在一起要强。 幼清可以不管大皇子妃,可以不管郑夫人,但是不能不顾单夫人,她坚定的和徐鄂道:“我走不了,现在只能见机行事。” “你怎么这么固执。”徐鄂叹气,不由分说的拉着她道,“这事儿三爷我做主了,你必须走。”他硬拉着幼清出了门,对着外头候着的常随就道,“我把她交给你了,只要你还活着,就让她给你救命的钱,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常随噗通一声在徐鄂面前跪了下来:“三爷……” “少啰嗦。”徐鄂摆着手,道,“不过,你要想要钱要活命,就只有把她安全带上岸,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常随应是,朝徐鄂磕了三个头看了幼清一眼,郑重的作了保证。 “走吧。”徐鄂回头看看幼清,蹙眉道,“他们的死活我管不着,现在三爷的能力就只能保你平安了,你快走,走!” 幼清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的感觉如打翻了五味瓶,她从来没有对徐鄂抱过任何一丝期盼和希望,即便是这几天他细心照拂她,可想起前一世她还是要极力压抑着心里翻腾的厌恶,但是,就在此刻,那种感觉忽然淡了…… 就在这时,一阵奔跑的凌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随即许多人出现,数张弓在他们对面拉开,一支支黝黑的箭头指着他们,幼清一怔,徐鄂立刻将她护在身后,望着醪凡就喝道:“醪凡,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做什么 东方特种兵。” “三爷,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醪凡目光似笑非笑,越过徐鄂落在幼清身上,“到这个时候,三爷还惦记着美人?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性命,自家的人的性命,竟会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顾!” “这不关你的事。”徐鄂喝道,“老子想救谁就救谁,你还管不着!” “哀家呢管不管的着你。”徐鄂话一落,忽然太后由谢嬷嬷扶着,缓缓的走了出来,徐鄂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太后就眯着眼睛冷冷的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哀家对你太失望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她,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为她我们才会变成今天,一无所有,颠沛流离!” 徐鄂才不管这些,他回道:“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女子,即便做了什么力量也羸弱,您若是杀她,不觉得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太后扶着谢嬷嬷失望的摇了摇头,随即和徐鄂道,“朝阳,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若还念着我这个姑母,念着家里人的性命,就给我过来!” 徐鄂回头看看幼清,幼清和他道:“徐三爷回去吧,我自有主张!”她不想连累徐鄂。 “不行!”徐鄂道,“您要杀就杀其他人好了,方幼清不准杀!” 他知道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现在大家心里都恐慌的很,连她都没有办法压制,若不让他们杀几个人泄愤,接下来死的很可能就是她们,她可不想被自己的人反噬,是以,太后大怒紧紧攥着拳头,这个时候,醪凡身后的侍卫以及五军营的军士就大喊道:“就是这些人害的我们无路可去,就是这些人断了我们的退路,今日我们便就是死,也要拉着她们垫背!” 有人带头,所有人都被鼓动起来,醪凡举着弓一步步逼近,冷笑着道:“徐三爷,你最好识时务点,这个时候,便是你,我也敢杀!”他带着三千人追随太后,最后只剩下这五六十人,他醪凡已经愧对兄弟,现在决不能再让他们寒心。 太后的命是命,徐鄂的命是命,他所有的兄弟的命也是命! 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算个什么东西。”徐鄂喝道,“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谁都管不着。”他回过头吩咐常随,“带她走!” 幼清紧紧蹙着眉,望着太后就道:“太后娘娘,追兵未到你们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您现在若将我们都杀了,等一日追兵上来,你们又当如何自保?”她说着一顿,又道,“还有,现在你们的人并不多,既然福建去不了,为什么不立刻集思广益想办法寻求生路,反而在这里窝里斗,岂不是自绝生路。” 太后当然也不想,可是眼下她必须平定了军心才成。 “少废话。”醪凡身后的属下就嚷道,“我们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没有关系,反正这仇我们必须报。”他的话一落,就跟点火似的,群情又再次变的无法收拾,幼清上前一步,望着众人,就道,“你们还没死就想着报仇?我若是你们,就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行报仇之事。”一顿又道,“我若是你们,此刻就立刻各司其职全速往南方而去,先攻下一城一县占地而居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不到最后,谁又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你们又怎么知道你们一定没有活路。”她的话落,众人便露出深思的样子来,幼清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杀了她们是解恨解气,可是那又能改变什么呢,只为泄愤而错过最后自救的时机,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醪凡回头去看自己的属下,大家手里抬着的弓便有些耷拉了下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自幼清身后的船侧忽然平行驶来一艘船,船头上除了立着一个女子,并没有人,大家神情一顿朝那女子看去,随即,就看到那女子朝着幼清喊道:“夫人,我们来救你!”她的话一落,就见她自手心中寒光一闪,一柄飞刀朝这边飞射过来,醪凡反应很快,当即抬弓,箭若闪电似的射了出去,和那柄飞刀在空中相撞。 幼清只听到叮咚一声,一箭一刀相继落入水中,她脸色冷若冰霜的望着对面船上的女子,随即,她就看到老安跑了出来,一把拽过那个女子推搡在一边。 是元瑶,她还真把这个女人忘记了。 元瑶的刀无异于是浇在火上的油,就在这几息的功夫,原本松懈下来的对着她的弓箭,呼啦一下抬了起来,醪凡重新搭上箭讥诮着看着幼清,道:“宋太太好筹谋,原来不声不响就已经联系到人来救你了。想必昨晚水底的那些人就是他们吧。” 幼清紧紧抿着唇,心里飞快的转着。 “幼清。”单夫人站在房门口想要过来,幼清朝她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她抬头朝醪凡看去,醪凡很怕她再次开口,当即手中的箭一脱,幼清就听到呼啸之声响起,快若闪电直奔她而来。 幼清本能的朝后退了两边,转身就要往河里跳,她不会枭水下水就是死,可是有老安在她活下来的可能性比受醪凡一箭可能性要大。 容不得幼清多想,她翻身正准备落水,忽然,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哼传来,她脸色一怔飞快的转头过来,就看到徐鄂一动不动的挡在了她的前面。 这一箭距离很近,醪凡又狠又准,是以,幼清站在徐鄂后面,都能看得见那穿胸而过的箭头,黑黑的打磨的非常锋利…… 幼清没动,就这么看着徐鄂一点一点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她从来都相信徐鄂不会害她,但是她却不相信,徐鄂会为了她而不顾生死,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着平躺在地上,目光虚无的望着他的徐鄂。 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朝阳。”太后也没有想到徐鄂会帮幼清挡一箭,这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上前一步,照着醪凡的脸就抽了过去,骂道,“混账东西!”她再恼徐鄂,可他也是她徐家的骨血。 醪凡无动于衷,沉默的站在原地。 徐夫人冲了过来,一把将徐鄂抱在怀里:“我的儿……”醪凡的剑射的很准,自左胸而出,甚至因为速度太快而没有流多少血,干干净净的躺在那里,徐夫人喊了几声,徐鄂都没有反应,他直直的看着幼清,目光中露出期待。 徐夫人忽然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幼清,视线像是一条毒蛇,落在幼清的面上,幼清没有去看她,而是慢慢的在徐鄂身边蹲了下来,徐鄂抬起头抓着她的手,颤抖着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幼清沉沉的一字一句道:“谢谢!” 徐鄂摇了摇头,幼清问道:“你想说什么 无良毒妃。”她话落,徐夫人照着她的脸淬不及防的抽了过来,单夫人惊呼一声跑了过来一把将徐夫人推开。 幼清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看也不看徐夫人,盯着徐鄂道:“你想说什么。” 徐鄂的声音很低,幼清弯腰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徐鄂断断续续的道:“……美……美人,若……若下辈子再遇到……你……你愿意……不愿意嫁给我?” 幼清看着他,微微一笑,在徐鄂的耳边低声道:“下辈子不知道,但是上辈子我们是夫妻!” 徐鄂一愣,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的很难看,像随意撕裂的棉布……可依旧拦不住在他的嘴角一点一点消失…… “朝阳。”徐夫人抱着徐鄂推着他,徐鄂阖着眼眸一动一动,徐夫人伏在他身上大哭起来。 醪凡等人重新搭了箭,指着幼清和单夫人,也指着对面越靠越近的船,仿若紧绷的弦在众人对死亡而恐惧的拨动下,随时会断裂,而让他们像个疯子一样,红了眼睛,见人就杀! 第273节 醪凡知道,朝廷的追兵不远了,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他们的死期也不远了,说不定就在下一刻。 太后一看情形不对,立刻由谢嬷嬷扶着逃回了房里,徐夫人也避在了一边。 “杀!”醪凡一摆手,幼清最后看了一眼徐鄂,立刻拉着单夫人快步退回房里,砰的一声关了门,随即门上就穿来叮叮咚咚的声响,醪凡大怒,正打算踹门,就看到自己的属下来报,“大人,后面的四艘船……船……” 醪凡听着一顿,探着头朝后面看去,就看到随后的四艘船全部都是浓烟滚滚,船上的人纷纷往外逃,而等人逃出来便是一支支凌空而来如雨幕般的箭射过来,随即噗通声响不断,那些人中箭之人悉数倒在了水里或是没入大火之中。 醪凡顿时红了眼睛,他大怒,打算将人质悉数抓出来押在船头,回头一脚要去踹门,就在这时,一支箭飞射而来,速度之快宛若电闪雷鸣,噗嗤一声没在他踹门的脚踝上,他疼的闷哼一声跌倒在地,砸在了徐鄂的尸体上,醪凡恍然回头去看,就看到一艘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靠近,而船头上站着的人,正是宋弈! 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细布道袍,明明眉目温润,可眼神却冷的骇人,带着浓浓的杀气。 “杀!”醪凡原地翻身,继续去撞门,这个时候能救他们的就是房里的这些人质,在他的引呼之下,他的属下手中的箭纷纷射出去,可就在那一瞬间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立在船头的宋弈忽然不见了,醪凡四处目光四下搜索,忽然耳后一冷,他立刻大呼一声,拍地一跃而起,抽了剑回身去挡,就听到铛的一声,他的剑险险的挡住了宋弈的长剑! 他没有想到,宋弈一介文官竟然会武功。 醪凡武艺本不如宋弈,腿又受了伤,不过两个回合,便不得不得往后逃去……阿古带着人上了船,随即郑辕的船也从另外一边靠了过来! 幼清靠在门上,眼角微红,徐鄂的死是她想不到也不愿意看到的,就算这一世做不了夫妻,他也希望他像前一世那样逍遥自在的过下去。 ------题外话------ 好吧,我们的三爷永别了… ☆、187 回家 醪凡交给江淮和江泰,宋弈收了剑目光落在毫无生气的徐鄂身上,眉头紧锁。 徐鄂死了,并且是救幼清而死,宋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除了感激他的相救之外,还有着淡淡的忧心,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上前敲响幼清所在那间房的门,轻声喊道:“幼清!” 门毫不犹豫的便打开来,随即一个身影飞扑了出来,宋弈伸手一接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宋九歌。”幼清第一次喊宋弈的名字,“我好害怕!”她紧紧揪着宋弈的衣襟,眼里蓄积的泪水和心头的害怕委屈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宋弈心化成了水,又愧疚又懊悔又心疼的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没事了。我来了!” 郑夫人等人也相继出来。 幼清闷声点着头,缓缓抬起头来朝宋弈的脸看去,他瘦了许多,下颌上还长了点青青的胡茬,显得成熟了几分,多了一丝疲惫和沧桑,她哽咽着,道:“徐三爷他……死了!”她无法形容心里的感觉,对徐鄂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若没有交集大家相安无事,但此刻对方为你而死,就宛若心口被人刺了一刀,除了痛还有愧疚。 “我知道了。”宋弈柔声道,“他的救命之恩我们铭记在心,稍后我会安排人将他的尸体带走,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他!”徐家的人若是活着便要见到人,若是死了就要收到尸,所以,他将徐鄂的尸体带走,也算是给他留一个全尸。 人死了,她就是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幼清闻言点了点头,偎在宋弈怀里哽咽的道:“好,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再给他立一个长生牌!” 宋弈理解她的心情,就是因为理解所以才更加的心疼,她从来都不想有交集的人,竟然在意外中迫不得已欠了他一条命,得了他一个救命之恩,人已经死便是想报答都无能为力,剩下的只有无限的自责和愧疚,他无奈的搂着幼清在怀里,叹了口气,道:“别伤心了,你好好活着,才不负他舍命相救。” 难道老天是觉得徐鄂欠了她的,所以这一世就让徐鄂来还她的情?若真是这样,她宁愿他们当初从未见过,至少,徐鄂还有一线生机。 她忍了情绪朝宋弈露出个勉强的笑容,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杂家陪你们一起去。”张澜站在门口,望着相拥的小夫妻,又看看地上孤零零的徐鄂,无奈的道,“徐三爷这一辈子,恐怕这件事做的是最清醒也是最正经的了。” 幼清擦了眼泪,回头朝张澜福了福。 “这几日,多谢公公照拂拙荆,此番恩情宋某铭记在心。”宋弈朝张澜抱了抱拳,目光真挚。 “宋大人客气了。”张澜回礼,看了眼幼清笑道,“若说照拂应该是宋太太照拂杂家才是,杂家在这里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话落,朝宋弈夫人两人行了礼。 宋弈和幼清避开,回了张澜的礼。 这边,郑辕抱着赵颂安正在和郑夫人说着话,郑夫人抹着眼泪,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激动,而大皇子妃牵着赵颂平淡淡的站在一边,仿佛察觉幼清在看着她,她转头过来,朝着幼清微微点了点头。 幼清回了礼。 郑辕和郑夫人说话的动作一顿,视线亦是朝幼清这边看了过来,方才幼清从房里扑过来时他也在旁边,离的那么近,幼清脸上的依赖和欢喜他自然也看的很清楚,此刻他心里空落落的,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郑辕目光飞快的动了动,又落在躺在地上的徐鄂身上,没想到这个浑人到最后关头竟然还能对方幼清舍身相救……以往彼此所有的不快和隔阂也随着徐鄂的死烟消云散,他再讨厌不起来,反而此刻看着他,心里头却不由自主的生出感激之意。 或许,他和徐鄂是一样的吧! 即便方幼清永远都不会爱上他,可只要她幸福,只要宋九歌对她好,他便就能如现在这样,远远看着就足够了,若有一天方幼清需要他,他亦能义无反顾的在她身边护着她。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心里的放不下,成全自己的那份难能可贵的心动和记挂。 “宋大人。”张澜担忧的看着宋弈,问道,“后面几条船上的人都处理了?” 宋弈点点头,张澜又道:“那太后娘娘和徐氏的人怎么办?” “此事,圣上会亲自处理。”宋弈说着,目光微侧,幼清和张澜以及众人的视线就顺着过去,这才看到离她们不远处有一艘三层高的画舫,雕梁画栋奢华靡丽,而最引人瞩目的,则是桅杆上飘扬的旗幡以及船头至船尾上密密麻麻站着的侍卫,阵势威严。 张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侍卫中间的赖恩,以及走过来瞄了一眼的钱宁,他脸色一变惊讶道:“圣上亲自来了?” “嗯。”宋弈颔首,视线落在幼清面上,又看向单夫人,圣上说他要亲自抓住徐氏一族,包括太后娘娘,且不留活口一律格杀勿论,他微顿,牵着幼清的手,低声道,“随我去见圣上,我们先回去。” 幼清点点头,大事已定,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收拾,更何况,还有圣上亲自坐镇。宋弈离开最好,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太后,想必圣上也不愿外人听到皇家的秘辛之事。 宋弈就拉着幼清的手,朝单夫人看去,单夫人点点头随着两人往对面而去,张澜和郑辕和郑夫人以及大皇子妃微微点了点头,随着三个人去了对面 侯门骄女。 这边,醪凡已经在不远处被人擒住,而他的属下也仅剩下三五个,此刻皆被人控制,五花大绑的丢在甲板上,阿古和方徊站在断臂的徐炙面前,那一夜便就是他带着人冲进宋府,若非今日圣上在,他们一定手刃了这个人,以报那夜之仇。 两人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徐炙由徐大奶奶搀扶着,他亏欠的朝徐大奶奶看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看来,最终还是我欠了你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徐大奶奶无所谓的笑笑,“世人皆有一死,我们享尽荣华活了近半百的年纪,便是死了也比那些穷困潦倒一生的人要幸运。夫君不必遗憾,事已至此唯有死才是我们的解脱。” “还是你想的透彻。”徐炙无奈的笑着,用仅剩的一只手牵着徐大奶奶出了门,两人一出去便有七八个侍卫围了上来。 谢嬷嬷跪在太后面前,哭着道:“娘娘,奴婢下辈子再来服侍您。” “哀家活不了,可你却不一定。”太后悲切的看着谢嬷嬷,“你要好好活着,替哀家活着才是啊。” 谢嬷嬷摇着头,回道:“若娘娘身去,奴婢绝不会苟且偷生,奴婢这一生为您而活,死亦要守在您身边,全了我们的主仆之情!” 太后惨笑几声,扶着谢嬷嬷起来,道:“那就如你所言,望我们来生还能相遇。”话落,由谢嬷嬷扶着出了门,外头,郑辕带着人站在门口,见着太后出来,他眉眼都未曾抬一下,太后目光微挑,视线一转落在站在不远处冷漠看着她的大皇子妃,她心头微动,望着大皇子妃道,“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这皇位不是承彦的,也不一定就是承煜,说不定不用几年,咱们就又能再相见了。” 郑辕听着没有多少的反应,大皇子妃却是眼睛一眯,冷声道:“不管结果如何,想必您是不知道了,太后娘娘还是放心的去吧!” 太后冷笑几声,昂首挺胸的走到甲板上,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赵承彦,这两日他或许心里还惦念着周文茵的缘故,都闷在房里没有出来走动,此刻他脸色煞白摇摇欲坠的望着对面的画舫,难掩眼中的惊恐之色。 “祖母!”他看到了太后,抬脚艰难的移了过来,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一会儿见着皇帝,你只要哭就成了。先留住性命,以后再行图谋之事。”这或许是太后和赵承彦说的最语重心长的一句话,赵承彦泪眼朦胧的看着太后,噗通跪了下来,朝着她磕了三个头,又起身回道,“是承彦太过愚钝,辜负了您的栽培!” 太后笑笑,这一场输在哪里她心里太清楚了,虽说赵承彦不聪明,可当初她看中的就是他的不聪明,现在再去怨也无济于事了。 “别哭了,不要忘了你是皇子。”太后摆摆手,视线落在对面的画舫上,又微笑着和郑辕道,“走吧!” 郑辕做出请的手势。 两条船已经用铁链相连,中间的间隙搭了个似楼梯的木板,稳稳的固定在上面,太后由谢嬷嬷扶着一路上去,在船的甲板上,她就看到正由宋弈扶着,面色苍白的方幼清。 两人站在圣上面上说着什么,圣上打量了一眼方幼清,和宋弈道:“既然她不舒服,那你就速速带她回去吧,朕这里有人守着,你不必挂心。”又看着方幼清,道,“这一次能找到他们,你功不可没,等事情处理好,朕亲自赏你 云舞倾城!” 张澜亦在一边附和,道:“……这一回老奴的性命亦是得亏了宋太太。” 圣上微微颔首,和两人道:“去吧,这里有朕。”他说完,就看到太后和徐氏的人被押上了船,宋弈也看到了,他和圣上抱拳,“圣上,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嗯?”圣上看着宋弈,宋弈就道,“徐三爷的尸体,能否让微臣带走,他虽该死,可却在临死前救了拙荆一命,若没有他,微臣此刻只怕……”他不舍的看了眼幼清,圣上闻言就蹙眉道,“徐朝阳死了?” 宋弈颔首,张澜亦是道:“是,他替宋太太挡了一箭。且在这之前,他也一直想办法救我们出去。” “此人也算异类。”圣上对徐鄂并不在意,死不死对大局都没有影响,他不如顺手做个人情,全了宋弈夫妇的一片心,他们夫妻能在这个时候不避嫌,可见二人的忠诚和坦荡,他颔首道,“就依你了,徐鄂的尸体随你处置吧。” 宋弈和幼清双双行礼,和单夫人一起和圣上告辞,张澜原本也想一起去的,想了想还是和幼清点了点头,站在了圣上的身后,幼清颔首随着宋弈而去,正好与太后以及徐氏众人错身而过,徐夫人一看到她就红了眼睛,指着幼清骂道:“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还我儿子!” 幼清垂着眼帘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嘴,那边就有侍卫上来不由分说的堵了徐夫人的嘴,徐夫人呜呜的喊着满眼血红。 徐大奶奶脚步微顿,落在幼清面上,幼清淡淡扫了她一眼,随着宋弈而去。 赵承彦看了眼幼清,随即露出满脸的自嘲,周文茵和她说宋太太一副狐媚的样子,可他今日亲眼看到了宋太太,却不觉她有何不妥,相反还很貌美与宋大人亦是男才女貌……周文茵真的是处处在骗他! 太后领着徐氏众人以及赵承彦过去,除了太后之外众人都跪在了地上,圣上看着太后问道:“朕虽非你亲生,可一直敬重你,即便偶有不快,朕在孝道之上也从未有过逾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有没有逾矩那是你的事。哀家若在乎这些,以哀家的能力,早就让你情真意切的喊哀家一声娘。”太后淡淡的面带嘲讽,不屑的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压抑着怒火。 若是别人,钱宁和张澜还能呵斥一番说出语狂妄不敬,可对方是太后,即便是阶下囚,他们也不能训斥。 “好。好的很。”圣上腾的一下站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太后,冷笑道,“看来你只在意朕的这个皇位了!”他说着一顿目光落在赵承彦身上,“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父皇。”赵承彦受了太后的嘱咐早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闻言跪了下来,膝行了几步,道,“儿臣没有……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儿臣想要的,只是父皇的关注和喜爱,仅此而已。” 圣上根本就不相信,可是尽管不信,赵承彦的话还是让他心里舒服了一些,他不再看自己的儿子,望着太后,目光又扫着徐氏的众人,厌烦的摆摆手什么都不愿意再说,赖恩就走上前来,和太后道:“娘娘,请!”是让他们再回到他们自己的船上。 太后停都没停,转头往回走,徐夫人吓的腿都软了,由侍卫半扶着往下走,徐二奶奶骇的晕了过去,被人拖着下了楼梯…… 众人一上船,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桐油味,一时间大家吓的大哭起来,求着圣上饶命,太后径直进了船舱,在椅子上坐下来,和谢嬷嬷道:“我的发髻乱不乱 两代王妃。稍后见到先帝,可不能让他看见我这狼狈的样子才成。” 谢嬷嬷给太后略整理了一番发髻,又将簪子插的稳固一些,主仆两人一坐一站像一幅静止的画。 赖恩将众人捆好丢在了甲板上,他带着人上了对面的船,站在高高的画舫上,他将火把递给圣上,赵承彦哭着爬了过了过来,跪在地上紧紧抓着栏杆吓的说不出话来。 圣上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火把抛了下去。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那艘船装满了徐氏族人的船被大火吞没。 画舫迅速驶离,退开数丈之外,圣上负手而立看着船上翻滚着的一个个火球,眼眸微眯,他转头过来,看着郑辕视线又落在站在角落里由大皇子妃领着的两个孙子身上,冷漠的和郑辕道:“太后尸骨无存,回去和礼部说,皇陵就不必入了!” 不让太后入皇陵,这便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和否定,若是以往或许还有人反对,可如今太后逼宫兹事体大,恐怕没有人敢站出来提出反对的意见! 宋弈和幼清以及单夫人上了老安的船,接着乘船原路返回,一上船单夫人贴身的丫头婆子以及两个儿子悉数迎了上来,一家子人是劫后余生的又哭又笑,而幼清这边亦是被周芳和采芩几个人围住,老安和阿古等人远远站着。 “太太。”绿珠哭的稀里哗啦,“您能平安回来可真的是太好了。”她话落,面朝西方跪下伏地给菩萨磕了几个头。 幼清让采芩拉着绿珠起来,望着戴望舒道:“我走的时候你受伤了,伤势好些了吗?” 戴望舒抿着唇摇了摇头。 幼清放了心,又和方徊老安几个人打了招呼,单夫人一家子在这里,他们有的话不便多说。 绿珠抹了眼泪,就看到江泰和江淮抬着个尸体上来,她惊讶的道:“这不是徐三爷吗?” “嗯。”幼清沉着脸点了点头,采芩见幼清脸色不对,就扯了扯绿珠不让她再问,江泰和江淮将徐鄂的尸体安置在顶层,开窗通着风,幼清望着宋弈道,“我们是不是就近选一处地方,天气太热,我怕……”她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不远处呼啦一下起了大火,众人一阵惊呼都朝那边看去,就看到太后他们乘坐的船烧了起来,火势蹿的极高,紧接着便有焦臭味飘了过来。 圣上站在船头看了一眼,随后画舫驶离,远远看着。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她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徐氏一族竟然无声无息的死在运河之上,莫说全尸,便是连入土安葬都成了奢侈,她撇开目光正好和单夫人对上,单夫人有些害怕,走过来携了幼清的手,道:“你们说着话,我带着他们先进去。我们也不着急回去,你们要办事尽管办,不必顾忌我们。” 第274节 “夫人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吩咐她们办!”幼清说完,目送单夫人由婆子丫头簇拥着回了船舱。 幼清转头和老安道:“能不能让船走快点?”她不想留在这里。 老安应是,下去吩咐。 待单家的人一走,戴望舒和阿古以及方徊忽然在幼清面前跪了下来,幼清一惊朝宋弈看去,宋弈负手而立面无表情……方徊就道:“是属下护主不力让夫人被人劫走,请夫人责罚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快起来。”幼清扶着戴望舒起来,又朝江淮和江泰打眼色,兄弟二人过来将方徊和阿古扶起来,幼清道,“那晚形势紧张,你们护着大家不受伤,我已经感激不尽,千万不必如此,莫说责罚,我实该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属下惭愧。”方徊满脸惭愧,阿古手臂还缠着纱布,此刻亦是无地自容的样子,幼清叹道,“这事就过去了,我们都还活着已经是皆大欢喜,该高兴才是。” 几个人依旧无法释怀,垂着头应是。 幼清叹了口气,求救的看着宋弈,宋弈便咳嗽了一声,阿古和方徊便行了礼退去了一边,戴望舒走到周芳身后站定, “放开我。”忽然老安带着个元瑶自舱底走了上来,她被绑了手,边走边愤怒的瞪着老安,等走了过来,她看也不看幼清,直勾勾的盯着宋弈,就道,“爷,属下是一心想救夫人,并非故意的,老安他冤枉属下!” 幼清懒得见她,也不想和她费什么口舌,便和宋弈道:“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一刻。” 宋弈微微颔首,目送幼清而去。 元瑶余光看着幼清,心头冷笑了几声,抬头期待的看着宋弈,宋弈并不看她,和老安道:“断了她的筋脉,派人送回元氏去,告诉他们,今年内我要的东西若拿不出来,这便是他们全族人的下场!” 老安一愣,随即点头应是,同情的看了眼元瑶。 元瑶大怒:“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宋弈摆摆手,示意老安将她带走,元瑶被老安扯着往外走,她甩着老安的手,对宋弈质问道:“宋九歌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我虽入了望月楼,可我却是元氏的大小姐,你没有资格这么对我。”又道,“对,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那个女人……她哪里能配得上你,你不要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心窍。” 宋弈目光一眯冷冷的看着元瑶,挑眉道:“那我是否要成全你,亲自动手?” “你!”元瑶害怕的后退了一步,“你……你不会这么做。” 宋弈淡淡的,眼眸中除了冷意没有元瑶想要看到的半丝不舍:“自以为是。”话落,抬步欲走,元瑶真的害怕了,她跳了脚喊道,“宋九歌,你今天这么对我,你不要后悔!你当初为何留我在望月楼,难道你忘了吗,没有我,你要的东西永远也拿不到!” 宋弈头也不回的进了船舱。 元瑶歇斯底里,戴望舒走了过来,讥诮的看和元瑶,她们宿怨已久,当初她被废武功时元瑶幸灾乐祸,如今轮到她看她的笑话,戴望舒讥诮道:“你没听爷说吗,你太自不量力了,你元氏的东西重要,可那也并非别人做不到的,你安心去吧,好好回去做你的元氏大小姐。”话落,冷笑着而去。 元瑶呸了一口,却是骂不出来,她哀求的看着老安,老安耸肩,无奈的道:“爷的命令,你没的选择。” “可……可你要为爷想想,若你真断了我的筋脉送我回去,我爷爷还有爹娘一定会与你们为仇的,到时候你们就会麻烦不断,你们能承受得起这个后果?”元瑶看着老安急切的说着,老安不以为然,“那也要你们有这能办到才成 福泽有余重生!”话落,让人拖着元瑶便去了船尾。 “她这是……”方徊指着元瑶的背影,露出不解,他并没有看到元瑶今日的行径,老安就低声和他们解释了一遍,方徊顿时怒了起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爷让她来漕帮已经是对她的容忍和开恩,她竟然不知感激,还做出这等事情。” “说这些没有用。”阿古若有所思道,“将元瑶杀了或是送回元氏都不是问题,关键是爷要的东西还能不能拿到?” 老安顿了顿,回道:“爷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想好了对策,再说,那东西能不能用的上还是未知数!”话落,便勾着方徊的肩膀和阿古道,“我们进房说话去!”便走了。 幼清和采芩以及绿珠在房里坐了下来,戴望舒和周芳相继进来,幼清原本想问采芩方明晖如何,可是一想她们走陆路到这里来,肯定也是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的,定然不知道方明晖如何。 几个人在房里说了一刻的话,幼清确实有些累了,便靠在床上说着话睡着了,恍恍惚惚她做了个梦,梦里面她站在锦乡侯府的海棠苑里,徐鄂笑眯眯的从门口进来,两手不落空的提着各式各样吃的东西,一见到她就献宝似的道:“我买了你最爱的福寿包子,还是热的!” 她淡淡扫了他一眼,理也不理就回了房里,徐鄂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笑着道:“我昨晚要回来的,可惜被他们留住了,实在脱不开身,我说的是真的。”又道,“我真心实意的和你道歉,你就原谅我吧。” 她抬眸看着他,冷冷的道:“说吧,要有多少银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呢……”徐鄂顿时沉了脸,她就道,“不要银子那就算了,吃食留下来,你去后院随便寻一房歇着吧。” 徐鄂一见她如此,立刻又开了笑脸,笑嘻嘻的凑过来,伸出两根指头:“两百两,这一回有点多,下次我尽量少点!” 她盯着他,心里的火烧的她心肺绞着疼,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无耻的人拍死才好,可是,就在这时,徐鄂的脸忽然晃动扭曲起来,眨眼功夫竟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鬼,那鬼龇着牙笑着,朝着她扑了过来,她害怕的缩到炕上,手胡乱摸着抓到了一把剪刀,就朝他的胸口扎去。 就这么不偏不移的,正扎进了他的心口,竟然还对穿而过,那剪刀尖头黑黑的冷冰冰的…… 幼清惊的醒了过来,满眼恐惧的望着头顶的船板发呆,忽然,身边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宋弈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做恶梦了?” “嗯。”幼清翻身过来抱着宋弈,缩在他怀里,道,“我梦见我亲手将徐三爷杀了,是一把剪刀,他直挺挺的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幼清是觉得徐鄂是她害死的,才会心存愧疚做了这样的梦,宋弈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前面就是沧州了,我们将在徐鄂葬在那里好不好?” “行吗?”幼清抬着头没了主心骨,“他……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他会不会怪我。” 宋弈摇摇头,道:“不会,他为你挡开那一箭时,他就不在乎这些了。”他叹了口气,又道,“我们请一些裱花匠多为她扎一些美人银器,这样,他有人陪着也不会寂寞了。”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是安慰生者的,可幼清心里还是好受了一些,她抱着宋弈柔声道:“谢谢你 [西幻]龙裔。”她对徐鄂感觉不敢告诉宋弈,几个人能接受前世今生之说,这样的秘密还是留在心里好了。 “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宋弈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轻声道,“我们是一家人,他救了你我也很感激他!” 幼清点了点头,偎在他怀里,闷声道:“我们要快点回去,爹爹肯定担心死了!”她话落,宋弈便道,“我已派人回去报信,你别担心。” “那京城现在如何了,那些人又杀人又放火又抢劫的,是不是一片狼藉了?”幼清忧心的看着宋弈,宋弈颔首道,“确实如此,两条街上财务损失很严重,死伤百姓已近百人,封氏医馆如今已是人满为患,连子寒都回去帮忙了。” 幼清叹了口气,在这点上她真的是对太后的决策不能苟同,便是逼宫也不必如此,其实,最关键的是她用了江湖的游侠,那些人见钱眼开一点纪律都没有,才不管后果如何,只顾着自己的腰包,杀那些无辜的人。 “都抓了么,我听说东城兵马司也参与其中了。”幼清说完,宋弈回道,“都抓了,大部分在打斗时剿清了,至于宫中遗留的人,留给兵部的人处置,等我们回去时,逼宫之事应该已经清楚了。” 不知徐展云了如何作想,他才进内阁,板凳还没有坐热,就要面临丢官丢命的事! “还有一件事。”宋弈淡淡的道,“薛二爷和左二奶奶在宫中死了。” 幼清听着一愣,坐了起来望着宋弈,道:“薛明也死了?”宋弈点点头,将他知道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幼清听着只觉得悲哀,薛明怎么这么蠢,都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相信周文茵的话!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还有周文茵,不知道她死前有没有后悔过,当年她若真的嫁给薛明,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了儿女相伴,夫妻和睦生活美满呢。 “那周大人呢。”幼清想到了周礼,这个宋弈还没有留意,他回道,“云南布政使他不肯去,便已经撤销了,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想必他的仕途也到了头了。” 不知道周礼作何感想,还有薛梅,她会回来吧?如今他们能求的人就只有薛镇扬和薛霭了。 两个人聊了几句朝堂的事,外头就听到绿珠道:“老爷,太太,船已经靠岸了。” 幼清应了一声。 周芳就带着采芩先上岸租好了客栈,方徊等人去安排徐鄂入葬的事情,幼清和宋弈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夫妻二人和单夫人一起上了岸坐马车去了客栈。 客栈很大,他们租了两间院子,和单夫人一人一间,关了门和家里的区相仿,采芩和绿珠烧了热水,幼清舒服的泡了个澡,躺在了软软的床上,宋弈笑着拉她起来,道:“一会儿饭菜送来,你吃点东西再睡。” 幼清还真的饿了,这几天吃的都是硬邦邦的馒头和冷菜,喝的茶也都是冷冰冰的,如今闻到香喷喷的饭菜,她的肚子便咕咕的唱起了空城计。 “好!”幼清爬坐起来,重新穿好衣裳去了院子里,采芩几个人正忙忙碌碌的不停,幼清和宋弈在院子里坐下来,盛夏的夜晚繁星似锦,幼清抬头看着天,孩子气的问道,“你说,人死了会真的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或许吧 鬼王的纨绔宠妃。”宋弈喝着茶,淡淡的道,“若真能如此,死有时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幼清看着天上,没有说话。 晚上大家开了两桌吃了饭,方徊将安排的事情与宋弈和幼清回禀了一遍,幼清听着没什么问题,便去歇了,宋弈则在院中和老安说起漕帮的事情,老安道:“属下来时留了个心眼,虽带着了些人,可分成了几拨,事定以后属下就让他们先散了回去了。” “嗯。”宋弈颔首,又道,“漕帮的事你处理的很好。不过以往余留的人若能留就留着,不能留就遣散了!”幼清说了她是怎么引起老安注意的,虽说幼清成功了是幸事,可也侧面体现了这些人的脾性,往后的漕帮可以做生意,可以为了地盘和人打斗,但决不允许在运河上做出抢夺杀人的勾当。 老安明白宋弈的意思,应道:“属下明白,此番回去便着手处理此事。” 宋弈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幼清就和宋弈一起去了沧州的铁佛寺,在那里给徐鄂做了法事点了长明灯列了牌位,在寺中停灵三日,等到第四日才在寺中僧人的诵经中,将徐鄂安葬在铁佛寺后的一处群墓之中。 幼清在墓前待了许久,她看着上头刻的名字叹着道:“下辈子……希望我们不要相遇,你能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平安喜乐的过一生!”她说完,朝墓碑行了礼,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弈,朝着她走了过去,宋弈牵着她的慢慢走着,低声道,“我们今天启程回去?” 她是该回去了,幼清点头道:“嗯,回去吧,单夫人也等了我们好几天了。”她回头看了眼徐鄂的墓碑,青灰色的清清冷冷,毫无生气,而这世上也再不会有人嬉皮笑啦的缠着她,喊着她美人了…… 希望,他真的能成为天上的星星吧。 幼清回客栈收拾了一番,便和单夫人一起重新上了船,行了两天到了通州,又换了马车隔天终于回到了京城。 其实没有很久,但幼清却觉得隔了很久似的,望着几处或坍塌或成了焦灰的房屋,她和周芳道:“回头去打听看看,若有困难的人家,就记下来,我们能帮就帮一把。” 周芳颔首应是。 幼清的车进了府里,她走的时候外院几处树木被点燃,墙也塌了几处,家里也不比外头好多少,一片狼藉,此刻几处已经收拾干净,烧掉的树木花草也悉数清理干净,和以前并没有不同,宁静祥和,有着家的温暖。 “妮儿。”幼清听到方明晖的声音,她迫不及待的掀了车帘,一眼就看到站在车前的方明晖,幼清眼睛一红就钻出车里急的要跳下去,宋弈失笑手臂一揽将她抱了下来,稳稳的放在地上,幼清扑进方明晖怀里,方明晖也红了眼睛,按着她的肩膀紧张的问道,“受伤了没有?” “没有。”幼清摇着头,“我一点事都没有!” 方明晖见她真的没事,这才放了心,摸摸她的头和她道:“快和祖母还有姑母姐妹兄弟们说说话。” 幼清这才看到薛家一家人都站在垂花门的门口。 ------题外话------ 八月的最后一天…。 ☆、188 家人 一家人进了幼清的正院,在正厅里坐了下来。 薛思琪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他们穷途末路,你害怕不害怕?” “嗯。怕的!”幼清微笑道,“我和张公公轮流,总有一个人是全身戒备的听着外头的动静,生怕太后发了疯冲进来将我们都杀了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薛思琪听着却没有和平时一样笑出来,叹着道:“这也就是你,要是我的话早不知所措了。” “这话说的太不吉利了。”薛老太太皱眉,她这几天心情很不好,薛明死了,刘氏当夜拖着薛明的尸体去了水井坊,若非有人看见阻止,刘氏就很有可能一把火将那边的宅子烧了,薛镇世和加上外头那对母女都要死在里头。 但尽管如此,刘氏还是将那边打砸的一塌糊涂,一直到第二天一早,京城里平息了,她才得知了事情,让周长贵亲自去了一趟,帮着刘氏将薛明的尸体小殓送到法华寺停了七日,昨天才将棺椁入殓。 薛家的二房,就这样没落了,她真的是又心疼又无奈,尤其是看着薛镇世那绝情的样子,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才好,一个好好的男人,在那个狐媚子的挑唆之下,就变成这个样子。 薛老太太打算这个月就回去,不但她要回去,也要将薛镇世带走,留着他在京城,不出几年就要死在那对母女手中。 “我不说了,不说了。”薛思琪说着勉强笑笑,幼清这边则转过去看茂哥儿,她有好些天没有看到茂哥儿了,这会儿再见就觉得他又有些不同,小脸越发的圆润透白,眼睛圆溜溜的非常可爱。 “听说徐氏的人都死了?”祝士林朝宋弈看过来,宋弈回道,“嗯。”便大概说了一遍当时的情景,祝士林听着一愣和薛霭对视一眼,大家都显得很惊讶,这边,薛镇扬道,“你是说,那把火是圣上亲手放的?” “是!”宋弈回道,“圣上当时去的意思,便就是如此!” 薛镇扬面色微变,大家都知道徐氏一族没有留一个活口,可是没有人想到,他们竟然是圣上亲自动手杀的。 他们还是小看圣上了。 “靖国公府和这些相关联的府邸圣上是如何裁夺的。”幼清很好奇的看着薛镇扬,薛镇扬回道,“靖国公罚没了爵位,长兴侯以及江宁侯贬为庶民!”他语气很淡,但这短短一句话的背后牵连了多少人的前程、性命以及三个近百年的大家族彻底的没落。 第275节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薛镇扬站了起来,和宋弈道:“说起来,我还有事和你商量,在这里说不方便,你和我一起去外院吧。”话落,他看着方明晖,道,“子修,你也一起来吧。” 幼清听着一愣,父亲已经很久不关心朝堂的事了,他应该不会去吧,可不等她说话,幼清就看到方明晖微微点了点头,她一愣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薛镇扬领头出去,薛霭和祝士林也随即出了门,这边就剩下家里的女人还有一个薛潋。 “听回来报信的人说,徐三爷是为了你挡了一箭所以才死的?”薛潋凑过来,一脸的好奇看着她,幼清点点头,回道,“是,当时若非他挡着,我或许已经……” 方氏听着便心惊肉跳的,道:“太后是不是疯了,徐三爷怎么说也是她的侄儿啊。” “倒不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幼清缓缓的将当时的情形和她们说了一遍,方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叹道,“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眼的!”不管以前怎么样,他现在为了幼清舍了自己的性命,可见他对幼清的喜欢是真心实意的。 “二表哥的事……如何了?”幼清还不知道薛明的事情,她的话一落,薛老太太眼睛便红了,大家将这几日的事情说给幼清听,幼清听的心情也很低落,不管薛明以前怎么可恨,人死为大一切都成过眼云烟了,没有必要再记着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幼清没有再问别的事情,将茂哥儿接过来抱在怀里,这世上最可爱的还是孩子,她低头逗着茂哥儿,在薛思琴怀里一直安安静静的豪哥就蹬蹬的跑了过来,“玩,玩!” “豪哥会说话了啊。”幼清高兴的看向薛思琴,问道,“我前头看到他的时候,他还不会说呢。” 薛思琴掩面而笑,回道:“就这两天的事情,还会喊娘了!”幼清很惊喜,抱着茂哥儿低头看着豪哥儿,道,“豪哥,姑母会不会喊?” 豪哥就奇怪的看着她,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满眼的好奇。 幼清哈哈大笑,心情一下自疏朗起来,正厅里一直压抑的气氛也随之变的轻松,薛潋就不高兴的道:“豪哥,快喊一声舅舅!” “不!”豪哥小嘴巴一撅,掉头就往薛思琴那边跑,脑后那个小纂儿的碎发就颠啊颠的,屁股摆着一头扎进薛思琴的怀里,委屈的和薛思琴告状,“欺……欺……”他的意思,幼清和薛潋在欺负他。 豪哥的样子很可爱,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薛思琴将他抱起来搁在腿上,解释道:“姑母和舅舅不是欺负豪哥,而是在和你玩,你要不要喊他们一声?姑母……舅舅。” “不!”豪哥皱皱鼻子,歪在薛思琴怀里,就是不肯喊人,薛思琴无奈的道,“他就是这样,自己主意大的很,要是他不愿意的事,你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休想说动他。” 幼清倒觉得豪哥非常的可爱,笑着道:“他不喊便不喊,我们要尊重他的意愿才成。若是逼急了,以后都不理我们了怎么办。” “小孩子懂什么。”薛老太太笑道,“他这脾气倒是像极了他大舅舅,倔的很。” 薛老太太说着,赵芫掩面而笑,想到薛霭的性子,还真是倔的很。 晚上,大家要留在宋府里用膳,幼清梳洗换了衣裳在暖阁里见蔡妈妈和几个管事婆子,蔡妈妈抹着眼泪和幼清道:“大老爷在家里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奴婢也是,您一不在家,我们就没了主心骨,现在您安安全全的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幼清看着大家,笑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蔡妈妈点头应是,幼清又道:“今晚你们也自己开几桌,好好慰劳大家。” 各人和幼清道谢。 吃过饭,幼清将薛家一大家子人送走,她和宋弈陪着方明晖去了他的院子,幼清道:“封神医那边可还好,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 “虽有点忙,但精神头很好,我前儿还去看他的,说过了这两日就回来。”方明晖笑着道,“封氏医馆这一回分文不收,很得京中百姓的赞扬,单阁老还亲自题写了牌匾给他们送去。” “那就好。”幼清说着一顿,想起什么来,看着方明晖和宋弈道,“姑父那么严肃,和你们说什么事了,是朝堂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宋弈回道:“是朝堂的事情,二皇子被圈禁在十王府,大皇子过不了几日便会回京,姑父的意思,是不是写奏折建议圣上立定储君 绝宠腹黑药妃。”她话落,幼清脚步一顿,看着宋弈,道,“那你的意思呢?” 宋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和方明晖一起进了房里,长海上了茶他才啜着茶淡淡的道:“后宫中,还有两位皇子,此事并不着急!” “你是说十一皇子?”这件事幼清一直没有问他,因为只要等到二皇子被排除在局外,那么答案就会显而易见,今天宋弈直言不讳的说起来,她便问道,“我记得,他今年是九岁还是十岁,会不会小了一些?” “所以说,此事并不着急!”宋弈话落,幼清就去看方明晖,她见方明晖的神色有点奇怪,便问道,“父亲也知道十一皇子吗?” 方明晖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幼清,又飞快的转移了视线,道:“知道。” 幼清觉得很古怪,可是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但是她一向对宋弈和方明晖是无条件的信任,所以,她便不再质疑,而是道:“若是要支持十一皇子为储,这条路怕是不好走。大皇子如今立了大功,膝下两个嫡子也渐渐长大,二皇子又出了这样的事,圣上应该会比以前信任和喜欢他吧。” “慢慢来吧。”宋弈望着幼清微微一笑,显得从容不迫,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一次夺宫,京城伤了元气,至少也要个两个月才能恢复如初,并不着急。” 幼清哦了一声,想起左夫人来:“她回广东去了吗,圣上对粤安侯可有表态?” “左夫人似乎回去了。”宋弈慢条斯理的说着,“粤安侯功过相抵。不过兵权暂时缴没了,他们毕竟也伤了根本,如今能虚惊一场,已是不易。” 幼清点点头,将许多事在心里理了一遍。 她觉得在十一皇子的事情上,宋弈有事在瞒着她,并非是不想和她说的隐瞒,而似乎是难言之隐。 到底是什么?幼清低头喝着茶,第一次正视这件事。 “想什么?”宋弈打断幼清的思路,笑看着她,幼清微微一愣,回道,“没什么,只是对储君的事有些不解,可要让我说,我却又无从说起。” 可真是聪明,宋弈其实不敢和她说太多,他怕自己再说一句,幼清可能就会发现了背后的事情,这些事他现在还不想告诉她,至少,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想了想,道:“我和十一皇子之间有些渊源,这事以后再和你说,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幼清点点头没有再问。 “岳父累了。”宋弈笑着和幼清道,“我们早点回去吧。” 幼清应了和方明晖告辞,由宋弈牵着出了门,夫妻两人在院子里漫步,宋弈的手宽宽的让她很安心,她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根本不需要抬头去看路:“大皇子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嗯?”宋弈挑眉,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幼清就想了想回道,“这一回我在船上和大皇子妃待在一起,两位郡王很活泼,尤其是长子,非常聪慧!” 宋弈有所了解,闻言微微颔首,道:“粤安侯的事虽是我们事先安排好,可到广东后到底如何交涉,没有细致落实,这些事都是大皇子到了那边以后再着手办的。”他淡淡说着,并没有刻意去评价的意思,“包括去福建的事,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他却办到了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这么说,大皇子在政局上能力不算强,可上了战场生死关头,到还有几分能力和魄力,她点头道:“立储的事,圣上会问你的意见吗?” “想什么呢。”宋弈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忽然将她抱了起来,打横抱在怀里,幼清个子不算矮,可在宋弈怀里便显的像个孩子似的,他凑在她脸上亲了亲,打趣的道,“我若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何故行走在西苑,不如辞官陪你去关外放牧。”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拍了他的手,道:“谁说我要和你去关外,那里有狼,我才不要去。” 宋弈望着她,眉梢在月光银辉中高高一扬,深潭似的眼眸里流露出不怀好意思的笑意,仿佛在说,对,我就是那匹狼! 幼清噗嗤一声歪在他怀里笑了起来,半天才缓了劲儿道:“快放我下来,叫别人看了。” 宋弈才依依不舍的放了她下来。 第二日一早,幼清将宋弈送出门,她便在府里各处转了转,胡泉跟在她身边将这几天他不在的时候,家里发生过什么事详细的说给她听,两个人刚走到垂花门,路大勇回来了,幼清惊喜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庄子里有什么事。”路大勇在帮封子寒种草药,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回来了。 “小的才听到您出事的消息。”路大勇上下打量着幼清,“太太没有受伤吧?”他知道后便连夜赶了回来,直到此刻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幼清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道:“你看看,我好的很。” 路大勇才放了心,幼清就道:“你既然回来了,就去陪父亲说说话吧,也顺便在家里住几日。” “好,正好这几日庄子里没什么事,小人也想留下来住几天。”他笑着道,“那小人先回房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再去拜见大老爷。” 幼清颔首,目送路大勇而去。 过了一刻,赵夫人听闻幼清回来的消息也赶了过来,一进门和大家一样打量幼清,拍着胸口的道:“可真是担心的我几夜没有睡好,幸好安安稳稳回来了。” “让您费心了。”幼清歉意的道,“我没什么事儿,就是受了点惊吓罢了!” 赵夫人坐在幼清对面,叹气道:“这也是你,若换做我了,只怕就不是惊吓了。”又道,“听说,是你想办法通知的宋大人,大家才找到太后的船,你可是立了大功啊。今儿早会,圣上难得出席,还夸了宋大人有个好的贤内助呢。” 幼清掩面一笑,道:“我也不过碰运气罢了。”又道,“单夫人也回来了,您去过单府吗。” “还没有。”赵夫人微笑道,“等看过你我再去单府看看!”赵夫人话落,采芩就笑眯眯的进了门,和幼清道,“太太,单夫人和郭夫人来了!” 赵夫人闻言就朝幼清挑了挑眉,微笑道:“看来,我也不用去单府了。”就和幼清一起去垂花门迎。 单夫人笑眯眯的从车上下来,幼清和赵夫人过去行礼,单夫人笑道:“别了,咱们之间就不用这样客气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也别因我年纪大,你们就格外让我一些。”她轻轻笑着,赵夫人笑道,“您是不在意,可我们不能失礼了。” 单夫人就指着赵夫人无奈的摇着头 狮子皇后。郭夫人携了幼清的手,道:“你们大家能平安回来,我听着几乎快要欢呼起来了,可真是上天保佑!” “那是什么上天保佑。”单夫人唏嘘道,“是托宋太太的福,若非她机智,我们说不定真的就死在那里了。”她边走边将那几天的事情和大家说了一遍,郭夫人和赵夫人听的心惊肉跳,骇然道,“可真是九死一生,历尽险难。” 几个人一路说着到内院,幼清让人上了茶,大家才将话题从劫走的事情上转移到朝堂,郭夫人道:“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朝堂的官员就跟那割草似的,每个几个月就清出去一批人,原本好几处都没填上,如今空缺了更多,可真是令人唏嘘。” “正是大好是时机。”单夫人道,“如此一来那些个升迁无望没什么门路的人,就有机会得到重用,对于他们来说,如今的形势是一片大好。”历朝历代也少遇到这样的情况。 郭夫人点点头,又看着幼清,问道:“这一回,九歌会不会再升一级?” 幼清到觉得宋弈很可能暂时不想挪位置,若真的升,大概也还是留在詹事府的:“再升似乎也太快了些,他如今又在西苑走动,怕太惹眼了。” “现在还好,若是换做以往他确实是惹眼的。如今大家都差不多,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单夫人笑道,“空了那么多位置,事情总要有人做,总不能再等着谁熬个三五年上来吧。”其实这一次还算好,有些牵连的不在要职的都没有再动,只有像徐展云这样的才被薅了。 幼清轻笑,很期待薛镇扬会不会再跳一级。 “太太。”采芩跳着进来,高兴的道,“圣上和皇后娘娘两处的赏赐一起来了。” 幼清眉梢微挑,朝几位夫人看去,单夫人就道:“定是赏你立的大功之事。”推着她出去,“去换件好看的衣服,领旨去。” 幼清点点头回房梳洗换了身银红的素面褙子去前院领旨,西苑是张公公亲自来的,幼清见着他便微微笑了起来,张澜虽没有多少的表情,但眼睛里亦是落了笑意,两人颔首打了招呼,幼清又去看皇后宫里的来人,也是她曾见过的,在皇后身边很得力的端姑姑…… 赏赐很丰,绫罗绸缎堆在两边,都是女人家的用的东西,幼清谢了礼请张澜和端姑姑去喝茶,张澜就道:“杂家的事情办妥了这就回宫复命了,好几日不在京中,如今手中还积压了好些事没做完,就不打扰宋太太了。” 幼清也不强留他,笑着道:“那我送您出去。”张澜摆摆手,看了眼端姑姑,“不必了。”便上了轿子…… “我也不多留了,内务府的人在宫里修葺,娘娘身边好多事情离不开人盯着,改日宋太太得空去宫里坐,我们再好好说话。”端姑姑说着望着幼清善意的一笑,虽显得有些客套,可话听在别人耳朵总归是舒服的,“宋太太留步。告辞!”说着,也上了轿子走了。 幼清目送他们离开,又和采芩吩咐道:“你和蔡妈妈一起登记上册,送到库房里收好了。”宫里出来的东西,既不能卖也不能典当,不过是充个门面罢了。 蔡妈妈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似的,道:“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到宫里的赏赐,今儿托太太的福了。”她转头来朝幼清福了福,道,“恭喜太太!” “你也和我来这套。”幼清摆摆手,道,“你们忙着,我回去陪几位夫人说话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便回去了。 路大勇听闻幼清被圣上和皇后分别赏赐露出满脸的笑容,他陪着方明晖说了许久的话,两人在后院的菜地里转了几圈,才高兴的回了外院,又拿了包袱去街上兜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然后就埋头在房里,也不知道做什么,一直忙活了三四天才出来。 路大勇让小瑜帮忙,将戴望舒请了出来。 “你找我什么事。”戴望舒远远走过来,见路大勇站在抄手游廊上,手里捏着个包袱,她面无表情的过去立在他对面,路大勇就将包袱递给她,笑着道,“听说你的鞭子断了,我给你做了一根,你瞧瞧用的合手不合手,若是不成我再上街帮你寻根成品回来。”又道,“西大街那边有个胡人的铺子,里头有这样的鞭子卖。” 戴望舒奇怪的看着他,伸手接过包袱,当着路大勇的面拆开来,就见里头有一根几乎和她原来的一模一样的鞭子。 她抖开来,在手里摆划了一下,又缠在了手腕上,不长不短刚刚好! “你做的?”戴望舒打量着路大勇,路大勇颔首道,“有些匆忙,是不是太粗糙了?” 戴望舒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原来他前几天躲在房里,就是为了她的鞭子! 戴望舒收了鞭子,挑眉看着路大勇,问道:“你为什么要费神给我做鞭子。”她话落定定的看着他,目中露出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 路大勇毫无察觉,很自然的道:“你是为了太太才折断了鞭子,我给你再做一根理所应当的。” “知道了。”戴望舒将鞭子缠在手腕上,转身就走,路大勇早就习惯了她脾气捉摸不定的样子,摇了摇头便也要走,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耳后一阵鞭梢声传来,他本能的避开,随即,就看见戴望舒的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了他刚刚站的地方。 “你这孩子。”路大勇愠怒,第一次露出不悦的表情来,“你有话好好说,即便要动手也该说一声才是。” 戴望舒就眯了眼睛,冷笑着道:“谁是孩子?你长我几岁?” “你在我面前怎么不是孩子。”路大勇皱眉。 戴望舒不说废话,鞭子一收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第276节 路大勇莫名其妙的在原地愣了许久才走。 隔了两日,原宋弈的顶头上峰马大人高升到工部,詹事府詹事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宋弈顺理成章的成了正三品大员,虽没有实职,但在历朝历代像他这样年轻的三品大员宛若凤毛麟角,不会超过三个。 一时间,宋府张灯结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不但他们家中,薛府亦是,薛镇扬在大理寺正的位置也没有待几天,就挪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朝堂的调动就跟那下棋似的,看的人眼花缭乱,也精彩万分。 赵承煜自广东凯旋而归,圣上当着文武朝臣的面夸赞他勇武,还将他早年穿的一件战甲送给了赵承煜,这似乎应该是一个信号,圣上要立储的信号。 朝中隐隐有些骚动之像,亦有人写了奏疏,请圣上立储。 可奏疏宛若石沉大海,圣上依旧和从前一样只字不提,整日里和张茂省潜心炼丹 两代王妃。 赵承煜什么都没有说每日老老实实的去文华殿读书,回家养孩子或是在皇后的宫中走动…… 除此之外,各处都在修葺,幼清和几位夫人结伴找了兵马司的人相助,问清了京城有哪些人在这一次的混乱中受了损失,她们便聚在了一处,凑了许多银子给那些人捐助了一番。 等到过了七月半的中元节,京中里各处已经丝毫找不到那一夜的痕迹,而昔日辉煌的锦乡侯府,门口已经静静的被蜘蛛织起了无数的网,幼清无意路过,心头一阵唏嘘,两世里她其实都没有想到,锦乡侯府有一天会变成这副光景。 随着京城的各处痕迹的消失,景隆三十五年由太后徐氏发动的宫变,历史上称为“徐氏之乱”的逼宫之乱,也在人们的视野中悄然淡去…… 这一年的夏天很短,到这个时候天气已经非常的凉爽,廖薛两家的婚期也正式定了下来,最后还是如薛老太太当初说的那样,把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八的日子。 幼清回了薛府,在烟云阁以及智袖院略坐了坐后,便去了薛思琪的房里,还没进门就听到她在发火:“这根线断了就断了,根本就不用修补,左右不过穿几个时辰罢了,有什么关系。” “二小姐,陆妈妈说这样不吉利,说无论如何都要重新修补一下。”春荣苦口婆心的劝着,薛思琪就拍着桌子道,“一会儿我去说,你不要管了,一直在我耳朵跟前嗡嗡的叫着,烦死了。” “你这是烦什么呢。”幼清笑着进了门,薛思琪一见到她就忧心忡忡的道,“她们做事情完全抓不住重点,一点小事她们揪着不放,大事上反而不管不问的,你说我能不气么。” 春荣满脸的委屈。 幼清失笑,拉着薛思琪坐下来,笑着道:“你这是心里不踏实吧?要不要我陪你去院子里走走,这样闷在房里也无济于事啊。” “算了。”薛思琪朝后躺了下来,腿在炕上摆了摆去,“我还是待在房里比较好,若不然一出去又会有一堆的事情找上来。” 幼清无奈的摇摇头,又道:“要不然你陪我去看茂哥吧!” 薛思琪眼睛撇着她,咕哝道:“你可真粘人。”说着翻了个身坐起来,道,“走,走,我陪你去。” 幼清掩面而笑和薛思琪相继出了门,幼清问道:“二婶近日回来过吗。” “没有。”薛思琪摇头道,“三妹妹要跟着她一起住去水井坊,她不让,如今她一个人住在那边,好些日子都没有过来看三妹了。” 看来是和江姨娘斗法去了,她不大了解江姨娘,不过以刘氏的为人和心智,应该是不会吃亏的。 “三妹也不小了,二婶就没有说什么打算吗。”路过烟云阁时,她朝楼上看了一眼,薛思画越发的不愿和她们说话了,整日待在楼上,薛思琪就道,“不是说婚事早有安排了么,她不说我们哪里知道。” 两个人说着话,去了赵芫的院子里,赵芫身边的胡妈妈见着她们过来,亲自打了帘子,赵芫正将茂哥儿放在罗汉床上,让他练习抬头……茂哥已经四个月了,脖子还是有些软软的,趴在罗汉床上,好半天才能抬头朝大家看两眼。 不过他不舒服也不闹腾,就吭吭哧哧的一会儿抬一下,累了就趴在原地直哼哼 侯门骄女。 “你今儿怎么回来了。”赵芫吩咐丫头上茶,请幼清和薛思琪坐,幼清则去了茂哥身边蹲了下来,趴在罗汉床上卧着他的小手,和赵芫道,“茂哥好像比前几日好一些呢,头能抬的时间也长一点。” “是,我这两天,每一天都让他练一会儿,他的进步立竿见影呢。”赵芫见茂哥实在有些累了,就将他抱了起来,幼清在她身边坐下来,朝茂哥拍了拍手,“到姑母这里来,好几天不见,姑母可想你了。” 茂哥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手指一动一动的,朝着幼清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来,幼清高兴的道:“大嫂你看到了没有,他冲着我笑了呢。” “是吗。”赵芫和薛思琪都凑了过来,三个人望着茂哥儿,茂哥儿左看看右看看,眼里露出好奇的样子来,又冲着几个人咧了咧小嘴,赵芫喜极而涕,道,“他真的笑了。” 薛思琪亦点着头道:“要是娘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茂哥儿的发育很缓慢,所以,哪怕他露出一点笑容,或者是翻了个身,抬一次头,都会令他们欣喜不已…… “哎呀。”幼清忽然觉得腿上一热,她惊呼一声朝赵芫看去,道,“大嫂,您没有给他垫尿片吗?” 赵芫一愣忙将茂哥接着来抱在手里,一摸他的小屁股果然湿漉漉的,再去看幼清,幼清的裙子上亦是湿了一大块,赵芫哈哈大笑,道:“我方才忘记给他换尿片了,不过他才尿过没有多久,没想到你抱这么一会儿就中彩了。” 幼清哭笑不得,薛思琪道:“让大嫂赔你衣服。”赵芫见薛思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将茂哥往她怀里一放,和茂哥道,“让你二姑母陪你一会儿!” 薛思琪一摸茂哥的小屁股,顿时手上就沾了一手的尿,她立刻喊嚷着道:“怎么能交给我呢,奶娘呢!” “你都快成亲了,在家也待不了几天,趁着现在你多陪陪茂哥吧。”赵芫掩面而笑,一副狡黠的样子,可等到薛思琪的婚期真的近了的时候,她却是哭的最厉害的那个人。 八月初七的晚上,赵芫头一回将茂哥交给奶娘看着,她和薛思琴以及幼清还有薛思画窝在薛思琪房里说着话,几个人从以前说到现在,赵芫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你们一个个的都出嫁了,往后家里可就剩我一个人了,就是想找个人说话,还要坐半天的车。” “不还有三妹吗。”薛思琪给赵芫擦眼泪,“你和三妹作伴。再说,我们也不是不回来,尤其是幼清,几乎隔一日就回来待半天,你有什么好寂寞的。” 赵芫反驳道:“那哪能和大家住在一起相比。” “难不成我还不嫁了。”薛思琪翻了个白眼,“我要真不嫁人,到时候你又得着急了,说我这个小姑子天天赖在家里吃你的饭。” 赵芫被薛思琪气的破涕而笑,捏着她的脸道:“没良心的,我这么伤心,你还笑话我。”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打闹着,一直到花娘进门,她们都没有睡。 薛思琪紧张的被花娘带到净室去沐浴,薛思琴下了床,道:“等她好了也要一个时辰,我先回去看看豪哥,也不知睡的怎么样,闹了没有。” “那我也去吧 云舞倾城。”赵芫也穿鞋下来,和幼清以及薛思画道,“你们没什么事就在这里待着,大半夜的外头凉,你们就别出去了。” 幼清和薛思画双双应是。 “方表姐。”薛思画看着幼清,幼清嗯了一声,回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薛思画低声问道:“你知道周表姐最后葬到哪里去了吗?我打听过,姑父当时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她虽然恨周文茵,可是觉得刘氏将她剥光了尸体留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太残忍了。 “不知道。约莫是皇后娘娘收拾宫里的时候,和那些尸体一起装着送出埋了吧。”幼清并不关心这些,道,“你别理这些事,人各有命,她不管结局如何凄惨,那都是她自己走出来。” 薛思画点点头叹了口气,又道:“我娘回水井坊的事您知道了吧?”幼清点点头,薛思画又道,“还有件事您大概不知道,文姐儿她……进寿山伯府了,做了郑六爷的妾室!” “啊?”这点幼清还真是不知道,她惊讶的道,“做了妾?二叔和江姨娘做的主?”薛家的姑娘即便是个庶女,也不该嫁去做妾室的,哪怕入了不了高门大户,嫁入小户的人家,也能做个正经的太太啊。 这样,也太作践薛思文了。 “是……是我娘做的事。”薛思画脸有点红,“她设计让把文姐儿送去郑府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总之文姐儿现在是郑六爷的妾室了。”她真的很心虚! 幼清点点头,想到两年前见到薛思文时的样子,又想到了郑辕的样子,她迟疑的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郑辕还灭有娶正妻,这个时候纳妾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就是昨天。”薛思画道,“大家都不知道,您能不能暂时不要说,三姐成亲,免得扫了大家的兴。” 幼清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赵芫和薛思琴回来了,薛思琪也沐浴好出来绞干头发,这边丫头拿着乳膏在她腿和胳膊上细细抹着,薛思琪躺在软榻上笑眯眯的极其的享受:“我就是说幼清那时候怎么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没想到还真的很舒服。” “花娘平日也不只帮新嫁娘打理。”薛思琴微笑道,“你若喜欢,等花娘闲了便请她去家里帮你就成了。” 薛思琪点着头,歪着头和花娘约着时间。 过了一会儿,赵夫人和全福人陈老太太进来,薛思琪上妆,盘发,忙了一通之后,天色已经大亮,幼清几个人去前院前院吃了早饭,就留了薛思画帮着薛思琪守着门,她们则各自帮着方氏忙活去了。 辰时不到,外间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有人喊着:“新郎官到了!” ------题外话------ 昨晚我知道好多人坐在电脑前盯着咱们的票,我也知道好些姑娘特意为我攒了好多票,我无以为报,能做的就只有码字,尽自己做能写好故事,不辜负大家! 好吧,其实我不会煽情,我还是安静的做一个逗比合适。 这个月我会加更,加多少哪天加我不知道,但是一定加…啵一个,亲爱的们。 ☆、189 新人 幼清想起来她出嫁那日的情形,薛潋起哄让宋弈倒背女戒,廖杰口若悬河的狡辩……不知道,今天轮到他倒背女戒,他要怎么狡辩。 “当初就是他帮着宋大人挡的吧。”赵芫笑眯眯的道,“今儿这旧账新仇一起算,三弟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更何况,还有我哥呢,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屋顶都能掀翻了。” 赵子舟的婚期也在八月,不过薛思琪在月头,他在月尾! 幼清掩面而笑,想到廖杰的样子觉得很有趣,赵芫就好奇的拉着幼清的手,道:“现在没什么事,咱们去看看吧。” “不去,一会儿他们就要进来了。”幼清拉着赵芫,“你都是孩子的娘了,怎么一到这种热闹的时候,你自己就变成孩子了。” 赵芫哈哈笑着,道:“我怎么不是孩子了,我和我的茂哥儿一起长大不成啊。”话落,正好有婆子来回事,她就马不停蹄的又去忙活了,幼清这里也不得闲,来的女眷她和薛思琴迎着看顾着,来来往往的她都不知道跑了几趟了。 辰时差一刻的时候,外院的门开了,薛潋抱着豪哥很得意的回来,拍了幼清的肩膀,幼清一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新郎官进来了吗” “看看。”薛潋将豪哥的小手一松,又从豪哥的怀里拨拉了几下,舅甥两个人抓出十来个封红,幼清接了一个过来拆开,发现里头都是十两或二十两的银票,一小叠估摸着有七八张的样子,她露出惊讶的表情来,道,“这是特意给豪哥的封红,还是进门的封红都包成这样?” “都是这样的封红。”薛潋挑着眉头道,“保定廖氏可真是财大气粗,迎亲的红包也敢这么厚。” 幼清也觉得,她现在有点担心薛思琪的婚房会布置成什么样子了,会不会也是珠光宝气的金玉满堂的样子? “廖大人背女戒了没有?”幼清笑着摸摸豪哥的小脸,薛潋就道,“当然得背,你别看他平日口若悬河,今儿可害怕了,一副拿不出手的样子。” 幼清掩面而笑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开完了席面,廖杰便到了内院,幼清远远看着,在人群中看到了宋弈的身影,隔着那么多人那么远,宋弈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立刻转头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一碰,幼清轻轻笑了起来,宋弈也是满脸的笑意。 薛思琪的妆当然谈不上好看,但是却很可爱,圆圆的脸粉粉的嘴唇,穿着大红的喜服,像极了贴在门上的福娃……她和廖杰一起给薛老太太磕头,给薛镇扬以及方氏磕头,由薛霭背着上了轿子。 京中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热闹的场面,街道上许多百姓都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着热闹,廖杰高坐马上,一派器宇轩昂的样子。 薛思琪坐在轿子里,听着外头的鞭炮声,她将头上的盖头扯下来,自怀里拿了块点心吃了起来,从昨晚开始她的肚子就有点饿,可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捞着东西吃,还好上轿的时候,春荣给她塞了几块点心,她能吃着压一压饿。 薛思琪吃完,又小心翼翼擦完嘴,盖上盖头一本正经的坐着,眼前就浮现出廖杰的样子。 稀里糊涂的,轿子停了下来,薛思琪由廖杰用大红绸牵着进了门,男眷们围在喜堂中观礼,薛思琪看不到人,但是却能盖头底下看到一双双的鞋面,以及耳边传来或高或低的笑声,她和廖杰三叩九拜的折腾出一身的汗,终于入了洞房。 喜房里也很热闹,薛思琪能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她尽量露出镇定从容的样子,脚步缓慢的在床上坐了下来,全福人念着祝词儿,随即廖杰将她的盖头用秤挑开,她很满意的听到了房间里响起一阵惊呼声。 薛思琪抬头去看廖杰,他亦是穿着喜服,浓眉星目,气质温雅,和她想象中的样子没有差别,而廖杰也正望着她,嘴巴忍不住抽了抽,呵呵笑了两声! 这妆容也太难看了,连原来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廖杰心里头非常的嫌弃。 薛思琪看出来,难不成他还嫌她长的不好看?她都没有嫌弃他,他还有胆子嫌她,好,好的很! 薛思琪不冷不热的撇了眼廖杰,廖杰在全福人的示意在薛思琪身边坐了下来。 屋子里的女眷一阵闹腾,抓着花生莲子往两个人身上丢,廖杰眼捷手快的接着,薛思琪就显得意兴阑珊的,时不时撇他一眼! 夫妻二人喝过了合卺酒,廖杰要在东床上压坐半个时辰,来闹房的女眷们便纷纷告辞走了……薛思琪是一个都不认得,不过她也不着急,该认识的她总会认识的。 房间里只剩下廖杰和薛思琪,几个丫头也关了门退在外面,只有桌子上的喜烛跳动着。 薛思琪看廖杰,廖杰侧过脸来看看薛思琪,皱眉……薛思琪暗怒昂着头望着他,问道:“你那什么表情?” 第277节 “我?”廖杰看着薛思琪,想了想道,“没什么,你的妆有点……有点花了!” 薛思琪一愣,腾的一下站起来,顶着凤冠跑到镜子前头,随即啊的一声捂住了脸,她爱出汗,方才闷了一路这个时候脸上的粉早就花的跟只猫一样,难怪刚才房里的那些人发出一阵惊呼声,原来叹的不是她的美,而根本是在嘲笑她的狼狈,她气的指着廖杰:“你出去,立刻给我出去!” 廖杰皱眉,还是很客气的道:“你若觉得难看便去洗洗脸,我帮你喊丫头来?” “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重生王牌特工。”薛思琪觉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人家成亲都是美美的,只有她出了这么大的丑不说,廖杰还一副嫌弃的表情的看着她,她真的气的不得了,“你不出去,我走!”话落,猛地拽了头上的凤冠丢在床上,开门就要走。 廖杰早就听说薛思琪的脾气不大好,今儿就算见识了,他忙赶过去拉着她,赔着笑脸:“你现在丑了,在房里只有我一人看见,可若你现在出门,可是家里所有人都会看见的,你可要想好了。” 薛思琪杏目圆瞪,廖杰干干的扯了扯嘴角,看了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我去前头陪客,你……早些歇着吧。”顿了顿又道,“那个……床上的床单重新换一下,脏死了。” 薛思琪根本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她就听到他说一句她丑死了,等廖杰出去,她砰的一下将门关上。 春荣和沁兰等人进来,薛思琪忙重新洗了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薛思琪气呼呼的道:“去找点吃的,我饿了。”春荣应是,不一会儿从刚外头端了个托盘回来,里头摆着几样小菜和一碗饭。 薛思琪吃过,坐在桌边喝着茶,心里才觉得舒服了点。 “奴婢好像听到您和姑爷拌嘴了?”春荣见薛思琪一脸不悦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哄着她,薛思琪闻言就道,“谁和他拌嘴,他那是嘴贱!”没见过像他那样说话的,是谁说的他口才了得的,她非得找那人理论去。 春荣其实也听到了,她笑着劝着道:“”……可见姑爷没有把您当外人,若不然他也不会说这种话的。 “那还是当外人比较好。”薛思琪皱皱眉,伸了腰和春荣道,“我先歇着了,你们也去歇着吧,明儿还有好多事呢。”她今天粗粗看了一眼,估摸着廖府来了不少人,明儿认亲应该要花些时间。 春荣笑着应是,低声道:“您浅浅的打个盹儿,姑爷还没有回来呢。” 薛思琪点点头,趴在枕头上不过几息的功夫就睡着了,春荣摇摇头放了帐子,带着沁兰几个人退到了外间守着,过了约莫三四个时辰廖杰才踏着夜幕被人扶着回来,一进门他便拂开扶着他的小厮,看了春荣一眼,春荣带着几个丫头行礼:“姑爷好。” 原来是薛思琪带来的丫头,廖杰微微颔首,转头对自己的常随道:“给我送些热水进来。再把我的衣裳拿来!”说着,就自己去解外头的喜服,解了一半发现春荣几个人还面红耳赤的站在对边,他摆手道,“都回去歇着吧,今儿也累了一天。明天起来老爷再给你们打赏。”他温文尔雅,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面色又很柔和,春荣几个人都觉得这个姑爷好。 廖杰在门外将衣服脱的只剩下中衣,换了鞋子才进了卧室,让人打了水细细的洗了澡,他披着头发出来,原想看会儿书,可听到了床上轻轻浅浅的鼾声,他便有些坐不住,撩开帐子朝床里头看去。 卸了妆的薛思琪皮肤白白嫩嫩的,圆圆的小脸在枕头挤成包子似的样子,很可爱,可廖杰很惊讶,从来没有想过女子睡觉还能睡成这样的,他咳嗽了一声,薛思琪没有什么反应,廖杰又咳嗽了一声,薛思琪似乎嫌吵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 她嫌热,上身穿了一件到大腿间的中衣后,下面便只着了一条裹裤,原本腿放在被子里还好,如今翻了个身,顿时一条肉呼呼白花花的大腿就从被子里滑出来,异常显目的落在大红色的锦被上,非常的赏心悦目 最强丧尸传说。 廖杰嘴角又抽了抽,几不可闻的吞了吞口水,觉得口干舌燥! “咳咳……”廖杰又咳嗽了几声,薛思琪依旧没有醒过来,他走到桌边喝了口水,想上床去睡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在床边上来回走了好几遍,最后心一狠躺在了床上。 他动作很大,想着这样总能惊醒薛思琪了吧,可他不知道,薛思琪昨晚就没有睡,今儿早困的眼皮黏在一起了,就算这会儿打雷,也惊醒不了她。 廖杰伸出根手指,想找个能戳的地方,戳一下,可是手指从薛思琪的后脑勺移到脚底板,他也没有下的去手! 廖杰还是翻了本书出来,靠在床头看,余光时不时撇一眼薛思琪显目的大腿,半天都翻不了一页,他看着那大腿直发愣,就在这时薛思琪猛然一个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翻了起来:“哎呀,完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她还记得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能被她睡过了。 廖杰结结实实的被她吓了一跳,可硬生生的忍了下去,道:“还早,你若是累了再睡一会儿。”他的声音又轻又柔,看着她的目光也没有前面的嘲讽,薛思琪顿时就没了气,抓着被子将自己的腿盖上,有些尴尬的道,“不好意思,我方才睡着了!” 廖杰笑笑,道:“没事,我也正准备睡了。” “哦!”薛思琪目光闪烁,指了指枕头,“那个……要不一起睡?” 廖杰一愣,点点头:“好,一起睡。” 薛思琪就拥着被子,拱啊拱的移到枕头上躺着,廖杰也躺了下来,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闭上了眼睛,薛思琪心里砰砰直跳,满脑子都是昨晚看的那本书里的图画,虽画的不算美可该有的全部都画出来了,而她该懂也都懂了。 要是廖杰翻身过来,她是要顺势搂着他的脖子朝着他笑呢,还是欲语还休的故作矜持一下? 廖杰心里也砰砰直跳上,他睁开眼,瞧见薛思琪正闭着眼睛,不过长长的睫毛微微煽动着,显然是没有睡着,他咳嗽了一声,身子朝薛思琪那边挪了挪……想了想,一咬牙翻了个身趴在了薛思琪身上。 薛思琪骇了一跳,睁开眼睛看着他,两个人一个上一个下大眼瞪小眼。 廖杰不再说话专心脱衣服,薛思琪很配合的伸手去解他的衣领,廖杰一惊看着她,薛思琪没注意很认真的去解他的扣子…… 本来以为她会害羞,没想到她还挺大方的,廖杰喜欢薛思琪的性子,就越发的来了兴致。 两个人就着烛光,一会儿工夫就将对方剥的赤条条的,薛思琪的目光自上往下一扫,仿佛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她害羞廖杰却不曾,扑着她情再难自禁。 等水到渠成时,薛思琪疼的哀嚎一声,道:“你不能轻一点啊,疼死我了!” “疼吗,哪里疼?”廖杰也很紧张,哆嗦着满头的汗,他伸手去摸,薛思琪就一脚抵在他胸口,喝道,“不准乱摸!” 廖杰哦了一声,再压抑不住……薛思琪疼的又挠又咬又叫的。 春荣在外头听的脸红心跳,加上心惊胆战的,她真怕一会儿两个人在里头打起来,二小姐的脾气,那可真是说来就来的 重生之大天王! 过了一刻,春荣听到廖杰要水,她垂着头忙喊了个小丫头抬水进去,余光飞快的撇了眼帐子里,就听到薛思琪在里头直哼哼:“我不洗,我要睡觉,明早再说!” “这怎么行。”廖杰满身满薛思琪挠的火辣辣的,他嘶嘶的吸着冷气,哄着道,“快去洗,乖!” 薛思琪翻了个身趴着不动,又困又累又疼,她咕哝道:“你要洗你就洗,别吵我。”话落,下上眼皮打架,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廖杰用力忍着,起身自己去洗了澡,然后又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衣裳,等回来时看见乱糟糟的床便实在忍不住,他用被子将薛思琪裹住放在软榻上,喊了春荣进来换了被单,然后又将薛思琪放回去,拿毛巾给她从手指头一直擦到脚趾。 等做完了这一切,他才觉得的舒服了一些,靠在床头打了个盹儿。 廖家这边很热闹,但寿山伯府中,却是阴云密布,郑辕和郑夫人相持不下,房里的丫头婆子们骇的没有人敢说话,过了许久许久,郑辕才了口:“人是你接进门的,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孜勤。”郑夫人叹了口气,道,“思文长的很漂亮,性格又温顺,你先去试试好不好?”又道,“你不肯成亲娘也不逼你,可你身边也没个照顾,娘怎么能忍心呢。”她见到薛思文时,便就觉得那个姑娘还不错,长的很清秀,笑起来安安静静的,虽算不得端庄大方,可做一个妾室,以薛思文的姿色和才情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她明知道刘氏是故意整这个庶女的,她也当做不知道,将薛思文接进了门。 她什么都不求,只盼着薛思文有这个本事将郑孜勤的心留住,或者说,让他不要一根筋到底的把心思放在方幼清身上! “我的事不用你管。”郑辕撇了眼郑夫人,大步出了门。 郑大奶奶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看着郑辕越走越远的背影,她扶着郑夫人道:“娘,您这样逼着他没有用,他若是真有这个心思,外头那么多女子,他总能看中一两个,再说,即便良家的看不上,不还有那些青楼楚馆的吗,可是您瞧,他是连那种地方也不去。” 郑夫人叹气,她和方幼清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方幼清像个闪闪发光的明珠,心里越懊悔,可是事已至此她便是再懊恼也无济于事……现在她唯一想的就是郑辕不要死心眼,方幼清再好可已经是宋太太了,惦记着她只有让自己难过。 比方徐鄂,竟然为了方幼清舍生忘死,她真的怕哪一日遇到这种情况,郑辕也能和徐鄂那样,舍生忘死的。 郑夫人叹了口气,和郑大奶奶道:“你抽空让你房里的梅儿去那边走动走动,都是妾室,说话或许方便一些,教教她如何勾住男人。” 郑大奶奶心道郑夫人可真是急糊涂了,和她说妾室勾男人……她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打包发卖了才好,想归想,她还是应了一声,道:“娘,我知道了!” 郑夫人无奈,觉得无计可施了。 郑辕径直出了府,负手在城里漫无目的的走动,等他回神过来时,竟然发现自己站在槐树胡同口,再往里面走几步,便就是宋府。 他叹了口气,可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的看着胡同里影影绰绰的几盏灯,过了一刻,从另外一个胡同口有四顶轿子走了出来,提着灯笼一行人有说有笑,郑辕朝暗处移了移,那四顶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武道进化系统。 “姐夫,大姐,要不你们晚上住我们那边去吧,省的来回的奔波。你们倒无所谓,可别累着豪哥儿了。”说话的声音一出来,郑辕就听出那是幼清的声音,他心里大喜,目光落在那顶轿子上,果然,就看到她的脸从里头探出来,笑眯眯的满脸的喜色。 郑辕想起今天是廖薛两家的办喜事的日子,难怪她这么晚才从薛府回家。 几个人说了几句话,薛思琴和祝士林带着豪哥从胡同里出来往家去,幼清则和宋九歌拐弯进了槐树胡同! 郑辕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街面上传来更鼓的声音,他才转身离去,独自一人,长长的影子在夜风中孤零零的移动着,他走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经泛着白,他径直转道去了十王府,在十王府门口碰见个小内侍,探头探脑的朝里头看,一件郑辕就滋溜一下躲在了马车后面。 “你哪个宫里的?”郑辕负手,看着小内侍,面色威严。 小内侍哆哆嗦嗦的从车后走了出来,拢着手道:“奴婢是乾西的十一皇子身边的小武。”说着,撇了眼郑辕。 “十一皇子?”郑辕微微一顿,“既是在宫里当差,为何又到十王府来?” 小武就恭恭敬敬的回道:“圣上说我们主子十岁了,问他是要继续住在宫里,还是到十王府来住。” “圣上问的?”郑辕愣住,眼眸微眯,他怎么不知道十一皇子见过圣上的事情,“是你时候的事?” 小武就回道:“昨天夜里的事情,我们皇子现在还在西苑服侍圣上呢。” 谁安排十一皇子进西苑的?张澜?钱宁?还是单超,或者……宋九歌? 郑辕打量了眼小武,不再多问,大步进了十王府。 “小武”等郑辕离开,就捂着嘴笑眯眯的跑了,径直跑到一条死胡同里,他呼呼喘着气停下来,立刻就有个同样年纪大小男孩跑了出来,一把拉着他道:“殿下,您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他摇着头,笑着道,“我们快回去吧,要不然母亲会担心我的。”他说着,飞快的将自己身上穿着内侍服脱下来,两个人互相换了衣服,“小武,回去可千万不能和娘说,知道没有?” “奴婢知道了,肯定不说。”小武点着头,朝外头看了看,问道,“那您还去宋大人家里吗?” “不去了。要是让他知道我今天偷偷跑出来,一定会生气的。”说着他拉着小武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了,等到了西侧门他又直起腰来,和小黄门亮了腰牌,小武道,“圣上请十一皇子去西苑的,尔等看清楚了。” 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到十一皇子赵承修,所以,忍不住想要多打量几眼。 ------题外话------ 话说,谢谢秋心,一下子送五百大颗的钻钻,太厉害了,土豪,请让我抱大腿吧~! 要放假了,祝大家三天玩开心。 ☆、190 闹腾 “这个匣子里是两万两的银票。”廖夫人将一个红木匣子交给薛思琪,“摆在你手边,你自己买点什么,或是想置办什么,不必省着用。若是花完了就托人带信去保定,娘让人给你送来。” 薛思琪一愣,看看廖夫人,又开了匣子,就看到里头果然摆着一叠的银票,她立刻推辞道:“娘,我手边有钱,再说,我有十万两的陪嫁没有列在单子里,您尽管放心,我不会亏着自己和夫君的 最强丧尸传说。” “你这孩子。”廖夫人笑着道,“莫说十万两便是百万两那也是你的体己银子,你小心留着,女子手中有钱腰杆才能挺的直。”她将匣子推给薛思琪,低声道,“保定具体何时回去,我来安排,到时候你跟着少仲就好了。” “娘!”薛思琪很感动,这话方氏和她说过,可是她没有想到,嫁过来的第四天廖夫人就和她说了同样的话,她红了眼睛走过去抱着廖夫人就道,“谢谢您,我的运气真好,遇到您这么好的婆母,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她就像个小孩子说着稚气的话哄着大人高兴似的。 廖夫人是真的高兴,她摸摸薛思琪的头道:“我没有女儿,往后你就是我的闺女,少仲若是有什么地方对你不好的,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他欺负不了我。”薛思琪抹了眼泪嘻嘻笑了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能欺负我的,不过,倒时候我若是欺负他,娘可不准不喜欢我。” 廖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的脾性,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一点都不担心,她料定了两个人大概是半斤对八两的水平,不分高低,便坦然的道:“当然不会怪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两个不管怎么闹腾,但日子一定用心过,不能离了心。我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纵是薛思琪再没心没肺,听到说生孩子的事情还是红了脸,道:“这……这事儿还早着呢。” “是不着急。”廖夫人微笑着道,“过两年生对你身体恢复是好事。我说的重点是,你时刻都要记着少仲是你的夫君,男人啊,不能用一种方法对待,时柔时刚才是最上乘的手段,你若一味的只知道硬,若哪一日他在外头遇见个温柔的,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薛思琪一愣,顿时就要反驳,可是当着廖夫人的面她还是忍了下来,点头道“知道了。”要是廖杰真的敢在外头养外室,她非一把火把他给烧了。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有人骗她。 “我明天就和你几个嫂嫂还有弟妹回去了。”廖夫人说着一顿,就听到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了门,就看到外头站着一个身材高挑打扮的很华丽的女子,朝着她一笑,道,“娘,我们明天是不是回去了?” “大嫂!”薛思琪站了起来,廖大奶奶就笑着打招呼,“原来弟妹也在。” 廖夫人淡淡点点头,道:“明天就回去。”说着见廖大奶奶要进来,便让开了门,廖大奶奶笑着进了门,目光在薛思琪身上一扫,又落在摆在桌子上的匣子上,她眉梢微微一挑,看着薛思琪道,“弟妹等闲了可要回去看看,若是二弟没有时间,你就自己回去,我们都在家里你不必担心不自在。”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保定廖氏不喜欢她吗?这点薛思琪知道,若不然这一次她和廖杰成亲,也不会只来了个几个妯娌应景,连廖杰的父亲都没有到,不过,这些不需要里廖大奶奶告诉她! 第278节 “自己的家。”薛思琪笑着道,“有空一定回去。”说着昂着头走到廖夫人身边,挽了她的胳膊,道,“娘,您没事一定要常来京城,我和夫君都会想您的。” 廖夫人很受用,薛思琪在她眼中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喜欢不喜欢就摆在脸上,她颔首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常来!” 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 廖大奶奶就走过去,指着红木匣子道:“娘,这是送给弟妹的吗,里头装的什么?”话未落,就已经打开了匣子,随即愣一愣,道,“哎呀,娘可真是偏心,给弟妹体己钱,我这里您却是不管不问了 重生之大天王。”一副很吃醋的样子。 “你当初嫁进来时我怎么没有给你。”廖夫人有些不高兴,“更何况,你和少傥手里有生意,不像他们夫妻两个,靠少仲那点俸禄过日子,争这个做什么。” 廖大奶奶脸色一僵,干干的笑了两声,又拉着薛思琪的手,道:“娘说的也对,是大嫂吃干醋了。往后你们要是手头紧,来和大嫂拿,千万别客气。” “好!”薛思琪懒得和她说,更何况她刚进门还没摸清楚脉路,不好撕破脸,但是她不喜欢这位里廖大奶奶,太小心眼了。 廖夫人不想再聊下去,便和薛思琪道:“这几日你也累了,趁着少仲还没下衙,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上用膳时我们再说话。” “好!”薛思琪点着头,和廖夫人告辞,又和廖大奶奶点点头,转过去抱着那个匣子就笑嘻嘻的出了门,等她一出去就垮了脸,春荣好奇的问道,“奶奶,太太给了您什么东西?” “银票。”薛思琪挑挑眉,“不过惹的有人眼红了,又不缺钱,还摆出这副臭脸来。”话落,哼了一声。 春荣是见识过廖大奶奶了,所以就低声道:“您忍一忍,她们明天就回去了,往后交集也少,能不闹翻就不要闹翻。” 这一点薛思琪还是懂的,她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将手里的匣子交给春荣,道:“收着吧。”便大摇大摆的要回房,刚到门口春荣拉着她,“您……要不要换身衣裳?还有鞋子。” “哪有这么多事。”薛思琪一脸的不高兴,觉得廖杰太麻烦了,她还没见过有人进房一套衣服,一双鞋,出来一套衣服一双鞋,手不管碰过什么都要洗,睡觉前像狗似的到处闻…… “姑爷爱干净,您就顺着他一点,也不费事。”春荣说着拿了鞋和衣裳来,哄着薛思琪换,“您不也有各种各样的习惯吗,夫妻两个成亲,总要一个让着一个,要不然岂不是天天闹。” 薛思琪瞪眼,气呼呼的道:“算了,我不进房总可以了吧。”说着去了暖阁,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不搭理春荣,翻个身就睡着了,春荣叹了口气拿毯子给她盖上。 晚上廖杰下衙回来,梳洗换了衣裳望着春荣道:“奶奶呢。” “在暖阁里呢。”春荣给廖杰倒茶,廖杰看了看她的手,又看看茶盅,转身进了暖阁,就看见薛思琪夹着大迎枕睡的又沉又香,他摇了摇头正想喊她,却看见一丝晶莹剔透的银丝挂在她嘴角,廖杰脸色一变走过去将薛思琪推醒,薛思琪睁开眼迷蒙的看着他,“你回来了。”然后很自然的拿衣袖在嘴角一擦,翻身坐了起来,“我怎么睡这么久!” 廖杰咧着嘴看着她,那样子就跟薛思琪做了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愕然道:“你……你刚才为什么不拿帕子,你怎么能用衣服。”然后指着她的衣服,“快换了。” 薛思琪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沉了脸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你在嫌弃我?你凭什么嫌弃我。”廖杰见她生气了,语气便有些缓和下来,“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觉得你明明可以用手帕的。” 这三天薛思琪觉得自己已经成受气包了,她蹭的一下站起来,瞪着廖杰:“怎么着,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用袖子擦嘴?帕子是布衣服不也是布,只有我舒服用的顺手,你管的着吗 调教贞观。” “你这是强词夺理。”廖杰指着她的袜子,“你的袜子也是布你怎么不擦?不管什么东西都它原本的用处的!” 薛思琪被气笑了,她噗通在炕上坐下来,开始脱鞋子,然后脱袜子,廖杰指着她:“你……你打算做什么。”薛思琪就拿着自己刚刚脱下来的袜子,道,“我今天就要告诉你,袜子也可以擦嘴!”说着,抓着袜子就真的要去擦嘴。 “你真是疯了。”廖杰一把抓着她的衣袖,又想起来她刚刚用衣袖擦嘴的,立刻松开,薛思琪见他这样,就气是随手将袜子丢在廖杰身上,廖杰恶心的一蹦老远,指着薛思琪道:“你还有没有点礼貌规矩,你平日就是这样与人相处的?” “错!”薛思琪赤脚站在地上,叉腰道,“我只对你这样,对别人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因为他们不会和我计较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更不会抓着我私事说个不停。” 廖杰瞪她,拂袖而去。 薛思琪哼了一声,坐在炕上,越想越气,她光着脚就追了出去,喊住正走到门口的廖杰“廖少仲。” 廖杰回头看她,薛思琪就昂着指了指卧室,廖杰还没有反应过来,薛思琪就穿着一只鞋露着一只脚,蹬蹬的往卧室跑,边跑边道:“我非要恶心你。” “站住。”廖杰反应过来,忙追了过去,在门口一把将薛思琴拦腰抱住,薛思琪踢着推着,“你放我下来。” 廖杰狠狠的道:“不放!”然后把她压在自己怀里,抽出一只手照着她的屁股就打了下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我让你故意!”他打的并不重,可是薛思琪气的不行,一使劲儿就从他怀里拱到了地上,“你太可恶了。”蹭的一下溜进了房里。 廖杰不能忍,追了进去,薛思琪就朝床上跑,她今天不但要踩,晚上她还要睡着上面,廖杰接着搂着她,弄的急了眼也不知该怎么收拾她,捧着她的脸就吻了下来。 薛思琪一愣,顿时又踢又掐又推,廖杰死死的将她搂在怀里。 方才她们这么一闹,家里半数的人都听到了,丫头婆子站在院子往房里看,廖夫人也匆匆赶了过来,可房门口一站,看到的不是两个人打架,而是在亲热,她顿时失笑朝大家摆了摆手,道,“都忙去。”亲自替他们关了房门。 薛思琪被吻的上气不接下气,廖杰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薛思琪缓过起来怒目瞪着他,廖杰觉得就道:“咱们……出去说?” “不行。”薛思琪的气还没消,今儿她要不赢了,以后一辈子都得被廖杰压一头,她不能忍,想到这里她转身就往床上爬,廖杰扑着她,薛思琪一转身就将他反摁在床上,骑在他身上照着他的屁股就打了两下,“你敢打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别闹了。”廖杰觉得自身浑身如针扎似的难受,薛思琪眼睛就骨碌碌一转,想到了个主意,她不怀好意的笑着,开始去剥廖杰的衣服,廖杰捂着拽着,“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她脱不动廖杰的,就开始脱自己的,三两下就脱的只剩下胸前红艳艳的肚兜,上头绣着胖头娃娃,圆滚滚的非常可爱,裹在在薛思琪浑圆白皙的胸前,就和熟透的苹果一般,耀眼夺目。 廖杰呼吸一窒。 薛思琪趁其不备,就把他外套就给解开了,再是中衣…… 照着廖杰亲了亲,然后就道:“我没刷牙,没洗脸,没洗澡,我脚上还有泥,你要不要?”说完,啪嗒一下解开了肚兜,廖杰咕咚一声咽了口水,“先……先洗澡……” 薛思琪开始脱裙子,问他:“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然后趴在了他的胸口 武道进化系统。 廖杰就觉得自己抱了个脏兮兮的煤球在怀里,可是……他望着薛思琪娇俏的小脸,忽然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上:“管不了了,你这个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薛思琪顿时乐了起来,这才对,她要不把他掰过来,往后她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两个人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许久,等事情一完廖杰就喊春荣:“打水来。”春荣早就提着热水在外面等,虽觉得两个人有些胡闹,可新婚夫妻感情好,闹腾点也没什么,便垂着头提着热水进来,一会儿又埋头出去。 廖杰看着薛思琪,道:“你去洗洗,我让让换床单,再将房里好好清扫一遍。” “不要!”薛思琪困了,抱着枕头道,“我不想动。”她今天就是整他的,这个时候不能认输。 廖杰看着她这样儿,又舍不得再去打她,想了想拦腰扛着她就往净室走,边走边咕哝道:“……谁知道娶了这么个母夜叉!” “你说谁母夜叉。”薛思琪大吼一声,照着他的肩膀就咬,“跟我道歉!” 廖杰疼的嘶嘶的抽气跨进了浴桶里,将薛思琪也丢了进来,哄着道:“好,好,我道歉!” 薛思琪这才松了口。 第二日廖杰去朝堂,在金水河边碰到了祝士林和宋弈,三个连襟互相抱了抱拳,祝士林就指着廖杰的腿,道:“少仲,你这腿怎么了?” “没事。”廖杰当然不会告诉祝士林,这是他昨晚和薛思琪一起沐浴时,将浴桶打翻了磕着他的腿才弄的,这要是说了,往后他在两个连襟面前还怎么抬的起头来,“走吧,我娘今儿回去,我去点个卯还要回去送我娘。” 祝士林就和宋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就想到了薛思琪的脾气,又见廖杰这样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大约猜到了。 宋弈入了西苑,圣上见着他就道:“你这两日没来,朕见着承修了!”说着一顿,道,“若非张澜领着,朕还认不出他就是承修。倒是这孩子不错,还和朕论经说道!” 宋弈挑眉,微笑着道:“微臣似乎记得十一皇子今年十岁。”他和圣上前后走着往万寿宫而去,圣上回道,“朕问了他,说是十岁。还算懂事乖巧,比他那几个哥哥好多了。” “父子连心。”宋弈捧着道,“便是没有见过,他也知道和圣上亲。” 圣上深以为然,颔首道:“或许是朕年纪大了,你说这话倒入了朕的心。”话落,又道,“朕正想问问你,他年纪也不小了,若不然让他搬去十王府?” “圣上英明。”宋弈说着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此乃您的家事,微臣不敢妄言干涉。” 圣上就喜欢宋弈这一点,比严安还要聪明,不该说的事一律不说,不该参与的事他从不冒进逞能,可若他需要他时,他却又能说出自己的独到的见解 重生在美国。 “稍后你也看看他。”圣上说着顿了顿,道,“前儿朕问他可识字,他说他不识。朕打算给他启蒙,稍后你见着曾学士,和他说一声!” 宋弈颔首应是。 晚上回去,幼清到院门口来迎她的,笑眯眯的道:“什么事这么高兴?”他见宋弈眼底都是笑意。 “倒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宋弈和幼清并肩往里面,微笑道,“今日早上在金水河边碰到少仲了,他拐着腿,似乎是受伤了!” 幼清听着一愣,看着宋弈,道:“怎么受伤了,严重吗?”话落,就想到了薛思琪,惊愕的道,“不会是两个人闹起来了吧?” 宋弈不置可否。 幼清越想越觉得可能,便担忧的道:“二姐脾气上来,是谁都不认的,她要不把心里的那口气给出了,是断不能消停的。”说着一顿,又道,“廖大人如何,没有和你埋怨吧?” “没有。”宋弈进了卧室,幼清服侍他换了衣裳,两个人又结伴去了暖阁,采芩上了茶,宋弈道,“少仲有些太过爱洁,但性子很好,鲜少会发脾气,应该不会和姨姐闹腾。” 廖杰不会,可是薛思琪会,尤其是薛思琪最怕麻烦,像廖杰那样进门换鞋出门换衣,一天洗手不下百十次,她定然是忍受不了的,她几乎能想象两个人是怎么“斗智斗勇”的。 其实,吵也好,闹也好,只要有个度其实倒无所谓,不但不会离心反而感情越发的浓厚。 两个人说着话,外头就听到了脚步声,随即蔡妈妈笑着探了脸进来,和幼清道:“太太,寿山伯府来人给您送请柬!” “请柬?”幼清听着一愣,就和宋弈对视一眼,她道,“有件事你可听说了,郑六爷纳了二叔在外头生养的文姐儿。”可是毕竟是纳妾,总不会大张旗鼓的摆酒席吧。 宋弈听说了,挑了挑眉,笑道:“那实该恭喜郑六爷才是。” 幼清便和蔡妈妈一起去了宴席室,在里头见了郑家的婆子,婆子将请柬给幼清,道:“是我们三小姐,婚期提前了!” 是郑玉?不是婚期定在明年吗?这个时候就要嫁了啊,还是远嫁到江阴这么远的地方。 幼清就想到了上次郑玉做的事情,估摸是郑夫人现在得空,要处理这件事了。 嫁了也好,轮不着她来心疼她替她鸣不平,更何况,她即便是远嫁郑家也不会亏待她的。 “到时候一定去喝喜酒。”幼清笑着应了,婆子打量了一眼幼清的神色,想到来前郑夫人吩咐她的,让她留意宋太太,不论她高兴不高兴都要回来回禀,如今见宋太太满面笑意,婆子便暗暗记下,行了礼告辞,“奴婢的差事办了,便不打扰宋太太,告退!” “蔡妈妈送这位妈妈出去。”幼清看来眼蔡妈妈,蔡妈妈就笑着送婆子出了门。 幼清拿着请柬重回了暖阁递给宋弈看,笑着道:“还真以为他们会请我去喝郑六爷纳妾的酒。不过也是我多想了,郑夫人怎么也不会送这样的请柬给我 守望黎明号。” “八月二十二?”郑辕微愣了愣,笑道,“倒是和赵家的婚事前后的日子。” 幼清一愣这才想起来,赵子舟的婚期就是八月二十六,前后相差几日的功夫,且两个人也是,一个嫁去江南,一个娶的是江南的女子。 “不过喝个喜酒。”幼清将请柬收了,和宋弈道,“我们去用膳吧。” 宋弈颔首,幼清就吩咐采芩去请方明晖和封子寒。 “我正有事和你们商量。”封子寒一进来就道,“天气渐冷,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草药不受冻?” 其他三个人都愣一愣,幼清问道:“要如何不受冻?” “那草药养在温热地方的,现在天气冷了,它们这几日就蔫了,我怕被冻死。”封子寒一脸的苦恼,“若是下雪,岂不是一棵都保不住。”他挠了挠鸟窝似的头发催着大家,“快帮我想办法。” “搭个房子好了。”幼清笑着道,“将他们都移去房子里待着,就跟那花房似的,里头还能烧个炉子。”她话落,封子寒就摆着手,“我这里问题解决了,那路大勇那边种了那么多怎么办!” “这个……”幼清也想不到,路大勇那边好像种了半亩地的样子,那么大的面积,要弄起来还真是不容易,而且,可能也来不及! 封子寒唉声叹气的道:“是我考虑不周。” “能种多少便是多少吧。”宋弈淡淡的道,“有你那一些已经够用了。” 封子寒摇着头:“不行。”想了想他道,“若不然你派人去元氏那边看看?” 宋弈微微颔首,道:“也可!”两个人就没有再说。 幼清觉得有些奇怪,元氏不就是元瑶的家嘛,前头元瑶才被宋弈安排人送了回去,后面她就没有再听说过元氏的事情,不过……最近也没有看到方徊和阿古几个人,难不成都去陕西了? 晚上她和宋弈洗漱完躺在床上,幼清好奇的问道:“方徊和阿古是去陕西了吗?” “嗯。”宋弈微微颔首,解释道,“顺便去办些事情。” 第279节 顺便办些事情,那就是去收复元氏的了?他将人家嫡出的小姐收在自己麾下,如今又将人打断了筋骨送回去,元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宋弈要一不做二不休将元氏收了才成。 “那你早些时候怎么不办?”幼清想不通,宋弈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所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元氏便就是那小人,这些人元瑶心甘情愿的留在望月楼,元氏便不敢找我们麻烦,如今我将元瑶送回去,元氏定然会兴风作浪。”京城的人不知道元氏在陕西的作为,但凡有和他们作对的人,他们便会阴招百出,不置人于死地誓不罢休。 “你当初留着元瑶,不单是为了控制元氏吧。”幼清撑着下颌看着他,“是为了元氏的什么东西吗?” 宋弈挑了眉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微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解释道,“元氏有道独门秘术,从不外传。早年我偶尔得知后,曾上门求教过……”他说着微微一顿,幼清就坐了起来,惊奇的看着他,“所以,你就打算用抢的?”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倒也不算抢,算是交易吧,只是他们得了便宜却反悔了,我自然就会再客气了 穿入中世纪。” “原来如此。”幼清重新躺了下来,靠在宋弈的肩膀上,道,“要不然我还奇怪你为什么留着元瑶呢。”却没有问他元氏到底是什么,但总感觉和封子寒种的草药有关,还有她曾听说过老安说去元氏拿什么东西,应该也是和这个相关。 “睡吧。”宋弈在她额头亲了亲,抱着她躺了下来,幼清拱了拱,道,“眼见就要进九月了,远的地儿我开始准备年节礼了。”她趴着看着宋弈,长长黑黑的青丝披散在如玉似的肩头,道,“临安宋府……要不要送节礼?” “送不送都成。”宋弈微微一笑,幼清便道,“那就不送了,省的麻烦!” 宋弈的视线落在她的面颊上,她正对着自己笑,笑容间自然而然便流露着独属于她的清雅和娇媚,勾的他心头一跳,眸色便暗了暗捏着她的下颌便吻在她的眉眼,鼻尖,唇瓣…… 幼清咯咯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宋弈啄了啄她的唇,宠溺道:“真甜!” “是吧。”幼清也回亲了他一下,撒娇道,“我吃了糖的。” 宋弈就捏了捏她的面颊:“糖在哪里,给我尝尝。”便顺着她的唇瓣一路找了下去,幼清笑着推着他道,“那有你这样的,分明就是流氓行径。” 宋弈笑,手探进她的衣襟里。 第二日一早,幼清尽管累的很,可还是强撑着起了床,刚梳洗换好了衣裳,赵芫来了,幼清迎着她进门,问道:“你来了,怎么没有带茂哥儿?” “我来有事和你说。”赵芫说的有点急,道,“我才听说,前儿琪儿和廖大人在家里打架了。” 幼清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咳了起来,她用帕子擦着嘴,道:“还真动手了?”她昨天晚上还担心薛思琪和廖杰脾气不合会动手,没想到今天就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愕然道,“那二姐受欺负了没有,廖大人动手了?” “她还能吃亏!是廖大人受伤了。”赵芫掩面一笑,道,“听说腿被琪儿踢肿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幼清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刻想起廖夫人来,问道:“廖家的人是不是还没有走,二姐这样,廖夫人没有说什么?” “廖夫人走了。”赵芫回道,“我倒是没有听到廖夫人说什么,但是娘知道了就让陆妈妈去了一趟,将琪儿训斥了一顿,她正堵着气呢,说八月十五也不回家了。” 幼清叹气,无奈的道:“等她气消了就好了。”赵芫就道,“我看我们两个一起过去一趟劝劝吧,这样下去,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幼清还没有去过廖府,想了想就应了,笑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和爹爹还有封神医说一声。” 过了一刻,两个人就坐了马车往棋盘街的方向而去,廖家的宅子位置很好,廖杰每日去衙门都能比别人少走点路,车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廖府,薛思琪听到了便在垂花门迎她们。 宅子并不大,是个小小的三进,四个院子,薛思琪住在正院里,幼清和赵芫随着薛思琪进了房里,赵芫一坐下就急着问道:“你和廖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他上朝机都一瘸一拐的 唐朝大宗师。” “我就踢了一下。”薛思琪皱着眉道,“没想到踢成这样。”她为此这两天都依着他,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反驳。 赵芫叹气,道:“你都成亲了,可和在家里不同,若是一直这样,什么样的感情能禁得起消磨。” “知道了。”薛思琪一副认错的样子,又看着幼清,道,“你不说我两句?” 幼清失笑,道:“我可是妹妹,不敢说你。”薛思琪这一世没有和孙继慎在一起,她已经很满足,至于别的事,她也就干涉不了了。 薛思琪抽抽鼻子,诉苦道:“你们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将廖杰各式各样的习惯说了数落了一遍,最后道,“换做你们,你们也受不了。” 幼清和赵芫就听着她说了半天,也听的瞠目结舌,算是明白了薛思琪为什么会忍不住! “那你就慢慢来吧。”赵芫也没话说了,道,“一口吃不了胖子,你得用点手段才成。” 薛思琪眼睛一亮,点着头道:“对哦,大嫂将大哥收的服服帖帖的,幼清和宋大人可谓是如胶似漆,看来你们都有各自的法子,快和我说说,我也学一学!” 幼清和赵芫皆是笑了起来。 在廖府用了午膳,幼清和赵芫才告诉回去,两个人在胡同口分开,幼清回到家里,刚到门口便碰到一顶宫轿从门里出来,对方也看到了她索性停了下来,幼清也掀了轿帘朝对面看去。 是凤梧宫的端姑姑。 “端姑姑!”幼清笑着走了出来,端姑姑朝她行了礼,道,“宋太太。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请您到宫里去一趟,没想到您不在,这本打算回去复命呢。” 幼清讶然,道:“我去外面了,真是对不住。娘娘可是有什么事吩咐,若不然我现在换身衣裳随姑姑去宫里?” 端姑姑笑着道,“其实没有要紧的事,宋太太不必紧张。您知道宫里一直在修葺,直到现今儿才算有点样子,娘娘就想着请几位太太去宫里坐坐,一来她还没有向您道谢,当初在照拂大皇子妃和两位小郡王的恩情,二来,也和众位夫人乘着在中秋节前小聚一番!” 现在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她办起事来自然也就比以前更自在一些。 “是!”幼清点头应道,“那妾身明日一早便去宫中。” 端姑姑笑着应是,告辞上了轿子,幼清站在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轿子,眉头微蹙。 恐怕以后和皇后打交道的机会越来越多了…… ------题外话------ 简红装同志到南京来找我玩,这会儿在客厅等我,我急着和她一起出去,所以今天就写这么多了…。 另外,写了一段幼清和宋弈的汤汤水水(你们懂的)放在群里了,想看的可以去v群里直接看,以后汤汤水水就都放群里了。 群啵一个!加更的事我这两天尽量写出来…情节稍微过渡一下,后面就上正菜。 ☆、190 打架 幼清第二日一早将宋弈送出府,便回房换了衣裳,在梳头时想起什么来,对绿珠道:“今儿你就别和我一起去了,你的婚期越来越近,得抓紧时间筹备。” “也没什么事。”绿珠将首饰盒里各式各样的发钗出来,摆在桌子上挑着,咕哝道,“……奴婢都不想成亲了。” 成了亲至少得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在幼清身边做事,她不想这样。 “说傻话。”幼清白了绿珠一眼,叱道,“你不想成亲和江泰说去,别在我面前嘀咕,我可不想给你做主。” 绿珠嘻嘻笑了起来:“太太别生气,奴婢就只是说说。”话落又道,“其实奴婢不去,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幼清不和她啰嗦,转头去吩咐采芩:“你喊周芳和玉雪还有小瑜随着我一起去。” 采芩应是而去。 幼清梳了一个牡丹髻,别了一支赤金的石榴花发钗,脑后则是一只玉质的梳篦,穿的是橘色撒红花的滚边褙子,下面是条鹅黄的马面裙,清清爽爽的出了门,玉雪和小瑜有些紧张的站在院子里,因为有采芩和绿珠在,两个人虽跟着幼清好些年,可都只是做院子里的事情,幼清的身边事依旧是插不上手的。 今儿,她们是头一回跟着幼清去宫里。 周芳倒是很镇定,简单拾掇了一番朝幼清行了礼,四个丫头便簇拥着幼清往垂花门而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戴望舒的鞭子声,幼清微微一愣回头望着周芳:“路大哥不在,她一个人在练吗?” “是!”周芳也朝那边看了看,只能看得到戴望舒孤零零的影子,“她都是独来独往,出了找路大哥练鞭子,旁的人她都是一概不找的。”其实家里有些人可以陪她练的。 幼清想了想,和小瑜道:“你去把戴望舒请来。”小瑜提着裙子跑过去,过了一个戴望舒缠着鞭子快步走了过来,超幼清行了礼,并不知道幼清找她什么事。 “倒是没有要紧的,我要出门,见你在这里练功,便喊你来说说话。”幼清望着戴望舒,仿佛想起了什么,“说起来,路大哥受封神医之托种的草药,怕是不能过冬,可以他的性子,指不定就要在庄子里搭棚子护着草药,可他一人肯定是忙不过来,你若是闲着可愿意去庄子里帮帮他?” 戴望舒一愣,看着幼清:“夫人……奴婢不想去。”她的话一落,周芳就皱了眉头,幼清倒是没有什么,微笑道,“这事儿随你的意思,你若不想去,那便不去!” 戴望舒点点头。 幼清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只是戴望舒这个人的性情很古怪,独来独往不说还常会得罪人,但唯有和路大勇一来二去反而越来越熟,渐渐的她便生了点别的想法,路大勇一直一个人生活,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戴望舒对他真的有那么一点意思,她很高兴也很愿意撮合一番。 现在看来可能是她想多了。 “走吧。”幼清不再多说踏着脚蹬进了马车的车厢,采芩和玉雪以及小瑜也跟着上了车,周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撇了眼戴望舒,坐在了车辕上,赶车的婆子挥了鞭子,马车得得的动了起来,戴望舒站在原地没动,过了一刻她忽然快走了几步,“夫人 [系统]末世巨贾!” 马车停了下来,幼清坐着没动,就听到车外戴望舒低声道:“奴婢愿意去!” 这是心里经过纠结交战的结果吗?这么说来,她没有看错?幼清心头一喜,声音却没有方才的热情了:“你不要勉强,庄子里日晒雨淋的,比家里艰苦多了。” “奴婢从来不在乎这些。”戴望舒蹙眉道,“奴婢不愿意去是因为不想看到路大勇。” 那现在怎么又想去了呢,幼清扬眉,谁知道戴望舒接着又道:“奴婢现在想去,是……是怕他忙不过来。” 不管什么原因,幼清都不在乎,她笑着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干涉不了的,你若真打算去庄子里,今儿便收拾准备一番,明天就去。走前跟蔡妈妈说一声,我让她给路大哥准备了冬衣,你一并带过去。” 戴望舒应了一声。 幼清出了家门,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皇城的西侧门,周芳过去报了家门,小黄门没有半分为难和阻拦,便放了她们进去,依旧是并不陌生的长长的甬道,幼清走的不快不慢,引路的内侍时不时回头好奇的看看幼清,又垂着在前头带路,走了一刻便在一道角门口停了下来,众人穿过那道门,幼清就看到凤梧宫的牌匾,有凤梧宫的女官迎了出来,小内侍笑着告辞而去。 “宋太太好!”女官行了礼,“皇后娘娘在正殿和几位夫人说话,宋太太请进!” 幼清笑着应是,目光在凤梧宫外一睃,就看到凤梧宫里外似乎都翻新了一遍,门上的漆游廊上的主子甚至地上的地砖,都是崭新的,看来那次宫变中,凤梧宫也受了不小的冲击。 “四位姑娘去旁边的坐着喝茶。”女官和幼清做了请的手势,又朝守在门口的内侍打了个颜色,内侍机灵的领这周芳几个人到旁边的茶房里去坐着歇脚,里头已经坐了好些丫头,有几个人采芩还曾见过几次。 幼清进了正殿,一眼就看到高坐上位的皇后,比起以前相见时她眼中的凛厉和气势上的怒张,此刻的皇后面色祥和笑容亲切随和,有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是啊,被太后压制了这么多年,又不得圣上的宠爱,皇后能熬到此刻,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拨云见日,看见了曙光。 所以,她才会突然年轻了许多岁似的,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幼清缓步走着,想到了宋弈和她说的话……若真的如他所言,凤梧宫以后她也不会再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幼清上前行了礼,皇后摆手道,“宋太太免礼,请坐!” 幼清谢过起身,这才看到皇后的下首坐的是哪些人。 首位的自然是大皇子妃,她穿着件桃红的立领宫装,气质略显得清傲,淡淡的朝她这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在次位上坐着的是郑夫人,她很高兴的和幼清打招呼……在郑夫人对面坐的是单夫人,再往后则是郭夫人,郭夫人身后的杌子上郭秀乖巧的坐着。 除了这几位夫人,还有“二杨”的两位杨夫人,以及戴文魁戴阁老的夫人和她的长孙女。 幼清一一和众人见了礼,走过去在末位坐了下来 狮子皇后。 “夫人早就到了?”幼清和郭夫人低声说了句,郭夫人颔首,“一早和单夫人一起来的,你路上还顺利吧。” 幼清点点头,视线一转就看到郭秀正觑着她,她毫不在意的收回视线,和郭夫人接着道:“老夫人没有来,她老人家身体挺好的吧。” “挺好的。你知道的,她鲜少出门也不大喜欢应酬,索性就……”郭夫人说着顿了顿,朝上位看了一眼,“稍后我们一起回去,你也去我家坐坐。” 幼清笑着点头:“我也正想去看望老夫人。” 郭夫人颔首。 “经过那一夜,宫里的妃嫔们也死伤了好些,如今剩下来的也都心灰意冷了。”皇后略显得哀伤的样子,“原是热闹的地儿,没成想成了最冷寂的地方。本宫也没个人说话,所以就把各位夫人请来了,大家一起聚一聚,各位夫人就权当舍点时间,陪陪本宫了。” 皇后的姿态摆的很低,笑容满面的和各位说着话。 “皇后娘娘客气了,往后您若是觉得闷,便随时召我们入宫。只是妾身本口拙舌的,就怕不但不能陪您解闷,反而添闷了。”单夫人说着掩面一笑,郑夫人就道,“单夫人太谦虚了,单凭您这番话,就可见您不是那笨嘴拙舌的。” 众人轻笑,皇后端了茶慢慢啜着,戴夫人开了口道:“夫人再不擅言辞也比妾身好,论说着不擅言辞的人,满朝的夫人里,恐怕没有人比妾身更呆笨的了。” 第280节 众人就顺着话题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幼清静静坐着喝着茶,不知不觉,大家的话题就说到子女的身上,杨维思的夫人就问郑夫人:“说是三小姐月底出嫁,还是嫁去江阴这么远的地方,要我说郑二夫人也真是舍得。” “姻缘如此,便是不舍得也要舍得。”郑夫人淡淡说着,并不是很关注的样子,杨维思的夫人听着一愣,因为早先听说郑家对姑娘格外的看重,因为儿子多女儿少,一个长女还进了宫,府里就只剩下两位小姐,郑二小姐早几年出嫁后又早逝了,便只有郑玉这么一个宝贝在府里,所以,家里的人一直舍不得将她嫁出去,亲事更是挑了挑去,直到过完年才定下来。 可如今看郑夫人的样子,并不是很喜欢郑玉的样子……杨维思的夫人便知道这话头起的不对,索性撩开了看向戴小姐,和戴夫人道:“……今年也有十四了吧,可定亲事了?” “还没有。”戴夫人无奈的道,“她老子和娘舍不得,还想多留两年。我想着也是,家里孩子本就少,若是把她嫁了,可真是太冷清了。” 幼清听着就朝戴小姐看去,戴小姐个子很娇小,眼睛不大,但一头的青丝很好看,乌溜溜的高高的堆在头上,连假髻都没有用……人似乎也显得很娇羞,怯生生的躲在戴夫人的身后。 皇后看到戴小姐心头便是微微一动,朝郑夫人看去,郑夫人就摇了摇头,皇后皱眉,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是知道郑夫人给郑辕纳妾的事,可过了好几天了,也没圆房,什么好赖话都说了,他就是无动于衷,还说家里子嗣茂盛,不少他这一房。 这都说的什么话,让她对郑孜勤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皇后又朝郭秀看过去,郭秀长的很漂亮,个子又高非常的惹眼,她心里头还是很满意的,可一想到郑辕那个样子,莫说郭家愿意不愿意,就算娶回去,若是郑辕还是这样,岂不是得罪了郭家 长烟归。 皇后想了想和郑夫人对视一眼,这边杨维思夫人已经道:“说起来裘大人家中有个次子,长的非常的周正,且已经是孝廉,如今在国子监读书,那孩子我瞧过,长的可真是不错,私心里还想着,哪一日有机会一定要牵根红线做回冰人才好。” 戴夫人听着就朝郭夫人看去,郭夫人仿佛没有在意似的,一门心思的喝着茶,戴夫人只好接了话,道:“那我就先贺夫人,能促成一对佳偶眷侣,郎才女貌!” 杨维思的夫人淡淡的笑了笑。 话题便又变成了做冰人的事情上来,忽然,戴夫人就朝幼清看过来,笑道:“宋太太和宋大人成亲时,请的媒人是郭夫人?” “是!”幼清笑着应了,和郭夫人对视一眼,戴夫人又道,“还是宋太太和宋大人好,两个人住一个大宅子,上无老奉养下无小缠膝,说不出的自由自在啊。” 幼清笑着,单夫人就顶了回道:“这哪是自由自在,两口子年纪都小,家里也没个老人指点,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办,是孤立无助才是。”话说着又是一转,笑着道,“不过,说起来,她还有薛夫人指点,姑侄二人情同母女,可真让人羡慕。” 大家附和着笑着,郑夫人就问道:“说起来,薛夫人今儿怎么没有来。” “天气忽冷忽热的,姑母这几日有些不舒服,正巧祖母也要回临安,姑母正忙着给她老人家准备回乡的物什。”幼清笑着和众人解释,“特向皇后娘娘和众位夫人告罪。”其实方氏和皇后已经说过了,郑夫人问一句,不过是让幼清向大家解释一遍。 众人皆明白的点点头。 这样有的没的聊了近一个多时辰,皇后脸上便露出倦容来,郑夫人见着便起身告辞,大家也就不好再久待,随着郑夫人一起告辞出了凤梧宫,大皇子妃走在前头,淡淡的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道:“我去文华殿看看郡王,就不和各位夫人同行了。”便微微颔首,带着人走往另外一边走去。 幼清和郭夫人以及单夫人一起前后走着,大家各自聊着天,脚步或快或忙,等走到甬道时,戴夫人和郑夫人一行人便渐行渐远,郭夫人低声和幼清以及单夫人道:“前几日圣上在西苑见过十一皇子的事,你们知道了吧。” “听说了。”单夫人好奇的看着幼清,低声道,“可是宋大人安排的?” 幼清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弈安排的,她含笑道:“这事儿我并不知情,不过,料想夫君起先应该是知道的。”没有否认是宋弈安排的,可也没有肯定。 单夫人和郭夫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几个人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单夫人回头去看,就看到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从另外一边跑了过来,个子高的那个穿着内侍的衣裳,个子略矮些的则是穿着间潞绸的夹棉直裰,眼睛乌溜溜的很讨喜的样子。 单夫人心头一转,就立刻才出来来人是赵承修,就拉着幼清和郭夫人以及避在了一边,赵承修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发现三位夫人站在路边,他停了下来朝三人行了礼,道:“请几位夫人先行!” 单夫人听着一愣,抬起头来,就看见赵承修一脸真挚的看着她们,她心头一动想到赵承修一直养在后宫里,连门口的院子都不曾出来过,约莫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便笑着道:“妾身不敢,还请殿下先行 重生重征娱乐圈。” 赵承修朝身边的小武看去,小武点点头,低声道:“好像是殿下可以先行的。” 赵承修似懂非懂。 幼清垂着微抬了眼帘朝对面看去,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赵承修,皮肤很白,有些瘦,小小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且有神,黑黝黝的能照出人影来…… 这就是十一皇子赵承修,宋弈最终的目的吗? 幼清收回目光,对面赵承修也朝她看过来,挑了眉头忽然就道:“你……你是宋太太?” “是!”幼清心头一愣,“妾身参见殿下。” 赵承修就嘻嘻笑了起来,和小武道:“我认对了。她们说要是在宫里见到了外头进来的夫人,最漂亮最年轻的就一定是宋太太,果然被我猜对了。” “殿下。”小武觉得赵承修这样评价外命妇有些不妥,索性赵承修不再说,而是道,“那我先走了,几位夫人慢行。”又忍不住看了幼清一眼。 幼清惊愕,倒觉得赵承修很可爱。 郭秀冷哼了一声。 赵承修带着小武如来时一样蹦蹦跳跳的往外头跑去,单夫人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低声道:“他们这是……去西苑?”因为在这之前,十一皇子是不被允许出宫的。 “应该是。”郭夫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和单夫人都看着幼清,幼清也摇摇头,道,“这事儿我也不知情!” “怎么,宋大哥什么都不和你说吗。”郭秀嘲讽的看着幼清,“看来,你在宋大哥眼里也不怎么样嘛。” 郭夫人脸色一沉,低声喝道:“你怎么和宋太太说话的。更何况,这里是什么地方,由的你胡言乱语的放肆。”郭秀就昂着头道,“我又没有说错,这个不知道那个不知道,不是宋大人嫌弃她不告诉她,就是她防备您和单夫人不和你们说。” 郭夫人真的气脸色都白了几分:“闭嘴!看我回去怎么罚你。”话落,转头过来朝幼清歉意的笑笑。 “走吧,时间不早了。”单夫人做和事老,拉着幼清走在前头,几个人出了宫门,郭夫人也不好意思邀请幼清去郭府,便尴尬的道,“等过了中秋,我们去看你。” 幼清也不想去,便淡淡的应是,和众人告辞上了马车,车刚到家门口,恰好碰到方明晖从侧门出来,幼清听到方明晖和周芳说话的声音,便奇怪的掀了车帘:“爹爹,您是要出去吗。” “你姑母方才差人来报信,说薛家大姑奶奶回来了。”他拧了眉头,低声道,“周大人被撤了职,却一直没有离开京城,如今薛大姑奶奶回来,一家子人就求去了你姑母那边,说求你姑父帮忙。” 薛梅这么快就到了?那看来她在京城出事的时候就从广东出发了才丢,真是没有想到她还真又脸回来!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她们除了求薛镇扬,也没有人可以求了,幼清冷笑了一声,望着方明晖道:“那我和您一起去吧。” 方明晖颔首,就和幼清一去了薛府。 在垂花门迎她们的是赵芫,她和方明晖行了礼,低声道:“舅舅,周大人和父亲在外院呢,姑母在祖母房里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方明晖其实并不在乎薛镇扬到底要不要帮周礼,他在乎的是方氏会不会在薛梅手中吃亏,想了想他看向幼清,幼清颔首道:“我会护着姑母的!” “那成。”方明晖不再多言去了外院,幼清就和赵芫结伴往内院走,“姑太太是什么意思,让姑父帮着周大人复职?” 赵芫撇撇嘴颔首道:“在烟云阁里又哭又求又诉苦的,还说起周文茵,说怎么怎么命苦,粤安侯府如何如何没有良心之类的话……”幼清听着就低声道,“派人去请二婶了没有?” 赵芫一愣,顿时抚掌道:“我怎么没有想起来。”话落就对胡妈妈道,“快派人去那边请二婶回来。” 胡妈妈应是而去,赵芫就挽着幼清的手道:“你可真聪明,一来就想到了办法,要不然我真怕祖母会心软。这个时候要是父亲真的帮周姑父,那可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二婶来了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二弟的命就断在周文茵手里,二婶见到了周家人肯定恨不得扒皮抽筋才好。” “是。”幼清点头道,“周大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帮的。”这样的人,指不定哪一日又会为了升迁不择手段。 根本就不懂得感恩。 幼清和赵芫说着话进了烟云阁,端秋见幼清和赵芫进来,便打了暖阁的帘子,幼清笑着进去,薛老太太坐在炕头上,方氏坐在下首,薛梅穿着一件半旧略发黄的姜黄色素面褙子,梳着圆髻,头上简单的别了两只玉簪,听到声音她回头过来,幼清就看到她脸上新添的皱纹,比起两年前的保养得当,肌肤莹白,此刻的薛梅脸色发黄显得又老又落魄。 在薛梅身边还坐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长的还算清秀和周文茵有几分相像,只是瘦瘦的看人时略斜着眼睛,很倔强的样子。 少年应该就是周文原,周文茵的同胞兄弟。 “姑母!”不管怎么样不喜欢,幼清还是上前和薛梅行了礼,薛梅见着幼清哭的红肿的眼睛顿时露出一丝凶光来,可还是生生压了下去,敷衍的道,“是清儿来了!”话落,拉着周文原道,“快来见过你方家表姐。” 周文原打量了幼清一眼,抱了抱拳,咕哝似的喊了句什么幼清没有听清就直挺挺的重新坐在了杌子上。 “你这孩子。”薛梅叹了口气,幼清微笑道,“原表弟年纪小不懂事,姑母不必责怪他。”幼清说着走到薛老太太身边,薛老太太关切的问道,“上午去宫里了,皇后娘娘可有什么指示?” “没有,不过是随便聊聊家常。”幼清轻轻笑着,道,“去的也不是我一个,郑夫人,单夫人都过去了!” 薛老太太颔首,没有再接着问。 薛梅听的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皇后娘娘找人进宫聊天,都会请着幼清一起……她立刻就想到了周文茵,不知比方幼清好多少,可是现在呢,方幼清借着自己的婚事越爬越高,而她的女儿却连最后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薛梅紧紧咬着牙齿,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若不然她真的怕她脾气上来,点了火将这里所有的人都烧死为周文茵陪葬! “娘!”薛梅很清楚此刻什么才是重要的,她哀求的看着薛老太太,道,“您和大哥若是不帮我们,那我们可就真的要露宿在街头,您忍心看我们挨冻受饥颠沛流离吗,我是您的女儿,原儿是您的外孙啊……” 薛老太太皱着眉看着薛梅,冷冷的道:“既是到了这个地步,官做不做也没什么可强求的了,我看你过了中秋和我一起回临安吧,省的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娘!”薛梅擦着眼泪,在薛老太太勉强跪了下来,“娘,我不想回去,我现在若是回去,我的脸面往哪里搁,我绝对不能回去。” 薛老太太就冷笑一声,道:“你还讲究脸面?你若真的讲究,今儿就不会到这里来为难你大嫂了,快给我起来!”话落,就转目去看着周文原,“把你娘拉起来,十二岁的孩子了,还木楞愣的跟个呆子似的。” 周文原听着脸一红,腾的站起来过去强硬的去扯薛梅的胳膊:“娘,您快起来,我们就是饿死也不求她们。” “原儿住手。”薛梅推开周文原,望着薛老太太,忽然就从头上拔了只簪子抵在喉咙上,哭着道,“娘,您怎么能这么偏心呢,大哥他们是您怀胎十月生养的,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我们是一家人,您们不帮我,谁来帮我……既然你们要逼死我们,那我们今儿就死在这里吧,往后没有我们碍眼,祝您长命百岁!”话落,就要刺下去。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自己生的,薛老太太惊的站起来,喝道:“把簪子放下来!” “娘。我求求您。”薛梅满脸的绝望放了簪子拉着薛老太太的腿,“女儿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女儿活不成了啊!” 薛老太太撇过头去,终归有些不忍心,薛梅一看她的神色,便知道薛老太太动容了,立刻就道:“娘,女儿若不是心疼您白发人送黑人,女儿早就来的路上死了,娘啊……” “起来,在小辈面前像什么样子。”薛老太太拉薛梅起来,薛梅这个时候当然顾不得这些东西,而幼清和赵芫也没有避出去,若是旁人或许还会,换做薛梅她们只当没有看见。 方氏也是一声不响的坐着未动,垂着眼帘克制着自己不要心软。 “娘!”薛梅哀求着,又去拉周文原,“快……快来给祖母磕头。”周文原甩着脸坐着没动,很嫌弃看着薛梅。 薛老太太长长了叹了口气:“真是孽障。”正要开口,忽然就听到外头一阵惊喝,“谁今天要是帮她,就是和我刘素娥过不去!”话落,刘氏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薛梅,三两步就跨了过去,揪着薛梅的脸就扇了一个耳光! 她的动作又快又狠,揣着满腔的怒火,耳光抽的极响,大家也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才反应过来。 “刘素娥。”薛梅被打倒在地,顿时火了,立刻就要站起来就还手,陶妈妈见着这个情况,立刻上去将薛老太太扶着后退了几步,薛老太太气的骂道,“都我住手,发疯了是不是!” 刘氏才不管薛老太太说什么,她现在为了存着一口气就只为了薛思画,不管是谁她都不放在眼里,她趁着薛梅爬起来的时候,照着薛梅的胸口就踹了一脚:“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的泰哥儿!” 薛梅咚的一声栽在了地上。 没有人去拉刘氏,赵芫和方氏都坐在炕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刘氏,幼清则坐在一边喝着茶,只当没有看见。 刘氏还要再上脚,就在这个时候周文原站了起来,使了力气猛然将刘氏一腿,满目血红的喝道:“不准打我娘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话落,刘氏蹬蹬后退了几步身子砸在了多宝格上,晃的多宝格上的瓷瓶玉器咚咚掉了下来,刘氏也跌坐在地上。 “都住手。”薛老太太喝着,朝方氏看去,“你死了不成,快把人拉开。” 方氏站了起来,过去将刘氏扶起来,刘氏摔的不轻,眼前直犯晕,周文原也扶着薛梅起来,两边就对峙起来! “娘,您不要忘记了泰哥儿是怎么死的。”刘氏指着薛梅对薛老太太喊道,“就是她养了个人尽可夫的女儿,才送了我泰哥儿的命,他可是薛家的骨肉,二房的长孙哪!” 薛老太太一怔,想起薛明来,眼睛也红起来。 “他要死管文茵什么事,我还没找你要女儿,你今儿反倒有礼了。若非薛明死皮赖脸的救缠,文茵会被逼无奈委曲求全吗,若非薛明几次三番的骚扰,文茵能死吗,你还有脸来和我较真!”薛梅好不相让,“刘素娥,你的心肝早就被狗吃了,人面兽心的东西。” 刘氏啐了一口:“你还有脸回来,我真当你这一辈子都没有脸回京城了。怎么样,当初在西山脚下你还没有被*的舒服吗,你是惦记着特意赶了回来?”刘氏的话说的非常直白粗俗,众人听的都愣了一下,薛老太太脸色一变看向薛梅。 薛梅顿时跳了起来,她没想到刘氏已经恶心成这样,当着周文原的面说这样的话,她推开儿子露出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来,抓着桌上的茶壶,朝着刘氏就砸了过来:“你这个贱人,我今天非要撕了你的嘴!” 刘氏才不怕,立刻就冲了上去,方氏被推的拐了几步,幼清忙过去扶着她,低声道:“姑母,您别管,随她们去吧” 刘氏和薛梅扭打在一起,薛老太太气的抚着胸口指着陶妈妈道:“快叫人来把她们分开!”陶妈妈应是,喊了几个粗使婆子进来,将两个人强行分开。 薛梅脸上脖子上被挠的一道道血痕,刘氏也好不到哪里去,揪掉了一缕头发,手背上咬了一块血淋淋的牙印。 两个人皆是狼狈不堪! “胡闹什么。”薛镇扬大步跨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是周礼,薛镇扬走了过来,目光凌厉的看看刘氏又落在薛梅面上,“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以往学的东西都喂狗了不成。” 第281节 薛梅有求于薛镇扬,不好和她顶着来,便哭着道:“大哥,是她先动手的,您看看我的脸!” “你的脸早丢光了。”刘氏冷笑一声,看着薛镇扬道,“大哥,你可不要忘记了他们是什么人,一时被人迷惑了,好心反被人利用。”她话落,又看着幼清,“还有方子修,当年他出事,我承认我背后使了阴招,可是周家的人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若不然周礼当年会升迁!?这个时候来装好人,不要笑掉了牙!” “住口。”薛镇扬蹙眉道,“谁让你来府里的?给消停点,出去!” 刘氏眯了眯眼,狠狠的瞪了眼薛梅,又转头冷冷的看了眼周礼,推开拉着她的婆子,转身就走,她方到门口,楼梯上薛思画追了下来:“娘……”眼巴巴的看着刘氏。 刘氏回头看了她一眼,摆摆手,道:“你快回去歇着,娘过几天再来看你。”话落,头也不回的走了。 薛思画坐在楼梯上默默的垂着泪 绝宠腹黑药妃。 薛梅将薛镇扬将刘氏赶走,心头便高兴起来,她扶了扶歪在一边的发髻,和薛镇扬道:“大哥,我们真的和太后那边没有任何的关系,您就相信我们!”一顿又道,“都是文茵那丫头,被粤安侯府坑了,连累了我们。” “现在不是我帮不帮你们的事。”薛镇扬冷声道,“妹夫的差事是内阁拟的票递进西苑,圣上亲自朱笔批红的,莫说我没有这个本事,便是有也不会这个时候去冒险。”他微微一顿,“你们消停两年,还是好好把原哥儿培养成才,到时候周家还有希望。” 薛梅听着露出满脸的绝望,又朝周礼看去,周礼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大哥……”薛梅还要再说,薛镇扬摆手打断她,“过了中秋节,娘便要回临安,你们若是无处可去就和娘一起回去,若是不愿意,那就随你们。帮,我是绝对帮不了你们的。” 薛梅跳了起来:“你……你们太狠心了。”她说着视线一转忽然落在幼清面上来,指着她和薛镇扬道,“是不是方幼清不让您帮的,她一直和茵儿和我们过不去,小小年纪,心比蛇蝎还要毒。” 幼清喝茶的动作一动,无辜的看着薛梅,不知道她怎么说着说着就绕到她身上来了。 “你怎么扯到幼清身上去了!”薛镇扬一连的不悦,薛梅冷笑连连,道,“她可不是省油灯,干净不到哪里去。”又咬牙切齿的看着幼清,“你不要太得意,这天下总有能收拾得了你的人。” 幼清不置可否,没有顺着薛梅的话回嘴。 “走吧!”周文原拉着薛梅往外拖,“你嫌丢人还丢的不够吗,他们要真想帮你,当初就不会害你了,你现在就是自取其辱。”话落,强硬的将薛梅拖出去,周礼负手看了众人一眼,跟着出了门。 一家三口闷声的回了福满楼,周文原气鼓鼓的回房歇着去了,周礼和薛梅站在房里,薛梅道:“你刚才怎么不说话,这个时候不求,往后你就真的没有希望了,难道你真让我们母子跟着你回乡种田啊。” 周礼冷冷的撇了一眼薛梅,想到刘氏方才在暖阁里说的薛梅在西山的事情,他攥着拳头忍着怒:“如今,只能回去,等他日再想办法!”话落,他走到柜子里收拾自己的衣物,“走吧,今天就走!” “不行。”薛梅过去拉着周礼,道,“我不走。” 周礼转头过来看着她,冷漠的道:“你若不走便留在这里,我和原哥儿回去。”话落,将薛梅推开! 薛老太太气的喘着气,方氏请了郎中来,忙活了好一会儿,等薛老太太吃了药睡了,大家才从烟云阁散了,幼清望着薛镇扬,问道:“姑父,我爹爹呢?” “在正院歇着的。”薛镇扬指了指智袖院,幼清便和方氏一起往智袖院去,在院子里就看到方明晖负手站在抚廊下,在他对面,春杏不知在说什么。 方明晖的脸色很不好看。 “爹爹!”幼清皱眉几步走了过去,视线警告的看着春杏,春杏一见大家进来,匆忙行了礼退了下去…… ------题外话------ 虽然闹哄哄,但是月票什么该投别浪费哈。 ☆、192 送迎 “爹爹。”幼清看着方明晖,视线落在走远的春杏身上,方明晖转目过来,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淡淡的道,“没事!” 幼清皱眉,却不好在这个时候追问,笑着道:“那我们回去吧 [综]魔王。” 方明晖微微颔首。 “哥。”方氏走了过来,她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您和幼清在这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方明晖心不在焉朝幼清看去,幼清便笑着挽了方氏的胳膊:“姑太太不情不愿的走了,还不知会不会再来,祖母又病了,您事情多,我和爹爹就不在这里用午膳了。”又和赵芫道,“若是姑太太再来,就直接吩咐守门的婆子便是。” 赵芫挑眉,笑眯眯的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幼清就和方明晖一起往外走,方氏和赵芫送方明晖父女俩到垂花门上了马车,等车出了薛府,幼清就好奇的看着方明晖,问道:“爹爹,刚才春杏和您说什么?”她以前就觉得春杏有些不对,可后来她也没有做什么事,便没有在意,如今突然见她和方明晖说话,她心头便不由自主的戒备起来。 “随意说几句话罢了。”方明晖云淡风轻的看着幼清,“她不过个小丫头,能和我说什么。” 幼清就看着方明晖,方明晖面无异色,神情淡然…… 难道是她想多了? 她和方明晖再亲近可父亲终究是长辈,幼清没再多问,回到府里用了午膳,方明晖喝了杯茶便回了房里,幼清将周芳找来,交代了一句:“你去盯着春杏,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今天春杏的样子周芳也看到了,她颔首道:“奴婢知道了。”便出了门。 她觉得方明晖有什么为难的事,可到底是什么事呢?幼清想不到除了有关母亲的事情外,他如今还会将什么事挂在心头…… “太太。”绿珠笑眯眯的进来,“你们终于回来,奴婢一个人在家好无聊!”说着给幼清倒茶,道,“大老爷怎么出去了,奴婢和他行礼她也没有看见。” 幼清端着茶盅一怔,望着绿珠问道:“大老爷刚刚出去了?” “嗯。长海和晴海都没有带,他一个人走的,脚步匆匆的,奴婢行礼他也没有注意,径直走了。”绿珠觉得奇怪,看着幼清道,“我听长海说,大老爷本来是要打算走的,说是见几个江南的朋友,可是最近又不再提了!” 会是什么事呢,幼清若有所思,绿珠就低声道:“要不然让江泰偷偷跟着老爷?” “不用。”幼清摆摆手,父亲若真有什么事,一定会告诉她的,现在不说,只可能是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幼清靠在炕头歇了一会儿,下午方明晖就回来,幼清迎了过去,笑眯眯的道:“爹爹,您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随便走走。”方明晖神色很自然,摸摸幼清的头,父女两人并肩往他的院子走,“妮儿,爹爹有事想和你说……” 幼清心里咯噔一声,不想听到他说有关母亲的事情,可面上她还是摆出好奇的样子:“什么事?” “你自出生后,一直跟着爹爹颠沛流离,如今总算在京中落足,也成了亲,可是爹爹心里一直有个未了的心愿。”他轻叹了口气,道,“你和九歌一样都是命苦的孩子,他未曾入宋氏的族谱,而你,也未落方氏的族谱,所以爹爹想让你入族谱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当年原本是要入的,幼清也因此在临安住个半年,可后来闹的不愉快,幼清也不愿意在临安,他就将幼清带出来了,这件事便一直耽搁下来。 幼清其实很想打断方明晖的话,但是她知道,方明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件事,她想了想很委婉的道:“……我姓方,是随着爹爹姓,对于我来说有这个就足够了,宗祠也好,族人也罢,若没有有利之处,入不入有何区别呢。” “自然有区别。”方明晖望着幼清,叹气道,“你啊,还真是个孩子!”这是她嫁给宋弈,宋弈不在乎这些,若是那些有底蕴的家族,幼清这点定会成为他们嘲笑和诋毁地方。 “那要怎么办。”幼清顺着方明晖的话往下说,打量着他,方明晖微顿,“这事你别管了,父亲来办!” 幼清哦了一声,笑道:“那父亲要是需要我和夫君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才成!” “知道了。”方明晖宠溺的道,“我的妮儿最聪明能干!” 幼清挑眉露出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来,父女两人皆是笑了起来,幼清正要说话,余光就看到外头周芳的身影过了一下,她未动又陪着方明晖说了半天的话,才离开,一出周芳就迎了过来,幼清问她:“有收获?” “是!”周芳低声道,“春杏在府里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本本分分的做事干活,但是奴婢查到她一直往一个地方写信,几乎每年都要寄去三五封……” 幼清顿足,露出奇怪的表情来:“写信?”春杏是识字,可若识得字和会写字是两个概念,她依稀记得听春云提过,在那八个丫头里面,只有她和春荷是会写字的,其它六个都只是认字而已。 “是!”周芳慢慢的道,“信是从府里倒镖局的,镖局就直接送到苏州去了,至于到底是给谁,奴婢还没有查出来。”一个小丫鬟,信件来往这么频繁,肯定是有问题的。 “那就再查。”幼清凝眉道,“她自*岁进府,就没有再出去过。这么多年除了写信,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见她很有可能只是向某些人汇报一些事情,应该没有多大的危险。” 周芳应是,跟在幼清身后回了前院,戴望舒站在院门口等着的,幼清收了心思,问道:“怎么了?” “奴婢明早就走。”戴望舒看着幼清,道,“太早了就不打扰夫人了,现在来和您辞行。” 也不是去多远的地方,不过戴望舒的性格就是这样,幼清闻言笑着道:“路大哥的衣服你都带上了?” 戴望舒应着,“都整理好了!”幼清点点头,和采芩道,“给戴姑娘拿二十两银子。” 戴望舒没有推辞,抱拳谢了幼清,幼清笑着道:“等入冬后你们就回府里来住,庄子里太冷了,路大哥回不回就看你的了。” “奴婢知道了。”戴望舒应是,接了采芩称来的银子便走了。 周芳若有所思,看着幼清欲言又止,幼清笑着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您是不是有意让她去庄子里的?戴望舒和路大哥……”她也感觉到了,戴望舒对路大勇有些不同,可是戴望舒不说她也不好妄自揣测,幼清听着就微笑道,“她性子急躁,有什么又都闷在心里,路大哥恰好相反,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急不慢的,性格温和,若他们真能有什么,我自然乐见其成,若是不成也只当他们互相做个伴罢了 客串皇后!” 夫人果然是这么想的,周芳垂了眼帘没有说话,幼清就挑眉看着她,问道:“你若是也有打算,一定要告诉我,我有时候太过后知后觉,也不够敏感,你们不说我还真难看出来。”她知道胡泉一直粘着周芳,可周芳是什么态度,她却不知道。 周芳脸一红,撇开目光就道:“奴婢没想过这些事!” 幼清失笑,起步进了暖阁,周芳站在门口想了想,转身出了院子。 “太太。”蔡妈妈跟着进来,幼清见着她就道,“有件事忘记和你说,过些日子寿山伯府和赵府都要办喜事,你帮着挑两件礼,给郑府备二百两的礼钱,赵府备六百两的礼钱。” “给赵府的礼奴婢已经备好了,一会儿奴婢拿来给您过目。至于郑府,奴婢有些拿不定主意。”家里和郑府的关系不亲不近的,送的贵重了好似有些逢迎谄媚的意思,可若送的轻了,对方毕竟是当朝国舅府,难免让他们觉得受了轻视。 “不必讲究,郑玉毕竟是二房的小姐,我们和二房又没有来往,去不去也不过是个面上的意思罢了。”幼清淡淡吩咐着,“我们本该没有交集的,不过是和郑夫人来往了几次,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去喝这个喜酒,若是看着郑府的二房,这个礼我们不送也无所谓。” “还是太太想的周到。”蔡妈妈笑着道,“那奴婢去准备了!”话落行了礼掀了暖阁的帘子,正好和进门的宋弈一里一外的碰上,蔡妈妈笑着行了礼让在一边,宋弈负手进了门。 “你回来了。”幼清迎了宋弈坐下,亲自给他倒茶,让采芩去拿道袍,她服侍宋弈换下朝服,夫妻两个才在对面落座,幼清道,“我今天去宫里见着十一皇子了。” 宋弈挑眉,嗯了一声,望着她道:“说话了?” “我和单夫人还有郭夫人一起,说了一句话。”幼清要说的不说这个,所以一带而过,“他好似去西苑了,圣上常召他去西苑吗。” 宋弈放了茶盅,漫不经心的回道:“倒也不是,前后不过召见了三次。”微微一顿,“十一皇子今年已经十岁了,圣上请曾大学士给他启蒙,又打算安排他住的地方,乾西约莫是不想让他回去,可五所多年没有皇子住早就荒废了,若要修葺估摸着要废许多时间,圣上便有些犹豫。” 幼清咦了一声,很稀奇的的样子:“圣上亲自过问的吗?” “圣上说十一皇子像他小时候。”宋弈微笑道,“十一皇子虽认字不多,可道经却能倒背如流……” 幼清挑着眉就望着宋弈,宋弈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看我作甚!” 幼清怀疑是宋弈授意十一皇子背的道经,只是现在议论这些并没有多少的意义,她便道:“为什么不搬去十王府?”话说出来,就发现自己这句话说的太傻了,便当即转了话锋,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让他留在西苑?” “我是这样打算的。”宋弈疏懒的靠在炕头上,手指拨弄着大迎枕上的流苏,望着幼清,“他若能留在西苑与圣上日夜相对,又能得曾大学士的启蒙教导,于他的成长将有诸多益处。自然比去十王府,与大皇子和二皇子相毗邻好。” 是啊,比起大皇子已经成年有了拥护者势力稳当相比,十一皇子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剑走偏锋,她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hp]带着系统穿hp。” “当然。”宋弈支着面颊,微笑道,“那我便和你一起去关外放牧,过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日子!” 幼清失笑睇了他一眼:“就和我开玩笑。现在十一皇子还小,和大皇子相争他几乎没有胜算,我倒是觉得他应该低调一些,免得事情还未成,便成了大皇子的眼中钉!”不过也正是因为十一皇子小,又没有势力,大皇子才暂时顾忌不到,一旦等他有了苗头,大皇子也好皇后也好都一定不会留他的。 “嗯。”宋弈轻揉着眉心,道,“原是不想让他出来,不过,一直关在宫中少见了世面,对他的成长不利。” 是啊,那孩子眼睛澄澈无垢,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若是一直待在乾西的冷宫里,即便最后宋弈成功了,他再出来也不定能成为一个明君,那还不如现在就安安分分的好,至少能留住一命! 其实,幼清很想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十一皇子,这与宋弈一贯的作风并不相符,她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宋弈仿佛看出什么来,笑道:“……你可见过大皇子?” 幼清摇摇头,回道:“怎么了。”又道,“前儿你不还说他有谋略吗。” “是还不错。”宋弈淡淡的说着,目光淡淡落在窗台上渐渐褪去的光线上,没有再说话。 幼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知道,大周在经过圣上和严安这十几年的放纵,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一旦哪一日新君继位,没有手段和谋略是断不能挽救如今的局势,想要再兴盛世单单有谋略是不够的,还要勤勉,以天下为己任,如尚宗那般的明君! 这些,也不过是她的臆想,最后结局到底如何,她猜不到也想不到! 第282节 “今天薛姑母和周大人去姑母那边闹了。”幼清换了话题,将薛梅和周礼的事情说了一遍,“……和二婶闹的不像样子,最后都被姑父轰走了。” 其实,周礼为人圆滑交际上颇有手段,只是在政事上略欠了能力,但朝堂讲究的从来不是处事的能力,而是拼人脉的地方,所以,周礼以前升迁极快一路顺风顺水……其实,他弄到今天这样,谁都怪不了,只能怪他自己太见利忘义! “嗯。”宋弈点了点头,道,“下午一家三口出了城,看样子应该是要离开京城了。” 幼清一愣,问道:“走了?”她还真没有想到薛梅会这么痛快的就走了,宋弈笑了笑,两个人没有再说这件事。 过了两天周芳查出春杏的信是送去苏州一个绸缎铺子里,那铺子的掌柜姓赵,东家是临安人,幼清听着若有所思……隔日是中秋节,一家人在家里吃了饭,便乘车去了薛府,大家在院子里支了桌子,坐着喝茶谈天,因薛老太太八月十七就要回泰和,大家不由多了一分离开的不舍,对于幼清来说,薛老太太算不得恶人,她自年前时就是这样,护着她自己想护的人和事,认着死理,但凡入不了眼她从来都不留情面,也不会为了旁人而委屈自己,这样的人其实更好相处,至少不必担心她会用手段心思。 等到八月十七那日,幼清和方明晖一大早去送薛老太太,薛霭和薛潋要将她送到通州上船才回来,幼清她们便送到了巷子口……原本薛老太太是打定注意要将薛镇世和刘氏以及薛思画一起带走的,可无论刘氏还是薛镇世都不肯回去,闹了几日,今儿薛镇世和刘氏都没有来送行。 “都回去吧。”薛老太太朝众人挥挥手,望着薛镇扬道,“等闲了就回家去看看,多注意身体,你年纪也不小了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薛镇扬眼睛微红,应道:“您也注意身体,三弟那边我会照拂,过了今年我便想办法将他提前放回去,您不要挂念。”又道,“有事便写信来!” 薛老太太颔首,视线又落在方氏身上,蹙眉道:“不是我爱说你,你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该硬气就得硬气,你让着别人,别人可不觉得你大方稳重,只会当你懦弱好欺负……往后学着点,别拖小辈的后腿。” 方氏拿帕子压着眼角,点着头道:“是,儿媳记住了。”薛老太太忍了下来,方氏毕竟不是新媳妇了,她要是再说,薛霭和薛潋几个孩子也会嫉恨她这个祖母的,想了想薛老太太避重就轻的道,“都回去吧,把茂哥儿养好,聪明不聪明都是我的大孙子!” 赵芫抱着茂哥儿应是,薛老太太就看了幼清几个人一眼,对幼清道:“你这身子若不要孩子便不要,到时候想办法过继一个也好的,别逞强……你这孩子的性子就是太要强了点。” 这话其实说的很不是时候,而且语气还不好,可幼清知道薛老太太是真心实意的叮嘱,是以,她笑着道:“我晓得了,这事儿我会和宋大人商量的。” “走吧。”薛老太太摆摆手,便放了车帘,薛霭和薛潋坐后面的马车,七八两车便鱼贯出了胡同,渐渐看不到身影…… 薛老太太前年来的,不知不觉也待了两年多了,如今冷不丁走了,大家还真有点不习惯。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赵芫低声和幼清道,“祖母虽算不得宝,可人这么一走我还真是不习惯。” 幼清点点头,回头去看薛思画,薛思画垂着头低声哭着,幼清不由叹了口气,薛老太太养了薛思画近两年,祖孙日夜相处,可她连走前连话都没有想得起来叮嘱半句,这老太太可真是偏心不知偏到哪里去了。 其实也不但薛思画,薛思琴和薛思琪她也没有说什么,在老太太眼中,是先是自己生的儿子,再去看几个孙子,至于孙女那真是可有可无的累赘! 没什么好不好的,人嘛,总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有的人很明显,有的人藏着掖着而已。 “去我房里坐坐吧。”赵芫笑着和回来的幼清几个人说,“难得你们都回来了。” 薛思琴摇摇头,道:“豪哥早上起来有些着了凉,我得回去看看,改日再过来和你们说话。”她说完,又和薛镇扬,方氏打了招呼,方氏急着道,“要不要请大夫去看看,这个天气最容易受风寒。” “我先回去看看再说。”薛思琴便说完便上了轿子匆匆走了,幼清便和赵芫,薛思琪以及薛思画去了赵芫房里,几个人坐了下来,将茂哥儿放在炕上,薛思琪望着薛思画道,“往后你一个人住在烟云阁了吧,若是觉得闷就搬大嫂院子里来住着,反正她这里也空着好些房间。”薛思画以前就住在后面的罩院里。 “我在那边住习惯了。”薛思画笑着道,“搬来给大嫂添麻烦,还是不动比较好。”薛思画觉得她像是个丧门星似的,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最后只剩她孤身一人留在这里…… 不苦不孤独是假的,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这就是她的命,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随你吧。”薛思琪脱了鞋爬到炕上,拱着头逗着茂哥玩,赵芫望着薛思画问道,“文姐儿进了寿山伯府后如何了?二婶可和你说了 未来之我。” 薛思画点点头,放了茶盅道:“一个人住在后院里,郑六爷好像……”她红了脸,道,“好像也没有去过她房里。” 赵芫和幼清对视一眼,她拉着幼清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不会还惦记着你吧。”怎么妾室都纳了也不圆房的。 “我不知道。”幼清拍了赵芫一下,道,“别将这事儿往我身上拉,和我没半点关系!” 赵芫掩面一笑,点着头道:“是,和你没有关系。”又看着薛思画,“江姨娘也没有闹吗,她当初跟在周文茵身后,不就是想要扶正再给文姐儿谋个好婚事,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她就这么认了?” 薛思画也不知道:“……我娘没有和我说,不过,想必应该是不消停。” 薛镇世护着江姨娘,刘氏一个人单打独斗,在那里连个亲信都没有,过的并不容易,有的时候回去晚了错过了饭点,刘氏指使不动灶上的婆子,还要亲自下厨做饭,没了娘家和儿子以及丈夫支撑的刘氏,连一个来路不正的外室都不如。 薛思画说起自己的母亲,眼睛便红了,不想再提,幼清就朝赵芫打了颜色,赵芫点点头,便转头去拉着茂哥的小手,薛思琪却昂起头来道:“那你的婚事呢,二婶不是说安排好了吗,怎么安排的,好歹有个说法吧?她若是没有安排,我们也该给你想想的,免得到时候一边指望一边,反而把你耽误了。” 薛思琪的语气虽不好,可说的话却很实在,薛思画垂着头道:“我娘她……她想让我嫁给冀表哥,可是我二舅母似乎不乐意,便一直拖着未定!” 还是刘冀吗?上一世薛思画嫁的便是他,若真能成,以刘冀的为人,应该不会亏待薛思画的。 只是,上一世薛思画带着丰厚的嫁妆,这一世她什么都没有了,刘二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的。 “二婶也真是的。”薛思琪埋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你二舅母同意了,往后你嫁过去岂不是要受苦,要我说,还不如找个普通的人家嫁了,这样大家差不多,他还能疼着敬着你。” 薛思画垂着头没有说话,面颊微红。 幼清看着心头一跳,薛思琪已经没心没肺的问道:“你不会也惦记着你那冀表哥吧?” “二姐……”薛思画满脸通红,喃喃说不出话来,幼清和赵芫对视一眼,薛思画这样分明是真的惦记着刘冀的,幼清不由想到去年听安给薛思画以及刘冀传信的事情,还有,有一回去赵府时,刘冀还和赵子舟以及薛潋翻墙胡闹的事情。 “我管不你。”薛思琪抱着茂哥在手里,赌气道,“让二婶管吧,可真是……这个时候还想着武威侯府的亲事。” 薛思画红了眼睛,幼清就咳嗽了一声,拍了拍薛思画的手安慰道:“你二姐口无遮拦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薛思画点点头,叹道,“我……我只能听我娘的安排。” 幼清也叹了口气,薛思画父母双全,婚事自然听父母安排,更何况,她自己也很想嫁给刘冀……或许刘二夫人会同意呢,毕竟是自家的外甥女,知根知底的…… “茂哥儿。”薛思琪将茂哥儿放在炕头,拍着手道,“茂哥,到姑母来 穿越之独守倾心!”茂哥看看薛思琪,又看看炕头,撑着胳膊昂着头小小的脑袋,虽依旧有些软软的撑不了多久,可却比以前好了了许多。 “我记得豪哥是不是七八个月才会爬的,我们茂哥才多大,二姐也太着急了。”幼清舍不得让茂哥着急,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笑着道,“茂哥可真乖!让你三姑母给你背诗听好不好!” 茂哥眨巴着眼睛盯着幼清看,幼清就笑着和薛思画道:“来,给我们茂哥念诗听,这里可就是你看的书最多了。” “方表姐太谦虚了,我不过闲了看看,你们谁都不比我差。”薛思画虽这样说,还是给茂哥念了两首诗,茂哥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听的非常的认真,是不是咂咂嘴,大家看的高兴,围着他又念了好几首。 幼清在西院坐了一刻,便和薛思琪一起去了智袖院,薛镇扬回了衙门,方氏和陆妈妈正在对着账,薛思琪进了门,幼清一回头就看到了春杏正站在耳房门口望着她,见她看过来她有些心虚的垂着头进了耳房。 幼清进了房里,方氏笑着道:“怎么了,看你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姑母。”幼清和陆妈妈点点头,在薛思琪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春杏是和春荣她们几个一起进府的吗?” 方氏一愣望着幼清,陆妈妈就道:“春杏略早些,是人牙子特意送上门的,说是小丫头机灵的很,问我们要不要,我瞧着是挺机灵的长的也周正就留下来了,夫人就给她娶了春杏这个名字,春杏入府后一个月春荷她们才入府的。” 原来是这样,她一直以为春杏和春荷几个人是一起买回来的! “怎么了?”陆妈妈和方氏皆是不解,幼清笑着道,“没什么,春字辈的几个丫头,没几个在府里了,刚才我瞧见她,便问一问。” 方氏不疑有他,颔首道:“我正准备给她们配人,府外也有好几个孩子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一直留着也不是事儿!”说着一顿,望着幼清,“你身边的绿珠婚事定了,那采芩呢,你定了没有?” “没有。”幼清摇摇头,“让她们自己找去。都是有分寸的,随她们自己去。” 方氏闻言微微颔首,幼清就想到了玉雪:“那春杏几个人出府了,您身边不是没得力的人了?”她想了想道,“小瑜年纪小,玉雪今年十三了,要不然把玉雪送回来吧,她做事越发的细心了,在您身边也能帮陆妈妈一把。” “行啊。”方氏放了算盘微笑道,“你身边的丫头也不缺,玉雪在你那边还要熬几年,我这里春杏她们一走还真就没人了。” 幼清笑着应是,转头就喊了玉雪进来,玉雪不明所以,幼清就笑着道:“我方才和姑母说你做事心细,想将你送回来服侍姑母帮帮陆妈妈,你可愿意!”玉雪听着脸色一变,噗通一声在幼清身边跪了下来,“太太,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好的很。是这边缺人。姑母正给春杏几个人寻亲事,等她们家里这里的丫头就有些青黄不接了,你来,刚好顶上。”幼清说着扶着玉雪起来,“你娘老子都在这里,一家人在一起也好,省的你天天惦记着。” 玉雪见幼清没有撵她的意思,而方氏和陆妈妈也是面色如常,她便点头道:“奴……奴婢在太太身边还是在夫人身边都成,听凭夫人和太太的安排。” “那就留下吧 带着儿子来种田。我和你们太太也不客气,她说你好,你便留给我用了。”方氏笑着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再和你娘老子说一声,放你两天的假,再回来当差!” 玉雪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好!谢谢夫人,谢谢太太!”就笑眯眯的出去了。 “我回来了。”忽然,薛潋气冲冲的跑了进来,众人看见他一愣,方氏问道,“不是和你大哥一起去送你祖母吗,怎么又回来了?” 薛潋咕咚咕咚喝了口茶,回道:“在城外遇到姑母了,姑母又哭又闹的,我看着心气不顺就回来了。” 方氏和陆妈妈面面相觑:“你姑父和姑母不是前两日就走了吗,她怎么还在这里。” “姑父和原哥儿走了,把姑母一个人丢在城外了,姑母身上没有钱,正往回走,正好碰到祖母了。”薛潋一脸的不屑。 方氏愕然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姑父将你姑母丢下然后走了?”一顿又道,“那你姑母人呢?” “不知道怎么丢下的,反正我就看到她一个人哭的跟乞丐似的。”薛潋撇撇嘴,“祖母带着她一起回临安,说到了临安再去找姑父理论。” 幼清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有想到周礼会做的这么绝,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说丟就丢,还有周文原……竟是连自己的娘都不要! 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真是作孽。”方氏唏嘘不已,“好好的一家子闹成这样。”她望着薛潋道,“算了,让你祖母处理吧,回家也不是坏事。你既然回来就去学馆吧,明年就要秋试了,你抓紧一点。” 薛潋哦了一声,又踢踢踏踏的出了门。 大家都没了话! 晚上回去,幼清将玉雪要回去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几个丫头抱着哭成了一团,蔡妈妈就笑着道:“都像什么样子,平日里太太去见姑太太不也能常见到,生死离别似的。” 大家就笑了起来,幼清赏了玉雪五两银子,和她道:“你在姑母身边当差,帮我留意着春杏,她有什么异常之处,便着人告诉我。” “太太,她怎么了?”玉雪听着一愣,幼清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你别有压力,随意些就好了,或许根本用不上你也未可知。” 玉雪点头应是,回去收拾了一番便回家去了。 月底郑玉出嫁,幼清去喝了喜酒,去前薛思画还说帮着留意薛思文,幼清去了以后自然没有看到她,她也没有去打听更不可能去探望,待了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倒是赵子舟成亲时很热闹,她被赵芫拉着去闹洞房,在洞房里看到赵芫说的并不漂亮的表姐。 容貌是算不得好看,皮肤有些黒,瘦瘦的,鼻子也不算高挺,但是气质不错笑起来很温和端庄的样子,赵子舟揭了盖头就出去了,连床都没有压……赵芫真担心他夜里不肯回喜房,去没有想到赵子舟晚上不但回去了,第二天早上认亲时,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可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幼清笑着打趣赵芫,“你这嫂子可是聪明人,拿捏了你哥的性子,往后有他在,想必你哥不会再胡闹了。” 赵芫也觉得惊奇,笑着道:“那我就等着做姑母了 一见擒心。” 进了九月,天气就真的凉了下来,宋弈早上去衙门,她要起来送他,宋弈便按着她被窝,笑着道:“早上冷,你再睡会儿,家里有没有人说你。” “那你路上小心些。”幼清拉着他的手,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中午的饭是让人送去詹事府还是西苑?” 宋弈俯身亲了亲她,笑道:“送詹事府去吧,今儿有事不去西苑。” 幼清点点头,搂着他的脖子又腻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宋弈失笑摇头,给她盖了被子才出门。 “太太。”宋弈一走采芩便进了门,站在床头和幼清道,“玉雪回来了,说春杏今儿一大早就出门了,她问您要不要跟着她?” 幼清翻身坐了起来,望着采芩问道:“大老爷呢,出去了吗?” “不知道。”采芩朝外头看了看,“奴婢去后院看看?” 幼清披了衣服起床,边穿着衣服便吩咐道:“让玉雪进来说话。”采芩应是,将玉雪喊进来,她自己则去了后院,玉雪见着幼清就道,“……昨天就和陆妈妈告假了,说有点不舒服,今儿一早奴婢就看她出去了,鬼鬼祟祟的,奴婢跟着她出府,又不敢一路跟着,就到这里来告诉您了。” “知道了。”幼清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玉雪应是,和幼清行了礼便回了薛府。 幼清由小瑜服侍着换了衣裳梳头,采芩便回来了,低声道:“大老爷刚刚出去了,坐的是马车,不过还是没有带长海和晴海!” “我们一起去看看。”幼清带着几个丫头出了门,小瑜跟在后头咕哝道,“太太,春杏和大老爷不会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幼清一个眼神过去,小瑜立刻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说。 爹爹怎么可能看得上春杏,他若连春杏都能看得上,当初就不会拒绝那么求亲的人,而等到二十几岁才遇到母亲! 几个人上了轿子,幼清一路跟着自家府里的马车走着,方明晖在路上没有犹豫,而是径直到了东升客栈,将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他下了车从后院进去…… 第283节 爹爹是去见什么人吗? 幼清下了轿子拿了帏冒戴上也随着方明晖进了门,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她就看到带着春杏领着小厮抬着热水往其中一个院子去。 春杏果然在这里。 幼清跟着过去,站在院子门口就看到院子里零零碎碎放了许多的行李,方明晖正站在院中,在他对面负手立着一位身材不高头发花白年纪约莫在六十左右的老者,老者身边随着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瘦瘦的妇人,老者正一脸严肃的说着话,那神色,仿佛方明晖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幼清站着未动,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是方兆临,她的祖父! ------题外话------ 如果不记得春杏可以往前翻一翻,如果不想翻也无所谓,很早以前铺的一个丫头…… ☆、193 进府 幼清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在京城见到方兆临,见到汪氏……见到临安方氏的一家子人。 这么说来,春杏是受她们的命进的薛府,留在了方氏身边服侍,这些年像个奸细似的往临安汇报薛府的一举一动……其实,当周芳告诉她春杏向苏州写信时,她就猜到了这个可能,如今果然证实了。 她也终于明白,方明晖为什么突然问她上族谱的事,原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临安方氏一家子人要来。 她不由想起来,无论是父亲还是姑母,少年时期的日子过的艰难,皆是拜方兆临和汪氏所赐。 父亲是男子倒还好一些,成年后读书交友并不常在家,可姑母性子绵和不会争抢,未成亲以前不知受了多少欺负,若非父亲认识了薛镇扬,强硬给姑母做主了婚事,若不然姑母早就被嫁去哪一家做了填房或早就死了。 古言道,“有了继毒母便有了恶继父”,方兆临就是最好的诠释。 她气的不得了,扶着周芳朝后退了几步到墙角出去,望着她道:“你去客栈问一下,这间院子是什么时候租的,谁来租的。” 周芳应是而去,过了一刻回来道:“这院子月中的时候就定了,来定的人就是大老爷。”周芳说着就朝幼清看去,幼清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在极力压抑着自己,下一刻就能冲进那间院子里似的,“太太,他们是什么人?” “是临安方氏。”幼清沉沉的叹了口气,看来父亲月中在外面跑了几次,就是为了租客栈。 周芳和采芩以及小瑜都愣一愣,他们知道临安方氏,却更知道方明晖也好,方氏也好都和临安那边久不来往了,现在这……采芩想了想劝着幼清:“太太,大老爷或许是知道他们要来,客气的过来打个招呼,您别生气,一会儿问清楚就好了!” 幼清没有吱声,又朝里头看了看,或许,父亲有他自己的打算和苦衷,她低声道:“走吧!”便转身而去…… 方明晖一直到入夜时分才回来,她听到方明晖回来的消息便迎了出去,在院子里就看到面容疲惫的方明晖,拖着步子沉沉的进来,幼清莫名的鼻子一酸,上前去挽着方明晖,道:“爹爹,您怎么出去一天,我在等您用晚膳,肚子都饿了。” “你这孩子,怎么自己不先吃饭。”方明晖无奈的看向幼清,道,“快去吃饭,别饿坏了!” 幼清点着头拉着方明晖进了暖阁,打水服侍他洗脸洗手,又给他倒了热茶,待采芩和小瑜摆了饭菜,父女对面坐下,方明晖道:“九歌还没有回来?” “嗯 守望黎明号。江淮回来说他今晚要在西苑值宿,就不回来了。”幼清给方明晖盛汤,方明晖接过来微微一顿问道,“不是许久不曾去宫中值宿了吗,现又为何?” “我也不知道。”幼清现在也不知道,只有等宋弈回来后再问了,她此刻最关心的是方明晖:“爹爹,我明天想去香山看红叶,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您以前就说带我去的!” “看红叶啊。”方明晖有些为难,蹙眉道,“爹爹这两日恐怕没有空,等过几天再陪妮儿去好不好。” 难道明天还要去东升客栈? 今天周芳打听过了,方兆临这一次来京城是为了二叔方明奚春闱的事,既然是春闱,那他们至少要在京城住到明年三月方可! 岂不是父亲一直要在客栈和家里来回的奔波? “爹爹。”幼清拉着方明晖的衣袖,欲言又止,方明晖看着她微微笑着道,“怎么了?和爹爹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幼清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笑了起来,道:“爹爹既然没空,那我就不去看了,反正来日方长,以后再去也成。” “真乖。”方明晖揉了揉幼清的头,宠爱的看着她,心里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父女两人安静的吃了饭,幼清送方明晖回房,说了几句话方明晖面露疲惫,幼清便告辞回来,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方明晖还没有出门,幼清这里忽然来了个婆子,长的清瘦,眉骨很高一双眼睛像两只灯笼似的,在府里睃过来睃过去的。 “你哪个府当差的婆子,找我们夫人什么事,拜帖呢?”蔡妈妈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婆子,婆子便道,“我是临安方老太太房里的管事妈妈,你快去和你们大老爷还有太太、姑爷说,我们老太爷,老太太到京城了,让他们过去拜见。” “临安方氏?”蔡妈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客气的道,“那劳您等一刻,奴婢这就去回我们夫人。” 蔡妈妈打量了一眼婆子,快步进了垂花门一路到正院,幼清正要出院子,见着蔡妈妈过来,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门口来了个婆子。”蔡妈妈回道,“说是临安方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要见大老爷还有老爷和您。” 幼清听着眉梢就高高扬了起来,冷笑道:“让我们去客栈拜见他们?” 蔡妈妈点了点头。 “妮儿,怎么了。”方明晖自后院走了过来,幼清迎过去,和方明回道,“爹爹,外头有个婆子说是临安方老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说要我们去客栈拜见,会不会是骗人的,她们怎么会到京城来。” 方明晖听着眉头就紧紧的蹙了起来,他给他们安排了住宿和一切的事情,就想让他们不要来打扰幼清,没有想到转了头他们就派人来了,他心头愠怒,面上却是和煦的道:“没有错,你祖父和祖母还有二叔二婶以及堂兄堂妹都到京城来了!” 方兆临早年丧妻后,续弦了临安一户汪员外的次女,继室汪氏进门后便生了方明奚,方明奚比方明晖小六岁,一直在家中读书,直到三年前才高中了孝廉,今年提前到京中来准备明年春闱。 方明奚有一对儿女,儿子方怀朝比幼清大一岁,女儿方怀心今年十二 穿入中世纪。 方明晖脸色微沉,看着幼清,道:“他们来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暂时当做不知道,父亲去看看就好了。”她不想让幼清跟过去受委屈,不管彼此之间的关系如何,方兆临是长辈,一个孝字压着,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你姑母那边也派人去打个招呼,让她不要去。” “爹爹。”幼清是真的不想去,也不想方明晖去,可是也明白,不管喜欢不喜欢,方兆临毕竟是长辈,她不想让方明晖一个人在那边受气,“我和您一起去吧,见一见而已,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不用。”方明晖很不高兴,摆摆手道,“爹爹一个人去就好了。”说着便往外院而去,幼清跟在他身边,低声道,“爹爹,您说的上族谱的事一点都不重要,我也不想上族谱,再说,我现在成了亲了,就算是上也应该上宋家的族谱才是,和临安方氏一点关系都没有。” “爹爹知道。”方明晖拍了拍幼清的肩膀,道,“爹爹想……想将你母亲上了方氏的族谱!”他说这话时满声的无奈,幼清脚步一顿,就不高兴的道,“我娘都不在了,你上这个族谱有什么意思,还要去求祖父!” “妮儿!”方明晖皱眉,不悦的看着幼清,“不准这么说你娘!” 幼清就沉了脸,她们父女凭什么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费心费力,她拉着方明晖的衣袖:“好,我不说她。可是族谱的事情,他们若是会答应早就答应了不是吗,何必现在和您提起来,分明就是想利用您,一个族谱而已,我们自己开宗不行吗。” 方明晖也有些后悔,幼清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训斥过她半句,方才的口气太重了,他摸了摸幼清的头,愧疚的道:“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爹爹……”他的话没有说完,苦恼的摇摇头,大步而去。 幼清跺脚,真是又气又无奈,她了解方明晖,这个时候劝他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周芳!”幼清气呼呼的道,“你跑一趟姑母那边,告诉她不要去东升客栈!” 周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幼清,点头应是,跟着方明晖出了门。 幼清转身就回了房里,一动不动的坐在炕头上,越想越生气,好好的一家人跑到京城来干什么,春闱关他们什么事,难不成还想求他们帮忙不成……想都不要想! 还好意思让她去拜见。 幼清抓了针线,坐在炕头开始做针线,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看父亲的意思,分明就是有难言之隐。 是什么?难道方兆临和汪氏抓了父亲的把柄?胁迫父亲?! 一定是这样,幼清丢了针线腾的一下站起来,周芳掀了帘子进来:“夫人!”她看幼清脸色依旧不大好,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小了一些,“姑太太她……已经去东升客栈了。” “知道了。”幼清沉默了一刻,对周芳道,“收拾一下,我们也去。”她倒要看看,方兆临和汪氏一家子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幼清换了身衣裳,便带着四个丫头去了东升客栈,幼清由周芳扶着径直去了昨天的那个院子,院门依旧半掩着的,里头能听得到走动和说话声,周芳敲了门,随即有个婆子跑过来开门,眼睛骨碌碌的打量着的戴着帏冒的幼清,道:“夫人找谁?”婆子话一说完,后面就有个浓眉大眼皮肤略黑,个子高瘦的少年跑了过来,“又是谁来了?”他声音有些粗,说话便有些生硬的样子 唐朝大宗师。 “大少爷。”婆子将门都打开,少年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方幼清,“咦……你是……”他盯着幼清看,幼清就昂头站在门口,少年就哎呀一声抚掌道,“你是大妹对不对?” 是方怀朝!幼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快进来。”方怀朝很热情,笑眯眯的道,“我还以为你有事过不来了呢。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当初在临安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他在自己的膝盖处比了比。 幼清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随着方怀朝进了院子,方怀朝就回头盯着幼清看,可也看不清,就道:“你刚才怎么没有和大伯一起过来,姑母也是刚到,还有闻瑾表哥也来了!” “他们在哪里?”幼清停下来看着方怀朝,方怀朝指了指里头,“在里面说话呢。”话落,指着婆子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告诉老太爷还有老太太一声!” 婆子应是而去。 幼清摘了帏冒交给小瑜,方怀朝转头过来就看到了幼清的脸,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木呆呆的看着她,幼清压着不悦,道:“看我作甚!” “没……没什么。”方怀朝顿时红了脸,摸着脖子道,“没想到大妹变化这么大,要是平常见到,我一定认不出来!”又道,“快进去吧。”他引着幼清往里面去,不等幼清进去,方明晖就从里头走了出来,“妮儿!” 幼清快步过去“爹爹!”她朝里头看了看,方明晖便道,“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的吗。” “我不放心。”幼清撇了眼正支着耳朵偷听的方怀朝,“所以就过来了。” 方明晖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来就来吧。”指着方怀朝,“这是你堂兄,小时候你们在一起玩过,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那时候大妹梳着两个揪揪,白白胖胖的,特别爱哭,只要碰她一下她就能蹲在地上哭上半个时辰,害的我都不敢和她玩!”方怀朝嘿嘿笑着,道,“没想到十来年没见大妹长这么大了。”有些唏嘘的样子。 “你话真多。”幼清白了方怀朝一眼,方怀朝嘻嘻笑了起来,方明晖无奈的拉着幼清进了正厅里,幼清就看到方兆临和汪氏一人一边的坐在主位上,汪氏个子不高圆盘脸有些胖,但是皮肤很白,像个进窑烧歪了的阔肚白瓷花瓶,还有她的那一双眼睛,细细长长的看人时就跟针扎在人身上似的,皆是算计。 幼清撇了眼汪氏,视线便落在对面的方明奚身上,方明奚很像汪氏,个子不高也是胖胖的,眼睛小小的骨碌碌转着,倒是二太太乔氏很清秀,是汪氏娘家姻亲的姑娘,亦是商贾出身,沾亲带故的,至于为人如何,幼清已经不记得了。 乔氏身边坐着位少女,应该就是方怀心了,和方怀朝一样,容貌上更像乔氏一些,高高瘦瘦的。 “三妹。”薛潋跑了过来,挡在幼清的面前,隔开了正厅里左右打量的视线,压着声音,道,“你不是不来的吗,这里没一个好人!” 幼清就低声道:“我就是知道,才过来的!” “那你小心一点。”薛潋朝后看撇了一眼,“外祖父凶巴巴的,像是我们都欠了他银子似的 调教贞观。” 幼清点点头,薛潋就回到位子上坐下来,方明晖带着幼清上前,和方兆临以及汪氏介绍:“这是幼清!”又和幼清道,“妮儿,行礼啊。” “祖父,祖母好!”幼清乖巧的行了礼,笑盈盈的站在方明晖身边,方明晖看着幼清微微一愣,心里也安慰了一些,幼清果真是长大懂事了,方兆临打量了眼幼清,模糊的嗯了一声,汪氏则是热情的道,“没想到当年的小妮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快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幼清就微笑着走了过来,汪氏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啧啧叹道:“长的可真是标致啊!” “什么标致。”方兆临眉头一拧,不悦的扫了幼清一眼,冷声道,“像极了那个……”他的话没说完,汪氏就咳嗽了一声,方兆临话一顿就端了茶没有再说下去。 汪氏笑眯眯的道:“你爹爹说你有事来不了,我还可惜呢。自从你离开临安后,我们一直惦记着你,如今能在京城见着,可真是高兴。” “原是有事的。”幼清也是满脸的笑容,好像真的很高兴他们似的,“可是祖父和祖母还有叔叔婶婶以及哥哥妹妹来了,我怎么着也要来的,一家人十几年未见,如今见着确实让人高兴。” “可真是这样的。”汪氏掩面而笑,就拉着幼清指着另外一边介绍道,“那边是你叔叔婶婶,快去见过!” 幼清应了一声过去向方明奚和乔氏行礼,乔氏就站了起来啧啧的和汪氏道:“娘,小妮儿长的可真是漂亮,我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呢!”她上下打量着幼清,就跟没见过人似的惊奇,“啧啧,这要是没有成亲留在临安,咱们家的门槛都要给人踏平了。” “可不是。”汪氏笑着道,“这要不是在这里见着,在外头我是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来的。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可半点不假。” 幼清笑着道:“祖母和婶婶过奖了,我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好。”话落,视线落在坐在一边的方怀心身上,笑道,“这是妹妹吧,长的可比我漂亮多了!” 方怀心正打量着幼清,听闻眉梢一挑,昂着头! “别理她,小孩子的脾气,她可不及你半分。”乔氏拍着幼清的手,热情的道,“你身体不好,快去坐着歇会儿,中午就别回去了,我叫了席面,一会儿就在这里吃。” 幼清笑笑回去在方氏的身边坐了下来,方明晖也落了座。 气氛出乎意料的好,好像大家真是十几年没见的亲人,情真意切的从来没有罅隙。 第284节 “早就想来了。”汪氏看着方氏和方明晖,“可一直也不得空。你们两个也是,成家后也都不回去,连封信也没有。你们父亲常常念着你们,还悄悄让人打听你们的境况。”汪氏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 方兆临冷声叱道:“说这些做什么!他们根本不记得还有我这个父亲。” “老爷!”汪氏嗔怪的看了眼方兆临,方兆临哼了一声,沉着了不说话。 “知道您和父亲都好,我和哥哥也放心了。”方氏很尴尬,说起话来语速很慢,又看着方明奚打岔道,“还没有恭喜逸忠,考中孝廉时也没有给我们报个喜,我们都不知道。” “原是要说的 传奇知县。”方明奚回道,“后来忙起来就忘记了。不过现在您知道也不迟啊!” 恬不知耻……幼清撇了眼方明奚。 “大哥不方便,您又脱不开身,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乔氏用胳膊肘怼了怼方明奚,打了个眼色,又笑着和方氏道,“更何况,季行前年还高中皇榜了呢,和他比起来,逸忠这孝廉实在不值得一提。” “能高中已不易。”方明晖道,“下半年再刻苦一番,明年高中必定不在话下!” 方明奚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点着头道:“还是大哥了解我,我对我自己也很有把握!” 方明晖笑着点头。 “大哥。”方明奚道,“您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听说城隍庙到晚上很好看,今晚你陪我去逛逛吧!” 方明晖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幼清知道方明晖最不喜那些人多闹腾的地方,她就笑着接了话,道:“现在是月初,索性叔叔也不走,不如等到十五再去,到时候让三表哥陪您去,他知道许多玩的地方。” 薛潋朝幼清直瞪眼,怎么就把他给卖了,他才不想陪方明奚出去玩呢,一看就知道他们玩的地方不一样。 “他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意思。”方明奚顿时沉了脸,正要说话,乔氏就咳嗽了一声,望着方明奚眯了眯眼睛,方明奚就撇过头去端了茶盅喝茶。 “二表哥陪我去吧。”方怀心一直盯着薛潋,笑眯眯的道,“我和哥哥也想去城隍庙,你陪我们去逛逛吧。” 薛潋没答话,一脸不情愿,方氏就勉强接了话,应道:“等十五那天,就让他来接你们!” “什么来接我们。”方怀心皱眉,不高兴的道,“姑母,您今天来不是接我们去您家住的吗?我可听说你家很大的,腾两个院子给我们应该不成问题吧。”又嫌弃的指着客栈里的桌椅板凳,“这里都脏死了,我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就跟在泥地里搭了个窝棚似的。” 方怀心的话一出,正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对面的人就朝方氏和方明晖看来,方氏满脸的尴尬的,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要将他们接到家里去住…… “心儿说的对。”方明奚接了话道,“大哥,二姐,你们都有地方住,怎么能忍心让爹娘住在客栈里,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们面子往哪里放。”又道,“而且,姐夫都是二品大员了,这么高的官位,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慈不孝的名声了。” 方氏勉强笑着,那边汪氏就咳嗽了一声,叱道:“眀莲家里人多,更何况还有孩子在,别给她添麻烦!”话落就瞪了方明奚一眼。 方明奚白了眼方明莲,很不高兴的样子。 幼清就朝汪氏看去,汪氏正笑盈盈的看着方明晖,方明晖正端着茶盅喝茶,不知道在想什么,幼清目光微动,挑了挑眉忽然开口道:“若不然,我和夫君商量一声,祖父和祖母搬到我家去住吧。” 汪氏眼睛顿时一亮,随即压了下去,笑着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还是住在这里好了。” “妮儿。”方明晖也朝幼清看过去,幼清朝方明晖笑笑,和汪氏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一家人嘛。不过我还是要问过夫君的意思才成,还请祖父和祖母略等一等 我为王!” 汪氏扬眉,胸有成竹的道:“等几日无妨的。是该问问宋大人的意思。”她的话说着一顿,方明奚就眼睛发亮的看着幼清,“听说宋大人在圣上跟前走动,圣上也非常的宠信他?” 幼清淡淡的笑了笑,算作了回答,方明奚就道:“那……那能不能引荐我见一见圣上?若是能在殿试前,觐见一次圣上,到时候圣上记得我,怎么着也会给我不错的名次,对吧!” 幼清真是要被气笑了,她忍不住去打量方家的人,却发现,除了方怀朝脸上有些不苟同的样子外,其它人竟然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 可真行。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约莫是不行的。圣上一心求道,便是几位阁老都鲜少召见,更何况外人……”幼清说的很真诚,方明奚就皱眉,不悦道,“我这不是有宋大人做中间人吗,和他们不一样。” “二弟!”方明晖听不下去,打断方明奚的话,“又不是出门谈生意,什么中间人不中间人,你往后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说话!” 方明奚冷哼一声,一脸的不以为然。 汪氏就笑看了眼方明晖,方明晖便没有再说话,幼清看着心头大震……看样子,父亲真的有把柄被汪氏握在手里了? 她紧蹙了眉头气的发抖,腾的一下站起来,和汪氏以及方兆临道:“我们还有事,中午就不在这里用膳了。至于接你们去家中住的事情,我和夫君商量过后再来给祖父和祖母答复!”话落,她挽了方明晖的胳膊,“爹爹我们走吧。”又朝薛潋打了个眼色。 薛潋便去扶了方氏。 乔氏笑着道:“可真是,我连席面都定好了。”话落和他们一起往外走,“我送你们。” 幼清和方明晖以及方氏和薛潋出了院子,方怀朝朝几个人看了看,蹙眉和乔氏道:“娘,祖母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他们又不欠我们的,我们怎么反而一副来讨债的样子。” “你懂什么。”乔氏低声道,“你姑父是二品大员,表哥在翰林院就要散馆了,还有个姐夫一个妹夫,包括宋大人,一家的男人都在朝堂做官,这样的人家你平日里遇到过几个?” 方怀朝不以为然:“好是好,可你看他们根本就不想和我们走动,上赶着也没有用。” “这件事你别管了。”乔氏冷笑着压低了声音,“你祖母似乎很有把握,他们一定来接我们回去的。” 方怀朝露出不屑的表情来,摆手道:“这事儿我不管了,真是的!”话落,赌气的回了自己房里。 幼清一进车中,便拉着方明晖的衣袖问道:“爹爹,他们是不是抓住您把柄了威胁您了?您看他们一副副的嘴脸,真是欺人太甚了。” “这件事爹爹心里有数。”方明晖冷声道,“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幼清当然不放心,她知道方明晖不傻,做事也素来有章法,可是他心软啊,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人虚情假意的利用了,她不依不饶的道:“爹爹,我们是一家人,您告诉我,来帮你想办法!” 方明晖没有说话。 “那就把他们接到府里住吧 母树。”幼清不再问,斩钉截铁的道,“一来堵了悠悠众口,没有人敢说您不孝,二来,她们一个个都不安分,留在家里我日夜看着,心里也踏实一点。若不然,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借着您的名义,借着夫君的名义出去乱攀交关系,到时候只会惹出麻烦!”而且,他们还将方怀心也带来了,说不定还想在京城给方怀心寻门亲事。 “这怎么成。”方明晖不同意,“把他们带回去,肯定是一日都不能安生。” 幼清已经打定主意了,她和方明晖道:“我知道不会安生。可是方逸忠要明年三月才春闱,这个时候你赶是赶不走的。还有半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又道,“您不是要给母亲还有我上族谱吗,我有办法让他们主动给我们上!” “妮儿!”方明晖皱着眉,满面的愧疚,幼清就道,“爹爹的心太软了,恶人就然给我来做好了。” 方明晖叹了口气,撇过头去。 父女两人回了家,幼清在房里思前想后打算了许久,直到天黑后宋弈下衙回来,幼清迎着他进房关了门,她将临安方氏的事情告诉了宋弈,宋弈凝眉道:“那就依你的意思把人接回来,不过到明年的三月罢了,等过了春闱再说。”又摸摸幼清的头,“别生气,岳父这么做也不是全然被他们拿捏了,对于你来说,和他们没有半点感情,和岳父却是不同,那是他的父亲和手足,多少都有些感情在。” 幼清理解,可只要一想到汪氏可能在威胁父亲,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她拉着宋弈,道:“我要真把他们接进来,到时候你肯定会烦不胜烦的!” “我看的是你,又不是他们。”宋弈不以为然,笑了笑道,“更何况,这点小伎俩岂能难得到我,若是这样,你也太小看你的夫君了吧。” 幼清被他逗的笑起来,偎着宋弈,道:“等我弄清楚这里头的事情,我定新仇旧账一起算!” 宋弈失笑。 “太太。”蔡妈妈在门外回道,“姑老爷,姑太太还有大舅爷都来了!” 肯定是为了她要把人接回来的事来的。 “我们出去吧。”宋弈牵着幼清出了门,薛镇扬和方氏以及薛霭和赵芫已经进了门,方明晖也从外面进来,大家互相行了礼便按长幼落座,薛镇扬凝眉看着方明晖问道,“你和幼清的意思,是将他们接到家里来住?” 方明晖点了点头,薛镇扬颔首道:“接回来也好,他总归是你和眀莲的父亲,若是让他们一直住在客栈也不像话。我的意思,你若是不想接回来,那我便去接,安顿在家中,也不过半年的时间,等过了春闱再送他们走便是。”要住肯定是住在儿子家,在薛家是退而求次之。 方明晖也有这个意思,说不定还会有人因此而弹劾薛镇扬,薛霭和宋弈,这样便就得不偿失,更何况,他很了解方兆临和汪氏的性子……到时候闹腾起来,说不上谁怕谁,只是没有必要而已。 “要不然……把幼清陪嫁的宅子收拾一下给他们住?”赵芫看着大家,说的有些不确定,幼清看了眼方明晖,和赵芫摇了摇头,道,“还不如放在家中,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我反而要放心一些。” “那你们就接回来吧。”薛镇扬颔首,道,“幼清和闻瑾明天去接!” 幼清摆手道:“三表哥还要去学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 事情几句话敲定了! 第二日,幼清就亲自去了东升客栈,去的时候,她们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妥当,连院子都及时退了,见着幼清,乔氏就笑着道:“还以为你要到中午呢,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带了几辆车来,要跑几趟,我留两个婆子在这里守着吧。” 这么有把握她一定来接他们啊,幼清笑眯眯的道:“我就带了两辆车,婶婶还是留两个婆子守在这里吧,免得丢了东西就不好了。” “说的是。”乔氏说着回头去看方兆临和汪氏,方兆临蹙眉道,“先人过去,东西搁在这里,回头再来取。” 大家都应是。 一行人就挤挤攘攘的上了马车,三个男人坐了一辆车,幼清则和汪氏四个人挤了一辆,丫头婆子跟在车边,徐徐往槐树胡同而去。 “听说你成亲的宅子和你姑母家离的很近?”汪氏掀了帘子朝外头看了看,方怀心就好奇的凑过去,眼巴巴的看着外面,幼清端坐着笑着回道,“是,前后两个巷子而已。” “那可真是好,往后来往也方便一些。”汪氏微微颔首,携了幼清的手,道,“虽说你小时偶只在家里住了几个月,可我们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你能愿意和我们亲近,可真是太好了。” “祖母客气了。”幼清笑着道,“您是祖母,不管到哪里都是祖母,我们孝敬您是应该的。” 汪氏好像真的很高兴似的道:“真是孝顺的孩子。”便从怀里拿了个红帕子包着的东西出来,给幼清,“昨儿你来我忘记给你了,这是你母亲当年留在我那里的东西,我这回过来把一起带来了,现在,你保管着吧。” 幼清敷衍的笑笑,将帕子接过来,并没有打开,直接收在了荷包里,笑着道:“谢谢祖母,我一定保管着。”虽这么说,可面上却是一副并不上心的样子。 汪氏心头一震,没有料到幼清会这么平淡的,难道她都不想念不好奇自己的母亲?她看着幼清,轻声道:“妮儿啊,你都不想你的母亲吗?” “不想。”幼清笑眯眯的道,“我又没有见过她,这谈什么想念呢,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汪氏忍不住和乔氏对视一眼,一边方怀心就大声道:“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你没有见过你娘,你都不想啊。” 幼清淡淡一眼扫过去,似笑非笑,方怀心一愣不由自主的朝乔氏身后缩了缩,乔氏心头一跳,没想到幼清的眼神这么犀利,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有这样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心儿年纪小不懂事。”汪氏呵呵一笑,道,“不想也好,这娘是亲也好不亲也好,还是要靠时间相处的,你说是吧。” 幼清笑着点头,道:“就和祖母和我姑母还有父亲似的,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是,正是妮儿说的这个理。”汪氏面上笑着,眼里却打量着幼清,很惊讶方明晖竟然将女儿养成这副要强的性子出来,说话阴阳怪气的话里藏话……可真是歹竹出好笋啊…… 就是不知道,是空有这副皮囊只知道要强,还是真有点聪明劲儿。 ☆、194 试探 “也不怎么样嘛!”方怀心站在垂花门口撇了撇嘴,“还没有我们家院子大!” 乔氏拍了拍方怀心的肩膀,摇了摇头:“不要胡说,京城寸土寸金不比临安,能在这里置办宅子已是不易!” 方怀心回头看来眼幼清,跟着方兆临和汪氏进了垂花门,方明晖和方氏在门口迎着,方兆临负手走走过去:“你回来后,便伺花弄草?” “是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方明晖应了一声,方兆临就撇了他一眼,“亏了你十年寒窗苦读,为了个女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话落,不悦的蹙了眉,方明晖走在方兆临身后,沉默的没有说话。 汪氏就咳嗽了一声,和方兆临低声道:“老爷,时过境迁,您老调重弹有什么意思!” “这个没意思,那什么有意思!”方兆临眯着眼睛望着汪氏,道,“逸忠考了二十年才不过是个举人,他呢,庶吉士出身,如今却在家中伺弄花草,这不那个女人折腾的,难不成是我逼他这样的!” 幼清走在后头听到了方兆临的话,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就听到方氏为方明晖辩道:“父亲,大哥本是戴罪之身,如今能平安归来已经不易,他经历这么多坎坷就只是想平静几年,伺弄花草不也挺好的吗。” “你们懂什么,无知妇人!”方兆临瞪了眼方氏,负手往内院而去,幼清就朝众人看去,大家一个个都是一副凝气静神的样子,没有人说话…… 幼清将前面的两间院子收拾出来,一间给方兆临和汪氏住,对面的一间则给方明奚一家子住,而方怀朝则住在了外院…… “说是京城,可这地少人多,住起来挤得很。”汪氏在院子里走一通,微笑的和自己身边的婆子道,“还真是不如家里舒服啊。”方家的院子是祖宅,前后五进,后来又在后院拓了一些,所以非常的宽敞,而汪氏娘家是商贾出身,家里钱财不缺,宅子大小和布置上,更加的阔绰富丽堂皇。 第285节 婆子笑着给她端了椅子摆在院子里,轻声道:“自己的家住的总归是舒服一些。更何况,姑奶奶这宅子也确实不如家里的宽敞。老太太,您说这北方为何不像我们那边那样,往上搭两层呢,这样房间多也不显得拥挤。” “还真是。”汪氏颔首道,“估摸着是风俗不同吧。”她靠在椅子上,望着自院子外面探进来的一颗桂花树,吩咐道,“苏儿,稍后你去院子走动一番,熟悉熟悉。” 苏妈妈应是,笑着道:“老太太不说,奴婢也要出去走动走动的,这一路过来似乎没有看见多少伺候的下人,估摸着去摸个底并不难!” “那小丫头瞧着是个聪明的主。”汪氏端着茶盅,轻轻吹着上头的浮沫,“不过,她聪明更好,省的我们说什么还得劳神给她再解释一遍。” 苏妈妈想想幼清的样子,低声道:“奴婢瞧着,姑奶奶的容貌,真是像极了那位……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又如何。”汪氏冷笑着道,“一个外族人,还背着那样的身份,容貌对于她来说只会成为累赘!” 苏妈妈颔首应是,有些可惜的道:“要不是外族人也就好了,和大爷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似的般配……可惜了……”汪氏不以为然,“可惜什么,一个胆子比一个大,我当时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若是知道,就不是把两人赶出临安那么简单,断断不留的!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若不然,可真就麻烦了!” 苏妈妈想想当时的情况,当时方明晖将人带回去时,他们只看出来是外族人,却不曾多想过,直到后来方兆临将两人赶走,汪氏才偶尔得知了更为惊人的秘密……她们才真正的后怕起来! 幸好,两个人最后还是分开了,苏妈妈想起来,依旧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穿越之独守倾心。 “奴婢冷眼瞧着,老太爷对大爷还是念着情的。”苏妈妈朝房里看了一眼,汪氏冷笑道,“念着情又如何,方家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若不是我们撑着,还能有今天?!等逸忠高中,他将来能靠的上还是他这个儿子!” 苏妈妈也觉得是,笑着道:“若是您的打算真的成了,将来临安方氏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了!” “瞧着吧。”汪氏放了茶盅站了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白来。”她们以为她死乞白赖的要住进宋府来是为了什么,她身上带着银子,买一间地段好的宅子或许没有那么容易,可要想在京城落脚,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这边,汪氏和苏妈妈说着话,幼清也正和方氏聊着,方氏说起以前的事情来:“……大哥和大嫂一回去,父亲便就勃然大怒,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就将大嫂赶了出去,大哥也随即出了家门,两人在临安赁了个宅子住了下来,大哥心里一直有愧,这一生没有给大嫂一个三媒六聘名正言顺的婚事,后来你出生,大嫂又……大哥一直耿耿于怀,他不和你提大嫂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愧疚吧。” 幼清却觉得方明晖不和她说,并非单单因为愧疚,但她不愿去深想,现在的生活很好,她以前没有母亲,现在就更加不需要,所以,她一点都不想了解。 “不是说带了件你娘的东西给你吗。看看是什么。”方氏望着幼清,幼清自怀里将汪氏给她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方氏,方氏摆在炕几小心翼翼的打开,道,“是一支凤钗。”一支看上去很普通的凤钗,鎏金嵌着红宝石,不过做工非常细致,但也并非少见。 幼清移目过去,视线落在钗上,微微一顿,从方氏手里拿了过来,摆在手心里细细打量,越看眉头蹙的越紧,方氏奇怪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钗有什么问题?” “看着有些眼熟。”幼清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方氏就道,“也不是少见的东西,你瞧着眼熟也正常。”又道,“既然是你娘的东西,你就仔细保存着,也当个念想!” “知道了。”幼清将东西包起来交给采芩,“收起来吧!” 采芩应是,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放进匣子里,又锁进了箱笼里。 “我先回去了。”方氏站了起来,和幼清道,“晚上再和你姑父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幼清应是送方氏出去:“春杏既然是老太太的人,那您就将她送过来好了,留在家里终究不妥。” “真没有想到,她待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纵是脾气再好,方氏也生了气,可是她顾忌着汪氏,却又不敢将春杏打死或者发卖了,所以只好道,“那成,我回去就让她过来,等他们回临安,你也不要留她了。” 她现在就不会留她,幼清回道:“我知道的,您放心!” 方氏出了门,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春杏就提着包袱来了,采芩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将人领到暖阁里去了,幼清端着茶坐在炕上也不说话,春杏心里没底就跪了下来,磕头道:“奴婢春杏,见过姑奶奶!” 幼清放了茶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事到如今,你不要和我说说,你是如何进薛府的?这些年又都做了什么事?” “奴婢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当年机缘巧合在临安由老太太收留教养了两年,等奴婢懂事后,就被送到薛府里来了,奴婢一直本本分分的当差,真的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春杏知道,幼清既然知道她是汪氏的人,就一定会有所顾忌,不敢拿她怎么样,“老太太其实也是关心姑太太而已,奴婢是受命行事,都没有恶意的,还请姑奶奶谅解!” 谅解?幼清点点头,道:“既然姑母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从今儿起你就是宋府的丫头了,去……给我倒杯茶。” 春杏一愣,朝幼清看去,迟疑的站起来去炕桌上提了茶壶给幼清倒茶,又将茶盅捧着递给幼清,幼清伸手去接却手背一翻将茶盅打翻在地上,春杏了惊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幼清却是眉头一拧,不等她说话,蔡妈妈就一个箭步上去,照着春杏的脸就抽了一巴掌:“小蹄子,做这点事都不会?笨手笨脚!” 春杏捂着脸惊愕的看着幼清。 幼清拿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蔡妈妈便对外头喝道:“来人,这个小蹄子不懂规矩,拉出去按在庭院里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随即,便有婆子进来,二话不说将春杏架着往外拖,春杏挣扎着看着幼清道:“姑奶奶这么做不妥当吧,夫人让奴婢来是服侍老太太的,您现在打奴婢就是打老太太的脸!” “那你就看看,老太太会不会来救你。”幼清说着一顿,道,“你还是抓紧了包袱,等她发卖你的时候,好歹留几个钱傍身!” 春杏被拖了出去,按在庭院里噼里啪啦的打了二十板子。 汪氏远远看着,笑眯眯的和苏妈妈道:“小丫头,气性倒是挺大的。”话落,冷笑了一声,对苏妈妈道,“一会儿她把人送过来,你就找个人牙子发卖出去,留着还要费个人看顾着,麻烦!”话落,转身便走了。 苏妈妈应是,过了一会儿幼清将人送来,她果然找了个人牙子将春杏发卖了出去,春杏有气无力的拉着苏妈妈的手求着道:“奴婢一心为老太太,老太太为何要发卖奴婢。” “废话真多。”苏妈妈不屑的道,“你自己蠢被她们发现了,如今留着你还有什么用,你该高兴,自己还能留着一条命!” 春杏死死揪着苏妈妈的手,苏妈妈疼的直皱眉,掰开她的手,让人将春杏拖走。 乔氏将房里的东西安置好,便带着方怀心到了汪氏那边,她进门便道:“娘,您将春杏发卖了?” “把人打的半死不活的,留着还有什么用。”汪氏不以为然的道,“若真留着,岂不是扎她们的眼,如今我们住进来,便要客随主便,先让她出了气,往后的事情才好商量。” 乔氏想想便笑着道:“还是娘想的周全。”她朝房里看了看,“娘这里都收拾好了?” “收拾妥当了。”汪氏说着,道,“怀朝呢,出去了?” “没有,方才还看见他在外书房里看书呢,说是里头藏了好些书,他来了劲儿,一直埋头在里面也不出来。”乔氏笑眯眯的,方怀朝虽有些贪玩,却非常的聪明,不管什么书,他但凡看过两遍就都能背的下来。 “太太,果然如您所料,老太太将春杏发卖出去了。”蔡妈妈掀了帘子进了暖阁,将那边的事情告诉幼清,幼清微微颔首,她打春杏并不真的是出气,她若想出气,就不会将他们接到府里来住,既然人来了,她就没有必要做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 她要试的是汪氏的态度,她们若是忍了,便足以说明,她们此番来,绝不是陪着方明奚上京赶考这么简单 一见擒心! “走吧。”幼清下了炕和蔡妈妈笑眯眯的道,“到了午膳时间,我去请祖父和祖母来用膳!” 蔡妈妈应是,随着幼清出去。 幼清径直去了汪氏的院子里,苏妈妈亲自迎她,幼清笑着进去和汪氏以及乔氏行了礼,道:“祖母和婶婶的东西可收拾好了,若不然我让房里的丫头来搭个手?” “一点事罢了,她们若做不好,我还留着作甚。”汪氏笑容亲切和蔼,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你也累了一上午,快坐下来歇歇。你姑母家去了?” 幼清在汪氏身边坐了下来,回道:“是,家里事情多,也脱不开身。说是晚上等姑父和大表哥下衙,一起过来给祖父和您接风。”没有人提春杏半句。 “真是太客气,这样劳累大家实在没有必要。”汪氏摆摆手,“早知道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我们来了就不该惊动你们的。”叹了口气。 没有惊动,那春杏和父亲说的是什么?幼清心里不屑,面上却是笑着道:“我们都在京城,你们既然来了若不到家里来,可就真的太见外了。谈不上麻烦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祖父呢。”幼清朝内室看了看,笑道,“饭菜在花厅都摆好了,还请大家去花厅用膳!” 汪氏点点头,就对苏妈妈道:“去请老太爷出来。”自己就站了起来,乔氏也笑着道,“你二叔昨晚没有歇好,这会儿还在睡呢,说不起来吃午饭了,你就别管他了。” “那将饭菜给他温在灶上,等他醒了再用也不迟。”幼清笑着说着,见方兆临从房里走了出来,她上前行了礼,方兆临不看她的脸,撇过视线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便往外走,幼清也不在意和汪氏一起出了门。 一行人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的去了花厅,方明晖和方怀朝一起从外院进来,大家互相见了礼,幼清四处看看,问蔡妈妈:“封神医呢?” “神医说他去庄子里住几天,看看草药如何了,刚才走的,让奴婢和您说一声。”蔡妈妈扶着幼清进门,幼清点点头,道,“知道了。”封子寒和父亲一样,不喜欢人多,家里冷不丁来了这么多人,他才故意避着出去的。 这一顿饭气氛很好,方怀朝插科打诨的陪着方明晖说话,陪着方兆临吃了两杯酒,等撤了桌子,汪氏看着幼清,问道:“宋大人寻常几时下衙。” “时间倒不定,有时候他还要在西苑值宿。”幼清说着,给汪氏续茶,汪氏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大家各自回去歇午觉,方怀心扶着乔氏回了自己院子,她推着方怀朝不高兴的道:“你看你刚才吃饭时的样子,一副巴结逢迎的嘴脸,不就是住在她家里么,你何至于如此。” “怎么和你哥哥说话的。”方怀朝还没有说话,乔氏便呵斥道,“还有没有点规矩。” 方怀心不服气的道:“我又没有说错,您看看哥哥刚才那个样子,看的真让人恶心。”她话落,方怀朝就瞪着她怒道,“你也知道你住在人家家里,怎么着,你还以为她欠你的不成,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和人家联系,如今一来京城就这么住进来,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 “她是方家的人,要是我嫁到京城来,莫说只是住几个月,就是一直住下我也愿意 和珅是个妻管严。”方怀心说着就冷哼了一声,方怀朝就抽抽鼻子,“她和你能一样?你没听祖父说吗,她和大伯母一样,到现在都没有上族谱。欺负了人家,还当自己有理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可真行!” “娘,您看看怎么说话的,您怎么不训斥她。”方怀心跺脚,不服气的瞪着方怀朝,乔氏也微有不悦,“当年的事情你不知道,你祖父不给他们上族谱是因为……”说着,乔氏摆摆手,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方怀朝就好奇的道,“因为什么?” “这些事你别管了。”乔氏不耐烦的道,“去看你的书去,别鼠目寸光撑不起台面。” 方怀朝不屑的哼了哼,这个家里,鼠目寸光的,可不是他! 晚上宋弈回来的很早,在外院就碰到了方怀朝,方怀朝看见便愣住,没有想到宋弈这么年轻,要知道他如今已经位居三品,虽说詹事府如今没什么权势,可是国朝不可能不立储君,但凡立了太子,詹事府只会如日中天越来越好! “宋大人!”他走过去朝宋弈行了礼,宋弈笑着还了礼,道,“今日搬来,住的可还习惯?” 方怀朝很自来熟的道:“习惯,我在你的书房待了一个下午,没想到里头存了这么多好书。”他和宋弈并肩往内院走,“宋大人是永新县人?” 宋弈点点头,方怀朝就道:“我家隔壁有位大哥也是永新的,他说话带着口音我听不懂。你说话竟然一点都没有”大周学子读书,亦要学官话,所谓官话便是京城的方言,但有的人口音重,便是在京城待了一辈子,官话里依旧脱不去口音。 “或许在京城待的久了。”宋弈微微笑着,从善如流的道,“你的官话说的也不错!” 方怀朝眼睛一亮,觉得宋弈非常亲切,不但没有架子还很好说话,他高兴的道:“我不成,不过这一次既然来了,我就打算好好学学,往后总能用得到的。” 宋弈颔首,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正院门口,宋弈回头对方怀朝道:“我先回去换身衣裳,稍后再和堂兄说话!” 宋弈喊他堂兄,方怀朝高兴的点着头,道:“成,我去和我父亲说,他今儿就惦记着要见你呢。”话落,蹬蹬的跑走了。 “老爷。”幼清已经听到声音从房里迎了出来,宋弈大步过去,幼清问道,“你见到方怀朝了?” 宋弈点点头,道:“在外院碰到的,很有趣!”说着,脱了袍服换上幼清拿来的家常道袍,幼清回道,“是挺有趣,不过话也很多!” “祖父和祖母都安顿好了?”宋弈牵了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幼清点点头,将今天的事情和宋弈说了一遍,宋弈微微颔首,道,“那就派人去请薛大人和姑母!” “已经让周芳和胡泉去了。”幼清笑着给他倒茶,拉着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些日子家里估计都安静不下来了。” 宋弈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这样说几句可不成。”牵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来,幼清红了脸抵着他的胸口,道,“随你,你想怎么样都成。” 宋弈哈哈笑了起来,抱着幼清亲了亲,笑着道:“走吧,陪我去拜见祖父和祖母!” 幼清点点头,两个人前后出了院子,径直去了方兆临和汪氏的院子,苏妈妈站在门口远远的行了礼,宋弈颔首,和幼清一起进了门,便看到方兆临正坐在首座之上喝着茶,宋弈上前行了礼,方兆临抬眸看他,微微一愣,问道:“……你……姓宋?”觉得宋弈很面熟 带着儿子来种田。 宋弈很有礼的点点头,方兆临便微蹙了眉头,觉得宋弈长的有点像宋墉,他年轻时曾和宋墉有过一面之缘。可是他分明听说宋弈是吉安府永新县人,应该和宋墉没有关系的,他想了想颔首道:“约莫是老夫多想了,请坐!” 宋弈应是,又和汪氏行了礼,汪氏赞叹的道:“宋大人果真是仪表不凡,和我们妮儿往这里一战,真真儿是金童玉女似的。” “祖母过奖了,您唤我九歌就可以了。”宋弈行了礼,在方兆临的下首落座,看着方兆临就道,“听幼清说祖父和祖母此番来,是为了陪二叔准备明年的春闱?” “是。”方兆临颔首,“考到今天才是个孝廉,说出去真怕别人笑话。” 宋弈一脸真诚,微笑道:“考场上,下至十几岁的孩童,上至七八十岁的老者比比皆是,春闱虽考才力,可与运气也分不开,或许,二叔往年不过欠了几分运气罢了。明年入场,一定旗开得胜!” 这话说的真让人舒服,汪氏满脸的笑容,对宋弈真的露出几分喜欢来,方兆临看了眼宋弈,摆手道:“你们都是从科场出来的,运气一说不过占上一两分,靠的还是才力,你不必安慰老夫!” “爹!”就在这时,方明奚从外面进来大声道,“九歌说的没有错,我前些年就是运气不佳,若不然我哪会现在还只是个孝廉!” 宋弈笑着朝方明奚行了礼,方明奚侧身避开给宋弈回了礼,在宋弈身边坐了下来。 方兆临直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你是从西苑回来,还是从衙门回来?”方明奚期待的看着宋弈,“听说圣上对你颇为重视,连几位阁老不见却要见你的,是不是这样。” 宋弈微笑着道:“倒也不是,几位阁老若是有事,自然是可以进西苑的。”方明奚不是想听这个,他望着宋弈,迫不及待的道,“你看,你明天去西苑,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明年春闱,我若是能在这之前见一次圣上,在圣上面前混个脸熟,到时候殿试肯定会顺利许多,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这般理所当然,宋弈却是面不改色,思索了一番道:“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近期圣上正潜心炼丹,二叔若想面圣不凡等一等。若是时机成熟,我再安排此事!” 汪氏挑眉,笑眯眯的看着宋弈,显得很满意的样子。 “那要等多久。”方明奚有些着急,“这都九月了,其实细算算也没有几个月了。” 第286节 宋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很耐心的道:“到月底看一看,或许可以。”他说着微顿,道,“不过,二叔若想在春闱前进国子监,我到是有些把握,就是不知道二叔可有此意愿!” “这……”方明奚略有些犹豫,那边方兆临就提示性的咳嗽了一声,方明奚就道,“那就麻烦九歌了,若是能进国子监,我虽说不用多学什么,但能结交一些好友亦是不错!” 宋弈含笑点点头,道:“那二叔等我的消息!”说着话,乔氏带着方怀朝和方怀心从门外进来,方怀朝笑呵呵的围着宋弈落座。 方怀心垂着头满脸通红的撇了眼宋弈,她亦没有想到宋弈容貌这么出色,坐在微暗的正厅里,就跟天边的星子似的,熠熠生辉…… “娘 未来之我。”方怀心和乔氏落座,挨着她的耳边道,“姐夫比三表哥还要好看。” 乔氏就朝她一瞪眼,道:“胡说什么,别叫人听见笑话!” “我就说说。”方怀心又撇了眼宋弈,往后她找夫婿也要找这么好看的,就算没有宋弈这样的,至少也要似薛潋那般…… 过了一刻,薛镇扬和薛霭以及方氏一家子人都过来,一大家子人在花厅里用膳,说不上多和气,但却没有冷场,等吃完了饭送走了薛镇扬一家人,方明奚就拉着方明晖到一边,低声道:“大哥,这时间还早,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逸忠。”方明晖当然明白方明奚的意思,低声斥道,“你来京城是为了春闱,不可胡闹!” 方明奚不以为然的摆着手道:“你不要整天把春闱挂在嘴上,我知道我来京城是干什么的。”话落,又道,“我要不是不熟悉,我自己一个人就去了,何故拉着你。” “我不去。”方明晖严辞呵斥,“你也不准去,回去看书。” 方明奚觉得方明晖极其的扫兴:“不去就不去,啰嗦。”话落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到了正院,他心里一动请了个小丫头将宋弈请了出来,宋弈笑容亲和的望着他,问道,“二叔若是有事说,不如进去暖阁里说吧,暖和一些!” “不用!”方明奚左有看看,低声道,“这么晚也睡不着,你陪二叔出去逛逛如何?” 宋弈眉梢几不可闻的一挑,笑着道:“我对京城玩乐之处也并不是很熟悉,不过,二叔若是想去逛逛,我让江淮陪你去吧!”他说着,朝院角那边看去,江淮就苦着脸走了出来,方明奚吓了一跳,指着江淮道,“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刚才怎么没有发现。” “他对京城很熟。”宋弈并没有顺着方明奚的话说,“二叔想玩什么和他说就成。” 有人带着他就成,方明奚也不讲究,高兴的道:“成,成,麻烦你了。”说着,就拉着江淮往外走,边走边道,“咱们去河边,我听说那边停着许多画舫,这深秋夜停在画舫上吹着冷风喝着热酒,想必别有情趣……” 江淮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宋弈。 方明奚这一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江淮苦笑着和幼清道:“先说去画舫,可那边人太少,早没有夏日时热闹,他便又回来到城隍庙,进了牡丹阁待了两个时辰,又换去了翠云阁,在翠云阁一直逗留到现在才回来!” “辛苦你了,你回房歇着去吧。”幼清亦有些尴尬,江淮点点头,走了两步又道,“他说今晚还要属下陪着去,怎么办?” 幼清被他的样子逗笑,忍着笑意她道:“今晚不用你陪,他若是找你,你就说你没有空。他走了一趟想必门路已经熟了,随他折腾去好了。” 江淮顿时松了一口气。 幼清收拾了一番去给方兆临和汪氏请安,远远的就看到乔氏气冲冲的从院子里出来,方明奚垂着头跟在后面,两个人一看便是吵架赌气的样子,她不动声色的避在了一边,等两人走了她才出来。 一连两日,方明奚都是夜里出去,早上回来,直到第三天,他才总算消停下来,随着赵大人派来的幕僚去了国子监报到,汪氏很重视,亲自将方明奚送到了门口……直等到方明奚不见了人,她才笑盈盈的回来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你二叔能去国子监,我也能放心了。”汪氏和幼清笑着道,“这可真是要多谢九歌,你一定要替我们谢谢他!” 幼清笑着道:“不必,都是一家人,他帮二叔是应该的。” “虽说是一家人,可该谢还是要谢。”汪氏想了想,道,“我听说城外有间法华寺香火特别盛,想今儿去看看,也给九歌和你们在菩萨跟前磕几个头,求佛祖保佑我们一家人能顺顺利利和和美美,也求你二叔明年春闱一帆风顺。” “法华寺香火是很旺盛。祖母既然想去,那我陪您一起去吧,这会儿走还不算迟,到那边刚刚好可以用斋饭。法华寺的斋饭也非常的不错。”幼清话说完,汪氏就摆着手道,“不用,你有你的事,我和你婶婶做一趟就好了。” 幼清眉梢微扬,笑着道:“那也成,我多遣几个婆子跟着车,若是有什么事,有她们在我也放心一点。” “真是好孩子。”汪氏拍了拍幼清的手,道,“祖母如今想起来,心里还后悔,当初实该将你留在临安才是,若真将你留在临安,这会儿我们祖孙二人,感情只会更好!” 幼清笑着应是,陪着汪氏回去安排收拾了一番,就送她和乔氏以及方怀心和方怀朝去了法华寺。 “太太。”周芳随着幼清站在垂花门口,望着渐渐出门的马车,低声道,“要不要奴婢跟着她们?” 幼清摇摇头,道:“不必,她们想做什么早晚都会知道的。”她话落,笑着往回走,边走边道,“昨晚老爷和我说十一皇子进西苑了,往后估摸着应该会长住在那边!” 周芳闻言一怔,高兴的道:“这真是好事,看来圣上很喜欢十一皇子啊。”她笑着道,“圣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将哪个皇子亲自养在身边的事情呢。”可见对十一皇子是有些另眼相看的。 幼清笑笑,两个人刚回到房里坐下,蔡妈妈就跟着进来:“太太,十王府里一位姓裘的嬷嬷求见。” “十王府?”幼清微微一顿,问道,“是大皇子妃身边的嬷嬷?” 蔡妈妈并不是十分确定的点点头,幼清和周芳对视一眼,颔首道:“请她进来。” 蔡妈妈应是,过了一刻领了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穿着姜黄色宫裙的梳了头的嬷嬷进来,她很客气的向幼清行了礼,幼清起身避开笑着请裘嬷嬷坐,裘嬷嬷并未推辞在杌子上稳稳的坐了下来。 “奴婢是奉皇子妃娘娘之命来给宋太太送帖子的。”裘嬷嬷自怀里拿了封帖子出来递给蔡妈妈,笑着道,“还有两日就是我们郡王七岁的寿辰,娘娘想着不过是小生辰,也不准备大操办,所以就决定请几家常来往走动亲近的夫人太太们去十王府热闹热闹,也当给郡王过生辰了。” 幼清接了帖子拆开了看了一遍,两天后就是寿辰,何以现在才送帖子来,看来,这帖子也是大皇子妃临时起意另加的啊,她心里想着,面上笑着道:“虽是小生日,可也要当大生日办才成,还劳烦嬷嬷转告娘娘一声,到时候妾身一定赴宴。” “是,奴婢一定转达。到时候奴婢亲自恭迎宋太太 [hp]带着系统穿hp。”裘嬷嬷是大皇子妃贴身的嬷嬷,说这话并不过分,她说着站了起来,“那奴婢就不打扰宋太太了,这就告辞。” 幼清笑着起身送裘嬷嬷出去:“嬷嬷慢走!” 裘嬷嬷便出了门。 幼清回到房里,将那封帖子拿起来在手里端详,不由淡淡一笑,她刚刚还和周芳在说十一皇子入西苑的事,没有想到紧跟着大皇子妃就有动静了。 是想试探她一下,十一皇子和她们有没有关系? 毕竟,从十一皇子出现,到如今顺利住进西苑,太过顺利了,中间除了张澜提过一次,其余的便都是圣上主动提起的,这样的情况太过诡异,令人无法理解! 郑家也好,大皇子妃也好,首先想到的肯定就是宋弈。 就算和宋弈没有关系,他也一定知道其中的隐情和原因。 “太太,您要去吗?”周芳看着幼清,幼清道,“去,当然要去……” 下午她歇了个午觉,又去方兆临的院子里坐了一刻,方明晖和他对面板坐着,亦没有人说话,真的是极其的尴尬,幼清插科打诨的说了几句,直熬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汪氏他们回来,幼清才暗暗松了口气。 “法华寺比我想的要小一些。”方怀心咕哝道,“风景也不怎么样,下一回你们去别叫我,我腿都走酸了!” 汪氏就点了点头她的额头,道:“你下回便是想去,我和你娘也不带你去,真是懒丫头!”她说着,拿了三串佛珠出来给幼清,“给你们三个人求的,原是我从临安带来的上好的紫檀,方才请了主持大师开了光,诚心诚意定能保你们平安吉祥,大吉大利!” “谢谢祖母!”幼清高兴的接过来,挑了一串戴在手上,给汪氏看,汪氏笑眯眯的点着头,“今儿我们不在家,家里都挺好的吧。” 幼清笑着应着,低头欣赏着手上的佛珠,仿佛不在意的道:“十王府的大皇子妃娘娘送了请帖来,说后天是大郡王的寿辰,请我去赴宴!” “大皇子妃娘娘?”不等汪氏反应,方怀心就道,“请你去赴宴?那皇后娘娘也会去吗。” 幼清笑看着她,目光又落在汪氏等人身上,汪氏倒还好,乔氏端茶喝着垂着眼帘,幼清便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小寿辰,皇后娘娘约莫是不会去的。” “哦。”方怀心想了想,道,“姐姐,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还没有见过宫里的贵人呢。” 幼清没有说话,就朝汪氏看去,汪氏就啐了方怀心一口:“不准胡闹,你姐姐是去办正事,你去了岂不是要给她添乱。” “不会啊。”幼清笑着道,“妹妹乖巧懂事,想必大皇子妃娘娘也会很喜欢,你若真想去,到时候穿的漂亮点就好了!” 方怀心眼睛一亮,笑着道:“谢谢大姐!”她高兴的朝汪氏皱皱鼻子,提着裙子就朝外面跑,“我回去挑衣服去。”就走了。 汪氏摇摇头,和幼清无奈的道:“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幼清笑笑。 ☆、195 心思 “派个人去国子监看看,这都什么时候,逸忠怎么还没有回来。”汪氏朝门口看了看,“不是说了不住里头的吗,难道没有说清楚?” 汪氏说完,坐在她身边的乔氏没有动。 “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和他怄气不成。”汪氏蹙眉,微露不悦,“他读书读的累了出去散散心,在外头也不过玩一玩逢场作戏,你也能和他上纲上线。何至于和他摆几天的脸子,我可是告诉你,你若一直这样,改日将他惹的恼了,他讨个小的回来,或是对身边的丫头动了心思,看你如何收场!” 乔氏满嘴苦涩,望着汪氏道:“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他去外头喝花酒,还变成他有理了,我没有这个本事能装作一点都不在乎。”她话落,撇过脸上去,气的哭了起来,汪氏也来了气,朝苏妈妈看了眼,苏妈妈退出去守在了门口,汪氏就道,“这世间几个男子没有这些事,可也没有见哪个女人和你似的,眼里一点沙子都揉不得……你要真揉不得,就真使出手段来,把他栓的紧紧的,可你又没有,那你便就只能认了。” “您也是女人。”乔氏站了起来,“这话说您说我便听不下去,大家不过都是装贤良罢了,我就不信哪个女人真能受得了。” “混账东西。”汪氏脸色一变,冷声喝道,“你便是受不了也得受。你这是嫁给逸忠,这要是入了高门,夫君为了子嗣三妻四妾,你要怎么办?!整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个没完没了,你们不丢脸我都替你们丢脸!”刚才幼清在这里,乔氏就是这个死样子,当着外人的面,她是一点都不装,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难不成还指望别人同情不成。 乔氏不想再和汪氏说了,她养的儿子,便是以后不娶,她也绝不会让他出去乱七八糟的玩,恶心别人还恶心自己:“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重生王牌特工!” “你给我站住。”汪氏拍着桌子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给我把招子放亮了,别给我惹事。他现在进国子监了,明年就要春闱,你若是影响他科考,别怪我不对你不客气。” 乔氏一声不吭,负气出了门! “你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汪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苏妈妈进来安慰道,“太太心里也不痛快,您就让她发泄一下,等二爷回来了就没事了。” 汪氏坐了下来,摆摆手道:“这次京城得亏我执意一起来了,若不然,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是您想的长远。”苏妈妈掩面一笑,汪氏就低声道,“这事儿你知道就成了,别和他们说,一个个的没脑子,知道了还不知给我捅出什么祸事出来。” 苏妈妈点头,笑着道:“太太其实很聪明,这一点和您其实很像,是您一直把她当孩子看罢了!” “她聪明是聪明,可一遇到这种事,脑子就不顶用了,整天把眼睛盯着男人这些事,盯着有用吗,盯着他就不出去了吗?”汪氏摆摆手道,“你越盯着,他反而越要往外跑,只有你放开了,不在乎这些了,他反而还能记着你的好,时不时生点愧疚之心!” 苏妈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你派人去国子监问问,怎么还不下学!”汪氏说着站了起来朝院门外看去,方明奚自然没有回来,她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可又无可奈何,苏妈妈应道,“奴婢这就叫人去找二爷。”说着出了门。 方兆临自里间的书房走了出来,负手看着汪氏,蹙眉道:“逸忠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估摸着可能是先生留堂了吧。”汪氏撇了眼方兆临,方兆临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明儿让方大跟着他。”方大是方兆临几十年的常随,很忠心! 汪氏并不反对,有方大跟着,方明奚好歹会收敛一点。 两个人在房里说着话,直到晚膳的时间都过了方明奚依旧没有回来,幼清和宋弈结伴过来请方兆临和汪氏用膳,汪氏就笑着道:“你们二叔还在国子监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先生留住了。” 幼清挑了挑眉,笑着道:“倒是有可能,可要我派人去找找?” “已经让人去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汪氏说着望着宋弈,露出很好奇的样子,“你昨儿说圣上正在潜心炼丹……我们在家私下说说,这丹能炼的成吗?” 宋弈淡淡微笑着,道:“这事说不准的,要看圣上的机缘!”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原来是这样。”汪氏恍然大悟的样子,朝方兆临看去一眼,方兆临喝着茶静静听着,汪氏又笑着道,“那圣上对大皇子如何,为什么还不立储君呢,上一回徐氏的事情出来后,我们老百姓都在猜圣上这一回是不是要立储君,却没有想到等了好几个月了,还是没有动静!” 她将徐氏的事情一言带过,直奔立储君的事情,幼清就笑着道:“说起来算算时间,祖父和祖母就是在徐氏的事情后上京的吧,当时运河上还通畅吧?没有遇到什么水匪之类的吧?” “没……没有啊。”汪氏微微一愣,没有明白幼清怎么突然问她上京的事,掩面而笑道,“我们到这边都一个多月后,哪里还有影响,就是一路上来传闻听了不少 [hp]带着系统穿hp!” 还真是徐氏出了事情以后,他们就紧接着上京了啊。 幼清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到院外有脚步声回来,紧接着方明奚的随从进了门,汪氏见着他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二爷呢?” “回老太太的话,二爷和他朋友出去吃饭去了,让小的回来和您说一声,今儿晚上回来迟一点。”常随压着声音说完,汪氏就惊讶的问道,“朋友?他刚到京城不过几天的时间,难道是今儿在国子监认识的同窗?” “不是。”常随回道,“是二爷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小的也不知道什么身份,不过他们一个个气度不凡,出手阔绰,想必出身很高贵!” 第287节 方明奚这两天白天睡觉,晚上出去,能认识什么人,除了在那种地方……汪氏顿时难堪的尴尬起来,她余光撇了眼宋弈和幼清,只见他们两人正小声说着话,仿佛没有注意这边在说什么,她暗暗松了口气,又朝方兆临看去,方兆临蹙眉道:“既然已经去了,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也对。”汪氏和方明奚的常随道,“你回去仔细伺候他,若是吃了酒就早点把人带回来!” 常随应是而去。 汪氏心里却是没了底,生怕方明奚在外面认识了乱七八糟的人,把他给带歪了,眼看就要春闱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决不能让他走了歧路! “那我们去用膳吧。”汪氏笑着道,“你们二叔晚上和同窗一起吃饭,约莫要回来的迟一些,别等他了!” 幼清笑着点头道:“二叔性子随和,肯定能交到许多好友。”便陪着方兆临和汪氏去了花厅。 乔氏回到房里也不开灯,一个人关着门在里头生气,这个时候方怀心在外头敲着门:“娘,您开门,帮我看看哪条裙子好看!” 乔氏叹了口气走过去开了房门,方怀心就皱着眉站在门口:“娘,我都敲了半天了您才给我开门。”便抱着一摞裙子进了房里,“您怎么也不开灯啊,黑灯瞎火的,我看不见了。” 乔氏喊了丫鬟进来点灯,房里亮堂了起来,方怀心笑眯眯的将手里的裙子全部铺子床上,抓了一件鹅黄的妆花缎褙子道:“娘,您看这件好不好看?我那天穿着去十王府行不行?”她比在身上转了一圈,“可是这件花色是不是太单调了。”她又丢了黄色的,拿了件桃红的起来,“这件事呢,这个红不算特别跳,但是我皮肤白,您以前不就说我穿桃红好看吗。” “您说话啊,好像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似的。”方怀心不满的看着乔氏,乔氏笑笑走过去,从里头拿了一件粉白的妆花锻褙子,外头罩着件绡纱的罩衣,“这件事吧,清清爽爽。” 方怀心接过来在手里左看右看:“颜色是不是太淡了点,一点都不显眼。” “那天去的人哪个不比你身份尊贵,你穿的太艳丽了反而不好,要懂得反其道而行之。”乔氏低声告诉女儿,“尤其你和你幼清一起,她长的本就比你好,又喜欢穿艳丽的颜色,你若也和她一眼,就立刻被她比下去了。所以,你才更要穿的清单随和一些,才有人注意到你。” 方怀心虽然觉得乔氏说幼清比她长的好,她不大爱听,可也不能否认乔氏说的有道理,她想了想,道:“那好吧,那我就穿这件好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你去了以后就跟在幼清后面,不要没头没脑的乱跑,少说话多听多看,知道没有。”乔氏低声说着,道,“多往那些夫人跟前走动走动,你若想找个好姻缘,得了男子的喜欢,那就轻浮,让那些夫人看中了才是正理,你嫁过去也堂堂正正名正言顺,记住了吗。” 方怀心点点头,笑着拉着乔氏道:“您说,还有没有像宋大人那样长的好的?” “不准胡思乱想。”乔氏冷声道,“宋大人再好,可总归是个文官,你要想嫁的好,眼光还要放的高一点,不要鼠目寸光,盯着别人的东西看!” 方怀心撇撇嘴:“我就想想而已。” “想想也不准。”乔氏厉声道,“若他能被你勾了来,抛弃了原配,总有一天他也能抛弃你被别人勾走,这样的人你敢要?” 方怀心不以为然,回道:“他若真的能被我勾走,就只能说明那女人没有用,抓不住自己的夫君。她抓不住别人能抓住,她不该自己反省吗,还有脸去怪别人不成。”又道,“还有,我有信心,既然他的心给我了,我就不会让他被别人抢走。” “混账东西。”乔氏气的发抖,想到了方明奚的所作所为,心里发寒,“你若敢再这样想一次,就立刻跟我回家,听到没有!” 方怀心抓着衣服腾的一下站起来,道:“不和你说了,我吃饭去!”就出去了。 乔氏头疼欲裂。 方怀心回房换了身衣裳,又上了点妆由丫鬟扶着去了花厅,汪氏和方兆临,以及方明晖都在里头坐着,方怀心像只蝴蝶似的扑在汪氏身边,撒娇道:“祖母,你们吃饭怎么也不喊我,我肚子都饿了。”说着话,余光就朝宋弈这里瞥了几眼。 幼清瞧着一顿,眉梢高高的扬起来,视线也落在宋弈身上,宋弈正和方怀朝说着话,感觉到幼清正在看他,便抬眸朝她看来,微微一笑! 幼清嘟了嘟嘴,低头喝茶。 “太太!”采芩低头给幼清倒茶,压着声音道,“二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避一避了。” 幼清没有说话,那边方怀心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道:“姐姐,你后天穿什么衣服去,红的还是紫的?我们穿的颜色要绕开才成。” “我还没有想。”幼清笑着道,“你打算穿什么颜色?” 方怀心就将衣服的颜色都和她说了一遍,最后道:“……娘让我穿粉色的,我也觉得那件不错,清清爽爽的。” 幼清点点头,方怀心却是话锋一转朝隔壁桌的方怀朝看去,问道:“哥,我穿粉色的行不行?” “你穿什么关我什么事,别烦我。”方怀朝嫌弃的挥挥手,方怀心也不气馁,望着宋弈道,“姐夫呢,我穿粉色的好不好?”她这话用的是小孩子的语气,娇滴滴的应该是非常可爱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幼清正喝着茶,差点被茶水呛住,也跟着颇有兴致的朝宋弈看去,她很好奇宋弈要怎么回。 方怀心的话落,宋弈等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她是问他似的,他抬了头不但没有回方怀心的话,还将视线很沉稳的朝汪氏投了过去,汪氏本来没觉得什么,方怀心年纪还小,刚才的语气也不过将宋弈当做长辈在问,可如今宋弈的视线一来,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立刻就道:“心儿,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你娘呢,大家都等她来用膳呢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不知道。”方怀心顿时变的意兴阑珊起来,道,“我不饿,回去睡觉了。”话落,就昂着头出门去了。 方幼清有什么好,长的跟狐狸精似的……方怀心不屑的哼了哼,不看她就不看她,她还看不上他呢,方怀心一路想着又停下来,自言自语道:“不对,我压根就没看上他,一个三品而已,又不是皇亲国戚,除了长的好,还有什么可得意的。”甩袖走了。 幼清差点笑起来,对于宋弈她是有信心的,她觉得可笑的是,方怀心脑子里都装了什么,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汪氏脸色铁青,亦有些尴尬,幼清懒得搭理,一个人坐着喝茶,宋弈假意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幼清没忍住撇过脸笑了起来…… 方明晖看幼清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无奈的摇摇头,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等晚上回去,关了房门,宋弈就拧着幼清的脸,道:“你这是诚心使坏呢,等着看我的笑话!”幼清轻轻笑了起来,躲在他怀里,笑着道,“就忽然觉得有趣而已,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尴尬的样子!” “坏丫头。”宋弈将她揽着,轻拍了两下她的屁股,幼清笑了半天才停住,和宋弈对面坐下来,道,“真不知道汪氏和乔氏是怎么教导的,连起码的分寸都不懂!” 宋弈也觉得很庆幸,幸好当时方明晖没有将幼清留在临安,若不然,幼清肯定也会被她们养歪了,那他就没有这样聪慧沉稳又娇滴滴的幼清了。 晚上,方明奚回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乔氏将房门锁了,方明奚敲了几回门里头没有开,他便一股脑的扎进隔壁的房里歇着,第二日一早又急匆匆的出了门,汪氏想问他昨天和谁吃饭的,都没有机会。 隔了一日,幼清一早换好了衣裳,让人去请方怀心,方怀心隔了好一会儿才由乔氏陪着姗姗而来,采芩拧着眉头道:“二小姐,说好了早晨便到那边,如今再去凭白耽误了半个时辰,回头大皇子妃娘娘还以为我们是故意如此!” “死丫头,我姐姐都没有说我,你多什么嘴!”方怀心眼睛一瞪,望着采芩,幼清眉头微拧,当着乔氏的面道,“采芩说的便是我说的,你当如何!” 方怀心一怔,住在这里都已经七八天的功夫了,方幼清虽说不上热情,可是还从来没有开口训斥过,甩过她脸子,至多也就像那天在马车上那样,冷冷的扫她一眼罢了……今儿她冷不丁的为一个丫头训斥她,方怀心立刻就觉得丢了面子,脸一红跺了脚就要回嘴。 “你姐姐说的对。”乔氏立刻打断了方怀心的话,“还不快和你姐姐道歉!”乔氏觉得自己似乎是摸到了幼清的性子。 方怀心哼了一声撇过脸去,幼清便和乔氏道:“婶婶,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过去了。”乔氏点头,“心儿不懂事,有劳幼清多照拂。” 幼清笑笑颔首,便由采芩扶着下了台阶,也不管方怀心跟没有跟着,方怀心等了好一会儿见幼清没有来请她的意思,就只得跺跺脚跟在后头出了门。 十王府离皇城不远,出了棋盘街往西面走个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但幼清从槐树胡同过去倒是用了不少功夫,方怀心自从方才幼清没有给她好脸以后,她便一副闷闷不乐的坐在里头,时不时拿眼角去睃幼清 和珅是个妻管严。 幼清只当没有看见,稳稳的坐着和采芩说着话:“这两日事情多,忘记问绿珠的事情,她那边的宅子布置好了没有,家具送进去了吗。”绿珠最终还是在城北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间院子,比四合院略阔一些,左右隔壁住的都是在外头做小买卖的人,天南地北哪里的人都有,不过离槐树胡同有些远,但绿珠却觉得房价比较低,周围又热闹,就执意选在了那边。 “家具说是约了后天送进去,旁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听说江泰还在院子后头给绿珠垄了一块地,绿珠说要自己养鸡种菜。”采芩觉得江泰对绿珠确实不错,有求必应办事又麻利,“就是她自己的针线还没有做完,让她自己去买嫁衣她不肯,非要自己绣,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她要觉得时间紧,估摸着就会开夜工了。”幼清微笑道,“随她去吧,只要她不觉得累就成。” 过了一刻,马车进了十王府,大皇子年纪最长住在院落也是最宽阔的,幼清由门口的内侍引着直接进了内院,在垂花门口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两天去家里给她送请帖的裘嬷嬷,笑着迎过来:“奴婢受皇子妃娘娘的意,特意在这里候着宋太太,快请进!” “有劳嬷嬷了。”幼清还了礼,回头朝娇羞的跟在她身后的方怀心招招手,和裘嬷嬷道,“这是我堂妹,前些日子刚到京城,听说后就闹着要来给皇子妃娘娘请安,给郡王贺寿辰。” “是方二小姐。”裘嬷嬷打量了眼方怀心,笑着道,“二小姐有心了!” 方怀心羞怯的红了脸,牵着幼清的衣袖,目光在四处睃着,打量着十王府。 裘嬷嬷笑笑,引着幼清过了垂花门,边走边和幼清道:“今儿请的夫人并不多,都是您认识的,一会儿您还请随意些,就当在自己家里。” “这敢情好。”幼清笑着道,“裘嬷嬷一会儿要和皇子妃娘娘说说,别嫌我们姐妹太闹腾了才好!” 裘嬷嬷掩面而笑,当然不会相信幼清是闹腾的人。 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个很空旷的花园,花园中有个凉亭,虽是秋末时节却已经能想象得到春日里姹紫嫣红的景象,幼清随着裘嬷嬷穿过凉亭,方怀心一直很乖巧的跟在后头,左顾右盼倒不至于,但眸光里皆是好奇! 又走了一刻,幼清就见到人渐渐多了起来,裘嬷嬷便指着前头的一个院子,道:“皇子妃娘娘的正院就在那边!” 幼清颔首,几个人已经进了正院,院子里来来去去许多女官走动忙碌,幼清进了正殿,大皇子妃坐在首座之上和郑夫人说着话,殿内已经坐了好些人,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夫人,或是几家勋贵的夫人或是奶奶,方氏亦在其列,正和郭夫人说着话,见着幼清进来两人朝她笑笑,幼清上前和大皇子妃行了礼,大皇子妃笑着道:“方才还有在念叨宋太太怎么还没有到,没想到你这就被我们念叨来了。” “来的迟了,实在太失礼了,还请娘娘恕罪!”幼清福了福,让采芩将她带来的礼呈了上去。 “谢谢,让你破费了。”大皇子妃让人接了,又笑着道,“也不是正事要事的,哪有什么迟了早了的,你们能来,就是给了我颇大的脸面。”说着,朝幼清身后看去,笑问道,“这位是……” “是我堂妹。”幼清和大皇子妃介绍,把刚才和裘嬷嬷说的话和大皇子妃说了一遍,大皇子妃笑着点点头,和方怀心道,“别认生,觉得哪里好玩就找人带着你逛逛,觉得什么好吃就多吃些,千万别拘谨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方怀心觉得大皇子妃真是有亲和又漂亮,她高兴的打量着大皇子妃点着头道:“谢谢娘娘!” 大皇子妃笑笑。 幼清便带着方怀心去和各位夫人打招呼,一一掰过来,方怀心得了好些镯子发钗的首饰,她笑着单单将郑夫人给的一只镯子戴在了手上,幼清看着她笑笑,带着她去了方氏和郭夫人那边。 “来前吃饭了吧?”方氏给幼清理了理衣襟,视线落在方怀心身上,道,“一会儿跟着姐姐,不要乱跑,十王府很大,切不能迷路了。” 方怀心心情很好的点头应是,又用眼光去打量郭夫人身边站着的郭秀,郭秀生的高挑,穿着一件梅红的素面褙子,方怀心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清淡的粉红色,再去看幼清身上银红的褙子,不由庆幸她今天穿的很素雅。 “这是郭小姐。”幼清和方怀心介绍郭秀,“比你年长四岁,你应该喊一声姐姐!” 方怀心就昂着头甜甜的喊了一声:“郭姐姐好!” “嗯。”郭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又低着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流苏,方怀心就凑过去自来熟的和郭秀说话,“姐姐长的真漂亮!” 郭秀眉梢一扬,看了眼正在和郭夫人说话的幼清,就斜睨着方怀心,道:“那是我漂亮,还是你姐姐漂亮?” 咦?原来是和方幼清不对付的。方怀心顿时笑的特别的天真,压着声音道:“是郭姐姐漂亮,端庄大方,我姐姐生的太妖冶了点。” 这就是郭秀一直瞧不上幼清的原因,她觉得幼清生的太美了,没一点端庄的样子,还偏偏整日里扮的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她心情顿时好了几分,对方怀心也多了一分热情:“你才京城吗?从临安来的?” “是啊。”方怀心点着头,“我们算上今天到今天才十天。” 郑夫人和郑大奶奶走了过来,幼清就笑着迎过去,郑夫人就说悄悄话似的道:“……原是要搭戏台的请说书的女先生回来的,可是大郡王毕竟才七岁,闹腾的很了,反而会适得其反,索性就请了大家过来坐坐,吃个便饭。也得亏你么肯丢开手里的事情,过来捧场!” 大皇子妃远远的坐着没有下来,在这里走动的除了郑家人,还有两位面生妇人,瞧着应该是大皇子妃娘家的嫂嫂或是什么人! “您说的太客气了。其实确实该热闹热闹的。”郭夫人笑着接了话,“郡王长这么大,也还没有正经办过寿辰,不免太亏他了!” 郑夫人何尝不知道,可是形式不允许,还是低调些的好,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压着声音道:“现在哪敢太张扬,不瞒你们说,我今儿还想请宋太太帮郡王个忙呢。” 大家听着一愣,都朝郑夫人看去。 果然,郑夫人这是打算代替大皇子妃来试探的,幼清笑着,就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郑夫人打量着幼清,觉得她满面的坦然,不见半分的迟疑或是遮掩,她和郑大奶奶对视一眼,两人心头皆是无奈,对于幼清她们是打心里感激的,无论是寿山伯寿辰那日幼清救郑府于危难,还是郑夫人被太后抓走关在船上,幼清对她的照顾,但是朝堂有时候又有太多的不得已,此一时彼一时…… 这天下分分合合,人之间的来往也是如此,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东方特种兵。 “十一殿下的事您听说了吧。前两日圣上让他住在西苑了,还将万寿宫后头的那间玉暇殿赏给殿下。”郑夫人说着打量着幼清,又看看郭夫人和方氏,“请了曾大学士给他启蒙。十一殿下和郡王虽是叔侄可年岁相仿,大殿下就想不如将人放在一处念书,一来有个伴儿,二来叔侄两人也能多点相处的时间,感情也能亲厚一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将十一皇子和郡王叔侄放在一起读书,这个主意想的可真是两全其美的主意,既能试探他们的深浅,又能试探圣上的态度……在他们看来,十一皇子没有外家,即便得到了圣上的喜爱也不能和大皇子竞争,所以,十一皇子背后到底有没有操作,就显得尤为重要! “夫人的意思是……”幼清不确定的看着郑夫人,郑夫人就携了幼清的手,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宋大人在圣上面前帮着提一句,让郡王和十一殿下在一起读书,这样对十一殿下也是好事。” 不管宋弈想要怎么做,现在都不是把事情放在明面上的时候,幼清就笑着道:“好,我回去和宋大人说一说,无论如何要帮您才对。不过,至于圣上是如何想的,这结果我可不敢打包票!”其实郑夫人要真想和圣上提,有许多人可以求,也有许多的途径,完全没有必要一定要来求宋弈。 既然开了这个口,就一定是不确定宋弈是不是在背后操纵。 幼清心里就想到了郑辕! “可真是多谢宋太太了。”郑夫人很感激的道,“你这帮了我们这么多次,我却是每每空口白话的和你道谢,实在是不好说意思。” 幼清笑笑,那边蔡夫人在喊郑夫人,郑夫人急匆匆和幼清道:“我去看看,一会儿来和你们说话。” 幼清和郭夫人以及方氏点了点头,郑夫人便去了蔡夫人那边,郑大奶奶就笑着和幼清聊了几句,也去别处了,郑大奶奶一走,单夫人也不动神色的走了过来,几个人围在一起喝着茶,郭夫人笑着道:“不愧是十王府,这茶都比平日泡的香几分。” 第288节 “那是自然。”单夫人说着,就指了指那边的蔡夫人,和几个人小声道,“蔡夫人要给蔡五爷挑媳妇儿,说要求皇后娘娘给指婚呢!”说着,拍了拍郭夫人的手,挑眉道,“你家秀儿也该早些定了才是,别拖来拖去,反而害了她。” “我也正愁着这件事。”郭夫人说着回头看了眼正在和方怀心说话的郭秀,“可这丫头被宠坏了,亲事太难挑了,我娘家有个侄儿,年岁和她相当,两个人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怎么说她都不肯,还嫌……”郭夫人说着压了声音,“还嫌人家不过是个秀才,你们说说看,这时间有几个人能少年中进士的,那都是凤毛麟角!” 幼清挑眉,郭夫人无奈的道:“左右熬不过过年我将她婚事定下来!”说着,她见郭秀和方怀心往外走,郭夫人凝眉道,“秀儿,你去哪里。” “我和方二小姐去净房。”郭秀笑着道,“一会儿就回来。”话落,便和方怀心一前一后出了门。 “还是你好。”郭夫人和方氏道,“养了这么多女儿,一个个省心又懂事。我们家秀儿若是有你家那几个丫头半分,我就满足了!” 方氏被说的不好意思,笑着道:“郭小姐比她们好多了,我家那几个实在不值当一提 无良毒妃。” 郭秀和方怀心往外走,她装作不经意的套着方怀心的话:“你来了这么天,都住在宋府里吗?你见着你姐夫了吗?” “见到了,前天还在一起用的晚膳呢。”方怀心想到宋弈对幼清的无微不至的样子,又想到宋弈对她疏离正眼都没有一个的样子,心气儿有些不顺,道,“不过姐夫凶的很,我没怎么和他说过话。” “凶吗?”郭秀扬眉,望着方怀心道,“我觉得宋大哥一点也不凶啊,不但不凶脾气还特别好,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过脾气呢。” 方怀心一愣,惊讶的看着郭秀:“你和姐夫认识吗?”因为郭秀的称呼是宋大哥,而非宋大人! “嗯,认识好些年了。他那会儿在翰林院时,常去我们家做客,对我比我几个哥哥还要好。”郭秀笑着道,“有一回他和我几个哥哥去城隍庙,他还给我买了个小木人,现在我还摆在床头呢。” 方怀心也不傻,总算听出来郭秀话里的意思,她幸灾乐祸的想到了幼清,就笑着道:“那您那时候怎么没有嫁给他,怎么反倒最后是我姐姐和他成亲的呢?太可惜了,我倒觉得你和姐夫更般配呢。” 郭秀面颊微红:“这话不能乱说。”话落,快走了几步,波动着手中的流苏,没有再说什么,方怀心心头笑了起来,追上去道,“郭姐姐,我和你说,其实我姐夫和我姐姐的关系并不好!我姐姐这人凶的不得了!”她想到了幼清来时凶巴巴的样子,“太嚣张了。” “她是外强中干,实则最虚伪不过了。”郭秀一脸的不屑,哼了一声,道,“宋大人真是识人不清,被她的外貌迷惑了。” 方怀心赞同的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两个男子大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位穿着绛红色的湖绸直裰,器宇轩昂眉宇英俊宛若刀刻,另外一位方正脸皮肤略黑腮边有着密密的青青的胡渣,高高壮壮的,英武威勇的样子。 “快走。”郭秀提着裙子就朝一边的拐了过去,方怀心却迟疑的站在抚廊下朝那两人看过去,郭秀急着道,“你脑子没病吧,还不快过来。”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方怀心不是不懂,她是觉得自己年纪小,没这么多讲究,她又看了几眼朝郭秀走了过去,指着两人道:“郭姐姐,他们是谁啊!”能在十王府这样走动的人,身份一定非同凡响。 “红衣服高个儿那个是郑六爷,大胡子那个是大皇子!”郭秀白了方怀心一样,没想到她年纪这么小,心思却已经往这上头活络,她想了想就道,“大殿下已经有了正妃娘娘,但郑六爷却没有娶亲,只是前些日子纳了房妾室,还和你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呢。” 方怀心一愣,问道:“纳了妾,还和我是亲戚?” “是薛家二房的二老爷在外头生的庶女,前些日子送进府里的。”郭秀笑眯眯的道,“不过,这位郑六爷也是少见的痴情人,一直惦记着你姐姐!” 方怀心瞪眼,不相信的道:“我姐姐?”合着这天下好看的男子,都喜欢姐姐了? 凭什么! ------题外话------ 还有看么。不会都气的养文了吧~ ☆、196 马脚 郭秀挑眉,凭什么,就凭她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 “走吧。”郭秀朝方怀心招了招手,接着又道:“喜欢你姐姐的人多着呢,前些日子有位徐三爷还为了她而死……”她一副要细数幼清情史的样子。 方怀心越听越觉得惊奇,不敢置信道:“真有这种事?我姐夫不吃醋吗?” “宋大哥也被她迷住了。”郭秀一脸的不屑,“若不然以他的容貌和才情,便是娶再好的女子也没有问题。” 方怀心觑了眼郭秀,笑着道:“郭姐姐说话真酸气!”咯咯的笑了起来。 她们的关系,还不至于到开玩笑的地步,郭秀翻了白眼,转身就走,方怀心立刻追上去拉着郭秀的衣服:“郭姐姐别生我气,我没有要笑话你的意思,我其实和你感觉一样,姐夫品貌那么出色,娶我姐姐太亏了,我姐姐有什么,除了外貌好一点,什么都没有……而且你知道吗。”她凑到郭秀耳边,低声道,“她有心绞痛,据说这种病一旦有了身孕,就会死呢!” 郭秀早就知道了,拂开方怀心的手,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走了,你不是要去净房吗!”话落,便带着方怀心进了净房。 方怀心心里惦记着郑辕,拉着郭秀问道:“那……郑六爷今年多大了?”看年纪似乎不小了。 “估摸着二十五该有了吧,没有二十五也得二十三四了。”郭秀也不是很确定,用眼角看着方怀心,挑了挑眉! 方怀心掰着手指算,顿时脸色有些发白,这……大的似乎有点多,她砸砸嘴,垂着头跟着郭秀又出来原路回去,两个人在郭夫人和幼清身后坐了下来。 幼清回头看了方怀心一样,又回头去和郑夫人说着话:“……这些事我哪里懂,只有回去问过宋大人才成了。”话落掩面一笑。 “是!”郑夫人点点头,朝郭夫人,单夫人几个人道,“方才蔡夫人请我去,说是请我给蔡五爷做媒。说起来蔡五爷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早点成亲!”她和蔡夫人很有共同体验,蔡五爷还比郑辕小一岁呢,“几位夫人若是有什么人选,也帮她选选,这做娘的真是操碎了心!” “一定,一定 重生之大天王!”单夫人笑着道,“只是,现如今这青黄不接的,略大些的姑娘都成亲了,可若年纪小的岂不是还要等几年,就怕耗不了这时间!” 单夫人说的很对,郑夫人头疼不已。 这个事儿幼清不好说什么,便放了茶盅挽了方氏的胳膊道:“姑母,我想去净房,我们一起去吧!”话落,朝着方氏笑着。 “你这孩子。”方氏忍不住笑了起来,“走,我陪你去吧!”便由幼清扶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出了门。 一出了门,方氏朝身后看了看,和幼清低声道:“我是听出来点意思,郑夫人这是在试探我们?” “嗯。”幼清点点头,“在探十一殿下的深浅,再决定后面如何做。”她说着和方氏在抚廊下停下来,望着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丫头婆子,道,“今天晚上他们很有可能就借着郡王生辰的名义,将他送到西苑去。” 求她帮忙,找宋弈中间人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这……”方氏微顿有些迟疑的道,“九歌那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我心里没有底,所以在你来前郑夫人问起我,我都不知道如何回这话!” 幼清笑着,挽着方氏往前走:“等回去我细细和您说。” 方氏颔首,两个人没有再说。 等回去时,方怀心正和郑夫人在说话,笑眯眯的一副乖巧的样子,郑夫人对她印象不错,笑着道:“得空和你姐姐一起去我家里坐坐!” “谢谢夫人,我和姐姐一定会去的。”方怀心笑着道,“夫人喜不喜欢吃海货?这一回我们来京带了一些海货,有一些是我们家铺子里卖的,用特殊的汁料腌渍的,很好吃的!” “是吗,那我可真有口福了。”郑夫人笑眯眯,拍拍方怀心的手,余光看到幼清和方氏过来,就两人道,“心儿真是可爱乖巧。” 幼清走了过去,方氏笑着道:“这孩子,确实很乖巧,嘴也很甜。” “姑母……”方怀心也学着幼清挽了方氏的胳膊,面颊微红,余光却看着郑夫人的神色! 郑夫人微微笑着。 中午众人留在十王府用的午膳,下午幼清便带着方怀心回去,在车上方怀心就假装累极了一般,靠在车壁上假寐,等到了家里,她便率先钻出了马车,头也不会的进了垂花门…… “怎么弄的跟太太欠了她的一样。”小瑜掀了帘子扶着幼清下来,幼清笑笑没说话,采芩就拍了她一下,道,“你没看出来太太的态度吗,随二小姐去吧!” 小瑜和辛夷对视一眼,辛夷朝她笑笑,也并不是很懂的样子,小瑜就哦了一声,道:“知道了!”依旧有些不服气。 方怀心一进垂花门,汪氏身边的丫头就迎了过来,笑着道:“二小姐,老太太说您一回来,就让您去她房里一趟。” “知道了。”方怀心提着裙子径直去了汪氏的院子里,这会儿乔氏和方兆临都在宴席室里坐着喝茶,方怀心大步跨进了房里,大声道,“祖父,祖母,娘,我回来了!” “累了吧。”汪氏牵了方怀心的手,“到祖母身边来坐 武道进化系统。这手也有些凉,祖母给你暖暖!” 方怀心这才觉得自己像方家二小姐,她笑眯眯的偎在汪氏身边,汪氏就笑着问道:“和我们说说,今儿去十王府都遇到哪些事情了?” “我见着大皇子妃娘娘了,长的可真漂亮,又高贵又端庄!”方怀心一一数着,“还见到两位郡王,大郡王今年七岁,长的很俊俏而且还聪明的很……”她细细碎碎说了一遍,“……郭姐姐很漂亮,不过啊……”她说着朝门外看了看,压着声音,道,“不过,她很讨厌姐姐,因为她当初想要嫁给姐夫没嫁成。”说着,掩面笑了起来。 汪氏和乔氏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探寻的意思,方兆临听着觉得小家子气,沉声道:“都是些废话!”便拂袖起身出去了。 方怀心撇撇嘴,汪氏就鼓励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位郭小姐,便就是前郭阁老,如今吏部尚书郭召南的女儿?” “我没细打听,不过看姐姐和郭夫人说话的样子很尊敬,应该就是这个郭大人家没错。”方怀心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和郭姐姐去净房的时候,还见到大皇子和寿山伯府的郑六爷。” 汪氏点点头反应并不是很强烈的样子,乔氏眼睛却是一亮,道:“郑六爷,是不是皇后娘娘胞弟?” “好像是。”方怀心并不是很确定的样子,“我听郭姐姐是这么说的,他还没有成亲,真是不知道京城的人都怎么想的,这么大岁数了出身又这么好,竟然还没有成亲。”她觉得不可思议。 乔氏朝汪氏看去,汪氏倒没有多在意,问道:“没有说起宫里什么事情吗?” “没有。”方怀心不太明白汪氏想要问什么,就道,“就一件事,郑夫人是来请姐夫帮忙的,说将大郡王送到西苑去陪十一殿下读书,什么叔侄二人年岁相当之类的话……不过我看郑夫人说这话,好像并不是真的求帮忙,而只是想看看姐姐和几位夫人的反应。” “这么说来,十一皇子在西苑读书,养在圣上身边了?”汪氏神情一顿,目光紧紧盯着方怀心,方怀心被她看的心头发毛,点点头道,“好……好像是这样说的。” 汪氏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我回去换衣服了,累死了。你们记得送点海货去手山伯府,我答应人家的。”她说完,提着裙子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乔氏望着汪氏问道,“娘,这十一皇子有什么问题吗。” 汪氏摆摆手,站了起来,在房里来回的走动,乔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声问道:“……娘,寿山伯如今是大周第一国戚,贵不可言,您说……”郑辕年纪虽大了点,可是身份地位高啊,若是能将方怀心嫁给郑辕,她们还筹谋什么,坐等荣华富贵,振兴门楣指日可待! “你懂什么。”汪氏摆摆手,沉声道,“你先回去,这件事我再细细想想。”郑辕出身是好,可到底和大皇子不是嫡亲的,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乔氏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她站起来走了几步,不死心的道:“就算不能嫁如寿山伯府,那若是可以成为大皇子的侧妃,也很不错。”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汪氏就一眼瞪过来,喝道,“闭嘴!” 乔氏不敢再说,悻悻然的出了门。 汪氏一个人在宴席室坐了半个多时辰,苏妈妈蹑手蹑脚的进来给她添茶,正要出去,汪氏喊住她,低声吩咐道:“苏儿,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十一皇子什么来路 重生在美国!” “十一皇子?”苏妈妈愣一愣,回道,“您不是知道……” “我们知道的太少了。”汪氏摆摆手,“你再去细细打听一下,不要怕花银子!” 苏妈妈应是,想了想又道:“那不如去找大爷问一问?他肯定知道的。” “他也不傻。这事儿你即便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的。”汪氏冷笑了笑,“我们不能把他逼急了,就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今我们一家子住在这里,他还不知心里多恨,可为了大局他隐忍了,我若再去逼他一逼,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最后两败俱伤。”若十一皇子的出身和她所想的一样,那她所想的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苏妈妈从来信服汪氏,不疑有他的点头应是。 幼清若有所思,今天方怀心去十王府肯定听到了郑夫人说的话,也肯定会回来告诉汪氏,听说,方怀心和郭秀还在院子里见到了郑辕和赵承煜,汪氏应该会有什么想法吧,他们来京城不就是图方明奚能得一个好职位,方怀心寻一桩好姻缘。 汪氏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夫人。”江淮回道,“方二老爷这两日虽说去了国子监,可每次都只待半天,下午就会和杨家的小公子还有曾家的大公子以及济宁侯府的四爷一起去喝酒,今儿下午似乎蔡五爷也过去了,都在牡丹阁呢!” “你让人盯着,不要让他惹出什么祸事来牵连到我们就成,其它的,不用管!”她就是在等汪氏手里的底牌,等着她自己露出来! 江淮迟疑了一下,幼清看着他问道:“十一皇子在西苑开课了吗?不是说今儿第一课曾大学士亲自授课吗?” “已经开课了。”江淮点头回道,“薛大舅爷是侍讲,具体如何,您可以问问薛大舅爷!” 幼清颔首没有再问,江淮就行了礼要出去,幼清又想起什么来,问道:“方徊和十七他们从陕西回来了吗。” “还没有。”江淮目光顿了顿,回道,“元氏是块骨头,爷早就先把他们啃了,可是一直腾不出手来,现在他们既然去了,就肯定要将局势彻底稳住才成。” 幼清点点头,江淮便退了出去。 入夜时分,汪氏打听回来,和汪氏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汪氏听完便轻轻笑了起来,显得很高兴的样子,方兆临望着她蹙眉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老爷。”汪氏贴在方兆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方兆临微微一愣,望着汪氏不确认的道,“你确定真是这样?” 汪氏很确定的点点头。 第289节 方兆临也露出深思的样子来,汪氏怕他犹豫,就道:“老爷,临安方氏以往在临安举足轻重,可是现在呢,早被人忘在了脑后,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妾身不知道,但是妾身却明白,人活这一世,若一切都循规蹈矩本本分分,那这一辈子都难有出头日。我们要想东山再起,就一定要赌一次,赢了会如何不用妾身明言,可若输了呢,却没有任何损失!” 夫妻几十年,方兆临什么性子,汪氏知道,汪氏什么性子方兆临也知道,两个人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可这件事要怎么做?”方兆临蹙眉道,“即便你想赌,那也要有资格才成 守望黎明号。” 汪氏点点头,心里飞快的转了起来,方兆临见她一个人坐着沉思,他便摆摆手先上床歇了,汪氏就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黑漆漆的夜幕,一动不动,嘴里却念念有词…… “老太太。”苏妈妈拿这衣裳进来给汪氏披上,“夜里凉,您早些歇着吧。” 汪氏微微颔首,转头看着苏妈妈道:“逸忠回来了吗?” “奴婢方才看对面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的抬热水,想必已经回来了。”苏妈妈扶着汪氏走到桌边,汪氏却没有坐,而是道,“你去将逸忠找来,我有话问他!” 苏妈妈应是,扶着汪氏出了卧室去了暖阁里落座,她自己则去请方明奚过来。 第二日一早,汪氏亲自送方明奚出门,在垂花门遇见了幼清和方明晖,她问道:“你们父女俩这一大早的,去什么地方?” “我和爹爹去铺子看看,租客说是到了年底,生意不景气想回乡去了。我和爹爹正好闲着无事,便打算去转转,是收回来自己做点小买卖,还是接着往外租。”她说着一顿,道,“不过,这事儿祖母最有经验,您说,我若是做个干货铺子,赶在过年前开业,会不会有用。” “小打小闹的。”汪氏娘家便是商贾,自然心里有数,“再说,年底开干货铺子,那过了年呢。你这样不专心做生意的,便就要做哪些坏不了的东西,譬如笔墨纸砚,或是绸缎绣品,虽有时兴不时兴一说,可到底不会像进嘴里的东西,过了今年明年就得倒了扔了的好。” “祖母一席话宛若醍醐灌顶。”幼清笑着点头,“那我和爹爹再商量看看,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汪氏并不关心这件事,笑着道:“去吧!” 幼清父女俩出了门,汪氏就由苏妈妈扶着往回走,苏妈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担忧的道:“老太太,二爷身上揣着的可是三万两呢,这要是……” “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自己儿子什么性子汪氏太清楚了,“他也不傻,知道该怎么做,别的事不敢说,这种事交给他没有问题。”便回了房里。 一连三天,幼清和方明晖都是进进出出的,汪氏亦是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倒是方怀心去了一趟郭府,和郭秀两个有来有往! 幼清中午回来,在暖阁里歇着,江淮匆匆自外面进来,回道:“夫人,大皇子将郡王送到西苑去了,圣上亦留了大皇子!” “哦?”幼清淡淡的问道,“老爷说话了吗?” 江淮点点头,回道:“爷开口了,大皇子还私下找了爷说要请吃饭呢!” 幼清掩面而笑,江淮又道:“还有一件事,属下不大确定。”他说着顿了顿,望着幼清道,“方二老爷这两天竟和蔡彰走的很近,今儿蔡彰进宫,方二老爷还一直在西苑外等他,知道蔡彰出来二人才一起离开去用午膳,同行的,还有张茂省。” “和蔡彰?”幼清立刻就想到了方明奚一心想要进宫面圣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宋弈不帮忙,所以转道去找蔡彰了? 江淮点点头。 幼清却觉得哪里不对,没等她想完,周芳进了门,幼清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二小姐身边的两个丫头和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上午出去了一趟,好像是给二小姐往过府送帖子,可能是二小姐要请郭小姐来家里做客 穿入中世纪。”周芳说着微顿,又道,“其它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大老爷在院子里看书,老太太在暖阁里做针线,方二太太在自己院子里,至于方大少爷一早让胡泉带着他去香山了。” 幼清蹙眉,道:“方怀心给郭秀送拜帖,何至于让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跑腿,你再跟去看看,他们除了郭家还有没有去别的地方。” 周芳一愣,有些不解,可还是依着幼清的话出了门,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才回来,回道:“……夫人说的没有错,那两个婆子除了去郭府之外,还去了寿山伯府,单府以及济宁侯府和锦衣卫曾大人的府上。” 幼清眉梢高高的扬起来,汪氏初来乍到,一个人都不认识,她让自己的婆子去那么多人家做什么?难道是想多认识些人,熟络熟络? “幼清!”幼清正要说话,忽然外头乔氏进了门,有些着急的道,“你快去看看,老太太似乎有些不舒服!” 幼清心头微顿,露出紧张的样子,望着乔氏问道:“怎么会病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可要请大夫回来看看?” “我也说要请,可老太太说不用。”乔氏叹了口气,幼清只得和她一起过去,汪氏果然躺在床上,看见幼清来她笑着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人老了,总有这里哪里不舒服的!” “祖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我给您请大夫来瞧瞧吧。”幼清打量着汪氏,就见她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没有半点生病或者不适的样子,“若是真的有病,可千万不能耽搁。” “我真的没事,老毛病了,就是浑身不得劲儿。”汪氏摇着头,携了幼清的手,“不用请大夫,我歇两天就好了,你们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幼清想了想,笑着颔首道:“那好,我和婶婶陪您说说话。” 汪氏笑着点头,就吩咐苏妈妈给幼清泡茶端椅子,她撑着起来靠在床上,一副要长聊的架势,幼清也不着急,端坐在床边,陪着汪氏从临安的风土人情聊到冬天的京城有什么景致,一直到天都黑了,采芩来催了几次晚饭,她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九歌今晚是不是要在西苑值宿?”汪氏忽然想起来似的,幼清就点头道,“是,今儿轮到他值宿,明天他才会回来。” 汪氏点点头,笑着道:“我们祖孙俩真是相见恨晚,以前是祖母做的不对,你可一定要原谅祖母鼠目寸光才是。”幼清当然笑着说不敢,汪氏又道,“要不然,今儿晚上你就在祖母这里歇吧,我们好好说说话!” 幼清扬眉,朝乔氏看去,乔氏一直干陪着没怎么开口,这会儿听到汪氏说这话,她也愣一愣抬了眼睛,又飞快的垂了下去。 “好啊!”幼清笑着回头吩咐采芩,“去把饭菜端到这里来,晚上我陪祖母在这里用,再将我换洗的衣物和被褥拿来,搬一个软榻摆在这里。” 采芩愕然,和小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点头道:“好。不过太太晚上的药还没有吃,奴婢去把药也带来。”说着才出了门。 晚上,幼清就汪氏的房里歇下了,两个人其实不过说了句话冷场了,过了一刻汪氏便睡着了 唐朝大宗师。 熬了一天,说了一个下午的话,能不累么。 幼清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汪氏就醒了,幼清笑着道:“祖母今儿觉得怎么样,好一些没有?” “好多了,昨晚辛苦你了,你快回去歇着吧,不用管我!”汪氏堆着满脸的笑容,说不出的亲切,幼清应是,道,“那我回去了。”说着走到正厅,瞧见桌子上摆了些点心和蜜饯等零嘴,就和苏妈妈道,“都丢了吧,隔夜的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祖父和祖母年纪大了,吃的应该更要谨慎小心一些。”她说着,就让采芩将桌上的零嘴都搬走了。 苏妈妈没有多想,笑着和幼清道谢,等幼清一走,她就迫不及待的汪氏道:“事情都办妥了,帖子也都送出去了。” “那就去厨房吩咐一声。”汪氏换了一件绛红的葫芦双福妆花缎对襟褙子,戴了深绿的嵌蓝宝石的抹额,富贵中透着亲切祥和之气,苏妈妈高兴的道,“像个老寿星。” 汪氏掩面一笑,道:“那么多夫人来,我可不能露了怯,撑着场面才成!” 苏妈妈笑着点头,去忙活去了。 乔氏带着方怀心也进了门,方怀心穿着一件茜红色绣迎春花滚金边立领褙子,梳着垂柳髻,点了胭脂描了柳叶眉,本就清丽的样子,这会儿更凭添了几分优雅和端庄,汪氏看着直点头,和方怀心道:“你往后要多和你娘学学,她这穿衣打扮,在临安没几个人比的过。” 方怀心笑着点头,乔氏却蔫蔫的道:“娘,您过奖了!”话落,就坐在一边喝茶,汪氏冷淡的撇了她一眼,拉着方怀心交代道,“一会儿人到了,我喊你出去你再出去,听到没有?” 方怀心点点头,忍不住问道:“祖母,您背着姐姐请了这么人到府里,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要是将人都轰走了怎么办。” “真是傻丫头。”汪氏给方怀心理了理衣裳,道,“她开门落户挂着宋府的牌子,她就是当家的主母,除非她不要脸面,若不然,她就是气的发抖也得笑着去待客。” 方怀心想想也对,那些人身份不凡,方幼清再傻也不敢得罪那么多人。 “娘!”方明奚一身酒气的从外面回来,汪氏皱着眉,“哎呀,瞧你这一声酒气熏天的,一会儿去洗洗澡,换身衣裳!” 方明奚端了茶盅给自己倒了茶,一口气喝了,就得意的道:“你让我办的事情办成了,人一会儿铁定到!”又从怀里拿了个信封出来,“银子也没有花完,这里还有三千两,还给您!”话落,当着汪氏的面从里头抽了一张一千两出来塞进自己荷包里,还了两千两给汪氏。 汪氏收了银票,摇了摇头道:“你自个儿贪的还不够,还当着我的面拿,和娘也明里暗里的?” 方明奚混不在意,嘿嘿笑了起来,回头给乔氏打眼色,乔氏只当没有看见他,坐在一边自顾自的喝茶。 方明奚闹了个没趣,在椅子上坐下来。 “老太太。”苏妈妈也笑着进来,道,“单夫人和郭夫人,还有济宁侯府的蔡夫人到了……” 汪氏顿时兴致很高,像是要上战场的将军,斗志昂然:“走,我们去迎客 调教贞观!”话落,带着乔氏就要出门,可她们一行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砰的一声,众人一愣过去开门,这才发现大门被人自外面关了起来,苏妈妈一愣跑过去开门,拉了几次都没有打开。 “怎么回事?奴婢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苏妈妈和汪氏对视一眼,汪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再开。” 几个人拉了十几次都没有打开,方明奚怒道:“我来!”话落,一脚踹在门口,厚厚的门框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他气不过又踹了几下,就朝院子外头喝道:“人呢,都死了吗?给我们开门。” 外面似乎很热闹,但是没有一个人来答复他们。 “走后门。”汪氏心里转了一遍,就带着大家绕到了后院,等去后院时才发现,门也同样被人锁上了。 “搬桌子椅子出来,我爬出去!”方明奚说着就带着苏妈妈和几个丫头将桌子抬出来,桌子上架着椅子,椅子上落着杌子,他颤颤巍巍的上了围墙,磨蹭了半天却噗通一声栽倒了对面,汪氏也看不到他摔的怎么样,急着道,“摔着没有,你说话啊。”这围墙约莫有时十来尺的高度,摔下去可不轻。 方明奚却一点声音都没有,汪氏气的发抖,方幼清,若是我儿摔着哪里,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娘……我没事。”就在这回,方明奚断断续续的话传过来,“我去给你们开门。”就没了声。 大家便等。 可方兆临,汪氏以及乔氏和方怀心带着丫头婆子在院子前院子后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方明奚也没有如约来给她们开门,眼见过了午膳的时间,外头渐渐安静下来,方怀心气的踢了一脚桌子,怒道:“她肯定是故意的,将我们故意关在院子里,不让我们出去。” “不应该啊。”汪氏左思右想,“帖子昨天送出去后,她就一直在我的房里,不可能这么快有反应才对。”可虽嘴上这么说,汪氏心里还是很清楚,若不是幼清有意将她们一家子锁在里头,门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不开,还竟然没有人来给她们开门。 “方幼清,你给我等着!”方怀心气的不得了,肚子还饿的很,她转头怒气冲冲的对苏妈妈道,“有没有吃的?” 苏妈妈尴尬的摇摇头,道:“原是有一点,只是早上姑奶奶走的时候一起带走了,说是隔夜的不要吃,等厨房新做了再送过来。”后面当然就没有送。 “她果然是故意的。”方怀心饿的难受,她为了好看,早饭就没有吃东西,“我还穿的这么漂亮,漂亮有什么用,又不能换饭吃。”话落,气呼呼的进了房里。 汪氏和乔氏也相继进了门。 方兆临冷着脸坐在正厅里,和汪氏道:“她觉察你的意图了?” “现在还不知道。”汪氏脸色很难看,她费了心神想了许久,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却没有想到,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被方幼清两把锁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现在就算是方幼清开了门,她有苦都无处诉! 吵都没有理由吵。 一家人跟囚犯似的被关在院子,直到外头天渐渐暗了下来,众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方幼清还没有开门的打算,方怀心终于坐不住了,拍着桌子道:“不行,我要爬墙出去 传奇知县!”她说着就要去后院,学着方明奚爬出去。 “心儿。”乔氏拉着她,怒道,“你胡闹什么,围墙那么高,摔着了怎么办。幼清一会儿就会来开门的。” 方怀心气的不得了,可是还真的不敢去爬围墙。 汪氏也饿的不得了,头晕眼花的。 时间过的极慢,一夜就跟熬了一辈子似的,大家没有吃饭,甚至连水都喝完了,到了下半夜熬不住各自找了房间睡下,可饿的头晕眼花哪里睡的着,翻来覆去一直到早晨,天一亮汪氏就蹭的一下爬起来,心里也来了火,和苏妈妈道:“去,把前院的耳房给我点了。” “点……点火?”苏妈妈有些担忧,汪氏就道,“起了火,我还看她还敢不敢继续把门锁着!” 苏妈妈点点头,扶着汪氏起来,拿了火折子就去了二房,乔氏和方怀心也相继起来,一个个面色发黑眼睛无光,莫说方怀心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就是汪氏和方兆临也从未经历过饿上个一天一夜的滋味…… “点吧!”汪氏怒喝了一声,苏妈妈举着火折子刚要丢出去,院门忽然砰的一声被人打开,大家一愣转目朝门口看过去,就看见幼清焦急的走了进来,“祖父,祖母,婶婶,你们没事吧!” “方幼清!”方怀心指着方幼清正要说话,方幼清就一脸愧疚的道,“真是对不住,昨儿家里宴客,我一时忙的脱不开身,好不容易将人都送走了,我便有些不舒服,上床就合眼睡着了,一直到现在才醒,听了丫头们说话,才想起来你们一直没有出去吃饭,我觉得奇怪便赶过来看看……”她指着院门,“怎么锁了呢,风吹的,还是谁关上的?” “你说什么?”方怀心啐了一口,“分明就是你故意把我们关在里面的。” 幼清叹了口气看傻瓜似的撇了方怀心一眼,又望着汪氏道:“你们该喊人来开门的。早饭还没有吃吧,可别将祖父和祖母饿着了。”话落,很不高兴的吩咐蔡妈妈,“去,拿早饭来。” 汪氏低头看着由幼清扶着的手,朝幼清笑笑,拍拍幼清的手,道:“好孩子,是祖母大意了!”确实是她大意了。 “怎么能是您的错,应该是我的错,我大意了。”幼清一脸的愧疚,道,“祖母和祖父快进去歇着。” 方兆临就眯着眼睛看着幼清,正要训斥,汪氏就朝他打了个眼色,她拉着幼清进了门,幼清陪着她们吃了早饭,方怀心气呼呼的回了自己房里,方兆临也去休息了,汪氏就让苏妈妈关了门,和乔氏一起与幼清对面落座,笑着道:“昨儿家里可热闹?” “托祖母的福,可让我一阵好忙呢。”幼清微笑着望着汪氏,可真是托了汪氏的福。 汪氏当做没有听懂,笑着道:“那可不能失礼了,十一皇子虽年纪小,可总归是皇子,你可不能慢待了。”又道,“不过你这孩子聪明,估摸着是不会的。” 幼清眉梢一扬,笑着道:“让祖母费心了,十一殿下昨儿原本是要来的,只是可惜被圣上留在西苑了,倒是没出的来。” 第290节 汪氏眼睛就眯了眯。 幼清也一刻不让的看着汪氏,她就说方怀心去了一趟十王府,听到那么多事情回来告诉汪氏后,汪氏不该一点动静和反应都没有才对 我为王。可是,她没有想到,汪氏竟然对十一皇子动了心思! 借用她的名义,宴请了那么多人来府里,还用钱买通了张茂省,意图将十一皇子带到这里来。 想做什么?不过是想将他们和十一皇子之间的联系公布出来,如此一来,宋弈就没有退路了,等到时候她再想办法,让方怀心做十一皇子妃就是稳稳的事情了。 宋弈要捧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又没有外家,他将妻妹嫁过去做皇子妃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若说身份,十一皇子现在毕竟还没有多少名头,虽说方怀心身份不高,可攀一攀也不是不敢想的,所以,汪氏这个算盘打的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可惜,现在还不到宋弈和十一皇子之间的关系公布的时机,就算瞒不住了,她和宋弈也绝不会支持方怀心成为皇子妃。 汪氏也望着幼清,她想的还要多一层,大皇子妃虽说身份尊贵一些,可毕竟已经有了正妃和侧妃以及两个嫡子,方怀心若嫁过去做侧妃,那不过是锦上添花,即便将来大皇子登基,方怀心也不过一个妃子,新人笑旧人哭,还不知能得宠几年,她就这么一个孙女,岂不是白费了去。 可嫁给郑辕,虽说很好,可她打听过了,郑辕这个人性子古怪,且很难拿捏,这样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少沾为妙。 所以,十一皇子是最好的人选,出身不高,又刚刚露头,有宋弈作保方怀心进门就是正妃……而且,他这么小年纪就能在圣上面上得宠,可见是个聪明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 这就像一个赌局,现在所有人都觉得十一皇子不过雨后春笋刚露头,到底是好笋还是歹笋能不能长成参天的青竹没有人知道,而大皇子什么都稳定了,储君之位不敢说十拿九稳,也有七八分的把握。这样想的人是不了解局面,她知道所以她不会这样想……她觉得以十一皇子的局势,将来说不定龙座就是他的,所以,她说这像一个赌局,她要押宝在十一皇子身上! 赢了,他们临安方氏就是皇亲国戚,输了,还有宋弈和方幼清在前头顶着,且,她还有护身符。 所以,她才敢用幼清的名义邀请大家来宋府,请十一皇子过来……等着幼清为她们打算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有逼着她和宋弈无路可走,不得不顺着她划的道走下去才成。 “祖母着急二妹的婚事。”幼清笑着道,“说起来,我昨儿听蔡夫人要给蔡五爷寻亲事,济宁侯府您是知道的,门第可不差,若不然……我请个人做媒,上门去试试?嫁过去,也是正室夫人,还能得诰命加身呢。” 汪氏心头一跳,立刻就摆手道:“不用,你二妹的婚事我有打算,你就不用操心了。” 幼清笑着应是,便站了起来,看着汪氏就道:“那祖母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汪氏,道,“京城您还不太熟悉,往后若再有什么事,不如和我商量一下比较好!”话落,又道,“这往后要是再被关在院子里,祖母可不能做放火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忙的很,若真烧起来,我们来不及救,伤着你们怎么办!”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汪氏气的直抖,端着茶盅几次都没有喝近嘴里,乔氏看着就道:“娘,依我看,还不如把心思放在大皇子身上,虽只是侧妃,可总比落个一场空的好。您看幼清的意思,一点协商的余地都没有。” “谁要和她协商。”汪氏冷笑了笑…… ☆、197 答案 “娘……”乔氏沉声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我都不明白,您为什么放着大皇子和郑六爷不看,反而对十一皇子动了心思。”她虽配合汪氏,也知道汪氏这么做肯定有原因,可是她并没有想明白汪氏真正的原因。 “大皇子有郑家的支持,在朝中的势力和拥护比初出茅庐,还不过十来岁的十一皇子不知强了多少,圣上虽未立储君,也不见得多喜欢大皇子,可将来皇位一定还是他的,您现在这么赌,毫无意义啊。”十一皇子不过现在得了点圣宠,可这能代表什么呢,就算日渐长大,但比起大皇子来,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你不明白。”汪氏冷静下来,看着汪氏解释道,“宋九歌和南直隶的官员明面上是中立,甚至在太后的事情上,支持的是大皇子,可是暗中关注的却是十一皇子!”她当初和方兆临一听到太后失势的消息,就立刻动了上京的心思,一方面薛镇扬和方明晖都在京城,她们一来就算不待见,可他们占着一个孝字,不会和他们真的撕破脸,就算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有了这些她们在京城就等于有了敲门砖,她利用当年的事情和郑家搭上线,那么方明奚的仕途和方怀心的婚事就一定能顺顺利利。 可是到了京城以后,她看到了方幼清,看到了宋九歌,又目睹了十一皇子自后宫出头,她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比起大皇子的形势稳定,这个初出茅庐的十一皇子,很有可能才是最后真正的赢家! “南直隶官员?”乔氏心头一怔,惊诧的道,“不会吧?他们在太后的事情上确实是支持大皇子的啊,就算是现在,宋九歌不也是和郑家和睦相处,我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啊。” “你不懂。”汪氏说着,方兆临自房里走了出来,负手站在桌前,看着婆媳两人,道,“单阁老也好,郭大人也好,谁没有自己的打算?一来他们和宋九歌一起推到了严安,有着同盟的情谊,二来,若是他们支持大皇子,将来大皇子继位,他们也无法再上一层,因为对于大皇子来说,首位的功臣和拥护绝非是南直隶的官员,而是以郑家为首的那些勋贵!这样对于文官来说,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会去做。” 所以……以单阁老和宋弈为首的南直隶文官集团,反而会弃势力稳定的大皇子,而选择一个宛若白纸一样,毫无背景后台的十一皇子?乔氏心头骇然,恍然明白过来,对于大皇子来说,南直隶文官集团的支持固然重要,可这支持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十一皇子来说,他们的支持就是雪中送炭就是全部,就算将来十一皇子登基,至少十年二十年内,依靠的依旧是他们! 可真是精打细算,太精明了,乔氏浑身发冷的看着方兆临,道:“那……我们怎么办?宋九歌既然支持十一皇子,以今天幼清的表现,他不可能让怀心嫁给十一皇子的,那我们岂不是……” “这件事不着急。”汪氏给方兆临添茶,低声道,“十一皇子毕竟还小,圣上两年内若身体无恙,不会立定储君,只要储君不定,我们就还有机会!”南直隶的人想要从龙之功,他们何尝不想要,但是现在她们现在没有资格,力量也太小,所以,她要好好筹谋一番! “娘!”乔氏低声道,“您……您不是说能和郑家还有皇后娘娘联系上吗?要不然……要不然……”她想着,要不然将南直隶文官集团的打算,告诉皇后告诉大皇子,这样一来,他们也算是立了一封功劳,将来肯定会有好处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不行!”方兆临道,“自古朝堂便就是臣子的朝堂,是君王的朝堂,绝无由勋贵把持的道理,我们不能做这种千古罪人,将来受万千士子的唾骂。”他说着看着汪氏,警告道,“你可以分一杯羹,但绝不能做这种事,就算眼下一时得利,将来一旦勋贵起势,这个罪责绝非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本朝虽不曾见过这样的事,但以前科考还没有时,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君王虽是君王,可朝堂决策走动的皆是那些尸位素餐,因祖辈立的一份功便就能享福数代的勋贵,那些人没有十年寒窗苦读,不懂稼轩,不懂食宿,不了解百姓疾苦真正的民声,宛若蛀虫一般,将国家一点一点蚕食,最后蛀空…… 若真是这样,历史的车轮转了一圈,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他方兆临可以算计,可以为了利益不顾许多东西,但这是千古的大事,是底线,不但他不能越,便是整个方氏也不能越。 因为没有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妾身明白。”汪氏点头道,“妾身若真的什么都不顾,早就拿着当年的功劳去找皇后娘娘了,妾身之所以没有,只用它来要挟拿捏了一番子修,不就是这个原因吗。”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懂的。 更何况,方明晖和那个女人的事若真的东窗事发,要被砍头被问罪,他们作为近亲也脱不了干系。 方兆临放了心,点了点头。 乔氏似懂非懂,她担心紧张的还是自己女儿的婚事和夫君的仕途:“那……那我们就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到时候求姐夫和宋九歌帮逸忠谋划一个好官位?” 可是汪氏不甘心,方明奚就算得了一个官位,可离振兴门楣还差之千里,没有捷径走,她便要劈开一条捷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夺嫡便是如此。”方兆临对汪氏冷然道,“你若想走皇后和郑家这条路,便要趁早,等夺嫡的势头一起便立刻收回来。到时候有致远和子修在,不会牵连到我们,但若迷途不知返,到时候他们恐怕也不会保我们。” 乔氏听来听去,越听越糊涂,她看着方兆临,问道:“父亲,您的意思是……”乔氏话落,又朝汪氏看去,汪氏摆摆手,道,“此事你不要多问,我心里有数。” “是!”乔氏虽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觉得没了底,她辞了方兆临和汪氏回去,方怀心已睡了一觉醒了,坐在她房里吃东西,见着她回来,便不高兴的道,“娘,祖母想到办法了没有,方幼清太过分了,一定要好好收拾她,将她打怕了,她就不敢作威作福了。” “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乔氏心事重重的在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方怀心就道,“我怎么不懂,你不要小看我。” 乔氏宠爱的看了她一眼,满心里都在想着方怀心的婚事。 “娘。”方怀心坐过来,看着乔氏道,“十一皇子的事情不成也好,我还不想嫁给他呢,他比我小不说,长的什么样儿我都没有见过,尤其是他的身世,我可是听说他不过是圣上身边的一个女官生的,那女官生完他就死了,十一皇子就一直养在冷宫里,字都不认识几个,能有什么出息,到时候至多封个穷酸贫瘠的番地罢了,我可不想去那种穷乡僻壤过一辈子。” “可你祖父和祖母都觉得他好 客串皇后。”乔氏明白方兆临和汪氏的打算是对的,可是女儿是她的,若是十一皇子输了呢,若是南直隶的文官集团输了呢,她的女儿岂不是要跟着一起陪葬! 他始终觉得条件最好的是郑六爷,其次便是大皇子,嫁给郑六爷是正室,嫁给大皇子虽身份高但总归是个妾! 郑辕虽不是大皇子嫡亲的舅舅,可是他手握兵权,和嫡亲的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郑六爷好。”方怀心道,“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是人家有本事,又是国舅,多好!”两个人说着话,方怀朝自外面进来,见母女两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哥,你见到父亲了没有?”方怀心皱眉看着方怀朝,又道,“还有,我们被关了一天一夜,你怎么也不来给我们开门?” 方怀朝一愣,回道:“父亲在房里睡着的啊,你不知道?!”他说着微顿,又道,“什么你们被关了一夜,谁关你们的?我出去玩了,昨晚回来的完,今儿一起来就过来看你们了,不知道这件事。” “你太过分了。”方怀心就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祖父,祖母还有娘,我们饿了一天一夜,方幼清太可恶了。” 方怀朝挑眉朝乔氏看去,乔氏没有说话,他先是愕然,继而便道:“一定是你们做了什么得罪人家的事情了吧,人家才会这么做。要不然这几日她一直客客气气的,怎么会突然翻脸。” “你到底帮谁。”方怀心哼了一声,道,“不和你说了,我去找郭姐姐玩。”只有和郭秀在一起,说起方幼清来才最爽快。 方怀心一走,乔氏望着方怀朝问道:“你爹爹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方怀朝一脸不解,“他一直睡着,我还以为他昨晚回来的迟,还没起呢。” 乔氏凝眉便去了自己的卧室,方明奚已经醒了,乔氏就蹙眉望着他,问道:“你昨天是怎么回事,过去了也不来给我们开门?”又打量了他的身上,“受伤了?” “没有,就磕着腿了。”方明奚揉着脖子坐起来,也是一脸的懵懂,“我怎么睡在这里?” 乔氏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幼清也冷着脸一个人坐在暖阁里,方兆临和汪氏为什么回来京城,为什么能让父亲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这么笃定自信的打起了十一皇子的主意? 她一早便想到了是什么,可是,每每想到这些,她便会不由自主的抵触,不愿意去想,像是她最疼的地方,碰一碰她便就会痛。 宋弈支持十一皇子,包括单阁老,郭大人也各自表了态,虽大家不曾坐在一起去商量接下来的方案,但在每个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方向和打算,他可以理解单阁老和郭大人,甚至于薛镇扬……等等的南直隶官员支持支持十一皇子的初衷和目的。 谁都有目的,谁都要为自己打算,他们这么做是聪明之举,无可厚非! 但是宋弈呢,她一直没有问,除了和单阁老他们一样的缘由外,他还有什么原因,他不是为了抱负就盲目的人,也并非急功近利的人,所以,没有足够的理由宋弈绝不会贸贸然就做出决定。 尤其是,宋弈在很早就关注了十一皇子……十一皇子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一个女官生的孩子,出生后就一直住在冷宫之中,连出冷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有什么吸引了宋弈了呢? 还有方兆临和汪氏,她定然是得知太后出事后,就起身来京城了,他们凭什么认为他们一定会不计前嫌的帮他们?凭什么底气十足的站在京城,打算在这里立足?汪氏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hp]带着系统穿hp。 方明晖又为何讳莫如深的不和她说,他在顾忌什么…… 这些事看起来似乎相关,又似乎无关,但是她觉得都是因果,归根究底,便是她的母亲! 一个异族女人在临安和方明晖相遇相爱,却得到方氏的人认同,两人便私定了终生……被赶出临安后,他们去了宁夏卫,在那里有了她,不过半年后那个异族女人便消失了……她去哪里了,是死了还是活着? 幼清摇摇头,以前她就知道,她的母亲没有死,不过在她的心里,她等同死了,没有分别。 可是现在有分别了,因为她的存在,影响了方明晖,影响了宋弈,现在也影响到她! 她在哪里,什么身份,和十一皇子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幼清忽然站了起来,她将汪氏来时给她的那支簪子拿了出来,捏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簪子和当初大皇子妃头上戴的那支,非常的像……尤其是做工上,如出一辙。 幼清心里咯噔一声。 汪氏是在暗示或者提醒她,她的母亲在宫里? 是了,只有在宫里,才能解释的通这一切的事情……那么十一皇子呢,和她什么关系? 她心里砰砰跳了起来,想到了一个令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十一皇子莫非就是母亲所生,若真是这样,那宋弈的行为便就能解释的通……母亲是他的岳母,十一皇子是他的妻弟,无论从哪个层面说,宋弈肯定会关注,就算是以前,他们没有成亲,以母亲和宋弈母亲的关系,宋弈也会关注。 幼清无法接受,她将簪子啪的一声砸在炕上……她抛弃了他们父女,就因为要入宫? 为了荣华富贵? 所以呢,她在冷宫熬了这么多年后,便一心想要十一皇子成为储君,这样,她就是将来的太后了,就能得到一切的荣华富贵了? 太可笑了!那她算什么,父亲算什么! 一个过客?一个留不住她的过客。 幼清目光落在那枚刺眼的簪子上,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她站了很久很久,采芩在外面掀了几次帘子,却不敢进去,又小心翼翼的退守在门口,忽然,里头幼清带着怒气的道:“采芩,准备轿子,我要出去!” “是!”采芩应了一声,朝闻声而来的绿珠打了收拾,她自己则跑到外院去安排轿子。 幼清换了衣裳,沉着脸带着几个丫头一路出了正院,在门口碰到了正一起出来的方明晖和方怀朝,幼清没有行礼,转身就走,方明晖觉得奇怪,喊道:“妮儿,你怎么了?”他觉得幼清有些不高兴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幼清顿了顿:“我出去一下。”她现在不想看到方明晖,怒其不争……为了一个不爱他们不爱家的女人受了一辈子的苦,到头来还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拿捏,她气的恨不得手刃了所有人才解气。 幼清抬脚就走。 “她怎么了。”方怀朝看着幼清的背影,回头对方明晖道,“怎么觉得怒气冲冲的。”好像生的还是方明晖的气。 第291节 方明晖立在门口浑身冰冷…… 妮儿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了,一定是在生他的气吧……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妮儿已经很辛苦了,他不想再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若真有一日这件事大白于天下,幼清也能有一个不知者无罪的庇护,至少能留她一命吧! 方明晖叹了口气,拍了拍方怀朝的肩膀:“大伯累了,你自己去看书吧,改日再与你说。”便沉默的转身往内院而去…… 方怀朝望着方明晖的背影,忽然就觉得他又苍老又疲惫,不堪重负一般。 幼清的轿子过了棋盘街,停在西苑外就再进不去,她隔着轿帘和周芳道:“你拿着银子和名帖去找小黄门,请他们交给张公公!” “是!”周芳知道幼清有事,却没有想到她会到西苑来找张澜,她自幼清手里接了东西,去找小黄门,幼清则对采芩道,“旁边有间茶馆,你去定个雅间!” 采芩应是而去。 幼清的轿子就静静停在巷口,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等的宋弈! 过了一刻周芳回来了,低声回道:“小黄门帮我们通禀去了,只是不知道……”西苑那么大,他们不定会全力帮他们找张澜,就算找到了,张澜也不定能脱得开身啊,“夫人,要不然先找老爷,让老爷帮您找张公公?” “不用。”幼清态度很坚决,他们要瞒着她就瞒着好了,她自己有办法了解。 周芳应了一声眼中露出惊讶之色,朝回来的采芩打眼色,采芩也只是摇着头,走过来小声的回道:“雅间定好了,掌柜说我们可以从巷子过去,后院进门,他们有专门的婆子伺候女眷!” 幼清嗯了一声,采芩令抬轿的婆子起轿,跟着她一路往巷子里头走了,随即进了茶馆的后门,下了轿子便直接上了二楼进了雅间里。 婆子进来问喝茶还是吃饭,幼清点了一壶茶,婆子便退了出去。 采芩和周芳守在门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周芳眼睛一亮,隔着门问道:“是谁?” “奴婢小武。”是个小孩子的声音,周芳听着就朝幼清看去,幼清也拧了眉头,“这里一般人不敢来,你开门便是!” 周芳应是开了门,随即愣在了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小内侍,其中一个生的很清秀,皮肤白白的,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清澈灵动! “你们是……”周芳不认识,回头去看幼清,采芩却是一眼认了出来,指着其中一个小男孩道,“十……十一殿下 穿越之独守倾心!” 幼清听到采芩的话,也站了起来,果然看到十一皇子站在了门口。 “宋太太!”赵承修朝幼清摆摆手,“我就猜到是你在这里。”他话落又笑眯眯的和周芳道,“我和你们太太认识!”就挤了进来,又快速的摆着手,“快关门。” 赵承修留了小武在后面,跑到幼清面前站着,笑着道:“我正好路过大门口,就看到小黄门拿着你的名帖去找张公公,我就偷偷溜出了来。上次见到你我都没有和你说话,太可惜了。”又道,“你不要喊我十一殿下,什么殿下不殿下的……我叫赵承修,我娘取的名字!” 赵承修?幼清第一次听到十一皇子的名讳……她不由想到了方明晖的表字,子修,方子修。 “你有什么事。”幼清没有好脸色,抵触的看着赵承修,赵承修笑盈盈的坐了下来,乐呵呵的道,“我和你说一个秘密。”他左右看看,用手挡着嘴轻声细语的道,“我和宋大人很熟,你知道吧?所以我特别好奇宋大人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夫人。”他压着声音,笑的一颠一颠的,眉眼弯成了月牙,非常的可爱有趣。 幼清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她勉强笑着,道:“那你现在见到我了,还好奇吗。” “不好奇了。”赵承修道,“不过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好美好美!都快和我娘一样美了呢。” 你娘,你娘是谁?幼清的脸色一变,冷笑着道:“是吗,殿下的娘亲很美吗,不是说她早就过世了吗?”她这话一说出来,周芳和采芩都愣了愣,幼清平时是不会这么说话的,这话说的有些尖锐了。 “不是我去世的母亲。”赵承修没有看出来幼清的不悦,他笑着道,“是养我长大的娘亲,她很美的……”他说着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和遗憾的样子。 幼清听着问道:“怎么了?不是说她很美吗,殿下又为什么叹气?” “哦。”赵承修回道,“其实只有我觉得他美,小武说她其实不美……”他话落,又和幼清强调道,“不过她真的很美,真的。” 都说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幼清本来就不想和他说话,现在听他这么说一通,就更加没了兴致,便委婉的提示道:“殿下,我在等人……” “我知道。”赵承修笑着道,“我也不能久待,要不然赵颂平一定知道我偷偷跑出来,然后告诉父皇和先生,他没事就偷偷告状和捣乱。昨天还把盐放我杯子里,我喝了一口差点吐在先生的身上了……”他伸出手来,“你看,被先生罚了五个板子。” 幼清却没有看她的手,而是盯着他的脸看,赵承修长的很漂亮,这种漂亮是清清淡淡的好看,娟秀的像是春日碧绿的湖水,像是上好的美玉没有一点瑕疵的,可是她不同,她像火,是一种张扬惹眼的美……她和赵承修没有一个地方很像,完全极端的两种容貌。 若说母亲是异族人,所以她有这幅容貌,可是赵承修若也是母亲亲生的,那么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呢,她也见过圣上,赵承修的容貌虽有点像圣上,可到底还是一点罢了…… 她心里转了一圈,忽然顿住,难道是她想错了,赵承修根本不是母亲生的? 是啊,不是说他的娘死了吗?如果是母亲生的,母亲在生赵承修的时候就死了,那么为什么别人在说赵承修生母时,只说是西苑一个容貌出色的女官,而半点没提这个女官乃是一个异族人呢 未来之我。 若真的是异族,单阁老应该也会有所迟疑吧?毕竟身份特殊,不得不多一层顾忌。 难道就是因为如此,才给赵承修捏造一个“生母”出来?幼清有些想不通,所以,她看着赵承修轻轻一笑,问道:“有人跟你说过你生母的事情吗?” 赵承修一愣,不明白幼清为什么对他的生母感兴趣,他悄悄的将手藏在了身后,有些失落的道:“张公公和我说过,钱公公也说,还有……还有一位华姑姑,他说我是她接生的,我生母他以前在圣上跟前服侍,应该很多人都认识。” “原来是这样。”幼清柔声道,“那她是哪里人?嗯……祖籍哪里?” 赵承修想也不想的,就道:“余杭人,叫瑾瑜……这不是别人告诉我,是我从以前女官的名册上找到的,她十四岁入宫,生我的是时候十八岁……都是我自己查的,我聪明吧!”期待的看着幼清,等待夸奖。 这么详细?也对,女官入宫都要核查这些的。 “你真聪明。”幼清朝他笑笑,又指着他的手心道,“去和御医拿点药擦一擦,会好的快一些。” 赵承修又是一愣,立刻就笑了起来,牙齿白白的晶晶亮的看着幼清,点着头道:“嗯,我回去就上药!” 幼清叹了口气,抿了抿唇,道:“那个……以后你吃进嘴里的东西,小心一些,若真的吃了亏,就想办法还回去,记得……不要和圣上或者先生告状!”告了状,即便责罚了赵颂平,赵承修蠢笨的印象也流了出去。 “你和宋大人说的一样。”赵承修笑着道,“我知道,我从来不告状,以后也会小心一点。” 幼清笑笑,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他站起来,朝幼清摆摆手,“等我能自由出入的时候,我去宋府找你说话。”话落,跟着小武两个人猫着腰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幼清若有所思的在椅子上落座,采芩忍不住走过来,看着幼清问道:“太太,您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些疑惑,想要解开罢了。”幼清话落,垂着眼帘心里飞快的转着,采芩欲言又止,这个时候雅间的门再次敲响,周芳以为是赵承修去而复返,便开了门,“张公公……” 幼清站了起来,也朝门口看去,就看到张澜带着两个小内侍站在了门口,见着幼清他微微一笑,幼清移了一步行了礼,张澜未声张便进了门,留了两个内侍在门口。 “张公公。”幼清歉意的道,“冒昧把您请出来,没有耽误您的正事吧。” 张澜微笑道:“宋太太头一回来找杂家,若非要紧的事,想必你也不会来,所以,杂家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的。”他说着做出请的手势,自己坐了下来,问道,“宋太太找杂家所为何事?” 周芳和采芩也退了出去,关了门。 幼清沉默了一下,将那支簪子拿了出来:“劳公公帮我看看,这支钗是不是宫里的东西。” 张澜一愣,将簪子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继而很肯定的点头道:“这确实是宫里的东西,不过是早期的,估摸着景隆二十年以前的,式样老,手工也和现在的工匠有些不同 一见擒心!”他很知趣的没有问簪子的来历。 “早年的啊。”幼清若有所思,和张澜道,“那就是壬葵之乱以前的东西?” 张澜一愣,已经很久没有提起壬葵之乱的事情了,他脸色古怪的点头道:“大约是的!左右不差几年。” “知道了。”幼清微微笑着,向张澜道谢,“有劳张公公了,我就和您确认一下。” 张澜愕然,没有想到幼清请他出来就为了问簪子的事情,他正要说话,却听到幼清又道:“刚才您来之前,十一殿下来过了,他说她好奇我,所以跑过来看看我!”掩面而笑。 “殿下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张澜似乎很了解包容的样子,幼清话锋一转,问道,“十一殿下的生母,公公认识吗?” 张澜点点头,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道:“他生母原在圣上身边服侍,后来得了临幸便怀了身孕,只是她运气不大好,生产前不知怎么着和圣上闹了一通,被圣上贬去了乾西,又在生产后气虚没多久就去了。”他看着幼清,有意说的详细一点,“殿下出生时,杂家和钱公公还有以前长春宫的一位姓唐的华姑姑都在,出生就留在了乾西!” “那十一殿下小小年纪却没有见过生母,着实可怜。”她说着掩面一笑,道,“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不瞒公公,我自小也是如此。” 张澜第一次听幼清说起自己的身世,他含笑道:“宋太太苦尽甘来,定会越来越好!” 幼清笑着道谢:“壬葵之乱时,公公当时也在圣上身边服侍吗?” “是,杂家当时和钱宁都在圣上身边服侍。”张澜看着幼清,又道,“那一夜可真是惊天动地,如今杂家想一想,都是忍不住后怕!” 幼清点点头,很好奇的道:“当初长春宫中,住着的是倪贵妃?” “嗯。倪贵妃很得圣宠,不过可惜了……”这是宫廷秘辛,张澜点到为止,幼清却是追问似的,又道,“那……这位倪贵妃是哪里人?” 张澜终于有点明白幼清今天来找他的目的了,他目光微顿,很严肃的道:“这位倪贵妃非中原人士,乃是关外遗族柔然的后裔,景隆十五年底入宫,因容貌美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圣上对她很是宠爱,只是可惜……出了那种事,她被人连累陷害,此后一直关在乾西之中,未曾出来过。” “哦,原来是这样。”幼清想了想道,“那抚养十一殿下的,又是哪位娘娘?” 张澜正色看着幼清,道:“正是这位昔日的倪贵妃!” 幼清的心一下子沉了湖底,壬葵之乱,倪贵妃……柔然……十一皇子……西苑…… 这一切的一切,凌乱繁杂的聚集在她的脑海里,她勉力支撑着,笑了笑道:“公公务须多心,我只是对十一殿下的身世忽生了兴趣,没有别的意思。公公不必担心我会胡乱说出去。” “宋太太不必解释。”张澜沉声道,“你问的也并非什么秘密,虽不易多谈,可知道的人也不少,杂家也不曾为难!” 幼清站起来朝张澜福了福,疲惫的道:“那我告辞了!”她脸色很难看,煞白煞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张澜看了出来,虽好奇原因,却没有多问,颔首道,“回吧,杂家也回了 带着儿子来种田。”话落,看了幼清一眼,道,“宋太太保重,往后若有事可随时来寻杂家。” 幼清道谢,张澜便径直出了门。 “周芳……”幼清扶着桌子,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周芳快步进来,一见幼清的脸色很难看,忙过来扶她,幼清一把抓着她的手,“我们……去三井坊。”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太!”周芳抱住幼清,采芩也急着跑了过来,周芳问道,“是不是旧疾犯了?” 采芩摇摇头:“不像是旧疾犯了。”她低声道,“太太说三井坊,那我们就去三井坊。”周芳颔首,又道,“要不要和老爷说一声?” “暂时不要,太太的脾气你该知道的,她不说,你不要擅自做主。”采芩话落,搭着手抱着幼清,周芳凝眉看着眼睛闭的紧紧的幼清,虚弱的仿佛枝头上一片随时会凋落的枯叶似的,她颔首道,“好,那就先不要告诉老爷。”话落,和采芩抱着幼清下楼上了轿子,径直去了三井坊。 三井坊修葺后一直空关着,里头只有两个婆子守着门,见着周芳抱着幼清进来,两个婆子忙活着将房门打开,重新铺了床换了被子,周芳将幼清放在床上,采芩给幼清喂了几口的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幼清才缓缓醒了过来。 “太太。”采芩半跪在床前,低声道,“您有没有好一些,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幼清没有吱声,低声道:“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采芩应是,起身出去又关了门。 房间里暗暗的,幼清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承尘,脑海里理着张澜方才说的话…… 其实不用理,答案她早就猜到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想,不敢面对罢了! 壬葵之乱……这件许多人都知道的一次以戏剧性的开始,却以悲剧结尾的宫廷之乱,她一直和所有人一样,带着玩笑甚至嘲讽的态度去看待这件事,那个女官拙劣用绳索套在熟睡的圣上脖子上,竟然打了个死扣,不等她勒死圣上便惊动了旁人,结果自然被抓了起来,那位女官做事纯度胆小,被抓后的反应也非常的古怪和迟钝,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很蠢很拙劣的人和手段,竟然差点要了圣上的命。 圣上自然大怒不已。 但在这件事中,最倒霉的不是那个女官,而是长春宫的主人倪贵妃,因为圣上是在她的宫中出事的! 她一直以为倪贵妃已经被处死,却不曾想到她还活着……或者说,她还曾经出过宫门,在外面逍遥了三年! 难怪父亲讳莫如深,难怪宋弈说时机不对不与她解释,难怪汪氏像是抓住了他们的命脉似的,敢在她的府里颐指气使,难怪啊…… ------题外话------ 壬葵之乱,我前文曾经提到过三次,解释过一次,应该是刚v的第一章里有过,还有一次我也不记得哪一章了,至于倪贵妃也曾经提到过两次……咳咳…… 其实,好多人都猜到了…接下来新的问题又出来了。嘿嘿。 第292节 ☆、198 生气 幼清紧紧的揪着被子,气的发抖,她从来没有想过这里面的还有这么多事情 唐朝大宗师! 小的时候,她不懂事问起母亲的时候,父亲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后来她懂事后就不再问了,就连贺娘和她说时,她也不愿意去听……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想要一个母亲,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她羡慕的不得了,常常躲在墙角偷看,幻想那个臂弯里的温暖,踏实,是不是每个母亲身上都是香香的,让孩子们留恋! 但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感受过,长大后,她也偶尔会去想,或许她的母亲真的死了呢,如果死了那她就没有理由恨她,死,是这个世上最应该被理解包容原谅的事情,因为你决定不了,母亲也决定不了。因为死了,所以没有办法陪伴她,因为死了,所以没有办法来爱她…… 她在福建时,甚至偷偷去庙里给母亲立过一个牌位。 她希望她的母亲已经死了,而不是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里,幸福的生活着。 但是没有,她还活着,虽过的并不好,但是她还真真切切的活着,影响着父亲的生活,影响着她的生活……甚至会毁灭她们的生活。 她哪里来的胆子,在那么大的事情和变故之后,竟然敢独自出宫,和父亲相爱甚至一度以夫妻相称结婚生子,她忽然理解了方兆临的愤怒,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族女人,勾引了他前途光明的长子,不说方兆临,便是她,也会将那个女人打出去! 还有父亲,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倪贵妃的身份呢,知道不知道,他们的相爱会引来杀身之祸,会带来灭顶之灾…… 宋九歌,他一开始就知道了,知道了父亲和母亲的过往,知道了母亲的身份,所以他才会关注十一皇子,才会在重重思虑过后决意帮十一皇子……他口口声声说时机不到,根本就不是时机不到,而是他不敢说! 他和父亲一样,他们能说的出口,她是倪贵妃和父亲生的孩子吗,他们能告诉她,她的母亲就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吗,她母亲的身份一旦暴露在人前,不止父亲,所有知道的人都活不吗。 瞒的她好苦啊。 瞒着她有什么用,瞒着事情就不存在了吗,瞒着这件事就永远不会发生吗,幼清闭上眼睛,眼泪簌簌的落,她听的到自己的牙齿在嘴里打着颤,咯咯的让她觉得无比的冷。 “太太。”采芩在外面敲了敲门,低声道,“大老爷来了!” 幼清眼睛猛然睁开,掀开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发泄似的吼着道:“不见,我谁也不见!”话落,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道,“你若将别人放进来,立刻就给我收拾包袱离开!” 采芩和周芳对视一眼,为难的朝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的方明晖看去,夜幕下,他身影单薄佝偻,无奈的让人生怜,他听到了幼清盛怒决绝的声音,他的妮儿从小到大没有和他使过小性子,也从不和他任性……今天是第一次! 方明晖心痛如绞,摇晃着动了动,过了许久才缓缓的抬了眼帘看着采芩,道:“那就让她歇会儿,时间不早了,记得让她用晚膳!”话落,他抬了抬脚,身子却是一颤,采芩要去扶他,“大老爷……”也跟着红了眼睛。 “没事。”方明晖说的很慢,声音嘶哑的让人听不清,“好好照顾她。”便慢慢的,慢慢的往院门口走,身影渐渐消失在影壁之后。 采芩抹着眼泪,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昨天太太还好好的,笑眯眯的让周芳去将老太太的远门关了,还要在院子外头守着,只要有人跳出来,就敲晕了抬走……她要给方家的人长长记性 调教贞观。 可是今天什么都变了,太太不是应该生老太太他们的气吗,为什么突然不理大老爷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周芳拧着眉头,低声道,“听着,好像是和……和夫人的娘有关。” 采芩一愣,愕然的看着周芳:“太太的娘?”她恍恍惚惚的依旧想不明白,或者是不敢往宫里头想,“我去看看太太。”她提着裙子进了房里,站在门口想要去推门,周芳拉住她,摇摇头道,“你现在别去,你让夫人自己静一静,不要惹她。” 夫人最在乎敬爱的就是大老爷,可她现在连大老爷都不见,换做别人去说话,只会是火上浇油! 采芩叹了口气,红了眼睛蹲在了门口,她捂着脸哽咽的道:“太太她……不会做傻事吧。”别人不知道,可是她和绿珠知道,太太若真的生气了,砸个杯子摔个碟子出出气还好点,最怕她这样,一个人待着了…… 幼清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纷纷的,许多画面周而复始的旋转着,有的是方明晖的,有的是宋弈的……她最信任在乎的两个人,居然心照不宣的骗她,太让她寒心了。 还有那个女人,惹了那么多事,自己躲在冷宫里,居然还有脸想要让赵承修继承大统,她想怎么样,想做太后不成! 她也不想想,她有没有资格。 幼清将一直塞在荷包里的簪子拿出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滚,滚,都给她滚! 她一个人过的好的很,谁都不需要,谁都不要来烦她! 幼清蒙着被子,无声的哭了起来,心头就跟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似的,疼的她抽不过气来…… “老爷。”忽然,外头采芩的说话声传来,很为难的道,“太太她说……她说谁也不想见,要不然您等会儿?” 幼清的哭声略顿了顿,便听到了宋弈的说话声:“她吃饭了吗?这么黑为什么不去点个灯,床上被子盖的厚的还是薄的,里头的灰尘除了没有,还有床上的帐子挂了吗,枕头是新的还是旧的……既是躺着,首饰卸了没有,扎了戳了怎么办……” 宋弈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采芩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宋弈絮絮叨叨说这么多话。 “没……没有。”采芩木讷的摇摇头,宋弈便拧着眉,道,“我去看看!”说着,手一伸就将门推开了,随即他跨了进去,采芩哎呀一声反应过来,“老爷……”宋弈已经将她关在了门外。 采芩欲哭无泪,却又高兴,说不定老爷去哄一哄,太太就消气了呢。 宋弈穿着朝服,帽子有些歪的顶在头上,云淡风轻的走到床边,脱了自己的官帽丢在一边,坐下来,手放在被子上,轻轻拍了拍:“丫头……”他声音柔的能拧出水来,“你今晚打算在这里休息?是想回这里住吗,要是想回来,我们就搬回来好了,就是家具还要再添置一些,倒也没有多麻烦……” “这张床我还没有躺过。”他笑容很淡,像是极力露出来的,“要是住在这里,也算是圆了我的一个念想了。” “这样蒙着会难受,心头又该不舒服了 传奇知县。”他又轻轻拍了拍,幼清没有反应,宋弈又道,“被子也薄得很,你这样睡会受凉的……” 幼清蒙着被子没有理他。 宋弈又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让厨房给你做饭去……”他说着一顿,道,“要不然,我去做吧,你还没有吃过我做的饭吧,嗯……虽然味道不大好,可到底还是可以裹腹的。” 房间里,院子里,里里外外安静的落针可闻,便只有宋弈温润如水似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着,周芳觉得,她认识宋弈这么久,都没有听到说过这么多话。 幼清皱着眉,越听便越烦躁,她满心满肺的火正憋在心里,听着宋弈的话,她猛然翻身坐了起来,冷冷的望着他,不留情面的道:“宋大人,劳烦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丫头。”宋弈深潭似的眸子暗了暗,去牵幼清的手,幼清又翻身躺了下来,道,“你走吧。” 宋弈的手落了个空,看着幼清叹了口气,有些无措的就着床头便靠了下来,视线落在幼清身上,静静看着,目光悠远…… 幼清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越想越气,翻身坐起来,穿了鞋怒不可遏的指着宋弈:“你不走是吧,那我走,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不准跟着我,否则我让你永远见不到我!”话落,开了门就往外走。 宋弈看着她决绝而去的背影,心头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他眉头骤然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松开! 采芩立刻跟着幼清出去,幼清上了轿子,轿子随即顶着夜幕出了院子。 周芳跟着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宋弈还在房里,回头看着他,宋弈已面色如常,淡淡颔首道:“跟着夫人,护好了!” 周芳应是,快步而去追上了幼清。 幼清在城门口换了辆租赁用的马车,一夜不停,马不停歇的到了大兴,周芳和采芩都不敢问,在天亮时分,幼清再次下了车,又重新换了马车去了怀柔…… 清晨时分,田庄里鸟雀鸣叫,朝露如珠,处处透着清凉和舒爽,幼清盘腿坐在车上,一夜不曾开口说话,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采芩和周芳坐在对面,满面的担忧。 辰时不到,他们到了怀柔的庄子里,周芳下车打听了路大勇的院子,便径直让车夫将车驾进村里,她们的到来并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直到车在路大勇的院子前头停下来,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戴望舒丢了盆跑了出来。 “夫……夫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大早幼清会到这里来,幼清沉着脸,道,“有没有房间,借我住几天!” 戴望舒呆呆的点点头,道:“有……有……”她说着,忙回身将院门全部推开,又朝房后喊道,“路大哥,封神医,你们快回来!” 幼清一进院子,满院子正在啄食的鸡吓的飞扑起来,幼清径直进了房里,戴望舒看看周芳,周芳朝她为难的摇摇头,又做了个嘘的手势,戴望舒点点头快步进了房里,速度极快的拿了新的被褥收拾妥当。 路大勇回来了,惊诧的站在门口看着面无表情坐在桌边的幼清,不敢置信道:“太太,您中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我住几天 我为王。”幼清放了茶盅,随意的洗了把脸,对众人道,“你们各去忙吧,不用管我。” 路大勇见幼清脸色不对,便退了出来,采芩关了门服侍幼清躺下来,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路大勇几个人正在院子东头的厨房里小声说着话:“太太是怎么了,和老爷吵嘴了吗?” “差不多吧。”周芳点点头,道,“夫人生大老爷和老爷的气,至于是什么事,我们还不知道。”她直觉依幼清的脾气,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情,她绝不会气的这么厉害。 路大勇紧紧的蹙着眉头,戴望舒问道:“那夫人到这里来,老爷和大老爷知道不知道?”她见周芳摇摇头,又道,“那我现在回去和老爷还有大老爷说一声,免得她们担心。” “不要。”采芩进了门,摇着头道,“你们谁都不要回去说,让夫人自己待几天,或许她的气平复一些后就好了。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就算老爷和大老爷来了也只会是火上浇油,适得其反。” 几个人点点头,其实,没有幼清的允许,她们也不敢擅自回去。 “老爷应该能找得到。”戴望舒回道,“夫人也没有地方可去,老爷能想得到这里。” 周芳迟疑的道:“夫人在路上折换了两次车,老爷恐怕要费点功夫。”几个人唉声叹气的围坐在厨房里,戴望舒对路大勇到,“她们肯定还没有吃饭,你给他们做早饭吧。” 路大勇点点头,洗了手去和面,周芳看了眼戴望舒,和采芩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宋弈一个人在三井坊坐了一夜,早上回了槐树胡同,江淮跟在后头,低声道:“爷,您要去追夫人吗?圣上不是让您去今天去西苑吗,要不然……属下去和张公公说一声?” “不用。”宋弈淡淡的道,“她在气头上,让她一个人待几天吧,我去不合适。”小丫头脾气还真大,等她冷静大家再谈比较好。 江淮点点头。 宋弈缓步走着,进了家门,家里头也静悄悄的死沉沉一片,胡泉哀怨的站在回事处门口望着他,宋弈撇了他一眼进了垂花门,汪氏身边的婆子在一边探头探脑的,宋弈衣角轻摆步态闲适的进了正院,一进门方明晖就从正厅里迎了出来,焦急的道:“九歌,妮儿回来了没有。” “她走了。”宋弈轻声道,“岳父不用担心,她约莫是想出去散散心!” 方明晖一夜未睡,脸色灰败暗沉,眼睛也是红通通,他听完宋弈的话,愕然道:“出城去了,去哪里了?她的亲人都在京城,他能去哪里?”又道,“又不认识路,她一个女子走夜里很危险,你怎么不跟着过去呢。”方明晖急的眼前直发黑,抬脚就要往外走,宋弈喊住他,“岳父,她的脾气您也知道,她若想回来自然会回来,她若是不回来,你便是磨破了嘴皮,她也不会回来的。” 方明晖紧紧蹙着眉头,望着宋弈,道:“你先去衙门吧,我想办法先将人找到再说。” 宋弈点点头,推开了房门进了房里,随即站在门口微微一愣,寻常他回来,都是幼清笑眯眯的来迎他的,今儿房里空空的,没有她在,好像一下子空旷了下来…… 宋弈叹了口气,自己找了衣裳换下,又重新出了门和方明晖打了招呼,便径直到垂花门上了轿子,往西苑而去 飞天。 “九歌,朕可是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来。”圣上穿着一件石灰色长袍,疾步往前走,“昨晚张茂省新找了张古方,你来看看,这方子可行!” 宋弈应是,随着圣上进了丹房,张茂省将方子交给宋弈,宋弈细细看了一遍,和圣上道:“单从方子看没有问题,只是火候和分量上,微臣不敢妄言,恐还要张真人多费神。” “这是他的事情了。”圣上见方子得了宋弈的肯定,越发的高兴,“那这里就交给张茂省。”他说着一顿,道,“你昨儿写的清词呢,拿来叫朕看看。” 宋弈难以察觉的一愣,随即笑着道:“臣走的急,竟还带在身上了,稍微臣给圣上默写出来!”他将这事儿忘了。 “也成。”圣上负手往外走,含笑道,“昨儿张茂省和朕说了一个提议,朕说来给你听听!” 宋弈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圣上就道:“朕的银钱吃紧了些,但这么一直和户部打嘴仗也没有用,不如朕叫钱宁带着人去崇文门税关收税去,不说日进斗金,可维持朕的开销绝对是绰绰有余。” “若是东厂的人去收税,那税课的人收还是不收?”宋弈挑眉望着圣上,圣上就笑着道,“朕大概想了想,可以和税课的人三七开局,他们拿七,朕拿七就足够了……再有,这盐,粮,煤,茶,等等那么多东西,我们还可以来个区别划分,这入口的归朕抽税,其它的就归他们收,你觉得可成!” 圣上派东厂的人去崇文门抢税,谁敢和东厂的热闹抢,到时候饱的是东厂的腰包,不但如此,还会引起其它的动乱……到时候,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甚至兵部礼部都可以搬张桌子在崇文门搭个窝棚,按人头抢税…… 宋弈听着眉头便知道这事的弊端,但面上依旧淡淡的,含笑道:“圣上英明,此事若不出乱子,按章法行事,倒也不是可行!” “果然宋九歌最懂朕。”圣上非常的高兴,拍了拍宋弈的肩膀,道,“这章法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不便施行的地方就去找杨维思去,他们谁敢拦你,你就说朕说的……” 宋弈笑着应是,圣上转身就让人把钱宁喊来,钱宁听完圣上的打算,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双眸明亮的道:“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为圣上办事。”这样才叫正大光明的捞钱! 钱宁说完,朝宋弈看去,宋弈望着他微微一笑,和圣上道:“那微臣现在就去将清词以及收税的章法写出来呈给圣上过目!” “去吧。”圣上满面的笑容,宋弈负手往另外一边而去,走了几步,钱宁忽然喊住宋弈,“宋大人……” 宋弈停下来看着钱宁,钱宁指了指另外一边:“您的房间似乎在着头……那边是宫里的……”宋弈眉梢一挑,朝自己脚下的方向看了看,面不改色的道,“听说那边的莲花依旧开着,在下想去望一眼!”又道,“此刻倒没了兴致了……”就掉了个头走了。 钱宁眉梢高高的扬起来,朝宋弈的背影看去,觉得宋弈今儿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宋弈在房里坐了整整一天大半天,常公公来催了两次,才将清词写出来,常公公笑着打趣道:“宋大人寻常笔法是最快的,今儿怎么……您身体无碍吧。” “无妨 第293节 母树。”宋弈笑笑,将东西交给常公公,“有劳。” 常公公说不敢,便去了万寿宫,宋弈重新铺纸,可是提了笔就眼前就浮现出幼清昨晚对他横眉冷对的表情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笔尖的墨汁就落在了纸上,他放了笔将纸揪了丢了,又重新铺一张。 一直到夜幕时分,他才收拾妥当脚步极快的回了家,可等快进院子,看到里头黑漆漆的时候,他才反应,幼清这还没有回来……他叹了口气进了院子,绿珠板着脸带着辛夷和小瑜将饭菜热水准备好,宋弈一个人坐在桌边吃饭,吃了两口放了筷子,问道:“大老爷呢?” “不知道。”绿珠要摇头,酸酸的道,“估摸着去找太太去了。” 宋弈点点头,放了碗站起来,转身出门,却是一转腿就磕在了桌子上,他步子顿了顿才继续往外走,回了房里,洗澡换了衣裳,拿了本躺在床上看书,可看了半天也没有翻页…… 他放了书,目光落在里头空落落的地方,索性翻身躺下,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幼清的枕头,手一伸将幼清的枕头拉过来垫在自己的头下,随即阖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他上朝,下朝,到金水河时,遇见了郭大人:“你许久没去家里吃饭了,老夫人昨儿还念着你呢,今天和我一起回去吧。” “还是算了,家里还有事。”宋弈笑着道,“改日和幼清一起去拜见老夫人!” 郭衍就笑着道:“那成,你记得和幼清一起过去。” 宋弈颔首,上了轿子往家而去。 院子里依旧很安静,方明晖不在家,方家的人在对面来回走动,他懒得去拜见行礼,吃了几口饭,放了筷子便回房歇着,第二日早上绿珠和辛夷端着热水在门外等了许久,直到卯时都过了,宋弈才晃晃悠悠的开了门,瞥了眼绿珠,回房梳洗换了朝服去朝堂,晚上依旧回来,朝桌子上瞄了一眼,淡淡的摆手道:“撤了吧。”便回房去了。 第二日早上,绿珠学聪明了,卯时才来,候在外头,辛夷就小声道:“老爷寻常丑时不到就起了,怎么这几日赖到这个时候?” “我哪知道。”绿珠急的很,太太不回来,大老爷去找了,老爷却不急不慢的上衙,下衙,回家……日子按部就班的,还有对面的人也是,过的好的很…… 辛夷叹了口气,咕哝道:“太太怎么还没有回来,可真是急人。”幼清不在家,感觉院子里都空了。 “什么时辰了?”蔡妈妈自后院过来,见卧室的门还关着,惊讶的不得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宋弈赖床不起的情况,“老爷……是不是病了?”说着,上前敲门,敲了几次宋弈才开了门,瞥了眼蔡妈妈,蔡妈妈问道,“老爷,您是不是病了?” 宋弈没说话,悉数,换衣,和平时一样出门。 “老爷这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蔡妈妈叹道,“以前就是这样,早饭不吃,晚饭不吃……”夫人不过走了三天。 蔡妈妈满脸的无奈,带着绿珠进去收拾房间。 方怀心愁着宋弈出门,她也收拾了一番出去,在郭府的侧门口她见到了郭秀,兴奋的道:“我和你说,姐姐和姐夫铁定是吵架了,她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走了?”郭秀眉梢高高的扬起来,问道,“去哪里了知道吗?” 方怀心摇摇头,回道:“不知道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这两天姐夫一个人进进出出,形单影只的,好可怜!” “呵!”郭秀冷笑着道,“我就说她自私吧,自己一个人出去,将夫君丢在家里,也就她能做的出来。” 等方怀心一走,郭秀就将这件事告诉了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并不在意,笑着道:“小夫妻吵吵闹闹常有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别掺和在里头。” “祖母,这两天宋大哥一个进进出出的好可怜,连早饭和晚上都没的吃,人都瘦了一圈了。”郭秀忧心忡忡的,郭老夫人听着也露出担忧之色来,“这孩子,幼清一不在,他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可真是!” “您下帖子请宋大哥过来吃饭吧。”郭秀道,“要不然要不了几天,他身体就垮了。” 郭老夫人就点了点头。 宋弈依旧在西苑忙了一天,钱宁支派东厂的内侍去崇文门抢税收,一时间满朝堂吵的沸沸扬扬……圣上的龙案堆的皆是弹劾钱宁的奏疏,宋弈一出西苑,外头也等了好几位户部的大臣,一个个抱怨的道:“圣上这不是抢税收,这是抢臣子的饭碗,朝廷的钱粮啊,宋大人,您无论如何都要为我们说句公道话啊,如今只有您的话圣上才会听上一二了。” “此事下官也说了,可圣上执意如此,下官也没有办法。”宋弈叹了口气,道,“此事急不得,容下官再想想办法!” 众人朝宋弈抱拳,感激不已:“此事,就全权托付给宋大人了!” 宋弈笑笑着还了礼,目送众人离开。 待大家一走,他脸上的笑容就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爷!”江淮咳嗽了一声,道,“您去找夫人吧。”他都看不下去了,就跟行尸走肉似的。 宋弈朝江淮看去,挑眉道:“去找她?” 江淮点点头。 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宋弈来回踱着步子,在空荡荡的金水河边上来回的走,锦衣卫的人见着是他也不敢撵,只好远远的站在一边候着。 过了许久,宋弈对江淮道:“走!” “好。”江淮跟在后面,低声道,“那您知道夫人在哪里吗?” 宋弈边走边道:“她没有地方可去,除了去怀柔找路大勇和子寒,无处可去!”话落,上了轿子径直回家,换了衣衫,便换了马,一路径直出了城门。 ------题外话------ 不要猜,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恶劣,她妈妈是有多大的能耐从冷宫里出去?她既然以前能出去,为什么现在不出去呢?这些都是问题…… 我们是从幼清的角度,和幼清一起去了解这件事,并没有听方明晖怎么说,宋弈怎么说,包括倪贵妃怎么说! 至于汪氏为什么这么能耐,她不是胡乱自大的人,包括方兆临,他们能这么想,还是有原因的! ☆、199 解释 夜色笼罩,凉雾薄透,空寂的官道上,只有马蹄声不断回响。 风吹在脸上,江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懊悔出门时少添了件衣裳,他朝前头看去,宋弈也是和以前一样穿着件单薄的素色长袍,身姿飘然的高坐马背之上,他喊了一嗓子:“爷,您冷不冷,属下记得前头有间客栈,要不然去歇一夜明儿再赶路?” 江淮的话被风吹走了,宋弈听没听见他不知道,只好夹着马腹加快速度…… 子夜时分,庄子里的人都歇了,甚至连鸡鸣鸟雀的叫声都听不到,路大勇的院子里,却有一灯如豆,在暗夜里摇摇晃晃,孱弱的亮着,照的院落里有些细微的亮,宋弈在院门外下马,路大勇和周芳以及戴望舒闻声开门出来,三个人站在门口看见院子站着一个人,身姿如松,气质淡然,可一双眸子却似深潭一般,又浓又暗的落在那亮着灯的窗户上,还有影影绰绰并不清晰的女子的剪影 长烟归。 像是盘腿坐着的,一动不动,可即便看不清面容,宋弈也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和失望。 他心头一痛,撕心裂肺的直入骨髓,不过三天,其实也就三天……可是他却觉得每时每刻都度日如年…… 宋弈想到当初求亲时,他站在廊下看着她,她虽笑面如花可眼睛里却是冷静和审视,他明白,在她的眼中他的突然出现以及求亲是突兀的,难以理解的……他也难以理解,其实他可以按照自己最初的计划离开京城,十年后再回来,至多费点事吧,可是他没有,莫名的没有犹豫的选择了留下,选择了厚颜无耻的来求亲。 在最初的时候,他对幼清的感受,有同情,同情她的身世以及将要面临的危势,有无奈,无奈她的性情以及她执着勇往的执拗,更有欣赏,欣赏她的聪慧以及面对危机时的处变不惊。 这样的女子,让人心疼又佩服,但他更想看见在她脸上露出赤诚的笑容,明媚轻松是温暖而非冷漠疏离。 他开始在意那本随时可以抛之脑后的婚约,那婚约就像一根绳索,系的越来越近,拉着他拴着他,而给予这绳索力道的,恰恰是他自己。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这是他说服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他想,若是他给她遮风挡雨,站在她身前解决那些对于她一个女子来说难如登天的大事,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很期待所以毫不犹豫的做了,站在她前面,做了所有她心心念念想要做的事情,她也终于变成那个他想要看见的温暖如红日般的女子…… 他有时候看着她笑黏着他时,他很欢喜但更多的是欣慰,也知道,她改变的同时也正改变着他,可是,他从来没有像这三天一样那么细致的审视,回忆,展望,就在昨晚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依旧彻夜难眠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他当初拽着那可有可无的婚约来求亲时,不是给她一个避风挡雨的港湾,而是为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家,她并没有被他改变,成为温暖赤诚的女子。但却成为他心头那个最温暖炙热的太阳。 她是救赎,而他才是被改变的那个人。 宋弈负手静静立着,被冻的僵硬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回暖,像是融化的冰,他甚至已听到了欢快的滴滴答答的水声。 “爷!”周芳走过来,朝房里看了看,低声道,“夫人她……”她说着满声的无奈和心疼,幼清什么都不说,可是就是将自己关在房里,无论封神医和寻来的方大老爷说多少话,哄着,她都不愿意出来,只一句等她冷静下来,再谈这些。 即便那么生气,那么愤怒,夫人还是冷静的,没有大哭大闹没有一去不回没有恶语伤人……她还拿此事来训诫了戴望舒,若这事换成了戴望舒,怕是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了。 其实,换做她,可能也差不多吧。 “去歇着吧。”宋弈未动,目光也不曾离开,周芳又朝房里看了看,点点头,道,“那您先进屋吧,外头冷!” 宋弈没说话,周芳叹了口气,回头去看路大勇和戴望舒,三个人皆是无奈,转身回到屋里,方明晖亦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宋弈在院中,许多的交代和话语只能化作一声轻叹拍了拍宋弈的肩膀,他来了两天,却没有见到幼清,幼清生他的气不理他,他们父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重生重征娱乐圈。 可是,若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不会那么早告诉她倪贵妃的身份……这样的压力和担忧,就让他一个人背负便好。 他的妮儿已经很苦了,他不愿意再让父辈们的事给她带来困扰。 方明晖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屋里,关门,黑漆漆的房里,他困苦的坐在椅子上,闭目,长叹…… 宋弈依旧站在院中,望着窗户上的剪影,走近了几步,站在窗根下,轻声道:“丫头,我来了!” 噗嗤一声,里头的灯熄了,那道令他移不开目光的影子消失,他微微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和你解释好不好,有的事情并非如你所了解和看到的那样,其实……便是我,不是当事人,也知道的不那么清楚。”他顿了顿,又道,“或者,你随我去见见她,让她亲口告诉你真相。”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显露着幼清的态度。 夜色越发的重,江淮冷的受不住跑进屋里翻了件路大勇的夹袄套在身上,总算觉得舒服了点,他朝院子里探了探头,又被周芳拉进去,他咕哝道:“要不然……把门撞开?” “撞你脑袋还差不多。”戴望舒撇了他一眼,亏他能想出这个法子来,要开门爷早就开了,一道门一只木栓拦不住爷,就是不能这么做罢了,要不然爷何故站在院子里说话,夫人本来就生着气,要是不经她同意就进去,岂不是更惹夫人生气。 江淮拢了拢衣裳,坐在椅子上,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眼,道:“外面太冷了,爷要是冻一夜生病了怎么办。” 周芳也露出犹豫之色来,想了想,比起让夫人消气回家,爷病……就病了吧。 大家做了取舍,就窝在正厅里不再出去。 宋弈站在窗台上,轻声细语的说着话:“柔然全族不到百人,当年我娘和倪贵妃,便是那百人中之二,以游牧为生,虽过的贫苦可她们却很开心,远离纷争自由自在,可有一日她们在阴山脚下,遇见了元蒙人。正值隆冬,元蒙人攻城不成铩羽而归,看见他们便起了抢夺之意,那一次中,全族死伤过半,剩下的也都四散逃命,我娘进了关,也就是那时她与父亲相遇……” 彼时,宋墉还在兵部,受圣命巡视三边,而幺子宋季柏正随他左右。 “倪贵妃却被人抓去,辗转到了沂州的恭王府,隔年经由恭王以美人之名献入宫中!”宋弈声音清幽淡远,不急不慢的说着,“入宫后,倪贵妃曾寻死过几回,她亦一直窝在殿中并不出门,宫中的人只知道有此人,却鲜有人见过她露面……直到第二年年底,才偶然被圣上看见……壬葵之乱知道的人并不少,可真正了解内情的人却不多。” “当年郑皇后也才入宫不久,被太后压着又并不受宠,六宫掌印与她而言太过沉重而手忙脚乱,所以,事情一出她虽最先赶到,但却并没有处理得当,盛怒之下,圣上下令彻查,却不曾想查出来,那行凶的女官竟是受凤梧宫人指使,皇后百口莫辩之际,倪贵妃却担了罪责……圣上虽有时没有章法,可并不昏聩,倪贵妃在宫中势单力薄,无权无势,这样的事她根本办不到,而皇后亦是如此。此事虽未查到最终的元凶,但倪贵妃和相关的妃嫔皆被发入乾西,所有知情的女官内侍也被处死,而后圣上搬去西苑。” 宋弈说着,声音渐渐暗哑,停顿了一刻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一个月后,倪贵妃在乾西失踪,无人知道她的下落,皇后不敢惊动圣上和太后,力压了此事……直到景隆二十二年年初,才由人告密,在宁夏卫找到倪贵妃,将她暗中带回 侯门骄女。”他说着微顿,又无奈的道,“我知道的是我查的,但细节如何,譬如她如何出宫,又为何出宫,我不曾见她更没有机会相询,所以并不知情,你若疑惑,我可安排你和她见上一面。” “丫头。”宋弈柔声道,“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气我隐瞒你,可此事单看表面并不荣耀,且若暴露你和岳父便有性命之忧,我如何舍得让你背负这些,只愿等一日大局落定,无人能治罪你们时,你再知道,到时候你且当个故事听,母亲依旧是母亲,父亲还是从前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我背负不了。”幼清怒道,“你问过我的意思吗?我当初问你为何选十一皇子时,你便遮遮掩掩,我信你才不会自己去查,如今我知道了,你才于我道出原委。我现在不想听!” “丫头。”宋弈心疼,语气中微露着愧疚,“这件事,即便你不想听,它也不会因此消失,最后难为的还是你自己。” 幼清冷声道:“我为难我自己与你何干!” “怎么会和我不相干。”宋弈靠在窗根,夜风如水浸着四肢百骸,他叹了口气服软似的道,“你不在家,家都不成家了!” 幼清听着,眉头便动了动,她哼了一声蒙着被子不理他。 “可真是冷。”宋弈说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再过几日,或许就要下雪了!”叹气道:“你若真不想见我,那我走吧!”很哀伤的样子。 房里悉悉索索的,幼清好像翻了个身,他眉梢一微挑,便匿了声音不再说话,里里外外安静下来。 幼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忽然就听不到宋弈说话了,难道真走了? 这么晚,外头又冷,来回的折腾,定然是又累又冷…… 算了,管他做什么,幼清气的又翻了个身,他也是,爹爹也是,把她当孩子瞒着骗着,那个女人有什么可值得维护的,任她自生自灭便好了。 幼清一想到母亲的身份,便气的不行! 解释,有什么可解释的,不管她怎么出宫的,又为何出宫的,都无法个改变她的身份! 第294节 幼清又翻了身,眼睛落在窗户上,宋弈真的没了声音,真的走了? 走就走吧,不管他了,活该受着。 她心里乱糟糟的想着,忽然,身后一动,身体猛然就被拉着落进了一个怀抱里,她一愣忙拍着箍在她腰上的手,道:“你放开,无赖!我不想见到你。” “乖!”宋弈轻声哄着,直到此刻一直无处放的心才落在实处,他舒服的微微笑了起来,紧紧将幼清搂在怀里,鼻尖的清香,怀中的温软,都让他朝思暮想,后悔过无数次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有防范到这一天。 “我错了!我和你认错!”宋弈轻轻柔柔的,声音像山涧的溪水,“丫头……和我回去吧,你不在,那便不是我的家。” 幼清鼻头一酸,她心里都清楚,不管如何生他的气,她都不曾想过和他分开,只是想要一个人待着,等自己的情绪平复了再和他们谈,如今宋弈闯进来,尽管愤怒,可她的心还是软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她堵了气道,“我就要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宋弈抱着她,脸贴在她的脖子上,淡淡的嗯了一声:“那我也搬来,往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你怎么不讲理的。”幼清掰着他的手,“我要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想见你。” 宋弈的手岿然不动:“我想见你,很想很想!”他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如影随形日夜相随,“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幼清气的抓着他的手,就张嘴咬了下去,宋弈却笑了起来,唇瓣移动,啄着她的发梢,脖颈,耳珠,眉心,眼角……每一处,都像是刻上烙印似的,吻着,亲着…… 幼清咬不下去,刚松了口唇瓣便被他堵住,这个吻不似以往的细腻绵长,狂风骤雨般,霸道席卷着她口中的每一处,幼清推着他,但他就跟座山似的,压着她让她无力招架。 不知过了多久,宋弈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撑躺在她身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擦着鼻尖,他轻声叹道:“小丫头……我向你认错行不行!” 他虽温润一副好脾气,却矜贵清傲,虽偶尔和她柔声哄着,却也有姿态和距离,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放低姿态,哀求着一般,幼清咕哝了一句,埋头在他怀里,不说话却落着泪。 宋弈叹了口气,搂着她,两个人紧紧拥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幼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这几日她虽躺着,却没有合过眼,或许是不习惯没有宋弈气息的床,她根本没有办法睡着,此刻在他的怀里,她很踏实,温暖的令她舒张了四肢,哭着哭着便沉沉的睡着了…… 宋弈垂目看她,她虽睡的香甜,可眉宇间依旧微微皱着,他心疼的伸手去抚平,可几次之后眉宇依旧紧紧蹙着……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抱着她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虽觉得心疼和无奈,可方才的那股侵入心底的冷,却没有了,暖暖的舒淌着,又熨帖又安心。 第二日一早,幼清睁开眼睛时,便看到宋弈的胸膛,他昨晚和衣睡的,此刻被褥都落在她身上,她动了动将被褥扯过来盖在他身上,刚动了一下,头顶上便传来宋弈暗哑的声音:“你醒了!” 幼清一愣,抬头看他,凝眉道:“你声音怎么了?” 宋弈咳嗽了一下,淡淡的道:“无妨。”幼清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触手便觉得很烫,她顿时怒道:“你出门不知道多穿点衣裳,那么冷,活该你受凉!” “着急。”宋弈动了动,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你不在家,我找不到衣裳。” 幼清被他气笑了,他找不到可绿珠能找到,蔡妈妈能找到啊,他还冠冕堂皇的说这话,她推着他道:“你躺着,我去给你倒水,再请封神医给你开副药!” “再躺会儿,我没事。”宋弈抱着她不松手,幼清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笑了起来,“你放手,要不然就让江淮陪你回家。” 宋弈放了手,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幼清失笑,翻过他下了床,穿了衣裳开了房门,采芩和周芳几个人守在外面,她吩咐道:“打点热水来,老爷病了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我就说吧。”江淮咕哝道,“昨晚是真的冷,我一路骑马来,都冻的直哆嗦!” 周芳咳嗽了一声,道:“就你话多。”话落,拉着江淮,“陪路大哥抬水去。” 江淮被拖着出去。 采芩提了热水壶递给幼清,幼清颔首,问道:“封神医呢?”采芩就指了指后院,“在后院,奴婢去喊他!” “嗯。”幼清话落,又道,“父亲呢。” 采芩步子停下来,回道:“大老爷在房里,后半夜才睡,估摸着要晚些才能起!”幼清朝对面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提着水壶给宋弈倒了杯茶,宋弈坐起来望着幼清微笑着喝了,幼清道,“你先躺着睡会儿,等药好了我再喊你。” 宋弈点头,重新躺了下来,幼清刚要说话,封子寒便从外头叽叽喳喳的跑了进来:“没想到你也会生病。”他跳进了门,一眼就看到宋弈,哈哈笑道,“被小丫头折腾的吧,我就说,她这脾气一般人降不住!” 宋弈瞥了他一眼,见封子寒要来给他切脉,他便收了手,报了几个药名,道:“开来便成!” “就你能耐。”封子寒讪讪的收了手,回头看着幼清,道,“不生气了吧?” 幼清没理他,封子寒就贴过来:“不生气的话,你和我去后院看看吧,那些草药我用棉衣包起来了,虽然没有长高,但也没有被冻死!” “现在没空。”幼清道,“你用棉衣包着,若是下雨怎么办,岂不是更冷。” 封子寒听着一愣,拍手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他说着就要朝后院去,幼清拉住他,“先把药方开出来。” 封子寒就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张药方,边写边埋怨着:“让我开这种药方,太折我身份了……”将药方递给幼清,“你不生气了,那中午咱们可以吃顿好吃的了吧,这几日看着他们一个个木头脸,我都食不下咽如同嚼蜡。” 幼清失笑,白了封子寒一眼,道:“又不是我不让您吃,说的好像虐待您似的!” 封子寒嘻嘻笑了起来,脚步轻快的出了门。 周芳将热水送进来,幼清把药方递给江淮:“劳烦你跑一趟将药抓回来。”江淮应是,揣着药方牵了马走了。 幼清给宋弈擦用热水擦了头脸,又帮他脱了外衣,把炕烧热了一些,宋弈安安静静的躺着,看着她忙活的身影,觉得又踏实又舒心,幼清拿了凉帕子压在他额头上,道:“你睡会儿,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粥。” 昨儿还觉得冷冰冰的,今儿就大地回春似的,幼清肯定也是和他一样想着他的,宋弈笑着毫不客气的道:“小米粥。” “还挑剔。”幼清失笑,给他换帕子,喊了周芳过来守着,她去了厨房。 洗米,下锅,采芩道:“您歇着吧,奴婢来就成了。” “几日躺着没动,我做点事也舒服一些 绝宠腹黑药妃。”幼清低声说着,她很想做点事分散注意力,不想让自己始终纠缠着那件事,宋弈说的对,其实她也知道,她再生气也改变不了那些事,因为,她自己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倪贵妃要是不出冷宫,不和父亲相遇相爱,又怎么会有她方幼清的存在。 生气也好,轻蔑也罢,总归是如此了。 “妮儿!”方明晖从外面进来,幼清手中的动作一顿,又继续添柴,方明晖的步伐很慢,走过来在灶台边的竹椅上坐下来,看着幼清……采芩退了出去,厨房里便只剩下他们父女俩。 幼清盯着灶膛里跳动的火,方明晖低声道:“还在生爹爹的气吗。” 幼清红了眼睛,点点头。 她是真的生气,就是因为太爱太信任,所以才会失望,才会怒其不争,才会生气! “爹爹不是有意的。”方明晖叹气道,“爹爹和你道歉。” 幼清丢了木柴,红着眼睛看着方明晖,道:“爹爹怎么能这样,您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还和她在一起?爱情对您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什么都不顾了吗?您为她舍了一切,最后呢,她还不是弃了我们一个人走了,这么多年没有音讯,这样的人哪里值得您惦记,值得您去爱!” 方明晖嘴唇动了动,幼清又接着又大声道:“我太失望了!”便哭了起来。 “妮儿!”方明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幼清的肩膀,低声道,“都是爹爹的错,害的你这么伤心。” 幼清便宣泄似的哭了起来,声音很大,像是孩童时期有人笑话她没有娘亲时一样,她气的跑到书房里,拉着方明晖的衣袖,嚎啕大哭……她甚至想要当着方明晖的面在地上打几个滚儿,来表达她的不满。 方明晖非常的心疼,他一直当做心肝护着的宝贝女儿,到头来,伤她的人却是他这个父亲。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方明晖拿帕子给幼清擦着眼泪,半蹲在她面前,慈爱又愧疚的看着他,“爹爹和你娘在一起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直到她被带走后,我才知道她的身份。” 幼清哭声一顿,泪眼朦胧的看着方明晖,才发现素来讲究的方明晖,此刻腮边满是青青碎碎的胡茬,面容憔悴而苍老,她接了帕子过来捏在手里,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您不知道?是她骗了您?” “不是。”方明晖摇摇头,拿手指轻轻揩去幼清眼角的泪,“你娘她,也不知道。我遇到她时,她只记得自己是柔然遗族,要回关外,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幼清愕然,已经擦了眼泪,面色凝重的望着方明晖:“您的意思是,她失忆了?”幼清首先想到的还是倪贵妃骗方明晖,“怎么会这么巧,我不相信!” “你对她没有记忆,所以不了解她。”方明晖目光浅淡悠远,好像看到了以前和倪贵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温柔善良,对世间的不管是事抑或是人都抱着最大的善意相待……正是因为她的美好,我才甘愿为了她舍弃所有,离经叛道随她而去。” 是啊,爹爹是个守旧的人,她当时听说他和倪贵妃私奔之事也惊诧不已,因为按照爹爹的性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您的意思是,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出宫的,甚至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幼清看着方明晖,方明晖点点头,道,“她醒来时,人已经在临安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事后我暗中查过,我与你娘认识的时候,是景隆十九年的五月,而宫中动乱的时间是三月,两个月后她就出现在临安,这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容易,可对于一个不曾入关的异族女子来说,难如登天。当时我还曾在临安的几处码头打听过,没有人见过她,也就是说她不是坐船来的……这件事,一直是个迷,她不记得,我也未曾查到。” 一个异族女子,又听说非常的貌美,若是有人见过,应该是会记得的。 幼清凝眉道:“这么说,是有人让她失忆了,随后将她送到了临安?” “现在不能确定。”方明晖说着,面露悲伤,“我和她多年未见,只有今年曾见过一回她身边的宫人……她不曾回忆起过往,这件事,或许永远都是个谜团!” 怎么会这样,幼清站了起来,在厨房里走动着来回,又停下来看着方明晖,道:“那后来呢,你们去宁夏卫以后呢,谁来抓她的,又是谁告密的,您可知道?” “来抓的人是……皇后手下的一位姓蔡的将领。”方明晖说着顿了顿,道,“至于告密之人,是……汪氏!” 幼清已经猜到了汪氏和这件事的关系:“她便是用这件事要挟您的?可她是方家是主母,即便您获罪,她也逃不掉,如何威胁到……”话落,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恍然大悟道,“这件事,也成了皇后的把柄是不是?” 方明晖点点头。 壬葵之乱后,倪贵妃入了冷宫,而当时六宫都有皇后执掌,在冷宫里有个妃嫔逃走了,这样的大事若是传出去,圣上定会勃然大怒,即便不会降责皇后,她也脱不了干系,更何况,当初事发倪贵妃还为皇后担保承责了,或许有人会猜测,是皇后将人放了出去,毕竟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是不可能逃出深宫的。 而且,那时候太后和皇后的水火难容,这件事,一旦被太后知道,对于皇后来说,就一定是一项罪责。 所以,皇后压住了这件事。 三年后,皇后受人告密,得知了倪贵妃在宁夏卫,她不动声色的将人带了回来,重新关进冷宫之中……这件事表面上便就平息了。 但是,当初告密的人,却从头至尾都清清楚楚,所以,这件事不但是方明晖的把柄,也成了皇后想要掩瞒的软肋,但凡传到圣上耳朵里,倪贵妃必死无疑,可皇后也定会受到牵连! 正因为这样,汪氏才会有恃无恐,她当然要挟不到皇后,可她可以与寿山伯府协商,不求别的,只求方怀心或者方明奚的一个前程。 更何况,中间还有她和宋弈在……无论公私,寿山伯府随手便能办了,也不为难 他们也不用担心汪氏会出尔反尔说出去,因为这件事也是汪氏的制肘。 真是好算计。 她和方明晖在椅子上坐下来,父女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过了好一会儿,幼清才出声道:“那皇后是不是知道我们父女的存在?” “应该不知道,我们在宁夏卫时因为怕别人非议,便用了化名。”方明晖也并不确定,“若是知道,她应该不会留我们至今。”他顿了顿,犹豫道,“有件事你不知道,你母亲被抓走前一日,我和你母亲上街,曾有人闯入我们家中,当时奶娘正抱着你在院子里晒太阳,那人想要将你抢走,奶娘护着你不慎掉入了池塘,随后邻居赶来,那人才作罢逃走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你也是那个时候落了病根!” 这些事,幼清从来都没有听方明晖说过,她一直以为她是奶娘无意落进池塘的,没有想到竟然会这样…… “我抱着你在医馆住了三天,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娘已经不在了,我四处打听才听邻居说的,当下便带着你将你寄放在别人家中,沿途去追……可始终没有追到他们!”方明晖眼中满是悲伤和懊恼,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带着你回到临安,路上打听了许久,才联想到你母亲的身份,此后我才决定赴京春闱,想在京城等着有一日能再见她一面!” 是她把倪贵妃想的太龌龊了吗,把爹爹想的太笨了吗……事情怎么会这样,她没有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事情。 什么人想要抢她,想做什么,杀了她吗? 皇后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不对,幼清摇摇头,若是皇后知道这些,不可能这么淡然处之,留着她们父女,若有一日被圣上知道,不但他们一家三口必死无疑,一个看管不力包庇之罪她也一定逃不掉的。 幼清觉得好累,她伏在方明晖的膝上,绝望的道:“这件事,不管皇后知道不知道,但一定有人知道……爹爹,不曾担心过吗。”她的语气中还留着埋怨,并非是埋怨方明晖,而是埋怨倪贵妃! 一切都因她而起,就算是无意,也是她的错! 她宁愿倪贵妃没有出宫,宁愿自己不曾来过这世上,也好过现在得知自己有这样一个娘……若有一日见到她,她是喊她娘,还是娘娘呢? 幼清觉得又讽刺又可笑,可她却笑不出来,心头只有沉沉的压的透不过气的悲伤和无奈。 “若是这样。”忽然,宋弈自外面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座山峰一般,稳稳的站在门口,道,“这件事,我来查。人过留声雁过留痕,即便过去许多年,也定有迹可循。”这些事,宋弈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 第295节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在宫里的?”幼清抬头看着宋弈,宋弈回道,“我娘当初打听到倪贵妃在沂州恭王府……其后她便没有了消息,我当时并并未在意,后来又在宁夏卫见到她,我娘就以为她打听错了,几年后我娘去世,我偶然得知恭王府曾给圣上敬献过柔然的美女……我因宋氏的恩怨入朝后,几经波折与她隔墙有过信件来往,才确认她就是你娘。” “恭王府?”幼清眉头微挑,道,“恭王就是尚宗的次子,封在沂州的恭王?” 宋弈颔首。 幼清若有所思,大周的王爷很多,可大多已经名存实亡,先帝包括圣上都在各个封地设了衙门,封地的存在不过是给各处的王爷一份税收以担负王府的开支罢了,至于其它,早就没有以往封地的荣耀和辉煌。 更不谈军队和权利,这也是圣上早年亲政时为数不多的的建树之一,虽未削藩,已等同于削藩,甚至有的王府都不如那些享有爵位和兵权的勋贵府邸,譬如粤安侯府镇守福建,手握兵权,不管声望还是权利都要大过王府。 所以,那些在外的王爷若不然就安安分分老实的待在封地,若不然就费尽心思的巴结圣上,像恭王这般进献美女之事,太稀松平常了。 “我为此曾去过沂州 狮子皇后。”方明晖沉声道,“暗中留意过恭王府,并没有什么收获。且,这件事若真有阴谋,为何他们迟迟未曾有过动作,所以,我反而觉得问题依旧出在宫中!” 幼清和宋弈都没有说话,方明晖说的不无道理,可若深想又站不住脚,只有等查清了事情,才能解开这些谜团。 “我想办法,让你们和她见上一面。”宋弈走过来,在父女两人对面坐下,沉声道,“或许她已有零星记忆,也未可知。” 幼清不想见,她朝方明晖看去,方明晖略显得激动,他道:“可以见吗?会不会引来麻烦。” “并不容易。”宋弈如实说着,“但若有心也并非不可!” 方明晖露出犹豫的表情,他思索了一刻,道:“我看此事先不要着急,等大局定了再见也不迟……”他看着幼清,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等了十五年,再等十五年,也无妨!” 幼清尽管她听了方明晖的解释,知道了她对倪贵妃有所误会,可是先入为主,她依旧不喜欢她,就算她是无辜的,可是她的身份也改变不了,意兴阑珊的道:“我们因为这件事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往前走,才能确保我们下一个十五年,还能都平安活着。” 宋弈见她如此,觉得可爱,揉了揉她的发顶,微笑道:“一定会的!”幼清回头看他,目露愧疚,“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生你的气,你总归是为了我好,可是我……” “不生气就好。”宋弈轻轻笑着道,“粥可煮好了?” 幼清眉梢一挑,才想起来她在煮粥,忙起身去揭锅盖,方明晖拦着她,道:“烫!爹爹来!”便将锅盖揭开,一股清香便溢散出来,幼清拿了勺子在里头搅了搅,“已经好了。”便拿碗给方明晖盛了一碗又给宋弈盛了一碗。 “妮儿先吃,你这几天都瘦了。”方明晖心疼不已。 幼清又盛了一碗,一家人便坐在厨房里,围着灶膛喝着清粥……封子寒闻香而来,一边擦着手一边道:“怎么也不喊我!”一脸的不满。 “我给您盛,您先洗手。”幼清指着他沾了泥的手,让采芩给他打水,她则给封子寒盛了粥,封子寒喝的稀哩呼噜,皱眉看着幼清,道,“你那什么祖父祖母的,什么时候走……叽叽喳喳的,一堆人可真是吵的人头疼。” “你今儿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幼清微笑道,“估摸她们这两天就会离开。” 封子寒听着眼睛一亮,方明晖顿了顿,问道:“妮儿……你……”幼清就皱眉看着方明晖,不满道,“爹爹,这件事你不要管,当初我请她们回来,又不是当他们是祖父祖母,我只是见不得您两头跑,她能拿这件事要挟您,我为何还要对她们客气,您若是觉得尴尬,就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等您回去了,我保证他们已经搬出去了。” 方明晖叹了口气,道:“总归是你祖父,你不可太过了!”汪氏要挟的,并非是将这件事告诉别人,而是要将这件事告诉幼清,他怕幼清知道后伤心失望,所以才会去见他们。 幼清撇过头,没接话! ------题外话------ 最近有些低迷,咳咳……尽快调整过来,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我还在,依旧会努力码字,尽量多更。爱你们~! ☆、200 夜宴 宋弈喝了药,幼清逼着他睡了一个时辰,一家人便收拾一番准备回去。 “小的也和你们一起回去吧。”路大勇担忧的望着幼清和方明晖,“若是有什么事,也能跑个腿,打个下手。” 幼清还没有说话,封子寒就嚷着道:“你走了,我的草药怎么办,岂不是要冻死了。” 路大勇就垂了头,他想跟着回去保护方明晖和幼清,可答应了封子寒,又不好言而无信。 “草药都弄好了,难不成路大哥在这里,它们就冻不死了。”戴望舒望路大勇前面一挡,挑眉看着封子寒,“等下雨的时候你还打算让他抱着你的草药护着?” 封子寒瞪眼,不服气的道:“不管怎么说,有人守着,总比没有照顾的好。” “那你照顾好了。”戴望舒叉腰,横眉看着封子寒,“夜里这么冷,我们要回府里去!” 封子寒指着戴望舒就和幼清道:“你瞧这小丫头,嘴皮子跟刀一样。”又回头看着戴望舒,“我得罪你了?你问问路大勇,他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幼清看着三个人直笑。 戴望舒和封子寒就刷的一下转头,都盯着路大勇,路大勇一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让他们抬杠了:“那个……要不然……”路大勇看着戴望舒,“你跟夫人回去?”戴望舒虽没了武功,可一般人她还可以制服的。 封子寒顿时乐了,得瑟的朝戴望舒挑眉,一副我赢了的样子。 “回就回!”戴望舒瞪了眼路大勇,回头对幼清道,“夫人,奴婢跟您回去,谁要冻死就让他冻着好了!” 幼清掩面而笑,方明晖就出来做和事佬,微笑道:“我看,这几天估摸着不会下雨,路大勇就回去住几天吧,若真下雨了再回来也不迟!” “大老爷,他是个木头人,根本不懂好赖。”戴望舒撇了眼路大勇,拂袖大步出了门。 方明晖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幼清就朝方明晖挤了挤眼睛,方明晖立刻明白了过来,和路大勇道:“大勇,你去看看戴姑娘!” “知道了。”路大勇知道戴望舒是生他的气了,可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便跟着出去,封子寒就笑着坐在幼清身边,低声道,“戴望舒说的没错,路大勇就是个榆木脑袋。” 屋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幼清和封子寒道:“是,我们这里的人,就属您最精明!” “那是当然,我走的桥比您过的路都多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封子寒昂着头,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幼清失笑,低声道,“您老今年高寿。”封子寒的年纪一直都是“未知数”。 “咦……”封子寒转头看着幼清,不满道,“你怎么又说起我来了,我年纪你看不出来吗?”又指着方明晖,“你瞧瞧,我是不是比你爹爹还要年轻几岁。” 单从外貌和皮肤来看,封子寒捯饬一下,还真的会比方明晖年轻几岁。 “我爹爹比您年轻。”幼清笑着道,“您看着,估摸着没有八十也得七十五了吧。” 封子寒不乐意的哼了一声。 外面,路大勇跟着追了出去,戴望舒回头瞪他,冷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要回去了,以后你就一个人待在这里吧,多清净,都没有人打扰你。” “戴姑娘。”路大勇尴尬的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跟大老爷回去,是因为担心她们。可是封神医说的话也没有错,那草药对他很重要,所以我想,你若是能回去夫人和大老爷身边也多个人保护,那我不回去约莫也没有事。” 也就说他很相信自己了?戴望舒冷嗤道:“我回去不回去,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给我决定。” 路大勇一愣,点头道:“是我唐突了!” 戴望舒气的不得了,可是这火又莫名其妙,她连说都没法说,只好一把将路大勇推开:“滚开,别挡我眼前,碍事!”话落,就回自己房里随便抓了几件衣服,对着门里的幼清道,“夫人,我在路边等你们。” 路大勇觉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戴望舒为什么突然翻脸,他想追过去解释,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怕更让戴望舒生气,周芳看不过去,追着戴望舒出去,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莫名其妙的对人家发一通火,有话不会好好说啊。” “我的事你不用管。”戴望舒自己也很懊恼,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周芳也不高兴,朝院子里的路大勇看了一眼,又望着戴望舒道,“你的事我是管不着,可你不能欺负路大哥,他那么老实,哪里懂你这些没名头的把戏!”话落,拂袖而去。 戴望舒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站在路边自己生自己的气。 采芩朝外头看了看,见路大勇又追了过去,她走到幼清身边,低声道:“太太,路大哥他……您要不要去看看。” “没事。”幼清还没说话,封子寒就道,“小两口吵架,一会儿就好了。” 一屋子的人瞪眼,笑了起来。 “什么小两口。”宋弈自房里走了出来,幼清迎了过去,笑道,“你醒了,好些了没有。”就伸手去摸了摸宋弈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不确定的道,“好像退烧了!” “小病而已。”宋弈摸了摸幼清的头,笑望着大家,“我们启程吧,免得回去晚了。” 众人都赞同的点头。 路大勇站在戴望舒身后,咳嗽了一声,歉意的道:“戴姑娘,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还请你原谅!” “你哪里都没错。”戴望舒的火蹭的一下便燃了起来,“错的是我,你道什么歉,你是不是就喜欢道歉?” 路大勇被骂的忍不住面露愕然,戴望舒满脑门的怒:“早饭做的不好,你和我道歉,天气冷了你和我道歉,路远了你和我道歉,我生我自己的气你和我道歉 未来之我!”,又道,“邻居家没饭吃你道歉,猪跑了你道歉,鸡死了你道歉,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会不会说别的话,你就知道道歉吗。” 路大勇嘴角抽了几下,结结巴巴的道:“那些事确实和我有关系,我自然要道歉的。” 戴望舒抚额,摆摆手道:“我和你没话说,你快走,我不敢保证一会儿我还能好脾气的和你讲道理!” 这小丫头脾气也太大了,路大勇露出无奈的样子,往回走了几步,戴望舒转过身不看他! 路大勇叹气,回了房里,众人都望着他,路大勇和周芳道:“戴望舒生气了,还劳烦周姑娘宽解她几句!” “我也没有这个本事。”周芳不想掺和,“她的事,别人说不通。”臭脾气。 路大勇点点头,出去将马车套好。 幼清看看他,摇了摇头,便和大家道:“那我们走吧……”大家就一起出了门。 戴望舒站在路边没动,路大勇套好了车牵过来,采芩扶着幼清上了车,方明晖和宋弈也随着上去,其它几个人便骑马随着,幼清掀了帘子朝坐在马上的戴望舒看了一眼,戴望舒默不作声的显着怒气。 马车动了起来,走了一会儿,戴望舒却越想越气,忽然停了马和宋弈还有幼清道:“……你们先走,奴婢马上追上来。”便马头一调跑了回去,路大勇还站在门口,惊讶的看着去而复返的戴望舒,“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 戴望舒翻身下来,抽了腰间的鞭子,照着路大勇就抽了过去,路大勇灵活的避开,一脸的不解:“戴姑娘……你……你有话好好说。” “和你没的说。”戴望舒没头没脑的一顿鞭子,路大勇左躲右闪幼清掀了帘子,就看到两个人在院子门口练气了把式,方明晖担忧的道,“这戴姑娘的脾气太烈了,大勇他只怕是招架不住。” “爹爹,您别管,随他们去好了,戴望舒不会真的伤路大哥的。”幼清轻轻笑了起来,路大勇根本没往男女之事上想,戴望舒呢,也不知道如何表达,两个人就跟两块石头似的,不敲碎撞裂了,都不会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心意。 戴望舒挥了半天,只听到鞭梢呼呼炸响,路大勇果真是没有伤着,他有些无奈,瞅准时机抓住的鞭子,紧紧扯着依旧好脾气的道:“戴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戴望舒往会拽鞭子,怒道:“问你自己。”抽了几次也没有抽动,她索性走过去,看着路大勇,其实路大勇长的不算好看,尤其和宋弈或是方明晖相比,他不过是农夫,皮肤很黑,高高壮壮的,一条腿还不灵活……戴望舒不明白,这样一张脸她为什么会觉得好看…… 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想到了有一回胡泉看见周芳与江淮在一起说话,转头就走,过后好几天胡泉都没有来见周芳,寻常他不是买一些小玩意送来,就是带各式各样的点心,每一天都是如此换着花样,偶尔几天没来,不单周芳便是她都有些不习惯。 她明白胡泉当时的反应,是因为吃醋了,是因为喜欢周芳 36计。 那她呢,她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火,莫名其妙的替路大勇打抱不平,莫名其妙的气他不跟着一起回去……是为什么? 戴望舒倒退了一步,丢了鞭子掉头就走:“鞭子是你的,你自己留着吧。”翻身上了马追着幼清几个人而去。 路大勇真的是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收了鞭子,看着戴望舒绝尘而去,依旧没有明白缘由。 一行人到家时已经是下午酉时,幼清和宋弈与大家分开,两人回了正院,蔡妈妈,绿珠以及辛夷小瑜几个人都迎了出来,绿珠红着眼睛道:“太太,您总算回来了,奴婢想您想的都好几天没睡了。”她自从服侍幼清,两个人还从来没有分开过。 幼清笑着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道:“都快成亲的人了,还哭成这个样子,羞不羞。” 绿珠破涕为笑,道:“奴婢就算成了亲,也要每隔几天就回来看您的,见不着您奴婢吃不好也睡不香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幼清和蔡妈妈几个人打了招呼进了宴席室,宋弈和江泰在院门外说了几句话,便进房和幼清道:“我去趟西苑!” “你还病着呢。”幼清和他一起进了卧室,担忧的看着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宋弈脱了外衣,幼清将朝服拿给他换上,宋弈低声道:“昨晚十一皇子掉到莲花池里去了,说是要摘池子里的莲花,失足的……不知现在如何!” “掉到水里了,身边不是跟着人的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幼清愕然,帮宋弈系上腰带,宋弈凝眉道,“现在还不清楚。晚上你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幼清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道:“他进了西苑,肯定有这样那样的风险,若不然在他身边多派几个人护着吧,这或许才开始而已。” 第296节 “嗯。”宋弈点了点头,在幼清唇上亲了亲,“我走了。” 幼清送宋弈一直到垂花门,看着他上了轿子才回去,绿珠拿了药瓶出来,倒了三颗药递给幼清:“您三天不在家,药也断了三天了!”这三种药是封子寒制的,说是一天都不准落下。 “知道了。”幼清服了药,望着绿珠和蔡妈妈,问道,“这几天对面怎么样,都做了什么。” 蔡妈妈朝外头看了看,低声道:“老太太和方二太太自前天开始,每天都出去,今儿还没有回来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说着一顿,道,“二老爷还是老样子,早上睡到辰时去国子监待几个时辰,晚上便出去玩,都是后半夜才回来,奴婢还好奇,他夜里回来也没有人盘问。” “约莫是跟那几个公子哥儿一起进出的。”幼清淡淡的说着,绿珠也低声说道,“还有二小姐,天天和郭小姐在一处说话,两个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幼清想了想,正要说话,辛夷掀了帘子,道:“太太,老太太和二太太回来了。” “知道了。”幼清坐着没动,也没有打算过去拜见的意思,直到晚膳时间,汪氏终于过来了,幼清笑着迎了出去,“祖母!” 汪氏笑着颔首,打量着幼清:“怎么好几天没有回来,还瘦了一些,做什么去了。” “庄子里有些事,去待了几天,走的急也没有和您说一声 带着儿子来种田。”幼清和汪氏一起进了暖阁里,汪氏捧了茶,道,“你祖父昨儿还担心的,说要去找找,你们一个一个的不回来,我们心里都没了底。” “让您担心了。”幼清笑着道,“祖母这几天可还好,有没有出去走动走动?” 汪氏目光一闪,淡淡的笑道:“倒是出去了几回,可也没什么可逛的,便回来了。”又道,“你们平安回来了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幼清笑着应是,汪氏便望着她,试探的道:“你这回……不是和九歌吵嘴了吧?”幼清挑眉,汪氏又道,“为的什么事。你可别怪祖母多管闲事,这男人啊,你还是要管着才成。这普通百姓都能纳妾养外室的,更何况像九歌这样的,那些个小姑娘还不跟狂蜂烂蝶似的往上贴,这事儿啊,你可不能放任了,免得哪一天他要是没把持住,你便是哭都来不及!” 这是干什么?幼清微微笑着道:“祖母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我能听到什么事。”汪氏摆了摆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我听你妹妹说,那郭家小姐可是一直惦记着九歌呢,那姑娘容貌出色,出身又好,还是个有才情的,你虽说不比她差到哪里去,可若九歌……你到时候怎么办,人家可不会做妾室的,难不成你要把正妻的位子让出来。” “原来是这事。”幼清脸色很明显的一变,感激的看着汪氏,“我还真不知道,多谢祖母提醒。” 汪氏满意的点点头,心里最想问的,却还是幼清是不是知道了倪贵妃的事了,但这话不能问的突兀,只能一点一点来。 “和祖母客气什么。”汪氏拍了拍幼清的手,“你们能过的好,祖母才高兴呢。” 幼清颔首,笑着道:“二妹的婚事,您可有着落。”又道,“若不然,这事儿交给我吧,我来操办好了!” 汪氏一愣,立刻就摆着手道:“不用,我和你婶婶有数,更何况,她年纪也还小,不急这一两日的功夫。” 不想她掺和,她偏要掺和:“祖母放心,她是我妹妹,我不会害她的。” 汪氏的眼神便冷了冷,勉强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事儿就不麻烦你了。”说着,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你祖父还在等我一起用膳呢。” 幼清也不留她,笑着送她回去! 汪氏一走,幼清就让绿珠将江淮请了过来:“你想办法今晚让杨公子送二老爷回来。可能办得到?”江淮愣一愣,木然的点点头,道:“属下,试试。”没有明白幼清的用意。 “那就辛苦你了。”幼清笑看着江淮,江淮却是满足苦涩,为什么这种事情每次都找他,最坏的就是江泰,装的一脸老实样子,专门欺负他。 “太太。”江淮一走,蔡妈妈就领着郭家的一个婆子进来,婆子笑着道,“我们老夫人说您和宋大人好久没去家里窜门了,她惦记的不得了,所以就让奴婢来问问,宋太太和宋大人明晚可有空,去家里坐坐!” “多谢老夫人惦记。”幼清笑着道,“您回去回老夫人的话,我晚上问宋大人一声,他若是明儿没事,我们一定过去。” 婆子笑着应是,辞了幼清回去了。 晚上,幼清和方明晖一起用了晚膳,在房里等了一刻宋弈,便累的在床上打着盹儿,直到后半夜她被外头吵醒,喊了辛夷进来:“老爷回来了吗?” “您睡了以后,江泰大哥回来过一回,说是老爷今晚就留在西苑了,十一皇子高烧不退,老爷不放心 [综]魔王!”辛夷说着话给幼清倒了杯清水,又道,“方才外头闹腾了一会儿,奴婢想来回您,蔡妈妈见您歇了就没让奴婢进来!” 幼清将茶盅递给辛夷,挑眉道:“是二叔回来了?” “是!”辛夷回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由杨家的小公子送回来的,同行的还有曾大爷!” 杨公子,便是内阁首辅杨维思的幺子,今年是十七还是十八,自小聪颖,三岁能诗五岁能画……杨大人极其喜爱这个儿子,虽是庶子却养在了嫡母的名下,却不想被嫡母养歪了,越大越不像样子,声色犬马无所不会,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尤其是杨大人晋升首辅之后,更是越发没了收敛……方明晖第二回去牡丹阁就认识了杨公子和曾毅的长子,三个人好的跟兄弟似的,其后蔡四爷也一起随行,中间几日方明奚有意之下,还和蔡彰和张茂省厮混过几回。 幼清想了想,颔首道:“两位可都是贵客,老爷不在家,你去请大老爷去外院招待一下,还有方怀朝你也叫婆子去打个招呼。”又道,“让厨房起来生火,捡着两位公子爱吃的爱喝的上,无论如何都要留他们在家里宵夜!” “太太,您这是……”辛夷满脸的惊讶,看了看时间,这都快丑时了,家里这一阵闹腾,不就天亮了,幼清笑笑和辛夷道,“杨公子杨首辅的公子,曾大爷是曾大人的长子,这样的贵客难得上门,我们若是慢待了,岂不是要得罪人。” 辛夷似懂非懂,不过却觉得幼清说的话绝对不会错,便马上过去一通吩咐,蔡妈妈听了消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进了卧室:“太太这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吓了一跳,家里的人一下子都起来了。”哪家会大半夜在家里点着灯忙的热火朝天的,又不是婚丧嫁娶的大事。 幼清掩面而笑,道:“妈妈既然起来了就去外院服侍吧,辛苦一夜,白天您再歇着。” 蔡妈妈点头应是,在门口拿了数字随便的梳了头,就小跑着去了外院。 杨公子全名杨懋,表字,志泽,如今是秀才……容貌不大像他父亲杨维思,但生的确实不错,剑眉凤眸,鼻若悬胆,唇瓣不知是吃了胭脂还是点了胭脂,红艳艳的显得很精致但透着一丝女气,薛潋也是这样的男子,但却要比他英气了壮实了许多。 曾大爷全名曾翰昭,表字没有,不过外号倒是有上一箩筐,京城人称曾八郎,为什么有这个外号,幼清还是听徐鄂说的,有一回他在牡丹阁,一个人叫了八个女人伺候,在房里疯了两天两夜,若非被自己老子曾毅撞上打回了家,他只怕还要再添几个。 这两人和徐鄂关系不错,人也相似,浑都是浑在女人身上,别的事倒不是敢做,也没有胆子做! “这……这怎么好意思。”杨懋浑身酒气,愕然的看着丫头婆子们进进出出的,看着蔡妈妈问道,“是你们太太吩咐的?”他和宋弈因为不是一路人,所以没什么来往,不单如此,便是在朝堂,宋弈和他父亲也不是多亲近的。 所以,他头一回儿来宋府,还是这大半夜,杨懋和曾翰昭顿时酒醒了三分,有些受宠若惊。 蔡妈妈点着头,笑眯眯的回道:“是!我们太太说杨公子和曾大爷头一回来府里,若是慢待了就是我们太失礼了 一见擒心。所以,还请杨公子和曾大爷稍歇息一会儿,饭菜一会儿就来,我们大老爷和大少爷这就来了。” 说着话,方明晖和一脸睡意未散的方怀朝来了,方怀朝还好,方明晖心里却是纳闷不已,尤其不是半夜会起来待客的人,更何况,杨府也好,曾府也罢,莫说来的是两位公子,就是杨阁老亲自来了,也不用半夜三更的请人吃酒设宴。 但宋弈不在,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尴尬的和两个人打了招呼,各自落座,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幸好方怀朝自来熟,陪着两个人一会儿就熟悉了,聊的热火朝天的。 蔡妈妈回房将外院的事告诉幼清,幼清点了点头,道:“让小瑜去看看对面都醒了没有。”这么闹腾,她就不信她们没醒。 “醒了。”蔡妈妈笑着道,“奴婢回来的时候特意去看了看,两个院子里都亮着灯呢。” 幼清颔首,静静的坐在宴席室里喝着茶,过了半个时辰,外院花厅的宴席开了,方明晖略坐了坐就告辞回去了,他毕竟是长辈,来露个脸显示出宋府的诚意即可…… 方怀朝就陪着杨懋和曾翰昭聊天,酒桌上话本来变多,方怀朝又素来是个会聊天的人,一来二去花厅里热闹的不得了。 乔氏在方明奚被抬回来的时候就醒了,带着婆子服侍他擦脸擦手才松了口气,她埋怨的和婆子道:“天天这么喝,书也不看,国子监也不去,真不知道他明年春闱怎么办。” “二老爷书念的好,一定能高中的。”婆子自然捧着方明奚,“太太,您去歇着吧,这里奴婢守着就行了。” 乔氏点点头,厌恶的看了眼方明奚,往外走,等出了门就看到对面正院里亮堂堂的,她愕然道:“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都起来作甚?” “……还让厨房起了火,这会儿正做饭呢。”婆子低声道,“说是感谢杨公子和曾大爷将二爷送回来。还请大老爷和大少爷去作陪呢。” 乔氏一脸的诧异,愕然道:“这么晚设宴待客?”想了想问道,“就是最近一直和二老爷一起吃酒的杨阁老家的公子?” 婆子点了点头,乔氏没怎么上心,不以为然的道:“保不齐她又动了什么心思,和我们没关系!”她才不会相信幼清是真的感谢两位公子送方明奚回来,而半夜设宴呢。 乔氏回房歇着去了,汪氏却睡不着了,她索性披着衣裳靠在床头和方兆临道:“那丫头又打的什么主意,大半夜的设宴,招待两个不相干的人。”杨维思虽是阁老,可那性子和手段,她还真瞧不上,这也就是朝中没人了,要不然,怎么也轮不到他坐到首辅的位置去。 “你那是什么语气。”方兆临翻了个身,道,“他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中庸之道,才是最长久的。”方兆临很欣赏杨维思,不管人家如何,如今的地位就是最好的诠释。 “算了,不想这些了。”汪氏揉着额头道,“你说,郑夫人和寿山伯议论这件事后,明年会给逸忠安排什么职位?”她去找郑夫人了,不过隐瞒了方明晖和倪贵妃的关系,她不傻,这事说出去,闹到最后方家的人都没好处,至少,在方明奚要春闱的节骨眼上,绝不能出事。 “你话说的不难听,想必郑家不会出尔反尔,至于职位,你也不要期望太高,若能谋个外放,已经是不错。”方兆临心里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本事,就是因为清楚,他才放任汪氏去钻营,若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客串皇后。 汪氏想到她和郑夫人说起壬葵之乱时,郑夫人的表情,她立刻就明白了,郑夫人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后头的事情她说起来就很轻松了:“……当年也真是凑巧的很,在临安就让我看见了,一开始还想着反正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宫里就跟高山一般我们便是想报信也无从入门,直到两年后听说蔡大人到了临安,我这才有机会说这件事……” 郑夫人没有说话,汪氏接着又道:“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民妇提起来,不过是想和您套个近乎而已!” 是不是套近乎郑夫人心里有数,但这话却表达了汪氏的态度。 当年皇后将人偷偷送进乾西了,现在就不可能再提起来,若真要处理,也是不声不响的将倪贵妃杀了,一了百了,不过这件事郑夫人还要和皇后商议一番,毕竟十一皇子如今冒出了头,不比从前,也要有所顾忌才是。 “听说方老夫人这回来京城,是陪方二老爷赶考的?”郑夫人目光一动,看着汪氏,汪氏就笑着点头道,“是,他说要来试试,也不知成不成。宋大人帮着他进了国子监,如今正在里头跟着先生读书呢,若是明年能高中,民妇也算是熬出头了。” 郑夫人当然听明白汪氏的话,她笑着道:“有宋大人和宋太太在,定然能高中的。”说的还是宋弈和幼清。 汪氏不介意郑夫人到底是看谁的面子,更何况,她赖在宋府,图的不就是这个。 “托夫人的吉言。”汪氏满脸的笑容…… 想到这里,汪氏转头去看方兆临,忽然想起什么来,和他道:“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对呢。” “什么事不对。”方兆临睁开眼睛看着汪氏,汪氏就道,“她半夜设宴,不会无缘无故的……”她想了想忽然意识道什么,和方兆临道,“她昨儿和我说,要给心儿寻个亲事,难道……” 方兆临也坐了起来,蹙眉道:“这杨公子和曾大爷不是都成亲了吗?” “杨公子没有,听说刚刚退亲,也不知什么原因。”汪氏已经打听过了,“只有曾大爷家里有妻有子。”汪氏想着再也躺不住,披着衣服起来开了房门,喊了苏妈妈进来,吩咐道,“你去看看二小姐在不在房里睡觉。”说着又补了一句,“若是在房里就把她喊过来,让她晚上就睡我这里。” 苏妈妈觉得奇怪,却没有多问,转身而去,过了一会儿苏怀心就由几个丫头扶着迷迷糊糊的进了门,和汪氏埋怨道:“祖母,大晚上的您拉我起来做什么,我还没睡好呢。” “没事,你去睡吧,床已经铺好了。”汪氏看见了方怀心才松了口气,她怕幼清一会儿使出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毁了方怀心。 方怀心哦了一声披着衣服去隔壁房里躺了下来,却没了睡意,和身边的丫头道:“祖母这是怎么了,大半夜把我拖过来。”又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刚才来时看到对面灯火通明的,方幼清似乎还在院子里和人说话。 “奴婢知道了。”小丫头出了门,转了一通回来和方怀心道,“二老爷晚上吃的酩酊大醉,由两位公子送回来的,姑奶奶正设宴感谢两人。”又道,“两位公子,一位姓杨是杨阁老府里的小公子,一位姓曾,是锦衣卫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曾大人的长子!” “哦 穿越之独守倾心。”方怀心翻了个身,越想越觉得奇怪,这大半夜的方幼清发什么疯,她坐起来好奇的道,“你去看看,这两位公子长的什么样儿。” 小丫头为难的道:“小姐……奴婢去是不是不合适,这天还没亮呢。”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方怀心好奇的不得了,小丫头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往花厅那边去,走到半道上就看到幼清也出了院子,带着一个丫头也往那边走去,她眼睛一亮飞一般的往回跑,“小姐,小姐!” 方怀心兴奋的道:“怎么了,你快说。”小丫头就压着声音道,“奴婢看到姑奶奶带着一个丫头往外院去了,您说,她不会是要亲自去招待两位公子吧?”这大晚上的,她都不好意思过去,姑奶奶却要亲自去,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会吧?!”方怀心哈哈笑了起来,“姐夫今天不在家唉。”她也不睡了,急着要过去看看,“走,我们去看看,等明天姐夫回来,看她怎么自辩。”方幼清果然是水性杨花的,找准了机会就勾引男人。 难怪那个什么徐三爷为她死了,郑六爷念念不忘……还听说以前大表哥还对她有情,连婚事都悔了。 “老夫人她不您出去。”小丫头拉着方怀心,方怀心指了指那边,低声道,“你去看看祖母是不是歇了。” 小丫头过去看了眼,房里的灯确实灭了,方怀心就穿了衣服,披着头发冒着腰就带着小丫头往外院而去,她边走边道:“方幼清是不是走的这条路?”小丫头点着头道,“是,奴婢亲眼见到姑奶奶从这边过去的。” 方怀心一路跑到花厅的角门边,就看到垂着帘子的花厅里热闹非凡,有人小声说话大声笑,她想进去看看可又不敢,就推着小丫头:“你过去看一眼。” “小姐……”小丫头朝门口看看,外头还守着小厮呢,她不想去,方怀心就啐了一口,道,“胆小如鼠,你不去难道让我去啊,快去!” 小丫头不情不愿的出去,绕道了花厅的后门,后面也垂着帘子但是没有守着人,她探头探脑的朝里头撇了几眼,就看到方怀朝和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的男子正喝着酒,她放了帘子又跑了回来,和方怀心道:“姑奶奶不在里面,里头只有大少爷和一位公子!” 也就是说,还有一位公子不在里头? 方怀心眼睛都快烧起来了,方幼清不会这么过分吧,在家里头夜会外男也就罢了,竟然还……还……她都不敢想,掩面笑了起来:“走,我们捉奸去!”她想了想,又觉得她们两个人有点势单力薄,应该再喊些人来,“先回去告诉娘和祖母!” 小丫头哦了一声,觉得方幼清应该不至于这样,可方怀心素来这样,她就算劝了也没有,只好跟着去,走了几步忽然就看到周芳和戴望舒从对面过来,两人提着食盒边走边说着话,方怀心一转头就躲到了抄手游廊的柱子后面,可还没等她站稳,就听到周芳大喝一声,道:“谁在哪里。” 方怀心暗叫一声糟糕,这个婢女好像学过武艺,耳力过人,若是被她看到自己在这里,明儿她不就成了笑柄,她眼珠子一转将身边小丫头推了出去…… “这么晚你在这里干什么。”周芳冷目打量着小丫头,小丫头惊魂未定,支支吾吾的道,“奴……奴婢迷路了。” 周芳似乎没有多想,蹙眉道:“快回去!”话落,给小丫头指了路,她目送她走远了,才和戴望舒过了小门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方怀心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朝旁边的角门看了看,花厅里的声音小了下来,忽然隔着一道墙,她听到了方幼清的说话声:“回去吧,一会儿天就该亮了……” 第297节 接下来就没了声,方怀心,眼睛一亮壮了胆子就绕过花厅去了后面,这里地势很空,以前戴望舒常在这里练鞭子,地面倒还算平整,她躲在柱子后头,能看到远处一盏灯笼忽明忽暗,却看不到人…… 就在这时,忽然她腰上一紧,有人拦腰将她抱住,方怀心吓的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对方立刻哈哈大笑,酒气冲天的道:“这小丫头挺有趣,今儿晚上爷就点你陪侍了!” 方怀心一听是陌生男子的声音,顿时吓的两腿发软。 “谁?!”方怀心这一叫,花厅里的方怀朝和曾翰昭皆是听到了,方怀朝立刻丢了杯子跑出来,“什么人。”他听了好像是方怀心的声音。 蔡妈妈提了灯笼过来。 后门外的抚廊下亮了起来,众人一眼就看到了杨懋正抱着软软的方怀心靠在柱子上哈哈大笑。 “曾兄。”杨懋喊曾翰昭,“这小丫头不错,今儿咱们一起!” 曾翰昭长大了嘴巴,一脸的震惊,不等他开口,方怀朝一个箭步过去,一把将杨懋推开,喝道:“滚!”将方怀心拦在了身后,“二妹,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方怀心吓的大哭起来,道:“我……我……”她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杨兄。”曾翰昭酒是彻底醒了,拉着跌倒在地的杨懋,道,“你喝醉了,还不快和方小姐道歉!” 杨懋一愣,跌跌匆匆的爬起来望着方怀心,忽然明白过来这儿可不是牡丹阁,方才搂的姑娘更不是什么青楼女子,而是方怀朝的妹妹,他醒了酒,立刻就一揖到底,行了大礼:“实在对不住,在下酒吃多了。”目光却忍不住往方怀心身上睃。 长的一般,年纪也小,没什么看头! 方怀朝大怒,却是忍住了,忽然,一道鞭子凌空飞了过来,啪的一声抽在了杨懋的身上:“登徒子,我们夫人设宴招待你们,你竟然敢在府里乱来,你将我们宋府当做什么地方了。”说着又是一鞭子。 方怀朝拦着方怀心往后退,曾翰昭躲在一边,杨懋结结实实的挨了两鞭,顿时哭天喊地的跑了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里大晚上的站着位小姐……” 戴望舒不管,披头盖天的抽过去,杨懋脸上身上顿时抽了好几道鞭痕,疼的他直咧嘴。 戴望舒追着他打。 外院闹的鸡飞狗跳,幼清放了茶盅望着周芳,道:“老太太起了没有?” “起了。”周芳道,“和方二太太正往那边赶呢。” 幼清颔首,道:“走,我们也去看看!”话落,整理了衣襟也出了门,周芳跟在后头,道,“戴望舒抽了几鞭子,倒不是很重,但杨公子脸上着实挂彩了。” “知道了。”幼清冷笑了一声。 ☆、201 翻脸 乔氏抱着方怀心,汪氏眯着眼睛望着杨懋和曾翰昭。 “老夫人。”杨懋的酒彻底醒了,他姿态极低的给方家的人赔罪,“一时无意冒犯小姐,实在是酒醉夜色不明才犯了此大错,还求老夫人和夫人原谅。”他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自己脸上的三四道鞭痕,疼的直咧嘴,身上的湖蓝色锦袍亦是被割了好几道口子,样子实在是狼狈不堪。 汪氏气的直发抖,她将手拢在袖子里,冷声道:“夜深了,杨公子还请早些回去吧,免得杨阁老担心。”她在来的时候就权衡过了,杨家虽门第很高,可杨懋毕竟是个庶出的,虽养在嫡母名下,但瞧他这个样子,定然是被嫡母有意养歪的,若是将方怀心嫁过去,日子肯定是不会好过的。 这件事不能闹大,好在是在家里头,压下去没有人说也就罢了! 现在怕就怕这个杨懋到时候一喝酒就口无遮拦,她咳嗽了一声,声音拔高了一些,道:“杨公子今儿吃了不少酒,让家丁送你回去吧,也免得走错了路,说错了话,再惹上什么是非,到时候我们也无法和阁老交代。” 杨懋也不傻,听着立刻眼睛一亮,和曾翰昭对视一眼,忙抱拳行礼,道:“有劳老夫人,在下虽偶有吃醉,可从不会走错,认不得家门,乱说话的时候,您尽管放心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这事儿要是传回家去,他不被打断腿,也得被关禁闭几个月,最重要的……这位方小姐的姿色着实一般,若是貌美一些,他还能将错就错娶回去算了,总归是要成亲的,娶谁还不是娶! 汪氏虽不放心,但也没什么可说的,颔首道:“那就回吧!” 方怀心偎在乔氏怀里偷偷朝杨懋撇,她确实是被吓着了,谁知道身后会冒出个男人出来,还一下子抱住她,不过这个男子瞧着容貌倒是不错,就是太浪荡了……方怀心看了眼又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动。 汪氏松了口气,示意方怀朝送两个人出去,杨懋和曾翰昭跟着方怀朝逃也似的出了门。 等外人一走,汪氏转过身来,视线若刀子一样落在方怀心的身上,厉声道:“回去再说!”话落,她拂袖由苏妈妈扶着绕过花厅往角门而去,一行人回了汪氏的房里,一进门汪氏一个巴掌便朝方怀心抽了下去,她喝道,“给我跪下。” 方怀心被打的懵了,吓的呆呆的跪在了地上,过了一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乔氏看的心疼不已,哀求的望着汪氏,汪氏就道:“你给我一边站着去,这个蠢货我今儿不收拾她,她以后被人卖了,自己都不知道!” 乔氏不敢再说话。 汪氏就指着方怀心道:“你说,你怎么去外院的,我不是让你好好在房里睡觉的吗,你跑过去干什么?鬼魂招着你去的?” “祖母!”方怀心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她回道,“我……我就好奇……”她将她心里想的,如何做的一一说了出来,汪氏越听心头越冷,她恨铁不成钢的道,“所以呢,你就打算去抓奸?没有想到把自己给抓进去了?” 方怀心摇摇头,又点点头:“方幼清肯定有问题,我明明听到她说话了。” “你到底长没长脑子,这是她自己的家,她若是真有什么,还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出来?还能叫你发现!”汪氏气的不得了,她就说今儿晚上方幼清怎么会设夜宴,大半夜折腾的鸡飞狗跳的一家人睡不好,原来目的就是这个。 她千防万防就怕她用什么阴私手段,却没有想到,最后是方怀心自己撞进去的,她现在就是一肚子火,都愣是无处发。 “祖母!”方怀心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收了眼泪,一脸愕然的道,“您的意思是……方幼清她故意诱我过去的?” 汪氏就啪的一声摔了手里的茶盅,低声喝道:“方家怎么有你这个蠢货,你有证据证明是她诱你过去的吗!” 方怀心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可汪氏说的没有错,她不但没有证据,就是去吵架,她都没有立场和理由吵……方幼清就设宴招待了杨公子,陪同在侧的还是方怀朝,除此以后她连面都没有露,更别说和她当面说话…… 今晚,所有的一切,是她自己因为好奇让丫头去打听,然后又跟着偷偷去了花厅,才中了方幼清的计! 方怀心气的紧紧攥着拳头,就是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娘。”乔氏见方怀心跪的久了,就上去心疼的抱着她,低声道,“我看我们还是搬出去吧,现在她铁定是不会再帮我们的了,索性搬出去算了,免得在这里还得时时防着她。” 汪氏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也散不出去,气的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重生之大天王。 “那……那个杨公子的事情,没有事了吧?”方怀心不放心的道,“我不想嫁给他!” 汪氏正憋着火,听了方怀心的话顿时又蹭的一下冒了出来,她指着方怀心和乔氏道:“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我瞧着当初生她时,她就将脑子丢你肚子里了。” “胡说什么。”乔氏拍了方怀心一下,“要是让你嫁给她,你祖母何必将这件事忍气吞声的压下去,这话以后不要再说,这件事也不准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 方怀心点点头。 “都给我滚。”汪氏背着手站起来,来回的在房里走,又停在窗口望着渐渐泛白的天,心里将今晚的事情又理了一遍,她忽然想起什么来,回头看着苏妈妈,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方幼清怎么没有过去?”她既然设计害方怀心,就不可能让她轻易的压下去才对,要不然,今晚的事情岂不是白忙活了。 苏妈妈就回道:“方才奴婢去看过了,姑奶奶在您和二太太去外院后她也去了,不过没有去花厅,而是在角门边站了一会儿,见杨公子和曾大爷走了,她便回房去了!” 汪氏眉梢高高的扬了起来,惊讶的道:“你是说,她去了,却什么都没有说又回去了?” 苏妈妈心里也没底,点了点头。 方幼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就为了警告一番方怀心? 幼清可不是这么想的,她靠在炕上做着针线,和采芩道:“杨家也不是我手里的面团,我今晚设宴本就奇怪,若是再将杨公子匡住了逼着他娶方怀心,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要和杨家结仇!”她才不会为了一个方怀心给自己再添不必要的麻烦。 将杨懋放回去,才是最好的,说明这件事纯属意外,大家都不想的,如此,杨家的人才找不着她头上。 “那您今晚这局不是白设了?”采芩给幼清分着线,盘腿坐在幼清对面,幼清笑道,“急什么,我们不提这件事,自然有人提!”杨懋顶着一脸的伤回去,就算瞒住了家里人,也瞒不住外人,还有曾翰昭,不要忘了他和钱宁的关系,和济宁侯府的关系…… 他们巴不得大家为了点破事闹起来才好,结了仇才好呢,这样他们才有机可乘,才能从中觑着机会好谋利。 “那您还不如给蔡夫人做个媒,将二小姐嫁去蔡家呢。”绿珠端了热水进来,给幼清拧了个帕子,幼清就笑着瞪了她一眼,道,“和杨阁老结亲,我们不吃亏,和蔡彰结亲我们成什么了,方怀心在别人眼中总归是我的妹妹,是老爷的姨妹,这关系可是斩不断的。” “原来是这样。”绿珠笑着道,“还是太太想的周全!” 幼清就笑着摇了摇头,道:“等对面的动静的吧,我们就当不知道好了!”她什么都不做,汪氏这会儿也得跟架在火上烤似的,猜不透她的底,她怎么会心安。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幼清吃了早饭去了方明晖那边说话,蔡妈妈就来回道:“二老爷早上一醒来,那边就吵起来了,方二太太怪二老爷不该去吃酒,吃醉了怎么不让家里去接,带了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哦?”幼清微笑道,“那二老爷怎么说?” 蔡妈妈掩面而笑,回道:“二老爷说杨公子和曾大爷一个是阁老府的公子,一个是锦衣卫镇南抚使的长子,两个人,一个身有功名一个在锦衣卫当差,怎么就不三不四 无良毒妃!”蔡妈妈说着一顿,又道,“二太太气的不得了,可能是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二老爷……您猜二老爷怎么说,他说要将二小姐嫁去杨家!” 这才是方明奚,不管怎么浑总归是读书人,知道和皇亲国戚结亲,不如和书香门第来往,大家出身相仿利益对等,就算有矛盾也只会小矛盾,但和勋贵可不同! “你啊!”方明晖自从将过去的事情都告诉幼清之后,他整个人都明快了许多,听着幼清和蔡妈妈的对话,他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事儿你回房去说。”听不下去。 幼清笑了起来,挽着方明晖的胳膊,道:“您就当没听见,我这就回去。” 方明晖点着头,一脸的包容和无奈,“爹爹没有听见。”便去了后院。 幼清轻笑和蔡妈妈一前一后回了自己院子,蔡妈妈给幼清倒茶,幼清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蔡妈妈道:“您说曾太太会来,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 “不着急。”幼清笑了笑道,“曾大爷昨晚可是在场的,她肯定要来撇清关系。” 蔡妈妈应是刚要说话,辛夷进来回道:“夫人,曾太太来了。” “夫人料事如神。”蔡妈妈满眼的钦佩,“奴婢去迎迎。”便去将曾太太迎了进门。 “贸贸然过来,没耽误宋太太的时间吧?”曾太太堆着满脸的笑容在幼清对面坐了下来,幼清客气的道,“我在家里能有什么事,闲了就做做针线罢了,您来我才高兴呢!” 曾太太掩面而笑,又朝门口看了看,和幼清道:“昨晚的事情,我听我家老大说了一遍,可真是没有想到,我家老大也着实骇的不轻。一早上他就和我说,我便来您这里了,这事儿,他可真是不知道。” “我知道的。”幼清点着头道,“这事儿算是过去了,您和曾大爷说,往后都别提就成了,都是误会,谁都怪不上。” 曾太太闻言一愣,望着幼清就道:“这事儿……就不追究了?” “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幼清叹了口气,道,“是我祖母处理的。能压下去就压下去好了,我二妹年纪也不大,不着急这两年成亲!” 曾太太一愣,没有想到幼清是这个态度,要知道,吃亏不是杨家,而是方家的姑娘啊,她愕然道:“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这姑娘家的名声怎么办?” 有你在,当然就传出去了!幼清听着脸色却是一变,她压着声音道:“这事有别人知道了?” 曾太太顿了顿,这要是说传出去了,岂不就是曾翰昭传的,她尴尬的道:“那倒没有,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吗。”话说着话锋一转,“不过总归是个办法,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幼清无奈的点点头,看着曾太太就道:“既然您来了,我正好想劳烦您一件事。”曾太太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幼清就道,“我祖母正为这事生气呢,您能不能帮我劝劝她老人家!” 让她劝方老太太?是因为不是亲祖母所以关系不亲吧,曾太太心头飞快的转了转,就笑道:“成,那我这就去和老太太说说话,能不能劝的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幼清掩面而笑,感激的道:“您口才了得,定然是可以的 东方特种兵。”话落,就喊了蔡妈妈进来,“你陪着曾太太去祖母那边坐坐。” 蔡妈妈应是,陪着曾太太去了汪氏那边。 曾太太正好汪氏对面坐着,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但曾太太受了幼清之托,总要劝几句才成,她笑着勉强道:“这事儿既然压住了,便无妨,想必杨府也不想闹出什么事来,您尽管放心!” 汪氏现在最不愿意有人和她说这件事,她压着怒敷衍着曾太太,道:“多谢您宽慰,还劳您特意走一趟,中午若是不嫌弃,就留在家里用膳吧!”这是不打算和曾太太多言。 曾太太一愣,她好心好意来劝,没想到汪氏就是这个态度,难怪宋太太说她劝不得:“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家里还有事,我这就回去,改日再来叨扰。”就站了起来,汪氏顺着台阶就下了,“那我就不强留您,反正离的近,您得空就来坐坐。”她是懒得说,和她有什么关系。 曾太太心头冷笑,回道:“宋府我常来,老夫人不必客气。”幸好昨晚冒犯的不是她儿子,要是她儿子,她也断不会娶这位方家的姑娘…… 汪氏顿时暗生了怒,什么叫宋府她常来,这岂不是在提醒她,她现在是寄居在宋府! 曾太太甩了帕子便就走了。 不到中午,方怀心和杨懋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幼清在房里坐着,刚端了茶盅,辛夷笑着进来,道:“单夫人来了!” 这是幼清没有想到的,她站了起来,往外走,问道:“她是一个人来的吗?”辛夷扶着幼清出门,道,“是,一个人来的。” 第298节 幼清就去迎单夫人,远远的就看到了单夫人由丫头婆子簇拥着走了过来,一见面单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道:“前两天听说你去庄子上住了几天,没什么事吧?” 京城说小真的很小,一点事都瞒不住,幼清笑着回道:“庄子里有点事,我也正好想去散散心,就去住了几日!”两人说着进了门,单夫人往炕上一坐,就问道,“我们不是外人,我也不必和你兜圈子,昨儿晚上杨志泽和你二妹到底怎么回事。” 幼清挑眉,问道:“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曾太太的速度这么快。 单夫人就回道,“我是家里的婆子告诉我的,说是在外头听到的,虽没有传开,可她能听到可见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 “这事儿是祖母处理的,我不好说什么,毕竟是我堂妹,婚事上也做不得主。”幼清没有隐瞒单夫人,她确实是决定不了方怀心的婚事,“看祖母的意思,是打算息事宁人。” 单夫人就皱了眉头,不悦的道:“你啊,就是太好说说话了,都传开的事情了,还怎么压的住!” “我去和祖母说说。”幼清和单夫人道,“还劳您来走一趟,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单夫人摆摆手,道:“和我客气什么,你也别拿我当外人。我便见不得有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件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又道,“你去问过你祖母,把利害关系和她说清楚,若是寻不着中间人,就托人带信给我,我来做这个恶人!” 幼清没有想到单夫人会说这一番话,她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的,幼清心头一暖,望着单夫人真诚的道:“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不说这些客气话。”单夫人站了起来,“话和你说了就成,我出门前家里刚摆了饭,都等着我回去呢,你去忙吧。”便朝外走,幼清陪着单夫人出了院子,一直将她送到垂花门。 苏妈妈自外头进来,一进门就急着和汪氏回道:“老太太不好了,外头都在传二小姐的事情……” “怎么传出去的。”汪氏腾的一下站起来,立刻就想到了曾太太,她怒道,“这个女人,可真是个嘴碎的!” 苏妈妈也觉得是曾太太,因为这件事只有这几家人知道,杨家的人不会说,她们一不会说,能说的就只有曾太太了,她看着汪氏,问道:“曾太太上午来不还客客气气的吗,怎么转身就翻脸了呢。” 汪氏有些懊悔上午不该给曾太太甩脸子,可她哪里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怎么办。”苏妈妈也没了底,“难道真的将二小姐嫁过去?” 汪氏摆着手,她若有这个打算,昨晚就不会放杨懋离开,可是现在……她这真是骑虎难下了。 “老太太,姑奶奶来了。”小丫头在外面露了脸回了一声,随即汪氏就看到幼清进了门。 汪氏见着她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可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请幼清坐,道:“单夫人方才来过了?” “是!”幼清微笑着道,“祖母,二妹的事恐怕您还要再想想对策才成。” 汪氏听着气息一顿,没有说话,她已经猜到了幼清的来意。 幼清也不怕她猜,凝眉道:“单夫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她看着汪氏,声音沉沉的,“依我看,这事不能放任不管,要不然二妹的名声铁定是坏了,到时候莫说她在京城找不到好亲事,便是回临安去,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你什么意思?”汪氏戒备的看着幼清,“这事不压下去,难不成你还想让你二妹嫁给杨公子?” 幼清挑眉,面露无辜的道:“这事我怎么想没有关系,关键还是祖父祖母怎么想。”她说着,看着从房里出来的方兆临,道,“我可听说,杨家今儿就放了消息出来,要给杨公子张罗亲事了,若是迟了,便是祖母想恐怕也没有用了。”杨家的反应还真是快,昨晚的事,今天就开始张罗给杨懋说亲了。 恐怕不出三日,杨家就能把亲事定了,她挑眉看着汪氏:“祖母不想二妹嫁,难不成还打算让二妹做妾?” “你!”汪氏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亏你能想的出来,她可是你妹妹!” 幼清也站了起来,冷笑着道:“这话我可听不懂,难不成祖母还真将我当孙女待了?您们不将我当方家人待,我为何要将她当妹妹看。” 砰的一声,方兆临拍了桌子,喝道:“你怎么和你祖母说话的。” “我怎么说的祖父听不懂吗。”幼清在嘴皮子上除了宋弈还没有怕过谁,“你们心里如何打算的,也不用遮遮掩掩的,想让我敬着你们,你们也得有让我敬着的地方!”话落,又重新坐了下来。 汪氏和方兆临站着,幼清坐在桌边,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帕子 最强丧尸传说。 方兆临气的眼前一黑,他早就知道幼清不是好相与的,却不曾想幼清敢和他顶嘴,他指着幼清半天说不出话来,汪氏过去扶着方兆临,就冷声道:“你不要后悔你今天所做的事情!” “祖母后悔过吗?”幼清回头看着汪氏,挑眉眉头声音里含着笑意,“您若不曾后悔,我又为何后悔!”她说着起了身,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淡淡的道,“以二妹的身世,她想嫁去杨家也是她高攀了,想必你们心里清楚的很。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你们若执意不愿意,那我劝你们早些回临安的好,免得到时候京城你们待不了,连临安你们都回不去。” “你……你什么意思。”汪氏走了过来,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幼清面上,幼清便道,“祖母不是找郑夫人了吗,怎么着,郑夫人答应帮二叔了?还是说郑夫人同意让二妹做郑六奶奶了?” 汪氏冷笑着没有说话,幼清又道:“祖母算盘打的很精,可你却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汪氏看着幼清,幼清笑眯眯回望着她,轻声道,“我!你漏算我了。” 汪氏后退了一步,幼清便抱臂看着她,道:“我可不是爹爹,任由你捏扁搓圆也不吭声,我告诉你,你若想好好的,便只有两个选择,将二妹顺势嫁去杨府,或者立刻带着一家人回临安。想要攀别的亲事,他们愿意,我也不会让你成的。”郑家也好,大皇子也好,一旦结了亲她就撇不清关系,就算她撇清了,在圣上的眼中,在世人的眼中都撇不清,“祖母若是不信,大可去找皇后娘娘,去找郑家,你试试看最后会是什么结果?您摆出光脚不怕穿鞋的架势,我瞧着您可比我还在乎这一身行头,我娘的事你说了也就说了,我们一起去死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我救不了你们,但拉着你们一起死的能力还是有的。” 原来她都知道了,汪氏心头一缩,“你……你敢!”幼清笑了笑,道,“你大可试试,看我敢不敢!” 汪氏磨着牙,方幼清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她想做什么,断了她所有的路,不知道为什么,汪氏相信幼清说的话,她气愤的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幼清抚了抚衣摆,漫不经心的道:“江南可比京城舒服多了,祖父和祖母在家里颐养天年我们才能放心呢。这留在京城人多是非也多,哪一日保不齐又得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二叔春闱的事,我看他书读的不大好,不如再等几年好了,您说呢!”话落,拂袖出了门。 汪氏气的眼前一黑,扶着了门框才站稳! 幼清刚走了几步方怀心从院子外头跑了进来,一见到幼清就指着她道,“方幼清,你竟然设计陷害我,你这个贱人!” 方怀心还没走过来,就一眼看到了站在幼清身侧,缠着鞭子的戴望舒。 昨晚戴望舒鞭子的威力,她可是亲眼见过的。 幼清和方怀心擦肩而过,方怀心缩了几步,等幼清出了院子,她才跳起来骂道:“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幼清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她顿时噤声,不敢再说话。 乔氏和方明奚以及方怀朝结伴过来,方怀朝几步过来将方怀心的嘴捂住,低声道:“你闹什么,还嫌脸丢的不够吗。” “你放开我,她这么恶毒,我怎么不能骂她 重生王牌特工。她就是贱人!”方怀心推着方怀朝,方怀朝气的照着她的头抽了一下,喝道,“是她逼着你去外院的?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有脸把错怪在别人身上,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全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你!”方怀心和方怀朝吵了起来,乔氏和方明奚进了门,乔氏见方兆临和汪氏都一脸灰败很生气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爹,娘,幼清来说什么了?” 汪氏在椅子上坐下来,垂头丧气的道:“她能说什么,她要我们离开京城!” 乔氏脸色一变,方明奚就急着道:“现在怎么能走,春闱我还没考呢。”汪氏就回头过来,喝道,“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喝酒就喝酒,你让他们送回来做什么,还把心儿扯进去!” “扯进去就扯进去了呗。”方明奚道,“找个人去杨家,让他们来提亲,等心儿及笄了,就将她嫁过去不就成了……我看也不用等她及笄,先嫁过去,等及笄了再圆房也成,当初大丫头不就是这样的!” 汪氏拍着桌子,道:“我一手养大的孙女,决不能让她这么糟蹋了。”杨阁老若是个能顶事的她也就无所谓了,可朝堂里他都成笑柄了,她怎么也不愿意将方怀心嫁过去。 “您看不上杨家,杨家还看不上我们呢。”方怀朝站在门口咕哝道,“我看我们还是回临安得了,爹爹反正也进了国子监了,明年他自己春闱不就成了,又不是孩子!”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汪氏蹭的一下站起来,道:“我去找郑夫人!”她要再试一次,可她一站起来,方兆临就喝道,“你站住,你现在去和郑夫人说什么?” 汪氏语噎,脑子里嗡嗡的响…… “快要年底了。”乔氏满心忧思,声音像是霜打的茄子,“来来去去那么多的江南人,保不准这事就传回家里去了,到时候心儿就是回去,只怕也寻不到好亲事了。”她说着站了起来,看着汪氏,道,“我去找幼清,让她帮忙找人去杨家,把婚事定下来!” “不准去。”汪氏喝住乔氏,乔氏看着汪氏,蹙眉道,“娘,现在除了这个您还有什么法子,我们斗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没赢过!” 汪氏气的直抖,噗通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 乔氏出了门,方怀心一把拉住她,哭着道:“娘,我不要嫁给杨公子,您不准去求她!” “你不嫁,你就只有去庙里做姑子去!”乔氏推开方怀心,大步而去。 方怀心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她以为她最不济也是个侧妃,却没有想到最后嫁给了个杨公子,就算他的家世再好,可他却是庶出的……她瞧不上! 乔氏径直去了正院,可却在门外被蔡妈妈拦住,她微愣蔡妈妈就笑着道:“夫人方才出去了,今儿郭府设宴请老爷和太太,约莫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乔氏心里急的上火,掉头重新了正院。 ------题外话------ 留言我下午回来回复,我现在急着出去,这两天有点事……话说,月票棒棒哒,感谢大家。 清风逐月的新文《锦绣闺途》今天首推,空了的,喜欢这类文赶紧去收一个哈…在首页就能找到,强推的地方。 ☆、202 前兆 汪氏和方兆临坐在房里,方兆临沉声道:“先将心儿的婚事定了,再找了宅子搬出去,其它的事情才筹谋也不迟。” “老爷。”汪氏心里转了许多遍,“我看我还是再去一趟郑府,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 方兆临不悦,低声道:“你去了又能如何,只会自取其辱!” 汪氏站起来,拍了桌子正要说话,苏妈妈轻手轻脚的进来,道:“老夫人,十王府有个嬷嬷要见您,说是大皇子妃请您去十王府!” “谁?”汪氏愣一愣,“大皇子妃?” 苏妈妈点点头,神色不明的道,“那个嬷嬷是这么说的。” 汪氏愕然朝方兆临看去,方兆临冷声道:“你和大皇子妃何时有瓜葛的?” “我不曾求见过大皇子妃。”汪氏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大皇子妃是什么意思。 幼清出了门,在郭府门外与宋弈碰了面。 宋弈在衙门里换了件连青色细布长袍,身姿如玉般立在郭府的侧门外,幼清掀了帘子朝着他笑,宋弈随着马车进了院门,车在垂花门停了下来,郭大奶奶在门口迎他们。 采芩在车边放了角凳,宋弈过去亲自扶了幼清下车,幼清笑道:“昨晚歇的可好,还以为你今天会很晚回来呢。”又道,“十一殿下好了吗。” “人没什么精神,但已经无碍了。”宋弈说着和幼清一起进了垂花门,和郭大奶奶互相行了礼,郭大奶奶笑道,“怕你们不来,方才老夫人还说派人去接呢 狮子皇后。” 郭大奶奶穿着一件玫红色妆花缎撒花褙子,梳着圆髻,笑容很亲和,幼清望着她道:“一直说要来看望老夫人的,却叫老夫人下帖子请了才来,是我们失礼了。”说着和郭大奶奶一起往前走,郭大奶奶笑着道,“也都不是外人,宋太太不必客气。” “是。”幼清点着头,朝宋弈看去,宋弈微微一笑,无声的牵了她的手,在手心了捏了捏又不动声色的放开。 幼清面颊微红,垂着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三个人由丫头婆子簇拥着进了正院,郭夫人站在暖阁外的抚廊下,笑容满面的迎着他们进去,郭老夫人穿着一件姜黄色立领褙子,额头上裹着鹦鹉绿的镶着红宝石的抹额,端坐在炕上,见着宋弈和幼清进来,道:“都别虚礼快请坐。” 宋弈和幼清还是行了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郭老夫人道:“今天你到还算早,昨晚在西苑值宿的?” “是!”宋弈颔首,郭老夫人想了想,问道,“说是十一殿下掉池子里受凉了,可好些了?” 宋弈将赵承修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道:“……已经退烧了,没有什么大碍!”他话落,郭夫人就蹙眉道,“怎么会失足掉水里去了,身边伺候的人呢,都去哪里了。” “便是因为跟着人,才只是受惊而已。”宋弈淡淡说着,放了茶盅,“那池子新春时刚通的淤泥,颇有些深!” 郭老夫人闻言就紧紧蹙了眉头,低声道:“往后该更加小心一点才是,如今势头还没出,往后麻烦只会越来越多。”她叹了口气,说起赵承煜,“听说侧妃前几日查出身孕来,若是再生,便是四个儿子了!” 幼清挑眉,说起来赵承煜的子嗣真的很旺,大周皇室的子嗣一直单薄,赵承煜的子嗣也是他的优势之一。 宋弈没有接话,郭老夫人亦端了茶,喝了一口和郭夫人道:“召南几时回来,你派个人去看看!”她怕宋弈在这里陪着她说话有些闷,便催着让郭衍回来。 “已经让人去衙门请了。”郭夫人笑着道,“若是没事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 郭老夫人点点头,看向幼清,问道:“你临安祖家来人了,住的可还好,前两日我瞧着秀儿一直和你二妹来来去去的走动,关系倒不错。”一顿又道,“二小姐今年是十几,我瞧着年岁不大。” “今年十二。”幼清笑着道,“她也和我说了,说和秀姐儿很合得来,整日里念着的都是秀姐儿。” 郭老夫人叹气的摇摇头,道:“都是没长大的孩子。”一顿又道,“前几日给她说亲事,她愣是闹了一通,一家子人把她宠的太无法无天了。” 第299节 这事儿幼清就不好发表评论,笑着道:“有祖母和父母疼着,还有三位兄长宠着,是秀姐儿的福气!” “这福气啊也得消受的了才成啊。”郭老夫人说着一顿,就看到门帘子刷的一下掀开,郭秀笑眯眯的进来,道,“祖母,我就知道您一定在念着我,瞧……”她指着自己的耳朵,“我耳朵都红了,每次我耳朵一红就肯定是您念着我呢。” 郭秀穿着一件湖绿的素面褙子,滚着红绒边,模样灵动活泼可爱的样子,她一进来就偎在郭老夫人身边撒娇说着话,郭老夫人拧着眉头拍了拍她,道:“你宋大哥和嫂嫂都在这里,还不快行礼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郭秀早就看到了宋弈,余光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听着郭老夫人的话她立刻站了起来朝宋弈甜甜笑着行了礼:“宋大哥好,您可好久没有来我们家了。” “朝中事情多,便不能常来。”宋弈淡淡说着,显得很客气疏离,郭秀不以为意,“你现在还隔天在西苑值宿吗?” 宋弈点点头,眉头几不可闻的蹙了蹙。 “好了,快和你嫂嫂问了好,就歇一歇,就听你一个人在叽叽喳喳的说话。”郭老夫人虽是训斥,可面上依旧是宠爱的,她几个孙子却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又自小聪明伶俐容貌秀丽,难免多疼爱几分。 “宋太太好!”郭秀还是和幼清打了招呼,微微福了福,幼清点了点头,不打算没话找话说,郭秀就坐在郭老夫人身边,盯着宋弈,问道,“听说朝中有人递了折子,求圣上充盈后宫,是真的吗?” 宋弈点头,郭秀像是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一样,道:“圣上同意了吗?他又不住在后宫,难不成要将人都安排进西苑不成。” “这是朝堂的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郭老夫人不悦,郭秀就噢了一声,目光看向幼清,笑道,“你来怎么没有将心姐儿一起带来,我也给她下帖子了呢。” 幼清挑眉,露出不知道的样子:“这我倒是不知道,她没和我说呢。” “哦,看来你们姐妹感情也不怎么样啊。”郭秀笑眯眯的道,“你怎么也是做姐姐的,她也是头一回来京城,该带她出去走动走动才好。” 幼清没说话,郭夫人就咳嗽了一声,郭秀就瘪了瘪没有再说。 “老爷回来了。”有婆子掀了门帘,郭夫人就迎了过去,随即穿着官服还没来得及换的郭衍进了门笑着道,“九歌来了。本是要下衙的,临出门前出了点事又拖了步。” 幼清跟着宋弈向郭衍行礼,郭衍摆着手道,和宋弈道:“你今儿来的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说。”他直接在宋弈对面坐下来,问道,“崇文门税收的事情,一直这么闹腾下去,肯定会出事。这才不过几日,就起了好几次冲突,还有客商告到衙门,说是进一次城门,被收了两次的税!” 这件事宋弈已经知道了,淡淡的道:“这件事要和钱宁协商一番,约束他手下的人。至于圣上那边,恐怕一时还说不通。” “长此下去,京城必会生乱。”郭衍眉头紧拧,宋弈微笑道,“圣上缺钱,又无来钱的途径,只有此法最为直接。” 郭衍背手站了起来,忧心忡忡的,郭老夫人听着就奇怪的道:“怎么就没有钱了,前些日子严怀中抄家不是得了许多的钱,圣上分去一多半,还有锦乡侯府充公的钱财,圣上手里应该不缺钱吧。” “您不知道。”郭衍无奈的道,“西苑单独开支,每个月光是药材进出就要几十万两。圣上便是再有钱,也折腾不了几个月!” 郭老夫人听着愕然,随即冷笑着道:“不是还有张茂省吗,让他点石成金不就成了。”只要不拿朝中的钱,不引起动乱,管他张茂省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掏空了济宁侯府才是最好的。 “说是耗功力,发功一次要休养三年。”郭衍摆着手,明知道张茂省是骗,可奈何圣上相信啊,“一直这样抢税收,才是最大的隐患 侯门骄女!”他和单超私下里议论过许多次,奏疏也上了不知道多少封,可圣上就是按而不发,他们奈何不了啊。 “此事先不急。”宋弈微笑道,“虽说会起纷争,可毕竟在京中,大人可与兵部的人商量,或请郑都督派兵巡视,做好防备就好了。” 宋弈这态度,不但不着急,还是一副坐看事成的样子,郭衍想到了什么,就凝眉道:“我们去书房,你和我详细说说!” 宋弈回头去看幼清,幼清笑着点了点了头,宋弈便和郭老夫人和郭夫人打了招呼,跟着郭衍去书房,郭老夫人道:“别聊的太久,一会儿要用膳了。” “知道了。”郭衍和宋弈并肩出了门,边走边说着话,郭老夫人就和幼清道,“他们以前就是如此,在书房聊起来,一待就是一天,吃饭还要请上三五次才舍得出来。”她很欣赏宋弈,更喜欢他和郭衍走的近,郭衍的官位能升的这么快,多多少少都和宋弈有关。 “夫君对郭大人很敬重,他也说许多话只有和郭大人聊才觉得舒坦,畅所欲言的没有顾忌。”幼清满面的笑容,郭老夫人就点点头,道,“是,他们就和爷俩似的。”就和幼清说起宋弈以前的事情来…… “祖母。”郭秀笑着道,“您说起以前的事情来,我也想到了,宋大哥刚来京城时,有一回上元节庙会,宋大人和两个哥哥出去,回来的时候还给我买了个木人呢,那个木人是我见过最可爱的了!”她说着就和自己的丫头道,“去,把拿过来给宋太太看看!” 这是做什么,在和她炫耀吗?幼清挑了眉,郭秀正要接着说,郭夫人就打断了她的话,无奈的道:“那是你二哥买的,只是回来的时候九歌帮着他提着的而已!” 郭秀听着一愣,立刻就反驳道:“不可能,我问过二哥,二哥说是宋大哥送我的。” “秀儿!”郭夫人终于听出了什么意思,她站了起来,喝道,“你随我出来。”话落,她自己先出了暖阁去了卧室。 郭秀不情不愿的跟着郭夫人出去,郭夫人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看着郭秀质问道:“你当着你宋嫂嫂的面说什么胡话,什么木人,什么宋大哥……你给我清醒一点,说来说去你丢不丢人。” “我说的都是实话,又不是我编出来的。”郭秀不服气的道,“再说,他成亲了难道我就不能喊宋大哥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郭夫人恨铁不成钢:“你不要和我装傻听不懂。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有分寸了,什么话能说,什么事不该做还用娘来教你吗。我警告你,你若乱来,我照样能将你送庙里做姑子去。” “娘!”郭秀跺脚,气道,“你要送就现在送好了,当初我让您给我提亲,您偏说不要,还说宋大人无意成亲,他要去边塞……结果呢,他转了头就求娶了方幼清。这事儿是我的错吗?您现在还来怪我,让我有分寸,我还委屈还难受呢。” 郭夫人其实也懊悔,可是不管怎么懊悔,宋弈既然成亲了这个事情就当结束了,从来没有发生过,她道:“我不管你多委屈,多不甘,你都得把这些给我吞下去,往后不准再提!”她的女儿,绝不会和那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似的,恬不知耻见着男人就往前扑!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郭秀哼了一声,打开门就走,她身边的丫鬟正好拿了木人在外头等着,郭秀就气呼呼的将木头人夺了过来,怒道,“拿来做什么,摔坏了你赔的了吗。”就提着裙子下了台阶,小丫鬟跟在她后面跑出去,一边追一边道,“小姐,方小姐身边的丫头来说,方小姐被欺负了,她要回临安去了 云舞倾城。” 郭秀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小丫鬟,问道:“被欺负了?怎么欺负了。” “奴婢也不知道。”小丫鬟摇着头道,“瞧着恐怕不是小事,要不然方小姐不会无缘无故的回去的。”她们都知道方怀心是心比天高的,来一趟京城什么都没得到就想回去了,她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她哪是方幼清的对手。”郭秀想到幼清就面露轻蔑,她走了几步又朝外院去,小丫头跟在后面:“小姐,您做什么。” “我去看看父亲和宋大哥在说什么。”郭秀提着裙子,笑眯眯的去路外院,在书房的后窗边蹲着,就听到郭衍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这个法子最好,循序渐进,务求不知不觉控制大局!”他来回走着,又道,“目前我们最好不要和他们对面撞上,十一殿下毕竟年纪还小,到底能力如何还未显示出来,只有静待下去,让众人看出他的能力和天赋,才更能说服大众。” “正如您所言。”宋弈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波澜,但却能让人心莫名的安定下来,郭衍又道,“我听闻大皇子殿下前些日子想要递奏折亲自巡视三边,不知为何过了两日,他的奏疏也没有送上去!”他们不得不时刻关注大皇子和郑辕那边的动静。 “此事我查过。”宋弈正要说话,门外,江淮回道,“爷,方才大皇子和郑六爷出城去了,走的很急,要不要派人跟过去?” 宋弈开了门站在门口,眉梢微挑沉声道:“出城去了?”他略顿了顿,道,“让十八跟着去看看,小心一些,不要被他们发现!” 江淮应是,快步出了过府的侧门。 郭衍跟过来看着宋弈,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还不知道。”宋弈觉得有些奇怪,郭衍顿了顿,问道,“会不会是他们觉察了你在运河上的布……”郭衍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弈抬手打断他的话,快步走到窗前,猛然打开了窗户往外一看,就看到郭秀带着个小丫头蹲在窗户底下。 宋弈皱眉。 郭衍跟着过来,不悦道:“秀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郭秀嘻嘻笑了起来,道:“我刚来就被你们发现了。”她干巴巴的笑着,摆着手道,“其实是祖母让我来请父亲和宋大人吃饭的,时间不早了,你们别聊的太久!” “你这孩子。”郭衍无奈的摇摇头和宋弈道,“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聊!” 宋弈点点头,和郭衍一起往内院而去,郭秀笑嘻嘻的跟了上来,走在宋弈身边,举着木人和宋弈道:“宋大哥还记得这个木人吗?我一直留着呢!” “木人?”宋弈眉头微挑,视线落在郭秀手上,显然是不记得这个木人的事了,郭秀就不满的道,“是您上元节的时候送我的啊,你不记得了?” 宋弈轻描淡写的点点头,转头去和郭衍说话,郭秀也不气馁,笑眯眯的跟在宋弈后面往内院去。 ------题外话------ 谁把我的脑袋捡去了,请还给我,将不甚感谢!哈哈哈哈~其实情节很顺溜,可我的懒病又犯了…。 ☆、203 惊愕 幼清陪着郭老夫人站在了郭家的花厅门口,远远就看到像只小鸟欢快跟着宋弈后面来的郭秀。 郭秀也看到了她,挑着眉头示威似的看着幼清。 幼清没有看她,宋弈的心意如何她很清楚,也知道他的品行,只是……她也并非大度的人,瞧着她这个样子,确实有些膈应。 郭秀似乎比她大一岁呢吧。 幼清淡淡的笑笑,转头去望郭老夫人,郭老夫人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仿佛感觉到幼清的注视,她笑着道:“饿了吧,请你们来吃饭,没想到耽误到这个时辰。” “在家也是这个时间!”幼清微微笑着,和从里头走出来的郭大奶奶点点头,郭打奶奶笑道,“我们寻常也是如此,父亲下衙迟我们有时候近戍时才用晚膳!” 幼清掩面而笑赞同的点点头。 “让娘久等了。”郭衍和郭老夫人抱了抱拳,道,“我们入席吧!” 郭老夫人颔首,和宋弈道:“时间还早,你和你郭伯父吃几盅,稍后老大老二也都会过来,你们在一起说说话热闹热闹。”她说着,便带着幼清一行女眷进了花厅,又道,“让人上隔扇吧。” 幼清在郭府用了两回的膳,都没有上隔扇,因为郭家的三位公子都不来入席,郭衍年长,便没有必要! 郭秀一愣,不满的咕哝道:“寻常也不上,这挡着吃饭多不舒服!” 郭老夫人就淡淡的带着丝警告的撇了眼她。 郭秀不敢再说话,跟着郭老夫人坐在里头那一桌,丫头婆子抬了隔扇摆在中间,将里外隔成了两间,但说话走动还是能听得见的。 幼清在郭夫人手边坐了下来,郭大奶奶,郭二奶奶坐在对面,郭秀就嘟着嘴在幼清和郭二奶奶的中间落座,丫头婆子上菜,外间郭家的两位公子也上了桌,郭老夫人动了筷子大家便开始用膳。 外头天海地北的说着话,里间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过了许久郭老夫人才拿帕子擦了擦嘴,笑着道:“今儿这菜做的不错,灶上的婆子每人都赏 一见擒心!” 众人都笑着应是,过了一刻灶上的婆子过来道谢,说了许多吉利话,气氛便热络了起来。 郭老夫人兴致很好的道:“我记得我年轻时,那时候江南时兴酒令,各式各样的,有男子玩的也有女子间吟唱的,到京城来了后反而不曾见过,约莫是不时兴了。”她说着微微一顿,道,“说起来,到是北方的士族家规严格一些,江南反倒不究竟这些,我们逢年过节年岁小的姑娘还能去庙会或是上街闲逛……” 江南文人多,书香之家虽家规严格但有张有弛,反而北方新兴的士族家规上更要严格一些,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所以郭老夫人才说江南有趣,对女子也包容一些。 她这话当然不是无缘无故说起来的,说完便看着郭秀,外面郭衍就笑道:“娘为何突然说起江南,您是想回去走走看看?” “你这话还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郭老夫人轻轻笑道,“方才我就在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回去看一看,当年一走便是几十年,心里一直惦记着,现在若是不去,后头恐怕就没这机会了!” “娘!”郭夫人听不得郭老夫人说这样的话,让人觉得伤感,“您若想回去,等开春后我陪您一起去,春天去秋天回,好好玩个够。” 郭老夫人掩面而笑,道:“我看,就下个月吧,你安排一下就成,也不用跟着我去,我带着秀姐儿去走走,明年端午节前回来,她还不曾见过几个舅公呢。”郭老夫人说着,缓缓的端了杯子啜着茶。 郭夫人听着一愣,立刻就明白过来,她朝郭秀看了一眼,犹豫的道:“娘……这事儿我们再商量一下。”郭老夫人这是打算将郭秀嫁去江南。 那么远,她们母女一分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上呢,郭夫人舍不得! “有什么好商量的。”郭老夫人放了茶盅,看着郭秀,道,“秀姐儿也收拾收拾,也不用带许多衣裳去,江南的衣裳可比京城的还要多还要好看。” 郭秀早就愣了半天,听到郭老夫人说话,她立刻就反驳道:“祖母,我……我不想去。”她又不傻,当然明白郭老夫人的用意。 “就当陪祖母去散心了。”郭老夫人笑着道,“你娘和你几个嫂嫂都各有各的事情,唯独你闲着,你不陪我,谁来陪我!” 郭秀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祖母一说这事儿,我们就陷入离别的情绪中了。”郭大奶奶笑着道,“我们这还有宋大人和宋太太呢,说的她们也伤感了。” 幼清朝郭大奶奶笑笑。 “幼清也没有去过江南吧。”郭老夫人朝幼清看来,幼清就笑着摇头道,“每每都是听说,还真是没有去过。”她两世里都没有去过江南。 郭老夫人遗憾的点点头,道:“等都闲了,叫九歌陪你去看看!” 幼清笑着应是,宋弈便隔着帘子,含笑道:“老夫人可是给我添了件大事!” “你这孩子。”郭老夫人乐了起来,“陪着幼清去,又不亏你,如何成了你的大事难事了。” 里里外外皆是笑声 长烟归。 郭秀闷着头喝了半盅的茶,干干的道:“那要不然宋大哥和嫂嫂与我们一起去好了,一路上还能有个伴呢。” 第300节 “他哪能说走就走得了的。”郭老夫人摆摆手,“现在你可知道了,最自在清闲的就是你了。” 郭秀勉强笑着,垂着头视线落在一直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的木人上,木人其实并不好看,做的也不精致,头上当初用颜料画的眉眼已经没了颜色,光溜溜的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可能她还是爱不释手,喜欢的不得了! 郭秀嘟着嘴,心里憋的难受,可是这种难受又无处诉,她摸着木人委屈的不得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就是看到宋弈以后不由自主的想贴着他,她已经很忍耐了,忍耐的非常辛苦,想到这里她朝坐在一边的幼清看去,幼清笑眯眯的正和郭老夫人说着话,眉梢眼角一派平和安宁,只有日子过的舒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神色。 郭秀心里不甘,可是这种不甘又让她很无力,她又回头朝屏风外头看去,隔着一道屏风她只能看见宋弈一道模糊的影子,但是就这样看着,她都觉得好满足……忽然,身边的幼清站了起来,她一愣抬头看她,才知道她要和郭大奶奶一起去净手。 郭秀撇了撇嘴,也跟着站起来,道:“我也去!”便跟着幼清和郭大奶奶一起从角门出了花厅,去隔壁的净房。 “宋太太先去吧。”郭大奶奶笑着道,“我和秀姐儿在外头等您。” 幼清笑笑也不推辞,提着裙子要去,郭秀就大声道:“大嫂先去吧,我有话和宋太太说!”郭大奶奶听着一愣,尴尬的朝幼清看去,她毕竟是嫂嫂,有的话不能说重了,有的事也不归她管。 “好啊。”幼清和郭大奶奶点点头,“大奶奶先去吧,我等会儿无妨的。” 郭大奶奶朝郭秀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郭秀只当没有看见,等郭大奶奶一走她就摒弃了身边的丫头,望着幼清道:“你想怎么样!” 幼清听着她的话一愣,愕然的看着郭秀,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话应该是她来问的吧。 郭秀就昂着头道:“我……”她也不知道怎么样,可是这话她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她瞪着眼睛看着幼清,冷声道,“要不然,你和宋大哥和离好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尽全力满足你。”她说的坦荡荡的。 幼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看着郭秀,道:“郭小姐,你我无怨无仇,不但如此我对郭老夫人,郭夫人以及郭大人都是心怀尊敬的,你这话往后不要再提,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也为了郭家的声誉!” “我的名声如何不用你管。”郭秀觉得自己被幼清嘲笑了,冷冷的盯着她,道,“更何况,我为何不能说这话。宋大哥和你在一起有什么?你能帮他什么,只有一个姑父,可那毕竟是姑父而已,可若宋大哥和我在一起,我祖父的威望父亲的权位,就能帮到他许多,你若真为他好,就该为他考虑。” 幼清揉着额头,第一次这么深刻的认识到郭夫人说一家子男人把郭秀宠坏了是个什么体会,在她的眼中,约莫这天下所有的人都该顺着宠着她,她啼笑皆非的看着郭秀,道:“这话,你要不要去问问你的宋大哥?” 郭秀一愣,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穿越之独守倾心。”幼清面露讥诮,无意帮郭家管教任性跋扈的千金,“你宋大哥若是愿意和我和离,再来娶你,我就没什么意见。可这事儿你一个人想没有用,你得问问他才成。”话落,她摆摆手没了兴致,“我看你还是随着老夫人去江南走走的好!”转身要走。 郭秀就拉住她的袖子:“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一边,周芳和采芩就要上来,幼清朝她们摇摇头,一点点拨开郭秀的手,道:“你若是想不清楚,就多问问长辈的意见!”她不看郭秀,可要看郭大人郭老夫人,话不能说的太重,事情当然也不能做的太绝。 郭秀可以无理,可她不能将事情闹僵。 “方幼清。”郭秀紧紧抓着幼清的袖子,狠狠的道,“你少在我面前狂傲,你有什么,除了一张脸长的还能看以外,你还有什么。”话落,忽然抓了幼清的手一推,幼清淬不及防便下意识的去抓她的手,蹬蹬后退了两步,堪堪稳住。 啪的一声,郭秀手中的木人在幼清一拉一扯下,摔在了地上。 身子在脚边,但头却跟个球似的骨碌碌的滚的很远。 郭秀愣住,看看幼清,又看着小木人,缓缓蹲了下来将木人捡起捧在手里,又失魂落魄的去找头,颤抖着手想要将头和身体凑在一起,可凑了好几次那头还是合不上去。 “方幼清!”郭秀像是疯了一样,双眸通红的盯着幼清,大声吼道,“你还我木人,你还我木人!”冲上来就要打幼清。 郭大奶奶快步从里头跑出去,一瞧情形不对就上来拉郭秀,周芳和采芩则早就将幼清护在了身后! “你还我木人。”郭秀将郭大奶奶推开,哭着喊着道,“你一定是故意的,你知道这是宋大哥送我的,所以妒忌我,所以才将它摔了!你这个毒妇,毒妇!” 郭大奶奶朝丫头打眼色,示意她将郭老夫人和郭夫人请来,她自己则死命的拉着暴跳的郭秀,喝道:“秀姐儿,你疯了吗,说的什么浑话!”她话落,歉意的朝幼清看来,快速的道,“宋太太真是对不起,您快回花厅吧,我来拉着她。” 幼清淡淡扫了眼郭秀,和郭大奶奶点点头,不打算和郭秀纠缠,由周芳扶着准备走,郭秀却是不肯,拿着无头的木人指着幼清:“你不准走,你还我木人!” 郭大奶奶知道郭秀一直拿这个木人当宝贝,可是一个玩意儿也不值得让她这么发疯,她不高兴的道:“秀姐儿,凡事有个度,你这样太让我们失望了。”郭秀听着一愣,朝着郭大奶奶就吼道,“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这木人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们谁都不懂。”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寄托,心情好时心情坏时,陪着她的都是这个木人! 花厅里的人都从角门走了过来。 郭老夫人就看到幼清由身边的几个丫头护着,郭秀被郭大奶奶和丫头拉着,她跟发了疯似的又跳又骂的指着幼清,郭老夫人顿时心凉了下来,其实郭秀很好,是个有分寸知进退的孩子,所以她们管她管的并不很严,总觉得姑娘家也就这几年自在受宠,等成了亲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所以,能不约束她便随她去了。 可她现在这样,实在太让她失望了。 “秀姐儿,你在做什么。”不等郭老夫人说话,郭大人便一声怒喝,“给我过来 [系统]末世巨贾!” 郭秀双眼通红,簌簌的落着泪,但面上却是悲愤和绝望,她听到了郭大人的怒斥,没有再胡言乱语,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幼清,像是要将吞了她似的。 宋弈走了过去,低头看着幼清,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幼清笑笑,意兴阑珊的道,“就是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宋弈点了点头,牵了幼清的手和郭老夫人以及郭衍道:“幼清有些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了。” 郭老夫人尴尬不已,颔首道:“回去吧,别的话改天我亲自去和幼清说。”现在说什么都多余,她又看着幼清,道,“都是我不对,我替秀儿和你道歉。” 幼清当然不能让郭老夫人道歉,她回道:“老夫人见外了,都是小事,您不必放在心上。”她说着看了眼郭秀,由宋弈牵着往外走。 “不准走。”郭秀怒道,“谁都不准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郭老夫人上前照着郭秀的脸便抽了一巴掌,喝道,“老大媳妇,把她给我带回房里去,三天后我们就启程去江南!” 郭大奶奶就硬着头皮上去,一边朝自己的夫君的打眼色,夫妻两人去拉郭秀。 郭秀捂着脸愣愣的看着郭老夫人,道:“祖母,您为了一个外人打我?”她气的发抖,却又觉得心寒,“您那么疼我,我自小您都没有舍得拍我一下,今天您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打我!” 郭老夫人气的不得了,她一刻都不想看到郭秀,和郭大奶奶道:“愣着干什么,带走!”丢人现眼的东西,她只当郭秀只是在心里是放不下宋弈,她就没有太认真……哪个女子没有少女怀春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也是一件美的事情,将来即便老了,那种感觉也是心底的回忆,但是不能因为喜欢,就把这种美化作了丑陋! 郭秀现在就是如此,郭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郭大奶奶和郭大爷架着郭秀往外走。 “祖母!”郭秀看着郭老夫人,满眼的绝望,又去看郭夫人,可郭夫人和郭大人没有看她,郭秀眼泪簌簌的落,气的牙齿咯咯打着颤,瞪着幼清道,“你给我等着,你一定会遭报应的。”又道,“宋大哥,没有子嗣你都不后悔吗,你一定会后悔的。” 幼清心头一怔,像是有什么钻进去了似的,扎的她生疼。 宋弈低头看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幼清微动,目光淡而疏冷的看着郭秀远去的背影。 郭老夫人眼前黑了黑,脚下打了个趔趄,郭夫人险险扶住,郭老夫人无力的道,“真是作孽!” “娘!”郭夫人难堪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郭大人朝宋弈抱了抱拳,道:“秀姐儿不懂事,你和幼清多担待……今儿,实在太失礼。” 宋弈淡淡微笑,道:“郭伯父不必如此,都是自己人!”他低头看了眼幼清,道,“多谢今晚招待,我和幼清就先回去了。” 郭大人点着头,道:“我送你们。” 宋弈就和幼清一起去和郭老夫人告辞,郭老夫人拍了拍幼清的手,叹道:“回去吧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郭夫人则撇过脸去,无脸面对幼清的样子。 幼清也不想多说什么,跟着宋弈由郭衍陪同送出了垂花门,夫妻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宋弈空出来的轿子跟在后头,一行人出了郭府的侧门…… “吓着了?”宋弈望着幼清,将她搂着怀里,低眉看着她的脸,幼清笑笑,“这点事还吓不到我!”却依旧有些淡淡的。 宋弈轻轻抱着她在怀里,叹了口气,幼清就抬头看她,凝眉道:“这事儿可都怪你,你说你当年闲着无事,送她什么木人,反倒是闹出今天这一通事来。” “那不是我送的。”宋弈无奈的道,“具体如何我倒是不记得,但知道不曾送过她东西。” 幼清其实也大概猜到了,她笑着道:“反正事情由你而起,错都在你。” “是!”宋弈点点头,道,“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偎在宋弈怀里,道:“知道就好!” 两人说了几句,便将此事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在宋弈心头郭秀不过是郭衍的女儿,见到了点头之交罢了,他连她的容貌都不曾细细看过,而对于幼清来说,郭秀也是相同,仅仅是郭府的千金而已。 马车进了巷子里,跟车的周芳就看到前面有一顶轿子进了府里,她警觉的和采芩打了个眼色快走了几步进去,就看到苏妈妈随着轿子过了影壁,她心头一愣转头过来隔着马车和幼清道:“太太,老太太也刚刚回来,这会儿轿子还没落。” 幼清闻言一怔,挑眉问道:“她一个人?” 周芳应了一声。 “那就去打听一下她刚刚去哪里了。”幼清低声道,“不必出去,去问抬轿子的婆子就成了。” 周芳应是而去。 幼清和宋弈的马车进了侧门,后面跟着的婆子装门槛关门,幼清已经在垂花门下了车,果然就看到汪氏刚过了垂花门,听到动静她转头过来,冷冷的朝幼清看来,见宋弈在身边她才有所收敛,幼清笑着上前,道:“祖母这么晚出门了!?” “是啊。有点事出去一趟。”汪氏压着心头的怒火,笑着道,“你们也回来了?瞧着脸色,在郭家的宴席应该不错吧。” 幼清笑着点头,和汪氏一起往前走,宋弈则拐去了外书房。 “你二妹的婚事,你说的没错,是祖母执拗了。”汪氏微笑着,并不看幼清,“不过,我们在京城也没什么根基,恐怕还要劳烦你费点心思了。”一顿又道,“等你二妹的婚事一定,我们就先回去了,说不定还能赶在过年前到家。” 幼清眉梢一扬,惊奇的看着汪氏,这是去了哪里一趟,回来以后态度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既然祖母这么说,那我肯定是要费心帮忙才是。”幼清应承道,“今儿单夫人还说了,愿意做回冰人,那我明日就厚着脸皮求单夫人和姑母走一趟杨府,至于成不成,现在还不好说!” 汪氏暗暗磨牙,面上极力和颜悦色:“有你在,还有单夫人和你姑母出马,定然不会有问题的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幼清笑笑和汪氏在路口分开:“祖母慢走,担心脚下。”又吩咐苏妈妈等人,“灯提的高一些,别摔着祖母了。” 苏妈妈领着大家应是。 幼清则带着几个丫头拐去了正院,周芳紧随着回来,在暖阁里周芳低声回道:“抬轿的婆子都是老太太带来的粗使妈妈,嘴巴很紧,不过奴婢使了点银子,有个婆子便道了出来。”她微微一顿,道,“说是老太太去的是十王府!” 十王府?幼清也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看着周芳问道:“婆子确定她去的是十王府,而非寿山伯府?” “要不然,奴婢去确认一下?”周芳也不是很相信,幼清望着她,道,“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让江泰去吧。” “奴婢没事,有点受寒罢了。”周芳应了,转身而去。 幼清就没有再说什么。 宋弈进了门,幼清给他倒茶,两人在炕上对面坐着,幼清问道:“江淮来找你什么事?” “说是大皇子和郑辕出城去了,走的很急,可出城走了十几里路又转道回来。”宋弈淡淡说着,目色不明,幼清听着觉得奇怪,问道,“走的那么急却只是出城溜达了十几里路又赶回来了?” 宋弈挑眉,点了点头。 “他不会是……”幼清一顿,惊讶的看着宋弈,宋弈点点头,道,“应该没错。” 郑辕在试探,不管是试探宋弈还是在试探别人,他和赵承煜这番动作不为别的,就只是想看看他们这么着急出城,会有多少人跟踪他们。 “那你派去的人,会不会被发现?”幼清担忧的看着宋弈,宋弈端了茶盅回道,“不会,十八在跟踪之事上无人能察。” 幼清松了口气,却觉得郑辕和赵承煜有些奇怪,她想了想看着宋弈,低声道:“方才周芳说,祖母去了一趟十王府,虽不是很确定,但应该*不离十。” “去了十王府?”宋弈也眯了眯眼睛,幼清脸色微微一变,道,“你说他们想做什么?” 难道是觉察了什么,或者是,查到了赵承修和他们的关系? 若不然,他们的反应和行为难以解释。 “太太。”周芳掀了帘子进来,又朝宋弈抱了抱拳,回道,“奴婢去十王府外头打听过了,确认老太太方才去的确实是十王府,是受大皇子妃的邀请。” 还真是,幼清心头飞快的转了起来,她看着宋弈,道:“祖母去见大皇子妃,会因为什么事?”她知道汪氏没有和皇后联系,自然也更不可能见过大皇子妃,她手里的东西或许可以和郑家谈,但拿去见皇后就是过了点……至于大皇子妃,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第301节 宋弈朝幼清挑了挑眉,幼清立刻便想到了什么,她变了脸色心里素鸡有了打算,她招手喊来周芳和采芩低声交代了几句,周芳和采芩纷纷应是,幼清又和宋弈道:“这事儿还得你帮忙。” “嗯。”宋弈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我还要去一趟西苑!” 幼清就陪着他去了隔壁的书房,待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宋弈换了衣裳便去了西苑……幼清则洗漱过后歇下 客串皇后。 第二日一早,幼清刚起床乔氏就来了,看着幼清满脸的尴尬,笑着道:“你二妹的事情,恐怕还要劳烦你了,这事儿……实在是……”昨天下午和晚上她就派人出去打听过了,得亏方怀心才来京城才没有引出天大的笑话,要是换做京中的哪家小姐,只怕真是要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昨晚祖母和我说了。”幼清笑道,“我今儿就去请单夫人和姑母,婶婶可要和我一起去?” 乔氏一愣,想了想点头道:“好,好……”虽然不合礼数,但是她还是想去看看。 幼清颔首,吃过早饭,便收拾了一番先去了薛府,方氏见到幼清和乔氏一起过来先是一愣,随即就想到了方怀心的事,她已经听说了,也正打算今儿一早过去看看情况,如今幼清和乔氏一起来,她也猜到了事情,便道:“杨家的杨夫人听说脾气不大好,我们这么去,嘴皮子上恐怕是要费点功夫了。” “我们请单夫人一起。”幼清轻声道,“单夫人昨儿答应我了。” 方氏闻言就松了口气,笑道:“有她在,事情肯定要好办一点。”杨阁老虽是首辅,可单超也在内阁,身份上压不了多少。 方怀心拉着汪氏正哭着求着,汪氏心里装着事被吵的头疼欲裂,她摆着手和方怀心道:“你自己找地方歇着去,我现在没空和你说这些。”她丢了方怀心,心事重重的来回在房里走,方怀心哭声一顿,“祖母,您怎么能这个态度呢,这可是我的终生大事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由着方幼清牵着鼻子走,指东边她们往东边去,指西边她们就奔西边走,哪有这样的事情。 汪氏没有搭理方怀心,苏妈妈就扶着她低声道:“二小姐。老太太现在有事,您待会儿再来吧。” 什么事能比她的婚事重要,方怀心气的抓着茶壶高高的举国了头顶,却一眼看到汪氏的视线投了过来,她又憋着火悻悻然的将茶壶丢在桌子上,掉头就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汪氏没有再看她,自己想着自己的事情。 方怀心遇到了方怀朝,方怀朝问道:“娘呢,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方怀心没好气的道,“你快走开,我见着你就烦!”说着,在路边扯了株枯掉树枝,一边走一边抽着两边的树木,不知不觉走到垂花门,迎面就撞上了个女子,她后退了一步朝对方看去,随即冷哼了一声调了走。 “你什么态度。”薛思琪叉腰看着方怀心,“见着我不知道行礼吗,真是没家教!” 方怀心正愁着没地方发泄,瞧见薛思琪就大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行礼,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头一天进宋府时,方怀心和薛思琪见过一面,因为都不熟大家浮于表面的应酬着,所以两个人相安无事,却明显不喜对方。 如今一见面,方怀心就更不用掩饰了。 薛思琪听说了方怀心和杨懋的事情,恶心的不得了,她今天来就是冲着方怀心来的,她就怕幼清顾着面子闹不过她们,如今见着方怀心的嚣张,顿时气冲到了头顶,抬头就朝方怀心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道:“你和谁说话呢,让我滚,我看该滚应该是你们吧。没脸没皮的东西,怎么着打算赖在这里不准备走了?你们是得练多久的功,才能有这样刀枪不入的厚脸皮!” “你敢打我 [综]魔王。”方怀心瞪大了眼睛,指着薛思琪道,“你这个胖的跟猪似的丑女人,你敢打我!” 薛思琪冷笑了一声,撸了袖子就要去打方怀心的样子,这边方怀朝忙跑了过来,将方怀心拉在了身后,对薛思琪抱拳,道:“小妹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又口无遮拦,还请二表姐大人不计小人过。” 薛思琪昂着头还没说话,方怀心就掐着方怀朝道:“哥,您说什么废话,怎么又是我的错了。” 方怀朝瞪了眼方怀心。 “我要是你,我早一头撞死在门上了。”薛思琪冷笑着道,“还好意思在外头晃悠,你成了笑柄没关系,别连累别人,赶紧滚回临安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方怀心气的满脸通红,方怀朝则是羞的无地自容。 “你们太太呢。”薛思琪见方怀朝来了便知道打不起来了,索性望着蔡妈妈问起幼清来,蔡妈妈道,“太太出去了,估摸着要中午才能回来,姨太太去房里歇一会儿喝杯茶吧。” “你和她说我来了就成了,我回家找大嫂去。”薛思琪摆摆手,带着丫头婆子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方怀朝回头眯着眼睛看着方怀心,低声道:“你嫌丢人丢的还不够吗?这么闹腾来闹腾去的,你不觉得难看吗。”他本来还打算出去玩的,如今也没有脸出去了。 “哼!”方怀心气的摔了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 方怀朝叹了口气去了外院,宋弈是书房。 宋弈的书房分左右两间,一间里头摆着书和桌案,可在里头写字看书,他随时都可以进,还有一间则是由江泰或是江淮轮流守着,若不然也由小厮守着的,寻常便是幼清和方明晖也鲜少进去。 方怀朝去的是书房,在书架随便抽了本游记,靠在软榻上看了起来,直到快要中午时,他才听到外院的说话声,估摸着是幼清和乔氏回来了,他便丢了书出门,果然就看到幼清和乔氏正站在影壁里说话,而在幼清对面似乎还站着个面生的女子。 女子长的还不错,个子颇高,穿着件正红色撒花褙子,影影约约听到幼清喊她:“……郭小姐。” 郭小姐?那就是郭府的小姐喽,和方怀心关系还不错的那个。方怀朝打量了几眼,就靠在了垂花门口等,瞧着郭小姐似乎有些激动,指着幼清撕心裂肺的喝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便拂袖而去。 坐的马车,也是市面上租赁的黑漆平顶马车,方怀朝觉得奇怪,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出来,怎么还租车? 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幼清和乔氏已经往这边走,幼清边走边和周芳道:“去告诉郭老夫人一声!”郭秀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偷跑出来的。 周芳应是,幼清想了想又道:“算了,你去跟着郭秀,让望舒去一趟过府。” “奴婢去跟着郭秀吧。”戴望舒看着幼清,回道,“周姐姐有些不舒服,我去跟着郭小姐一样的。” “好,那周芳去歇着吧,一会儿请封神医给你开副,这两天辛苦你了。”她见周芳确实面有倦容,估摸着是这两天受了风寒,周芳摇头,回道,“奴婢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幼清颔首,目送戴望舒和采芩相继出了门,又和乔氏道:“既然杨家答应了,那二婶还是抓紧时间给二妹准备嫁妆吧,至于是早嫁过去,还是等几年,您和祖母商量好了 36计。”她说着,朝迎过来的方怀朝看了一眼,道,“若有需要我帮忙的,二婶不必客气。” 乔氏露出感激的样子,点了点头。 幼清回到房里换了件家常的褙子,靠在炕头上,问道:“胡泉呢,今儿没看到他。”蔡妈妈给幼清倒茶,笑着道:“牛管事在厨房给周姑娘煎药呢。” “倒是忘记了,周芳的事不用我们费心。”幼清笑笑,垂着自己的腿,绿珠笑着掀了帘子进来,见幼清一副疲累的样子,就拿了美人捶给幼清轻轻捶着,笑着问道,“太太去杨家还顺利吗?” “杨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幼清轻笑道,“难怪杨阁老表现的那么中庸,原来家里藏着位厉害的人物!”今儿得亏请了单夫人去,要不然她和方氏两个人还真是要费一些嘴皮子。 这事儿女方吃亏,杨夫人要不愿意负责,她们还真没有办法,不过,大多数府邸倒是不会如此。 绿珠轻笑,挑眉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样才好,二小姐就有人好好教她规矩了。” 幼清就点了点头绿珠的头。 中午在房里随便吃了点饭,幼清靠在床头打了个盹儿,醒来时采芩已经回来了:“……奴婢去的时候郭家的人正准备去找,估摸着一会儿就能找到了。” 幼清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一直到晚上,戴望舒也都没有回来,幼清觉得奇怪就让江泰去找找,江泰先去了郭府,打听到郭小姐并没有回去,他便和十八两人在城里转了两圈…… “郭秀还没有回去?”幼清愣住了,看着郭家来的婆子,问道,“午时前就从我这里走了,待了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能去哪里?你们没有找过吗?” 婆子点点头,道:“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老夫人着急了,才让奴婢来问问宋太太,我们小姐是不是又回来了。” “没有!”幼清心头不由自主的咯噔一声,她和采芩对视一眼,让蔡妈妈送郭家的婆子出去,她便吩咐采芩道,“你去看看江泰回来没有,若是没有回来就去喊周芳,让她也出去找找。” 采芩颔首应是,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回来的江泰,便急着问道:“找到郭小姐了吗?” 幼清也跟着出来。 “找到了。”江泰脸色不好看,沉声道,“在通惠河里……死了!” 幼清愣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死……死了?” “是!”江泰回道,“只捞上来她一个人,身边带着的两个丫头没有看见,就连戴望舒也不见了!” ------题外话------ 我觉得我应该恢复不了十点更新了,一直五点起来有点吃不消,以后大家就中午或者这个时候来刷新吧…o(╯□╰)o 抱歉! ☆、204 乱象 幼清说不出话,怔在原地。 怎么会死了?还在通惠河里发现的,是自杀还是……幼清摇摇头,以郭秀的性子断不可能自杀的,就算是自杀戴望舒跟着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两个丫鬟。 心里的念头,压也压不住的冒了上来,若郭秀是被人杀的,那么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 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有什么好处? 难道……难道对方只是想让别人误以为是她做的?毕竟郭秀偷偷出府为的就是来见她和宋弈,如今人从宋府出去后便出事了。 郭家的人会怎么想? 幼清紧紧蹙起了眉头,望着江泰道:“郭家的人去了吗?” “郭大人和郭府的三位公子都过去了。人是岸边的一位渔民回港时渔网带上来的。”江泰也知道这件事非常蹊跷,尤其是戴望舒失踪的情况,以她的鞭法普通人是难以近身的,只有身怀武艺的人才能将她擒住带走! “你先安排人去找戴望舒。”幼清顿了顿,心里飞快的转了一遍,道,“再想办法去查郭秀从我们这里出去以后还去过哪里,她当时是租赁的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她在门口下车直接进来的,守门的婆子可能见过那个赶车的车夫,你想办法找到这个人。” 江泰一一应是,幼清摆摆手,道:“你快去吧,我估摸着老爷应该快回来了。” “是!”江泰看了眼绿珠,转身大步而去。 幼清心里起伏不定,这件事非常出她意料,她没有想到郭秀会出这样的事,也从不曾想过她会丢了性命,到底是谁……谁会这么做。 她隐隐感觉到什么。 “这么会这样。”采芩脸色煞白,昨天郭秀还生龙活虎的在家里闹腾,今儿中午她还站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扬的责骂太太,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而已,她就没了……连她都没有办法接受,更何况郭老夫人和郭夫人呢。 一大家子人视若掌上明珠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没了,采芩只觉得通体生寒! “先收拾一下,等老爷回来我们去郭府。”幼清蹙着眉回房找了件素色的衣裳,不管郭府的人如何看待这件事,如何想她,她都必须要去,采芩和绿珠沉默的服侍幼清换了衣裳,卸了钗环。 幼清静静等在暖阁里,心里将这件事从头至尾细细的捋着…… 忽然,外头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就听到方怀心撕心裂肺的嚷着道:“方幼清,你好狠的心,竟然连郭姐姐也不放过。你这个毒妇,你一定不得好死!”她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砸的窗户上砰的一声响,“我要去告诉郭家的人,我还要去告官,告诉所有人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让你受世人唾骂,永世不得超生!” 幼清烦躁不已,指着外头对采芩道:“去把她嘴堵上关房里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采芩应是,出去喊了几个粗使婆子就要去堵方怀心的嘴,乔氏和方怀朝匆匆赶了过来,一个捂住方怀心的嘴把她往外拉,一个和采芩笑着道:“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重生之大天王。”将方怀心拖了出去。 方怀心一口咬在方怀朝的手上,等他疼的松了手,她哭着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还怕她不成,她先是害我,如今又害郭姐姐没了性命!这事儿绝不能算了。” “你胡说什么。”乔氏捂住方怀心的嘴,道,“郭小姐到底怎么死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不要乱说话。” 方怀心不服气,气的跳起来,道:“郭姐姐性子那么好,不可能去寻短见。她肯定是被人害的,可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和谁结仇。”便义愤填膺的指着幼清的院子,“除了她,她就是觉得郭姐姐喜欢宋大人,她心里不舒服,所以才下毒手。你们谁都不要拦我,我一定要将她的嘴脸告诉所有人。” 乔氏喝道:“闭嘴!”这件事不简单,以她对幼清的了解,即便她的手段不见得光明,但是绝不是能动手杀人的,更何况,郭秀对幼清来说并没有威胁,幼清根本没有必要去杀郭秀……这样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引得宋弈和郭衍两个人之间生了嫌隙,两府的紧密联盟也可能随之瓦解。 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方幼清不可能做。 乔氏想的明白,可方怀心不明白,她气的不得了,她的婚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定了也就罢了,没想到郭秀还因此丢了性命,这件事肯定是幼清做的,除了她没有别人,她气的吼道:“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左右就是一条命,她要是有胆子,也把我杀了!” “快把你妹妹带走。”乔氏急的直跺脚,正要说话,忽然自他们身后,一道声音冷冷的道,“来人,将二小姐送房里去,若再胡言乱语一句,就绑了丢出去!” 这声音不似以往的温润亲和,惊的母子三人都转头过来,就看到宋弈大步走来,身姿如松但面容却是少有的冷峻,几个一愣,宋弈已经面无表情的与他们擦身而过,进了正院。 采芩带着几个婆子上来,毫不客气的道:“二小姐,还请您安静一些,若不然奴婢就不客气了。”话落,做出请的手势。 方怀心不怕幼清,是因为她觉得幼清依附的是宋弈,可如今宋弈出声了,她就不敢再肆无忌惮,缩了缩脑袋被乔氏推着去了对面,采芩让婆子跟着,见方怀心回了房里,她便拿了锁将房门锁上,面无表情的守在房门口。 乔氏和方怀面面相觑。 宋弈一进门,幼清就迎了过来,满面担忧的道:“郭秀的事情你知道了吧?郭家将尸首带回去了吗?” 第302节 “带回去了。”宋弈牵了幼清的手在炕上坐了下来,幼清有些恍惚的道,“我没有想到会这样,若不然,无论如何我都会将她留在府里!”她当时是懒得理郭秀,见她怒气冲冲的走了,也没有拦她,若是她再强硬一点,既知道她是私逃出府,就该将人留住送回郭府去的。 “和你没关系,你别胡思乱想。”宋弈理解幼清的心情,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道,“这件事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太过突然,你又非神仙神机妙算,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幼清叹了口气,从宋弈怀里出来,抬头看着他,道:“我们去郭家吧,郭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肯定是难受的住。” “我去就好了。”宋弈摸了摸幼清的头,不忍心让她过去,幼清凝眉道,“你不用担心我,若是她们真的误会我,我也该去将话说清楚 武道进化系统。” 宋弈点点头,道:“我去换件衣服,你让人安排马车,我们一起过去。”他说着起身出了暖阁,幼清也掀了帘子跟着出来,方明晖脚步匆匆进了院子,望着幼清道,“妮儿,你可是要去郭家?” “爹爹。”幼清迎了过去,回道,“是!郭小姐死的莫名其妙,我和夫君过去看看。” 方明晖点点头,道:“是该过去看一眼。”又道,“你过去,若是郭家有人说话难听,你别他们争起来,清者自清,你不必急于一时,等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会真相大白。” 幼清应是,方明晖爱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爹爹瞧着,这件事不简单,你们仔细查清楚。还有,再派人去将十一殿下仔细保护着,免得他出什么意外。”他觉得这是一个信号。 方明晖话落,宋弈已经从卧室出来,几个人说了几句话,方明晖送两个人出门,走了几步在小径上遇到了汪氏,汪氏面露担忧的样子,问道:“可是要去郭家?” 幼清没有说话,宋弈点了点头,汪氏就道:“那你们快去吧,家里有我们呢,不必担心!”一副长辈的样子。 “有劳。”宋弈抱了抱拳,和幼清对视一眼,与方明晖一起去了外院,在垂花门上了马车,方明晖目送幼清出了门,才转道往回走,汪氏依旧站在小径上,方明晖绕不过去便朝汪氏抱了抱拳,汪氏颔首道,“这几日不太平,你早些歇着吧,也别出去了。” “是!您也早些休息。”方明晖应了一声,大步而去。 汪氏看着方明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离开。 幼清和宋弈对面而坐,她低声道:“爹爹说让你多派些人去保护十一殿下,我觉得爹爹说的有道理,你不能放松警惕。” “我出西苑时已经安排妥当了。”宋弈说完,幼清就放了心,又道,“你说大皇子和郑六爷今天为什么突然有那样的举动?”这样的行为太令人费解了,他们为什么突然要试探别人呢…… 难道是知道了什么?想到这里幼清心里一怔,紧张的看着宋弈,问道:“是不是他们知道了十一殿下和母亲的事情了?” “有这个可能。”宋弈语气平静的道,“但是,若事情真是这样,只有可能是有人暗中指引!” 幼清赞同,这就像衙门查案子一样,是先找线索搜集证据再去设定怀疑对象,而非天马行空的去想怀疑对象,而后再找线索,郑家的人这么多年没有再去关注倪贵妃,更没有迹象表明他们知道方明晖和倪贵妃当年的关系,可见他们根本没有去查过……那为什么现在又有可能知道了呢。 自然是赵承修的原因,但是,如何查从什么方向去查,并非凭空假想。他们为什么找到了这个方向,肯定了这条线索? 一定是有人指引或者暗示过。 会是谁? 幼清立刻就想到了方明晖所说的,当年在院子里企图将她抢走的那个人! 那是什么人,至今他们都不知道,所以,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们也不清楚! “当务之急,要确认他们到底知道不知道 重生在美国。”幼清看着宋弈,“然后我们再想对策。”若是郑辕知道了,他们就要立刻想出对策来,若是郑辕不知道,事情就必要压着暗中去进行,尽快找到那个隐藏的一直未显山露水的幕后之人。 还有郭秀的事情,如果郑辕他们知道了赵承修是受南直隶文官集团暗中支持保护的,那么,他们就肯定不会束手待毙,郭秀的死就非常有可能是他们为了离间南直隶文官的一个手段。 同样,他们查这件事也能确定方向性和目的性。 “还有祖母的事情。”幼清抿唇,沉声道,“她昨晚曾去过十王府!” 大皇子妃不是来事的人,就如上次去十王府的事情一样,来来回回说话应酬的人多是郑夫人和两个儿媳,大皇子妃一直疏冷的坐着,没有主动去和谁交谈,也不曾显得热络而拉拢过谁。 所以,她突然请汪氏去,这让她很意外也很吃惊。 “先别着急。”宋弈安抚的揽着她,道,“雁过留声,总有线索可以查的!”他心里大略已经有了眉目! 夫妻两人说着话,车子已经到了郭府门口,侧门紧紧关着,里头一片死寂,江淮敲了门,过了一刻门从里头打开,守门的婆子瞧见是宋府的马车,便开了门将门槛卸下来,婆子赶车进了府里,一直到垂花门。 屋檐下,灯笼的光线忽明忽暗摇曳在风中,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单调空洞的乌鸦叫声,盘旋在郭府上空,显得苍凉而悲伤,幼清回头去看宋弈,宋弈望着她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并没有人来迎他们,宋弈和幼清由婆子领着路,进了内院,越往里面去便显得越加的沉闷,静谧的让人忍不住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在花厅的前面多了个棚子,棚子里点着许多的灯,能看到里头着好些人影,引路的婆子低声道:“我们小姐就……就停在里头。”婆子说着也哽咽起来,余光看了眼幼清,倒不是憎恨,只是有些埋怨! 幼清只当没有看见,她来时就想到了这些。她随着宋弈走近,郭老夫人身边的妈妈看到了他们,迎了过来:“宋大人,宋太太,没想到你们这么晚还过来,老夫人和老爷还有夫人都在棚子里。奴婢去回一声,宋大人和宋太太先去花厅略坐一刻。” 宋弈和幼清应了,便去了花厅,有丫头脚步无声的上了茶,在花厅里又多加了几盏灯,顿时阴阴暗暗的花厅显得明亮了几分,过了一刻郭老夫人由郭大奶奶扶着进来,幼清和宋弈相继起身行礼。 郭老夫人换了件石灰色素面比甲,和白日里没有多少的分别,面容平静,步态沉稳,可一双通红的眼睛里却满是哀伤和悲痛,她朝宋弈和幼清摆了摆手,道:“都别客气了,坐吧!” 宋弈和幼清坐了下来,幼清道:“老夫人节哀顺变,千万保重身体。” “我还倒不了。”郭老夫人朝幼清点点头,露出坚毅的之色来,“不找到凶手,我断不会倒下去的。” 郭老夫人的话令宋弈和幼清微微一怔,宋弈凝眉问道:“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暂时还没有。”郭老夫人面色冷厉,她的孙女儿今天早上还好好的,却没有想到,不过几个时辰他们就已经是天人永隔了,她还那么年轻,许多事都不曾来得及经历,对她下手的人她一定不会放过。 宋弈和幼清都沉默了下来,郭夫人和郭衍走了进来,宋弈和幼清起身,郭衍和宋弈道:“我有话和你说,你随我来 守望黎明号!”宋弈朝幼清看了眼,随着郭衍出了花厅,在花厅门口,郭衍问道:“今晚郑孜勤和大皇子出城的事,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两人在城外转悠了一圈便回来了。我推断是打算以此行为来试探我们。”宋弈负手,面无表情的道,“但到底如何,还有待查证。” 郭衍点了点头,递了一条紫红色女子用的丝绦,宋弈看了眼郭衍接过来端详了几眼,觉得有些眼熟,他不由朝站在一边的江淮看去,江淮看了几眼就道:“这是戴望舒的,属下见过!” 宋弈凝眉,郭衍就道:“有个渔民说,在当时见过一个用这样丝绦的婢女游荡在附近,因为冬天何冷那边去的人已经不多,所以他没有多在意,可过了一刻那婢女不见了,但在河岸下看到了这条丝绦。”他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在发现丝绦的地方,还有秀姐儿的鞋子!” “戴望舒是幼清的婢女。”宋弈解释道,“郭小姐离开后幼清怕她出事,就让戴望舒跟着,直到现在戴望舒也不见踪影。” 郭衍眉头拧的死死的,拍了片宋弈的肩膀没有说话,两个人进了花厅里,幼清正在安慰郭夫人,郭夫人憔悴的靠在椅子上,半阖着眼睛虽没有哭声,但眼泪却没有断过。 幼清心头也酸楚的很,她和郭大奶奶道:“劳您陪我去上柱香。”虽然知道郭秀不会高兴她去,可幼清还是去了。 郭秀已经小敛,因为不是未嫁女,丧事不易过于隆重和铺张,所以郭家才在正院搭了个棚子,郭家三位公子避了出去,幼清进了门,一眼就看到躺在薄棺中,穿着件桃红色撒花褙子,梳着垂柳髻,面容被涂的粉白的郭秀,静静的躺在里面,因为落水的时间并不久,她的脸只略有些浮肿,和她平日并无多大的差别,满头珠钗青黛描眉竟还有几分生气的样子。 可是那双眼睛,却紧紧闭着,显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那么突然,让人淬不及防! 幼清收回目光,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香拜过插在香炉里,她又走到侧面,看见她的手上还紧紧抓着那只没有头的木人……她早上过去时,手里也是抓着这个木人的……幼清忽然鼻头一酸,撇过脸不忍再看。 “她被带回来时,手里就抓着这个东西。”郭大奶奶叹气道,“怎么都拿不下来,祖母说就随她去了,让她带走。” 幼清点点头,快步出了棚子。 她和郭大奶奶一起重新回了花厅里,江泰正在里面和大家说话,就听他道:“……车停在崇文门外的一个胡同里,但是赶车的人不见了。” 所有的线索,看似都断了! 婢女不见了,戴望舒下落不明,现在就连赶车的车夫都找不到了。 幼清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越是这样,越是说明郭秀的死另有文章。 “除了岸边的渔民,也不曾有人见过她们吗。”郭老夫人沉声说着,江泰摇头道,“沿路都打听过,并没有人见过郭小姐!”她当时坐在马车里直接出城的,见到的人确实不多。 郭夫人原是满怀希望,如今听江泰把话说完,她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满面的绝望,郭衍背着手来回的走动着,低声道:“也就是说,如今唯一的线索,便就是岸边的那条丝绦?”他说着停下里,看向宋弈 调教贞观。 似乎除了幼清派去跟着郭秀的戴望舒,没有别人了! 幼清的脸色也不好看,她觉得这条看似是线索的丝绦,也是对方故意留下来的,而目的就是让郭家的人怀疑她,她想到就朝郭老夫人看去,郭老夫人皱着眉头,端了茶盅,忽然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喝道:“滚,给我滚出去!” 郭夫人一愣,忙过去扶着郭老夫人不说话,郭大人也是一怔,继而冷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剩下宋弈和幼清对视一眼,无奈的站了起来,郭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就走过来,道:“宋太太,宋夫人,还请您们回去吧。”看似客气,实则已经在赶人了。 宋弈脸色一变,冷声道:“不可理喻,我们走!”便拉着幼清大步出了花厅,一行人怒气冲冲的到了垂花门,上了马车出了侧门,随即就有婆子丢了个扫把出来啪的一声,很不客气的关了门! 宋弈和幼清的脸色都很难看,两人沉默的坐在马车上,一路回了宋府,在巷子口下了马车,婆子开了门惊了惊,道:“老爷,太太,你们这是……”他们没有将车驾进来,而是从门口走进来的。 幼清和宋弈都没有搭理婆子,夫妻两人黑着个脸大步走着,婆子就朝采芩看去,低声道:“采芩姑娘,老爷和夫人这是……” “别乱打听。”采芩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好好瘦你的门。”便跟着幼清径直过了垂花门入了内院,而宋弈则是直接去了外院的书房。 幼清回房洗漱,很快就熄了灯歇下,宋弈很晚才回来,幼清迎他进来,小声问道:“怎么样?丢东西了吗?” “嗯。”宋弈点点头,道,“昨天准备的两份卷轴都不在了。” 宋弈的书房里放着的不单是朝堂的文案,原本还有望月楼和漕帮来的密函,包括在陕西未归的方徊来的信件! 幼清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郭秀的死,宋弈书房丢掉的东西,太过诡异了。 第二日一早,郭秀去世的消息就传了出去,一时间都在议论郭秀的死因,好好的姑娘家不会寻死的,即便是寻死也不可能舍近求远跑到通惠河里去淹死自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人所害。 可到底是谁害的人,却没有人知道,但私下里却有人在讨论,说是郭秀昨天曾去宋府和幼清大吵过一架,最后怒气冲冲的出来,随后就死在了通惠河。 而在郭秀死去的地方,还发现了一条丝绦,那东西就是幼清身边一个会武功的丫头所有。 这些线索似乎很明白,幼清的嫌疑最大。 一时间看笑话的人就多了起来,宋府和郭府原来关系多好,就好像一家人似的,如今忽然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关系肯定是不会像从前那样了,要不然,昨天晚上宋大人和宋太太就不会被郭府的人赶了出来,到现在扫她们出来的那条扫帚还倒在郭府的侧门外。 方氏和薛思琴以及赵芫,薛思琪都赶了过来,方氏怕幼清受委屈,低声道:“郭老夫人约莫是心里难受,一时转不过弯了,等事情真相大白,想必她就能明白你是无辜的,你不要难过!” “我没有难过,只是可惜了郭秀而已 穿入中世纪。”幼清叹了口气,薛思琪就道,“有什么可惜的,她到底怎么死的还没搞清楚呢,说不定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要收她嫩。”又道,“我可听说她连死手里还攥着宋大人送她的那个什么破木头呢,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惜,死了最好,要不然,保不齐哪天她就爬墙爬床了。”上一次到幼清家里来玩不就是这样,她们都在房里说话,就郭秀一个人跑后院去找宋弈去了,她就是司马昭之心,死了也活该。 “琪儿。”方氏无奈的道,“人死为大,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 薛思琪无所谓的道:“我也没有胡说。再说,我这不是怕幼清心里内疚吗,怪自己当时没有留住她。” “现在说这些没用。”薛思琴冷声道,“我看最重要的是知道昨天她从这里离开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现在连什么人杀的她都不知道,说别的还有什么用。”又看着幼清道,“城外外那么多人,真的没有人看见吗?” 幼清摇摇头,还真是没有人看见。 薛思琴就觉得这件事太古怪了,赵芫道:“要把郭家的怀疑消除掉,要真因为郭秀的死和郭家闹的不愉快,对于我们来说,是极大的损失。”她昨天晚上听薛霭说的。 “夫君说他派人去查了。”幼清让采芩给几个人上茶,方氏想起汪氏和方家的人来,“怎么样,没有再闹腾吧?” 幼清点点头,大概说了一遍,道:“今天早上祖母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二妹被夫君关着的。”幼清先到汪氏今天出门的样子,薛思琴奇怪的道,“外祖母出门了,她在京城又不认识人,怎么进进出出这么频繁。” “现在估摸着是认识一些人了。”幼清淡淡道,“她想走动就让她走动好了,只要不惹出别的事情来就成。” 众人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议。 郭秀的灵位在府里停了三天就送去了法华寺,在法华寺停七天,便会下葬,因她是未嫁的女子,所以不能入祖坟,便在郊外的义庄下寻了个空地下葬,郭夫人的意思给她办个冥婚,但郭大人和郭老夫人皆不同意,这件事便也就作罢了。 郭秀的灵位出城,幼清和宋弈都没有再出现,不但幼清没有去,如今一来,外面的人就更加肯定两府决裂了,也更加确定郭府的人是真的怀疑郭秀的死和幼清有关。 郭秀的灵位到法华寺的第二天,郭衍上了一本奏疏,以崇文门税收“乱象横生,中饱私囊”为题,弹劾当初提议东厂收税以及立议章法的张茂省和宋弈……这就是像是一个导火索,立刻就在朝堂上炸开了锅! 郭衍和宋弈决裂,再显目不过。 当日下午,宋弈便递了辞呈,圣上留中,在郭衍和宋弈之间做了调节,这件事表面看似已经过去,但第二日,宋府和杨首辅联姻的事情就传了出来,宋弈的姨妹要和杨懋定亲…… 杨维思和单超政见不合,单超曾多次弹劾杨维思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此一来,宋弈弃单超而与杨维思结盟的事就摆在了众人眼前。 原本抱成一团的南直隶官员,就此分道扬镳。 第303节 幼清坐在炕头上,望着赶回来的路大勇,低声道:“你自己注意安全,切记不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 “小的知道了。”路大勇听到戴望舒失踪的事情已经是几天后了,他得知便赶了回来,怀里揣着的是戴望舒连走时给他的鞭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回来就出了这种事,路大勇心里愧疚不已,“生要见人,活要见尸,小的一定将她找到 唐朝大宗师。” 幼清点点头,她总觉得戴望舒没有死,她想了想,道:“你不用走远,就在京城各种暗中查访,她很有可能还在京城。” 路大勇点点头,朝幼清抱拳而去。 幼清揉着额头盘腿坐在炕上,过来一刻宋弈回来了,她迎了过去,问道:“怎么样,大皇子和郑六爷那边什么反应。”南直隶内部闹成这样,大皇子那边如果真的知道了倪贵妃的事情,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皇子今天递了奏疏,说要巡视三边!”宋弈在炕头坐了下来,低声道,“奏疏中提到了陕西元氏……他还邀了郭大人和单大人一起去的西苑,两人大人也赞同大皇子巡视三边的提议。” 幼清微微一怔,陕西元氏的事情,是宋弈书房丢失的那两份文件中的其中一份,上面大概的意思,陕西元氏是宋弈暗中的势力。这些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宋弈房里的丢的东西,果然到了大皇子的手中,他也立刻做出了反应。 想要借着巡视三边的机会,先清除宋弈的暗中势力。 “宫中呢。”幼清紧紧蹙着眉头,“皇后那边有什么反应?”她最担心的,还是倪贵妃的安危,不是她死或者活,而是她的死活着对她们造成的影响和危害。 宋弈沉声道:“近日宫中加强了防卫,今日我让十一殿下回去,也是受了层层排查。最后虽入了宫中,却没有进得乾西!” 也就是说,现在连赵承修也见不到倪贵妃了?! “怎么办。”幼清来回的走动,心里飞快的转着,“南直隶集团瓦解……萧清你的势力……接下来,他们是不是就要借倪贵妃的事,彻底将这局面翻过来?” 宋弈没有说话,和幼清沉默的坐在暖阁里。 第二日一早,崇文门发生了动乱,东厂的人和户部课税的衙役动起了手,一个衙役在动乱中被踩死,户部尚书冯安立刻上疏,接着郭衍的奏折弹劾张茂省和宋弈,此奏折一出,西苑的龙案如雪花似的堆了一桌的弹劾宋弈的奏疏。 直言他便是第二个严安,败坏纲常,罔顾圣上恩充,不顾江山社稷。 这一系列的举措,宋弈因为没有南直隶官员的保护,便显得势单力薄……圣上第一次在万寿宫中,训斥了宋弈,令他闭门思过! 宋弈跪谢出了西苑。 幼清陪着方明晖在后院说话,蔡妈妈轻手轻脚的进来,在幼清耳边低声道:“太太,有个小公子要找您。” “小公子?”幼清凝眉,和方明晖对视一眼,道,“可报了姓名,是哪个府的?” 蔡妈妈摇摇头,低声道:“他没有报,但奴婢觉得应该是……”她指了指天,幼清和方明晖一起站了起来,她脱口道,“是十一殿下?” “奴婢看年纪应该是的。” 幼清朝方明晖看去,方明晖也看向幼清,赵承修不在皇宫待着,突然出宫干什么? ☆、205 盾牌 幼清和方明晖一起去了外院的书房,赵承修和小武都穿着内侍的服装,站在书架前好奇的看着上头的书。 听到脚步声,赵承修转头过来,看到幼清眼睛一亮,道:“宋太太!” “殿下!”幼清和方明晖一起上前去行礼,赵承修不等两人俯身,就忙过来扶住了两人,笑着道,“方老爷和宋太太别客气,我就出来走走,你们这样太折煞我了。” 幼清和方明晖对视一眼,方明晖问道:“殿下是独自出宫的,圣上可知道?” “我们偷偷出来的。”赵承修回头和小武窃窃的笑,又看着方明晖道,“你放心,我们不会被被人发现的,一会儿就回去。” 人来了,方明晖也不好立刻就赶人走,他做出请的手势:“殿下请坐!” 赵承修坐了下来。 幼清也在方明晖身边落座,低声道:“殿下来,可是有什么事?” “这两天朝堂的事情特别多,宋大人受了不少委屈,我怕你不知道,就想来和你说说。”赵承修惆怅的道,“宋大人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他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她凝眉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情吗?” 赵承修摇摇头,他还很好奇宋府是什么样子的,还很想留在外面吃顿饭,听小武说外面的饭菜比宫里的好吃……但是这话他不可能自己主动说出来,先生说这些都是有*份的行径。 “那殿下快回去吧。”幼清直接下逐客令,“我让人送你们出去!”她说着,就起身喊胡泉,“把他们送出去,小心一些,避开人。” 赵承修脸色一变,虽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和小武再来时已经兴致勃勃的讨论过了,幼清这样让他在小武面前很没有面子,他满脸通红,喃喃说不出话来。 方明晖也觉得赵承修这个时候到宋府来不合适,可是想到他是倪贵妃一手抚养大的,年纪又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心便软了下来,看着幼清道:“殿下难得出来一次,不如留他们在府中用膳吧,稍后九歌也该回来了。” “不行!”幼清看着方明晖摇头道,“他这么一出来,后面还不知道跟着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方明晖微怔,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幼清就看着赵承修,语气毫无委婉的意思:“殿下既然知道朝中最近乱象丛生,宋大人处境非常尴尬,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若是让人看见你堂而皇之的进了宋府的门,大大方方在这里吃饭歇息,别人会怎么想,所以,妾身不能留殿下,还请殿下速速回宫!” 最近常有人委婉的提醒他这儿做的不对,那儿做的不对,但是像幼清这么直接的,还是头一个,他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幼清已经招手喊来胡泉:“准备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走,让江泰护着殿下回去 母树!” 胡泉朝赵承修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赵承修和方明晖抱了抱拳,带着小武垂着头往外走,幼清忽然喊住他,问道:“殿下是怎么出来的?”她记得宋弈在他身边安排人保护的。 “我啊……”赵承修咳嗽了一声,道,“我假装在房里睡觉,然后让饭桶替着我躺在床上,我则翻窗户出来了。”饭桶,是他身边的内侍。 幼清蹙眉,颔首道:“殿下快走。” 赵承修便由胡泉陪着,在垂花门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快速的出了内院,等他们的马车一走,幼清就喊来周芳道:“你小心跟着过去,留意可有人跟着他们!” 周芳应是而去。 幼清拢着手站在垂花门前,方明晖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沉声道:“妮儿,你娘的事情,是不是被他们察觉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幼清看着方明晖道,“但宫中的守卫森严了一些!” 这两天朝堂的动向,方明晖便已经感觉了事情的不一般,他猜测是不是有人已经知道了倪贵妃当年的事情,所以准备将此事变成压倒宋弈的筹码……因为此事他已经好几日坐立不安。 “不过,按如今的形式来看,他们既然行在暗处,就代表他们也还没有准备好,正在筹备之中。她暂时应该还不会被翻出来。”方明晖心里想了一通,看着幼清道,“所以,还有时间可以准备!” 幼清点点头。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倪贵妃的事,那么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最大的筹码,但这筹码不是随便就能用,它就像一把双刃剑,伤到对方的同时也伤到了皇后! 要知道,倪贵妃当年是在皇后的管理不善之下出的冷宫,又被皇后私下里带回了宫中。 不管皇后的出于什么原因,事情已经是事实,一旦翻出来,皇后就必要受到牵连。 所以,方明晖说的对,就算他们真的有这个打算,在没有完全准备之下,是绝对不会贸贸然就行动。 “爹爹。”幼清看着方明晖问道,“当初在宁夏卫时,有没有人知道您的身份,若是他们找到你们,还能不能认出来?” 方明晖很肯定的点点头,随即又道:“但是你娘他们不认识,她平日都在家中并不出门,即便出去面上也戴着纱巾,认得她见过她面容的只有当年的奶娘。” 也就说若是找到那个奶娘作证,就可以指认倪贵妃?幼清拧了眉头,方明晖接着又道:“我自延绥回来后,就打算出去一趟,一来去临安走动一番,二来去找一找当年的奶娘!”他当初想要离开,便就是有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觉得这件事并不迫切,所以拖延到今天。 幼清想了想道:“找奶娘的事情可以让别人去办。”方徊还在陕西,元氏的事情虽没有处理好,但可以让他调派人去找一找,“现在最要紧握在手里的人,是祖父和祖母!”汪氏和郑家来往,她有把握汪氏不会和她们在真正意义上对立,但是若她和大皇子妃私下有走动,那她就不能确定了。 方明晖一怔,随即拧着眉头点了点头 重生在美国。 父女两人往房里走,方明晖边走边道:“你祖父是有底线和大是大非的,但是汪氏……”他对汪氏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将他和方氏关在没有黑黝黝的祠堂,让小丫鬟将鬼故事吓唬他们的事情中……有溶在血液里的忌惮,也更有不屑! “祖母的事我心里有数。”幼清沉沉的道,“您将当初在宁夏卫奶娘的事情和江泰或者江淮说清楚,让他们给方徊写信,去找奶娘!” 方明晖点点头,道:“我还是要回一趟临安。”他想了想道,“除了你祖母,当年在临安还有认识的几位朋友,也要走动交代一番!” 幼清不放心方明晖一个人出去,她想了想道:“要不然,等路大勇找到了戴望舒,让他陪着您一起去?” 方明晖知道幼清担心他,所以并没有反对。 两个人说着话回了暖阁,刚坐下宋弈就回来了,幼清迎着他坐下,给她倒茶,问道:“圣上责备你了?” “嗯。”宋弈端着茶盅慢条斯理说着,目露笑意,“倒成就了我的名头!” 幼清没有笑出来,方明晖满脸担忧的看着宋弈,心疼的道:“此事当如何是好,你可想到了法子!” “先将郭秀的死因找出来。”宋弈依旧云淡风轻的,看着方明晖和幼清笑道,“自从入了朝堂还不曾清闲过,如今倒好,可以在家多休息几日!” 方明晖内疚不已,拍了拍宋弈的肩膀,低声道:“圣上为人早已清楚,但也有益处,便就是他一向都是护着自己人的。”当年严安在时,但凡出事世人责骂的都是严安,严安也不反驳任人辱骂,圣上许多时候也会责备严安,但过后严安依旧是严安,不但不会因别人的弹劾和辱骂而影响半分。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幼清笑看着宋弈,道,“好久没有去望月楼了,阿古不在,可有被人掌勺?” 宋弈满面笑意的看着幼清,道:“自然有!” “那我们今天去望月楼吧。”幼清兴致很好似的看着方明晖,“爹爹上次去望月楼看过楼下的表演吗?有异族女子在楼下跳舞呢。” 方明晖哪有心情去那种地方,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去散散心吧,我在家里陪封神医吧。” 幼清朝宋弈看去,宋弈望着她挑了挑眉。 晚上宋弈真的陪幼清去了望月楼,回来时城内已经宵禁,路上静悄悄的,幼清坐在马车里掀了帘子往外看,路过牡丹阁时忽然就想起来那回徐鄂在这里闹着要见她的事情,她笑了起来……宋弈挑眉道:“想到徐三爷?” “是!”幼清放了帘子,并不避讳的和宋弈道,“他扣了祝家侄儿,说要见我……却没有想到遇到了刺客。当时没觉得可怕,但是现在想起来,反而满心的后怕。” 宋弈觉得那一回对徐鄂太客气了,可是那样的人,便是和他动手,也有胜之不武的感觉,便淡淡的道:“等他明年忌日,我陪你去沧州走走!” 幼清笑着点头,道:“好!”话落,又道,“人死为大,万恶都成了善,若是他活着,于他而言也可能是更大的折磨。”事情过去了,她现在想起来心情平复下来,这应该是她和徐鄂缘,不管孽缘还是善缘,总归是了了……如今局势这么乱,若是徐鄂当初没有死,对于他一个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人,一定是受不了饥寒交迫阶下囚的生活 守望黎明号。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就好了。”宋弈牵着幼清的手,享受难得的清净,“你记着这份恩情,对于他来说便已经是值得。” 幼清点点头,偎在宋弈怀中,低声道:“那些事过去了,可是眼前的事却又阻了路,自从知道倪贵妃的事,我就常在想,要是没有我们这一家子的事,你是不是过的更自在,更逍遥。” “谁说我单为了你这一家子。”他笑着拍了拍幼清,“我带你去个地方。”话落,掀了帘子对江淮道,“去郭阁老巷!” 江淮应是,马车速度加快了一些。 幼清抬头看着宋弈,笑道:“这个时候去郭府做什么?” 宋弈笑而不语。 过了一刻马车停了下来,车头对着的却不是郭府,宋弈掀了车帘子,幼清就看到一个偌大的院落,和拆开成两个正门上挂着的簇新的牌匾,她一愣,道:“这是以前的宋府?” “当年此处繁花似锦,人流如潮。”宋弈指着已经被拆解成两个府邸的宅子,道,“宋阁老巷闻名遐迩……”他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失落,他可能见过宋墉,可是记忆中那张脸已经模糊,但是他写给他的信,他却一直留着。 或风趣幽默,或激励敲打,他当时年少气盛并不能体会,好些年后才明白宋墉的用意。 幼清忽然红了眼睛,有些激动的抓着宋弈的手,道:“你……你是想让如今已经改名的文昌巷,重新改成宋阁老巷?” 宋弈捏着她的手,淡淡的道:“所以,你不必愧疚,好似我单为了你们一般,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话落,挑了挑眉。 幼清看着黑漆漆的巷子,看着安静矗立的两道宅门,好像已经看到了以前的繁华和十年或者二十年后这里的更胜从前,她含泪望着宋弈,点点头,道:“妾身知道了!”这是她头一回在宋弈面前,用妾身自称。 宋弈轻笑,将幼清搂在怀中,幼清目光落在外面,心头感叹不已,当年宋墉写信给宋弈时,可曾想到他宋墉的辉煌,很有可能被这个排弃在族谱之外的孙子延续?可曾想过他未完成的事业,有人将他正襟入怀成为自己的抱负?可曾料到偌大的宋府,真正从那场灾难中走出来站在人前的,只有宋弈! 第304节 他知道了会不会后悔当初的绝情,又会不会欣慰,他的一点温情,却得到了这样回报。 “嗯,这是我的秘密!”宋弈放了帘子,亲了亲幼清,低声呢喃道,“夫人可要为我保密。” 幼清破涕笑了起来,道:“不成,我明儿就要写在府衙的八字墙上,告诉世人我家宋大人的野心!” 宋弈哈哈大笑,抱着幼清只觉得心头暖融融,对于他来说,不管外面的事情如何糟乱,只要看到幼清,和她说着话,他的心总能静下来,总能有温暖包裹着他。 “回家吧。”幼清笑着道,“我们大晚上的在这里溜达,明儿别人就知道宋大人愁的夜不能寐,夜里在街上闲逛。” 宋弈眉梢扬了起来,微笑道:“岂不是如了你的意。”幼清不喜欢出去的人,却突然说要去望月楼,要的不就是让人觉得宋弈心情郁结,去望月楼排忧散心 穿入中世纪! 幼清笑,她其实是真的怕宋弈因此而心情低落,别的事都是其次。 两个人说着笑着回了家里洗漱歇下,第二日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胡泉在外头等了半天了,见房门开了宋弈从里面走了出来,才急着道:“祝大人和廖大人在书房等了您好半天了!” “知道了。”宋弈在门口停下来,幼清紧跟着走出来,道,“你快去吧,说完话回来用膳。” 宋弈颔首,带着胡泉大步去了书房。 廖杰和祝士林都穿着朝服,见着宋弈进来,祝士林就急着迎过来,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圣上今儿可是批了大皇子巡视三边的奏疏了!”三边镇守大将本来和郑辕关系就不错,如今大皇子再去走一通,到时候兵权不就在他们手中了。 “可定了何时启程?”宋弈望着祝士林,祝士林道,“再后面天气就冷了,路上冻了就不好走,大皇子应该也知道,所以,我估摸着就这几天吧。” 宋弈点点头,望着廖杰道:“你怎么也来了,六科没事做?” “我来看热闹。”廖杰挑眉道,“都说你郁闷不已,昨晚和姨妹一起出去吃酒,大半夜还在路上闲逛大笑,还有人说你被气疯了!” 宋弈愕然,随即笑了起来,祝士林就不高兴的望着廖杰道:“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哪是安慰人,分明就是添堵啊,“那郭小姐的死因可有眉目了,我看还是请府衙帮忙好了,有陈大人在也会尽心许多。” “此事已经交给陈大人了。”宋弈颔首,请廖杰和祝士林坐,祝士林就不再说郭秀的事情,而是道,“我看,大皇子这一趟出去,目的不单纯,你可查到缘由了。”不等宋弈说话,廖杰就满脸的得意,“他的目的还不清楚,除了拉拢三边大将外,恐怕还有他还打算将郑孜勤架空吧,他们现在可都是靠着郑家的,若是哪一天郑家和他反目了,他哭都来不及找帕子!”话一顿,自己掏了个帕子擦手,便擦边看着宋弈,“还有,我就没猜到了,不过估摸着,和九歌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也想过。”祝士林撇了眼廖杰手里的帕子,飞快的转过视线去看宋弈,“少仲所说的其它的事,是什么事,你有什么事让他抓在手中了?” 宋弈慢悠悠的放了茶盅,漫不经心的看着祝士林:“陕西有个元氏,是我当年在陕西结识的,他这次去,估摸着顺手就会清了元氏。” 元氏?祝士林没有听到,所以并不知道元氏是什么人,廖杰却是一顿惊诧的道:“你是说那个明着开武馆,暗中练毒走西域商货的元氏?”他们家做生意的,消息自然也是五花八门。 宋弈点点头,廖杰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祝士林听的似懂非懂:“这个元氏势力很大?” “在陕西一带颇有势力,门中弟子过万!”宋弈轻描淡写的,但祝士林听着却是震惊不已,“一个家族而已,竟有如此势力?” 廖杰就露出一副你不了解的样子,道:“他们世代在陕西开武馆,教出来的弟子就不计其数,繁衍这么多年,没有这个势力就不能称之为陕西元氏了。”他说道眉飞色舞的,祝士林看着觉得特别熟悉,心头一动忽然想起来,廖杰说话的样子像极了薛思琪。 祝士林愕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端着茶掩饰似的喝着 唐朝大宗师。 “我说。”廖杰奇怪的看着宋弈,“你和这元氏什么关系,为什么大皇子要顺手肃清?大皇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弈淡笑,很自然的就忽略了廖杰的话,廖杰顿时就明白了宋弈是不想和他说,宋弈要是不说的事情,他就是缠个三天三夜他也不会松口的,想了想他索性弃了这问题,反正早晚都有答案:“那你和杨维思结亲又是什么原因,说是杨志泽轻薄了方二小姐?” “哎呀,少仲!”祝士林觉得廖杰成亲后,说话越发没有重点,他打断廖杰的话,问道,“你就打算这么在家里呆着?” 宋弈就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圣命难违!” 祝士林气的端茶,发现里头茶喝没了,就气的放在了桌子上,廖杰就好笑的道:“你替他急什么,他什么时候吃过亏,你看热闹就好了。” “如何能不急。”祝士林道,“巡视三边的事还没有对策,如今崇文门的事情今早又出了岔子,仿佛所有的事都是九歌一个人办的。你也是,当初好好的给钱宁写什么章法,如今人家看到的就是那章法,都在那里头找漏洞抨击弹劾,你又没什么好处,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他气的又道,“以前单大人和郭大人等人还为你说话,如今就剩我们几个,势单力薄的,奏疏投进去连个水花都未起就被淹了。”祝士林的话一落,门外胡泉道,“老爷,宫里的钱公公来了!” 祝士林和廖杰皆是一愣,看向宋弈,宋弈起身和两人的道:“你们先坐,中午就在这里用膳!”话落,看着廖杰道,“有新的碗筷,不曾用过的!” 廖杰满意的拿了自己的茶盅出来喝着茶:“听听钱宁说什么,回来告诉我们。” 宋弈颔首出了门。 祝士林就看着廖杰,问道:“钱宁被戴阁老和单阁老弹劾,他来找九歌有何用,九歌如今都自身难保了。”昨天原本矛头还只是宋弈一个人,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何,钱宁却突然也在风头浪尖了,一封奏疏说一件事,骂三个人,是今儿的模板! 宋弈,钱宁和张茂省! 这个,廖杰也不知道:“或许,是求九歌回去顶在前头,为他遮风挡雨。” 祝士林忧心忡忡。 宋弈引着钱宁在回事处胡泉的歇脚的单间里见的钱宁,一见到他钱宁就吐苦水:“你在家歇着可轻省了,如今杂家可成了众人的靶子,也不知道是谁撺掇的,一个劲儿的针对杂家!”他甩拂尘在椅子上坐下来,宛若敷了白粉和胭脂的脸上满是怒意,“受不住,我到你这里来躲躲清净!” “圣上的态度如何?”宋弈露出一副同仇敌忾又怜悯的样子望着钱宁,“你这般出来,可妥当?” 钱宁哀叹一声,回望着宋弈,道:“杂家要真是没路走了,到时候宋大人可不能袖手不管,这事儿你最清楚,杂家最无辜了!”张茂省出主意,圣上下决定,宋弈肯定,最后执行的人是他,最倒霉的人也是他。 宋弈颔首,诚恳的道:“宋某也自身难保,不过若是公公有需要宋某的地方,尽管开口,宋某定当全力以赴!” “还是宋大人够义气!”钱宁总算心里舒坦了一些,冷笑道:“别叫杂家知道是谁在后面主谋的,杂家就是死,也得咬他一口肉下来 调教贞观。” 胡泉亲自给钱宁上的茶,随后出去带上了门,让守门的婆子进去给幼清报了个信。 幼清听完婆子的话,就露出似笑非笑的样子来,前两日宋弈房中丢掉的两份文书,一份是陕西元氏,而另外一份则是钱宁还在太后在世时与宋弈来往的其中一封书信。 信中所写虽还是太后的事情,但却能从中窥到钱宁和宋弈私下的交情。 先是南直隶与宋弈私交很好的高官,郭衍,单超……后又是陕西元氏,现在是钱宁…… 这是要肃清宋弈所有的势力和依仗啊。 她心里转了一遍,周芳回来了,幼清看着她问道:“十一殿下安全回去了?” “回西苑了。”周芳扫了眼站在一边的胡泉,接着又道,“奴婢确实在十一殿下的周围看到有人远远跟着,对方身有武艺,奴婢没敢跟的太紧,但容貌奴婢记下了!” 幼清点点头,凝眉道:“我知道了,你们去歇着。”又和胡泉道,“今儿估摸着祝大人和廖大人会留在家中用膳,你安排一下!” 胡泉应是和周芳一起出门,一出去他就低声道:“你身体才好,往后若是这种跑腿的活你让我做就好了。” “我的事你做不了。”周芳蹙眉,大步下了台阶,道,“更何况,你是一府的管事,不要整日里把眼界放在这些事情上。”便走了。 胡泉追了过去。 钱宁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廖杰和祝士林在家中用的午膳,用了膳幼清和宋弈在房里歇了一刻,下午不过申时左右,宫里就传出来钱宁撞墙的自杀的事情…… “他寻短见?”幼清惊讶不已,看着回来报信的江淮,“在王寿宫当着圣上的面吗?为的什么事。” 江淮点点头,回道:“因为都察院有人弹劾,钱公公觉得委屈,就寻短见了!”说着微顿,又道,“不过好在只磕破了点皮,圣上就将都察院的几位御史责骂了一顿,说他们无的放矢,坐地生乱……” “那后来呢。”幼清觉得钱宁这招还挺绝的,江淮就道,“后来戴阁老就站出来,说是钱公公纵容东厂的内侍们在崇文门作乱,还说东厂的人将税额全部都中饱私囊,甚至还有详细的数据表明,每天东厂会收多少的税钱,又有多少上了账薄,多少交到了西苑……非常的细致。” 这是做了周详的准备,想要一举放倒钱宁啊,幼清朝靠在一边悠闲喝着茶的宋弈看去:“那圣上听了数据之后如何说?” “圣上说钱公公办事不力,就让赖恩亲自执仗打五板子,至于戴阁老圣上虽没有说什么,但是哥哥大皇子去宫中交出行章程时,被圣上责骂了一顿,说大皇子借机出行游玩,不务正业,让他重写!”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等江淮出门后,她看着宋弈就道:“钱公公这五板子恐怕不轻。”赖恩和钱宁的恩怨是早就有的,圣上让赖恩动手,赖恩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宋弈靠在炕头上,没有说话。 蔡妈妈进了门,手里拿着个请帖进来,向宋弈和幼清行了礼,把请帖递给幼清:“是十王府送来的,说是大皇子妃请您明日郭府一叙 传奇知县!” 大皇子妃?幼清心头一怔,拆了请帖,就见上头的落款果然是大皇子妃。 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因为今天赵承修来了一趟,所以她要请她去试探一番?她看着蔡妈妈,问道:“去打听一下大皇子妃请了哪些人。” “奴婢已经打听过了,大皇子一共请了单夫人,郭夫人还有姑太太以及您。”蔡妈妈话落,幼清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跟在她身边,蔡妈妈办事越发的麻利顺利,能料到她在想什么,下一步怎么做。 “也请了她们啊。”幼清将请帖递给宋弈,宋弈看了一眼,道,“那就去看看!” 幼清点头应了。 十王府中,赵承煜和郑辕对面坐着,他有些恼怒的道:“父皇总是这样,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长此下去,朝堂哪还是赵家的朝堂,分明那些谄媚奸佞小人的朝堂!”他背着手来回的走动,又道,“钱宁那个小人,竟然用这种把戏,父皇也还容忍他了,真是太可笑了。” “殿下息怒!”郑辕冷目看着赵承煜,劝道,“钱宁的事,不必操之过急。殿下也知道崇文门税收的事是圣上的决议,你如今盯着宋弈,盯着钱宁,虽说能得一时的利益,可却也在这些事中,消磨了圣上的耐心,反而得不偿失!”他查探过,宋弈昨晚和幼清先去的望月楼,后来又在郭府门前停留了一刻,两人半夜不睡觉在外间闲逛,外人都说宋弈被南直隶遗弃,被圣上责备,被朝堂的人围攻心情郁闷,可他却总觉得宋弈是有别的打算。 他看着赵承煜,蹙眉问道:“宋弈书房的那两份卷轴,你是如何得到?” “这些您就不要管了。”赵承煜摆摆手,道,“我自有办法弄到。”他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又立刻改了口气,道,“绝对不会有假,他此刻穷图匕现,我就要将他所有的退路都断了!” 郑辕紧紧的皱了眉头,负手起来走到了门口,想了一刻又看着赵承煜,道:“我看,巡视三边之事你再等等,届时我与你一起去。” “不用。”赵承煜立刻回绝了,“我一走,朝中的事情全要靠您打理,宋九歌心思太深,我怕他又拉拢到南直隶的那些蠢货支持,到时候我们前面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只要断了宋弈的后退,将他一个人孤立在朝堂,就算他有支持赵承修的心,也没有哪个能力! 没了宋弈从中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谁会想到赵承修那个没有用,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 郑辕有些犹豫的看着赵承煜,冷声问道:“听说皇子妃娘娘请了宋太太明日赴宴?” “是!”赵承煜很坦诚似的,道,“我让她办的!” 郑辕蹙眉,神色不明,赵承煜一下子就想到了郑辕心心念念惦记着宋弈夫人的事情,他心头一动走过去,手搭在郑辕的肩膀上,道:“舅舅,等他日宋弈败北,我定将此女赏给您!” 郑辕淡淡扫了一眼落在他肩膀的手,修长,苍白,早些时候去广东落下的薄茧,已经在这半年多的锦衣玉食中消磨了! “到时再说吧。”郑辕转身,赵承煜的手便顺势手了回来背在身后,郑辕就道,“不管什么事,你都必须与我和商量,如若我不再也要和伯爷或是皇后娘娘商讨,切不可冒失而动,为了一时之利而伤长远之益,可知道!” 赵承煜点点头,道:“知道 我为王!” 郑辕没什么可说的,点了点头,负手出了门! 赵承煜一个人在书房待了一会儿,便回了正院中,大皇子妃带着赵颂安在院子里荡秋千,他走过去不悦的道:“男孩子整日里玩这些丧志的东西,总有一日你得将他养出脂粉气。” “殿下回来了。”大皇子妃笑着过去,让人端椅子来,笑道,“才吃点心,带他来消消食。”话落,她又道,“郑六爷走了?” 大皇子妃从来不和他顶嘴,赵承煜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索性不管,便道:“走了!”又看着大皇子妃,“你明日请女眷到府中来,可知道怎么办?” “请殿下指点。”大皇子妃在对面坐下,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赵承煜就低声说了几句,大皇子妃认真听着一一记着,道,“妾身记住了。” 赵承煜这才露出满意之色来,说了几句,他身边的常随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低声道:“殿下,二皇子的病情加重了,要不要请御医来?”赵承彦住在十王府的最后面。 “两不相干的事,我如何知道他病了。”赵承煜冷笑道,“传令下去,这几日把门户守好了,闲杂人等没有手令者一律不得随意进出。” 常随应是而去。 大皇子妃笑眯眯的朝赵颂安招了招手。 曾毅跪在地上正拿着药瓶小心翼翼的给钱宁上药,白花花的屁股上只有一道印子,但却显着紫红色还渗着血珠子,曾毅看的心疼的不得了:“赖恩太狠了,五板子打在一个地方,这地儿要养好些日子才能好!” “嘶!”钱宁疼的直咧嘴,“你轻点。” 曾毅越发的放轻了手脚,药渗了进去,钱宁觉得屁股上的伤透着一丝清凉的时候,他才舒服的松了口气,冷笑道:“这点伤还要不了杂家的命。”话落,又哼了一声,“却叫杂家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使坏。都是些没良心的,用过了就丢弃了,他如今还没有得储君之位呢,就想一个个铲除了,真是心比天高,可惜……命却比纸薄!” “父亲说的是……”曾毅看着钱宁,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道,“是大皇子和郑家?” 钱宁扯了扯嘴角,道:“杂家说过,杂家就是死也得咬他一块肉下来!”话落,他正要开口,外头就有个小内侍进来,递了瓶药,道,“公公,这是宋大人让人送进来的,说是封神医独家秘方配制的伤药,另外还送了许多的补品药材,摆在外头了。” 钱宁接了药瓶过来,递给曾毅,道:“用宋九歌的!”便哼了一声,道,“连着宋九歌的仇,杂家也要一起报了!” 第305节 曾毅却突然聪明了一回,若有所思的道:“父亲,儿子怎么觉得这事儿蹊跷呢,您说,您会不会被宋九歌拉过来做马前卒了?”他总觉得宋太太不会那么蠢为了吃醋杀了郭小姐,让郭宋两家反目,宋弈也不可能辩都不辩就吃了败仗被人赶回家了…… 诡异的是,宋弈一走,钱宁就被挡了靶子! “谁是蠢人!”钱宁冷笑一声! ------题外话------ 周末愉快。 ☆、206 试探(一更) “这些日子你没事不要出去。”汪氏盯着方明奚,“老老实实在国子监读书,离春闱也没有多长时间了,这样混若是落榜了,看你有什么脸面回去。” 方明奚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靠在椅子上打着盹儿,他昨晚回来的迟,一早就被汪氏拖起来,实在是困的厉害:“娘,我知道了,您别一直在我耳边说这件事,我的学问如何,我心里有数!” 汪氏直皱眉,低声道:“不是我要和你唠叨,而是你太让我不放心了。”她说着顿了顿,语气中有着警告,“我冥思苦想的钻营,谋利,为的不就是你能有个好前程,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你春闱能高中,若是失利了,我折腾这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现在就抽身离开,省的以后灰溜溜的走,连祖宗的脸都丢完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哎呀。”方明晖不耐烦的道,“娘,我知道了,我记住了!”话落站了起来,打算回去睡觉,“等春闱的时候再说吧。” 汪氏一把拉住他,叱责道:“你这个时候还睡什么,还不快去国子监读书。” 方明奚推开汪氏,大声道:“我又不是闲着没做事,如今我和蔡家的几位爷关系匪浅,到时候他们肯定能帮上我的。”又道,“更何况,心儿的婚事也是因为我才成的,杨家那么好的家世,您能寻的到?” 杨家什么家世,汪氏一提到这件事心里的火就蹿了上来,她勉强压住,望着方明奚道:“济宁侯府是不错,可是那蔡五爷为人太精明了,手段上你玩不过他的!”现在那些勋贵之家谁不削尖了脑袋贴在寿山伯府,济宁侯虽也贴着,可到底蔡彰手中还有个张茂省,比起别人来他就有底气多了,在圣上跟前也得脸。 “玩什么手段。我们是好友。”方明奚转头过来看着汪氏,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倒是有件事我想问问您,您是不是和大皇子妃那边有来往了?” 汪氏脸色一变,冷声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是谁和你的说的吗?” “没人和我说。是您这段时间没有再提郑夫人,我就猜想您是不是跳过了郑家又找到什么路子了。”方明奚能这么说,是因为她了解汪氏,说句不好听的,汪氏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她不管做什么,都肯定有她的理由和目的。 汪氏松了口气,摆手道:“没有的事,你不要胡猜乱说的。”郑家不是她不想走动,而是不能再去,当初郑夫人委婉的答应她帮忙,似乎表面上她的话是起到了作用,但是细想之下,郑夫人看的还是宋弈和幼清。当然忌惮肯定也是有的,若不然最近皇宫里守卫怎么会森严了几分,她猜测,说不定皇后娘娘会私下里将倪贵妃处置了,只要人一死,她身上所有的事情也就不在了。 这些事她控制不了! 汪氏很清楚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所以,能出头时她毫不犹豫,但要缩头她也绝不会逞强。 利益虽重要,但保命更要紧。 方明奚见汪氏敷衍了事,便也不在问,反正是她的娘,不管怎么算计都是为了他好,他想了想就道:“我回去睡一会儿,下午去国子监,您也歇着吧。”便走往外走,汪氏跟着走到门口,方明奚又回头道,“幼清今儿一早是不是去十王府了?” 汪氏点点头,是大皇子妃请的,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方明奚若有所思,笑着道:“大皇子妃疑心也太重了,这台拆都拆了,难道还怕他们和好不成。郭小姐可是实打实的死了,这恨郭家怎么咽的下去,怎么也不可能反过头原谅了幼清,与她们和好如初。”话落,又道,“听说在发现郭小姐绣鞋的地方,可是找到了幼清身边哪个姓戴的婢女身上的丝绦,那婢女使的一手好鞭子,舞起来虎虎生威,寻常的女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说完,摆摆手,道,“算了,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仔细瞧着,情况不对我们就搬出去。” “你好好看书,这些事我和你父亲操心就好了。”汪氏不愿意听方明奚整天把心思用在歪道上,“你若和那蔡彰真走的好,就想办法让他带你去宫中面圣,其它的都是假的。” 方明奚不想多说,摆摆手走了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汪氏无奈的回了房里! 幼清先去的井儿胡同,接了方氏两个人一起上了车,薛镇扬站在车外叮嘱道:“切忌不可冒失,说话也当谨慎一些!”他是不放心,可大皇子妃正经下的帖子,要是没有个得当的理由,是断不能推的。 “妾身知道了。”方氏应了,薛镇扬才心事重重的上了轿子往衙门而去。 马车很快就出了薛府,幼清给方氏倒了茶:“如今都是大皇子妃出面,倒是皇后娘娘许久没有见了。” “以往见过几次,我倒是觉得大皇子妃人很好,话也不多笑语盈盈的很亲和。”方氏茶也没心思喝,放在了茶几上,望着幼清道,“她既然请我们去,想必是和皇后娘娘商讨过的。” 这些幼清也不能肯定,便点了点头,方氏又道:“郭小姐的事太蹊跷了,如今还没有眉目吗?” “还没有,戴望舒也没有找到。”幼清一想到戴望舒,心便沉了下去,对方将她抓了,若是狠一点的很有可能已经将她灭口了,“不管怎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要找下去。” 方氏点点头,叹了口气:“郭家的人一直将郭小姐当宝贝似的宠着,亲事上也是左挑右挑生怕她受委屈,如今这冷不丁的,人突然没了……”做了母亲的人,一听到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便格外的难受,能感同身受对方的苦痛。 “我也没有想到。”幼清靠在车壁上,无奈的道,“那夜我瞧着郭老夫人的样子,也心疼的不得了,她们生气也好,生恨也好,都能理解。” 方氏拍了拍幼清的手,姑侄两人没有说话。 过了一刻,车在十王府的侧门停下来,守门的婆子仔细盘问过后,才放行进门,等下了车来迎她们的是大皇子妃身边的女官,幼清扶着方氏由丫头婆子簇拥着进了院子,方氏和幼清并肩走着,来往有女官和内侍匆匆而过,幼清就朝十王府的东面看去,可惜,高阁楼阙什么都看不见。 听宋弈说,二皇子赵承彦就被圈禁在里面,近日似乎病了,都是消息没传出来,也没有人去注意和关心这样一个失宠被圈禁的皇子。 幼清和方氏进了主院,随着引路的女官一路进了正殿,她们上次来的时候就在这里,再次来她倒是不陌生。 单夫人和郭夫人还没有到。 大皇子妃穿着一件正红色宫装,梳着牡丹髻,发顶上别着一只凤簪华胜,点着花钿显得既美艳又端庄,她拢手坐在主位上笑望着门口,幼清和方氏上前行礼,大皇子妃等她们行完了礼,才笑着道:“也不是头一回见,不必多礼!” 大皇子妃也打量着幼清,就见她穿着一件橘红色素面妆花褙子,滚着鹅黄的绒边,艳丽的宛若骄阳,莲步行着头上的发簪熠熠生辉,非常的惹眼,她扫了眼飞快的移开目光看向方氏,方氏穿着一件葡萄紫的撒花褙子,人有些矮胖,略敷了粉的脸上依旧能看到隐隐的斑点,大皇子妃笑了笑道:“二位请坐。” “是!”幼清在方氏的下首落座,方氏笑着道,“没有见到小君王,听说也选了先生要启蒙了是吗。” 大皇子妃点点头,笑着道:“他自己认字,没事也喜欢翻了哥哥的书出来看,我瞧着他着急,便给他选了先生 [hp]带着系统穿hp。若是按我心思,还想着留到明年,孩子还太小,整日里早起晚睡的着实让人心疼。” “小郡王可真是聪明。”方氏笑着道,“这么小就知道自己读书认字了。还是娘娘教导的好!” 说自己的孩子,当母亲的面上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骄傲之色来,她看着幼清,微笑道:“宋太太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趁着年轻小早些生养孩子,这养起来也不费力,等年纪大些这生养上,难免比别人要费些功夫了。” 又是孩子的事,幼清心底叹气面上笑着道:“妾身是无福的命,不敢和娘娘这样的贵人相比,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皇子妃挑眉,她是知道幼清的身体有暗疾的,说是受了惊吓或是刺激就会容易犯旧疾,早前还犯过两回,倒是和宋弈成亲后再没有听说过,约莫是和封神医住在家里也有关系,有两个医术高超的人护着,想必是有恃无恐了。 “都是看缘分的。”大皇子妃笑道,“说起夫妻,薛夫人最是有夫妻的,儿女双全都有出息,还有宋太太这样的侄女,真是令人羡慕啊。” 幼清和方氏对视一眼,方氏笑着应道:“妾身的福也是太平盛世皇恩浩荡之下,才有的福气。” 大皇子妃满意的点点头,才知道原来薛夫人也不是真的笨嘴拙舌! “听说方二小姐也要定亲了?”大皇子妃看着方氏又朝幼清看去,“定的是杨府的小公子?” 方氏颔首:“是,也算是他们有缘分,等两家选好了日子,就能下定了。” “可喜可贺。杨阁老教养出来的公子,定当才华横溢前程似锦的,到时候薛大人和宋大人又多了一方助力。”大皇子妃说着就端了茶盅慢条斯理的喝着,幼清眉梢一挑,道,“助力一说真的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二妹和杨公子日子能过的幸福。再者说,杨阁老贵为首辅,是我们高攀了,哪敢多想!” 是不是助力你们最清楚了,得亏家中的子女不多,若不然这满朝都成你们家的姻亲了,大皇子妃淡淡一笑,朝外头看去,有女官躬身进来,回禀道:“单夫人和郭夫人到了!” “快请进来。”大皇子妃说完,就笑着和方氏以及幼清道,“今儿就请了你们四位夫人,没有别人,我们也不闹腾,就坐一起说说话就好!” 幼清和方氏应是,转目朝门外看去,就看到郭夫人和单夫人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前后进来,方氏和幼清站了起来。 单夫人穿着件湖蓝的比甲,郭夫人上头是一件忍冬花天青底的革丝褙子,下面是条墨绿的裙子,颜色很素净,面上还留着悲切,人也非常的憔悴,她和单夫人向大皇子妃行礼,大皇子妃起身虚扶了二人,道:“让二位夫人移步,实在是失礼,快请坐。” 单夫人和郭夫人应是,幼清和方氏便和两人行礼,单夫人垂着眼帘虚虚的还了礼,郭夫人则是冷淡的扫了眼幼清,很认真郑重的还了礼,才在单夫人的下首落座,坐在了幼清和方氏的对面。 幼清和方氏也重新坐了下来,大皇子妃就和单夫人道:“近日天气愈冷,夫人身体还好吧。” “前两日染了风寒,现在到是痊愈了,若不然妾身也不敢来叨扰大皇子妃。”单夫人接了女官泡来的茶放在茶几上,笑着道,“娘娘身体可好,两位小郡王可好。” 大皇子妃颔首,回道:“都挺好的 穿越之独守倾心!”话落,她又看向郭夫人,语气略沉的样子,“郭小姐的事我也听说了,郭夫人请节哀顺变。” 郭夫人起身行了礼,谢道:“谢娘娘关心,妾身还挺的过去。” “那就好。”大皇子妃叹气道,“上一次郭小姐到这里来玩,我瞧着还喜欢的很,还说要给她保媒呢,没想到我这还没开口,她人就……”话落叹了口气,“红颜薄命,可惜了郭小姐这般的灵秀佳人。” 郭夫人红了眼睛,撇过头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你瞧你,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单夫人安慰郭夫人,劝着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活着的人就更要活的好。更何况,她死的不明不白的凶手也没有找到,你就更要打起精神来才好!” 郭夫人动作一顿,目光就落在对面坐着的幼清身上,大皇子妃瞧着眉梢一挑,就道:“说起来,郭小姐出事前去了宋府?是去找宋太太的?”她看着幼清。 “是!”幼清叹道,“我没料到她会出事,若不然怎么也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开。”话落,愧疚的看着郭夫人。 郭夫人好像没看见似的,冷冷的道:“宋太太不必内疚,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是我们秀儿福薄,怨不了别人。” 幼清一怔,满脸的尴尬。 大皇子妃没有说话,单夫人也淡淡的喝着茶。 “这事儿谁也想不到。”方氏咳嗽了一声,勉强应着道,“幼清这些日子也是夜不能寐,愧疚不已。我劝着她说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听不进去,人也消瘦不少!”重重的叹了口气。 没有人接方氏的话。 正厅里气氛很压抑,过了好一刻大皇子妃才望着郭夫人出声道:“郭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可有下落了?” “没有。”郭夫人蹙眉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若是找到了她们好歹也知道秀儿出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这不清不楚的,实在叫人煎熬。” 大皇子妃点点头,道:“殿下也听说了,还派身边的常随带着人去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但只要有一点希望,总归是不能放弃的。” 郭夫人就感激的起身,向大皇子妃道谢:“多谢殿下和娘娘,妾身的家事,让你们费心了。” “怎么是家事。”大皇子妃摆着手,“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殿下最不见得这种事,他说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一帮郭大人才是。” 郭夫人道谢应是。 “我说倒没有别的意思。”大皇子妃望着幼清,和气的道,“郭夫人心里难过,我们都能理解。宋太太也不必内疚,正如薛夫人说的,这件事谁也没有想到!”又看着郭夫人,“今儿我做个和事佬,郭夫人消消气,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宋太太,宋太太也和郭夫人赔个礼,二位还和从前那般亲亲近近的,一起将害郭小姐的凶手找出来,绳之于法。” 幼清顺势就站了起来,朝郭夫人行了礼,郭夫人脸上淡淡的侧身避开,道:“当不起宋太太的礼。”很有教养的应对着,但态度却令人生寒。 “这不就好了 未来之我。”大皇子妃露出皆大欢喜的样子,“今儿索性没什么,几位夫人难得来,我请几位去看看平儿养的莲花,他和圣上讨的,在西苑的池子带的种,带回来后就养在暖房里,如今开的如火如荼的。”一顿又道,“几位和我一起去看看!见着花儿,人的心情也好。” 她都开口了,大家自然不会推辞,幼清和方氏起身应是,单夫人和郭夫人也跟着起来,大皇子妃走在前头由裘嬷嬷扶着,出了门下了台阶,边走边道:“我还想着等伺养的好了化开了,给圣上和皇后娘娘还有他十一叔送一些去呢!” “以前那想得到冬天也能看到莲花。”单夫人附和着道,“现在的人可真是越来越聪明。” 大皇子妃点头:“可不是。”单夫人忽然话锋一转,“大郡王真是心灵手巧,又孝顺,上一次我们一起在运河上时,妾身就瞧出他乖巧聪明,如今长大了些,真是越发的能力超群。” 大皇子妃最不愿意提及的就是被太后掳走的事情,闻言她眉头几不可闻的就皱了皱,淡淡的道:“是啊!”又移开了话题,“他还说把花房建的大一些,在里头养些牡丹,兰花之类的,这样也不用去外头买了,家里随时就能看得到!” 众人笑着应是。 赵颂平建的花房并不远,穿过对面的花园和一间院子相连的就是花房,大皇子妃道:“就建在他院子旁边,说照顾起来方便!” 原来是赵颂平的院子,幼清打量了一眼,随着大皇子妃进了花房。 里头摆了两顶大缸,幼清走过去,果然就看到水面上浮着两朵粉色的莲花,莲叶情悠悠的陪衬着,非常的养眼,旁边的一顶缸里则是三朵白的,两朵开的很旺另外一朵则是含苞待放的样子。 “可真是好看。”方氏笑着道,“大郡王真是了不起。” 大皇子妃轻笑,道:“前几日他十一叔落到河里去,就是为了彩莲花,说是看着好看,非要去采,没想到就失足落到水里去了,幸好人没什么大事!”顿了顿无奈的道,“他十一叔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和我们平儿一样,见着好看的好玩的就闹腾着要。” 赵承修十岁,赵颂平今年才七岁,若是真一样闹腾,可见赵承修还真是个不懂事的……还有,看见好看的,赵承修是直接去采落到水里还生了场病,反倒赵颂平乖巧多了,知道找人要了种自己回来种。 第306节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人在心里一比,还真是高低立判啊,幼清淡淡应着,很认真的看着花。 “娘娘。”有女官自外头进来,回道,“小郡王醒了,说要看见您才用膳,奴婢们怎么劝都不成。” 大皇子妃就皱了眉:“没瞧见我这里的正陪着几位夫人呢。”她话落,单夫人就道,“小孩子总是这样的,一睁眼就要娘,娘娘去吧,我们在这里看看走走,稍后再请位姐姐送我们回去就成了。” “这……”大皇子妃有些犹豫,想了想,道,“那几位夫人先看着,我去去就来!” 单夫人点点头,很理解的道:“娘娘和我们不必客气,尽管去忙。” 大皇子妃就为难的带着丫头婆子出了花房,一时间,花房里就剩下幼清几个人以及各人身边带着的丫头,四个人站在两个缸前面……其实不过几朵莲花,也不是稀奇的东西,看了几眼也就罢了,所以,这般站着,倒显得非常尴尬。 方氏没话找话说,笑着和单夫人道:“夫人前两日病了,今儿看您的精神倒挺好的 一见擒心!” “嗯。”单夫人淡淡的道,“难为薛夫人还关心我,我还以为你们跑杨府跑的,连我们单府的门往哪头开都不记得了呢。”话落,转了头去。 方氏向来不擅长这样随机应变的事情,她顿时红了脸,喃喃说不出话来,单夫人转头过来看了她一眼,又收了视线! “姑母。”幼清挽着方氏的手,“这暖房里头闷的很,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出去吧。” 郭夫人就冷目看着幼清,道:“听说宋太太要和杨家结亲了,攀上了门贵亲戚,我们这样的就不用放在眼里了。”她冷哼了一声,道,“不过,往日的情没了,这账可不能忘,宋太太晚上睡着后,可是会做梦?” “夫人。”幼清无奈的看着郭夫人,“郭小姐的事,真的与我无关,我和您解释了,还望您能体谅。” 郭夫人顿时气红了眼睛,道:“枉费以往我和老夫人对你们夫妻那么好,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样的人,现在想想,我们真是瞎了眼了。”话落拉着单夫人要走,单夫人就笑着道,“你消消气,案子不还没有查出来嘛。”又看了眼幼清,“等查出来了,到底是谁做的不就知道了,到时候我陪着你,定不会让那些黑心的人逍遥法外。” 幼清气的也红了眼睛,道:“真的和我无关。你们要是不相信,那就等真相大白那天好了。”话落,拉着方氏的手道,“姑母,我们走!” 方氏心头也暗暗生气,目光在候在门口的十王府女官身上转了一圈,见她们虽低着头,可一个个都听的认真,她不想大家在十王府出丑,便点头道:“好,我们出去走走,稍后便回正殿。”姑侄二人就一起出了垂花门,几个人身边的丫头也互相看着对方,大家原来因为彼此的主母常来常往,也都熟悉了,如今这样见面话都说不上,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所以就非常的不自然。 采芩和周芳垂着头跟着出去,辛夷和小瑜跟在后头,陆妈妈拍了拍玉雪,几个人都出了花房。 单夫人就和郭夫人道:“那我们就再待会儿,等她们走了我们再走。” “嗯。”郭夫人埋怨似的道,“娘娘也真是,明知道我们如今两看相厌,还将我们都请来,这不是诚心给我添堵吗。” 单夫人就哎呀一声,道:“这话放在心里就好了。你啊,心里一难过这脾气也长了几分了。” “我一想到秀儿,我哪能还有什么好脾气。”郭夫人气的拂袖,不再说话。 单夫人叹气。 幼清和方氏在正院前的花园前漫步走着,方氏低声安慰她:“这世上有分有合,你不要往心里去,再者说,郭小姐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我知道。”幼清看着方氏,“郭夫人这样,我能理解。” 方氏放心的点点头。 花园里也没什么可看的,该谢的花都谢了,只有池子里的鱼游来游去,幼清和方氏在池边的石墩附近停了下来,十王府的女官就拿了两个褥垫垫在石墩上,上了茶,幼清就和方氏在石墩上坐了下来,和方氏坐着晒太阳……幼清的余光就在四周打量 带着儿子来种田。 十王府很大,她来前曾和宋弈一起看过里头的图形,像个迷宫似的和皇宫相仿,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哪里是哪里,但赵承煜住的地方她大略是知道方位的,约莫是十王府的最正中,这里的花园应该是里头最大的一个花园,在后头还有两个小的,十王府的最后面则是人工湖,湖边听说种着垂柳,铺着游廊景色非常,却也曾有许多内侍女官的亡魂留在那里。 她目光四处一睃,忽然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小丫头的身影一晃而过,她看着一愣,微眯了眯眼睛,就觉得那丫头的背影有些熟悉,等过了目她忽然心头一顿! 是杜鹃! 她记得周文茵后来身边一直带着一个小丫头,年纪十一二岁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当初没有死在皇宫里? 周文茵死后幼清就没有再关注她的事,更没有想过去打听她身边一个小丫头的死活,如今冷不丁的看到人,她才忽然想起来。 幼清掩饰似的端了茶,心里飞快的转着,杜鹃怎么会在十王府,难道当时被抓回来安排在这里的? 没有理由啊,幼清有些想不通。 杜鹃脚步飞快的走过去,转眼功夫就身影就消失在小径之中。 幼清顿了顿,端了茶回头看着周芳,笑问道:“你渴不渴?”一副要给周芳倒茶的样子。 周芳一愣,走了过来摇了摇,幼清就点点头,朝杜鹃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周芳立刻心领神会,目光飞快的朝那边一睃,几不可闻的眨了眨眼睛,幼清就放了茶盅和方氏道:“这太阳晒久了有些热,姑母,我们去正厅等娘娘吧。” 方氏并不知道,见幼清不舒服,她自然随着她起身,边走边道:“可是方才里头的闷的难受了。”又回头看着采芩,“带药来了吗。” “没有。”采芩摇摇头,幼清也拉着方氏道,“我没事,您放心好了。” 方氏颔首。 这边,单夫人和郭夫人也相继出了花房,跟在幼清和方氏身后,边走边说着话,重新回了正厅。 大皇子妃依然没有回来,四个人就坐在正厅里喝茶,女官上了点心,笑道:“小郡王吃饭慢,娘娘一时脱不开身,还请几位夫人略坐坐,娘娘稍后就来。” “娘娘忙着吧,我们自便就成。”单夫人笑着拿里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颔首道,“十王府的点心果然和外头不同,口感松软,入口滑腻。” 郭夫人无心品尝,勉强坐着。 周芳走了进来,在幼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幼清脸色几不可闻的微微一变,和周芳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夫人。”周芳欲言又止,低声道,“奴婢去……” 幼清蹙眉和她摇了摇头。 ------题外话------ 二更大概要六点左右。 ☆、207 欲加(二更) 城门外的官道边有个很简易的茶寮,用油布围着搭了个棚子,棚子后头建了个茅草房,外头垒着灶台,但凡要从崇文门进城的人都会从这里路过,或歇脚,或等人。 里头生意不错,四张桌子,坐着十几个人,桌子上摆着粗碗和店家自己做的烧饼馒头。 路大勇和江泰将马拴在屋后,进茶寮寻了个位子坐下来,老板上了茶,路大勇又要了六个馒头,两个人就着茶每人吃了两个馒头又塞了一个在荷包,丢了钱抬脚就走。 江泰低声道:“城外都找过了,若是人在城外,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哪里?”路大勇脚步一顿看着江泰,江泰就低声道,“西山大营。” 路大勇心头一顿,江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西山大营寻常的人进不去,但是郑辕和大皇子就可以啊,他想了想犹豫的道:“可是这样,会不会……”他觉得若戴望舒真的是大皇子的人带走的,完全没有必要藏在军营中,那里人多嘴杂,反而不安全。 “若不在大营,就只可能人还在城中 带着儿子来种田。”江泰沉着脸将马从马棚里牵出来,如果还找不到,那就真的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路大勇紧紧蹙着眉头,摸了摸怀里戴望舒用的鞭子,他摇摇头很肯定的道:“戴望舒一定不会死的!” 江泰拍拍路大勇的肩膀,指了指法华寺那边:“要不然我们再去法华寺看看?”说着一顿又道,“还有前头的拢梅庵,也再去看看。” “好!”路大勇翻身上马,心里想着戴望舒,心里揪着难受,戴望舒还那么年轻,未来有许多的美好的日子还等着她,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那样美好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若是可以,他宁愿代替戴望舒去死。 他早就活够了,在媳妇和孩子死去的时候,他就是该死的人,他也早该去地下找他们,一家好团聚。 路大勇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和江泰一路快马直奔法华寺,两人又在后山找了一通,自然是一无所获,两人出来又马不停蹄的去了拢梅庵,在拢梅庵的后院看到了新建的房子,里面还是没有人! 这样一来,京城十里之内他们都差不多翻了个底朝天了。 若是再找,就只有再进城去找,或者,往大兴或者怀柔去…… “那么短的时间,他们应该不会将人带去怀柔。”江泰站在山头往下看,低声道,“太太说过,如果没杀戴望舒,就一定不会将她藏在很远的地方!”人没有杀了灭口,就代表戴望舒一定还有用,有用的人自然是要放在手边才安全。 路大勇觉得有道理,点头道:“那我们就在进城找。” 江泰颔首,两个人下了山,骑马回了京城,此刻已近正午,两人在河边通惠河边和渔民要了凉茶,将怀里的冷馒头吃了,回了京城,先回去将马放好,继而在府门口分开,路大勇道:“我往南面走,你往北面走。”这两边百姓居多,人多也多杂,好藏人。 江泰应是,大步而去。 路大勇也快步走着,将怀里的鞭子拿出来,学着戴望舒那样缠在手上,脑海里不禁浮现起戴望舒连走前怒气冲冲的样子,他直到此刻都没有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早知道,当时应该多耐心的问一句才好! 路大勇非常后悔,若是找到了戴望舒,她还好好的,他一定郑重和她道歉。 十王府中,周芳垂首和采芩立在幼清的身后,神色有些难安。 可大皇子妃迟迟未来,单夫人见已过了辰时,眉头便略皱了起来,她朝对面看了一眼,就见幼清正悠闲的喝着茶,她心头也慢慢沉了下来,拿了方才没吃完的半块点心,慢慢吃着。 正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外头丫头婆子走动的声音传来,细细碎碎的,却听的很真切。 “我去趟净房。”幼清站了起来,和方氏道,“姑母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方氏点点头,幼清就带着周芳和采芩出门,十王府的女官自动走过来,行礼道:“奴婢引您去净房!”幼清颔首,跟在女官身后而去。 幼清进了房里,采芩在外头等和引路来的女官说着话,周芳则随着幼清进去,幼清洗着手,水声潺潺的响着,她低声问周芳:“那个小丫头确定是杜鹃?她为什么在十王府可问了 未来之我。”周芳方才就是跟着杜鹃去的。 “奴婢在后院抓到她的,她吓了一跳见到奴婢也很惊讶,后来奴婢追问,她才说她当时从皇宫逃出来找人,就不想再回去,可是当时京城太乱,她实在无处可去,就在京城流浪了好几日,直到二皇子回京后,她想了想便狠心将自己身上唯一的一根金簪当了混进了十王府,找到了二皇子,留在了二皇子身边伺候,她还在自己脸上点了颗痣,这里没有人认识她!” 若非幼清看着背影眼熟,周芳见到杜鹃的人也想不会想起来,毕竟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竟然是这样,她还以为杜鹃和大皇子妃有什么关系,幼清没有说话。 周芳低声道:“夫人,您让奴婢去一趟,不会被人发现的。”杜鹃见到她后,就顺势求她帮忙找个御医来,说二皇子病情很重,还说若是她愿意帮这个忙,她还能告诉他们戴望舒在哪里。 杜鹃一直待在十王府,她是怎么知道戴望舒的事情,如果她知道,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戴望舒根本就藏在十王府里了,若不然杜鹃怎么会这么自信的说这些话。 所以,她想趁着机会,在十王府好好找一找。 路大勇和江泰在京城内外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一点线索,如果戴望舒还活着,说不定真的被关在这里也未可知。 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 “这是十王府,不是别处。”幼清摇头,面露担忧,“不可以冒险。”幼清虽然也有此怀疑,但是杜鹃是跟着周文茵出来的,她的人品幼清不相信! 若是她使诈当如何,要是周芳出了事,她连救她的办法都没有。 周芳不死心,朝外头看了一眼,正要说话,幼清却接着又道:“你不能查十王府,但是可以救二皇子,他生病了找个御医来应该不成问题,一会儿你就去和赶车的婆子说一声,让她回去跑一趟,把这事儿告诉老爷。”二皇子死不死她不关心,但是这个事儿她愿意做。 “奴婢知道了。”周芳点点头,又朝外头看了看,道,“大皇子妃今天这样,分明就是故意试探你们的,真是做的太明显了。” 幼清擦了手,无所谓的道:“恐怕她要做的还不止这些呢,单试探又如何够!” “夫人,您的意思是……”周芳脸色一变,幼清笑道,“她试探我们是不是真的决裂了,总归只是在表面而已,她又没有读心术,如何能确定?!” 周芳骤然冷了下来,道:“那您现在就走吧,留在这里任由她戏耍不成。” “她今日不成,还有明日,总归要把这件事办妥了,她心里放心了才成。”幼清笑着道,“不了她的心思,这事儿恐怕还真就没完没了了。” 周芳扶着幼清往外走,边走边道:“那她会怎么做?” 第307节 “若是我料的没错的话,一会儿大皇子就要回来了吧。”她冷冷的笑了笑,周芳紧张的拉着幼清,“那……那怎么办!” 幼清拍了拍她的手,道:“就算他们拿了证据出来,不还要先将我送去衙门吗,大皇子再有能耐,难不成还能在十王府定我的罪不成 无良毒妃。”话落,她出了净房,“你去找赶车的婆子。” 周芳嗯了一声,幼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请钱公公出面一趟,二皇子毕竟是皇子,这般生死的大事,可不能马虎了。” 引路来的女官朝幼清看了一眼,笑着引着她们回去,等回到正殿大皇子妃已经回来了,正和单夫人说着话,见着幼清回来,她笑着道:“就等宋太太了,午膳已经好了,我们先去用膳吧。” “来了给您添麻烦。”幼清笑着道,“小郡王还好吧?” 大皇子妃笑着道:“小孩子家的闹腾闹腾就过去了,我让奶娘带他在院子里散步去了,有的玩他也就没事了。” 幼清应是,就跟着大皇子妃移步到花厅里去用膳,菜膳很丰盛,幼清简单的吃了几口便放了筷子,郭夫人和单夫人也是如此,等撤了席面便上了茶,大皇子妃微笑道:“如今园子里花都凋谢了,风景不如春日的时候,上午几位夫人看着觉得可好,后院还有个湖,要不要去走走看看?” “家里还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今儿在这里盘旋了半天,也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们哪好意思再让您拖步陪我们去散心。”单夫人笑着看了郭夫人一眼,“我和郭夫人这就告辞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家里都有事。”大皇子妃笑着道,“那成,我就不留你们了,改日再请几位夫人过来坐。” 众人应是,幼清和方氏也随着起身,大皇子妃亲自送大家出了花厅,她笑着道:“我吩咐了滑竿,马上就来。” 大家就站在花厅前头说着话。 忽然,远远的看见个穿绛红色锦袍,身材魁梧的男子大步走了过来,幼清看着那道人影,眼底便划过冷笑。 周芳看着一怔,紧紧的攥了拳头,真的被夫人料到了,大皇子果然回来了。 方氏牵了幼清的手将她挡了一半,就听到大皇子妃笑着道:“是殿下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中午要歇在军营呢。”说着,和几个人笑笑迎了过去。 “殿下回来了。”大皇子妃笑着道,“妾身请了几位夫人来做客,没想到您中午回来。” 赵承煜将大皇子妃扶起来,视线在郭夫人等几个人身上一转,单夫人就带头俯身行礼:“妾身参见殿下。” “都勉礼。”赵承煜摆手,视线落在郭夫人身上,道,“郭夫人也在,我正打算去衙门找郭大人,你在也一样,这事儿我就和你说了。” 郭夫人微微一愣,和单夫人对视一眼,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花厅说。”赵承煜背着手,带头进了花厅,郭夫人和单夫人只好随着进去,方氏朝幼清看去,有些犹豫,毕竟大皇子是有话和郭夫人说,她们留不留根本无所谓,她正要说话,大皇子妃就笑着道,“那二位夫人就再坐会儿,等郭夫人和单夫人一起走吧。” 方氏要告辞的话只好吞了下去,和幼清两人重新进了殿内,赵承煜夫妻在主位落座。 赵承煜端了茶喝了一口气,视线在四个人面上一转,一下就看到了幼清,方才进门时幼清低着头又被方氏挡了半个身子,他没有注意,如今幼清坐进来,又离的这么近,他头一回看的这么清楚 [hp]带着系统穿hp。 这就是宋九歌的太太,郑孜勤一直挂念的女子? 赵承煜心头一震,眼底忍不住流露出惊艳之色来,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难怪这些人一个个牵肠挂肚的惦记着,甚至徐朝阳还为了她奋不顾身不惜以死相救,如今看来倒是他滞后了,直到今天才知道京城还藏着位这样绝色女子。 赵承煜的视线在幼清的脸上一转,又端起了刚刚才放下来的茶盅,心不在焉的喝了几口,大皇子妃笑盈盈的看着赵承煜,咳嗽了一声,赵承煜才放了茶盅看向郭夫人,道:“是有件事要和你说。拢梅庵前两日收留了个女子,正巧我的常随今儿早上路过,就听到那女子说是郭府小姐的贴身丫鬟,求他将她带回京城来,我的常随就顺手将人带回来了。我也不知道郭府有几位小姐,所以就打算让郭大人派个婆子来认认,若是郭府的人就让你们领回去,若不是就将人丢出去。” 郭夫人神色一怔,下意识的就朝幼清这边飞快的看了眼,凝眉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府里只有一位小姐!” “哦?”赵承煜高高挑起了眉头,道,“这么说,这个丫鬟就是郭小姐身边寻不着的那两个丫鬟的其中之一?” 郭夫人神色不明的看着赵承煜。 “这么巧。”大皇子妃接了话,“殿下,那丫鬟人如今还在什么地方,到底是不是带过来让郭夫人看一眼就知道了。” 赵承煜点点头,大手一摆对外头道:“去,把人带上来。”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郭夫人手脚冰冷,端着滚烫的茶盅捂在手里,单夫人眉头也几不可闻的蹙了起来……幼清垂着眉头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就看到裘嬷嬷引着两个侍卫拉着个女子进来。 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那个女子身上。 幼清就看到她头发蓬乱,衣裳很脏,但脸和手却洗的干干净净的,正因为如此,她一进门郭夫人就腾的一下站起来,脱口道:“添香!” “夫人。”女子一见到郭夫人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夫人,奴婢终于见到您了!” 郭夫人脸色煞白,走了几步站在添香面前,问道:“你……你……怎么就你一人,添玉呢!” “添玉她……她死了。”添香哭着跪在郭夫人面前,哭的撕心裂肺的,“她跳河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郭夫人站着,幼清能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闻的颤抖着。 “这么说,这丫鬟真的是郭小姐身边的丫鬟了?”赵承煜望着郭夫人,郭夫人艰难的转头过来,看着赵承煜点点头,道,“她确实是小女身边的丫鬟,名叫添香,与她一起失踪的另外一个丫鬟叫添玉!” “原来如此。”赵承煜点点头,道,“既然找到人了,那郭夫人就仔细问问她,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郭小姐又如何出的事,查个水落石出,郭小姐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郭夫人俯首应是,转身过来望着跪在地上的添香,问道:“你仔细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秀儿她为什么会……”郭夫人实在说不下去,强压了许久才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夫人!”添香有些惶恐,回忆似的道,“那天奴婢陪着小姐偷偷从府里出来,小姐就径直去了宋府,在宋府里和宋太太拌了几句嘴……”她发现幼清坐在这里,便朝她看那了一眼,道,“后来小姐就怒气冲冲的出来了,上了我们租赁的马车,原是要回府的,后来小姐说要出城走走,便让车夫赶车出了崇文门,一直到通惠河边上才停下来,车夫将车停在岸边候着,奴婢和添玉就陪着小姐在河岸走着,后来……后来……”她说不下去,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掩面哭了起来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郭夫人皱眉,沉声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就有个女子过来了,她使的一手好鞭子,站在河滩上冷笑着看着我们三个人……她说我们小姐对她们夫人不敬,让我们小姐回去道歉,我们小姐不同意,两个人就争执了起来,那个女子就用鞭子要抽我们小姐,推搡中她将小姐推下了河,添玉和奴婢见小姐掉到河里,就也跟着跳了下去,谁知道河水那么深,我们又不会枭水。后来奴婢被呛了水晕了过去,醒来后在对面的河滩上,奴婢不敢回城就偷偷躲在了拢梅庵的后院中,要不是今日看到有几位衙役打扮的人,奴婢依旧不敢回来。”添香说着,紧张的朝幼清看了眼,又瑟缩了回去。 郭夫人心头沉了沉,并没有追问添香可认识那个女子,反倒是大皇子妃道,“你可认识那个女子?” “奴婢认识。”添香说着,忽然抬手就指着幼清,道,“那个女子曾跟着宋太太去过我们府里,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她是宋太太身边的丫鬟。” 众人的视线,就唰的一下落在了幼清身上,大皇子妃道:“胡说,宋太太怎么会派身边的丫鬟去杀郭小姐,你若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断不会轻饶你。” “奴婢没有半句假话。”添香伏地哭着道,“奴婢对天发誓,如果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死后不得超生。”又道,“还请殿下和娘娘给我们小姐做主,主持公道,将凶手绳之于法。” “若真是凶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大皇子妃就朝幼清看去,问道:“宋太太身边可是有这样一位婢女?” “是!”幼清朝添香看了一眼,道,“此女名叫戴望舒,是我府里的丫头,虽没有武功但鞭子使的很好,添香描述的样子倒是分毫不差!” 大皇子妃见幼清一点不慌的样子,心头一愣,随即面上脸色大变的,难以接受的样子:“这么说,郭小姐的死果真是宋太太指使的。”就这么认定了。 不等幼清说话,郭夫人忽然转身过来,狠狠的盯着幼清,一字一句质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派人去杀我的秀儿!” “郭夫人。”方氏将幼清护在身后,“这件事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幼清不会这么做的。更何况,戴望舒也下落不明,我们不能听一个小丫鬟的一面之词,您说是不是!”又道,“这件事已经交给顺天府衙去查了,不如将添香交给衙门去审问好了,到底内情如何,一审一查不就知道了。” “还审问什么。”郭夫人暴怒,眼睛通红,“添香是秀儿的丫鬟,自小在府里长大,她说的话如何不能信。”又指着幼清,“你还我秀儿,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方氏满脸的焦急,回头去看幼清,幼清的目光在赵承煜和大皇子妃脸上一转,前者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后者满目悲悯面露愤怒,好像在替郭夫人伤心,又为郭秀不值一般。 果然是她们是杀的郭秀啊! 这几日路大勇和江泰将所有的地方都找了,怎么他们没有发现添香,反而正巧被大皇子的人碰到呢…… 可真是急着验证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他们这个时候把添香放出来,是为了让他们和郭府翻脸翻的更彻底吧!也对,就如她方才所言,大皇子妃看她和郭夫人的关系大不如从前,可毕竟只是看表面,她要想确认,最好的办法就是亲手制造矛盾,亲眼看到她们决裂。 可真是处心积虑,幼清心头冷笑。 “姑母!”幼清站了起来,扶着方氏坐下,又笑看着郭夫人,“我姑母说的对,单凭一个小丫鬟的一面之词,夫人在这里说我杀了郭小姐,未免太武断了。不如将她送衙门去,请陈大人详细的查……至于内情到底如何,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郭夫人气的指着幼清,手臂直抖! “郭夫人。”单夫人过去扶着郭夫人,“你千万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 郭夫人拉着单夫人的手,哽咽着道:“我的秀儿……秀儿……”便靠在了单夫人的肩头上,摇摇欲坠,单夫人劝着郭夫人,大皇子妃就看向赵承煜,“殿下,这事要如何办?” “事情既然明了,那就只能请宋太太去衙门了,杀人偿命律法无情,便是我也没有办法。”赵承煜话落,朝幼清看去,就见她站在那里不慌不乱的,他心头不由疑惑。 大皇子妃眼底就露出满意之色来,今儿郭夫人和方幼清的反应她当然看在眼里,花房里的事她也很清楚,但这些都是她看到的,说不定两个人正做戏给她呢,如今放了个丫鬟出来指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方幼清就是百口莫辩,就必须要去衙门。 找不到证人,无法自辩清白,宋太太就得坐实这个罪名! 郭府的人不可能无视这份刺骨的痛,再和宋家来往。 宋弈夫妻这般忘恩负义,蛇蝎心肠,一旦传扬出去,到时候谁还敢和他们来往。 宋弈就会孤立无援。 只要再动手除了钱宁和宋弈暗中的势力陕西元氏,到时候宋弈就是那案板上的肉,毫无反抗能力……没了宋弈,谁还会继续支持赵承修,没有人支持的赵承修便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天下,注定是赵承煜的。 大皇子妃心头冷笑,郑家的人太古板保守了,什么事都要求一个稳妥,如今赵承修都出头了,南直隶的人那么明显,还要怎么稳妥,难道要等他们势大后再去肃清,到时候就不是打他们,而是被打了。 这种事就要越快越好,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等赵承煜去三边事情办妥,便就是宋弈的死期! 大皇子妃端了茶,眼中流露出看戏的样子来,她倒是很好奇,像幼清这样的美人,成了阶下囚受人唾弃是个什么样子,宋九歌一副运筹帷幄自信的人,又要如何去救自己的女人?! 只会焦头烂额,任人拿捏,被动挨打。 幼清没有答赵承煜的话,她朝方氏点点头,走过去站在添香面前冷目看着她,问道:“你亲眼看到是戴望舒将你们小姐推河的?” “是!”添香愤恨的看着幼清,幼清点点头,又道,“那戴望舒可使了鞭子?” 添香很肯定的点头,道:“用了,鞭子很长,舞的杀气腾腾 和珅是个妻管严!” “这样啊。”幼清若有所思,沉默了一刻,忽然话锋一转就问道,“那你说说看,那天戴望舒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用的鞭子有多长,鞭子上是不是坠了个铃铛?” 添香一愣,回忆了一刻,就道:“戴望舒穿的是件墨黑色的劲装,男不男女不女的。”又道,“鞭子上有铃铛,还有哨子!”她的话还没说完,站在门外的周芳就大步跨了进来,道,“胡说,戴望舒的鞭子是临时添的,上头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添香一愣,“我那么慌张,根本没有看清楚。” 幼清朝周芳摆了摆手,幼清就又问道:“你说郭小姐被推到河里去了,那为何添玉不见了,郭小姐的尸体在河边打捞上来,而你却到了河对岸?”又道,“你是什么时辰醒来的?为何我们在两岸找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呢!” “我……我哪知道什么时辰醒的,反正当时天已经黑了。”添香又道,“至于我们小姐为什么在河岸边,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幼清冷笑了一声,道:“你根本就会枭水对不对?” “不……不我不会,你胡说。”添香摇着头。 幼清也不再看她,转头过来看着赵承煜,目色不明:“殿下,妾身才疏学浅不大明白,在河岸这边落水如何就到了正对面……殿下可见过这样的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赵承煜淡淡的道,“事情未亲眼所见,不敢断论。” 幼清颔首,负手道:“也就说是这件事是个迷,不能肯定也无法否定。”她又道,“我不过问了几句话而已,她所回答的话就有这么多不确定,此番情况之下,让人如何相信。” 郭夫人没有说话,大皇子妃就厌恶的道:“宋太太问了一圈就是为了这句话?你所问的不但添香不能确定,便是换做被人恐怕也无法回答。如此,你问了岂不是强词夺理,强辩之词。” “娘娘误会了。”幼清摇摇头,回道,“妾身不是辩,妾身只是想告诉各位,她的话疑点太多,妾身现在怀疑,根本就是她杀了郭小姐和添玉,而来嫁祸给戴望舒和妾身。”她说着一顿,声音忽然抬高,指着添香和周芳道,“周芳,将此女绑起来送衙门严审!” 周芳大步上来,立刻就要去抓添香。 添香推着周芳喊着道:“不是,奴婢没有杀小姐!” “你没有杀也有嫌疑。”幼清喝道,“为何郭小姐和添玉都死了,独独你活着!如今你竟然还来诬陷我,你可以知道朝廷命妇该当何罪!此事断不容忍。”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幼清只要不对赵承煜夫妻不敬不在她们面前失礼,那么不管她怎么样他们都不能立刻把她治罪,就算他是皇子! 他们今天的目的就是放个丫鬟出来坐实她的罪名将她送衙门去,她要真跟着去了,才是真的傻! 幼清从容的看着大皇子妃,分毫不让。 第308节 ------题外话------ 今天在电脑前坐了十二个小时,累死我了! ☆、208 应对 大皇子妃一怔,怎么说了几句就变成添香杀人?! “宋太太真的好辩才。”大皇子妃轻轻笑着道,“几句话就让我等晕头转向,竟忘了初衷!” 添香出现,是为了指证幼清指使戴望舒杀郭秀,可等幼清几句话之后,大家就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添香身上,辨识添香所言的可信度,辨识添香有没有杀人的可能,反观方幼清,竟然就从被告的一方变成了义正言辞惩治凶手的人 云舞倾城。 大皇子妃愣了好一刻才反应过来,她不由就想到当初她们一起被太后抓去时,幼清在船上的自救和种种表现,她当时就知道她不简单,聪明,冷静心思细腻,如今才知道,她还伶牙俐齿,善于狡辩! “不管添香说的话是不是可信,但她现在指认宋太太乃是杀人凶手,宋太太想要证明清白,在这里辩解几句可没有用。”大皇子妃冷笑着看着幼清,道,“我这里,毕竟不是衙门呢!” 幼清眉梢一挑,很认可的点点头,道:“娘娘说的是,十王府确实不是衙门。”她转头看了眼添香,态度谦虚守礼的样子,“当然妾身问的也是自己的一些疑惑,那就如我姑母所言,不管她有没有嫌疑,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是先送去衙门,由衙门调查总比我们妄自揣测的好。” 大皇子妃大怒,反应过来她这是中了她的圈套,她眯了眯眼睛,道:“添香当然要去,不过,宋太太是不是也要去说明一下呢!” “娘娘说的是。”幼清笑着望着大皇子妃,颔首道,“如若衙门真的有证据证明事情是妾身所为,那妾身自然是避不开要去衙门的,不过这是后话,得先看衙门调查的结果如何。” 赵承煜直皱眉,不悦的扫了眼大皇子妃,出声打断她的话:“宋太太言下之意,这些人证物证都不作数?”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幼清声音太高了一些,道,“妾身的意思有两层,其一,添香的话到底如何,还需衙门调查,常言道耳听为虚,也正如殿下方才所言,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没有亲眼所见不敢妄断。其二,添香说是戴望舒杀的郭小姐,可如今戴望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便是衙门也要先将她找到,升堂开审签字画押,您说是不是!” “如此说来,此事和宋太太并无关系了?!”赵承煜挑眉,审视着方幼清。 幼清福了福,回道:“这话还真是不好说,妾身说不是,妾身自己觉得冤枉,可若说是,约莫殿下和娘娘是不信的,唯今之计只有将戴望舒找到了,若她认了害人的行径,又指认是受妾身指使,到时候妾身再上衙门,是不是更加顺理成章一些呢。”她是在告诉赵承煜,就算郭秀的死和她有关,那也应该先找到戴望舒,由戴望舒来供出她,而非是跳过戴望舒来定她的罪,凶手都不确定,就定了指使的人,古今往来还真是不曾见过。 赵承煜被噎住,他端坐着视线落在幼清的面容上,打量着她,似乎有些明白郑孜勤一直念念不忘这个女人的缘由了,容貌绝色心思灵敏又非常的聪慧,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女子! 只是可惜,这样的女子嫁给了宋九歌,赵承煜遗憾的摇摇头,他道:“婢女是你的,这关系如何能撇的清。” “殿下的意思是,婢女并没有自主之权,所作所为皆是受主子指使?”幼清望着赵承煜,面色真诚,赵承煜扬眉,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可话赶话之下他没有过多的思索,“卖身契在你手中,自是如此!” 幼清点点头:“殿下所言甚至。”她话落,忽然话锋一转,指着添香问赵承煜,“那添香呢!”添香也是丫鬟! 赵承煜一怔,明白过来方才他觉得哪里不对,他顿时暗怒,望着幼清目光不善,继而道:“宋太太不必在此强词夺理,事情到底如何,你去衙门说吧!”话落,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常随,道,“去府衙请陈大人带人来,宋太太身份不同,自是要格外关照一番 两代王妃!” 为什么要和她在这里耍嘴皮子说来说去,这个女人嘴皮子功夫了得,说不过几句就被她绕进去,如今这局势先将人弄进去,坐实了她杀人的罪证,后面到底已经不重要了,他要是也不是幼清死,他要的是宋弈被孤立,要的是赵承修失去与他争夺皇位的可能性!赵承煜觉得自己被幼清带跑题了,此时此刻才面露不耐,打算将局势搬回来。 幼清微微一怔,心里实在不屑,说不过几句就打算用强的了?可真令她失望。 郭夫人亦是微微一怔,和单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面色不明,一个垂了眼帘,一个目不斜视,全凭赵承煜夫妇做主的样子。 方氏腾的一下站起来,将幼清护在身后,望着赵承煜道:“殿下,这事既然有误会,就该理清了误会再说,若是往后衙门有疑问请宋太太配合,她自然不会推辞,可是如今事情还不明了,幼清断不能去衙门!”要是去衙门往大牢一关,这成什么事了,明儿满京城的人都能当笑柄茶余发后。 周芳站在幼清前面,手放在袖子里,握着她那一对“月牙”,与赵承煜上前来的常随对峙。 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有着一触即发的样子。 幼清拍了拍周芳,并不畏惧,她是詹事府少詹士的夫人,并非庶民百姓,去不去衙门还轮不到赵承煜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就算最后非去不可,那也是她自愿而非被人架着去的,幼清拉着周芳,冷笑着看着赵承煜,正要说话,就在这时门外有道身影大步进来,高大的身材瞬时将花厅里的光线堵了一半,众人一怔朝门口看去,就看到一身墨色锦袍容色冷峻的郑辕站在那里。 “送谁去衙门?”郑辕一进来,目光便落在幼清身上,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运河之上,她偎在宋弈怀中,面上满是惊喜和依赖,柔弱无助的像是一枝不堪重负的藤蔓,如今再见,她腰身笔挺的站在花厅之中,像是一株开在悬崖峭壁的山茶,盛放着美艳与令人折服的傲然和从容。 似乎每一次相见,都能见到她不一样的一面。 尽管她的每一面都不是为他而展露,可能遇见已经是最好。 郑辕缓缓的移开目光,其实也不过是一眼,足够深的再一次烙在他的脑海里。 赵承煜站了起来,纵然在身份上他比郑辕高,可这么多年的习惯让他不敢在郑辕面前太过肆无忌惮,他道:“舅舅,你不是去军营了吗,怎么回来了。”他就知道,如果郑辕知道了今天这一出,肯定不会视而不见。 郑辕什么都好,可是太过儿女情长了,女儿再美再优秀总归不过是点缀,男人最重要的是还是前程! “送谁去衙门?”郑辕见赵承煜起身,便与抱了抱拳行了礼,赵承煜便简短的将事情经过和郑辕解释了一遍,郑辕凝眉视线落在添香身上,又看了眼幼清,沉声道,“即是如此,那便将这丫头送衙门去,让衙门调查,再派人仔细搜查杀人的婢女,其它的事无需议论!” 郑辕就一锤定音了! 赵承煜顿时不悦,可是在这里他不能不给郑辕面子,他委婉的道:“杀人的婢女生死不明,若一直找不到,岂不是成了无头之案。”又指了指郭夫人,“郭家痛失千金,心绪难平,若草草了之岂不是寒了郭家的心,寒了世人的心!” “结果未出,又如何寒世人的心。”郑辕言辞简骇,“来人,把这丫鬟送衙门去,若陈大人审问之中有和疑问,可去宋府请教宋太太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又转头过来看着幼清,道,“宋太太可愿配合?” 幼清当然不愿意和赵承煜相持不下,如今台阶给她搭好了,她当然会顺势而下,便福了福,道:“妾身定当配合。” 郑辕满意的点点头,又去看郭夫人:“郭夫人可有意见?” 郭夫人看了眼赵承煜,又看看大皇子妃,点了点头,道:“有劳郑督都!” 郑辕颔首,袍袖一挥,不容置疑的道:“带走!” 立刻就有人上来将添香架住,添香直往大皇子妃那边瞧,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也不敢造次,便由着人带了出去。 赵承煜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住了拳头! 事情似乎有了结果,郑辕望着幼清,道:“薛夫人,宋太太早些回去吧,免得让薛大人和宋大人担忧!” 幼清和方氏对视一眼,方氏道谢:“多谢郑督都。”话落去拉幼清的手。 幼清心里叹了口气,她还想拖一拖时间,等钱宁到了再走,没想到郑辕来了,她点了点头,和方氏一起与众人告辞,这边郭夫人和单夫人也相继起身,道:“那我们也告辞了。”又和大皇子妃道,“多谢娘娘款待,叨扰了!”便要出门。 大皇子妃面无表情,实在笑不出来……不过,这件事也不算白忙活,不管现在有没有证据,但方幼清的嫌疑是有的,和郭府以及南直隶官员的结盟是再难复合,如此,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想到这里,大皇子妃面色微霁,和郭夫人点了点头,吩咐裘嬷嬷:“送二位夫人出去!” 裘嬷嬷应是。 几个人刚到门口,忽然有小内侍大步跑了过来,急着道:“殿下,钱公公和于院使来了!” “他们来做什么。”赵承煜脸色更冷,内侍就回道,“钱公公说二殿下病重,他特意禀了圣上,领了圣命陪同于太医来给二殿下问诊。” 好一个钱宁,是打的还不够吗,现在竟然公然到十王府来,怎么着,是想拿赵承彦的事情打他的脸不成,他目光微眯,道:“让他们滚进来!” 幼清听着心里就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滚进来是什么意思,钱宁是奉圣命而来的。 郑辕蹙眉,朝赵承煜看去……赵承彦生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与赵承煜说过请太医来,如今为何又惊动了圣上,还让钱宁带人来?!他看着赵承煜,面露质疑。 赵承煜这个时候没法和郑辕解释,目光落在门口等着钱宁的出现。 方氏拉了拉幼清,示意她现在就走,幼清和她眨了眨眼睛,两个人就自动的站在了花厅门口,而对面,郭夫人和单夫人也很自然的停了下来! 不过一刻的功夫,幼清就看到一身墨绿袍服手持拂尘气势如虹似的钱宁大步而来,他身后跟着的是太医院院使于呈,两个人几步到了花厅门口。 钱宁看到了幼清,就朝着她挑了挑眉,与幼清擦肩而过,进去站在花厅里没有向赵承煜行礼的意思。 赵承煜脸色很不好看,质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福泽有余重生。” “圣上听闻二殿下病情很重,便吩咐奴婢陪同于院使来看诊。”钱宁昂着头,腰杆子笔挺的,哪有半分奴才样儿,“特来和大殿下说一声,奴婢这就和于院使一起去看望二殿下。” 赵承煜大怒,钱宁这个狗东西,人模狗样的竟然敢在他面前拿大,他正要说话,郑辕已经开口道:“既是如此,那有劳钱公公和于院使,正好郑某无事,便陪同钱公公同去!” 钱宁目光一顿,扫兴的朝郑辕看了一眼,他今儿来就是找事儿的,最好赵承煜再打他几板子,这样后面的戏才好看。 只是郑辕在,今儿这出怕是唱不成了。 “走吧!”钱宁和郑辕抱了抱拳,扫了赵承煜一眼,转身往外走,他屁股上的伤上了宋弈送的药已经好了一些,可是还是疼,每走一步就跟撕裂了似的,疼的他直冒冷汗,可他只能忍着,越疼他就越恨不得将赵承煜撕吃了。 幼清叹了口气,有些埋怨的撇了眼郑辕,这一眼正好落在郑辕眼中,二人目光一碰,幼清愣一愣随即换了面色微微一笑避开了目光…… 郑辕本是心情很差,可冷不丁撞上幼清幸灾乐祸的视线,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这个方幼清可真是防不胜防,就跟个小狐狸似的,一不留神她就能使个暗招丢个绊子,如若今儿他不来,赵承煜定然能在她和钱宁的一唱一和中勃然大怒,继而酿成无法挽回的错! 这一次两次,圣上会如何想,只会觉得赵承煜不省心而将他好不容易积累的那一点刮目相看化作了厌恶,一时之快得不偿失! 赵承煜还是不明白,他最紧要的不是和宋弈争一时长短,这些事由郑家由他出面便成,赵承煜最重要的是在圣上面前受宠……如今他太过急躁,本末倒置了! 郑辕看了眼幼清一眼,负手随钱宁而去。 钱宁带了八个个内侍,一个个垂着头跟在簇拥着……幼清一眼扫过去忽然一怔,那中间个子高高瘦瘦的男子是谁? 她朝周芳打了个颜色。 周芳也是一愣,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人,顿时在心里乐了起来。 那个人,是江淮! 江淮穿着东厂的衣服,简直像模像样! 幼清松了口气,便扶着方氏回头朝赵承煜夫妻行了礼,带着丫头婆子出了花厅,单夫人和郭夫人也随之而去。 “可恶!”赵承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可是接下来的话他不能说,只能气的呼呼喘着气,大皇子妃走过来给他倒了茶,低声道,“殿下最终的目的,不就是孤立宋九歌吗,如今这般目的已然达到,我们并没有白忙活。所以,殿下消消气!” “怎么没有白忙活。”赵承煜道,“原本可以更好!”方幼清这个女人太聪明了,留着她在宋九歌身边,只会是祸患,而且,只要她在一天,郑孜勤对付宋九歌就有顾忌! 这个女人,留不得。 “一个女人而已。”大皇子妃心头不悦,语气便有些酸,“殿下想要除之办法有许多。” 赵承煜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大皇子妃,道:“钱宁怎么知道老二生病的事情,是谁传出去的?” “妾身也不知道 [西幻]龙裔。”她也觉得奇怪,这事儿有些蹊跷。 赵承煜火气发不出来,便怒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他在等郑辕回来! 幼清和方氏到了二门外,宋府的马车停在门口,方氏上了角凳忍不住回头去看紧随出来的单夫人和郭夫人,两个人并未看她,方氏遗憾的叹了口气进了马车。 幼清也转身过来,视线落在单夫人身上,单夫人朝她看来目光又平和的移开,拍了拍郭夫人的手,郭夫人垂着眼帘用帕子掩面随着单夫人一起上了马车。 单夫人的马车先出去,宋府的则跟在后面,两车一前一后出了十王府的侧门,行在街上,幼清掀了帘子朝外看去,恰好对面的马车帘子也掀了一角,单夫人微微一笑,朝幼清摆了摆手里的茶盅,幼清也淡淡的点了点头放了车帘。 两车擦身而过,背道而驰。 方氏见她如此一愣,问道:“你和谁打招呼?” “和单夫人。”幼清给方氏倒茶,方氏伸出手去接动作便愣住,道,“单夫人?什么意思?”她想到了什么…… 幼清就贴在方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方氏听着露出惊愕的表情,随即抚着胸口长长的松了口气,道:“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我这些天一直为这件事发愁!” “姑母不善掩饰,若是说了,今儿您就不会这般困苦和义愤填膺了。”幼清微笑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郭小姐的死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也非常的遗憾……郭夫人这几日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 方氏红了眼睛,道:“如今这样,谁也不想的。”但单、郭两府没有和他们闹僵,南直隶也没有孤立宋弈和薛镇扬,这对于方氏来说无疑是这些天来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她欢喜的道,“往后再有事,我也不必担惊受怕了,就算单阁老和郭大人不能帮九歌,但至少也不会和他成为敌人,这就足够了。” 幼清点点头,想到了跟着钱宁进十王府的江淮,不知道会怎么样。 第309节 她将方氏送回家,便径直回家,宋弈笑盈盈的倚在垂花门边望着她……幼清提着裙子一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宋弈,立刻像只展翅的蝴蝶似的朝他快步而去,道:“你在这里等我吗。” “嗯。”宋弈怜爱的牵了她的手,暖在手心里,幼清就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也不去十王府,我方才差点被大皇子送衙门去了。”说着由着宋弈牵着手往内院而去。 宋弈含笑,道:“谁有这个本事将宋太太押去衙门,倒不曾见识过!”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方才去宫里了吗?我看到江淮跟在钱宁后面去十王府了。” “未曾。”宋弈回道,“只是让江淮给钱宁报个信儿,顺便去十王府走走罢了。”他回头看着幼清,眉目清晰俊逸,“受委屈了?!” 幼清不过和他说笑罢了,摇头道:“没有。只是郑六爷有点扫兴,我还想着等钱公公一到,再激一激大皇子,或许还能有些别的收获,没想到郑六爷到了,搅了局!” “无妨,今儿不成还有明儿 鬼王的纨绔宠妃。”宋弈漫不经心,“大皇子这招离间计用的倒还不错,我们不妨借用一下!” 幼清眼睛一亮,点头不迭:“我也是这样想的。”她跟着宋弈进正院,说着话脚步一顿,回头就看到汪氏站在对面的院子门口往这里看,她眉梢一挑,和宋弈对视一眼,两人皆想到了什么,宋弈含笑刮了下幼清的俏鼻子,道,“先去吃饭,说了一上午话,也不累!” 幼清笑眯眯的跟着宋弈进了正院。 十王府中,钱宁一走郑辕便重回了花厅,赵承煜果然坐在原处等他,一见到郑辕赵承煜就道:“舅舅何以帮宋九歌,今儿的事便差一步就成了。” “你差的何止一步。”郑辕负手而立,冷目看着赵承煜,道,“宋九歌刚让她的夫人来,就有把握你不能把她怎么样,更何况,你也知道十王府不是顺天府衙,你如何定人家的罪?”又道,“我还没有问你,郭小姐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做的?”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回避已解决不了问题。 赵承煜回道:“是毛氏临时起意为之。”他轻描淡写的带过去,又道,“我们这么做并没有错,成效你也看到了,宋九歌回了家,只要我再加点力,宋九歌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老十一有什么能耐,要不是宋九歌在背后运作,他能从冷宫搬到西苑入父皇的眼?那些南直隶的人会注意到他,只要没有宋九歌,他们所建的海市蜃楼就会即刻坍塌!” “你所言是没有错,但是你太小看宋九歌了。”郑辕蹙眉道,“你不要忘了严怀中是如何死的,当初严党势力如何你应该不陌生,还有太后和徐家又是如何消失的,宋九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若只是凭运气不会有如此成就……你以为他待在詹事府是因为他不能再高升?凭他的手段便是入阁也不可能。殿下,你可以自视高深却不能轻视宋九歌。与他相斗,只能一步一步的稳稳的走,更何况,你在朝中的地位是十一殿下目前所不能比的,你知道别人也看的见,你何必急于一时,我们并不是没有时间!” 赵承煜面无表情,不知道听进还是没有听进,郑辕又道:“虽说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这也是双刃剑,你伤了别人的同时也毁了自己的立信之本,你是皇子是要继承大统的,在朝臣眼中你的品性和诚信比你的能力更加重要!”对于臣子来说确实如此,坐在龙位上的人能力是不是超凡一点都不重要,皇帝做不了的事,下不了的决定,正好可以体现臣子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皇帝是不是个人品端正的,是不是个言出必行有底蕴有底线的人更加重要。 不但是臣子,便是当今圣上,亦是如此。 “这些事,让我来做。”郑辕郑重的看着赵承煜,道,“殿下只要做一个德高望重的皇长子,做一个能担负大任诚信可靠的储君,便可!” 郑辕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赵承煜不傻,他也听明白了,可是郑辕明白他的处境,却不明白他的心情,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子,却没有人知道他活的多么卑微,多么疾苦…… 他迫切的想要站起来,站在人前,迫切的需要权利,以前有徐家保赵承彦他无话可说,那是太后,只有慢慢斗,可是赵承彦倒了被圈禁了,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只等圣上立定储君,将来继承大宝就可以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半路冒出来一个毛头奶娃,一个婢女所生在冷宫长大的赵承修。 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和他对立,拿什么和他比! 郑辕说不着急,他是不着急,因为站在这个位子上的人不是他。 没有人理解和明白他的心情,赵承煜心里起伏不定,望着郑辕,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残医!” “你能明白就好。”郑辕点点头,道,“去三边巡视的事既然已经定了,那你便速去,朝堂有我盯着,宋九歌一时造不出个新王朝,你尽管放心的走。” 赵承煜点点头,道:“事情已经准备差不多,我后天启程。估摸着要等年后才能回来。” 郑辕颔首,赵承煜想到了什么,和郑辕道:“我想请求圣上让钱宁做为监军随我一起,您觉得如何?!” 钱宁为人狡诈,是哪儿有利益他便往哪里钻,当初和太后如此,和他如此,和宋弈也是一样,郑辕想了想道:“此事我来办,你先准备自己的事情,保你走时能带走钱宁!” 赵承煜只要把钱宁带走,就一定不会让他活着回来。 “多谢舅舅!”赵承煜心气终于顺遂了许多,他回道,“那南直隶那些人舅舅记得盯紧一些,绝不能让他们再有复合的可能。” 事情赵承煜做都做了,郑辕当然不会拆他的台,就点了点头:“你忙吧,军营还有事,我先走了!” 赵承煜应是,将郑辕送到花厅门口,郑辕又想起什么,停下来吩咐道:“二殿下那边若是有事你不可坐视不理,他如今这般,你胜之不武!” “知道了。”赵承煜敷衍的点点头,郑辕颔首大步而去。 等郑辕一走,赵承煜就冷声问身边的常随:“老二死了没有?” “回殿下,于院使说二殿下的肺有些肿,估摸着是咳嗽拖的太久的缘故,吃半年的药调养一番就能痊愈!” 赵承煜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杜鹃坐在门口煎药,等药好了她凉了凉,就药端回房里,扶着赵承彦坐起来,赵承彦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宛若枯萎凋零的树木,干瘪瘪的令人生怜,杜鹃叹了口气道:“殿下把药吃了吧,太医说药吃完了殿下的病就好了。” “我的病我自己知道。”赵承彦还是喝了一口药,苦的直皱眉头,“多谢你费心了。” 杜鹃摇摇头,笑道:“奴婢无处可去,殿下愿意收留奴婢,奴婢已经感激不尽。能待在您身边伺候您,奴婢无论多辛苦都愿意!”她不由想起赵承彦和周文茵在一起时的殷勤体贴,赵承彦这样的男子,若是喜欢谁,就会恨不得掏心掏肺倾其所有,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得到赵承彦的喜欢,但能看着他已经非常满足。 至少,这个主子不会动辄打骂,这个主子不会动辄将她发卖,有安定的生活,不会害怕惶恐已经足够了。 “殿下。”杜鹃喂着药,低声道,“今天的太医是宋太太帮着请的,十王府奴婢出不去,也没有钱去求人。” 赵承彦听着一顿,问道:“宋太太?你遇见她了?” “她看到奴婢了,就让身边的丫头找的奴婢。”杜鹃压着声音道,“奴婢就求她们帮忙找太医,没想到宋太太就答应了。” 赵承彦点点头,赞赏的道:“没想到你还很聪明。” 杜鹃红了脸,想了想又将戴望舒的事情告诉了赵承彦,赵承彦蹙眉道:“她帮了我们的忙,你就不可以欺骗她们,这事儿你既然不知道,就不能胡说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也知道如今没有资格去和别人谈条件。”杜鹃放了碗贴在赵承彦耳边,道,“奴婢是真的怀疑那个戴望舒就被关在王府里,那天奴婢亲眼看到有人往听月阁里送吃食。”听月阁已经废弃了很久。 赵承彦心头一动,低声道:“那你就想办法通知宋大人或是宋太太!”他现在没有能力,可若能给赵承煜带来点麻烦,他也乐意之至。 这个天下即便最后不是他的,他也不愿意是赵承煜的! 杜鹃点点头:“奴婢想等一会儿正中午的时候去看一看,那时候大家都去吃饭,看守会松一些。奴婢视线确认好了才能想办法通知宋太太他们。”免得方幼清以为她骗他们,方幼清可不是好惹,当初在周文茵身边时,她就已经体会过了。 赵承彦颔首。 杜鹃喂完了药,服侍赵承彦歇下,她便沿着外墙从小路穿过灌木和花丛一路去了听月阁,过了一刻匆匆跑了回来,赵承彦已经醒了,躺在床上看她,问道:“怎么了?” 杜鹃咕咚咕咚喝了一盅茶,才抹着嘴道:“听月阁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奴婢看到大皇子正派人在十王府里悄悄的搜查,估摸着一会儿就要找到这里来了。” “人走了就好。”赵承彦闭上了眼睛,道,“你也去歇着吧,一会儿他们若是搜来你不用拦着,免得吃亏!” 杜鹃点点头。 幼清用了午膳和宋弈两个人偎在暖阁里,她将给方明晖做的长袍拿出来接着缝,宋弈靠在炕头上看着书,幼清轻声道:“大皇子这两天就要启程了吧?” “约莫是的。”宋弈翻了一页书,细细的看着,幼清就放了针线托着下巴看着宋弈,“绿珠和江泰的婚事就要近了,我想办的隆重一些,你觉得行不行?” 宋弈闻言挑了挑眉,看向幼清,道:“好,这件事你拿主意就好了。”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幼清爬了过来,拉着宋弈的袖子,“她和采芩一路跟着我这么多年,也是最贴心的两个,像是姐妹一般。我想嫁的隆重一些!” 宋弈就索性放了书,宠溺的看着她,问道:“那你说说,你想怎么办。” “从我这里出嫁,我原是给她定了十六抬嫁妆的,如今再添八台。”她想了想又道,“她那边的宅子里已经布置好了,就缺个身份不错的媒人,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负责帮江泰请媒人。” 宋弈叹气,将幼清揽在怀里,想了想道:“嗯。夫人的命令我自然不敢推辞,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幼清笑偎着他,拨弄着他长袍上的盘扣,门帘子外面,蔡妈妈咳嗽了一声,回道:“老爷,夫人,江淮回来了。” “回来了。”幼清眉梢一挑,翻身坐了了起来。 ------题外话------ 好几天米有要月票了,千万表浪费了哈……记得随时翻口袋,抖一抖。 ☆、209 布局 江淮从院门外大步进了院子,对面,汪氏冷目看着,不动声色。 “老太太。”苏妈妈低声道,“奴婢瞧着怎么觉得姑奶奶和姑爷有些不对呢!” 汪氏也感觉到了,她沉声道:“想办法去打听一下,今儿在十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说着话转身回了房里,自言自语到,“应该不是戴望舒找到了才对,路大勇和江泰还没有回来。” 苏妈妈也觉得是,更何况,京城那么大藏个人想要找到可不容易,她蹙眉道:“要不然,奴婢去一趟十王府?” “暂时不要,容易被他们察觉。”汪氏说着微顿,“你先去打听上午的事,其它的,稍后再说!” 苏妈妈应是,回房整理了一下就出了门,过了一个多时辰苏妈妈才从外头回来,见着汪氏她立刻就道:“……太太,奴婢打听到了,今儿上午……”她把上午十王府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而后姑奶奶就回来了,反倒那个丫鬟被送衙门去了。” “真是有本事。”汪氏冷笑了一声,道,“你去打听没让十王府的人起疑心吧?” 苏妈妈摇摇头,回道:“没有,奴婢很小心!” 汪氏就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方怀心提着裙子跑了进来:“祖母,明天我想去法华寺送郭姐姐最后一程,您让我去吧。” “去什么去。”汪氏蹙眉道,“你都是快要定亲的人,没事往外跑丢人不丢人,回房待着去。” 方怀心跺脚,觉得这段时间是她人生最晦暗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不顺,连以前最疼爱她的祖母和母亲都对她冷淡了许多,她恼怒的道:“我不管,我就要去!”话落,转身就跑了出去。 汪氏这个时候哪有心思去管方怀心的事,她起身来回的在房里转悠,心思转的飞快,苏妈妈又接着道:“奴婢方才进门的时候,看到蔡妈妈正在安排人手,奴婢听了两耳朵,好像是大老爷要出远门,不知道去哪里!” “他能去哪里。”汪氏不以为然的道,“他左右不过认识那么几个人,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会认识他。” 苏妈妈没做声。 汪氏心里揣着事,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去,晚上在房里用了晚膳就歇下了,第二日一大早还是被乔氏吵醒的,乔氏疯了似的道:“娘,心儿不见了,我刚刚去她房里,见她床上整整齐齐的,却不见她的人影!”前有郭小姐离家出走死在外面的事,乔氏哪里还敢让方怀心独自一个人出门。 “嚷什么嚷。”汪氏不耐烦的披着衣服开门出来,瞪着乔氏,“她身边的小丫头呢,去没去外院打听过,人是出去了还是在家里。” 乔氏就回道:“小丫头不在,家里没有人,侧门那边打听过了,说没有见到她出去。” 汪氏皱眉,方怀心在京城只认识郭秀一个人,如今郭秀人都死了,她还能去哪里?想到这里汪氏忽然想起来,昨天方怀心来求她说要去法华寺送郭秀,她心头一顿对乔氏道:“你让怀朝带着人追去法华寺,郭家那个丫头听说今儿要下葬 一见擒心!” “是了。我好像也听她提起过。”乔氏神色一正,立刻就掉头走了出去,喊方怀朝去追方怀心。 汪氏由苏妈妈服侍着穿好了衣裳梳洗,和方兆临一起用了早膳,苏妈妈拿了封信进来递给汪氏,语气模棱两可:“方才外面有人送来的。” “嗯。”汪氏接在手里拆开看了看又递给方兆临,方兆临摆在桌上面色冷峻的没有说话! 方怀心一路催着车夫:“你再快点行不行,按这速度我们肯定来不及了。”她们也是在街面上租赁的马车,黑漆平顶的,一路出了城门往法华寺而去,郭秀今天出殡她无论如何都要去送她。 外头赶车的车夫应了一声,鞭子挥的更响,约莫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法华寺。 方怀心戴着帏冒跳下了车,将车资付了一半,对车夫道:“你在这里等我,回去我再给你另一半的车钱。” 车夫颔首应是,方怀心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大摇大摆的上了法华寺。 可她们进去的时候,只有只有郭家的下人在收拾,郭秀的棺椁已经抬走了,她拉着人问了半天,抬脚就要追着去,小丫头拖着她道:“小姐,您也不知道在哪里,后山里我们不知深浅,还是不要去了。” 方怀心泄气的不得了,又不好让郭家的下人领着她去,尤其是她自报了家门后,郭家下人看她的眼神,就是一副恨不得将她吃了的样子,她哪里还敢开口。 都是方幼清害的,方怀心气的直跺脚! “我们回去吧。”小丫头心里直跳,这一回去方怀心至多被责骂几句,可是她们两个跟着的丫头肯定是少不了一顿板子了,这还算好的,指不定连命都保不住,“小姐,我们走吧,外头乱的很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方怀心也有些害怕,想了想点头道:“那……回去吧。”就意兴阑珊的重新往外头走,可等她们出了庙门小丫鬟就叫了起来,“那个马车呢?” 第310节 这离京城很远,如果没有马车她们肯定是回不去的。 “咦?!”方怀心四处看看,阔阔的马路上,停着好几辆车,唯独没有她们方才坐过来的那辆车,“难道走了?” 两个丫头四处找了半天,果然毫无结果,垂头丧气的望着方怀心:“小姐,我们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方怀心垮了肩膀,欲哭无泪,这里就是想租车也租不到,“看来只有等家里的人找过来了,或者等郭家的人事情办好了,我们跟她们的车挤一挤。” 主仆三人站在法华寺院门前,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忽然一直停在一边的马车里钻出来一个男子,方怀心看着一愣朝小丫头身后跺了跺,那人挥袍下了车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方怀心隔着帏冒瞧的不大清楚,低声问丫鬟:“是谁,我们认识嘛?” “奴婢不认识。”小丫鬟摇摇头,拉着方怀心在那人的不断走近中慢慢后退,那人看着她们一副害怕不安的样子,眉梢高高的扬了起来,道,“没想到方二小姐的胆子这么小啊,真是无趣 客串皇后!” 这个声音!方怀心心头一顿立刻就想起来了,她指着对面的男子,喝道:“杨志泽!”也看清了容貌了。 “呵!”杨懋兴味的笑了起来,道,“看来二小姐对杨某的记忆很深刻啊,认不得人却记得声音呢。”便打量着方怀心,其实也不过扫了两眼,一个小姑娘没什么看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怀心戒备的看着杨懋,躲在小丫头后面,杨懋就冷冷笑了起来,道,“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说着一顿,道,“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怎么着,马车找不到了,要不然我送你回去?” “你什么意思?”方怀心盯着他,“你做了什么,我方才坐车来的马车是不是你赶走的?” 杨懋呵呵一笑,算是承认了。 “你!”方怀心气的不得了,“你滚,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杨懋撇了眼方怀心,昂着头道:“二小姐可不能这么讨厌我,过几日我们两个就要定亲了,往后还在相处一辈子呢,你这么见不得我,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方怀心指着杨懋,“我就是死都不会嫁给你。” 杨懋挑眉,露出伤心的样子继而又道:“方小姐说话要算话,可千万不能嫁给我,若不然以后天天见着我,可不要把你恶心死了。”话落,摆了摆手,“你慢慢等吧,再会!”然后就大步走到自己的马车边,伸手掀了帘子,从车上跳下来了位袒胸露乳的女子,那女子化着浓妆连容貌都看不清,可一身的风尘味就是方怀心从来没有见过,也一眼看了出来。 “无耻!”方怀心啐了一口,觉得恶心的不得了,“空长了个皮囊。” 那女子像没有骨头似的歪在杨懋的身上,两人就站在马车边亲亲我我的,方怀心看的满脸通红,主仆三人背过身不敢再看,杨懋朝方怀心撇了眼冷笑了笑,带着那女子重新上了马车下山! 幼清帮方明晖收拾了许多衣裳,冬天皮袄,秋天的棉衣,梳洗用具干粮薄饼装了七八个箱笼,连蔡妈妈看着都直瞪眼,委婉的提醒幼清:“大老爷说年前就赶回来,满打满算三个半月的样子,太太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要是在路上冷了,立时都买不到的。”幼清蹙着眉头,道,“我这还是想了又想的,若依着我还能再挑出两个箱笼出来。” 蔡妈妈就不敢再说话,笑着站在一边。 “我自己来就好了。”方明晖笑着,对地上摆着的一堆行李他仿佛没有看见,柔声道,“路大勇的东西也收拾好了?” 幼清点点头,拉着方明晖舍不得,方明晖拍拍她的脑袋,道:“爹爹几个月就回来了,你尽管放心!” “您路上小心一些,若真的太冷了就找个客栈住下来,身体最要紧,用不着那么急的赶路。”幼清左右叮嘱,方明晖笑着应着,幼清也觉得自己有些婆婆妈妈的,就让江淮带着人将箱笼搬出去,她又叮嘱路大勇,“累了就歇,饿了就吃,你和爹爹都别将就自己。” 路大勇点点头,应道:“小人知道了!” 幼清这才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陪着他们一起往外院走,刚到门口便看到汪氏站在车边和江淮说着话,幼清眉梢微挑走了过去,汪氏笑看着方明晖道:“子修这是要出远门吗?” “是,想出去走走看看 穿越之独守倾心。”方明晖轻描淡写的带过去,汪氏则点了点头,“那你们路上担心一些,注意安全。”视线又在马车上转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幼清没有管她,亲自扶方明晖上了马车,泪眼朦胧的看着车出了侧门。 路大勇驾车先去了薛府,与薛家的人告辞,便直接出了城门,在城外停了一刻,方明晖掀了帘子问道:“后面可有人跟着?” “有!”路大勇朝后面飞快的撇了一眼,就看到远处的树丛里有两匹马若隐若现,他低声道,“您坐稳了!”便一甩鞭子加快了速度。 那两匹马随后跟着了上来,不远不近的跟着。 “几月回来?”汪氏和幼清一起往内院走,幼清回道,“过年前就回来!” 汪氏点点头没有再问,幼清却道:“怎么没有看见二妹,出去了吗?” “在房里呢。”汪氏避重就轻,“你们回吧,我今儿想出去走走,也置办些年货,家里可有缺的东西,我一起买了带回来。” 幼清就挑眉看着汪氏,笑道:“年货该定的都定了,祖母只管出去走走便好,没什么缺的了。” “那就成,我出去走走。”便和幼清分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回房换了身衣裳,便带着苏妈妈和几个人坐车出了门。 幼清坐在房里问江淮:“车出城后,可有人跟着的?” “有!”江淮很肯定的点头,“径直跟着出了城,不过有十七在后面护着,夫人尽管放心。” 幼清颔首,方明晖要回临安将当年见过倪贵妃的几个人都交代一遍……不管用什么方法,但凡知道的人,都不能开口,至少,这两年绝不能将此事传扬出去! 江淮退了出去,刚退到门口碰到了进门来的胡泉,他问道:“老爷和太太在不在里面。” 江淮点点头,胡泉就站在门口回道:“老爷,钱公公来了,说要见您。” “嗯。”宋弈应了一声,“将人请去书房。”话落,他起身整理了衣襟,和幼清打了招呼便去了外书房。 钱宁气呼呼的站在书房里,一见到宋弈他就诉苦道:“圣上让杂家随大殿下去巡视三边!” “公公坐。”宋弈走过去在钱宁对面坐了下来,钱宁摆着手,道,“杂家的屁股还没痛着呢,坐不了!” 宋弈也不勉强,挑眉道:“此事是谁提起来的?公公不曾拒绝?” “杂家当然拒绝了。”钱宁回道,“是戴文魁提的,不过我瞧着也是郑孜勤授意的。”他说着愤愤不平,圣上一提这事儿,他就以崇文门税收的事情推脱了,这是圣上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谁知道圣上竟然让赖恩去了,这个也就算了,东厂的事务竟然交给常公公打理,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还敢打理他的东厂,真是活腻歪了。 后来他才知道,戴文奎竟用三边钱粮可缩减的理由,诱着圣上答应了。 圣上让他去,交待的话就是让他看看可有可能将军中的粮草缩减一些,这可是朝廷每年最大的开支,哪怕缩个一成,也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圣上当然会同意。 “杂家看着就像个软柿子吗?”钱宁目光阴冷,让他跟着去,到时候不管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就说缩减粮草的事,赵承煜肯定对外说是他钱宁的馊主意,到时候边关的将领恨的只会是他钱宁而非赵承煜,“估摸着是,杂家这么多年和颜悦色的待人,他们就真的当杂家好欺负的了。” 宋弈微微一笑:“公公勿恼。”他说着微微一顿,也站了起来,和钱宁对面而立,低声说了句什么,钱宁听了眼睛一亮,道,“这法子好!”随即又蹙了眉头,道,“不行,三边那么艰苦,杂家才不想去,更何况这一去说不定性命也要丢在那边了。” “此事公公尽管放心。”宋弈端了茶递给钱宁,“公公的安全,由宋某负责!” 钱宁端着茶的动作一顿,打量着宋弈,半晌他才出声道:“这可是宋大人保证的,杂家相信你。” 宋弈笑而不语,自抽屉里拿了封信出来递给钱宁:“公公将此信带在身上,不等到了陕西大殿下不会动您,到时候您再将这封信送到这个地址去,保管公公马到功成,凯旋而归!” 钱宁就不客气的收了信揣进怀里,脸上露出笑容来:“东厂的事你也帮我留意一番,这几个月不在,可不能叫常永那小子给撬了墙角。” “常公公怎么能和您比。”宋弈含笑道,“他动不了分毫!” 钱宁有了宋弈的承诺,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郑辕出手他其实不大好应付,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但是现在宋弈答应帮他,那他就顺水推舟好了,随着大皇子去一趟! 他要让赵承煜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就告辞了。”钱宁开了笑脸,“宋大人就等杂家凯旋回来吧。”话落,就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挑着眉头道,“杂家现在也算是帮你办事了,你可不能小气。上回送的伤药很好用,再送杂家两瓶吧,有备无患。” 宋弈含笑,淡淡的道:“已经送到府上去了,公公回去便能拿到。” 钱宁挑眉,不禁想起大家私下里说宋弈的绰号为宋狐狸的事,这朝堂恐怕就没有什么事,是他宋弈想不到算不到的了。 钱宁抱拳,一瘸一拐的走了。 宋弈送他上轿子,钱宁放了轿帘,由着人抬了出去,宋弈负手站在轿厅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刻,就看到方怀朝拉着方怀心从马车里下来,兄妹两人脸色都很难看,边走边吵,方怀朝听不下去似的,转头就走,方怀心在后头跺着脚,哭哭啼啼的回了内院。 晚上,幼清和宋弈去了薛府。 江泰守着外书房,抱着剑目不斜视,忽然自内院跑来了个小丫头,和江泰说了几句,江泰微有犹豫,便随着小丫头去了内院……待江泰一走,汪氏便出现在书房门口。 ------题外话------ 眼睛肿了,不知道嘛东西过敏了,可怜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210 疑心 赵承煜负着手来回的走动,忽然又停下来看着常随,冷声道:“你确定方明晖坐的车上没有那个丫鬟?” “属下确定没有。”常随回道,“他们的车从府里出发,中途只去过薛府,在薛府停留了半个时辰便一路出城,直至下午到通州,夜里登船,属下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一顿又道,“他们坐的船我们的人也搜查过,没有人!” 赵承煜想不通,那个叫戴望舒的丫鬟明明关在后院的听月阁里,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这两天将私下里将王府和京城都搜了一遍,都没有找到人,那么个大活人就算藏的再隐秘,也应该能找得到。 更何况,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寻医问药必不可少! “再去找。”赵承煜沉声道,“既然没有跟着方明晖出城,那就肯定还在京城呢,说不定还留在宋府!” 常随点头应是,有些为难的道:“宋府里虽没有暗卫守着,但是宋大人身边养着几个侍卫,身手高深莫测,想要进去搜查并不容易。”他已经试过一次,可还不等他翻墙入院,便感觉到有人的气息迅速向他靠近,他警觉的立刻离开了…… 虽没有正面交手,但若真的碰上,以他的身手应该不是对方的对手。 “宋府的事你不用管,只管严密监视他们就成。还有单、郭二府也严加守着,决不能让他们私下里接触来往!”赵承煜眉头锁的紧紧的,他当初留着戴望舒,是指望言行拷打之下,让戴望舒改口反咬宋弈的,却不曾想到那个丫头嘴巴紧的很,不管用什么招数,她都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坚决不开口。 他已经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正巧那天方幼清在十王府的表现也让他警觉,戴望舒是绝对不能留。 却没有想到,还不等他动手,人就被带走了! 真是可恶,赵承煜恼恨不已,只要让戴望舒和郭家的人见面,她一定会告诉郭家的人,那天郭秀从宋府出去后,在街上曾碰见过毛氏,而后和毛氏一前一后出的城门,在城外,毛氏通知他,他派身边的侍卫将郭秀杀了…… 对方虽没有证据,可难保郭家不会听信戴望舒的话,而推翻他们前面所营造的一切假象 侯门骄女。 白忙活了。 “属下知道了。”常随应是,抱拳而去,赵承煜想了想负手去了大皇子妃毛氏那边,毛氏正拿着一封卷宗在看,见他进来立刻迎了过去,赵承煜已经道,“你让人在宋府仔细搜搜,那个丫鬟还没有找到。” “妾身已经吩咐过了。”毛氏低声应了,道,“已经搜过了,那个丫鬟并不在宋府,而封神医这几天也一直待在院子里不曾出去。”戴望舒受伤,城中的郎中没有人出诊,那么就只有请封子寒,可封子寒也不曾出面,就可证明戴望舒不在宋府里。 赵承煜点点头,指着她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殿下看看就知道了。”毛氏脸色有些古怪,犹豫的看着赵承煜。 赵承煜蹙眉接了过来,是一封誊抄的信,信的内容他略扫了一遍,随即一怔,又双手捧着细细看了一遍,脸色大变,目光不善的看着毛氏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宋九歌的书房。”大皇子妃低声道,“妾身……不相信!” 赵承煜将信揪成了一团,啪的一声丢在地上,冷声道:“胡言乱语!”他指着信道,“舅舅怎么可能会同意,不可能!”信是两封,一封是宋弈写给郑辕的,上头写的话是宋弈劝郑辕的,说郑辕和赵承煜没有血缘关系。只要皇后还是皇后,于郑府而言,并没有任何改变,而宋弈可以保证他,将来即便赵承修登基为帝,太后的位子,只有郑皇后可以坐,没有人可以和她平分秋色! 宋弈的话并不奇怪,但郑辕的话却让赵承煜心寒,他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尚! 赵承煜望着毛氏,咬牙切齿道:“你确定是从宋九歌书房拿回来了?这信确定是舅舅写的?”又道,“原版呢?” 因为是誊抄的,所以并不能确定信是不是出自郑辕之手。 “送来的人说,两封信都封着火漆,藏在一个暗格里。她不敢拿出来,只好誊抄了出来。”毛氏说着一顿,又道,“殿下若是想看,妾身让她将原版拿出来?” 赵承煜摆手:“不用。”他背着手来回的走,视线定格在被揪成一团丢在地上的纸团上,忽然停下里目光森冷的望着毛氏,“你确定她是在帮你做事?” 第311节 “妾身很肯定!”毛氏点点头,又道,“如果着信是假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宋九歌已经察觉了,而故意放了两封假的信在里面。” 赵承煜颔首,很确定的样子:“你说的没有错。”他指着纸团,“烧了!” 毛氏应是,弯腰捡起来交给裘嬷嬷,裘嬷嬷端了个火盆过来,毛氏忽然道:“要不然……将这信给舅舅看看?”既然是假的,那这条线就不能再用了。他们把东西给郑辕看看,也让郑辕有个警觉。 裘嬷嬷的动作一顿,没有立刻点火。 就在这时,外头有内侍报:“殿下,郑督都来了,在书房!” “知道了 云舞倾城。”赵承煜目色一顿,盯着裘嬷嬷手里的信,卯时也裘嬷嬷也看着他,过了一刻赵承煜道,“把信收好!”话落,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去见郑辕,而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毛氏脸色微变,在赵承彦身边落座,试探的道:“殿下……您这是……” “我没别的意思。”赵承煜半阖着眼帘,声音冷冷的,“舅舅是不可能背叛我的。反而是你手里的这条线,你不能用了!” 毛氏点点头,朝裘嬷嬷打了个手势,裘嬷嬷将纸团铺平,小心翼翼的叠起来,塞进放在桌上的信封里,拿回房里收了起来! 赵承煜又坐了一刻钟才起身:“你把我明天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妥当撞上马车,明天,天一亮我就启程。家里的事情交给你了。”话落,负手出了门,径直去了书房,郑辕正面容严肃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冷峻不知在想什么,见到赵承煜进来他起了身抱拳道,“殿下要带去的人我已经打点妥当,钱宁的事圣上也同意了,钱宁正在收拾行囊,明日一早会与殿下一起出城。” “还是舅舅办事效率高。”赵承煜笑容有些勉强,极力自然一点,“那我现在就随舅舅去看看要带去的侍从?!” 郑辕颔首:“倒不着急。”他又道,“我倒是听说十王府在找人,是找宋太太身边的那个婢女?” “是!”赵承煜点头道,“昨天下午被人救走了。” 郑辕若有所思,凝眉道:“宋府可打探过?”赵承煜点了点头,“不单宋府,京城内外以及郭,单,薛,几个府里都暗中查探过,没有人!” 郑辕立刻就想到就望月楼,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有找到证据证明望月楼和宋弈之间关系,但他的怀疑却从来没有减少过,他看了眼赵承煜,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他,赵承煜性子太过急躁,知道了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到时候逼的宋弈将望月楼转移,他们岂不是又要费力去查。 还不如留着他就摆在眼前时时监视来的省心省力。 “我听说方大老爷出城去了临安?”他看着赵承煜,问道,“可派人跟着,查过没有?” 赵承煜点点头:“派人跟着的,但并无可以之处。” 郑辕就觉得奇怪,既然都查了,那一个丫鬟能去哪里? “既然宋九歌没有和郭府解释,那这件事就暂时不必着急,暗中进行便可。”郑辕放下这件事,又道,“你先去宫中与皇后娘娘辞行,她有事要交代于你,等你从宫中出来,我再陪你去军营走一趟。” 赵承煜应是,让人去找赵颂平:“把大郡王找来!”又和郑辕道,“母后喜欢平儿,有他陪着母后,母后也能高兴一点。” 郑辕颔首。 汪氏听完苏妈妈的话,随即一愣蹙眉看着她,问道:“……真是这么说的?” 苏妈妈点点头。 汪氏脸色渐冷在椅子上坐下来,她紧紧蹙着眉头不说话,苏妈妈就道:“老太太,奴婢的意思……要不然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汪氏摆了摆手,苏妈妈后面的就咽了下去 两代王妃。 “不能。”汪氏摆了摆手,否定了苏妈妈的话,“走,你陪我去府里散散步!”她说着,理了理衣裳便缓步朝外走,苏妈妈跟在后面扶着她,汪氏就道,“有的事情用不着验证,就算着急你也没有办法去验证真假。时间……时间才是最好的办法!” 苏妈妈点头应是,汪氏又道:“先将心儿的婚事定下来,一件事一件事的办!” “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苏妈妈笑着,眸光四处睃着,等走到封子寒的院子前头,道,“倒是奇怪,封神医已经好几日没有出来了,也不知道在里面忙什么。” 汪氏在封子寒的院子前头停下来,朝里头看了眼,淡淡的道:“这个人疯疯癫癫的,若是医术上或许还有用处,可别的事就很难保证!”话落一顿,道,“走吧!” 苏妈妈就扶着汪氏慢慢的往前走。 幼清正在薛府,抱着茂哥玩,六个多月的茂哥更加的可爱,最喜欢坐的事情,便是趴在人的肩膀上,眼睛骨碌碌的四处看,满眼的好奇和打量,赵芫笑着道:“我来抱吧,一会儿你的肩头就得被打湿了。” 幼清肩膀上垫着帕子,可茂哥正长第三颗牙,所以口水格外的多。 “没关系。”幼清回头看着茂哥的小脸,在他脸颊亲了亲,道,“茂哥的口水都是香的!” 赵芫忍不住笑了起来,给茂哥擦着口水:“我们茂哥得姑母这般的疼爱也值了了。”说着她笑着想起什么来,和幼清道,“那天你不在家,琪儿跑你那边和心表妹吵了一架,你知道不。” 幼清听说了,笑着道:“我回来蔡妈妈和我说了,说是气的不得了,连坐都没有坐就走了。” “到我这里来了。还嚷着要动手呢。”赵芫觉得好笑的不得了,“她和廖大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不出输赢的时候还会动手,可算是练出来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望着赵芫问道:“廖大人也动手?” “哪啊。廖大人没动手,都是琪儿动手。”赵芫摇着头,道,“说起来,廖大人虽嘴上不饶人,可却从不动手的,为这事我还和你大哥说过,他说让我不要管,每个夫妻都要他们相处之道,只要不伤了感情,随他们闹腾去。”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反正才成亲。”幼清笑着道,“都在适应对方!”幼清和薛霭的想法虽有不同,但是她现在也分不出精神去理薛思琪的事情。 赵芫怕幼清累,将茂哥接下来交给奶娘,又拿着帕子给幼清擦着肩膀上的口水印子,低声道:“方家的人什么时候走,你这是打算让他们在这里过年了?” “原是想让她们走的,当初让二妹定亲的事我就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中间又惹了点别的事情出来……”幼清端茶喝了一口,道,“我还是决定先留在身边。正好二妹的婚事也没有定,倒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赵芫不怀疑幼清的决定,她说着顿了一刻,想起什么事来:“有件喜事,忘记和你说了。” “什么喜事。”幼清很久没有听到令人高兴的事情了,赵芫就挨着幼清坐下来,道,“我听说陈府招到女婿了,虽还没有定亲,但铃兰和对方相看过,似乎都很满意。” 幼清眉梢一挑,也跟着高兴起来,问道:“你听谁说的,这事儿是真的吗?对方是哪里人,长的什么模样,如今可有功名?” “我也不大清楚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赵芫一直惦记着陈铃兰的婚事,“我听说似乎是上京赶考的学子,在准备明年的秋试。因为家中不富裕,兄弟姐妹又很多,所以他很愿意入赘陈府,若是能定下来,大约要到明年对方秋试结束以后再成亲了。” “若是这样,倒是真的合适。”幼清也替陈铃兰高兴,“等改日你我有空,喊上大姐和二姐一起去陈府。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赵芫点点头,道:“好,等定了时间,我们一起过去。”她说着叹了口气,幼清就想起来赵子舟和他的夫人,“你兄长和嫂嫂怎么样,合得来吗?” “你是没瞧见,近日闻瑾进出都是一个人了。”赵芫掩面笑了起来,目光晶晶亮透着幸灾乐祸,“我大嫂将我大哥管的服服帖帖的,大哥现在每天能除了学馆就是家里,在家也不闲着,书不离手呢。我现在是真的服了我娘,她看人的眼光是极准的。” 幼清也哈哈笑了起来:“那三表哥岂不是落单了。” “可不是。弄的人每天也回来的很早,关在房里不管看书还是睡觉,总之出去的极少了。”赵芫笑趴在扶手上,道,“可都是我大嫂的功劳。” 这位赵大奶奶可真是能人啊。 “都已经酉时了,我要回去了。”幼清才注意到时间,“每次和你说话都不记得时间。” 赵芫起来送她,道:“舅舅怎么突然要去临安,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瞧见只有路大勇跟着他,你怎么也不派几个人跟着。” “人多了反而不方便。”幼清说着往外走,“爹爹说估摸着过年前能赶回来,若是回不来上元节前一定回来。” 赵芫点点头,拉着幼清边走边道:“你和郭家的事怎么办,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戴望舒找不到衙门那边也没有线索,总不能让郭家的人一直误会你吧!” 幼清轻轻一笑,贴着赵芫低声说了句:“找到了,不过受伤很重,我让她和父亲一起去临安了。” “去临安了?”赵芫挑眉,道,“你胆子可真大,大殿下那边肯定会派人跟着的。” 幼清轻笑,和赵芫告辞,“你回去吧,我去和姑母说一声就走。”便带着采芩和小瑜往外走。 幼清和方氏打过招呼,又去外院找到宋弈,夫妻两人回了家! 第二日,钱宁陪着赵承煜启程往三边而去,郑辕一直将他们送到郊外才回来。 宋弈幼清悠闲的在房里看书,写字,闲暇陪着幼清待在厨房,幼清笑着赶他:“君子远庖厨,等饭菜好了我给你端去就好了!” “索性无事。”宋弈穿着一件石灰色细布长袍,信步悠然的靠在厨房的门扉上,并不高的门头紧紧的擦着他的头顶过去,如此一来,厨房的门就被他堵了个结结实实,他兴致很好的看着幼清切菜炒菜,微笑道,“闻着香味,也是乐事。”虽是在厨房待着,却没有动手的打算。 只是看看而已。 幼清失笑,是她想多了,还以为宋弈会来给她添个柴翻个火呢,她无奈的道:“那你就看着吧 福泽有余重生!”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宋弈就这么靠在门扉上,满目兴味望着幼清忙活。 “老爷!”江淮从后面走了够来,看家宋弈坐在门口,嘴巴不由抽了抽,低声道,“宫里来人了,圣上宣您进宫。” 宋弈微动,幼清炒菜的动作一顿,看着宋弈,宋弈用下颌点了点头她,道:“饿了!” “知道了。”幼清指着灶上已经做好的几个菜,吩咐婆子,“把菜端走上桌。” 婆子应是,将饭菜收进食盒里提着,幼清也擦了手和宋弈一起出了厨房的门,夫妻两人回暖阁里用了膳,幼清道:“晚上早点回来。” “只是去西苑罢了,我职位还停着的呢。”宋弈换了件墨黑色的长袍,并不打算穿朝服,笑道,“如今是戴罪之身!” 幼清替他理了理衣裳,送宋弈出门。 “大皇子妃送大皇子出门后,就去了单府,还在单府用的午膳。”周芳低声道,“看样子她下午应该会去郭府!” 幼清脚步一顿,扬了扬眉,大皇子妃这是打算好好经营和外命妇的关系? 学聪明了啊。 十月底,赵承煜就到了延绥境内,他本以为延绥总督会率兵迎出二十里,可他放慢了步子走了两天也不见半个迎接的人,他暗怒使了常随进城打听,等过了大半日常随,回道:“萧总兵就在两天前带兵出关了。” “出关了?”赵承煜闻言一怔,问道,“元蒙人来犯了?” 常随摇了摇头,道:“今年很太平,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元蒙人。萧总兵就说闲了一年,所以就带了五千精兵出关找元蒙人练兵去了!” 闲了一年,偏偏在他要来的节骨眼上出去练兵? 赵承煜大怒,道:“我要到的信函没有送到?” “十天前就到了。”常随也觉得奇怪,大皇子这趟来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要和三位总兵认识打好关系,并且拉拢一批亲信,而郑督都也早就写信送来交代过了,怎么会大皇子人到了,萧总兵却出去了呢,“殿下,会不会中间有所延误,或者误会。” 不迎就不迎,可人还不在,当他赵承煜是什么人! “只能会延误。”赵承煜怒道,“他分明就是有意给我难堪。”这番话说完,他忽然想起来什么,道,“我就在此地扎营,你带人先进城,找人查问一下,郑督都的信函到了没有。” 常随应是,立刻带着人进了延绥城,赵承煜就带着钱宁在城外扎营,不走了! 没有迎,他这样进去太过丢脸了,怎么说他也是奉着圣命来巡视的皇子,这些人是真的在外面做官做油了,不将皇命放在眼中,还是根本就是要给他下马威。 若是后者,那么又是谁指使他们的。 赵承煜脸色阴冷。 钱宁住在隔壁,他在马车上躺了二十天屁股才能真真实实的坐稳,如今停下来扎营他立刻让人烧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等换了衣服出来,他身边的小内侍就上前来回道:“公公,大殿下派身边的侍卫率先京城了 [西幻]龙裔。看样子,大殿下是去打探萧总兵未率兵亲迎的缘故。” “能有什么缘故。”钱宁冷笑着梳着头,“他们又不傻,知道我们来消减军饷的,难道还在这里等着挨打不成,自然是躲的远远的。”说着一顿,又想起什么来,道,“说起来,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呢……”这可是机密。 钱宁立刻就想到了宋弈,随即掩面而笑,安心的躺了下来,吩咐内侍道:“给杂家盯着,看那边都有什么动静。” 内侍应是。 赵承煜的常随是第二日早晨才回来的,赵承煜听完他的回禀,不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冷静下来,他一字一句问道:“你确定郑督都的信根本没有送来?” 常随很肯定的点头! 第312节 赵承煜当初说来三边的时候,郑辕就反对,因为一旦他和三位总兵有了交情,三个人听他号令的话,那就没郑辕什么事了……可是后来郑辕还是同意替他联络,赵承煜一度很高兴……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郑辕根本就没有写信来。 赵承煜立刻就想到了连走前毛氏拿给他看的那封信。 “你带上我手谕先去长安。”赵承煜腾的一下站起来,拍了桌子道,“让长安巡抚派兵围剿元氏,我随后就到。”他必须将要办的事情办完,然后立刻赶回去,他在外多停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说不定等他再回京城时,京城早就没有他赵承煜落脚的地方了。 郑辕和宋九歌联手?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常随应是,等赵承煜亲笔书写了手谕,便带着十几个人快马加鞭赶去长安,赵承煜就直接吩咐人启程,往陕西而去。 钱宁听到后愣住,问道:“什么意思?不去延绥了?” “是!直接改道去长安。”内侍说完,钱宁翻身坐了起来,凝目沉思起来,自言自语道,“赵承煜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隔了五日,十一月初二,大皇子妃毛氏就收到了赵承煜的来信,她面色起伏不定,扶着书桌半晌没有吱声。 裘嬷嬷问道:“娘娘,殿下在信中说了什么?” “殿下去长安了。”毛氏脸色很不好看,“他到延绥时,萧总兵带兵出关了,所以,他并没有见到。” 裘嬷嬷脸色微变,萧总兵也太过分了,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关,岂不是有意要晾着大皇子! 太过分了。 毛氏却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她看向裘嬷嬷,问道:“方家二小姐和杨家的亲事定了没有?” “好像这两日正在商讨。”裘嬷嬷回道,“宋太太身边有位贴身的丫头初八的日子,宋太太想赶着初八前把方二小姐的婚事定下来!” 毛氏抿唇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道:“走,我们去宫里。” ☆、211 攻守 毛氏去宫里的第二日,幼清在家中接待杨夫人。 幼清和乔氏正站在垂花门迎着,就见杨夫人由丫头婆子扶着下了马车,杨夫人个子中等,是北方女子的大骨架,颇有些英武之气,她大步走过来望着幼清笑着道:“几日不见,宋太太可好。”先和幼清打招呼,并没有去站在一边的乔氏。 “托您的福,倒还是不错的。”幼清笑着行了礼,杨夫人就道,“那就好,我本还担心你,如今瞧着你面色不错,可见是真的不错!”十王府的事她当然听说过,所以才有这番意味不明的关怀。 幼清笑着应是,介绍乔氏,乔氏和杨夫人行了礼,杨夫人淡淡的道:“方二太太不必多礼,我们往后可就是亲家了,你这般客气,倒让我也不自在了呢。”但是却没有拦着乔氏行礼。 乔氏笑着道:“便是姻亲,妾身的礼数也不可缺了!” 杨夫人嘴角扯了扯,和幼清一起往内院走……幼清请了汪氏出来,一起商量杨懋和方怀心定亲的事情…… 方怀心年纪小,过了年才十三岁,汪氏就道:“我看后年五月挺好的,杨夫人觉得如何?” 如果杨懋是亲生的,莫说杨夫人不会同意这么亲事,即便是同意了,也绝不会拖到后年才成亲,杨懋今年十七了,后年可就快二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杨懋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也不会有今天这些事儿了 穿越之独守倾心。 “我回去要问问我们老爷。”杨夫人面露真诚,“这还真是个大事,我们志泽今年已有十七了,这再等两年多……太委屈他了。” 汪氏心中不屑,你要真疼爱这个庶子,就不可能把他养成这副德性,要真操心他的婚事,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成亲,如今来和她说委屈他了,简直虚伪……可尽管心里腹诽了许多,汪氏面上还是笑盈盈的:“这是自然的,应当征询杨阁老的意思。” 杨夫人颔首,笑眯眯的端了茶,汪氏却是笑着道:“志泽他如今已是秀才,不知明年秋天可入秋试?”一顿又道,“他本学识不错,又有恩师与阁老指点照拂,他日前程定当不可限量!” “我家老爷的意思是要让他明年入试。”杨夫人微笑道,“至于照拂……你也知道,我家老爷为人端方,孩子们不管是选官还是入试都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无论考上几次,老爷他能做的也不过是抽空指点一二。” 汪氏心头冷哼一声,笑道:“孩子的前程紧要,夫人将他养大宛若亲生,他心里急着您的好,将来日子过的顺遂了,自然更加孝顺夫人和阁老!” “哪个父母不望孩子有个好前程呢。”杨夫人叹气,“就看的造化了!” 汪氏心里气的不得了,要不是杨懋就要是他的孙女婿,她才懒得管,可如今亲事就要定下来,她肯定是想杨懋有个好前程。 “夫人!”蔡妈妈掀了帘子在外头露了个脸,幼清笑着和杨夫人道,“夫人和祖母说话,我去去就来。”便提着裙子出了暖阁的门,蔡妈妈就扶着幼清走了几步,朝房里看了一眼,低声道,“方才江淮回来报,说是十一殿下和大郡王不见了,满西苑都找不到两个人。” 幼清听着心头一顿,冷声道:“怎么会不见了,江淮可说了原因。” “先生上课,见两位殿下疲累,就说休息一刻钟,两位殿下便玩捉迷藏,一起找地方藏起来。”蔡妈妈说着微顿,“等各自的内侍去找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不见了,西苑找过又去内宫找,连锦衣卫都出动了。” 幼清满脸的惊讶,人在宫里能去哪里,也不可能遇到待人将她们掳走,她蹙着眉道:“老爷呢,在西苑吗。” “老爷在西苑找呢。”蔡妈妈低声道,“江淮的意思,十一殿下上次就曾偷偷出宫到府里来玩,这一次指不定又来了,所以请夫人派人在府里多留意。” 幼清眉梢高高的扬起来:“那你去和胡泉说一声,让他带着人在府里四处看看。”又道,“不要声张!”让汪氏她们察觉。 蔡妈妈应是而去。 幼清回头看了眼暖阁,心里便有些担心,赵承修上次来被她催着走了,这一回不会真的跑来吧? 她在门口略站了一刻,重新进了暖阁,就听到杨夫人和汪氏道:“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各位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汪氏起身送杨夫人,便看到幼清进来,她笑着道,“幼清,杨夫人要回去了。” “席面备好了,夫人这是……”幼清迎了过去,杨夫人摆摆手,“宋太太的好意心领了,等事情定了我们有的是机会坐在一起吃饭说话。” 幼清笑着应是,和汪氏一起送杨夫人出了垂花门,等杨夫人的马车出了侧门,汪氏回头望着幼清,道:“没什么事吧,我看蔡妈妈脸色可不好看。” “小事罢了。”幼清微笑道,和汪氏以及乔氏一起往内院走,远远的就听到方怀心在房里发疯的又哭又闹,幼清就叹了口气,汪氏笑道,“小孩子脾气就是大,我去瞧瞧!”便朝乔氏看了眼,两人转道去了乔氏住的院子。 幼清等她们走远,原地转了个身往外走,采芩跟着道:“夫人做什么去?” “我去外院看看。”她扶着采芩快步出了垂花门,就看到胡泉和周芳正带着人在巡视,见着幼清过来,胡泉迎过来回道,“太太,没有发现!” 幼清松了口气,没有来就好。 只是,赵承修和赵颂平能去哪里呢? 皇后和大皇子妃毛氏急的团团转,皇后更是亲自去了西苑,她这么多年没来过几次,圣上在万寿宫见的皇后和毛氏,毛氏哭着道:“这西苑荷塘多,还有几处空关的院子,许久不曾住人,郡王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若是惊着吓着怎么是好。” 圣上最烦的就是女人哭,他本没放在心上,听毛氏这么一哭,他顿时面露烦躁吩咐常公公:“去,将赖恩找来。” 常公公吩咐将赖恩找了进来,圣上问道:“这么多人找两个孩子都找不到,各处都看过了?” “是!”赖恩抱拳道,“宫里各处也都看过了,没有两位殿下。” 圣上听着微愣,也觉得奇怪,两个孩子能去哪里。 “圣上!”毛氏哭着道,“这要是……要是郡王出点什么事,儿媳……儿媳也不活了!” “宫里没有,就去宫外找。”圣上看着赖恩,吩咐道,“仔细找,找不到人你提着乌纱帽来见朕!” 毛氏露出愕然之色来,道:“出宫?郡王从来没有出过宫,他也不敢出去的。”她言下之意,如果真是两个人私自出去的,那一定赵承修带赵颂平出去的。 赵承修是“惯犯”了。 圣上明显不悦:“太不省心了。”又望着皇后,“等找到了,皇后将老十一安排去十王府吧,搁朕这里没几天就闹出个事儿来,朕哪有心思去管他。” “是!”皇后应是,“臣妾这就回去安排。”看了眼毛氏,就见毛氏眼底划过笑意。 圣上点点头。 小武冒着腰等在万寿宫外头,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宋弈自里头出来,他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就立刻跑了过去,飞快的道:“宋大人,殿下真的不在西苑!” 宋弈蹙眉,淡淡的问道:“殿下今儿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一见擒心。” 小武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要不然奴婢肯定寸步不离的跟着殿下。”赵颂平脾气古怪,赵承修和他的关系并不好,两个人就是课堂休息的时候也不会在一起玩,也不知道今天吹的什么风,赵颂平竟然要和赵承修一起玩捉迷藏。 “你接着去找。”宋弈负手,“我去别处看看。” 小武松了口气,点着头应是,一溜儿小跑的走了。 宋弈却径直去了文华阁,原本皇子读书应该在文华殿,只是文华殿离西苑太远,所以圣上就在西苑劈了个文华阁出来给赵承修和赵颂平读书,他进院门,里面的人都去赵承修和赵颂平去了,一时间里头很安静。 宋弈站在院门,目光淡淡的扫过各处,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就在这时,殿内有人从里走了出来,一身绯红的狮文袍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宋弈瞧见挑了挑眉,道:“郑督都!” 郑辕微微一愣,回了礼:“宋大人!”他目光一睃,问道,“宋大人是来找十一殿下的?” “是啊。”宋弈微笑道,“圣上知道后也担心不已,正好宋某无事,便自告奋勇帮着找了。”他说着一顿,道,“郑督都这是在找郡王?”故意说郑辕只找赵颂平。 郑辕大步走了出来,立在宋弈对面,当然不会只提赵颂平:“十一殿下和郡王在一处,自然是一起找。” “那就一起?!”宋弈话落,就做出请的手势,“走,走,宋某许久不曾和郑督都同道而行!” 郑辕皱眉,狐疑的看了眼宋弈,可眼下找人要紧他便没有推辞,道:“宋大人,请!”两人就并肩出了文华阁的院门,在内院四处搜了一通,宋弈道,“十一殿下会不会和郡王一起回了十王府?” “不无可能。”郑辕颔首,便和宋弈默契的往西苑外走,自从徐氏覆灭后,宋弈和郑辕就鲜少在一起,所以,两个人一起从西苑出来,立刻就引起了外头来来往往的人注意,宋弈满面笑容和郑辕说着话,倒是郑辕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样子。 “宋大人和郑督都这是……”曾毅拨弄着手里的刀,阴阳怪气的看着宋弈和郑辕……钱宁跟着赵承煜出去受苦,这两个人的关系反而转和了? 宋弈余光撇了曾毅,微微一笑。 幼清在外院转了一圈,便带着采芩回内院,没几天功夫就是绿珠和江泰的好日子,她这半个多月和蔡妈妈一直忙着这件事,终于将多添的八台嫁妆凑齐了,媒人也定了,江泰那边请的是西城兵马司指挥胡大人的夫人,绿珠这边则请的是陆妈妈。宰相门前七品官,如今薛镇扬已位居二品,陆妈妈作为方氏身边的贴身妈妈,也是水涨船高,便是出门旁人也不敢慢怠。 “太太。”忽然,长海匆匆跑了过去,方明晖去临安,并没有带上长海和晴海,两个人如今在封子寒的院子里搭手,幼清没应采芩便道,“怎么了,跑的气喘吁吁的,没个规矩。” “太太。”长海朝四周看了一眼,道,“封神医找您有事!”朝幼清挤挤眼。 幼清一愣,和采芩对视一眼,她颔首道:“那就去看看吧。”便由长海引着往后院走,等到了封子寒的院子,长海却没有停下来,幼清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觉得有些奇怪,等拐了弯她到封子寒院子的侧面时,她就愣在了原地 带着儿子来种田。 就看到赵承修嬉皮笑脸的靠在墙角,而赵颂平则是冷漠的站在他身边,戒备的看着幼清。 “你们……”幼清愕然,回头看看,问道,“是怎么进来的?” 赵承修就笑眯眯的道:“你们角门没有关。”他指了指后院,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的豆灰色锦袍,“不过一开始不知道,打算翻墙的时候衣服被扯坏了。” 角门没关?幼清冷声道:“你们知道不知道,宫里宫外为了找你们都快掘地三尺了,赶快回去!” 赵承修脸色一变回头看了赵颂平,赵颂平不吱声。 “太太,怎么办。”采芩为难的看着两位惹不起的人物,“要不然,让胡泉将人送回去吧。” 幼清朝赵承修招招手,赵承修就笑眯眯的跑了过来,她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怎么来的?” “我和平儿打赌,说我能藏起来,他们谁都找不到,平儿不相信,说有本事我带他出宫,于是我就带他出来了。”赵承修笑的见牙不见眼,“我出来后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平儿就说到宋府来,宋大人常在圣上跟前走动,我们来找他,到时候他肯定会帮我们求情的。” 幼清真的不知道怎么说赵承修,你若说他单纯愚笨,可他能将护着自己的人甩了,三番五次从西苑出来,可若说他聪明,他却被赵颂平牵着鼻子走,她变了脸色,道:“我现在找人送你们回去。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她朝赵颂平看了一眼,压着声音道,“就算郡王说是你带他出来的,你也不承认,记住了吗。” 赵承修似懂非懂,但是记住了幼清的话:“记住了,什么都不说,就当没有发生过。” 幼清点点头,拉着赵承修又和赵颂平道:“郡王,妾身送你们回西苑。越早回去越好,若是叫人发现了,到时候你们肯定少不得一顿责罚。” 赵颂平依然没说话,冷冰冰的看着幼清。 就在这时,周芳和胡泉远远的跑了过来,道:“太太。”胡泉急着道,“郑大人和大皇子妃找来了,说是有人看见殿下和郡王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赵承修和赵颂平两个人,剩下的话就断断续续的,“到……我们府里来了。” 第313节 找的这么快?幼清回头朝赵颂平看了一眼,赵颂平依旧默不作声的站在那边。 幼清眼睛眯了眯,低头看着赵承修,问道:“郡王受伤了吗?” 赵承修回头看看赵颂平,很肯定的摇头道:“没有啊,他很好!”话落,朝赵颂平招招手,“你娘来了我们出去吧。” 赵颂平依旧不动,也不说话。 毛氏跟疯了似的,一下了马车就朝垂花门跑,扶着裘嬷嬷边走边喊道:“平儿,我的平儿!”她身后随着的是郑辕和宋弈以及赖恩领着的十几个锦衣卫,浩浩荡荡的进了门。 毛氏的声音很高,即便在后院,幼清也盈盈听到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颂平瘪了瘪嘴,哇的一声要哭,幼清眼捷手快上前一步立刻将赵颂平的嘴巴捂住,赵颂平没料到幼清敢这么做,瞪着眼睛望着她。 “郡王最好老实点。”幼清警告的看着赵颂平,“否则我很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让你真的彻底消失 东方特种兵!” 赵颂平愕然,目光在围了一圈的宋府的人身上一转,顿时吓的脸色煞白。 汪氏听到了动作,忙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见着毛氏她心头一愣,脱口问道:“娘娘……”她话落,目光朝后院一投,毛氏心领神会,快步往后院去,远远的就看到幼清带着丫头婆子,正站在一个院子前说话,她大声道,“宋太太,我的平儿,你把我的平儿藏哪里去了。” 幼清回头过来看着毛氏,显得很惊讶,迎了过来行礼道:“娘娘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她一脸的懵懂不解。 “我的平儿呢。”毛氏扫了幼清一眼,并没有看到赵颂平,幼清摇头道,“妾身怎么会见到郡王?” 毛氏眼睛眯着眼睛,没了耐心,一把将幼清推开:“你少和我装蒜,有人看到他们进了宋府!”话落,对着自己带来的丫头婆子就吩咐道,“给我找!” 一时间丫头婆子都涌了过来,推推搡搡的冲进封子寒的院子里,将封子寒晾在院子里的药草打翻了,冲进了房里,封子寒气的哇哇大叫追了出去,也不管什么人,喝道:“都给老子滚出去。” 封子寒的院子里并没有人,不但院子里没有人,就是院外也不见人影。 毛氏心头顿住,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她回头去看远远站在一边的汪氏,汪氏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解,她确定方才赵承修和赵颂平进来了……怎么会不在这里?! 郑辕和宋弈以及赖恩相继过来,一行人站在小径上,和一堵挡风墙似的。 “娘娘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两位殿下在我们府里的。”幼清朝宋弈看来一眼,又转目过来看着毛氏,毛氏就道,“宋太太可知道掳皇子和郡王该当何罪?你最好老老实实将人交出来,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娘娘这么说,仿似我若不答应让您搜,就摆脱不了这份嫌疑似的。”幼清朝宋弈看去,当着毛氏的面问道,“老爷,怎么办!” 宋弈负手过来,笑眯眯的道:“既然娘娘怀疑,就让她搜吧,找两位殿下才是正事!”话落,看着赖恩和各位锦衣卫的人,“还请各位同僚手下留情!” 赖恩蹙眉,觉得毛氏太过分了,得了个消息也不知道真假,就让他们来搜宋府,他看向郑辕,问道:“郑督都,你看呢!” 郑辕一直没有说话,闻言朝毛氏看了一眼,摆手道:“既然宋太太说没有在府里见到两位殿下,想必两位殿下并不在宋府,不必搜查,我们去别处找。” 郑辕话一落,毛氏就转头过来看着郑辕,道:“郑督都!”她走过去,低声道,“我的人亲眼看见他们进来,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不可能出去。” “你确定?”郑辕皱眉,朝幼清看去,幼清正面色淡然的站在宋弈身边,并无紧张或不安的样子,他直觉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可毛氏梗在这里他不好落她的面子,更何况若是不搜,她肯定也不会罢休的。 毛氏点点头,很肯定的道:“我确定。” “嗯。”郑辕应了一声,朝赖恩抱了抱拳,“有劳赖大人!” 赖恩见郑辕也同意了,便大手一挥,随即跟着他的锦衣卫四处在院子里散开,毛氏目光阴冷的盯着幼清,幼清转头望着宋弈,低声道:“你们出来,西苑都找过了吗?” 宋弈微微点头,隔着袍服握了握幼清的手 未来之我。 郑辕负手而立,目光自两人面上一转,撇过眼去看向别处,毛氏紧紧攥着拳头,目光在府中私下梭巡,又最后落在汪氏面上,汪氏站在一侧面上皆是奇怪之色。 “搜查两位殿下?”封子寒一脸的嫌弃,朝毛氏撇去一眼,看着宋弈道,“你什么时候成软柿子了,人家要搜,你就让人家搜吗?” 宋弈挑眉一脸的无奈,倒真的像是软柿子。 封子寒不敢去指毛氏,就冲着郑辕道:“我院子里的草药价值千金,你们这么横冲直撞的进来,打翻了这么多草药,必须得赔。” 郑辕上一次生病时,是封子寒诊治的,所以他客气的点头道:“仆从无理,还望神医息怒,稍后定派人来清算赔付。”郑辕收拾烂摊子。 封子寒这才露出满意之色,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 毛氏忍了又忍没有开口去叱封子寒,一会儿等两个孩子找到了,有他们好看的……想到这里她朝郑辕看去,眼底深处满是审视。 “郑督都。”赖恩带着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府中没有找到人。” 郑辕脸色骤冷,朝毛氏看去,毛氏一怔脱口就道:“不可能!”赖恩就不耐烦的朝毛氏抱拳,回道,“娘娘若是觉得下官办事不利,可亲自去看一看!” “你!”毛氏气急,可也不敢对赖恩怎么样,她压了怒,问道,“你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赖恩颔首。 “娘娘。”幼清看着毛氏,“您带着人这般莫名其妙的冲进我们家中来,连砸带搜的弄的一团乱,请问,您可满意了。”幼清说着,冷笑一声,道,“娘娘爱子心切,妾身倒是可以理解,只是娘娘仗势欺人,妾身不服!” 毛氏冷冰冰的盯着幼清,心头飞快的转着,她正要开口,郑辕已是朝宋弈抱拳道:“宋大人,宋太太,多有得罪,郑某向二位赔不是!” “此事欺人太甚。”幼清看着郑辕,话锋一转,道,“不过郑督都既然赔罪了,妾身便不追究了,若不然,定然要去圣上面前讨个公道。”哼了一声。 郑辕一脸尴尬,毛氏浑身冰冷的看着郑辕。 “娘娘。”裘嬷嬷见大家都要走,就立刻拉着毛氏,“殿下还下落不明,我们不能耽搁时间,快走吧。”宋太太这是要顺着杆子爬了,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毛氏正要说话,就见有个宫中的内侍匆匆跑了过来,老远就喊道:“大皇子妃娘娘,郑督都,宋大人,赖大人,两位殿下找到了!” 众人一愣,毛氏立刻问道:“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两位殿下在文华殿偏殿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出宫。”内侍一边跑,脸上冻的红彤彤的,“圣上已经将两位殿下带去万寿宫了。” 毛氏一阵恍惚,和裘嬷嬷对视一眼,人怎么会在宫中,文华殿不知道找了多少次了,她心思转过又朝幼清看去……她是怎么将人送到西苑去的? “老爷 无良毒妃!”幼清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弈,“老爷定要求圣上给妾身做主,今儿我们太委屈了!” 宋弈心疼的看着幼清,又冷笑着看向毛氏,意味不明的道:“知道了!”又做出请的手势,“各位,宋某就不留大家用膳了!” 赖恩撇了眼毛氏,手一挥,大声道:“走!”就带着人大步走了。 郑辕扫了眼毛氏,负手而去,宋弈和幼清点点头,也随着众人急匆匆的脚步出了门。 毛氏几乎是冲进了万寿宫,果然就看到赵颂平正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她上亲一把将赵颂平抱住,问道:“平儿你没事,你吓死娘了!” “孩儿没事,让母亲担心了。”赵颂平当着圣上的面给毛氏行了大礼,毛氏心里满是疑惑,却知道不是这个时候问的,便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回头看了眼赵承修,道,“你十一叔下次带你出去玩前,你一定要带着身边的人,知道不知道。” 赵颂平点点头。 “大嫂。”赵承修道,“我昨晚没睡好,所以就想躲到偏殿去打个盹儿,没想到平儿也随着我去一起睡着了,下一次,我不会这么做了。”他说着,朝毛氏行了礼。 毛氏直皱眉,回头看着赵承修,就道:“在宫中自然没事,可若下一次出宫,你不能带着平儿,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赵承修点点头,泪眼朦胧的朝坐在龙案上的圣上看去,圣上皱眉,道:“人找到了也就过去了,更何况,是你们找的人疏忽了,他们在偏殿呼呼大睡,你们竟差点将皇宫翻了,可真有你们的。” “岂止皇宫翻了。”宋弈诉苦道,“微臣的家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圣上闻言一怔,看着宋弈就道:“怎么跑你家找去搜?”就去看赖恩。 赖恩当然不会替毛氏顶罪,就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圣上就冷眼看着毛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人在宋府的?” “是误会,儿媳知道错了。”毛氏转头就和圣上认错,“儿媳太过着急,当时没有多想,听到了点消息,就想去找平儿,没有想到的得罪了宋大人。”她朝宋弈行礼,“还望宋大人原谅!” 宋弈侧身避开,没有说话。 “你也太胡闹了。”圣上冷声道,“宋大人是朕的臣子,你带着人说搜就搜,让他脸面放在何处。今儿就算了,明儿你带着平儿去给宋太太赔个不是。” 赔不是只是个说法,毛氏去赔幼清也不敢受,圣上表的是个态度。 毛氏咬着牙,垂头应是,皇后望着赵承修,就道:“既然两个人都找到了,那修儿搬去十王府的事,臣妾便去安排了。” “我不去十王府。”赵承修听见自己要去十王府,立刻就想到了幼清吩咐的话,他跪了下来,望着圣上目光儒慕,“圣上,儿臣不去十王府,儿臣以后再也不胡闹,不偷懒睡觉了,您就让儿臣住在西苑吧。” 圣上望着面上就露出犹豫之色,毛氏心里着急,见皇后没有立刻说话,便上前一步,道:“十一弟和平儿关系好,去了十王府两个人就可以做伴了 [hp]带着系统穿hp。圣上喜欢清静,你留在这里,会打扰圣上的。” 赵承修泪眼朦胧的看着圣上,也不说话。 宋弈看了眼张澜。 “有十一殿下在,西苑多了许多活力。”张澜上前给圣上换茶,笑道,“这冷不丁的搬走了,奴婢恐怕都要空落落的,还求圣上让奴婢去给殿下收拾东西,也让奴婢送殿下去王府!” “算了,算了。”圣上摆手道,“各自回去吧,十一起来吧!”就打消念头了。 毛氏眯了眯眼睛,转头看着皇后,暗示皇后说话,皇后却是一句话未讲,和圣上行了礼退出了万寿宫。 而郑辕也是沉声未语。 毛氏孤掌难鸣,只好带着赵颂平出来,母子两人走在皇后后面,分别上了玉辇,等垂了帘子毛氏就道:“你怎么在宫中?不是让你带赵承修去宋府的吗?” “我们去了。”赵颂平委屈的不得了,“您到宋府的时候我和十一叔在后院,我还喊您了。” 毛氏听着一愣,奇怪的道:“那后来怎么不见你?” “宋夫人将我嘴堵了,喊了她府里两个高手,扛着我和十一叔从后院出去,上了马车一路赶去西苑,又从西苑的角门进去,将我们带去了文华殿。”他话落,毛氏就奇怪的道,“西苑是谁?” “我瞧着来开门的小太监是东厂的人。刚到门口就被人看见了,十一叔就按照宋太太教的话说我们在文华殿睡着了……我一见形势,就没有再开口了。”都回来了,这个时候再说是他们去过宋府,不但没有人信,反而让人觉得他们有意针对宋府。 “你做的对。”毛氏点点头,赵颂平就低声道,“娘,您为什么让我这么做?” 毛氏蹙眉朝前面坐着的皇后看去,压着声音交代道:“记住,这件事若是有人问你,你千万不要说。” “那祖母和督都也不能说吗?”赵颂平望着毛氏,毛氏顿了顿,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赵颂平似懂非懂,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又道,“娘,您明天真的要去给宋太太赔礼吗。” 毛氏的脸色就顿时冷了下来。 幼清坐在暖阁里,听江泰说完送赵承修回去的过程,就道:“还好你们认识那边的人,若不然这事儿就难办了!” 今天这件事很突然,她起初并没有明白毛氏的用意,直到赵颂平张口要喊时才明白过来,毛氏的用意有三,其一,她想借此机会将赵承修迁出西苑,其二,在圣上面前将宋弈与赵承修的关系明朗化,其三,她想试探郑辕和皇后! 看来,赵承煜去延绥受冷遇,转道去长安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手。 若她所料没错,毛氏回去便会给赵承煜去信,告诉她郑辕和皇后在此事中的反应! 幼清想的没有错,毛氏回去便给赵承煜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长安……而此刻,郑辕和皇后对面坐在凤梧宫中,皇后望着郑辕问道:“此事,你事先并不知情?” 郑辕蹙眉,摇了摇头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那就是毛氏自作主张。”皇后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她想做什么?在试探我们?” 这是郑辕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冷声道:“现在还不好定论,不过看她的意思,应该有此成分。”毛氏虽什么都没有说,但她若是没有这个意思,办这件事前就不可能一点都不和他们商量。 “难怪她昨日到宫中来,阴阳怪气的问我,将宋太太的妹妹说给你。本宫当时还未多想,如今看来,她分明就是想看看本宫的反应!”皇后气的不得了,“真是蠢货,我们若真想帮他们,为何这么多年还要付这么多心血和时间培养他们。” “娘娘休恼。”郑辕沉声道,“此事不是毫无挽回余地,他们即便疑心我们也不敢如何,眼下要紧的还是宋弈,旁的事等大殿下回京后再议不迟。” 皇后点点头,道:“你安排的也差不多了,不要再等了,免得他们又生乱。” 第314节 “嗯。”郑辕颔首。 第二日一早,幼清和蔡妈妈议论绿珠婚事,方氏匆匆来了,幼清硬着她进门,问道:“姑母可是有事。” “你姑父被人弹劾了。”方氏很着急的样子,幼清听着并不奇怪,哪个三品以上的官员没有被弹劾过,并不为奇,“是为了什么事。” “今天早上武选司张侍郎上奏疏弹劾大皇子扰乱军心,说军中制度以及人数自太祖在位便已确定,虽近年来军中无战事,可边关元蒙人进犯从未间断,军中人数缺一不可,粮草军马更是不能少分毫!” 幼清听着若有所思,方氏又道:“此奏疏一上,立刻就有御史疏反驳,列了一堆数字,说军中名额本就漏洞百出,自景隆十五年起,便就有数以万计的人占人头吃军饷,早已经*不堪。” “这是早年的事情,和姑父有什么关系?”幼清凝眉,话一说完她就明白过来,“他们弹劾姑父不作为?” 方氏点点头,薛镇扬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时日很短,一些章程还没来得及实施,以前的制度也都保留着,那些人就说薛镇扬不作为,资历也不够,当不得兵部尚书的职任。 “您先别急。”幼清低声道,“圣上见的多了,不可能为了几分奏疏就降姑父的职位,我现在派人去打听一下,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方氏点点头,心里惴惴不安:“我早上起来眼皮子就开始跳。” 幼清隐隐觉得这件事和郑辕有关。 西苑中,已经是吵的不可开交,一连两日,弹劾薛镇扬的奏疏宛若雪花,纷纷扬扬,比当初弹劾宋弈时还要多,以前南直隶单大人等人还会帮着反驳,如今单大人以及郭大人不乘机落井下石已经不错。 “圣上。”常公公看了眼张澜,笑眯眯的道,“早上奴婢一路过来,见荷塘里都结冰了,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奴婢就想到了大殿下,走这一趟着实不易啊。”又道,“军中的事奴婢不懂,可这吃空额的事,倒不是新鲜事了。” 圣上最恨的就是有人薅他的银子,他冷目看着薛镇扬,问道:“这空额之事,你知道多少。” “臣确实不知。”薛镇世如实回道,“不过,微臣不赞同此举,那些空额既已经是约定成俗,想必军中自上到下都有所牵连,一旦贸贸然去办,必定牵连甚广,到时候甚至会引起动乱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圣上,此事要惩,但绝非现在,也绝不可冒进,所以,请圣上给微臣时间,微臣定当全力以赴,办妥此事。” “薛大人要怎么办。”戴文魁望着薛镇扬,挑眉道,“这种事便就要快刀斩乱麻,出其不意,薛大人思前顾后,只会给让有心人准备充分,反而引起混乱。” 戴文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圣上听着看向戴文奎,问道:“戴爱卿可有主意?” “启禀圣上。”戴文奎便道,“微臣以为大殿下既然去了三边,不如就地将此事彻查,在他们毫无防备之下,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又道,“至于兵部尚书一职,微臣以为薛大人确实难以胜任,还请圣上另请高明。” 薛镇扬气的直抖,几次想摘了乌纱,挂冠而去。 宋弈走到他前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薛镇扬一愣抬头看他,宋弈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并不慌张。 宋弈的样子郑辕也看到了,他眉头微蹙,觉得宋弈的表现很不对,薛镇扬是宋弈在朝中最后的盟友,一旦将薛镇扬除去,薛霭和祝士林以及赵江等人不成气候,如此之下,宋弈应该反驳维护才对,为什么没有反应? 圣上又看向单超,单超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便朝最前头的杨维思看去,问道:“杨爱卿以为如何?” “老臣觉得薛大人和戴阁老的提议皆可。圣上英明!”杨维思抱拳回完,又溜回班列之中。 圣上摆摆手,后悔问杨维思,他道:“那好,就依戴……”话还没说完,忽然外头有内侍边喊着边报道,“圣上,长安有军情送达!” 长安军情?好好的太平盛世,哪里来的军情? 不单圣上愣住,便连郑辕和戴文奎都愣住,不明白这军情从何而来…… 圣上自张澜手中接过奏疏拆开一看,顿时大怒,冷冷的看着戴文奎,嗤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快刀斩乱麻?都快斩到朕的面前来了。真是混帐东西!” 戴望奎立刻跪了下来,疑惑的道:“圣上何意。” 圣上将军情丢在戴文奎的身上,戴文奎捡起来翻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奏疏是长安知府郭大人写来的,并非弹劾赵承煜,而只是说赵承煜调遣了三千兵马,围攻一个叫元氏的武官……元氏在长安数百年,是当地的一霸,等赵承煜的人一到,两方就打了起来…… 元氏开武官百十年,门下弟子数以万计,差不多半个长安城都能听元氏号令。 算是捅了马蜂窝。 两边没理由的,就这么打起来了,郭大人劝不了躲不开,就只好写信向朝廷求救。 戴望奎朝郑辕看去,郑辕面无表情的从他手中接了奏疏过来,瞬间脸色寒若冰霜猛然抬头朝宋弈看去……难怪他云淡风轻,原来就是在等这个消息。 元氏! 他早就提醒过赵承煜不要相信他那什么来路不明的卷轴,什么宋九歌的隐藏势力,分明就是宋九歌设的圈套 和珅是个妻管严。 昨天是毛氏,今天是赵承煜。 他费了这么功夫,如今被他们夫妻“釜底抽薪”了! 赵承煜可不这么认为,他灭了元氏,回去他就有办法治宋弈,所以他很兴奋的打着“为民除害”的名头调兵遣将,等忙完了一刻他才想起钱宁来,便招手喊来常随,吩咐道:“如今局势很乱,你陪着钱公公出去巡防一下!”意思很明白,外面这么乱,钱宁一个不留神被乱刀乱箭杀死,再正常不过。 常随应是,去请钱宁。 钱宁正盘腿坐在自己的房里,和身边的内侍道:“你确定郭大人的军报送出去了?” “确定送出去了。”内侍应是。 钱宁就冷笑着道:“再想办法给元氏的当家人漏个口风,就说大皇子攻打元氏,为的就是他们的祖传宝贝!” 内侍应是,给钱宁垂着腿,道:“公公,这些事是解决了,可您的安危怎么办。” “不记得杂家让你送的信了?”钱宁冷笑道,“杂家有办法脱身!”话落,便听到有人敲门,钱宁整理了衣襟,和内侍道,“你按照杂家的吩咐去办事,事情办完后就不要回来了,记住没有。” 内侍应是。 钱宁就昂首挺胸的出去了,赵承煜的常随果然邀他出去巡防,钱宁爽快应约,刚走到街口,便冲出来几个流民,一通冲撞之下,钱宁的腹部被人刺了一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噗通一声到底,翻了白眼。 赵承煜的常随立刻摆手让流民撤退,他自己则上前试探钱宁的脉细…… 不但没有呼吸,且连脉搏都没有了。 赵承煜常随长长的松了口气,照着钱宁的身上就踢了一脚,让人将钱宁的尸体抬回去。 赵承煜一脸的遗憾,吩咐酌情厚葬,再写奏疏回京,为钱宁请求封赏。 第二日,钱宁的尸体入殓,葬在了长安城的郊外! 赵承煜了却了个心腹大患,顿时觉得这趟没有白来,三日后,元氏被强攻而下,元氏族人死了多半,伤的则全部被俘,只有元氏一女趁乱逃走,下落不明! 赵承煜不关心此事,鸣鼓收兵,立刻吩咐常随,冷声道:“派去延绥查探的人回来没有?当年倪贵妃和方明晖落脚之处就是延绥,只有找到当年的那个奶娘作证,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还未曾有信传来。”常随回道,“年数太久,并不好查寻。” 赵承煜冷声道:“传令下去,明日起营回延绥,十日后回京,勒令他们十日内必须找到人!” 常随抱拳应是。 赵承煜满意的点点头,觉得此番事情很顺,除了萧总兵没有见着,其它两位总兵都赶来长安和他见过……此次他折返回延绥,若是萧总兵还是避而不见他也不着急,等收拾了宋弈,以后有的是机会和萧总兵“见面”! ☆、212 锦服 郑辕站在金水河边,望着河面结的细细薄薄的冰,目光微凝。 身后脚步声匆匆,许多人过来与郑辕说话,打招呼,郑辕面色平和的应付着,等朝臣散去,身后便一时空寂下来。 郑辕未动,就听到宋弈和薛镇扬的说话,随即两人的声音停了下来,郑辕转身,就看到宋弈正负手朝他走来,郑辕抱了抱拳,道:“宋大人!” “郑督都。”郑辕回礼,看了眼宋弈便落在薛镇扬身上,薛镇扬冷哼一声,对宋弈道,“我在家中等你!”便拂袖而去。 宋弈应是,目送薛镇扬走远! “郑督都有何赐教?”宋弈挑眉望着郑辕,郑辕沉默了一刻,冷声道,“陕西元氏的事,是你设的局?” 宋弈微笑,淡淡的道:“大殿下除暴安良,清除一方恶霸乃是义举,想必此刻长安百姓已经是感恩戴德,拍手称快,这是大殿下所积的福!” 这么说元氏果然是宋弈设的局了,郑辕面无表情,冷目看着他,问道:“宋大人抱负远大,常人所不能及。只是郑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宋大人赐教!” 宋弈扬眉,露出但问无妨的样子。 “十一殿下年幼,性子过于天真,宋大人以为,十一殿下将来会是明君?”郑辕打量着宋弈。 宋弈反问:“郑督都以为大殿下如何?” 郑辕微怔,眉头轻蹙。 宋弈负手走到河边,望着河面声音悠远的道:“郑督都不懂,并非是宋某觉得十一殿下如何,而是世人觉得大皇子如何……”他转头过来看着郑辕,“宋某倒有一句提醒郑督都。功高盖主意味着什么,郑督都不妨多思量一番。”转身便走,行了几步回头看着郑辕,意味深长的道,“郑督都并非无路可走,说起来,十一殿下也要喊督都一声舅舅!”话落,信步而去。 郑辕皱眉,拂袖而去。 第二天便是十一月初八,幼清半夜就起来和蔡妈妈一起检查今天要带的东西,她给绿珠请了花娘,出嫁的规矩一切都照着她当时的情形来的,绿珠跟了她那么久,她不愿意委屈她 武道进化系统! 绿珠穿着大红的嫁衣,敷面上胭脂,端坐在梳妆台前,采芩几个人围着她说说笑笑,幼清自门口进去,绿珠站了起来,原本笑着的眼睛顿时溢满了泪水:“太太!” “可不准哭。”幼清笑着道,“今儿我们谁都不准哭!” 绿珠忙拿帕子蘸了眼泪,红着眼睛道:“太太要保重身体,每天的药不要忘记吃,若是想奴婢了,就随时让人去唤奴婢回来……”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幼清笑着替她整理了一番嫁衣,道,“知道了,又不是不回来,从你们的宅子里过来也不过半个多时辰,你想回来就回来了。” 绿珠点着头。 “新娘子可真漂亮。”汪氏和乔氏结伴进来,汪氏打量着绿珠,颔首道,“本来就俊,这会儿打扮一下更加的体面好看了。” 绿珠给汪氏福了福,道谢。 “吉时快到了吧?”汪氏转头看着幼清,道,“新房里都收拾好了?” 幼清微笑着道:“都收拾好了!”汪氏点点头,打量了眼中人,道,“那你忙着,我和你婶婶去后院看看。” 幼清点点头,汪氏和乔氏便前后出了门。 绿珠拉了拉幼清的袖子,幼清笑着摇摇头,道:“今天是喜日子,不说丧气的事。” “嗯。”绿珠笑着点头,外头就听到了鞭炮声,小瑜跳了起来,拍手道,“新郎官来了。” 大家就兴奋起来,小瑜则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提着裙子去院子里看热闹,幼清看了眼绿珠提着裙子回了暖阁,宋弈坐在炕头上看书,见着她进来问道:“我听到鞭炮声了,江泰进府了吗?” “嗯。”幼清将他的书抽了,笑着道,“我早上给你拿的那件绛红色云纹长袍怎么没有穿?” 宋弈扬眉,指着自己身上连青色细布长袍,道:“不是很好嘛!”幼清摇着头,拉着宋弈起来,道,“不行,我陪你换去!”就拉着宋弈回了房里。 宋弈强行被幼清换了衣裳,幼清外头打量着他,宋弈面容清隽,身材笔挺,高山远止淡泊悠然,平日里他穿的也多是素色的衣裳,如今冷不丁穿上这样挑眼的颜色,让幼清眼前一亮,笑着道:“倒像极了富家公子哥儿!” “你这是在说少仲吗。”宋弈倒也没有不自在,很自然的理了理衣裳,负手站在幼清面前,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是,我在说廖大人。” 廖杰便是典型的富家公子哥儿的样子。 “太太,江泰到了。”周芳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喊了一声,幼清应了和宋弈一起去正堂,江泰牵着绿珠出来,他穿着大红的吉服,微黑的面容能辨得出羞臊的绯红,垂着头羞答答的站在宋弈面前…… 宋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江泰和绿珠向宋弈与幼清行了礼,由胡泉背着上了轿子,在一片鞭炮声中喜气洋洋的出了门。 第315节 家里顿时安静下来,采芩站在一边抹着眼泪,幼清便道:“辛夷留下来陪我,其它都去观礼吧,晚上也不着急回来,也给他们增增喜气 重生在美国。” “奴婢不去了。”采芩给幼清添茶,道,“您身边没有人服侍,奴婢不放心。” 幼清失笑,道:“我有手有脚的,你怕什么,尽管去吧!”话落,又道,“和蔡妈妈一起去,也好等宴席散了,帮他们拾掇拾掇。” “听太太的。”蔡妈妈笑着收拾了一番,留了辛夷下来,带着几个丫头去了绿珠那边。 只开了三桌,都是薛府和宋府里的丫头婆子,还有一桌则是江泰认识的人,江淮端着酒来回的敬酒招呼,满脸的笑容,有人拍着桌子打趣道:“……你们兄弟长的这么像,改日你弟媳会不会认错人?” “可见你对我们兄弟不熟。”江淮指着说话的人,“罚酒!” 那人吃酒,又笑着道:“人错了也就罢了,若是哪一日江泰犯了错,嫂子要罚他跪墙角,适巧看见你了,对你一阵拳打脚踢,你可就替江泰受罚了。” “都是一家人,罚就罚了!”江淮一脸的不在乎,哈哈一笑。 另有人接了话道:“认错人罚错人也就罢了,这要进房也拉错人了,就不是开玩笑的了。”话落,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一边去。”江淮笑着丢了坛酒给对方,“罚酒,今儿不干了这坛子,休想从门口出去。” 那人也爽快,抱着坛子就开始喝,周围人一片叫好,那人喝完一抹嘴,望着江泰就笑嘻嘻的道:“我说你别光顾和我们斗嘴。”指着另外一边坐的一桌的丫头婆子,“那地儿可是不少,你也弄一个回家暖炕啊。” 江淮白了那人一眼,道:“成亲好,成亲你怎么不成亲,还整理往青楼跑!”那人笑了起来。 院子里闹腾着,房里头江泰和绿珠压着床,绿珠用脚踢了踢江泰,低声道:“你……你会对我好吧?!” “嗯。”江泰点点头。 绿珠又道:“往后家里的事都听我的。” “嗯。”江泰点点头。 绿珠又道:“不管做什么都要和我商量。” “嗯。”江泰点点头。 绿珠就撇了他一眼,提着裙子下了床,径直跑到堆着还未开的箱笼里抱了个匣子出来,江泰看的不解,就见绿珠又重新回来坐在他身边,啪嗒一声打开匣子,他看到里头堆了许多的碎银子还有几章银票和七八只银镯子和银头面还有四支金钗。 “这是我的家私,我原存了二十两,出嫁时各处的添箱,加上夫人给的二百两,我这里约莫有三百多两。”她说着一顿,又道,“往后咱们家的钱就摆在这里了,你要用你就拿。” 江泰一愣,立刻摆着手道:“我……我不用,我有例钱!” “我知道。”绿珠拍了拍箱子,看着江泰,就道,“我的意思,你以后的例钱也悉数放在这里头,还有,你现在存了多少余钱,都拿来给我。” 江泰愕然,半天才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道:“知……知道了 守望黎明号。”就起身到衣柜里拿了件衣服出来,在衣服的荷包里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绿珠,轻声道,“我的,都在这里了。” 绿珠拆开来数了数,望着江泰道:“我记得你每月有二十两的例钱吧,怎么就剩这点。”里头约莫也只有百八十两。 “借给大哥了。”江泰回来坐下,高大壮实的身材将床压的咯吱一声,面上却是一副心虚的样子,“他认识的人多,花钱也多。我不知道会成亲……所以没留钱。” 绿珠点点头,丢了个八钱的银锞子给江泰:“这个你收着,以后没钱用就和我拿。”话落,拿了个锁头出来,啪嗒一声将匣子锁了,笑眯眯的将匣子藏好! 这事儿最重要,居家过日子就得算计着。 江泰咳嗽了一声,看着绿珠笑眯眯一脸满足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幼清正盘腿坐在炕上,周芳领着望月楼的十八进来,他想宋弈和幼清行了礼,道:“爷,夫人,恭王府的事查了一点眉目,但进展不大!”说着,递了封信过来。 宋弈接过来,望着十八,问道:“方徊可有信回来?” “估算时间,这两天就会到。”十八生的个子不高,人瘦瘦的话不多,宋弈颔首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十八应是,幼清则笑着道:“江泰今儿成亲,你歇了就去喝喜酒吧。” 十八看了眼幼清,抱拳应是,转身而去。 宋弈拆了信看了一遍,递给幼清,幼清好奇接过来翻在手中看了一遍,挑眉道:“也就是说壬葵之乱时,恭王一直缠绵病榻?” 宋弈颔首,道:“早年我调查倪贵妃入宫的事时便知道了此事。”他并不奇怪,“恭王子嗣繁茂,但王府管理严谨,几位郡王也从未有不和或不雅之事闹腾出来。” 幼清点头,可见恭王是个很自律的人,她又看了眼信的内容,里面将景隆十九年恭王所有的行程都详细列了下来,但大多都是在府内活动,也从未出沂州……她蹙眉道:“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倪贵妃失忆出宫的事,根本另有其人?” “现在还不确定。”宋弈望着她,回道,“只要做过,总有迹象表明!” 幼清点点头将信收起来放进炕头的匣子里收好,又坐回来道:“大殿下说是去延绥了吗?” “嗯。”宋弈颔首,幼清便眼睛亮了一亮,道,“那元氏的东西,方徊拿到了吗?” 宋弈也不确定,方徊的信还没有回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辛夷掀了帘子进来,和宋弈道:“爷,锦衣卫的曾大人求见。” “曾毅?”幼清蹙眉道,“他来找你?难道是钱宁出事?” 宋弈下了炕,低声道:“我去看看!”便由周芳打了帘子出了门,一路到外院的书房之中,曾毅就跟屁股底下扎着刺的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安,一见宋弈进来他立刻站了起来,抱拳道,“宋大人,方才我收到长安密函,说我父亲被流民所杀,大殿下请封的奏疏已经快送到京城了,可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 穿入中世纪。” 幼清扬眉做出请的收拾,看着曾毅道:“是何人给你的密函?” “是父亲身边的内侍传来的信件。”曾毅说的很快,满脸的焦急,“我急的坐不住,又不敢私自出城,只能来找您。” 宋弈蹙眉,他沉默了一刻,道:“这件事我并不清楚。但你既然说大殿下请封奏疏已经送往京中,那过不了几日就应该有消息。” 曾毅坐不住,搓着手来回的走,又停下来看着宋弈,道:“他连走前到您这里来过,他和您是怎么说的?”曾毅不相信钱宁死了! “曾大人稍安勿躁。”宋弈劝慰道,“如今只等长安奏报回京才能确认。” 曾毅长长的叹了口气,可心里还是砰砰直跳,他和宋弈抱了拳正打算要走,祝士林匆匆而来,一见曾毅也在这里他微微一愣,曾毅抱拳出门,祝士林就个匆匆点了点头,和宋弈低声道:“方才长安的奏报到了,东厂总督钱宁死了!” 不等宋弈反应,曾毅的脚步一顿,猛然转头过来看着祝士林,喝道:“你说什么!” 祝士林被吓了一跳,看了眼宋弈,回道:“钱公公被流民所伤,伤重无医,死了!” “父亲!”曾毅抱头,猛然朝东面跪了下来,“父亲,你怎么能忍心丢下儿子走了呢,父亲啊……” 祝士林脸色极为尴尬,曾毅比钱宁没小几岁,认了干爹也就罢了,哭起来这般肝肠寸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生父死了呢。 “父亲。”曾毅一脸的狠戾,“您慢走,儿子一定为您报仇!”话落,拂袍站了起来,朝宋弈和祝士林抱了抱拳,头也不回气势汹汹的走了。 祝士林愕叹,看着宋弈道:“大殿下攻打的元氏,是不是你前面的说的那个元氏?” 宋弈点点头。 祝士林蹙眉,望着宋弈,低声道:“你一定要谨慎小心,以我的见解,大皇子一旦回来,纷争必起。” “我知道了。”宋弈拍了拍祝士林的肩膀,道,“薛大人可还好?” 薛镇扬被弹劾,除了祖宗和家人没有涉及,其它的能被攻讦的都毫不留情,祝士林颔首道:“岳父无妨,今日一早便去衙门了。” 宋弈点点头,祝士林问道:“你是不是要去西苑?” “既然奏报到了,我肯定是要去一次的。”他说着和祝士林一起往外走,和候在一边的小厮道,“和夫人说一声,我去西苑。” 小厮应是,宋弈和祝士林一起出了门。 幼清听完周芳的话,惊讶的站了起来,道:“钱宁死了?”她拧着眉头,觉得不敢置信,钱宁在宫中浸淫多年,什么手段没有经历过,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长安死了呢? “奏报中怎么说的?”幼清望着周芳,周芳回道,“说是在街上遇到流民,冲突中被人伤了,当即就死了!” 幼清蹙眉,面色冷凝,要知道赵承煜的目标有两个,第一就是消灭宋弈所谓的隐藏势力,陕西元氏,第二便是钱宁,钱宁主持东厂,在赵承煜看来没有钱宁在宫中里应外合的帮助,宋弈就犹如断了一臂 唐朝大宗师。 现在赵承煜两件事都做到了,那么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老爷出去了?”幼清忽然想起来什么,周芳就道,“嗯,老爷和祝大人一起去西苑了。” 方徊的信还没有回来,他找到奶娘了没有,还有父亲,父亲在临安的那几个朋友交代的如何?她有些不安,停下来看着周芳,低声吩咐道:“你想办法去守着十王府,无论大皇子妃近日有什么举动,你都来告诉我。” 周芳点点头,幼清又喊住她,周芳回头看她,幼清摆摆手,道:“没事,你去忙吧。” 周芳出了门。 十王府中,大皇子妃毛氏也坐在暖阁里,正翻着手里的卷宗,裘嬷嬷在一边低声道:“这件事,奴婢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您不要和皇后娘娘商量一下吗?” “商量什么。”毛氏将卷宗收了起来,低声道,“不前进就是后退,你等得?!” 裘嬷嬷愕然,朝门外正在秋千荡着笑着的赵颂安看去,叹了口气,毛氏将卷宗给她往外走,边走边道:“钱宁死了?” “是!”裘嬷嬷颔首,“圣上那边也知道了,确定死了!” 毛氏就冷笑了一声,道:“殿下这次没有白去,元氏解决了,钱宁死了,如今只等他回来了。”她说着微顿,吩咐裘嬷嬷,“去,将汪氏找来!” 裘嬷嬷应是。 西苑中,圣上勃然大怒,冷目看着回来送信的人,厉声问道:“埋了?就地埋了?” “是。大殿下说是钱公公连去交代的,说就葬在长安城了,不想回来让圣上见着他污秽,徒惹伤心!” 圣上揉着额头,噗通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目光就看到宋弈进了门,他招着手喊道:“九歌,钱宁他死了!” “微臣方也已听说了。”宋弈走过去,劝慰道,“圣上节哀顺变,钱公公忠心赤胆,也不愿意见您为了他的死伤心。” 圣上依旧伤心,回头望着张澜,感伤的道:“朕登基时进宫的,如今也只有你一人,留在朕的身边了。” “圣上节哀。”张澜跪下磕头,“奴婢们此生能在圣上面前伺候,是奴婢们的福气。” 圣上惶然想起什么来,望着来送信的人,问道:“人是怎么死的?” “钱公公上街,在街上不知为何与元氏的罪民起了冲突,对方穷凶极恶……钱公公他身重了一刀,不治而亡!”来人回道,“元氏族人凶横毒辣,就连大殿下都遭到数次危险。” 圣上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所谓地头蛇,也不过如此了。”对大皇子私自带兵剿灭元氏的事情,打消了一些不满。 宋弈和张澜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 “对了。”圣上望着九歌,指着丹房的方向,“张茂省找你,说是有事相求你帮忙。”他说着站起来,道,“朕没什么事,便和你一起去吧。” 宋弈颔首,和圣上一起去了丹房,张茂省一见到宋弈,就道:“贫道想求宋大人,这两日可否留在西苑之中帮忙,这件事除了医术精深又对草药了如指掌的宋大人,别人都不合适 调教贞观。” 宋弈挑眉,望着张茂省问道:“张真人相求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只是,需要多久,下官的衙门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张茂省没有说话,转而朝圣上看去,圣上摆手道:“衙门的事情不着急,你和朕先帮着把丹药练出来才是关键。” 宋弈只得颔首,道:“微臣遵命。”又挽着张茂省,“公公需要几日?” “三日。”张茂省笑眯眯的望着宋弈,“事情并不复杂,宋大人随着贫道指示办就好了。” 宋弈点头,让人回宋府给幼清带了口信,他自己则留在了丹房,圣上搬了三张软榻,和宋弈以及张茂省一人一张,打算睡在丹房里,夜里圣上盯着丹炉和张茂省一起翻着书,忽然常公公在外头喊了一声,随即笑着进来:“圣上,奴婢有事回奏。”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圣上摆手,视线自始自终未从书上移开,常公公就走过去,撇了眼宋弈挨着圣上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圣上眉梢一挑望着常公公,眉头紧蹙…… 第316节 “圣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奴婢没有半句假话。”常公公弓着腰,满面的温润。 圣上合上书负手站起来,对宋弈和张茂省道:“你们看好了,朕稍后就回来。”便负手出了丹房,宋弈望着圣上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微凝…… 一夜,圣上都不曾回来,直到第二日中午,圣上忽然负手进来,宋弈起身行礼,圣上冷冷的望着宋弈,道:“你随朕来!” 自从宋弈常进出西苑开始,圣上即便是训斥,也从不没有这样的眼神看他,眼底透着一丝萧杀! 张茂省骇了一跳,缩在丹炉后面不敢露头。 宋弈目光微微一顿,抱拳行礼,道:“是!”圣上扫了他一眼,负手走在前头,在丹房外上了御撵,径直往东面而去,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出了西苑过了角门到了内宫,宋弈脚步微顿,朝随着圣上而来的常公公看了眼。 常公公垂着眼帘毕恭毕敬。 宋弈大步走着,一直到养心殿后的长春宫停了下来,他步行进了长春宫,宋弈随着他进去。 长春宫被修葺过,里面还有着淡淡的生漆味儿,空空的没有摆设,就显得非常的阴冷,圣上在偏殿里坐了下来…… 宋弈站在一边。 所有屏息以待,各处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一刻,有轻微的脚步悉悉索索的移了过来,宋弈就听到有人道:“娘娘请坐!”随后是椅子的声音,又再次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刻,再次有脚步传来,说话的换成了内侍,声音粗粗脚步也沉:“宋太太,里面请,娘娘就在里面!” “有劳公公。”女子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宋弈再熟悉不过,他眉头一拧朝圣上看去,圣上也正巧朝他看来,目光阴鹫! ☆、213 争锋 腊月中的长春宫没有点火炉,寒风不知从哪里吹进来,吹的帘子发出咯咯拉拉的声音。 正殿中空荡荡的透着阴冷,博古架上也空空的,只有正墙的供案下摆着一张八仙过海的方桌,方桌两边是两张红木雕八仙的圈椅,对面两边各摆了两张红木的扶手椅,椅子上坐着一位女子,梳着圆髻,面上带着绡纱,朦朦胧胧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乌黑明亮仿若会说话,不惹世间尘垢的清澈分明。 女子的皮肤很白,穿着一件豆灰色粗布短卦,身形消瘦,但个子很高,姜黄色粗布长裙下两条腿修长的并在一处,纤细的手指绞在一起,显得她既紧张又不安。 那双眼睛惊恐的打量着长春宫的摆设,似乎有些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听说她以前就住在这里,这里离养心殿很近,圣上步行过来绕过两个抄手游廊就到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记得,无论怎么去想,她都无法将自己和这间曾经繁华似锦的宫殿联系在一起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她心里转过,忽然目光一顿,就看到明亮的殿外远远的两个身影走了过来,前面的是个躬身垂目的内侍,身材比寻常内侍似乎高壮一些,她只扫了一眼,视线立刻就被内侍身后的那道清瘦的身影吸引过去。 小姑娘年纪约莫再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垂柳髻,戴着一支赤金的璎珞,一双凤眸如水如冰清清冷冷却又透着一丝妩媚,她倏地站了起来,原就绞在一起的手指,越加的握的紧了起来! 小姑娘越走越近,她看的也越来越清楚,在进来的门口,走在前面的内侍就做了个手势,出声道:“宋太太请,娘娘就在里面!” 走在后头的小姑娘就笑盈盈的道:“有劳公公!”目光却机警的朝四处一撇,随即落到她身上来。 四目一碰。 女子激动的往前迈了一步,唇角嗫喏…… 小姑娘随着内侍走了进来,站在正殿里,似乎并不认识她,但风眸中却并未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和探索,清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问内侍:“公公,妾身鲜少进宫,还劳烦公公点解。” 内侍目光晦暗的看了眼小姑娘,就指着女子道:“这位是宫中的倪贵妃,不过她一直住在乾西,鲜少露面,宋太太不认识也在常理!” 幼清几不可闻的身形一怔,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淡了下去,朝倪贵妃行礼:“妾身参见娘娘。” 倪贵妃直愣愣的看着幼清! 幼清处着半蹲的姿势,垂着眼帘一动不动,鼻尖却怎么也忍不住的酸涩起来,她费了许多功夫,才让自己面色了一些,起了身。 “宋太太略坐。皇后娘娘稍后即到。”内侍说着,便脚步极轻的退在一边守着,连气息都淡了下去。 倪贵妃盯着幼清的脸,眼泪夺眶而出…… 这就是幼清,她想了十五年,念了十五年,梦了十五年,她的女儿,方幼清!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她,看见她,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亭亭玉立的站在她面前! “妮儿……”倪贵妃的声音很轻,宛若呢喃,却包含了十五年的思念和疼爱,“妮儿。”她快走了两步,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她,以确定此刻的真实。 幼清眉头一拧,目光宛若寒冰的朝倪贵妃看去,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敷衍的道:“娘娘,请坐!”这话不该她说,可是她脑子里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打破此刻气氛。 倪贵妃浑身一怔,脚步戛然而止。 此刻,一墙之隔的偏殿中,常公公朝侍立在圣上身边的内侍打了嘘声的手势。 里里外外落针可闻。 圣上头一回未请宋弈落座,宋弈拢着手站在一边,目光微凝,面上更是沉寂如水,少见的端肃! 圣上端坐着,脸色阴冷,目光冷冷的泛着戒备和寒光,望着宋弈冷笑着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仔细听听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宋弈没有说话。 “你成亲了是不是。”倪贵妃望着幼清,“九歌,对你好不好?” 幼清蹙眉,打量着倪贵妃,她一直奇怪为什么她在宫中进进出出,没有人觉得她像谁呢,父亲说她很像母亲的……可是此刻,即便是隔着一层面纱,她也能感觉到,她不像倪贵妃,就这一双眼睛,她也知道不像。 她的眼睛是凤眼,眼角微挑无论笑活哭时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妩媚,而倪贵妃的眼睛虽也是凤眸,却很大,且亮且透宛若星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比起倪贵妃来,她反而觉得自己老成了许多。 “娘娘是听十一殿下说的吗。”幼清笑着道,“夫君对我很好,多谢娘娘关心。” 倪贵妃愕然,猛然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她看到幼清朝她眯了眯眼睛,眸底皆是警告和森冷,她心头一凉揪住了自己的衣襟,终于想到了一件事。 她在乾西住了十五年,从来没有人去看望过她,她也不曾踏出半步。 为什么皇后今天会突然让她出来,还在这长春宫等呢。 还有幼清,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倪贵妃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脸色惨白,惊愕的看着幼清,面上的绡纱颤巍巍的仿佛下一刻就能跌落下来。 “不可能……”倪贵妃摇着头,回头,侧目,转身,四处去看,这里面除了她和幼清之外,没有别人了,她又转头过来看着幼清,幼清凝眉视线落在垂着帘子的暗门上,过了这道暗门,就是偏殿! 倪贵妃噗通一声坐了下来,手指冰凉,颤抖不已。 她看着幼清眼眸通红,眼泪蓄在眼眶里,打湿了绡纱,余下的则被她用尽了全力压住,却在一低头的空隙,落在姜黄色粗布裙子上。 幼清站着未动,神色坦然,但心里却在飞快的转着。 两个人不再交谈,倪贵妃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了下去,长春宫内再次安静下来。 有人几不可闻的咳嗽了一声,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端了托盘进来,托盘上摆着两盅茶,候在门口引幼清过来的内侍接在了手里,笑着端到倪贵妃面前,道:“娘娘,请用茶!” 倪贵妃没说话。 内侍又端着茶到离幼清不远的茶几上,放好,手里抓着托盘,笑眯眯的和幼清道:“宋太太,请用茶!” 幼清微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时,内侍忽然将抓着的托盘一丢,手腕一翻袍袖一动,手里赫然就多出了一柄寒光粼粼的匕首,那光在幼清眼前一闪,她惊的后退了一步,就见内侍举手寸许长的匕首就朝她胸前刺了过来。 幼清啊了一声,想要去抓桌上的茶盅,人也朝一边闪了过去。 就在这时,不过电光火石间,就看见倪贵妃自椅子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提着裙子就朝她这边跑了过来:“妮儿,小心 绝宠腹黑药妃!”就往幼清这边跑过来。 其实内侍的手法并不熟练,刺了一次落空之后,倪贵妃扑了过来,一把将幼清抱住,护在她身上。 “不要。”幼清抬手制止倪贵妃,她自己则一转身避开,那把刀擦着幼清的手臂划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子,倪贵妃顿时红了眼睛,掉头就朝那人冲过去,那人或许真的不熟练,本能的刀就扎进倪贵妃的后背。 倪贵妃身形一怔,幼清听到了皮肉裂开的声音,她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 这是对方的手段,故意让内侍来杀她,好让倪贵妃母爱流露护着她……而这一番互动,就是她和倪贵妃关系的最强力证明。 尽管这么想,尽管她很清醒,无数个尽管,可此时此刻亲眼见到倪贵妃为护着自己而受伤,她还是心里揪了起来……对于她们母女相见,她做过许多的假设,却从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场景。 “娘娘。”幼清忙走过去一把将倪贵妃抱住,滑倒的跪坐在地上,倪贵妃额头上满是汗珠,那柄匕首已经被拔了出去,留下一个血糊糊的洞口,将石灰色的粗布短卦打湿,透着浓重的血腥味。 “娘娘。”幼清朝外头一吼,目眦欲裂,“快来人。”她话落,视线就落在依旧拿着匕首站在她面前的内侍身上,他此刻并没有打算再动,脸上挂着的是嘲讽的笑意,见幼清看他,他将匕首在袖子上擦了擦,有恃无恐的退在了一边。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幼清很清楚他的目的,可是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那把刀是真的,倪贵妃的伤是真的,她扶着倪贵妃,当即就喊道:“快来人,有刺客。” “妮儿。”倪贵妃伤的并不重,只是血流不断,她抓着幼清的手,摇头道,捂着幼清的手臂,“我没事,你的伤怎么样。” 幼清说的咬牙切齿,低声道:“我的伤无妨,娘娘无须担心。”她说着目色冷凝。 倪贵妃一怔。 “贱人!”忽然,偏殿的帘子被人啪的一下直接拽了下来,随即就看到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圣上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双眸猩红的盯着倪贵妃,上来对着倪贵妃的后背,就是一脚,“可真是母女情深啊!” 倪贵妃本来就受着伤,后背上的血还没有来得及止住,如今被圣上这么一脚,她当即眼前一黑,重重的趴在幼清身上。 幼清抱着她,牙齿咬的咯吱响,她抬起头,就看到宋弈亦从偏殿里走了出来,脚步很沉,目光紧紧的黏在她身上,幼清浮着的心忽然就沉了下来,她转目看着圣上,道:“圣上,方才有刺客,贵妃娘娘受伤了,还请您传御医。” “娘娘?!”圣上瞪大了眼睛,指着倪贵妃,“她也配称为贵妃。朕真是后悔,十五年前就该将你杀了!”话落,袍袖一挥,就喝道,“来人,将这个人拖出去杀了,不,千刀万剐!” “妾身不懂,妾身和娘娘在殿中,突然有刺客刺杀,妾身和娘娘自卫自保,何以就成了圣上眼中的什么母女情深了,妾身不明白!”幼清跪在地上,一脸的倔强,“难道站在哪里不动,任由人杀才是对的吗。” 圣上眯了眯眼睛! 倪贵妃自晕眩中清醒了过来,她像是来了无穷之力,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眼睛落在圣上的脸上随即就愣了愣,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但也不过一瞬间,她知道,若她真的被吊死,下一个要死的就是幼清和方明晖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圣上!”倪贵妃跪在圣上面前,不顾后背上半指深余的刀伤,“宋太太说的对,妾身见刺客现身,本能的就想着自保,又见宋太太被对方追,想要护她一护而已,您一定是误会了。” 圣上负手站在倪贵妃面前,目光有些恶狠狠的,大周开朝百年还没有哪个妃子能从冷宫里逃出去逍遥,她不但出去了,还成亲生子给他戴了这么高的绿帽子,而他就跟个蠢货一样,天天看着她的“女婿”在自己面前进进出出。 圣上一想到就觉得恶心,断定道:“误会?不是你女儿你方才何以给她挡刀?你当朕瞎了不成,贱人!” “此人意图不轨,妾身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太太被刺。”倪贵妃不停的发着抖,因为疼痛也因为害怕和紧张,“救她,是妾身的本能!和圣上说的什么母女……妾身根本不明白。” “出去逍遥了几年,见了世面,果然能言善道了。”圣上这些年住在西苑,已经很久没有和后宫中的妃子说过这样多的话,他此刻看着倪贵妃,便想起来当年在长春宫的境况,倪贵妃性子很温柔,唱歌很好听,还有她的舞姿堪称一绝…… 就是因为如此,当年在长春宫出了那种事,他都没有舍得杀她,却没有想到她恩将仇报! 他哼了一声,道:“救人?朕倒是不知道你何时有这样的侠肝义胆,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般维护!”圣上说着扫了眼倪贵妃,又去看幼清。 第317节 “确实是第一次见面。”倪贵妃满面真诚,点着头道,“若臣妾有半句假话,就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圣上嗤笑一声,忽然转头过来望着宋弈,冷冷的道:“宋九歌,你说,她们可是母女?” 宋弈上前一步,抱拳道:“微臣并不知情,但微臣曾听岳父说过,岳母早在十几年前便过世了。”又看着倪贵妃,“不知圣上说倪贵妃是微臣的岳母,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你也骗朕!”圣上点着头,眼睛通红,“你们合起伙来骗朕。好,好!”他说着,忽然一拍桌子,道,“常安,去将皇后还有承煜请来!” 宋弈听着目光一怔,幼清亦是眯了眯眼睛…… 赵承煜竟然回来了? 幼清恍然大悟,难怪圣上突然来这一招,假借皇后的名义去将她请到宫里来,原来是因为赵承煜自延绥回来了。 原来如此啊! 幼清冷冷的跪着,就听到门外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她回头去看,果然就看到赵承煜满面自信的走了进来,抱拳和圣上行礼:“儿臣参见圣上。” “你告诉她们。”圣上指着倪贵妃和幼清,“你在宁夏卫发现了什么。一字一句告诉她们,让他们心服口服!” 赵承煜抱拳,视线一转就落在幼清面上,又转而去看倪贵妃。 “儿臣在宁夏卫巡视,正巧碰到了一个农妇,她告诉我,她曾在一户人家做奶娘……”他笑盈盈的说着,“我原还不曾在意,不过一个小户人家的奶娘罢了,却不曾想这位农妇却告诉我,她奶的这位小姐是……”他说着转头挑眉看着宋弈,露出幸灾乐祸的样子,“是宋九歌的夫人 狮子皇后!如此,我便来了点兴趣。” 奶娘?难道奶娘被赵承煜找到了? 难怪他这么自信,匆忙赶回来,幼清心头一跳朝宋弈看去,宋弈依旧负手站着,面无表情。 “这位奶娘求我带她进京。她说她年纪大了,想进京探望当年的小姐和老爷,虽说过了这么多年,但宋太太既然是她奶大的,想必应该还是能认得出来的。”赵承煜微顿,又道,“我就带她来了!”他说完,圣上就接了话道,“带她上来!” 圣上转身,在主位上落座。 赵承煜扫了眼宋弈,朝外头摆了摆手,随即幼清就看到有个年纪约莫四十岁,身材矮胖的妇人进了门,她眼睛四处的瞟,又好奇又惶恐……幼清皱眉,她并不认识奶娘。 倪贵妃撑坐在地上,后背的血在极冷之下已经凝固,黏在她的后襟上,她脸色发白,牙齿不停的打着颤,晃晃悠悠的回头去看,随即微愣又转头过来看幼清,朝着幼清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幼清自倪贵妃的眼中读出信息来,立刻明白过来,难怪赵承煜速度这么快,去了延绥还到了宁夏卫,又在短短的时间内打马回京! “民妇陈刘氏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陈刘氏的话还没说完,圣上就摆手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道,“你认不认识这个女人!”指着倪贵妃。 陈刘氏顺着圣上的手指就朝倪贵妃看来,随即一顿摇了摇头道:“圣上,这位贵人戴着面纱,民妇不认识!” “面纱摘下来。”圣上蹙眉看着倪贵妃,倪贵妃一怔用手捂着脸。 众人都朝她看去。 倪贵妃脸色更加的惨白,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捏住了面纱,这样的举动便是幼清也生了一丝好奇,就在幼清一晃神的功夫,倪贵妃脸上的面纱滑落了下来,随即就听到赵承煜啊呀一声退了一步,不忍直视的撇过视线。 幼清看的心头一跳,就看到倪贵妃的脸,自眼下满满的血红的宛若红痦子似的点子,密密麻麻,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父亲不是说她很美吗?怎么会满脸的红点? 不但幼清,便是圣上也露出愕然的表情来,惊讶的看着倪贵妃,道:“你脸怎么了?” “臣妾也不知道。”倪贵妃垂着头道,“自从关进冷宫之后,脸上就开始长这种东西!”她捂着脸看着圣上,“臣妾……很丑是不是?” 圣上皱眉,不再看倪贵妃,而是望着陈刘氏,喝问道:“认识不认识。” 刘氏掩面,眼底露出嫌恶的表情来,继而凑着眼睛仔细盯着倪贵妃的脸看了一遍,点点头道:“……和当年的夫人有些不同,但是细辩之下,还真的和我们夫人很像!” 倪贵妃一怔,转头望着陈留氏,道:“你胡说,什么你们夫人,我根本不认识你。” “圣上。”陈刘氏眼睛一转,磕着头道,“这张脸民妇只能有八分肯定,但是这个声音民妇绝对不会忘记的,还有这个口音,一听就是外邦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听错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她说的斩钉截铁。 “你胡说。”倪贵妃指着陈刘氏,“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她可以死,随时都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连累方明晖和幼清。 所以,她抵死不会认的。 圣上满面的怒意,这边赵承煜冷笑一声,道:“她你不认识没关系,但有一个人你一定认识。”说着就拍了拍手。 倪贵妃不敢朝门口去看! 幼清转过头去,就看到有人从外面进来,几乎那妇人的衣料在视线一出现,她就认出来了,眯起了眼睛! “民妇方汪氏参见圣上……”汪氏走进来,在陈刘氏身边跪下,幼清尖叫一声,有意调高了声音,道,“祖母,怎么是您!” 汪氏一愣,随即面色自如的朝幼清看来,凝眉道:“清儿。”说着擦了擦眼泪,抬了眼眸看到正望着她的倪贵妃,就跟见了鬼似的道,“是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倪贵妃认出汪氏是谁,她慌乱抓起落在地上的面纱,重新戴上。 “方汪氏,你认识她?你可知道她是谁?”赵承煜看着汪氏,冷笑着,汪氏就回道,“民妇当然认识,当年就是因为她子修才被逐出方氏族嗣,也就是因为她,我们方家差点面临灭顶之祸。”她说着,好像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一样,抬头看着圣上,立刻磕头道,“圣上饶命,民妇和我家老爷当年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求圣上饶恕民妇和我家老爷!” 圣上没有说话,赵承煜就道:“你好好作证,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圣上念在你有功的份上,说不定会让你将功过相抵。” “说,民妇一定知无不言。”汪氏扫了眼倪贵妃,接着道,“当年倪……倪贵妃在临安和子修相遇,我们老爷见她是外邦的女子,来路不明,就坚决不同意,后来一次机缘巧合中,民妇得到了她头上的一支簪子,经过几番打听和查证,才知道这支簪子是出自宫中……”汪氏半真半假的说着,一力将方家的人撇干净。 这件事,只有方明晖和倪贵妃胆大包天的媾合而已。 “混账!”汪氏的话一说完,圣上便气的直抖,指着倪贵妃道,“来人,将这个贱人给朕拖出去。”又望着幼清,道,“将方家父女推午门外斩首。”真是太可恶了,胆大包天的东西! 立刻有几个内侍冲了过来,倪贵妃求着道:“圣上,臣妾真的冤枉哪。您可以想一想,臣妾一介女流,如何从冷宫中逃走,如若臣妾当年真的逃出去过,为何臣妾还要回来呢?又为何臣妾回来后,又不再出去了呢。圣上,臣妾冤枉那!”又看着汪氏,“我……我不认识她。” 圣上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倪贵妃的话。 宋弈便抱拳道:“圣上,倪贵妃所言有理,既是这样,还请圣上明察!” “宋九歌。”圣上最气的出了倪贵妃,就是宋弈了,他那么信任的臣子,竟然骗他,“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不是?好,好的很!”话落,他拍着桌子道,“将方明晖给我带进来,严加拷问!” “爹爹。”幼清一怔,腾的一下站起来,圣上看着她脸色冷若冰霜,幼清就看到方明晖被人押了进来,她心头一跳要迎过去,方才来拉倪贵妃的两个小内侍就要过去拉幼清,却不等他们近身,宋弈长臂一挡,稳稳的站在两人面前 福泽有余重生。 面前骇然,立刻缩了头退了回去。 “爹爹。”幼清跑到方明晖面前,她没有想到方明晖会被赵承煜抓回来,什么时候抓的,在哪里抓的,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爹爹,您怎么被他们抓的?您受伤了没有。” 方明晖头发凌乱,下颌上布满了青碎的胡茬,双眸通红的看着幼清,低声道:“妮儿别怕,爹爹没有受伤。爹爹主动跟大殿下的人回来的。” “爹爹,您怎么这么傻!”幼清拉着方明晖,方明晖拍了拍幼清的手,如果到最后他们一家人都要死,那他也要死在一起。 方明晖说着,目光迅速在倪贵妃身上一扫而过,倪贵妃也正朝他看来,两人视线一触既分,一个闭上了眼睛,一个垂着头。 “带上来。”圣上的话一说完,压着方明晖的内侍,就啪的一下将他推到,幼清怒视,喝道,“住手!” 那两个人愣了一下,到底没有对方明晖如何。 圣上不悦,但此刻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示意赵承煜开始,赵承煜便道:“方子修,你可认识此人?”他指着倪贵妃。 方明晖根本不看倪贵妃,朗声道:“草民,不识!” “不识?”赵承煜哈哈一笑,道,“你自己的夫人,你不认识?” 方明晖看向赵承煜,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句重复道:“草民,不识!”赵承煜有些恼怒,便指着汪氏和陈刘氏,“那她们呢,你可认识?她们一个是你的继母,一个是你在宁夏卫时请的下人,他们可是都说眼前的倪贵妃就是和你一起在宁夏卫以夫妻相称的方夫人,更是你女儿方幼清的亲生母亲。你还不认?!” 方明晖撑着直起腰来,目光扫了眼汪氏,就道:“草民的妻子早在十五年前便重病而亡,草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真是有恃无恐啊。”赵承煜拂袖转身和圣上道,“父皇,此人道貌盎然,恐怕不用大刑,他不会招的。” 圣上烦躁的点点头。 “圣上!”幼清跪着膝行了一步,正要说完,方明晖一把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幼清顿时红了眼眶,眼泪簌簌的落…… 方明晖就地被人按在地上,锦衣卫拿着长棍进来,咚的一声小臂粗的棍子落在地上,赵承煜一摆手,道:“打!” 啪的一声,棍子落在方明晖的腰下。 幼清心顿时揪了起来,她喊了一声:“爹爹!”方明晖摆手道,“妮儿,别过来!” 幼清回头去看宋弈,宋弈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勿躁!” 幼清强忍着,可还是哭了起来。 倪贵妃静静跪着,可拢在袖子里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她几次想要开口,却几次忍了下去,她真的很怕,怕自己一张口就说了出来,一旦如此,不但她和方明晖要死,还会有很多人被连累! 她不能开口,即便今天方明晖被打死在这里。 倪贵妃摇摇欲坠 侯门骄女! 十几板子下去,方明晖墨黑的锦袍上已经湿透了,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赵承煜面色嚣张看着宋九歌,怎么样,和我斗,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再没有翻身之地,不……是以后这世上就不会有宋九歌这个人了。 赵承修只觉得想笑,他负手站在方明晖的头前,他的脚和方明的脸只差半指的距离,他傲然的问道:“方子修,人在做天在看,你当初有胆子欺君犯上,如今怎么做起了缩头乌龟,不敢承认呢。” 方明晖一点一点昂头来,冷冷的一字一句道:“草民冤枉!” 赵承煜暗怒,转头向圣上道:“圣上,既然人证俱全,他即便不认,这件事也是板上钉钉,索性将他们一干人等全部抓起来关入大牢,慢慢审问,就不信他们不招。” 圣上白了赵承煜一眼,他的私事,难不成要昭著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别人戴绿帽子了? 就在这时,张澜匆匆进来,目光朝宋弈投去,不过一眼,他又收了目光守在圣上身后没有吱声。 “圣上!”宋弈抱拳,开口道,“微臣有话说。” 圣上蹙眉看他,没有阻止。 宋弈就道:“如若倪贵妃当年真的从冷宫出过皇宫,并和微臣岳父相识生了内子,那么按时间推算,应该就在景隆二十年左右。”他说着一顿,转目看向汪氏,“请问祖母,可是这个时间。” 汪氏点头,道:“是景隆十九年。” 宋弈颔首,接着又道:“那此时圣上已经搬入西苑,宫中事务是由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执掌,如若倪贵妃真的曾出过皇宫,那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为何不知?” 宋弈的话说完,圣上便是一愣,赵承煜眉头就皱了起来。 “皇后呢。”圣上忽然想起来,这件事闹腾了这么久,就在咫尺的皇后竟然一直都没有出现,他对张澜道,“将皇后请来!” 张澜应是,匆匆出了正殿。 赵承煜便道:“宫中那么大,皇后不可能事事皆知道,更何况,当年内宫事务还有一半在太后手中,她即便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依大殿下所言,此事皇后娘娘不知情,而太后约莫是知道的。”宋弈望着赵承煜,又道,“那倪贵妃,为何如今还在乾西?此事当如何解释?” 赵承煜语噎,随即就道:“那就肯定有人在暗中帮她。” “谁?”宋弈挑眉,紧逼着问道,“将倪贵妃自宫外带回又重新关在乾西,殿下以为对方是帮还是害?” 赵承煜没话说,喝道:“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人证俱全,你多说也是狡辩。”话落,抱拳和圣上道,“父皇,此等刁民,决不能留!” 圣上面色阴冷,周身泛着杀气,但却知道宋弈的几句质问不无道理。 倪贵妃哭诉道:“圣上,臣妾真的不曾出过宫门,也从不认识他们!臣妾愿以死明志。”说着,朝着圣上便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惊的方明晖紧紧揪着幼清的手 云舞倾城。 幼清也握着方明晖的手,屏息未动。 第318节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随即门口有一行人走了进来,打头的便是由端姑姑扶着的皇后,她挺着腰背走了进来,朝圣上行了礼,圣上眯着眼睛看她,问道:“皇后,倪贵妃出宫之事,你可知道。”他说着一顿,看着方明晖父女俩,气不打一处来。 皇后拢着手,视线一转就落在倪贵妃面上,冷冷的面无表情,看向倪贵妃,倪贵妃满脸的绝望和哀求…… 皇后又转头去看方明晖和幼清,前者疼爱的看着自己的不舍,目中皆是愧疚,而方幼清则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静静的待在方明晖身边。 赵承煜朝皇后抱了抱拳,道:“母后,事情您可能还不知道。”他大概解释了一遍,道,“……决不能让此等糟贱之人乱了朝纲,您若知道尽管说出来,父皇说过,此事与别人无关,绝不会牵连其他。”话落,暗示性的看着皇后。 请了皇后又怎么样,皇后会帮谁不言而喻,皇后当年收养他和三弟,为的不就是有一天他和三弟无论是谁坐上皇位,她太后之位不会改变……三弟死后,皇后也好郑家也好,已经将全部的精力投注在他身上。 所以,皇后不可能放弃自己努力了将近二十年的成果,毁于一旦。 就算皇后倒戈了宋弈,帮他们也无妨,他有汪氏作证,有奶娘作证,这件事也翻不起浪花来,以为皇后怕受到牵连不敢说? 他们太不了解皇后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从来都非常果断。 更何况,这件事过去这么久,就算皇后承认了,也大可将这件事推到已死的太后身上去,所以,到最后有他相保,有圣上的顾念,她绝对不会有事的。 所以,皇后必然会认。 想到这里,赵承煜冷笑着朝宋弈看去,走投无路了是吧,竟然连皇后也敢拉出来! 宋弈负手立着,并仿若没有看到赵承煜的表情。 皇后拢着手,面色冷峻,圣上盯着皇后,等了半天不耐烦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圣上。”皇后站着,目光扫过赵承煜,随后收了回来,一字一句道,“臣妾可以作证,倪贵妃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乾西,未曾出过宫门半步!” 皇后的话一落,正殿里一片寂静,赵承煜跳了起来,道:“母后,您要是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她在乾西,您如何作证。”又道,“您是不是怕父皇怪责您,这事和您又没有关系,父皇不会怪责您的。” 不但赵承煜,常公公以及立在里外的所有人都愣一愣,露出惊讶之色来。 皇后看向赵承煜,眉头微拧,又转过目光看向圣上,道:“臣妾作证!” “果真如此?”圣上微怔,将信将疑,方才方明晖喊冤时他便有些迟疑,如今皇后一开口他更加犹豫了一些,却只是犹豫,“你怕担责,所以袒护?”皇后的话并非可信有多高,而是皇后没有像以往所有时候那样帮赵承煜! 这个立场的转变,就有足够的说服力。 “不是 两代王妃。”皇后昂着头道,“妾身死活并不重要,妾身只是就事论事,不偏袒任何人!” “你就是怕担责。”赵承煜指着皇后,道,“您怕父皇怪您管理不善是不是,您怕父皇怀疑就是您将倪贵妃带回来的对不对?母后,您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顾父皇呢,您太自私了。” 皇后垂着眼帘,眼角微红,手紧紧攥着,一动不动! 圣上皱眉。 “圣上!”幼清忽然开口,指着跪在她前面的陈刘氏,道,“圣上,此人妾身不认识,但她既然是妾身的奶娘,妾身有几句话想问问她!” 圣上目光一顿,看向幼清,而前面的陈刘氏则是身体一怔,头几乎要缩到身体里去了。 “你既然说是我的奶娘,那我且问你,我是几时几刻出生?”又道,“你既然说自小将我养大,那你可记得,当年我是如何掉到池塘里,而落下心绞病的暗疾?” 陈刘氏一愣,顺口就道:“小姐是戊戌年三月初七酉时出生,生下时五斤四两。”又道,“将你落入池塘是民妇在您是十一个月时带您在池塘边散步,不慎落入池塘的,也是民妇救您上来的,不过还是让您留了暗疾,民妇为此愧疚了半生!” 幼清冷笑一声,看着圣上,就道:“圣上,当年奶娘抱着我掉入池塘,并非她无意之举,而是她和人发生了争执,抢夺中将我掉入池塘的。且,我父亲在宁夏卫时用的是化名,她在未见到父亲前,不可能知道父亲是谁,更不可能知道我是谁,也就无从说起拿着我的事情去找大殿下提起所为的求助。”她说着一顿,道,“所以,这个奶娘是假的!” 圣上听的迷糊,蹙眉看了眼赵承煜,问幼清道:“假的?” “是!”幼清看着赵承煜,就道,“大殿下可真是费了功夫,找了个假的奶娘来作证,不知道一个假的证人所说的话,可信不可信呢。” 赵承煜喝道:“混账,她怎么可能是假的。” 幼清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方明晖,道:“父亲,此妇人说是我儿时的奶娘,您看她是不是?” “不是。”方明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方才圣上在气头上,说这些根本没有用,更何况即便说了陈刘氏是假的,也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圣上也不会相信,此刻,他相信幼清几人能问出来,就一定有她的理由,便道,“当年的奶娘个子很高,绝非此妇人这般矮胖。” “呵!”赵承煜冷笑着道,“你说她是假的?是啊,也只有你们父女见过她是假的。可空口无凭,你们要如何证明她是假的。”又道,“不要以为问几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就能证明她的真假。” 幼清站起来,看着赵承煜,就道:“因为,真的奶娘就在外面!”又转头和圣上道,“还请圣上传召。” 圣上脸色古怪,点了点头。 随即有内侍就带了个妇人进来,不同于陈刘氏的矮胖,这位妇人瘦瘦高高的,一进来就扑在方明晖的身边,喊道:“老爷!” “刘氏,辛苦你跑一趟了。”方明晖朝刘氏笑笑,刘氏摇着头道,“奴婢若能救老爷和小姐,便是再多跑几趟,奴婢也愿意!”她说着拉着幼清的手,“小姐,十四年未见您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年是奶娘大意,让小姐吃苦了。”说着,抹起了眼泪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奶娘。”幼清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此话我们回去再说,现在圣上正问话,您且照实说来。” 刘氏点着头,朝圣上磕头,回道:“民妇陈刘氏参见圣上!”她话一落,前面跪着的陈刘氏就抖了起来……圣上看看两人,蹙眉道,“你且说话。” 刘氏就道:“民妇景隆二十年进的邱府……不,方府。因为我们老爷当时在宁夏卫时用的是邱姓,若圣上派人去打听邱先生,在宁夏卫约莫还有人记得他。”她说着一顿又道,“民妇进府三个月,我们小姐出生……”她将幼清出生的事说了一遍,不到一半圣上就打断她的话,指着倪贵妃道,“你们夫人在此,你还不认。” 刘氏闻言一怔,就朝倪贵妃看去,倪贵妃转头朝她看来,刘氏心头一跳忙垂了头,过了一刻抬起头来看着圣上,很坚定的摇头道:“此人不是我们夫人,我们夫人虽而已是外族女子,但不是倪贵妃的这样。” 圣上眯了眯眼睛,赵承煜道:“满口胡言乱语!” “民妇没有乱说。”刘氏就道,“民妇这十几年来,身上一直带着我们夫人的画像。”她说着小心翼翼的自怀中拿了张发黄的纸出来,道,“此画像还是我们老爷亲笔所画,圣上可以查证!” 张澜走过来接了刘氏手里的纸递给圣上,圣上打开来。 赵承煜也走过去,视线落在纸上。 一张澄心纸,纸质发黄,颜色已经脱落,因为常年折叠,印子已经磨破,但上面的画像却依旧能辩的很清楚,是个女子的相貌,长的很美,高鼻深目非常的美,而在画的角落里还有两行小字。 此画乃方子修于戊戌年十二月作于宁夏卫! 画上的容貌,和倪贵妃虽有些相似,但绝非一个人。 圣上将画丢在桌上,眯着眼睛道:“你说的是真的?” “民妇以人头担保,绝无半句假话!”刘氏跪着不敢抬头,圣上又朝皇后看去,皇后端坐着望向圣上,道,“臣妾亦可担保,倪贵妃不曾出宫!” 圣上没有说话。 赵承煜气的直抖,指着众人正要说话,圣上已道:“承煜,这个什么奶娘,你如何解释?” “父皇。”赵承煜回道,“儿臣没有骗您,句句属实。” 圣上凝眉,指着前头的陈刘氏,道:“她……你要作何解释。” 陈刘氏抖若筛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赵承煜看了她一眼,当即就道:“儿臣不……”他一个知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殿外有人嘶哭着跑了进来,“圣上……您要给奴婢做主啊。” 众人一愣,纷纷转投朝殿门外看去,就看到钱宁连哭带爬的拱进了长春宫,一把眼泪的道:“圣上,您要给奴婢做主啊,有人要杀奴婢啊!” “钱宁!”圣上眼睛一亮,指着钱宁就道,“你……你是人是鬼?” ------题外话------ 谁赌月票来着……不管输赢都给我拿出来! ☆、214 心寒 “奴婢是人,是人!”钱宁哭着,蓬头垢面,样子与他平日的光鲜不堪比较,“奴婢还留着一口气,死不瞑目。” 圣上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脚踝,匍匐在自己跟前的钱宁,问道:“你没死?那为何……”他看了赵承煜一眼,“为何承煜回奏,说你死在长安城?” 钱宁哭,哭的肝肠寸断。 幼清跪坐在方明晖身边,视线落在钱宁身上,他穿着的是东厂总督的袍服,可衣服上满是褶皱,风尘仆仆,细腻白皙的面上也落了灰,这么一哭就显露出深浅灰白不一的沟壑,和戏台上唱戏的角儿差不多,但他抓着圣上脚踝的那只手,却是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尘埃。 她挑了挑眉。 “你起来。”圣上皱眉,“跟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钱宁就从袖子里拿了个帕子出来,跪着直起身擦着眼泪,留恋的看着圣上,道:“奴婢原是要死的,都被人埋进土里了,只是在死前没见到圣上一面,奴婢舍不得死!” 圣上满脸惊讶,还不曾见过谁埋土里了还能活着出来。 而赵承煜在一边已经是呆若木鸡,钱宁怎么可能没死,他是千防万防试过几次鼻息和脉搏,每一次都确认无疑,他怎么可能没有死?! 这事儿,说到天边去也没有人相信。 而且,他也亲自看着人钉上棺椁,抬着出城葬在了郊外,埋的深深的,什么人能屏息一天一夜,什么人能被埋在地上过后,还能顺利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根本就不可能。 赵承煜惊骇的看着钱宁,不敢置信。 站在圣上身后的常公公惶恐起来,他刚动手清理东厂,将钱宁的几个心腹杀的杀撵的撵,本以为高枕无忧以后东厂就是他的了,没有想到,钱宁竟然诈尸还魂的回来了! 常公公朝赵承煜看去,眼底露出狐疑。 “圣上别害怕,奴婢只是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儿,那边的小鬼不敢收奴婢,说奴婢在天子身边服侍,也沾染了仙气……他们就将奴婢又送回来了!”钱宁磕头,道,“奴婢是托圣上的福,在险险的在恶人手中捡回一条命,奴婢叩谢圣上的救命之恩。” 圣上扬眉,道:“鬼门关的小鬼真是如此说?” “千真万确 无良毒妃。”钱宁说的斩钉截铁,“说奴婢圣上有仙气,他们收不得!” 圣上面露满意,颔首道:“可见朕修仙炼丹这么多年,还是有成效的,关键时候还能救你一命!”他说着微顿,想起什么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要杀你?” “奴婢……”钱宁忽然就蔫了下去,害怕的摇着头道,“奴婢不敢说!”但眼角的余光却做作的直往赵承煜身上瞥。 圣上当然看的见,他视线一转看了眼赵承煜,冷声道:“你只管说来,有朕替你做主!” “是……”钱宁就挺直了腰杆,一副有了底气的样子,道,“是大殿下要杀奴婢!” 圣上微怔,蹙眉道:“你说承煜要杀你?”圣上的话一落,赵承煜就跳了起来,指着钱宁道,“你不要信口雌黄,胡乱攀咬。你分明就是暴民所伤!” 钱宁就冷笑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暴民,那是殿下的随从假扮的。”他说着对圣上道,“长安城本来宁静平和,那个什么元氏也并非真的为非作歹,只是在陕西经营了数辈人,颇有些威望罢了,可是殿下一去,什么都不问,逼着长安知府就派兵围剿,去的时候元氏一家子人还围在一起吃饭,那些衙役冲进去就杀啊……”他露出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奴婢几次劝阻,也问过大殿下为何要对元氏动手,大殿下却没有一次给过答案,这件事长安知府也知道,奴婢没有半句假话。试问,这样几千人剿灭一个族,杀了两天,他们还能剩多少人,哪里还能变成这么多爆民来,更何况,奴婢自从到长安后,因为身上的伤未痊愈,从未出过门,为何殿下让奴婢第一次出门上街,就遇到了暴民,还那么齐整的矛头直指奴婢,这件事若非殿下指使,奴婢就一头磕死在这里。” 钱宁仿佛字字血泪似的,说的声泪俱下,跪在圣上的脚边:“圣上,大殿下就是要想要杀奴婢,他想要将东厂夺过去好控制在手里。也想要将三边总兵控制在他手里为将来登基谋划打算哪!” 这一个“登基”二字,彻底将圣上惹怒了,他冷冷的盯着赵承煜:“登基?你这是等不及朕死了是不是?” 这话赵承煜那敢听,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父皇,儿臣绝没有这个意思,分明就是钱宁栽赃陷害。”又道,“儿臣盼着父皇万万岁,只有父皇在,大周才能国泰民盛,儿臣绝无半点别的念头。”又指着钱宁,“钱宁老贼,你诬陷我!”目眦欲裂的样子。 钱宁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看着圣上道:“圣上,奴婢说的话您可派人查证,绝无半句假话。” “老贼!”赵承煜大怒,猛然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抓钱宁,钱宁哎呀一下子趴在圣上的身上,“圣上,小心!” 赵承煜的手还没有伸过来,圣上猛然一拍桌子:“赵承煜,你好大的胆子!” 赵承煜恍然清醒了下来,重新跪下来,一脸苦涩的样子:“父皇,儿臣冤枉!” “冤枉!”圣上望着赵承煜,道,“好,你说你冤枉,你和朕解释,你为何突然攻打元氏,又为何杀钱宁,还有……”他指着倪贵妃和方明晖,“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承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倪贵妃的事情就差一步了,怎么就杀出了个钱宁来,搅乱了局面,他解释道:“元氏乃一方恶霸,儿臣是受百姓所托除暴安良,若不然,儿臣好好的为何要攻打他们。”又道,“至于倪贵妃,她和方子修到底什么关系天知地知,儿臣行的端坐的直,一切都是为了父皇 第319节 东方特种兵。” “为朕考虑,好一个为朕考虑。”圣上冷笑,他要真为他考虑,为社稷考虑,就不会以堂堂皇子的身份和钱宁一个家奴斗的你死我活,钱宁为何要控诉,不管他是不是有私心,但从中却可见赵承煜的人品和能力! 一个皇子和一个太监斗法,可真是贻笑大方,史无前例。 圣上不但生气,还非常的心寒。 “你什么时候能给朕省点心。”圣上满眼失望的看着赵承煜,指着钱宁道,“他是什么人朕很清楚,可你是什么人,朕……不清楚。” 赵承煜一瞬间脸色发白,膝行了几步,学着钱宁的样子哭着道:“父皇,我是您的儿子,一切的心思都摆在您面前,儿臣也从未对您有过半分隐瞒,求您明鉴!” 圣上冷笑,就指着倪贵妃的事情,道:“好,那你来说说,这件事你又是存了什么心思。” 赵承煜还没有说话,钱宁就从椅子后面探出头来,道:“大殿下分明就是想想借圣上的手除掉宋大人!”话落,又缩了回去。 赵承煜气的直抖,恨不得立刻将钱宁的头拧下来。 对,那时候确认他死了以后,就该把他的头剁下来! 圣上冷冽的看着赵承煜,赵承煜解释道:“倪贵妃的事是千真万确,她当年就是偷逃出宫在外和人成亲生女,这件事儿臣没有编造半句假话,句句是真!” “圣上。”幼清高声道,“妾身有话请奏。” 圣上看着幼清,点了点头。 幼清就跪在地上,道:“殿下所带来的两个证人,说的话都不可信。”她指着陈刘氏,“这个妇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奶娘,至于她是谁,想必一查就能查到,既然她的身份是假,那她说的话又如何可信,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要置我们全家死,而故意找来的做伪证。”她说着一顿,手忽然一转指向汪氏,道,“至于汪氏,她也并非我的亲祖母,而是祖父的续弦。自从她进方家的门,对我父亲与姑母处处刁难,甚至于曾经要害死我的父亲,将我姑母嫁给丧气的老翁做继室,试问,这样一个一直视我父亲为眼中钉的继母,她的话如何可信!” 陈刘氏不停的发着抖,牙齿直打颤,话都说不清楚,只有不停的磕头。 汪氏则脸一转看着幼清回道:“我与你们的恩怨如何根本与此事无关,但倪贵妃是你生母的事,我却没有私心。倪贵妃当年去临安,不但我见过她,还有许多人曾经见过她,圣上可派人去临安查证。” 幼清并非是和汪氏在说话,她只当没有听见,接着对圣上道:“殿下找来的所谓证人皆不可信,就连宫中,也无人能证明倪贵妃曾经出过宫门,又堂而皇之的回来,那么,这件事就是凭空捏造,无中生有,为的就是借此一事除去我夫君,好成全有些人的狼子野心!” 幼清没接她的话,汪氏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圣上若有所思,钱宁又爬了出来,道:“圣上,奴婢一直在宫中服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出宫的事情。”他说着看了眼倪贵妃,又道,“且,这件事太荒谬了,宫中戒备森严,倪贵妃一介女流是不可能逃的出去的,再说,逃出去了她为何还要回来,这件事奴婢就是不知道内情,也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他话落,轻飘飘的瞥了赵承煜 重生之大天王。 “闭嘴!”赵承煜指着钱宁,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忍了下去。 圣上却是一愣,看向张澜,张澜亦是回道:“奴婢也不曾听说,正如钱公公所言,深宫重重,一个女子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这后果……奴婢不相信!” “正是这个理。”皇后淡淡的道,“臣妾在宫中,便是每日行了几步,去了几处都有无数的人看着,她一个女子,要想穿过层层宫墙和把守出宫去,又悄无声息的回来,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圣上没吱声,方明晖适时的就喊道:“圣上,草民冤枉!” “臣妾冤枉。”倪贵妃擦着眼泪,脸色煞白的撑扶着坐在地上,看着圣上道,“此等冤情,臣妾不想辩诉,只求一死证清白,求圣上成全!”她说着,忽然起身,对着殿中的柱子就撞了上去,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倪贵妃便软绵绵的滑了下来,额头上撞了个血窟窿,血糊了她一脸! 众人愣住。 “母亲!”就在这时,赵承修从殿外跑了进来,飞奔着跑到倪贵妃身边,将她抱起来,“母亲!” 倪贵妃虚弱的睁开眼睛,拉着赵承修的手,紧紧攥着:“修儿,母亲有口难言,非死不可了……往后你一个人在宫中,要处处小心,谨慎提防,母亲不求你前程如何,只愿你能平安长大,吉祥安康!” “母亲!”赵承修小小的身体抱不动倪贵妃,托着她的头躺在自己的腿上,回头对着张澜对着钱宁,对着众人道,“快,快去找太医来!” 倪贵妃拉着赵承修的手,摇了摇头,又缓缓转头过来看着圣上,凄惨的笑道:“圣上,臣妾是个平凡的女子,机缘之下入了宫门,但臣妾不后悔,哪怕一生孤寂臣妾也不后悔!但臣妾有一事想求圣上……” 圣上凝眉,道:“说!” “臣妾只求您能照顾修儿,不管您信不信臣妾是否清白,修儿他是无辜的。”倪贵妃说着,眼睛已经被血糊的睁不开…… 圣上郑重的点了点头。 倪贵妃凄惨的笑笑,拉着赵承修的手,余光去看方明晖和幼清,她这一生太过荒诞,但能在死前见到方明晖,见到幼清,她已经知足了! 方明晖的后背被打的血肉模糊,此刻强撑着手臂,一点一点撑着坐起来,目光紧紧锁在倪贵妃身上,眼中满是绝望和悲痛。 幼清垂着眼帘,拉着方明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怕方明晖会触景生情情绪失控。 因为要保住的绝非倪贵妃一个人,还有她,还有宋弈,甚至还有姑母和薛家众人的前程命运! 那么多人会被牵连,决不能意气用事。 “去请太医。”皇后也站了起来,蹙眉看着倪贵妃,当年壬葵之乱时,倪贵妃帮过她,这份情她一直未忘,也正因为这份情,在得知倪贵妃出宫后她不曾声张……却不曾想如今事发,可,事已至此,所有人都没有退路,是死是活亦是命中注定。 于呈亲自提着药箱匆匆而来,跪在倪贵妃面前,迅速给她上药止血,又和圣上回道:“圣上,贵妃身有两处伤,失血过多,微臣要带她下去医治。” “去吧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圣上摆了摆手,面色平静,像是压制着什么,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一般。 于呈带着人抬着倪贵妃出去,赵承修扶着倪贵妃一边哭着一边往外走。 长春宫中便回荡着他稚嫩无助的哭声。 圣上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赵承煜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一战在幼清推翻他的证人,在所有人为倪贵妃作证,在倪贵妃撞柱时就注定他失败了,他心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对策,圣上已经望着他,问道:“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圣上能问这话出来,就证明她已经相信了倪贵妃的清白,赵承煜立刻就道:“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是吗。”圣上冷笑着道,“那你和朕说说,你还知道什么事?”又道,“知道你二弟重病缠身,你故意将消息封闭?还是知道朕对修儿略有照拂,你便等不及想要将污蔑倪贵妃,好将修儿除去?!” 这话说的很重,不亚于说赵承煜逼宫了,赵承煜立刻摇着头道:“父皇,儿臣没有,这么多年儿臣一直安安分分,您是知道的,儿臣怎么敢有这样的相反,怎么会做出兄弟不睦的事情。” “你没有!”圣上忽然一拍桌子,道,“你没有为什么惹出这么多事情出来,你说说看,这半年来朝中哪一件事不是和你有关,今日不是和这个人暗斗,明日便是和那个人不和,你没有,朕还没有老而昏聩!” 赵承煜忽然明白了什么,朝钱宁看去,又朝宋弈看去…… 原来宋弈这么久以来处处示弱的原因,不是因为怕他而回避,而正是因为这个,让他跳出来掺和到每一件事情中去,在所有的事情中留下他赵承煜的影子,从而让圣上觉得他亟不可待的想要排除异己,想要皇位! “父皇……”赵承煜摇着头,圣上已经摆着手道,“你不必说了,你的心思朕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扫了眼被打的奄奄一息还依旧喊冤的方子修,又看着倔强的偎在父亲身边的方幼清,又看看满面苦涩却不敢提赵承煜半句不是的宋弈,他指着赵承煜失望的道,“你太叫朕失望了!” “父皇。儿臣没有,真的没有。是他们,他们联合起来陷害儿臣。”赵承煜转头过来看着皇后,“母后,您怎么能这样,您怎么能不管儿臣的死活,是不是他们威胁您了,您告诉父皇告诉儿臣吧。” 皇后静静端坐着,没有说话。 “够了。”圣上指着陈刘氏和汪氏,“将这两个刁妇给朕拖出去砍了。”敢往他头上扣绿帽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立刻有人上前,拉着汪氏和陈刘氏往外走,陈刘氏吓的白眼晕死过去,汪氏就磕着头道:“圣上,圣上饶命啊。”没有人搭理她,汪氏就朝幼清和方明晖看去,“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方明晖皱眉朝幼清看去,幼清和他点点头,方明晖便出声道:“圣上,汪氏是受人要挟,被迫而为,还求圣上看她无知,饶她一命!” “是!是!”汪氏一听方明晖这么说,立刻就道,“民妇是受人胁迫才这么说的,民妇是无辜的。” 圣上冷笑道:“你是受何人所迫?” “是……”汪氏挣扎着朝赵承煜看去,目光一闪立刻改口道,“民妇是受大殿下所迫,他威胁民妇,如若民妇不这么说,就杀了民妇 重生王牌特工。”赵承煜大势已去,她不必顾忌了。 赵承煜大怒,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去打汪氏,汪氏吓的一缩,圣上喝道:“你做什么,杀人灭口不成。” 赵承煜攥着拳头再次跪了下来。 “押下去!”圣上厌恶至极,他舍不得杀了自己的儿子,但是杀两个妇人出出气总是可以的吧,挥手道,“砍了!” 汪氏终于知道害怕,圣上要是动真格的,她拼命的挣扎着去拉方明晖:“子修,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人蛊惑,看在我将你们兄妹养大的份上,你救救我!” 这个时候,方明晖根本没有立场开口,他们的事情还没定性,他哪能开口替汪氏求情。 “幼清,幼清……祖母错了。”汪氏惊恐的看着幼清,被两个孔武有力的锦衣卫往外拖,“幼清……” 幼清抬起头来,暗示性的看着汪氏,道:“祖母如何错了?” 汪氏心头一转,立刻就明白过来,对着圣上就道:“圣上,民妇有话说,民妇知道大皇子妃娘娘曾经让人将十一殿下推到荷塘里,还知道大皇子妃娘娘故意吩咐大郡王哄骗十一殿下出宫,好栽赃十一殿下诱拐大郡王……” 圣上听到了她说的话,却并没有开口阻止,而是冷冷的看着赵承煜,漫无表情! “真是手段多。”钱宁就冷幽幽的插话道,“还好奴婢命大,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圣上听着紧紧的握着拳头。 “你们胡说。”赵承煜疯了似的站起来,喝道,“你们都是栽赃陷害,你们想干什么,想将我害死好辅佐赵承修是不是。父皇,他们才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啊!” 圣上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殿外有内侍奏道:“圣上,郭大人和郭夫人求见。” “传!”圣上目光未动,依旧看着赵承煜,转眼功夫郭衍和郭夫人相携而来,夫妻二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圣上,微臣求您做主,小女死的太冤了。” 圣上蹙着眉看着郭衍,道:“别的事改日再说,朕此刻无心议论旁事。” “此事并非旁事。”郭衍回道,“因为小女就是大殿下派人所杀!” 圣上愣住,道:“赵承煜?”说的有点咬牙切齿。 “是!”郭衍磕头,道,“那一日小女私自出门,在长街上遇到了大皇子妃,便随着大皇子妃出城,在通惠河边,她被大皇子妃的侍卫所杀,微臣有人证。” 圣上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裂了,点了点头道:“传!” 随即,戴望舒被人带了进来,赵承煜看见她立刻就明白过来,戴望舒跪下,回道:“奴婢参见圣上。” “你就是证人?”圣上看着戴望舒,戴望舒回道,“是。奴婢是宋府的婢女,当日郭小姐离开我们府中后,我们夫人怕郭小姐出事,便叫奴婢随着她,郭小姐的马车上街后就遇到了大皇子妃,郭小姐就跟着大皇子妃一起去了城外,两人站在河边说话,奴婢远远跟着,忽然就看到大皇子妃身边的侍卫将郭小姐推进河里,郭小姐在河里呼救,奴婢不能坐视不管就冲了过去,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奴婢抵不过便被他们抓住,一起的还有两个婢女和一个车夫 最强丧尸传说。我们一起被关在十王府中,第二日,她们杀了其中一个婢女和车夫,留着奴婢与另外一个叫添香的丫头!”戴望舒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你胡说。”赵承煜词穷,一件件的指控,让他百口莫辩,圣上已经不想听了,他不傻当然会分辨黑白是非,这些事要是赵承煜没有做,没有人敢往他身上泼脏水,反而是他,像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的惹是生非,甚至于为了目的杀害臣子的家眷,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说来说去,他为就是他的皇位,已经到了亟不可待的地步。 圣上冷笑了一声,他的东西,他不点头,谁敢拿去! 赵承煜大骇,他了解他的父亲,虽然他一心修道炼丹,但是对于皇位的占有欲比任何人都要强,就如当出的徐氏一族,他连人都没有带回来,直接一把火将他们烧死在运河上,还有赵承彦,他说圈禁就圈禁,甚至都不曾听他解释过半句…… 圣上的心冷如铁,眼中根本没有亲情之说。 赵承煜慌了,他磕着头求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什么都没有做,他们陷害儿臣!”他颠过来倒过去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圣上正要开口,毛氏拖着两个儿子从殿门外哭着进来,赵颂平一下子哭着扑到在圣上腿边:“皇爷爷,我爹爹他是冤枉的,求您明察!” “皇爷爷……”赵颂安也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抱着圣上的腿。 毛氏磕着头! “张澜!”圣上不看赵承煜一家子,“传朕口谕,从今日起赵承煜贬为庶民,赶出进城,永世不得入京城半步!” 张澜一怔,知道圣上到底还是心软了,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他躬身应是。 “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赵承煜大哭,拉着圣上的袍服一角。 “滚,都给朕滚!”圣上挥着手,猛然站起来,拂袖往外,大步而去。 钱宁站起来,望着常公公冷笑了一声,随着圣上小步而去,张澜走过去,站在赵承煜低声道:“殿下,请吧!” 赵承煜猛然转头过来,视线阴冷的落在皇后面上,这里所有人背叛指责他都不恨,他只恨皇后的背叛:“母后!”他说的咬牙切齿,“您好狠的心哪。” 第320节 皇后站起来,脸色发白,若非端姑姑扶着,她已难以站稳,她淡淡的看着赵承煜,一句话未说转身而去! 丢了培养十几年的孩子,她的心,比任何人都痛。 ------题外话------ 这个,要到月底了啊,赶紧检查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决不能让月票这么珍贵的东西浪费了…… 今天有事被人催了一个上午要出门,我来不及了,就写这么多,明天努力多点…。最近发现我真的是间隙性抽风末期,一天好一天歹,估计治不好了…。 ☆、215 生死 赵承煜站在长春宫外,看着张澜冷声道:“让我见一次母后,见完我就走!” “还请大皇子谅解,奴婢也只是奉命办事。”张澜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大皇子还是早些出宫吧!” 赵承煜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张澜便道:“你可以去问问母后,若他愿意见我,公公就不是私做主张,若她不愿意,我立即出宫!” 张澜面色犹豫,看了眼正不明所以望着他的赵颂安,心头微软,朝一边的小内侍点了点头,小内侍会意便朝凤梧宫跑去,过了一刻小内侍跑了回来,和张澜回道:“公公,皇后娘娘说请大殿下去。” 既然皇后同意的,张澜也不愿意做这个痛打落水狗的事,他看向赵承煜颔首道:“大殿下速去速回 客串皇后!” 赵承煜点头,垂着手由锦衣卫陪同朝凤梧宫而去,毛氏则带着两个孩子木楞愣的站在长春宫外发呆,赵颂平扯了扯毛氏的衣角,道:“娘,我们去哪里?” “跟娘回方山。”毛氏摸了摸赵颂平的头,“平儿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有不忘现在,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到这里,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将他们踩在脚底!” 赵颂平点点头,小小的拳头攥的紧紧的,道:“孩儿记着的,永远都不会忘!” “好孩子。”毛氏眼角通红,她到此刻都不明白,这件事本是倪贵妃他们的错,为何最后会变成他们被赶出京城,她不服!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毛氏回头去看,就看见宋弈和幼清陪着方明晖,以及郭大人,郭夫人,戴望舒和刘氏出来,一行人扶着方明晖慢慢走着,郭夫人看她的眼神宛若利箭一般,锋利的落在她身上。 毛氏不畏所惧,这些文官胆小如鼠,最会做的就是背地里使暗招,什么反目成仇,什么被离间……根本就是做给她看的。 龌龊! 毛氏哼了一声,傲然转头,腰板挺的直直的。 那边一行人也不准备和她说话,扶着方明晖自她身边擦身而过,毛氏忽然想起来什么,出声道:“方幼清!” 幼清不曾回头,脚步不停,毛氏又道:“汪氏可是你的祖母,你这般狠心,也不怕天打雷劈?!” 幼清回头淡淡扫了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微微牵了牵嘴角,又转头过去,一行人渐渐走远…… 毛氏气的肺疼,朝着他们喊道:“我们的此刻,就是你们的明天,我等着你们不得好死的那一天!”她说着话,却没有人打理她,狠狠的闭了嘴。 赵承煜进了凤梧宫,锦衣卫依旧守着他,皇后身边也立着好几位宫女,将她拥护在中间,赵承煜心头冷笑,道:“可见母后还是心虚的,是怕我恨极了您,而伤害您?” 皇后端坐着,没有开口。 “您放心,您无情无义,可我不能。没有我往后您就安安稳稳待在后宫过您的好日子吧。”他抬头看看空旷的凤梧宫,满面的嘲讽。 一个皇后,没有子嗣,没有圣宠,甚至连多余的妃嫔都没有…… 有多可怜。 “你若只想说这些,那就请走吧。”皇后拢着手视线落在赵承煜身上,“本宫如何,不用旁人多言!” “哈!”赵承煜看着皇后,瞪大了眼睛,“原来我在母后眼中,是旁人!”他走了一步,皇后身边的女官就紧张的聚拢了一下,赵承煜眯着眼睛道,“母后是年老昏聩了吗,您背叛我,可不只是背叛我,您背叛的可是您这么多年来付出的心血,就只差一步,您为什么要退回去,您说啊,您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去帮赵十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皇后没说话,赵承煜忽然抓了手边的一个梅瓶,举起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锦衣卫要拿下赵承煜,皇后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赵承煜红了眼睛,在正殿中抓到什么砸什么,碰到什么踢什么,只听到噼噼啪啪的一阵响动,眨眼功夫凤梧宫中已是一片狼藉,他停下来喘着气,手不知何时被瓷片划破,流着血,他垂在身侧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帮谁,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以为你帮了十一,他就会感恩戴德将你奉为母后,你以为他会像我一样尊敬你,爱护你,不可能,你一定会后悔的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不说话?你心虚了是不是?”赵承煜指着皇后,“是不是他们给你什么好处了,宋九歌?还是郭召南……你哑巴了吗。” 左右宫人看不下去,气的想要制止,可皇后依旧稳稳坐着,面色不变。 赵承煜气急败坏,冷笑着道:“哦,对,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舅舅让你这么做的?怎么,他和方幼清搞在一起去了?好,真是好,为了一个女人他连我都能弃,连江山都能弃,真是男人,大丈夫啊!” “你说够了吗?”皇后站了起来,淡淡的看着赵承煜,赵承煜一怔望着皇后,好一会儿他才吼着道,“我没有,我告诉你们,除非我赵承煜死了,否则总有一天我会然给你们后悔的!” “后悔。是,我很后悔。”皇后拢着手,长长的宫装托在碎瓷上,划在地面发出令人心酸的声音,她望着赵承煜满目的失望,“本宫没有帮任何人,本宫帮的是我自己!” 赵承修红着眼睛,瞪着皇后。 “因为什么?因为你不配坐上那个位子!”皇后一字一句说着,声音又低又沉,“老三是怎么死的?来,你和本宫说说!” 赵承煜惊的后退了一步,摇着头。 皇后走近他,逼视着:“孜勤办事一向周密,为何那日他带老三出去观灯的事会泄露出去,甚至连他们落脚的地方,孜勤身边带着几个人,武功如何对方都一清二楚,你和本宫说说,这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赵承煜拂袖,气急败坏。 “你当然知道,因为就是你泄露出去,虽非你动手,可若没有你,老三怎么会死。”皇后失望至极,“你们二人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本宫待你们视如己出。本宫以为你们兄弟和睦感情很好,却没有想到你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手。你这样心冷如铁的人,本宫今日帮你,谁又知道改日你会不会调转箭头对准本宫?” “你胡说。我没有!”赵承煜摇着头,辩驳道,“是谁告诉你的,他在挑拨离间,挑拨离间!” 皇后冷笑:“是宋九歌,他告诉本宫!当夜若非他出手,不但老三会死在那里,就是孜勤也活不成。你太狠了!” “宋九歌,又是宋九歌!”赵承煜指着皇后道,“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我!” 皇后目色嘲讽:“因为你不值得我信任!”话落,拂袖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可她拢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绞在一起,显露着她此刻心里的痛。 她养着两个孩子,虽有私心,却从不曾亏待过他们,老三年幼她或许多疼爱几分,可对于赵承煜她也从不曾冷落,到了年纪她为他精心挑选了毛氏,他资质平庸她就给他安排能力好的幕僚,他缺少历练,她就给他想尽办法锻炼,她扪心自问,她没有做过一件亏欠过他的事情。 却换来他这样的汇报,老三年纪那么小,他也下的了这份狠心。 “不信任?是,你从来都不信任我,你信任老三是不是 [综]魔王。”赵承煜疯了一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因为父皇不喜欢我,所以你和舅舅就更加照拂老三,什么都先考虑他,就连圣上也对他另看一眼,可我呢,你考虑我的感受吗!我是庶长子,可他也比我尊贵多少,你们为什么要偏心!” “他不死,你们永远都不会看到我的。” 皇后疲惫的摆摆手,道:“你走吧,本宫不想看见你!”便阖上了眼睛。 “母后!”赵承煜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母后,您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我!” 皇后紧紧闭着眼睛,不看赵承煜,面色坚定。 “大殿下。”端姑姑走过来,冷声道,“娘娘倦了,您走吧!” 赵承煜哭了起来,推开来拉他的锦衣卫,喊道:“母后,您帮我求求父皇,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京城,我以后安安分分的行不行,我以后都听您和舅舅的,母后!” 皇后不说话,锦衣卫当然不会任由赵承煜折腾,四个人三两下就将他制服,当即将人往外拖,赵承煜嘶喊着:“母后,您今日不救我,改日您一定会后悔的,他们一定会反过来害您,害郑氏满门的。” 赵承煜的声音渐行渐远,端姑姑朝女官们吩咐道:“收拾一下。”又走到皇后身边,轻扶了她,道,“娘娘,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皇后由端姑姑扶着,主仆二人艰难的去了后殿,端姑姑伺候皇后卸了钗环躺了下来,皇后望着她轻声道:“本宫……对不起老三啊。” “这件事不怪您。”端姑姑半跪在脚踏上,“谁能想得到大殿下如此心狠手辣!” 皇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端姑姑劝着道:“娘娘不必忧心,奴婢相信宋大人和宋太太,虽说这么久以来他们手段层出不穷,可却都是言出必行之人,正如他们所言,十一殿下也是您的孩子,您的位置永不会变。” 皇后惨笑,意兴阑珊:“一个位置罢了,有什么意义,若是可以选择,本宫宁愿从未入宫,也好过在这深宫之中孤苦一生!” 端姑姑红了眼睛,撇过头去飞快的擦掉了眼泪,她们这些在宫中的女子比世上所有女人都要可怜,便是有一日活不下去,你都不敢轻易去死,因为你的性命并不是你自己的,而是身后家族之中几十上百的人共同的。 不进则退,容不得你后悔,更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不说了。”皇后疲累至极,“你去看看倪贵妃如何了!” 端姑姑点着头,等皇后呼吸渐渐轻缓下来,才收拾了一番去了乾西,乾西的门大开着,里面的有许多妃嫔凑在院子里说着话,有垂垂暮年她已经认不清面容的,有花枝招展容颜清晰的,还有曾经得宠一时风头无两的……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现在也好,以后也罢,这些人都只能待在这里,直到死! 众人见端姑姑进来,立刻屏息了声音,端姑姑带着人往里头走,逃过两个殿便进了倪贵妃住的院子,于呈正站在门口和药童说着话,见着她过来便丢了话迎了过来:“端姑姑。” “于院使。”端姑姑行了礼,道:“娘娘让奴婢来看看,倪贵妃伤情如何了。” 于院使朝里头看了一眼,低声回道:“伤势并不算重,但是失血太多了,只有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念 36计!不过,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 “有劳于院使。”端姑姑点点头朝里头看了一眼,道,“十一殿下还在里面?” 于院使点点头。 端姑姑便提着裙子进了房内,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桌椅非常的陈旧,摆设也没有很多,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整齐,她方才进来时还看到院子的花圃里种着菜,倪贵妃身边并没有女官,看来都是他自己动手的。 端姑姑进了房间,房间里光线很暗,有着淡淡的花香遮住了霉味,赵承修正跪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的倪贵妃发呆,听到脚步声他回头过来看向端姑姑,便抹了眼泪起身和端姑姑行礼。 端姑姑侧身避开,给赵承修行了礼:“娘娘让奴婢过来看看倪贵妃,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去和娘娘说。过后奴婢也会安排两个女官过来服侍,还请殿下保重身体,不要太操劳。” 赵承修抱拳,像模像样的道:“多谢母后照拂。稍后儿臣便去给母后请安!”话落,回头看了眼昏睡的倪贵妃,道,“用的东西并不缺,母亲说,若是可以她想求见皇后娘娘……”他说着怕端姑姑回绝,又道,“不过,若是母后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端姑姑看着这样的赵承修就想起来三皇子,三皇子才来凤梧宫时也是这样,天真无邪的也很有礼貌,皇后一见他便和喜欢,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三皇子的命……端姑姑心里转了一通,微笑道:“此事奴婢会禀告娘娘,若是有消息我会着人来回殿下。” 赵承修抱拳,道:“有劳姑姑!” 端姑姑点点头不打算久待:“那奴婢告辞。”她又看了眼倪贵妃,便往外走,赵承修颔首送端姑姑出来,“您慢走。” “殿下留步。”便径直出了院子。 赵承修飞快的回到房里,拉着倪贵妃的手,低声道:“母亲,您看皇后娘娘也派人来看您了,您快点醒醒,说不定皇后娘娘会让您搬出这里,以后您就不用受苦了。” 倪贵妃额头上包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赵承修又道:“只要您醒过来,我保证以后好好跟先生读书,听宋大人和您的话,我再也不贪玩了,努力做您最喜欢的修儿!”他说了几句话,见倪贵妃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伸了根手指放在倪贵妃的鼻尖下,等手指上感受到倪贵妃呼出的温热气息,他才松了口气,对未来又生出满怀的期待。 “大哥太可恶了。怎么能用这种事来污蔑您。您怎么可能出宫呢,这事儿我都可以作证!”赵承修托着下巴,看着倪贵妃道,“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喊宋大人作姐夫了,喊宋太太姐姐了呢?我虽然不是您亲生的,可是我没有见过生母,在我心中您就是我的生母,所以,我可以这样喊他们吧?!” 赵承修自言自语,又摇着头:“这事儿我就偷偷和您说,出去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漏的,您放心好了。” “殿下!”忽然,赵承修有道声音响了起来,他募地一顿转头过来,就看到宋弈带着封子寒以及于呈站在门口,他眼睛一亮,道,“宋大人!” 宋弈点点头,道:“微臣请封神医来看看娘娘的伤势。” 赵承修知道封子寒的医术,他高兴的点着头:“好,好!”又回头对倪贵妃道,“母亲,宋大人和封神医来了,您有救了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宋弈未曾走近,封子寒和于呈去了床便,封子寒一见到倪贵妃脸上的红点便是一愣,回头奇怪的看了眼宋弈,宋弈望着他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封子寒就挑了挑眉没有提此事。 幼清服侍方明晖上了马车,扶着他趴在车里安顿好,她正要踏着脚蹬上去,一转身便看到郑辕下马大步而来,她微微福了福,上了马车。 郑辕脚步微顿,目送幼清上了车,他擦身而过进了宫门。 幼清坐在方明晖身边,红着眼睛道:“是不是很疼?”方明晖摇着头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幼清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道:“您不该跟大皇子进宫的,也不用遭这份罪。” “爹爹怎么能让你们承担这份罪责,这份错是我做下的,便就是今日丢了性命,我也不会有半分怨言。”方明晖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不管倪贵妃当初是被谁送出皇宫的,但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是事实,圣上生气也好杀头也罢,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爹爹怎么能这么说呢。”幼清给他擦着汗,道,“这件事要恨,也要那罪魁祸首,若非是他,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 第321节 方明晖微笑,握着幼清的手,道:“若非他……爹爹怎么会有你呢。”不管那个人是什么目的,若非他将倪贵妃送出宫门,他又怎么会遇到倪贵妃,又怎么会有幼清这样贴心的女儿。 幼清叹气,今天女官去家中传信时,她就猜到了这件事,先是宋弈被留在宫中,继而就有人来请她入宫,还是借皇后的名义……她推脱不了,是死是活这一趟必须要走,所以她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长春宫中坐着的,是倪贵妃。 但是赵承煜回京的事她倒是没有想到,她以为是大皇子妃从中作梗,没有想到赵承煜会动作这么快! 也好,这件事早晚都要面对,逃不掉,避不开!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方明晖担心不已,倪贵妃受伤那么重,又失血很多,他这辈子不求还能和她厮守,只希望她能平安终老,无病无灾。 幼清低声道:“有封神医在,肯定没事的。”幼清想到倪贵妃撞柱时的决绝,那时候她求死的心一定是千真万确的,她真的好怕方明晖会忍不住说出来,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绝望,她更相信,若倪贵妃真的这样死了,方明晖肯定也会随她而去…… 想到这里,幼清心疼不已,拉着方明晖的手红着眼睛道:“爹爹一定要养好身体,她不会有事的。” “爹爹不会丢下妮儿一个人的。”方明晖拍了拍幼清的手,气息已经很弱,幼清给他垫了迎枕,“您快歇会儿,别的话我们回家再说。” 方明晖点点头,躺稳了,过了一刻他问道:“你祖母她……” “不知道。”幼清盘腿坐着,“我们自身难保,谁敢去救她!”她说着,掀了帘子和跟车的江淮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汪氏如何了。” 江淮根本不用去打听,道:“夫人,方老太太方才已经在菜市口被砍了!” 幼清闻言一愣,和方明晖对视一眼,方才太乱她根本没有去深想汪氏的死活,可是此刻听江淮说汪氏被砍了,她心头就顿了顿,并非是心软,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她自找的,只是对这样的结果还需要时间接受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冷不丁的,这个人没有了! “知道了。”幼清点点头放了帘子,方明晖道,“给她卖口厚实的棺材,让你二叔扶她回去吧!” 幼清点点头,父女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路回了宋府,路大勇和胡泉带着人将方明晖抬回他的院子里,给他擦洗上药,幼清吩咐了采芩照顾刘氏先去客房休息,她赶了好几天的路,这么大年纪受不住这样的颠簸,刘氏道了谢,红着眼睛道,“小姐先去忙,奴婢稍后再来和您请安。” 幼清点点头,道:“您先回房歇着,晚上我再去找您说话,把身体养好了才是大事。” 刘氏点点头,将怀里的画像递给幼清:“临来时方侍卫给我奴婢的,奴婢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得用了,才理解小姐的未雨绸缪。” “不是我。”幼清微笑道,“是夫君办的,等他回来,我再介绍他给奶娘认识,让他给您敬茶。” 刘氏摆着手:“不敢,不敢!” 幼清微笑,让采芩扶着刘氏去客房。她则回了自己的院子,刚进去,便看到方兆临端坐在正厅的主位上,脸色阴冷的看着她,蔡妈妈走过来,低声道:“老太爷知道了老太太的事情了。” “嗯。”幼清进了正厅,朝方兆临行了礼,道,“祖父!” 方兆临看着她,冷冷的问道:“没将你祖母一起带回来?” “没有。”幼清在一边坐下来,道,“祖父安排二叔和堂哥去吧。” 方兆临一拍桌子,道:“混账东西,那是你祖母,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你就不怕被雷劈,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我怕什么。”幼清昂着头看着方兆临,冷声道,“莫说她不是我的祖母,便是我的祖母,她屡次三番的要害我们父女,我为什么要救她。今天她既然敢帮着大殿下指证我们,就注定了不是她死就我我们死的准备。是啊,祖父对于我们父女死活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想踩着我们父女更上一层?我告诉你,你们会的,我也会!” “畜生。”方兆临气的直抖,“她指证错了吗,是你们心思龌龊。” 幼清腾的一下站起来,冷眼看着方兆临,道:“这件事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我们,唯独您不可以,因为您是方兆临,是我的祖父。”幼清气的不得了,“祖母打的一手好牌,算的精细,以为她撇清了关系,打着我们父女不在族谱之上,就能摘清?我现在可以告诉您,您该感谢祖母的牺牲,若她不死,那我们所有人,一个都逃不了!您以为你们害我们父女成了亡魂,我就会心甘情愿的去死,门儿都没有!” 方兆临也站了起来,指着幼清手臂直抖,幼清望着他,道:“快要过年了,祖父还是早点带祖母回临安吧,我们家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菩萨!”话落,拂袖出了正厅。 “我们方氏没有你这样的孽畜。”方兆临大喝一声,幼清停了下来回头看他,红了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从来都不是临安方氏的人!”大步而去。 方兆临瘫坐在椅子上 [系统]末世巨贾。 方怀朝匆匆跑了进来,和幼清在院子里碰上,他脚步一顿看着她眼神复杂,幼清转身而去,方怀朝追了几步:“大妹!” 幼清回头看他,方怀朝垂着头低声道:“祖母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知道祖母的死并非你造成的,你只是自保。你……不要太内疚。” “谢谢!”幼清低声道,“她的尸首还在菜市口,你和二叔去将她领回来吧,人多杂乱,若不及时去,就会被人丢往城外随意葬了的。” 方怀朝点点头,悲哀的道:“父亲他还没有回来,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 “这样啊。”幼清想了想,道,“那让路大勇陪你一起去吧,我已经让胡泉去买棺材,你直接送往法华寺停着,过两日安排好回临安的事,你们就可以直接扶灵回去。” 他知道幼清不会让汪氏在宋府停灵的,所以他无话可说,点头道:“多谢。”便转身进了正厅,幼清回了房里。 过了一刻方怀朝扶着方兆临出去,他又有江淮陪着带着棺材去了菜市口。 “方幼清。”方怀心跑了过来,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吼道,“你给我滚出来!” 卧室的门帘子掀开,幼清换了件家常的褙子站在抚廊下,方怀心冲过来指着她,幼清冷声道:“要是你和我说祖母的事,那就立刻离开这里,我做的事不需要和你解释。” “你立刻去给我退婚。”方怀心脱口就道,“我不要嫁给杨志泽,我死也不嫁。” 幼清皱眉看着她,蔡妈妈就低声道:“今天上午二小姐出门,在街上遇到了杨公子,他带着一帮人堵了二小姐的马车,满口淫词秽语,二小姐非常的难堪。” “你想好了?”幼清道,“你不嫁杨公子就要立刻回临安,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高门等你挑!” 方怀心一愣,摇着头道:“我……我不嫁!” 幼清点点头,道:“让二婶来和我说。”她还要去看方明晖,方怀心却是眼睛一亮拦住她,“你同意了?” “我现在没这个心情和你说这些,你若是不愿意就让二婶来和我说,其它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幼清说完,绕过方怀心出了院子,方怀心顿时松了口气,才想起汪氏死的事情,就道,“方幼清,我恨你一辈子。” 幼清看也不看她,带着丫头婆子出了门,走了一段她回头看着戴望舒,问道:“伤好了吗?” “好了。”戴望舒道,“得亏路大哥照顾,若不然奴婢这条命是没了。” 幼清点点头,戴望舒就出来以后就没有回府,而是直接由望月楼的人快马送出了城,先上了船,第二日方明晖和路大勇才出发,临夜登船,他们知道有人跟着,所以戴望舒并没有单独一个人住一个房间,而是路大勇住在一起,不但方便照顾,也不易被人发现! 正因为如此,赵承煜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戴望舒。 “那就好。”幼清望着她笑了笑,“是我大意了,让你白受了苦!” 戴望舒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夫人又不是神仙事事能预料,更何况,奴婢不过是皮肉之苦,一点都不苦 重生重征娱乐圈!” 幼清颔首,想起来什么,问道:“方徊回来了,怎么没有看到他?元氏的事情办妥了吧?” “办妥了。”戴望舒低声在幼清耳边说了几句,幼清眉梢一挑,惊奇的道,“竟然是这样的秘术?” 戴望舒点点头。 幼清这才明白钱宁为什么死而复生,她叹道:“难怪老爷一直盯着元氏。” 戴望舒点点头。 赵承煜被锦衣卫一直送出城,一家四口站在来来往往的城门外面面相觑,满目悲凉,毛氏道:“妾身身上还有些银票,我们去方山,我父兄一定会想办法帮我们的,殿下不必忧心,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回来的机会。” 赵承煜看了眼毛氏,点点头,想到十王府正怀着身孕的侧妃,有抛在了脑后,握着拳头道:“走,我们去方山!” 夫妻两人拦了辆马车直奔通州,入夜时分在通州找了一条船,直奔江南,船起锚离岸行到半夜,忽然船身晃动起来,惊的赵承煜和毛氏双双醒来,毛氏抱着两个孩子,赵承煜则跑了出去,喝道:“怎么回事。” 船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就连本来守夜的船员也不见了,他心头一跳又跑到船底,底下全是渗进来的水,那些划桨的船工一个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条船上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 赵承煜知道不妙,忙跑上去,毛氏脸色发白的看着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了。”赵承煜话还没有说完,船又剧烈晃动了一下,赵颂安顿时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毛氏头磕在桌子上顿时眼前发黑,赵承煜拉着赵颂平,道:“快到外面去,船要翻了。” 毛氏拖着赵颂安喊道:“殿下,等等我们。” 赵承煜回头来拉毛氏,毛氏抱着赵颂安狼狈的从房里逃到甲板上,此时正是午夜,两岸黑洞洞的,只有半道月牙的光朦朦胧胧的投映下来,赵承煜才发现此处是道岸峡,莫说船,就是两岸都没有百姓居住。 他满目绝望,对着两岸喊道:“谁,到底是谁,敢做不敢当,给我滚出来。” 船已经沉到赵颂平伸手便能触及的位置。 毛氏吓的哭了起来,就想到那一次在运河上的情景,她这一生最怕的便是水…… 两岸传着回声,眨眼功夫他们的鞋底已经湿,接着是脚踝,水流很快像是一个巨大的异兽吞噬着他们的船。 “殿下,怎么办。”她不会枭水,两个孩子也不会,其实就算是会,这水这么冷下去也没有活路,难道他们要死在这里吗。 不要,她不想死! “谁,给我滚出来。”赵承煜坚信,这是有人故意置他们于死地,否则,好好的船不会漏水,也不可能沉下去,还有那些消失的船工…… 过了一刻,水漫过了赵承煜的膝盖,赵颂平的半身被淹没,他大哭起来,冻的直哆嗦 长烟归。 “大殿下!”从对岸上,忽然有道声音传来,空空的像是鬼哭更像狼嚎,“公公说,鬼门关很有趣,他来送你们一程,请殿下慢走!” 赵承煜脸色一变,大怒道:“钱宁,你这个狗贼!” 一个浪翻上来,赵颂平被卷走,赵承煜目眦欲裂去抓,但转眼赵颂平就不见了踪影,等他再转头过来,毛氏和赵颂安也不见了踪影,赵承煜大吼一声:“父皇,救我!”嘴里呛了水,也被卷入了水中…… 运河上又静下来,只有水流声宛若天籁,响在耳边。 钱宁靠在软榻上,挑眉看着常公公,冷笑道:“杂家还要多谢你,若非是你,杂家还不知道东厂里这么多存有异心之人!”他说着把玩着手中的拂尘,道,“说起来,我们也是老相识了,你小子也有点本事,从太后到大殿下,混的风生水起……怎么着,下一步打算投靠谁?” “杂家不需要投靠谁,有圣上照拂便已足够!”常公公昂着头,回道,“钱公公本事大,可你现在也动不了杂家,若不然叫圣上知道,只怕你还得去鬼门关走一趟。这一次就看看圣上传给你的仙气能不能救你了。” 钱宁掩面一笑,讥诮的道:“你说的还真是对,我确实动不了你,不过也用不着我动你!” 常公公脸色一变,看着他。 “走吧,这段时间有劳你帮我照顾东厂了,杂家既然回来了,这里也就不需要你了。”钱宁翻了个身,舒服的道,“哎呀,杂家赶了三天的路可还没合眼呢,不过,也总算没白忙活,算算,也能安然睡个三五年了。”话落就阖上了眼睛。 常公公失魂落魄的出了东厂,钱宁打了个盹儿,醒来就看见曾毅像只狗似的蹲在他面前,笑的见牙不见眼,钱宁就点着他的额头,道:“怎么,杂家没死,你就这么高兴。” “高兴,高兴的不得了。”曾毅笑着道,“昨天太匆忙,儿子没好好看父亲,今儿一定要看个够。” 钱宁失笑,摇着头道:“好了,好了,别拍杂家马屁了。”便坐了起来,道,“怎么样,事情办妥了没有。” 曾毅点着头,回道:“办妥了,四具尸体,一个不少!” 钱宁就哼了一声,抚了抚鬓角,道:“想弄死杂家,杂家就叫他也知道死是什么滋味。”话落,摸了摸肚子上的刀疤,“这伤一到阴天就疼,疼一次杂家就恨他多一分!” 曾毅伸手要去给钱宁揉,钱宁拍开他的手,啐了一口,道:“去,去,忙你的去,以后有你的好处。” “是,是,儿子知道了。”他笑眯眯的说着,扶着钱宁起来,却没有离开走,而是给钱宁倒了杯茶端着过来,钱宁端茶饮了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门外有小内侍隔着门道,“公公,乾西方才传来消息,说倪贵妃伤重不治,死了!” 钱宁一愣,挑眉道:“还真的死了?”话落,点点头,道,“死了好,死了好!” 死了,郑家就安心了! ------题外话------ 我叶良辰在此祝大家中秋快乐,团团圆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322节 ☆、216 缘分 郑辕和皇后坐在凤梧宫的殿内,听完侍卫的回禀,他紧紧蹙了眉头,道:“人不见了?” “是!”侍卫点头,道,“在通州登船往江南而去,估摸着应该是回方山,可第二天一早我们再去找,不管是船还是人都不见了。” 郑辕和皇后对视一眼,他冷声道:“若是人失踪是倒不析秋,但船也没了……”他说着顿了顿,看向皇后,皇后摆摆手,露出不愿意去深究的意思,“他们结仇颇多,若有意外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孩子! 郑辕立刻就想到了宋弈,可转念又否定了,宋弈为人虽狡诈,但做事却有底线和分寸,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沉默了一刻对侍卫摆摆手,侍卫应是退了下去。 “我们也歇一歇吧。”皇后揉着额头,只要他们郑氏安安分分的,圣上不会动他们,至于宋弈就更加,并非是对宋弈有信心,而只要宋弈聪明,就不会这个时候来和他们斗,更何况,他也没有必要,“斗了这么多年,本宫也累了!” 郑辕沉默没有说话,皇后看着他,道:“六弟,你也娶妻生子吧,这样下去,到老了只会和本宫一样,膝下无人,所剩的只有孤寂!” 郑辕依旧没有回答,婚事的事他不想去想。 若没有遇到方幼清,他的龙阳之癖或许还依旧传扬在京城内外,他也乐得如此,可是遇到了方幼清…… 再去看别人,就永远差那么一点 长烟归。 这些事他自己控制不了,也不曾想要控制,就这样吧,不管将来如何,他不想做违背心意的事情。 皇后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要开口,端姑姑进来了:“娘娘。”她聪明和皇后以及郑辕行了礼,低声道,“倪贵妃……殁了!” “死了?”皇后愣住,朝郑辕看去,郑辕也蹙了眉头,“伤重不治?宋九歌不是请了封神医来宫中吗。” 端姑姑点点头,道:“虽是神医,可也靠倪贵妃的求生意念,听说她一心求死,所以才救不会来。”倪贵妃这样求死,应该是为了十一殿下考虑吧,她一死十一殿下肯定要归皇后抚养,和皇后亲近起来……她一死,将来若真的十一殿下登基为帝,这太后的位置,就不可能有人来争抢。 只有倪贵妃死,郑氏才有可能一心一意的辅佐十一殿下,才能让这微妙的关系平衡。 端姑姑心里很清楚,所气说起倪贵妃的死讯来,语气中只有淡淡的惋惜。 “本宫去看看。”皇后站了起来,她确定倪贵妃曾经出过宫,但是她在外的三年到底做过什么,和方明晖是什么关系她并不在乎,可是如今倪贵妃突然死了,她不得不去考虑,若倪贵妃真的是方幼清的生母,那宋弈也好方幼清也好,怎么会让她就这么没了! 他们是什么意思,向她表态?所以让倪贵妃死在适当的时候? 想到这里皇后浑身一凉,若宋九歌真的为此而让倪贵妃死,那么这个人太可怕了,她不得不权衡一番。 “娘娘。”郑辕跟着起身,道,“此事要派人回禀圣上!” 皇后一愣,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便对端姑姑道,“派人去告诉圣上,按什么仪制入葬请圣上定夺。” 端姑姑应是。 皇后去了乾西,依旧围着许多人在院子里,她一进去,那些昔日的妃嫔纷纷下跪,皇后摆摆手也无心去看她们,脚步很快的去了倪贵妃的房间,房间里和昨天并没有不同,赵承修身边的小武和饭桶坐在门口抹着眼泪,见着皇后来,小武用袖子擦了眼泪,跪在了地上,饭桶则飞跑着进去告诉赵承修。 “起来吧。”皇后眉头微拧,“怎么这么冷清?” 小武一愣,这里一直都这么每天,以前每一年都会有几个妃嫔死去,死了的就会有两个内侍进来一张席子倦了拖出去,不知道葬到哪里去了,然后,乾西的大院子里日子依旧如往常一样过着……倪贵妃今天去世了,对这个院子里的人来说,并没有不同。 所以,小武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皇后却是知道自己的问题多余了,她叹了亲口摆了摆了手进了房里,赵承修眼睛红肿的垂着头走了出来,给皇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皇后扶着女官,凝眉望着她,“于呈在不在?” “微臣在。”皇后的话一落,于呈就从里头躬身出来,皇后免了他的礼,问道:“怎么回事。” 于呈就低声回道:“昨晚有些发烧,情况一直不大好,吃了药也都吐了出来……”他说着有些惶恐,道,“一个时辰前,她忽然睁开了眼睛,还和十一殿下说了会儿话,可说着说着就……就没了 一见擒心!” “你一直都在这里?”皇后看着于呈,于呈点点头,回道,“微臣自昨天到现在都不曾离开。” 这么说,宋九歌和封神医并没有机会杀倪贵妃了?皇后挑眉又问道:“封神医昨儿来,开药了吗?” “没有。”于呈回道,“只看了伤势,辩证了微臣的药方,就走了。” 皇后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怪自己想多了,她点头道:“知道了。”便进了倪贵妃的房里,房间了充斥着药味,幽幽暗暗的有些阴冷,她走过去站在床边,就看到倪贵妃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的红斑依旧触目惊心,额头上的伤还有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母后。”赵承修不知道如何是好,无助的看着皇后,“母亲她……母亲她……”便又哭了起来。 他们母子在这冷漠寒凉的冷宫相依为命生活了十年,他的生命中只有倪贵妃,而倪贵妃的生命中也只有他,往日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可倪贵妃却永远都不可能再睁开眼睛,望着他笑,将他搂在怀里,给他讲塞外的故事,给他说柔然的起落兴衰。 母亲的愿望,就是找到她的族人,哪怕只有最后一个,她也想和她的族人生活在一起,她想将柔然壮大,想要族人能有稳定的生后,没有人赶来欺负他们。 他也曾暗暗发誓,将来他一定替她实现这个愿望。 可是,他还没有长大,什么都没有做到,母亲就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赵承修越想越伤心,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皇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经长大了,要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来,不要哭,哭只能表示你软弱无能,没有任何用处!” 赵承修猛然抬起头来看着皇后,皇后朝他点点头,道:“我让人拿了簇新的衣裳来,先安排人给倪贵妃小敛,不管以什么仪制下葬,都要让她体体面面的走,你说是不是?” 赵承修摸干了眼泪,抽噎着点着,朝皇后抱拳:“儿臣叩谢母后!” 皇后没说完,又看了倪贵妃一眼,转身出了门。 端姑姑回来,将圣上的意思告诉皇后:“圣上的意思,让娘娘看着办,该按什么仪制就按什么仪制,至于坟墓之处,就落在西山后背!” 圣上这样说并没有错,倪贵妃不但不是赵承修的生母,还是个戴罪之身,这样的仪制比起那些用草席裹着出去的要好很多,看似也合情合理。可是,昨天刚刚发生那样的事,圣上就这样决定,不免让人心寒,皇后冷着脸回头看想正愕然听着端姑姑说话的赵承修,她淡淡的道:“她心不在宫中,不入祖陵与她而言,并非坏事。” 赵承修明白,可是一想到倪贵妃将要悄无声息的被送出宫,然后悄无声息的埋了,他的心就跟人拿刀子捅了似的疼。 “你去办吧。”皇后吩咐端姑姑,“先给她擦身清洗小敛了。再派人去挑墓址,到内务府选口棺材抬来。” 端姑姑应是,皇后要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来,对赵承修道:“你派个人去宋府,给他们报个信,若他们愿意,明日送倪贵妃出宫后就去西山候着 [系统]末世巨贾!” 赵承修垂着头应是,与小武打了个手势,小武立刻应是而去,赵承修恭送了皇后,又回到床边跪着,却不再肆意的哭啼。 第二日一早,几个内侍抬着一口棺材悄无声息的出了皇宫,静悄悄的到了西山,赵承修站在挖好的墓穴前,看着棺材被人放了进去,细碎的土一点一点盖住棺材,淹没,直到他们将土压实在坟头象征性的种了个棵槐树……天气这么冷,或许没几天槐树就死了,三五年,可能就是他也找不到这里。 宋弈没有来,宋太太也没有来,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来送倪贵妃。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赵承修摆摆手,送葬抬棺的内侍都退到了丈外垂首候着。 赵承修噗通一声跪在坟前,趴在湿漉漉的土上,仿佛要抱着似的,他落着泪哽咽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已经隐隐知道倪贵妃为什么不求生,除了她真的无心留在这世上外,更多的,是为他着想,只有倪贵妃死了,他才能大大方方的去喊皇后母后,才能毫无顾虑的去孝顺皇后,才能让郑氏的人来辅佐他。 “母亲!”赵承修落着泪,压着声音满嘴的苦涩,“您等着,总有一天修儿会让您去皇陵,不会在这里做一座孤坟的,您等我,等我!” 幼清正在暖阁里见乔氏,乔氏穿着孝服声音有些嘘:“心儿的婚事不能退。”她抬头看了眼幼清,又道,“恐怕还要劳烦你再费点神。不过你放心,将来的嫁妆一定不会少,真的!” 没了汪氏,乔氏也没了主心骨,幼清看着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二婶还是要劝劝二妹,这个婚事她并不满意。” “这件事由不得她。”乔氏沉声道,“我先带她回去,过两年我就送她上京,到时候一定让她顺顺利利的出嫁!” 幼清真没有打算强求乔氏和方怀心的意思,当然,若是方怀心真的嫁给杨懋,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杨维思这个人太油滑就是根墙头草,她想用这份姻亲牵着他,将来若有事,他背后倒戈时也会有所顾虑。 不过,若没有这份牵制也无所谓,宋弈总有办法的。 所以,她才任由乔氏和方怀心抉择。 乔氏的意思很明显,所以,她颔首道:“那二婶两年后就将她送来!” 乔氏感激的看着幼清,她以为幼清一回来就会将他们全部撵出去,尤其在方兆临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可是幼清没有,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她们说话,这已经非常出乎她的意料,所以乔氏感激,她点着头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了,东西收拾好了,我们下午就走!” “我让路大勇送你们。”幼清点点头,送乔氏出去,下午,乔氏让人将依旧在牡丹阁厮混的方明奚找回来,方明奚听说汪氏死了,顿时打闹了起来,方兆临一巴掌扇的他晕懵了半天,耳朵里嗡嗡的响就听到方兆临道,“考什么,给我滚回去!” 方明奚跑了出去在牡丹阁和蔡彰见了一面,下午竟然就老老实实的回来收拾东西,随着家人一起走了。 城门口熙熙攘攘,方家一共五辆马车,前三辆坐的是人,后一辆要去法华寺接汪氏,方怀心掀着帘子泪眼朦胧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哭着道“娘,我不想走!”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我们只有走,等大家忘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再来成亲就不会有人笑话你了 穿越之独守倾心。”乔氏叹了口气道,“不是娘狠心要逼着你嫁杨懋,而是你心在除了这门婚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方怀心红着眼睛扑在乔氏怀里:“娘……”委屈的大哭起来,方明奚在一边喝道,“哭什么哭,丧气!” 乔氏厌恶的撇了眼方明奚,轻哄着女儿。 前面一辆车中,方兆临盘腿坐着闭着眼睛,面上一片死气沉沉的,方怀朝给他添茶,低声道:“祖父,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们不应该来京城的。”他叹了口气,道,“来了也成,却不该四处树敌。打断骨头连着筋,大伯他总归是您的孩子。” 方兆临猛然睁开眼睛来,想像从前那样反驳一句,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忍了下去,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方兆临又重新闭上眼睛。 幼清站在门口,望着方家的马车静悄悄的出门,她蹙眉看向江淮,道:“二叔去和蔡彰说了什么。” “蔡五爷在做私盐的买卖,老安已经发现了好几次,这一回估摸着是拉方二老爷入伙。若非如此,方二老爷肯定不愿意回去。”江淮说着一顿,问道,“要不要老安警告他一下。” 幼清点点头,道:“盯着他一点,但凡他掺和到蔡彰的私盐事中去,就不要留他!”留着就是祸患,她可没心思再给临安方氏收拾烂摊子,至于蔡彰宋弈既然不管,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只当做不知道。 幼清说完就去看方明晖,用了封神医的药,他的伤已经结痂了,只是依旧疼的厉害,幼清陪着他在床前下棋,封子寒自外头跑了进来,笑着道:“有什么好玩的,也不带我玩。” “知道了,知道了。”幼清将位置让给封子寒,笑着道,“您来下,我观棋不语成不。” 封子寒就露出个算你识相的表情来,他落了棋忽然想起什么来,看着幼清道:“听说大殿下一家子的船在运河上沉了?” 这件事幼清已经知道了,也猜到了会是谁做的,她点头道:“是,连尸首都处理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 “这人可比你们办事麻利。”封子寒嗅了嗅鼻子,打了个喷嚏,又笑了起来,道,“不过你那祖”父一家子走了,家里可真是安静多了!” 幼清失笑,方明晖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太。”辛夷笑着过来,道,“二姨太太来了!” 薛思琪来了啊,幼清笑着和方明晖以及封子寒道:“我去见二姐!”就提着裙子出了门,等她进暖阁时,薛思琪已经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她的炕上,笑眯眯的拿着点心在吃,幼清笑着道:“二姐早上没用早膳?” “用了啊。”薛思琪笑着道,“不过在你这里舒服,我边吃边等你,自在的很。” 幼清失笑,和薛思琪面对面坐下来,薛思琪挑眉道:“外祖母一死,他们都消停回去了吧?” “嗯,才走一会儿。”幼清将点心往薛思琪身边推了推,薛思琪就冷笑着道,“算来算去自作聪明,这朝中能站的住脚的混的好,谁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等着她去钻空子,就是来找死的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是,是。”幼清笑了起来,问道,“你来就是来确认他们走了没有的?” 薛思琪摆着手:“她们走不走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管他们的事呢。我就是在家无聊,昨儿去大姐家的,今儿就到你这里来了!”又道,“我和你说件事……” 幼清点点头,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相公说过几日要带我回保定。”薛思琪将电信丢在桌子上擦了擦手,无奈的道,“我一想到保定廖氏那么多人,我就头疼,到时候人记都记不清。” 幼清掩面而笑,眼眸明亮的道:“你要记着别人做什么,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兵部尚书正二品大员薛大人的嫡次女,这个身份往廖家门口一站,就算他们再清高,也不敢小看你!” 第323节 “得了!”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难不成我还能将薛老爷子挤走坐主位上。若不能这样,我还不是得见着谁都得行个礼弯个腰。” 幼清知道薛思琪的难处,她这样的身份在廖氏很尴尬,做的好了人家说你是应该,做的不好了,他们就说轻蔑的说薛家虽是高门又如何,养的女儿也不过如此云云…… 更何况,薛思琪又向来是受不得委屈,吃不了亏的人。 “不管怎么说,你该行的礼还是要行,也不必求着谁刻意摆底姿态。”幼清说着微顿,笑着道,“你只要盯着家中几个长辈讨好就好了,至于平辈或者小辈,不交恶是底线,其它的,就都不重要!”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薛思琪笑眯眯的道,“我回去琢磨琢磨。”又舒服的躺了下来,转头看着幼清,咕哝道,“你不知道,我这日子过的可受罪了。” 幼清也和她并排躺了下来,问道:“怎么了?你和廖大人是东风压倒西风了,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谁都没有压着谁。”薛思琪吐了口气,道,“我们每个三天会在一起睡一个晚上,其它的时间,就分开两个房间睡,要不然我受不了他,他也受不了我。” 幼清愕然,惊讶的道:“这样……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薛思琪道,“总比大半夜的为了点破事吵起来的好,有一回他闻到了我衣领上有点胭脂味儿,就非说我脸没有洗干净,逼着我去洗澡换衣裳。你说,这大半夜的我睡的正舒服呢,硬是被他拖起来去洗澡,我气不气。” “然后呢。”幼清忍着笑看着薛思琪,薛思琪就黑了脸,回道,“我把水泼他脸上,将他赶出去了,说要是他嫌弃我,就滚一边睡去,反正我不会半夜爬起来去洗澡!” 幼清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薛思琪道:“你和姐夫可真是太有趣了。” “一点都不好笑。”薛思琪白了幼清一眼,道,“要是换做你,说不定天天来和我诉苦。” 幼清还是忍不住笑。 “人家和你说正事呢,你就知道笑话我。”薛思琪哼了一声,用脚踢了踢幼清,幼清点着头,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不笑了,行吧。” 薛思琪这才满意。 “对了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薛思琪坐起来,拉着幼清的手,问道,“听说宫里的倪贵妃去世了,是真的吗?” 幼清神色一淡,点点头道:“听说昨天已经下葬了!” “真是可怜。”薛思琪叹了口气,“别人以为宫中的生活锦衣玉食,却不曾想过那些所谓的锦衣玉食都是用自由来交换的,比起外面饥寒交迫却拥有自由的人来说,她们更加可怜。” 是吗,他们更加可怜吗?幼清却觉得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心态不同,可怜不可怜其实和环境无关,最重要的,是处在那个环境的那个人的心态和视角。 无论悲喜,感受都是自心里衍生的。 “宋大人呢,在西苑吗?”薛思琪百无聊赖的,幼清点了点头,道,“圣上的丹药出炉了,昨晚让人试用的,似乎效果很好,吃了后面红耳热,脚步轻盈宛若凌空一般,圣上很高兴,让张茂省再炼!” “唉。”薛思琪叹气,“我听夫君说,圣上每开一次丹炉,就等于往里头砸几万两白银下去,这一个月开个几次,谁能受的了!” 幼清没有说话。 宋弈与钱宁正在宋弈的值宿的房间里说话,钱宁挑眉道:“你属下送来的药太神奇了,你再送杂家两颗吧。” “只有两颗。”宋弈无奈的道,“一颗给了你,另一颗在封神医手中,他正在剖析配料,若他做成了,届时一定再送你。” 钱宁一愣,不相信的道:“果真只有两颗?” “是!”宋弈点点头,道,“封神医自年初就开始种植草药,现在药方上的药都备齐全了,不知道的,只是入药的顺序。但按着顺序试总有成功的一日。” 钱宁总算知道了,赵承煜劳心劳力的将元氏打下来,却是为了宋弈办了件大事,让他找到了元氏的传家之宝,不死神药! 若非亲生经历,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哪有人被埋在地上一天一夜还能完好无损的醒过来,他当时吃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功效,只以为他假死个一会儿,宋弈的属下会来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睁开眼睛时,人是在棺材里。 “那杂家就等你好消息了。”钱宁不再纠缠,说起倪贵妃的事情来,“你没有去送送。” 宋弈就审视的看着他,钱宁一愣,随即呵呵笑道:“杂家说胡话了,前儿你们才被怀疑,现在可不能上赶着趟浑水。” 宋弈不置可否。 钱宁辞了宋弈,立刻回了东厂,吩咐属下道:“今晚你们去倪贵妃的墓前守着,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擅自行动,回来告诉我就成了。”他得握个宋弈的把柄在手里才安全,要不然,那宋弈精的跟狐狸似的,说不定那天他就栽了。 一个晚上,一点收获都没有,钱宁觉得奇怪,自言自语道:“难道倪贵妃真的死了?”他又看着属下,问道,“棺材里确认过了?” 属下点了点头。 如果现在还不挖出来,那就真的没救了。 “难道是杂家想多了?”钱宁摸了摸鼻子,挥手让属下退下,想了想,道,“也对,留着倪贵妃早晚是个祸患 36计。”他收了心思就不再想,笑眯眯的换了衣裳去了万寿宫,常公公守在外面,钱宁朝他挑了挑眉,进了门。 常公公心里直打鼓,没有底。 这种情绪他没持续几天,就被人告发他偷圣上的药拿出去卖,圣上知道后大怒,将常公公赶去了浣衣局,常公公百口莫辩灰溜溜的去了,带浣衣局待了不过三个月就病死了,这是后话。 常公公被挤走,钱宁心气终于顺了,不管见着谁都笑呵呵的。 幼清迎着宋弈进门,服侍他换了朝服,宋弈问道:“岳父的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父亲说长新肉出来了,大约再养个半个月就没事了。”幼清和宋弈一起出了卧室,宋弈拍了拍她的手,道,“冬天伤难愈合,多养养以免成了旧伤。” 幼清点点头,宋弈看到堆着一炕的衣服鞋袜,冬天的衣衫,夏天的衣衫,接是方明晖的,他笑着道:“都收拾出来了?” “嗯。”幼清点点头,垂了眼帘道,“还有些没有准备齐全!” 宋弈就揉了揉她的头,道:“路大勇和戴望舒如何了,这一趟出去也是共患难的,他们怎么想的,你问过没有?” “还没有。”幼清低声道,“我看路大哥好像对戴望舒没什么表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还有十来日才过年呢。”宋弈含笑道,“随他们去吧,若是不成再说不成的话。”牵着幼清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岳父。” 幼清点点头由宋弈牵着去看望方明晖。 两人在院子门口碰到了正要出门的路大勇,幼清问道:“要用膳了,你这是要出去吗?” “小人想连夜回一趟庄子,当时走的急许多东西都没有收拾,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月,小人想回去看看,趁着年前也拾掇一下。明天下午就回来。”路大勇摸了摸脖子,惦记着他庄子里的庄稼和牲口。 “那你多穿一点衣服,夜里骑马特别冷。”幼清凝眉道,“早点回来,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路大勇点点头,回房收拾了几件衣服,去马房牵了马连夜出了城门,半夜到的庄子里,一个多月没在家里,虽托了邻居照看,可家里还是落了薄薄一层灰,冷飕飕的仿佛四处都灌着风一般。 他叹了口气,手脚麻利的清扫了一遍,因为明天要走,就不大算烧炕,将衣服收拾好,牲口抓了放车里准备明天一起带回去,正好过年可以用,等他忙活玩天已经大亮,他又去田里转了一圈,才在河边洗了个脸走了回来! “回来了。”戴望舒端着粥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两双筷子,“饿了吧,快吃早饭。” 她穿着件藤紫色绣粉月季的短袄,下头是条薄薄的墨黑的棉裤,挽着半月髻,别了一支木簪子一支玉簪子,未施粉黛甚至连多余的首饰都没有,看上去很爽利,却也少了一分女子的柔美。 路大勇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戴望舒,他才反应过来,大步进去奇怪的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下午就回去,你何必跟过来?” “我和夫人说了,咱们可以在这里住到腊月二十 客串皇后。”戴望舒指了指桌上的特腾腾的粥,“所以,你还可以待个五六天!” 路大勇不明所以,看着戴望舒,问道:“我还要回去照顾老爷。”又想到什么,“你一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你昨晚不告而别,我出来找找罢了。”戴望舒低头拨弄着粥,面色淡然! 找一找,就找到了怀柔来了?这……这找的也太远了点,路大勇咳嗽了一声,不打算察究这个问题,而是道:“住个五六天就算了,你若是想在这里清静清静,我就帮你收拾一下,重新把炕烧了,要不然会冷!” “废话什么。”戴望舒眼睛一瞪,看着路大勇,“我和夫人说过了,我们要在这里住五天!” 路大勇愕然,诧异的看着她。 “我衣服好看吗?”戴望舒指了指身上颜色艳丽的短袄,挑眉看他,路大勇跟不上她的思路,木楞愣的点了点头,道,“好……好看。”戴望舒很少穿的花枝招展。 戴望舒脸色微霁,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道:“过完年,我们成亲!” “啊?”路大勇抓则筷子,方才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戴望舒后面的话惊着,“成亲?我们?” 戴望舒瞪眼,道:“不然呢。”又道,“你不愿意?” 路大勇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戴姑娘,我……”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戴望舒还很年轻,他虽觉得戴望舒好,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想,所以现在听她说出来,就露出吃惊的表情来。 “你不愿意?”戴望舒放了筷子,盯着路大勇,“你不喜欢我?” 这倒不是,路大勇摇摇头,道:“我挺喜欢你的,但是……”但是和男女之情又不同。 “那不就成了。”戴望舒一把抓着路大勇的手,道,“我决定嫁给你了,你要不是不喜欢我,不是嫌弃我,那就和我成亲!” 路大勇看着被戴望舒抓着的手,心里止不住的砰砰跳了起来。 戴望舒心其实也是若鼓锤似的,但是她面上却半点不露。路大勇在想什么,她非常的清楚,就是因为清楚她才会这样主动,因为她要不没脸没皮先走这一步,路大勇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些! 所以,就算被他耻笑看不起,今天这事儿她戴望舒做的也不后悔。 “戴姑娘!”路大勇腾的一下站起来,“不行,我不能耽误你,你知道我早年已经成过……” 戴望舒一拍桌子,喝道:“婆婆妈妈的,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 路大勇一转身,进了房里! 戴望舒跟着进去,环臂抱胸站在门口,盯着路大勇,路大勇坐在炕上神色认真,甚至透着一丝凝重,戴望舒走过去,低头看他柔声问道:“你若是不喜欢我,那我现在就走,以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若是喜欢我,就点头,咱们过年就成亲。” 路大勇抬起头来看着戴望舒,她五官娇小清秀,皮肤白皙柔嫩,处处显示着她还是个小姑娘,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望着自己跛掉的腿……她值得找到更好的,江淮也好,方徊也好,谁都比他强无数倍 [综]魔王! 路大勇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只摇了一般,戴望舒眼角蓦地就红了,她二话不说淬不及防的将路大勇扑倒在炕上,生疏且粗暴的一下子咬在他的唇上。 路大勇本能的反应手变为掌朝戴望舒拍去,却下刻生生的收住。 房间里静悄悄的。 戴望舒压着路大勇,清秀小巧的贝齿咬着路大勇的嘴唇,一双眼睛瞪着他的眼睛,路大勇愕然,忘记了反应,鼻尖皆是戴望舒的气息。 “现在呢。”戴望舒松了口,却依旧趴在路大勇的身上,“现在你还娶不娶?不娶我就开始脱衣服!” 路大勇看看戴望舒的红唇,又看看她柔软的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他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那个……戴姑娘……” “被这个那个的。”戴望舒手就搭在脖子上,“你要不然就一口拒绝我,要不然我就开始脱衣服,你看着办吧。” 路大勇绝对相信戴望舒能做的出来。 他觉得他应该拒绝,也应该拒绝,可是那些话在嘴边不停的打着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有欣喜,有悸动,有期盼却也有不安,自卑甚至亏欠…… 戴望舒解开了一粒扣子,路大勇脑子就轰的一声,什么都思考不了,模模糊糊的道:“娶……我娶!” “真的?不后悔?”戴望舒停了动作,看着路大勇。 路大勇点了点头:“不后悔。” 戴望舒就满意的笑了起来,路大勇才发现,她笑起来嘴角竟然还有个酒窝,非常的甜美,像春日里盛开的蔷薇花,清秀美丽。 一点都不像她平时板着脸难以亲近的样子。 第二日,宋弈下衙很早,幼清站在门口望着他,低声道:“你和爹爹去好了,我不想去!”话落,转身进了暖阁。 “去看看吧。”宋弈牵着她的手,道,“等过年他们一走,就很难再见到了。” 第324节 幼清抬眸看他,蹙着眉头想了许久,点了点头道:“你和爹爹说话,我就过去看看。” 宋弈失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知道了,你要不愿意,我们谁也不敢强迫你的。” 幼清叹了口气,回房换了身衣裳,和宋弈一起去扶着方明晖出来,他的伤不能久坐也不能走动太久,所以幼清安排了轿子,方明晖时而站在里头,时儿坐一坐,三个人一会儿就到了望月楼! 楼里依旧灯火通明,前堂热闹沸腾丝竹声声,他们则从后院的角门进去,穿过影壁就进了一间独立的院子,院子里点着灯,非常的安静,方明晖从轿子出来,扶着幼清的手就开始轻微的抖了起来,宋弈做了请的手势,随即合着的门自里面打开,方明晖和幼清两人进了门。 厅堂里,烛光暖黄,粉白的墙上映着一道倩丽的身影,有个女子,正红着眼睛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们。 ☆、217 团聚 幼清看到了她,倪贵妃。 她穿着一件银红色滚金边的褙子,配着一条湖绿色马面裙,长长的头发编了许多细细的小辫子再一股脑的绑在脑后,用五颜六色的头绳拴着,她是清丽的鹅蛋脸,脸上没了初次见面时那些骇人的红斑,皮肤白皙红润,长眉如虹斜入鬓角,一双眼睛澄澈的宛若溪水,鼻梁高挺,唇瓣涂了口脂宛若烈焰一般炙热耀眼。 幼清倒吸了口气,这才是倪贵妃的真实的容貌。 和她的妩媚艳丽不同,倪贵妃是热情清纯的美,让她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画面来,一位身形窈窕容貌秀丽的少女,欢笑着扬着扬鞭在马背上唱歌的样子,是无忧无虑的美好,是不染尘埃的空灵 重生之大天王。 而她的容貌和倪贵妃相比,便像是落了世俗一般,顿时少了光泽。 父亲说她像倪贵妃,是有点像,但像的并非是容貌,而是身上那一种与生俱来的宛若火焰般的光芒,她曾经为此苦恼过,觉得太过显目,如今再看倪贵妃,却觉得一切都那么的和谐,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引人注目! 幼清收回视线,朝方明晖看去,方明晖的眼角通红,眼泪蓄积在眼眶中,与倪贵妃对视,眸中是久离的思念和爱慕,他激动的喊道:“娜云!” “方郎。”倪贵妃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方明晖快走了几步,站在倪贵妃面前,想要去拉她的手,却又犹豫的收了回来,“你的伤势如何了?” 倪贵妃抬起头来,眼泪簌簌的落,望着他摇头道:“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又看着方明晖,“你的伤势怎么样,好了吗?” “我也没事。”方明晖盯着她的脸,想要去触碰,却还是打消了念头,“你的脸……” 倪贵妃摸着自己的脸摇头道:“我的脸没事,那些红点是我用的药,一旦不用了就消了。”她好像怕方明晖不相信似的,道,“你摸摸看,我没有骗你。”说着,抓着方明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触手依旧和十五年前一样,方明晖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他有许多许多的话要和她说,一时间竟无从说起,“妮儿!”方明晖回头向幼清招手,“妮儿,来,快喊娘!” 幼清看看方明晖,又看看倪贵妃,转头去看着走进来关了门站在门边的宋弈! 宋弈走过来,站在幼清身边,鼓励似的和她点点头。 幼清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也喊不出口,缺席了十五年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声娘,她早忘了怎么说。 “不急,不急!”倪贵妃擦着眼泪,疼爱欣喜的看着幼清,“妮儿不喊没关系,我叫娜云,尔绵那云,你喊我娜云也可以。” 幼清当然不会直呼她的名讳,所以没有吱声。 方明晖轻轻的喊了一声:“妮儿!”眼中满是心疼,他理解幼清的心情,也不想强迫她,便点着头道,“好,好,随妮儿的意思,她不想喊就不喊!” 幼清垂着眼帘,沉默了一刻,走过去朝倪贵妃福了福:“您……您好!” 倪贵妃眼睛一红,点着头道:“好,好!” 方明晖去看她,倪贵妃和他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方明晖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说什么。 “都坐吧。”宋弈笑着走过去,“岳父的伤还未好,我让人抬了软榻来,一会儿您躺着说话,不会伤着。”他话落,门口就看到方徊和阿古抬了个软榻进来,两人目不斜视的放好了软榻,又重新出了门。 “爹爹,我扶您去躺着吧。”幼清扶着方明晖,方明晖也不逞强,他站久了确实不行,便由着幼清扶着去侧躺在软榻上,倪贵妃则进房拿了条毯子出来盖在方明晖的身上,柔声道,“有些冷,你别受凉了。” “谢谢!”方明晖视线始终没离开她,两人对视,四目中皆是绵绵情意 传奇知县。 幼清则垂着手走开,在方明晖和倪贵妃的对面坐了下来,宋弈看着轻叹了口气,坐在了幼清身边。 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些过于泾渭分明了。 “妮儿!”方明晖心疼的无以复加,幼清嗯了一声,道,“怎么了?” 方明晖摇摇头。 气氛便显得有些尴尬。 “路上的行程我已经安排好了。”宋弈微笑着道,“让阿古送你们走,宣同出关,到时候会有人来接应你们,不过阴山一带你们暂时不要去,以免被人认出来。” 倪贵妃眼前一亮,感激的看着宋弈,道:“九歌,谢谢你,这么多年要不是你暗中帮助我,我肯定早就死了。不可能见到他们父女,更不可能有机会重回关外。” “您太客气了。”宋弈侧目看了眼幼清,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更何况,您和我母亲也是好友,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说到宋弈的母亲,倪贵妃便红了眼睛,低声叹道:“我和她从来没有想到,彼此的命运会这么坎坷,她那么早就去世了,而我……却也形同行尸走肉。”她话落,方明晖心疼的安慰道,“都过去了,你要向前看。” 倪贵妃点点头,破涕笑道:“是,往前看,有你,有妮儿还有九歌,就算再让我受十年的苦,我也愿意!” 幼清始终没有再开口,她垂着头望着手中的茶盅,青叶浮在水面悠悠动着,她用杯盖轻轻一拨便沉了下去,过了一刻又浮了上来,她又轻轻一拨…… “妮儿。”方明晖喊了几声,幼清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他,“爹爹,怎么了?” 方明晖心头叹气,道:“阿古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菜?” “哦。”幼清点点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古站在了门口,她恍惚道,“我不饿,你们吃就好了!”话落,她放了茶盅,笑着站起来,道,“我一直想和阿古学学怎么烧牛肉,今晚阿古教教我可好。” 阿古一愣,朝宋弈看去。 宋弈无奈的笑着点点头,也跟着幼清站起来,和方明晖以及倪贵妃道:“那我陪幼清一起去厨房吧!”便过去,牵了幼清的手。 幼清也不看宋弈,垂着眼帘和方明晖道:“爹爹,我一会儿就回来。”就先阿古一步拉着宋弈出了门,宋弈回头去看方方明晖和倪素云,两人眼中都蓄着愧疚和无奈,宋弈朝两人露出个放心有他的眼神,跟着幼清一起出去。 阿古行了礼关了门出去。 幼清走在前头,垂着头望着脚尖,也不辨方向没方向的走着,宋弈也不喊她,朝阿古打了个手势,阿古退了下去。 幼清在院子里没头没脑的转了好几圈,两个人都不说话,过了许久宋弈怕她累了,才拉着她停了下来:“幼清!”他捧起她的脸,才赫然发现她的脸上满是眼泪,宋弈心一下揪了起来,弯腰和她对视,用手指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柔声道,“幼清,你要是不愿意待在这里,我陪你回家好不好?!” 幼清摇摇头,哽咽着道:“我要走,爹爹会伤心的 武道进化系统。” “不会。”宋弈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柔柔的拍着,安抚着,“岳父会理解的,他们都会理解的。我们没有人想要委屈你,你只管按着自己的心思做就好了。” 幼清抱着宋弈的腰,埋在他怀里轻轻的哭着,哽咽着模糊不清的道:“我十五年没有喊过娘,一开始我以为她死了,后来渐渐大了我知道她很可能还活着……我虽恨但也有期待,却没有想到,她不但没有死竟然还是贵妃……你知道我的感觉吗,那种恶心,我恨不得从来没有来过这世上?这也就罢了,我只当她是个自私自利风流无情的女人,可是我的想法刚立定,你们又告诉我,她什么都不知道,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今天我看到了她,她那么单纯,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我心里很复杂,复杂到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我知道,我知道。”宋弈轻轻柔柔的哄着,“我理解你的心情,不但是我,岳父也会明白,我们没有人强迫你,即便你不喊娘,不认她,也不会有人怪责你的。” 幼清抽噎着,无所适从。 “乖!”宋弈拿帕子给她擦着眼泪,“不哭了!” 幼清点点头,从宋弈手中接过帕子自己抹着眼泪,宋弈叹了口气拉着她在院中的石墩上坐了下来,石墩很凉宋弈便牵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柔柔的道:“其实,我觉得你想的太复杂了。” 幼清挑眉看他,道:“这事本来就复杂,怎么是我想的!” “嗯。事情本身很复杂,可是,你的娘,她并不复杂!”宋弈望着她,幽暗的光线下,他只能看得到她明亮的双眸,“她是生育你的母亲,是疼爱你的母亲,是你父亲深爱的女子……这些就足够了,其它的,都不重要!哪些事是另外一些事,是仇怨也好,是无奈也罢,我们不能忘,但不得不说,这些仇怨和无奈与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是毫无瓜葛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幼清当然明白,宋弈是想告诉她,方明晖,倪贵妃,还有她,是一家人。这层关系和致使他们如何成为一家人的外力因由并不相干! 家人,是彼此相互照拂爱着对方的,是纯粹的! “可是……”幼清什么都懂,但看着倪贵妃,想着她是“倪贵妃”她这一声娘,怎么也喊不出口。 宋弈微微一笑,道:“她不姓倪!”微微一顿,又道,“这个姓是当初她在恭王府时,恭王为表示对她的重视和喜爱,让她随了恭王妃的姓……她的本名你刚刚听到了。以前这世上就没有倪贵妃这个人,以后就更加没有了,你只要记得她叫尔绵娜云,记得她是你的母亲,这些就足够了。” “宋九歌!”幼清抱着宋弈,伏在他的肩膀上,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宋弈轻轻一笑,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怎么没有,你在我身边,这已经是你为我做的最好的事了。” “油嘴滑舌。”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道,“谢谢!”没有宋弈,爹爹不会这么顺利的回来,没有宋弈,他们一家不会团聚,没有宋弈,她也没有资格在这里伤春悲秋拉着他撒娇,这些都是他给她的! “嗯?”宋弈扬眉,微笑道,“心情好些了?释然了?” 幼清摇摇头,回道:“没有。”又笑道,“但我可以装作释然了 重生在美国。” 宋弈无奈的笑,她知道幼清对倪贵妃的看法和抵触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化解的,十五年的心结,只有通过时间让她慢慢化解…… 或者,等她自己也成为母亲了,也就不医而自愈了。 想到这里,宋弈微微一笑,眼眸明亮的宛若星子。 幼清挑眉,道:“你笑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眼睛肿的很难看。” “怎么会难看。”宋弈微笑道,“不管你怎么样,都是美的。” 幼清捶了捶他,哼了一声,又想起什么来,道:“我说要和阿古学做牛肉的,一会儿要是没有去爹爹会起疑心,也会难过的。” “嗯。我陪你去吧。让他们在房里说说话!”宋弈抱着幼清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厨房去,幼清跟在他后面,脚在被冻的硬硬的枯枝上,发出咯吱咯吱清脆的响声。 方明晖和尔绵娜云静静的依在一起坐着,方明晖目光黏在她的面上,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你怎么想到将自己的脸弄花?” “我知道我一走,你肯定会来京城找我的。你带着妮儿,她一天天长大,我怕她会和我太像,而让人疑心,所以便弄花了自己的脸。”她说着叹了口气,道,“还好她不像我!” “怎么不像,我每次看见她都会想到你。”方明晖望着尔绵娜云,“她的眉眼和气质像极了你。” 尔绵娜云微笑,其实幼清并不像她,若说像她倒觉得像极了她的母亲,尤其那双凤眼……不过,母亲的样子她也已经模糊了,如今想起来,只有淡淡的模糊的影子。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明晖紧张的看着她,“我回来时怎么也找不到你,若非有人看见你被人带走,我可能这一生都想不到你的身份竟然是……” 尔绵娜云无奈的笑,靠在方明晖的肩头,道:“我也没有想到。”她唏嘘的道,“我只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儿时的事情,至于何时进宫,认识了哪些人,又为什么出来到的临安,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些她在唯一一次给方明晖的信中已经说了,她又道:“那些人冲进来,让我摘了面纱,拿着画像比了比,还问我的名字,审我是不是倪贵妃,我根本没有想到,说了他们也不相信。问了几句,就堵了我的嘴将我带走了,我怕你找不到我,可又不敢告诉他们你的存在,所以就不敢反抗跟着他们走了。”她愧疚的看着方明晖,“是我连累你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这不怪你。”方明晖叹道,“只是苦了妮儿。” 尔绵娜云叹了口气,沉默了一刻,问道:“我既然是恭王送进宫里的,那么恭王应该知道吧?还有皇后,她肯定也知道的,她这回肯帮我们,说不定也愿意告诉我们以前的事情呢。” “这些事不能去问如何人,九歌已经派人去查了。”方明晖蹙眉道,“现在无法料定将你送出宫,令你失忆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不除此人,终有一日会成为祸患。” 尔绵娜云点点头,蹙眉道:“九歌和我说了一些。如果可以,我想去沂州看看,既然我在恭王府住了许久,对那边说不定有记忆呢。”只要她能恢复记忆,就一切明朗了。 “不可以 守望黎明号。”方明晖立刻否定了,“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尤其是沂州,要是被恭王府的人看见,他们是不可能替我们隐瞒的,到时候你会更加的危险。” 尔绵娜云想了想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听你的,哪里也不去。” “嗯。”方明晖理了理她的鬓角,叹道,“你变了好多!”以前的她热情,开朗,却又温柔似水,现在的尔绵娜云显得沉默和稳重,却少了那一份从前的朝气。 尔绵娜云笑了起来,牙齿细白笑容明艳:“你不知道,我刚进宫的时候什么人都不认识,整天被关在一个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女子都跟疯子似的盯着我,我害怕的不得了,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直到后来瑾瑜姑娘进来,我和她一见如故关系很亲近。也正是因为她,我才了解了宫中的情形,才知道了许多不知道的事,也决定了将容颜毁了,以防万一……只是可惜,她生下孩子后没几天就去世了……其后修儿陪着我,一直到九歌的出现,我的日子才渐渐有了期盼,要不然,我真的以为我会在里面待一辈子,直到死你都不知道我在哪里,到死,我也见不到你见不到妮儿了。” “上天眷顾我们。”方明晖抱着尔绵娜云,“以后我们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尔绵娜云点着头,泪眼朦胧的道:“方郎,不管我们相遇有巧合还是阴谋,我都不后悔遇到你。” 第325节 “是!”方明晖很肯定的点点头,怜爱的看着她,“谢谢,谢谢你给了我妮儿,也谢谢上天安排我遇见你。” 两人相拥着,却都落着泪,尔绵娜云想了想低声道:“我们要去关外的事情你和妮儿说了吗?她同意不同意?” “妮儿很懂事。”方明晖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想离开幼清,但是他们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再拖累幼清,只有离开,走的远远的,才能确保大家的安全,“她一时不能释怀,你不要介意,在她心里还是在乎你这个母亲的。” 尔绵娜云点着头,微笑道:“能看到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她认不认我都没有关系,顺着她想心意去,不要勉强她。” “只是,委屈你了。”方明晖无奈,但是幼清不改口,他也真的不想为难幼清。 尔绵娜云摇摇头。 房门别人敲了敲,尔绵娜云去开门,幼清和宋弈以及阿古提着食盒进来,她笑着道:“快进来,外面冷!” 宋弈颔首率新进了门将食盒摆在桌上,微笑着道:“今天的菜是幼清做的,岳父,岳母尝一尝!” “真的吗。”尔绵娜云高兴的看着幼清,“我们妮儿会做饭啊。”她走过去等不及似的开了食盒,就看到里头烧的清清爽爽的几个菜,她顿时笑着道,“那我可等不及要吃饭了。” 幼清笑笑将手里的饭菜摆在上桌,又给盛了四万饭,过去和尔绵娜云一起扶着方明晖起来。 “我垫了厚厚的褥子,你坐着应该会舒服一些。”尔绵娜云笑看着方明晖,道,“不尅有喝酒,喝酒的对伤势不好。” 方明晖点着头,在椅子上坐下来。 幼清和宋弈则坐在了对面,桌子上是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清清淡淡的,尔绵娜云拿着筷子开心的道:“我要尝尝妮儿的手艺。”她在乾西这么多年,从将米饭烧糊到后来自己种菜,不知碰了多少的壁,所以,她知道幼清能将菜烧的这么好,便就能想象得到,这么多年她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穿入中世纪。 若非不是她,幼清不会有没有母亲的童年,尔绵娜云夹着一根冬笋放在嘴里,咀嚼着脆脆的甜到心里也苦到了心里:“真好吃,我们妮儿真厉害。” “是吗。”方明晖也高兴的拿了筷子吃了一块,笑着道,“嗯,不错。”又和尔绵娜云道,“妮儿烧菜一直很好吃,她当时在福建时,九岁的时候就跟着贺娘一起下厨了,非常的能干。妮儿的针线活做的也非常的好,我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她做的。” “真的吗。”尔绵娜云牵了方明晖的袖子,仔细打量着,惊奇又骄傲的道,“嗯。手艺真好。比我好多了。” 宋弈轻轻笑着附和着,幼清则默默的喝着汤,视线落在碗里。 尔绵娜云四个菜一一尝过了,赞不绝口,和方明回道:“这些菜都很难做的,妮儿能做好,真是能干!”她又看了眼幼清,点了点头,便端了碗很认真的拨着饭米粒,方明晖亦是,眉眼上都是故作轻松和笑容,讨好着表现着哄着幼清。 “好了。”幼清放了碗,“你们不用夸我了。”幼清叹了口气,“让别人知道你们这么夸自己孩子,会笑话的!” 方明晖和尔绵娜云闻言一愣,对视一眼,双双红了眼睛,幼清虽依旧没有喊她,却委婉的承认了她是尔绵娜云的女儿! “你本来就很优秀。”方明晖笑了起来,放了碗,道,“即便是别人听到了,也不会笑话的。”话落,像以前那样,摸了摸幼清的头! 幼清抿唇朝方明晖皱了皱鼻子,笑着道:“爹爹快吃饭吧,都凉了!” “好,好!”方明晖收回手,幼清又看着尔绵娜云,低声道,“娘……吃饭吧!” “妮儿!”啪的一声,尔绵娜云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她腾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道,“你……你愿意喊我了吗?” 幼清就将她面前没有动过的饭重新摆在对面,点着头道:“都是事实,我认不认都改变不了。” “妮儿。”尔绵娜云过去,一把将幼清搂在怀里,“是娘错了,都是娘的错!” 幼清的鼻尖,是尔绵娜云身上淡淡的清雅的香味,既熟悉却又陌生,前一世她盼了十五年……就想着有这样一个拥抱,闻着独属于母亲的香味,靠在母亲温暖的怀中,哪怕什么也不做,她也死而无憾。 今天她的梦,在死过一次后,实现了吗? 父亲好好的在她身边,也见到了母亲,甚至还有对她这么的宋九歌……她这一世,真的值了! “你没有错。”幼清哽咽着道,“错的也不是你!” 是啊,尔绵娜云没有错,她原本高高兴兴的生活在关外,却几经波折颠沛流离的入了关,被人当做货品一般献入皇宫,却没有因此而得到幸福,她被陷害被连累,甚至丢失了记忆,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临安,人生地不熟甚至连别人说的话她都不是全部能听得懂。 幸好她遇到了方明晖,若没有方明晖,或许她的命运会更加坎坷,难以预料。 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她爱上了方明晖,男欢女爱多寻常的事,在她看来唯一的不妥就是她是异族女子…… 而方明晖呢,他也没有错,他读书科考顶着继母的压力在家中求生存,他偶遇了尔绵娜云,对方单纯善良貌美……他爱上了对方,男欢女爱多寻常的事,在他看来唯一的不妥只是因为不能给她一个真正的名分 唐朝大宗师! 错的是谁,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她应该感谢对方,如果不是他或者她做了手脚,这世上就没有方幼清这个人了……她更应该恨他或者她,就是因为这件事,害了两个年轻人困苦内疚惶恐了一辈子! “妮儿。”尔绵娜云哭着道,“娘真的好高兴,非常的高兴。” 方明晖也在一边抹着眼泪,他做梦都梦着这一刻,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最寻常的饭菜! “我也高兴。”幼清没有尔绵娜云那么激动,她扶着她坐下,望着她笑道,“尝尝我的手艺,等过年的时候我们就在这里用年夜饭,你想不想见见姑母,她一直想见您这个大嫂!” 尔绵娜云一愣看向方明晖,方明晖点点头。 “好,好!”尔绵娜云点着头道,“我早就想见见她。” 幼清微笑着,给她添了汤,又到宋弈身边坐了下来,一家人微笑着安安静静的吃着饭,方明晖和宋弈说起去关外的路线,又议论起什么时候启程,尔绵娜云则问着幼清在薛府的点点滴滴…… 方徊和阿古守在外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方徊道:“你想不想跟着一起出关,回西域看看?” “不回了。”阿古望着黑洞洞没有星子的夜幕,“家里也没人了,我回去又什么意思。” 方徊坐在石墩上,手指在石桌上拨弄着,道:“若是夫人和老爷也活着就好了,咱们爷也能和夫人一样,有一个家!” “唔!”阿古靠在围墙上,拢着手心不在焉的道,“我们都是苦命人!” 方徊轻轻笑了起来。 廖府中,薛思琪望着收拾好的箱笼,叉着腰气的踢了两脚,怒道:“娘不是说了吗,回不回去都随我,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想回去。” 廖杰皱眉看着她,道:“你嫁过来还没有见过长辈,你这样逃避着有什么用,总有一天你要回去的。” “那以后再说。”薛思琪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我现在不想去,我一想到你们家那么多人,一个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浑身发毛!” 廖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怕什么,有我在呢,谁也不敢欺负你。” “就是有你我才怕。”薛思琪嘟着嘴,“要是你半夜再拖我起来洗澡,我连吵都不敢吵,还不是任由你欺负。” 廖杰瞪眼,指着薛思琪道:“我这是为你好,弄的干净一些你不舒服吗。” “不舒服。”薛思琪站起来,像是战斗的公鸡,“你为难我,让我不舒服。” 廖杰摆着手:“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无可救药了。”又道,“你赶紧收拾好,明儿一早我们就走,到家正好过小年 调教贞观!” 薛思琪就坐下来哇的一下哭了起来,边哭边抹着眼泪道:“我不去,我要回家,我哪里也不去。” “胆小鬼。”廖杰撇撇嘴,“还没去就害怕。” 薛思琪哭声一顿,望着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说谁是胆小鬼?” “你喽。”廖杰斜眼看她,“这里只有你,我不说你说谁!” “廖志泽!”薛思琪拍着桌子,叉腰指着他喝道,“去就去,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我要是将你家里搅的鸡犬不宁,翻天覆地,你可别怪我没有教养。我薛思琪就是这么长大的!哼。” “这不就得了。”廖杰走过来,点了点头她的额头,“你尽管搅和,我陪你一起,这总够了吧!” 薛思琪挑眉,不相信的看着他:“你说真的。” “真的。”廖杰点点头,保证死的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薛思琪就不再拿帕子抹了眼泪又擦擦鼻涕,廖杰不忍直视撇过头去:“啊呀,脏死了,你赶紧去洗洗脸!” “就不洗。”薛思琪丢了帕子,一下子抱住了廖杰的脖子,在他脸上蹭了又蹭,“我就不洗,我就恶心你。” 廖杰受不了,一把将她抱起来:“真沉。”拖着她去了净室,抓了湿漉漉的毛巾给她擦脸,薛思琪推着他,“我自己来!” 廖杰就将毛巾递给她,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去收拾东西了吧。” 薛思琪点点头,又道:“上次嫂嫂过来,看我的眼神就跟要吃了我似的,这一次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样,我不管,你答应我的,到时候不管我对错你都要站在我这边的。” 廖杰点着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他话落声,身边的常随就站在门口道,“老爷,家里来信了。” 廖杰朝薛思琪打了个眼色,夫妻两人出来,廖杰接了信拆开看了看,便皱了眉,薛思琪好奇的道:“怎么了?” “娘写信来,说家里几个叔叔闹着要分家,让我们不要回去。”廖杰脸色不大好看,薛思琪也跟着蹙眉道,“不是说一家人很和睦的吗,为什么突然要闹分家。” 廖杰没有说话,却大概猜到了原因,以前廖家是纯粹的商人,如今有了薛思琪这个高官之女,便瞧着不那么纯粹了…… 有的人上赶着和权势亲近,而有的人却躲避不及。 这一次回去,恐怕真的要鸡犬不宁了,他无奈的看了眼薛思琪,弹了下她的脑门:“真是被你猜对了!” 薛思琪捂着脑门,感觉很不妙。 ------题外话------ 话说月底了,月票千万别浪费了哈…。有姑娘用手机不会投票的,我解释一下哈。在本文的书页面上,有蓝色,绿色等按钮目录,你点“月票”,然后会出来一溜儿姑娘们投本文票票的记录,然后往下拉,就会看到“我要投票”这个按钮,点击投票就可以啦!……不要谢我,我是雷锋。 ☆、218 过年 方明晖留在了望月楼,幼清和宋弈回了家。 封子寒听见她们回来便自后院过来,看着两人好奇的问道:“怎么样,伤势好了吧?” “好了。”幼清回道,“有您在还能有治不好的伤啊!” 封子寒笑眯眯的昂着头,又看着宋弈,想起了什么,道:“我今晚试了一次,还是没有成功。我总觉得配方中少了一味药。” “少了一味吗?”宋弈负手凝眉道,“我随你一起去看看 未来之我。” 封子寒点点头。 “什么配方?”幼清奇怪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还是元氏的配方吗,你们是打算自己研制出那种”复生“的药?” “那种药有什么可研制的,谁想多死几次。”封子寒脱口就否定了幼清的话,幼清听着就奇怪的看着宋弈,宋弈淡淡一笑,道,“就是上古的配方,我们两个人试试。你先回房,我稍后就回来。” 幼清哦了一声,狐疑的看着两个人,她觉得宋弈有些鬼祟的样子,摇了摇头她无奈的道:“那你早点回来!”就扶着采芩的手回了暖阁里。 她和采芩以及辛夷还有蔡妈妈把方明晖的东西重新收拾了一遍摆进箱笼里,几个人忙了一会儿,幼清觉得有些累,便回房梳洗上了床,靠在床头看书,过了许久宋弈才从外头回来,幼清披着衣服要下来,宋弈便摆着手道:“有些凉,你别起来。” “药配成了吗?”幼清放了书,看着宋弈脱衣换衣,进进出出的,宋弈边擦着脸边道,“重新换了两种,也不知成不成。” 幼清哦了一声,托着下巴趴在床上看着他,微笑道:“是什么药,你们弄的这么神秘,也不跟我说。” “怎么会神秘。”宋弈刮了刮幼清的鼻子,也掀了被子上床,道,“子寒一直在倒腾这些,不过没有成功,今儿请我去试试罢了!” 幼清撇撇嘴哼了一声躺了下来,宋弈挑眉:“你这是什么表情。”便将她从被子拉出来,搂在怀里,“在嘲笑我?”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道:“我哪敢嘲笑你!” “这还差不多。”宋弈微笑,看着幼清眼睛还有些微红,不由心疼的抚了抚,幼清扬眉,“眼中还肿吗?” 第326节 宋弈摇摇头。 幼清就叹了口气,偎在他怀里道:“我一想到爹爹要离开,我心里就难受。”话落,长长叹了口气,“关外环境恶劣,九月就开始下雪,第二年三月才融化,要怎么生活!” 宋弈轻轻拍着她,幼清说完,又咕哝了一句什么,其实她也只是和宋弈说说,发发牢骚罢了,方明晖和尔绵娜云留在中原才是最危险的。 夫妻两人说了会儿话,宋弈就拍了拍幼清,道:“睡吧,别想了!” 幼清嗯了一声,在宋弈面上亲了一下,便阖上了眼睛。 通常她只要亲他一下,宋弈都会追过来一个长绵的吻,今儿他很奇怪,竟是乖乖的闭上眼睛睡觉,幼清微愣偷偷抬眼打量他,就见宋弈竟已经闭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大约是累了,幼清笑笑,朝他怀里拱了拱,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弈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幼清将宋弈送出门,她便让江淮将长海和晴海送去望月楼服侍,自己和蔡妈妈在家中准备过年的事情,薛思琴带着豪哥来了,幼清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豪哥了,看着他满地的跑莫名的疼惜,将好吃好玩的都翻出来给他。 “你别宠着他 [综]魔王。”薛思琴笑的很无奈,“他在家里都快无法无天了,前些日子非吵着要买剑,他爹就给他削了一柄木头的,他整日里就在家里嘿嘿哈哈的耍,见着人就闹着要比试。” 幼清哈哈大笑,拉着豪哥问道:“你喜欢练武吗?” “喜欢。”豪哥点着小小的脑袋,眼睛亮澄澄的看着幼清,“姨母喜欢宝剑吗?” 幼清笑着摇摇头,道:“姨母不喜欢,不过姨母家中有人喜欢,你想不想看看?” “好,好!”豪哥拍着小手,道,“要看,要看!” 薛思琴一脸的无奈,叹气道:“你看看,一说起这件事他就兴奋的不得了,可怎么是好。”她怎么也想不到,怎么就养出个好动的儿子来。 “难得他喜欢一件事,您可不能压制他。”幼清拉着豪哥,对薛思琴道,“我一直觉得人有个爱好是顶好的事,至少不会觉得空虚,也有个追求。” 薛思琴也明白,可她更希望豪哥能像祝士林那样,文质彬彬的读书画画,哪怕爱好乐器陶泥都成,就是这舞刀弄枪的事她不喜欢! “走。”幼清牵着豪哥的手,笑着道,“我带你去找会舞剑的人,让他舞给你看。” 豪哥的小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幼清和薛思琴一左一右带着豪哥出了院子,让采芩去请江淮,采芩笑着道:“您不是让江淮大哥送长海和晴海去望月楼吗,他还没有回来呢。” 幼清一愣,她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豪哥就皱着浓浓的眉毛委屈的看着幼清,幼清不想让他失望,就道:“那就请周芳来,让周芳练给他看看。” 采芩笑着点头去将周芳请来。 周芳听了幼清的话,又看豪哥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她,她便笑着应是,在树上折了一根枯枝,在院子里便身影如幻的舞起剑来,周芳的剑比起江淮和江泰来其实并不好,但是糊弄豪哥绰绰有余,果然他看的目不暇接,瞪大了眼睛惊奇的不得了。 “怎么样。”幼清笑着道,“周姨舞的好看不好看。” 豪哥点着头:“好看,好看。”他拍着手,从幼清手里蹿了出去,一下子拉住周芳的裙摆,昂着头看她,道,“周姨,你教我,行不行。” 周芳愕然去看幼清和薛思琴。 “豪哥。”薛思琴无奈的走过去,拉着他道,“你还小,等你大些再请周姨教你好不好啊。” 豪哥就瘪着个小嘴,道:“我现在已经很大了。昨天娘不还说了我已经是大人了,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怎么现在就说我还小呢,自相矛盾!” 薛思琴愕然,幼清撇过头去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他。”薛思琴摇着头和幼清道,“我说一句,他有十句等着我!” 幼清过去,蹲在豪哥面前,道:“那这样,你以后有空就到姨母家来,姨母就请周姨教你,不过你既然想学,就不能怕辛苦,习武很辛苦的。”话落,指着周芳和豪哥道,“你可以问问周姨,习武累不累 带着儿子来种田。” 豪哥就看着周芳,周芳笑着点点头。 “我不怕累。”豪哥点着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周姨是女子都能习武,都不怕累,我堂堂男子汉,就更加不怕累。” 幼清抱着豪哥,点着头道:“豪哥真棒。” 薛思琴一脸的无奈,看着幼清道:“你这是给自己招揽麻烦,以后他肯定天天吵着要到你这里来。” “来就来嘛。”幼清微笑着道,“我正愁着家里太安静,有他在我也觉得热闹。” 薛思琴叹了口气,过去牵了豪哥:“那过两天再来吧。”豪哥不愿意,过去拉着周芳的手,“我去和周姨讨论讨论。”他老神在在的道,“习武还要准备什么,我都记下来,回去好准备。” 薛思琴瞪眼,没了话说。 “让奴婢带祝少爷去玩吧。”周芳也很喜欢豪哥,“就在院子里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幼清去看薛思琴,薛思琴就点了点头,道:“他闹的很,麻烦你了。” 周芳笑着摇摇头,牵着豪哥往外院溜达着,边走边说着话。 幼清看着豪哥的背影,挽着薛思琴的手,道:“他这么活泼可爱,您就随他去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是那没有规矩的事,就都由着他。” “唉。”薛思琴一脸的无奈,“这么点大,话都说不全,就想着要习武,以后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儿。” 幼清轻笑,她到是觉得男孩子习武挺好的,比起那些纨绔公子哥儿,能认认真真的做一件事,真的已经非常难得了。 姐妹两人重回了暖阁里,薛思琴坐下来喝了茶,和幼清道:“今儿一早二妹和廖大人回保定去了,走之前还闹了一通,也不知道这一趟回去会怎么样。” “有廖太太和廖大人护着。”幼清倒是不怕,“至多受点气吧!” 薛思琴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来,道:“爹前几日和陈大人见面,说要将陈二小姐说给闻瑾,我看过了年婚事就要定下来了。” “是素兰吗?”幼清露出惊讶之色来,脑海中就浮现出躲在陈铃兰身后,对什么事都好奇的小姑娘,她记得陈素兰比她小一岁,这样说来还真是可以说亲了。 薛思琴就点了点头,道,“就是素兰!” “那三哥知道吗?”幼清放了茶盅,薛思琴就摇摇头,道,“他还不知道。自从赵大舅爷成亲之后他就落单了,最近不是在学馆读书,就是在房里作画,俨然一副清流公子的作派。” 幼清已经见识过认真读书的薛潋了,她笑着道:“姑父不是一直嫌三哥不踏实吗,如今他能安心读书备考,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就是。”薛思琴道,“其实我觉得他和素兰倒是挺般配的,素兰性子活泼,他也不是安静的,两个人说不定能合得来。” 幼清倒是觉得玄乎,不过婚姻这种事儿,也没有谁和谁合适不合适一说,重要的还是两个人会不会去经营,懂不懂得退让和包容 客串皇后。 “那铃兰呢。”幼清看着薛思琴,“前些日子听大嫂说定了个学子,可定日子了?” 薛思琴摇摇头,道:“这个我还没有听说,估摸着还没有吧。” 幼清一直想去陈府走动走动,闻言就道:“过完年我们约了陈氏姐妹一起聚聚吧,好久没有看到她们了。” “好啊。”薛思琴笑着道,“我也想看看素兰这一年多来有没有变!”说着掩面笑了起来。 “太太。”采芩笑眯眯的提着热水进来添茶,道,“江淮和绿珠回来给您请安了。” 幼清点点头,薛思琴就笑着道:“成亲有些日子了吧,今儿这是头一次回来?” 幼清笑着点点头。 “那快让绿珠进来,我也瞧瞧。”薛思琴也来了兴致,采芩就笑着出去将绿珠喊了进来,幼清就看见她穿着一件桃红的短袄,下头是一件绛红色综裙,梳着妇人的发髻,别了一朵大红色的绢花,眉眼清秀,面色红润。 “太太,姨太太。”绿珠笑呵呵的给幼清还有薛思琴行礼,薛思琴向她招招手,“过来我瞧瞧。” 绿珠就笑着走了过去,薛思琴仔细打量着,笑着和幼清道:“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看着就是个大人样儿了。” 绿珠这才红了脸,幼清笑着道:“江泰对你好不好?” “他敢对奴婢不好,奴婢就收拾她。”绿珠笑眯眯的说着,幼清和薛思琴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采芩打趣道,“你说的这么嚣张,是将江泰的银子都搜罗来了?” 绿珠挑着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样才对。”薛思琴点着头,赞同的道,“以后他每天出门,你给他几个铜板就成了!” 绿珠点点头,很赞同的道:“嗯,嗯,奴婢就是这么做的。” 幼清笑倒在薛思琴身上,指着绿珠和薛思琴道:“大姐,江泰已经够可怜的,您别给绿珠使坏,要不然江泰就没日子过了。” 薛思琴也笑了起来。 “谁没有日子过?”豪哥在门口探了个小脑袋,一副懵懂的样子,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周芳牵着他进来,和薛思琴道,“祝少爷说他饿了,想吃东西。” 薛思琴向他招招手,幼清则看着豪哥问道:“你想吃什么?” “嗯……”豪哥歪着脑袋想了想,道,“粽!肉粽!” 幼清没听懂,回头去看薛思琴。 “他就是喜欢吃粽子。”薛思琴抱着豪哥在腿上,“隔几天就闹着要吃一次。” 幼清掩面笑了起来:“成,让妈妈给给你煮粽子吃。”说着望着采芩点点头,豪哥就笑嘻嘻的从薛思琴的腿上拱到幼清的腿上来,道,“姨母,你真好。”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亲了亲豪哥,道:“嗯。姨母喜欢豪哥!” “我也喜欢 一见擒心。”豪哥点着头,笑着道,“豪哥也喜欢豪哥。” 幼清笑了半天捏了捏豪哥的小脸,觉得有个孩子,这一上午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中午带着豪哥吃了饭,薛思琴哄了豪哥歇午觉,她和薛思琴两人坐在暖阁里做针线,一直到下午豪哥醒来他们母子才回去! 晚上宋弈回来,她和宋弈说起豪哥的事情,宋弈笑着道:“……我看休德估摸着是不愿意的。” 祝士林大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喜欢舞刀弄枪,幼清笑着道:“他还小呢,指不定过两年就不喜欢了呢。” 宋弈颔首,看了幼清一眼,微笑道:“不过,他既然喜欢,就让他常到家里来,让周芳给他启个蒙!”有个孩子陪着,等方明晖一走,幼清也不会太寂寞。 豪哥果然隔着两天就来一次,一来就赖着不肯走,磨蹭磨蹭便到晚上才回去,幼清由着他,只要他高兴就成。 转眼便是过年,年三十那天她和宋弈便去了望月楼,楼里头歇业,阿古开了三桌,和方徊带着人在前头吃年夜饭,幼清则是和宋弈以及方明晖、尔绵娜云在后院吃饭…… “这是给妮儿的压岁红包。”吃过饭,方明晖递给幼清一个红包,笑着道,“我们妮儿今年可又长了一岁了。” 幼清笑眯眯的接过来:“谢谢爹爹!” “娘也有。”尔绵娜云递了个红包给幼清,“希望我们妮儿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幼清起身接过来捧在手里,望着尔绵娜云点点头,道:“谢谢!” 尔绵娜云笑着颔首。 幼清低头看着桌子前头摆着的两封厚厚的红包,和宋弈伸出手去,道:“红包呢!你还没有给我呢。” “我也要给吗。”宋弈有意逗她,“那你是不是也要给我。” 幼清皱眉,打量着他,乐道:“可见过小辈给长辈红包的,你赶紧拿来。” 宋弈摇摇头,幼清就拉着方明晖的袖子,撒着娇:“爹爹,他欺负我!” 第327节 方明晖便哈哈笑了起来,望着九歌道:“你不是准备了吗,快给她吧。”宋弈就笑着将荷包递给幼清,幼清笑眯眯的接过来收在荷包里,望着宋弈直挑眉! “老爷,夫人。”江淮笑着过来,道,“薛大老爷和薛夫人来了。” 幼清点点头,提着裙子站起来和众人道:“我去迎迎。”她看了眼尔绵娜云,拉着宋弈的手去接薛镇扬和方氏。 薛家的人除了薛思琪外都到齐了,薛镇扬一进门便和宋弈道:“我们分着几辆车走的,这个时辰应该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无妨!”宋弈淡淡笑着,道,“即便知道了,我们在望月楼定的席面也没什么不可的。” 薛镇扬颔首。 幼清和方氏以及众人行礼,赵芫一溜儿的上来拉着幼清,悄声道:“听说你娘在里面?” 幼清点点头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真的啊?”赵芫朝薛霭看去,薛霭负手低声道:“心里知道便成了,何必说出来。” 赵芫就笑嘻嘻的点着头,拉着幼清往里头走:“我都等不及了,快走快走。”幼清被她拖着一路进了院子。 方氏和薛镇扬已经在里面和方明晖以及尔绵娜云说着话,方氏抹着眼泪看着尔绵娜云哽咽的喊了声:“大嫂!” “大妹!”尔绵娜云拉着方氏的手,打量着她,“十五年前我们就该见面的。” 方氏点着头,尔绵娜云道:“多谢你和妹夫帮我照顾妮儿。”她说着朝薛镇扬行礼,薛镇扬是知道尔绵娜云的身份的,下意识的便避开了,更何况,即便没有那层身份,她是嫂嫂,他也不能受了礼,“大嫂,客气了!” 赵芫抱着七个多月的茂哥在手里和薛霭一起上前行礼,尔绵娜云笑着给了一家三口见面礼,又抱着茂哥在手里看了又看,赵芫凑在薛霭耳边咬着耳朵:“舅母可真漂亮。” 薛霭点点头,没有说话! 薛思琴和祝士林也带着豪哥去行礼,幼清就被薛潋拉到一边,审问道:“她真的是舅母?不是说已经去世了吗?” “我怎么知道。”幼清白了薛潋一眼,笑着道,“听说三哥近几个月读书认真刻苦,是准备明年考个解元回来吗。” 薛潋鼻子了就哼了一声,昂着头道:“我要想考,那肯定是不在话下的。”说完又心虚起来,道,“算了,我能考中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幼清轻笑,那边方氏在喊薛潋,薛潋就和幼清道:“你等我一下。”就跑去和尔绵娜云拜年,一会儿揣了个红包进来,回头指着前面的望月楼,和幼清道,“你们怎么会在望月楼里?我刚刚可是看到望月楼的掌柜过来了,那副样子,毕恭毕敬的,你老实告诉我,望月楼和宋大人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幼清失笑,“这里的掌柜和宋大人是好友,我们常来走动罢了。” 薛潋将信将疑,就在这时前堂传来一阵丝竹声,薛潋耳朵一动奇怪的道:“不是说今天不开张吗?为什么还这么热闹。” “他们也要吃年夜饭啊。”幼清白了他一眼,薛潋就点点头,来了兴致,道,“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又指指薛镇扬和方氏,“别告诉我爹娘。”话落,像只猫似的一溜烟的就走了。 他顺着小径一路去了前楼,一楼的大堂里开了两大桌,坐了二三十个人,男男女女热闹非常,有人弹琴,有人击鼓,有人在低声哼唱着他听不懂的曲调,薛潋顺着众人的视线就看到了前头的台子上,有个女子正背对着他,扭动着腰,她的腰纤细若柳,皮肤也非常的白,腰上挂着金闪闪的铃铛,每摇一次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女子光着脚,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灯笼裤,裤腿拢了一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颠着脚尖在台子上飞快的转了起来。 薛潋看过这样的舞蹈,并不惊奇,但是这个姑娘跳的却更好看,尤其是她的笑容,眉眼弯弯的非常的甜蜜天真。 “薛三爷。”阿古看到了薛潋,笑着过来搭在他肩膀上,抄着生硬的京话,“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喝几杯吧 穿越之独守倾心。” 大家就朝薛潋看了过来,薛潋笑眯眯的点着头道:“好啊。”就被阿古拉了进去。 除夕夜大家闹腾了半宿,到下半夜才在客房歇下来,一家人虽住的有些挤,却其乐融融的,薛潋喝醉了被阿古和方徊抬着回来的,方氏瞧着直叹气和尔绵娜云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贪玩的很。” “他年纪小,见到稀奇的,总难免好奇。”尔绵娜云望着熟睡的薛潋,低声道,“长的可真是漂亮,像个小姑娘似的。” 方氏失笑,低声道:“……就不爱别人说他漂亮,只要听到了就跟人急眼。” 尔绵娜云轻轻笑了起来。 “嫂子。”方氏将薛潋安排好,和尔绵娜云并排坐着,低声道,“您这一走,以后我们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您和大哥要好好保重身体。” 尔绵娜云点点头,含笑道:“得空你和妹夫就去关外找我们,孩子们都大了也成家了,你也不要整日操心他们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事事想着反而累着自己。”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家里的事都交给阿芫在打理,我能是能偷懒就偷懒。”方氏笑着道,“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去关外,我常听大哥说,还真没有去过。” 尔绵娜云点着头:“我们在关外等你们。” 等过了正月十五,方明晖和尔绵娜云便要启程了,幼清哭的似个泪人拉着方明晖的衣袖不松手,方明晖也红了眼睛,抱着幼清道:“爹爹过两年就回来看你,爹爹还想看小外孙呢。” 幼清哽咽着点头,方明晖又看着宋弈,哽咽着道:“妮儿就交给你了。” 宋弈点点头。 “和你娘道别。”方明晖拍了拍幼清,将她松开,幼清抹着眼泪看着尔绵娜云,“娘多保重!” 尔绵娜云点着头:“妮儿也保重!” 幼清垂着头不再看方明晖两人,宋弈和方徊点点头,长海和晴海扶着方明晖以及尔绵娜云上了马车,一行三辆车徐徐出了望月楼,幼清看着马车一点一点走远,她搂着宋弈呜呜的哭了起来。 “过两年他们就回来了。”宋弈轻声哄着,幼清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道,“过两年就能回来了吗?” 宋弈很肯定的点点头。 幼清抿着唇不说话,忽然头发被人拽了两下,幼清转头过来就看到茂哥趴在赵芫的肩膀上看着她,手里还攥着她的头发,朝着她依依呀呀的说着话,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你拉着我干什么。” 茂哥还不会说话,冲着幼清依依呀呀,幼清心情终于好了一些,接了茂哥抱在手里,赵芫笑道:“他最见不得别人伤心落泪!” “姑母不哭了。”幼清抹着眼泪,亲了亲茂哥,茂哥就看着她露出四颗细细的牙齿笑了起来。 ------题外话------ 最后一天了,月票千万别忘记了哈…。明天出去玩,注意安全哦~ ☆、219 着急 方明晖一走,幼清便提不劲儿来,一个人坐在方明晖常待的竹林里,望着竹枝上摇摇欲坠的积雪发呆。 身后传来轻轻的踏在枯枝上的脚步声,幼清拥着毯子回头,就看到宋弈正微笑着望着她,她意兴阑珊的道:“你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嗯。”宋弈走过来,幼清就往旁边挪了挪,将藤椅让了位置给她,宋弈坐下来揽着她在怀里,柔声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幼清抱着宋弈的腰,靠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的道:“我不想出去,你就让我消沉几天吧,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傻丫头。”宋弈抚着她垂在肩上不愿意梳的头发,低声道,“望月楼今天开张,若不然我陪你去看歌舞?” 幼清依旧摇摇头:“不要,我就想这样待着。”话落,朝宋弈怀里拱了拱,道,“也不知道爹爹到哪里了,路上顺利不顺利,肯定很冷的!” 宋弈就叹了口气,抱着她望着积雪中露出来的一点绿,柔声道:“等这场雪融化了,便就是春天了,春天时他们就到了!” 幼清没说话,过了一刻她想起什么来,抬头看着宋弈,道:“封神医回来了怎么也不出来,我都两天没有看到他了。”封子寒过年的时候回的封氏医馆,在自己家里住到上元节,前儿回来的,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还在研究他的草药。”宋弈微笑道,“你要不要去看看。” 幼清很好奇宋弈和封子寒在捯饬什么,就连年初封子寒费力的种的草药她都不知道药用,现在宋弈这么说她便来了兴致,笑着道:“我去了你们又不和我说用处,我不要去!” “等成功过了你不就知道了。”宋弈失笑,抱着幼清起来,弯腰拿了鞋子给她穿,幼清摆着手,“不用,我自己来,又不是孩子。” 宋弈轻笑,还是抓了鞋子给她套在脚上,道:“怎么不是孩子,在我眼中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幼清笑倒在他怀里,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啄了一下,眯着眼睛道:“好,那以后我就是孩子,你得事事让着我 守望黎明号。” “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宋弈刮了刮她的俏鼻子,幼清就笑眯眯的有着他牵着出了竹林,宋弈接了采芩手里的斗篷给她披上,两个人说笑着去了封子寒的院子,院门开着,满院子的药香飘散出来,幼清挑了挑眉,跟着宋弈进了客房里,就看到封子寒弯着腰趴在一只木桶前,桶里装满了热水,热气腾腾的冒着药香,而他则提着个篮子,天女散花似的往里头扔草药。 “这是干什么?”幼清走过去,被浓浓的药味熏的眯了眼睛,“您病了吗?” 封子寒皱着鼻子:“你才病了,我老人家身体好的很。”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头道:“我是病了,一直都病着呢!” 封子寒翻了个白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和宋弈道:“你把她宠的没边了!” 宋弈挑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幼清就哼了一声,和封子寒道:“就您老整日里把我当丫头使唤!” “我把你当丫头使唤?”封子寒就指着药桶道,“我这一年可都是为了你在忙活,你这个丫头真是没良心。”话落,立刻闭上了嘴巴,朝宋弈瞄了一眼。 幼清听着微怔,扬眉看着封子寒,问道:“你是说这一桶药是因为我?为什么?” 封子寒摆着手,将篮子里剩下的草药一股脑的倒进去,道:“我不知道,你问九歌好了。”话落,就撸起袖子将一只胳膊泡在热气腾腾的水里,也不说话,一副静心凝神的样子。 幼清就笑眯眯的去看宋弈,宋弈侧过头也伸手在水里探了探,沾了药味在鼻尖闻了闻,一副不打算和她解释的样子,幼清就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夫君……”软糯的说着话,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封子寒就哎呀一声将胳膊擦干净放了袖子,抖了抖,“觉得好冷!”一溜烟的跑了。 幼清不管他回头去看宋弈,殷勤的拿帕子给他擦手:“到底怎么回事?” 宋弈从来都拿她没辙,柔声解释道:“你的心疾是儿时受寒所致,我与子寒兄虽都有了解,但并未实际辩证过,去年我翻了古医书,上面有几例记载,我们讨论过后觉得泡药浴祛寒湿再辅以针灸或许有用,只是这药浴颇有讲究,先入何种药,每次泡多长时间都不得马虎,所以他这才实验了一年有余。” “心疾?”幼清看看一桶黑黝黝的墨汁似的药水,又看望着宋弈,“封神医种的草药也是这个用途吗?” 宋弈笑着点点头,抱着幼清道:“我们不曾试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所以暂时不敢给你用。”顿了顿又叹道,“前后白日十二次的药浴,对你来说可能会很痛苦!” 宋弈舍不得,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幼清如今的药一直吃着已经许久不曾复发过旧疾,一直吃下去维持着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我不怕!”幼清有些激动,红了眼睛道,“我一点都不怕,你不用犹豫尽管试试就是,如果有用呢,如果我的旧疾好了呢。”她抱着宋弈,偎在他怀里哽咽着道,“那我就可以怀孕,就可以要我们两个的孩子。我想要孩子,想要我们的孩子,我愿意试试,哪怕再痛苦我都不怕!” “你别想这些。”宋弈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着眼泪,“如果你想要个孩子,我们可以去收养几个孩子养在膝下,我不想让你冒险,为了孩子就更加不值得 穿入中世纪。” 怎么不值得,对于她来说非常非常值得。 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前一世和徐炙在一起时她也曾想过,可那不过是个遗憾,有或没有都无关紧要,可是现在不同,她迫切的想要,想要生一个像极了宋弈的孩子,每天看着他们,她都会觉得好满足。 “既然有希望,我们就试试好不好。”幼清昂着头看着宋弈,哀求的道,“如果最后治不好,我们再收养孩子,你说行不行。” 宋弈和幼清的目的不同,宋弈的目的,只是不想幼清随时随地处在危险之中,如果能根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幼清的目的,却是身体好起来然后可以有子嗣,他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嗯。那我和子寒商量一下,等确认了再治疗。” 幼清破涕而笑,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她拉着宋弈道:“谢谢!”又道,“我知道我为什么这大半年近一年的时间为什么一直不曾怀孕,我也知道你肯定偷偷给自己吃了药,我不想因为我而伤害你,更不想给你留下这份遗憾!” 宋弈无奈的道,“我要的是你,其它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幼清却是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无比的愧疚,她摇着头语气坚决的道:“对于我来说不是锦上添花,而是全部,是一个圆满!” “知道了。”宋弈颔首,轻声道,“那我便全力给你一个圆满” 幼清笑了起来,眼中含着泪,笑容美艳的宛若娇艳欲滴的海棠,吐火如荼的肆意绽放! “哎呀。你们说好了没有。”封子寒探了个头进来,“我事儿还没做完呢。”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过来拉着封子寒进来,笑看着他,道:“我今天亲自下厨,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真的?”封子寒眉毛直跳,幼清点点头,封子寒就张了口报了一溜儿的菜名,“嗯,再来壶酒就更好了。”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道:“那你们忙着,我去厨房。”便笑着出了门。 第328节 晚上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封子寒尽兴而归! 第二日一早幼清送宋弈去衙门,她站在轿子前给他整理朝服,低声道:“听说年初一时,十一殿下在凤梧宫过的?” “嗯。”宋弈颔首,道,“他很机灵,不管什么事点拨一两句就明白了,你不用担心他。” 或许是因为倪贵妃的去世给了他莫大的打击,赵承修乖巧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跟着曾大学士每日读书到深夜,连曾大学士都对他赞不绝口! 幼清目送宋弈的轿子出门,她和采芩从轿厅的角门回内院,就看到花厅那边站着两个人说话,女子还拉着男子的手,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的样子非常亲密,幼清挑了眉回头看着采芩道:“路大哥和戴望舒什么时候的事?” “您近日忙着大老爷的事没有在意。”采芩掩面而笑,低声道,“年前从庄子里回来之后,奴婢就经常看到戴姑娘一个人傻笑,有一回奴婢她还和奴婢请教针线,说想做件衣袍,要怎么裁剪!” 幼清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笑道:“看来我们有喜酒吃了 唐朝大宗师。”话落拉着采芩悄无声息的走了。 路大勇正愁眉苦脸的看着戴望舒,道:“夫人近日为了大老爷的事心情不好,我……我不好意思和他提我们的事。”重要的是,他觉得戴望舒和他在一起太委屈戴望舒了,只要他不和幼清提,戴望舒就有反悔的机会,一旦说了,以幼清的脾气,戴望舒在宋府就呆不下去了。 “废话什么。”戴望舒皱眉道,“我们就随便办个婚事,不劳烦夫人,再说,夫人一向对你很好,你要成亲她知道了只有高兴。” 路大勇犹豫,戴望舒就推了他一下,道:“你不说我去说!”话落,就大步要走,路大勇拉住她,“还……还是我去说吧,你一个姑娘家提这件事,对你的名声不好。” 戴望舒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去吧!” 路大勇只好忧心忡忡的往内院而去,边走边和戴望舒道:“我什么都没有……”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戴望舒就暴躁的打断他的话,“废话怎么这么多,我自己心里怎么想的我自己知道,你就说你以后会不会对我好?” 路大勇点点头。 “别的事都不重要了。”戴望舒见他太磨蹭,拖着他的手昂首阔步走在院子里,一路上引来路过的丫头婆子纷纷侧目,看着他们直笑,路大勇满脸通红尴尬的无地自容。 戴望舒很满意,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路大勇此时此刻肯定是尴尬的不得了,但是不管他多尴尬多想躲起来,可依旧没有丢开她的手,随着她一起往前走。 这也正是她看中他的优点之一,她要的男人,不求富贵不求前程,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对她好。 在婚姻中,没有什么东西比那个男人对你好和你一条心更重要! 路大勇随着她进了正院,幼清已经在小瑜眉飞色舞的提前预告中知道了,她笑眯眯的坐在炕头上喝着茶,不一会儿戴望舒就拉着路大勇进来:“夫人!”戴望舒噗通一声跪在幼清面前,道,“奴婢求您成全!” 路大勇也跟着要跪下去。 “有什么话好好说。”幼清两步过去拉着路大勇不让他跪,采芩和蔡妈妈也过来扶着戴望舒起来,幼清无奈的道,“都坐下,我又没罚你们,跪着作甚。” 小瑜搬了杌子过来,戴望舒和路大勇坐下来。 “太太。”路大勇主动开口,结结巴巴的道,“小人……小人想娶戴姑娘……求太太应允。” 只要路大勇愿意,幼清自然一百个同意,她又去看戴望舒,戴望舒点头道:“奴婢愿意嫁给他!” “你情我愿的,我怎么会不应允。”幼清笑了起来,路大勇终于有人照顾她真心替他高兴,“你们想什么时候成亲,我请蔡妈妈给你们安排。” 路大勇就朝戴望舒看去,这个事儿他做不了主,戴望舒就道:“二月吧,不冷不热刚刚好!” “二月啊。”幼清蹙眉有些犹豫的道,“那时间有点紧,你们的宅子和嫁妆都没有准备,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怕来不及。” 戴望舒摇着头,道:“我们成亲后还在府里当差,夫人只要给我们一间房就好了 调教贞观。” “这怎么行。”幼清摇了摇头,道,“这事儿我做主,虽说时间有点紧,可也不是不可以,明儿你们就去找宅子,我看绿珠那边就很好,宅子不难找,大小和地段都不错,银子我出,你们只管准备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戴望舒朝路大勇看去,路大勇和她点点头,道:“听太太的。”又道,“太太的情我以后可以慢慢还,可成亲是女子一生的大事,我不能委屈你了。” 戴望舒垂了眼帘,鼻尖微酸,过了一刻抬起头来朝幼清抱拳:“奴婢谢谢夫人。” “要谢是我该谢你。我一直害怕路大勇以后没有人照顾,如今有你,我不知道多高兴。”幼清是真的高兴,转头和蔡妈妈道,“这事儿还要劳烦您了,聘礼和嫁妆的事,您就按着绿珠的标准办就好了。” 蔡妈妈笑眯眯的点着头,道:“奴婢知道了!”又和路大勇和戴望舒道,“恭喜路兄弟,戴姑娘!” 采芩和辛夷也向两人道喜,小瑜则笑眯眯的上前去和路大勇道:“路大哥,到时候您可要给我红包。” “给,一定给。”路大勇摸摸脖子,红着脸胡乱的点头。 戴望舒和路大勇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幼清和蔡妈妈商量了一番婚事,蔡妈妈笑着道:“太太这样太大方了,您身边还有好几个大丫头没出嫁,这要是每个人都是二十台嫁妆贴一间宅子,那还得了。这放眼满大周也没有您这样的。” “她们能跟着我,是我们的缘分,我有能力就尽量办的好一点,往后若是手边没银子了,就差一点。”幼清失笑,道,“等你找到你女儿,她出嫁我也这么陪!” 蔡妈妈一听到这话,就红了眼睛和幼清行礼:“奴婢替我那苦命的丫头谢谢太太!” “太太。”江淮在门口喊了一声,蔡妈妈忙抹了眼泪掀了帘子,道,“江侍卫,太太在房里。” 江淮应是进了门,幼清请他坐,江淮摇摇头,回道:“……方才在西苑,郑六爷递了辞呈,辞去了左军督都的职位。” “辞了?”幼清听着微愣,问道,“圣上允了吗?” 江淮点点头。 赵承煜被贬时她就隐隐感觉到郑辕会如此做,不管怎么说,赵承煜和郑氏以及皇后的关系并非一日,圣上没有降罪与皇后最后未保赵承煜有莫大的关系,但是这些不代表圣上对郑氏毫无疑心和顾忌,他们现在最好的自保的办法,就是韬光养晦避其锋芒。 不过,以郑六爷的为人在这样情况下退隐,着实委屈了些。 “知道了。”幼清替郑辕叹了口气,道,“宫里还好吧,圣上为难皇后了吗?” 江淮摇头,回道“这倒没有听说,郑家最可靠最有威望的就是郑六爷,他既然退隐了,按老爷的意思,后面只要他们安分一些,应无大碍!” “那就好。”对于皇后,幼清是有感激的,不管她当时保倪贵妃,还是后来的帮她们,这份情意她记在心里。或许她没有资格也没有这个能力还,但往后若有需要她们相助的,她和宋弈都不会袖手不管。 此刻,郑辕自西苑出来,脱了官帽和官袍的他穿着一件墨黑绣云纹的革丝直裰,负着信庭漫步似的走着,他的常随牵着马跟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郑辕回头看他,淡淡的道:“想说什么就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传奇知县。” “六爷。”常随沉声道,“您这样,太委屈了!” 郑辕面无表情,负手立在金水河边,沉声道:“我一人荣辱和郑家数百条人命相比不足挂齿,更何况,我这么多年东奔西走也确实想歇一歇。可见,并没有什么坏处。” 常随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郑辕背着手缓缓走着,悠闲的在街上逛着看着,临近中午时他才回府,刚到垂花门便看到薛思文带着丫头立在门边,郑辕见着她便皱了皱眉,薛思文走了过来行礼道:“六爷回来了。妾身亲自下厨备了薄酒,想请六爷赏脸去喝一盅。” “有劳了。”郑辕未动,长身玉立,“我过几日可能要出趟远门,你若是在这里住的不习惯,我让人送你回家吧。” 薛思文听着一怔,猛然抬起头来,瞬间红了眼睛哽咽的道:“六爷不要妾身了吗?” 郑辕没有说话。 “六爷!”薛思文迎了几步站在正院面前,道,“妾身已经进门了,在外人眼中妾身已经是您的妾室,六爷如今把妾身送回去,不是要将妾身逼上绝路吗。” 郑辕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扫了眼薛思文,薛思文秀丽的面容隐隐透着惨白,一双杏眼中饱满了泪水,坠在眼角,他顿了许久才出声道:“你既不愿走,那边住在这里,不过,委屈约莫是不会少的,你……自己保重。”话落,朝薛思文点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薛思文宛若泪人似的靠在丫头的身上,绝望的看着郑辕的背影,她身边的丫头绾儿轻声劝道:“姨娘放宽心,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六爷总会看到您的好。” 日子长吗?日子其实很短,转眼间她来寿山伯府已经几个月了,这几个月她和郑辕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看都不看她,又如何能看见她的好呢。 薛思文擦了眼泪,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回去。” 绾儿扶着薛思文往里头走,薛思文低声道:“我娘那边你下午去一趟,告诉她再等些日子。”她答应过江姨娘,等她和郑辕圆房,在郑家站稳了脚跟,就会想办法除去刘氏! 刘氏留着一日,她娘就没有安生日子。 “是。”绾儿应了一声,满脸的担忧,郑辕这样油盐不进的主,他们委实没有别的办法,“姨娘,要不然您去趟宋府?” 薛思文听着微顿望着绾儿:“你让我和方幼清走动吗?” “是。”绾儿点点头,低声道,“奴婢听府里的婆子说六爷一直恋着宋太太,您若是和宋太太多走动,得到宋太太的照拂和提携,在六爷心目中定然会不一样。更何况,您和宋太太还是亲戚,论起来您还要喊她一声姐姐,您去走动,不要以姨娘的身份,就当姐妹间来往,不是很好吗。” 薛思文皱着眉,拉不下这个面子来,既是姐妹,可一个嫁的那么好,一个却成了妾,她没有脸去! “我再想想吧。”薛思文不想再议论这个事,摆手道,“我累了,回去歇歇,房间里的酒菜你端去吃吧 我为王。” 绾儿叹了口气应了是。 薛府中,豪哥一见到幼清就跑着过来,笑眯眯的道,“姨母!” 幼清蹲下来迎他,一把将撞进自己怀里的豪哥抱住,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道:“豪哥是想姨母了吗?” “不是。”豪哥摇头,又仿佛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点着头,“是,想!” 幼清笑了起来,捏了捏豪哥的小脸,道:“豪哥不想姨母,那我猜豪哥是想周姨了是不是?” 豪哥嘻嘻笑了起来。 “周姨在后面,我让采芩带你去找她好不好?”幼清牵着豪哥的手站起来,豪哥点头不迭,“好啊,好啊!” 幼清就将豪哥交给采芩,由采芩牵着去找周芳。 “大姐,大嫂!”幼清这才去和薛思琴以及赵芫行了礼,赵芫抱着茂哥和她笑道:“茂哥快去让姑母抱,要不然姑母眼睛里可就只有你表哥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将茂哥接过来,搂在怀里,道:“别听你娘的,姑母最喜欢茂哥了。” “快进去吧,娘正等你呢。”薛思琴笑着拍赵芫和幼清一起往智袖院去,幼清笑着问道,“祖母那边回信了吗?听说三叔回家去了?” 薛思琴点点头,道:“年前就回去了,姑母也在家里过的年。” 周礼到底没有将薛梅接回去,如今薛梅一个人住在泰和陪着薛老太太,周礼父子不见踪影。 幼清不喜欢说薛梅的事,便笑了笑道:“三叔能回去就好,我还担心他身体受不住呢。”又道,“三姐怎么还没有回来,不是说过了上元节就回来的吗。” “还真是不知道。”薛思琴蹙眉道,“也不知道她去廖府闹腾了没有,她那个性子我想想就揪心的很。”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赵芫道:“管这么多做什么,只要他不吃亏就成。” 大家进了智袖院,方氏穿着一件葡萄紫素面褙子坐在炕上和陆妈妈说着话,见着几个人就笑着将茂哥接过来摆在炕上让他自己玩,幼清问道:“听说您和陈夫人越好了明儿去陈府吗?” “是啊。”方氏让幼清坐在身边,回道,“闻瑾年纪不小了,我想等过了秋试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不管有没有功名,把大事定下来他有了家室人也能稳重些。” 幼清点头,左右看看奇怪的道:“三哥去馆里了吗?” “不知道,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哪一回都是过了宵禁才回来,一回来就躲在房里也不看书,捧着个什么骨笛在那边乱吹。”方氏直皱眉,“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了新朋友。” 幼清朝薛思琴看去,薛思琴也要摇头表示不知道,赵芫蹙眉道,“要不然,让夫君去问问三弟?” “也好,等他晚上回来让季行去和他说说。成亲的事不用他操心,可书不能不看。”方氏担忧的道,“即便以后不入仕途,有个孝廉的功名在身上也是身份。” 几个人都点点头,方氏转头看着幼清,问道:“不说你三哥了,你好些没有 母树。” “好多了。”幼清笑着道,“爹爹不是一个人,我也只是怕他路上不安全,等他到了信来我也就彻底安心了。” 方氏点点头,笑着道:“不管怎么说,你娘能安全回来一家团聚是莫大的喜事。” 幼清点头正要说话,忽然陆妈妈掀了帘子进来:“夫人。”方氏听着抬头看她,陆妈妈道,“二姑爷回来了。” “回来了吗?”方氏就笑了起来,她一整个年里都惦记着薛思琪,就怕她闹出什么事来,“快请少仲进来。” 转眼功夫廖杰从外头进来,出乎意料的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服满是褶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方氏看着一愣吃惊的道:“你……你怎么回去半个月瘦了这么多。” 第329节 廖杰最爱干净了,还从没有见过他将自己糟践成这样的。 “岳母。”廖杰急的没有解释,问道,“琪儿她回来没有?” 方氏听着怔住,不但是她便是幼清也愣在原地,大家都不解的看着廖杰,方氏朝廖杰身后看了看,问道:“怎么,琪儿没有和你一起回来?”随即也变了脸色。 廖杰一下子丢了力气似的,摇着头叹道:“琪儿她上正月十二从家里走的,我找了七天了,还以为她先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方氏腾的一下站起来,“她怎么会一个人先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芫给廖杰倒了杯茶递给他,沉声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廖杰看了看赵芫手里捧着的茶盅,接过来一口气喝完抹了嘴,道:“她……她前一天晚上和我吵了一架,第二天我起来就找不到她了,门房说她天没脸就出府了,说是要去庙中烧香,我上街去查,才知道她租了辆马车,城门一开就出了保定。” “这个丫头。”方氏急的团团转,“怎么办,你都回来了,她怎么还没有到家,她也没有出过远门,要是在路上出个什么事怎么办。” 幼清扶着方氏坐下来:“姑母先别急,等姐夫把话说完,我们再想办法去找人。” 方氏点着头,又看着廖杰,廖杰道:“我一路回来都在打听,有人看到那辆车,可是快到京城时就没有消息了,我回家去找,见她不在家中,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来,没想到……”他现在懊悔的很,那天晚上不该和她吵架才是。 “陆妈妈。”方氏急着吩咐陆妈妈,“快去,把老爷,季行还有休德和九歌都请回来,就说有要事相商。”方氏想到了郭秀,也是这样带着几个丫头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世道虽太平,可谁又能料到会遇到什么意外呢。 ------题外话------ 九月月票榜第七,这是这本文目前的最好成绩,感谢大家~啵一个…。加更的事我不会忘,量力而行尽量多加。其实,这个文也在渐渐收尾中了,后面到底还有多少字我只有个大概,最后还是要看发挥。 至多两个月吧,所以,这个月还要靠大家提携…。谢谢。 ☆、220 矛盾 方氏将一家子男人从衙门里请了回来,挤坐了一堂,薛镇扬大怒,冷声:“派人沿路去查,再在京城和临近的几处悄悄找。”等找到了,非将她的腿打断了! 好好的女子不学好,竟然赌气离家出走,这要不给她点厉害,往后她跑的顺溜了,但凡一点不顺心就走了。 这还得了。 薛镇扬话落,薛霭看着廖杰问道:“你确定是出了保定府?” “我在城门打听过,说是一早就出城了。”廖杰点着头应是,他家的巷子外固定的停了两辆黑漆平顶的马车,他早上去的时候,有一辆还停在那边,便问了车夫,车夫的描述的雇主模样应该就是薛思琪。 薛霭颔首,若有所思,保定离京城不过两日的车程,正月十二出门,那上元节就该到了,可今天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她能去哪里。 “我和大姐觉得……”幼清和薛思琴对视一眼,幼清看着众人道,“二姐她,很有可能还在保定!” 幼清的话一落,大家都愣一愣,薛镇扬问道:“你们觉得琪儿还在保定,为何?” “二姐虽有些任性,可胆子并不大,要她一个人在京城转两圈或许敢,可要让她走两天的路独自回来,我们觉得应该不大可能。”她不好当着廖杰的面说,薛思琪向来是吃不了亏的人,她将别人气的离家出走还差不多,断不会被人气的逃走。 她就算是走了,也肯定会返回去或者走的不远,说不定以自己的离开,给什么人一个下马威也未可知。 薛镇扬皱眉,显然觉得幼清说薛思琪胆子小有点不大靠谱,可是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蹙眉看向廖杰,道:“那少仲在京城找一遍,若是无人你就再赶会保定,若我们有消息会派人去告诉你!”两边都留着人,能来回通信。 廖杰愧疚不已,疲惫的点了点头,道:“是!我这就带着人去找找,若是没有消息,我下午就出城回保定。” 薛镇扬颔首,又去问宋弈和祝士林:“休德和九歌如何看?” “岳父安排的我觉得很周到。”祝士林回道,“只一路上有几处庄子和客栈,也多要派人打听一番。还有那个车夫,也要找到才成。” 薛镇扬点头,宋弈亦是开口道:“京城寻人的事我来办吧!”他放了茶盅看向廖杰,“我让江淮随你一起去,路上若是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 “有劳九歌。”廖杰朝宋弈抱了抱拳,感激不已,这件事若只有他一个人,他可真是急的团团转,如今一家子人坐在一起,你一件事他一件事,不过一时三刻就将事情定了,“那我这就回家去给琪儿留封信,等九歌的口信一到,我便立刻启程回去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众人都颔首,廖杰就起身和众人抱了抱拳,薛镇扬和薛霭道:“季行,你陪少仲回去一趟。” 薛霭应是,陪着廖杰回去了。 薛镇扬衙门里还有好些事,便和宋弈还有祝士林一起各自回了衙门,方氏急的抹着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用了午膳,宋弈那边有消息回来,确认薛思琪没有回京。 廖杰当即启程往保定赶。 一整日里,一大家人被弄的心神不宁鸡飞狗跳的,幼清一直到晚上才和宋弈一起回家去,在路上她叹着气:“二姐估计是受了委屈,廖氏一族很复杂吗?” “少仲有八位叔叔,不管同宗的兄弟,嫡枝这一脉就有近百人。”宋弈淡淡的说着,“二姨便是认亲,也要费上一日的功夫。” 幼清想了想也叹了口气,当初她们觉得廖杰好,也是因为他成亲后不回保定,而是留在京城,若是回去不单她便是方氏也不同意。 这一家子人,每日睁开眼就是事儿,这个院子里的孩子,那个院子里的丫鬟,进嘴的吃食穿在身上的衣裳出门的马车,但凡安排稍有不妥那便都是纷争,她托着下颌蹙眉道:“……若她真如我们所想还在保定也就罢了,最多到后面闹的难看一点,如果出了保定……”她都不敢想,这七天薛思琪会遇到什么事。 “我倒觉得你想的不错。”宋弈扶着幼清下车,两个人进了垂花门,“二姨的性子不像是受了委屈会走的人,若是少仲来说她放火烧了廖氏我倒是觉得可信一点。” 幼清的心里本来很着急,被宋弈如此一说顿时失笑,点着头道:“她闹一闹也就罢了,要是把廖氏烧了,那局面真难收拾了。” 宋弈扬眉,不置可否。 两人回房梳洗,幼清几乎一夜没怎么合眼,早上送走宋弈她又去了薛府,方氏急的病了躺在床上,赵芫忙前忙后的照应,幼清道:“你去忙府里的事吧,姑母这里有我和陆妈妈呢。” “那你帮我照应着,我去和婆子对账。”赵芫搓了搓手,“娘早上就没吃饭,你想办法哄着她吃点东西。” 幼清点头,赵芫就抓了斗篷出了门。 幼清坐在方氏的炕头,她头上裹着抹额,昨晚没睡这会儿累着已经睡着了,但睡的并不踏实,眉头紧紧锁着。 “二姐也真是的。”幼清和陆妈妈道,“就算要给廖大人颜色看,也要偷偷给姑母报个信才对。” 陆妈妈不好说薛思琪,但心里却认同幼清的话,这哪是让别人着急,这分明就是折腾方氏啊。 “娘。”薛潋穿着一件绛红色革丝直裰自外面进来,鲜艳的颜色衬得他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乍一看幼清还当家里来了哪位小姑娘,她惊艳的道,“三哥,你今儿怎么穿的这么鲜艳。”薛潋并不是很讲究,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穿学馆里的袍服,灰扑扑的一点都不显眼。 薛潋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过年的时候娘给我做的,不穿等我再长高点就浪费了。” 陆妈妈闻言一愣,回头去打量了一眼薛潋 重生之大天王。 幼清也觉得奇怪,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他这是闹的哪门子事儿,不过这会儿她没心思管薛潋,便道:“姑母睡了,你有什么事儿?” “没事,我来看看他就去馆里。”薛潋走过去看了眼方氏,和幼清低声道,“要是有琪儿的消息,你派人去学馆告诉我一声,实在不成我去一趟保定。”他的意思,要是薛思琪还没有找到,他们就要打到保定去,不管怎么着,都要给廖氏的人一点颜色看看。 “你胡闹什么。”方氏闭着眼睛道,“快去馆里读书去!” 薛潋哦了一声,和幼清摆摆手,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姑母,您醒了!”幼清扶着方氏起来靠在炕头,方氏睁开眼睛喝了半盏的茶,问道:“可有消息回来?” 幼清摇摇头。 “这个死丫头。”方氏急的嘴角都破了,“等找到她,我非将她狠狠揍一顿不可!” 幼清劝慰方氏说了许多宽心的话,哄着方氏喝了半碗粥,方氏才有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儿,幼清安安静静的坐在炕边,和陆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玉雪自外头轻声回了一句:“三小姐来了。”话落,薛思画就在玉雪的服侍下进了门。 “画姐儿。”幼清向她招招手,道,“外头那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薛思画脱了斗篷,和幼清行了礼又和陆妈妈点了点头,就看着方氏道:“我来看看伯母。”又问陆妈妈,“吃药了吗。” 陆妈妈摇了摇头,道:“夫人这是急的,大夫说不用吃药。” 薛思画点点头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陆妈妈便起身出了门。 “二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薛思画担忧的道,“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幼清给她倒茶,低声道:“不会出事的,二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思画想想也对,就捧着茶喝了一口,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幼清就低声道:“你的婚事……怎么说?我前些日子一直不得空问你。” “我娘说今年肯定会定下来。”薛思画放了茶盅,看了眼幼清又垂了头,“她拿过去的老账要挟我二舅母了!” 幼清愕然,刘氏也真够可以的,为了婚事竟然威胁刘二夫人,这刘二夫人心里夹着气,以后嫁过去了还不知要受多少罪呢:“那刘二夫人怎么说?” “不同意。”薛思画拨弄着裙子上的噤步,“我娘不退让,就一直僵持不下。”她话落,抓了幼清的手,道,“清表姐,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幼清挑眉,点了点头,道:“你说,我若能帮上忙,一定会帮你。” “你能不能请姐夫帮我表哥安排一个差事?”薛思画说着满脸通红,“冀表哥的差事一直没有定下来,若是我能帮他把差事解决了,二舅母肯定会高兴的!” 这么说来,薛思画还是很想嫁给刘冀的,幼清去看她问道:“你……很想嫁给你表哥?” 薛思画满脸通红,可还是点了点头 重生王牌特工。 “我知道了。”幼清没有劝薛思画,她和刘冀自小青梅竹马想法早已根深蒂固,若想说服她不要想这婚事,恐怕比登天还难,“等晚上回去我问问夫君,不管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谢谢清表姐。”薛思画感激的道,“我不敢和别人说,所以还请清表姐保密。” 幼清点点头,薛思画红了眼睛看着她,又撇过头去抹了眼泪。 “你今年才及笄,并不着急。”幼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若有别的合适的婚事,你不妨考虑考虑,人不能总盯着一个地方看,别处说不定还有更好的风景呢。” 薛思画擦了眼泪有气无力的道:“我知道,可是……”可是她心里只有刘冀一个人。 幼清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赵芫和薛思琴结伴而来,薛思画就打住了话头,说了几句就回房去了。 晚上用过晚膳,幼清和宋弈正准备回家,江淮回来了,幼清看见他急着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姨太太还在保定。”江淮快马赶回来的,一身的风尘,“说是给了十天的车钱给车夫,让他赶车出城绕了一圈回家躲着去,姨太太就在保定找了间客栈住了两夜,等廖大人一走她就回去了,这会儿廖府里正闹的……”他有些咋舌,没有见过一家人吵架能吵成这样的。 那位廖夫人也是厉害的,让人将廖府所有的账册找出来,请了十几个账房就坐在祠堂里清算,说正月里就把家分了,往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还真是让她猜到了,她叹气和江淮道:“你随我去和姑父还有姑母说一声。” 江淮应了,随着幼清进去智袖院。 此刻,廖家已经是鸡飞狗跳,廖杰将薛思琪拖进房里,他昨天回来后就看到了薛思琪正大喇喇的坐在家里,他气不打一处来,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若非廖夫人劝着他都要拖着薛思琪回家去了。 “你再这样,我就要请季行来了。”廖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懂吗?你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往后我们不回来不就成了,你非闹腾做什么。” “你不懂。”薛思琪要往外走,廖杰就拉住她喝道:“让爹娘出面,你是小辈不要掺和在里头。” “我怎么不能掺和。”薛思琪昂着头道,“娘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们欺负娘我就是不答应,当我薛思琪是软柿子不成,我就让他们都瞧瞧我的本事。”话落,撸起袖子就要出去。 “你给我站住。”廖杰黑了脸,怒道,“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呢。” 薛思琪不耐烦的摆着手:“你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完再算,现在我没空搭理你。”她推开廖杰开了房门,就看到了廖大奶奶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弟妹这是打算做什么去?” 第330节 “我的事你不用管。”薛思琪冷嗤了一声,道,“娘说了,等把大家分了,就分咱们的小家,你也不用上赶着在我这里惹事,我没空搭理你。” 廖大奶奶冷笑了一声,道:“娘还真是看中你啊,你一来又是泼二婶的一身的茶,又是和老三家的吵嘴,娘还护着你,如今背着老爷子竟主持着分家 最强丧尸传说!”她打量着薛思琪,道,“你这是打算以后要将娘接到京城那巴掌大的地方过日子去了?” 薛老爷子上元节去庙里吃斋还没有回来。 薛思琪用鼻孔看着廖大奶奶:“我泼二婶一身茶,难道不是你挤着我才如此的?大嫂,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我当枪使,我可告诉你,这世上没有当了婊子还能立牌坊的事。我今儿把话放在这里,等娘把家分了,我回过头来再和你算账。” “啧啧!”廖大奶奶挥苍蝇似的,“我当这名门出来的小姐教养多好呢,合着也能满嘴里喷粪说着人听不懂的畜生话。” 薛思琪瞪眼叉着腰道:“滚!我现在不想和你废话,你要是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你一世都不安生,你信不信。” “好大的口气。”廖大奶奶捂住了鼻子,道,“我今儿可真的见识了有本事的人是什么样儿。”她朝身后阴沉着脸的廖杰看去,讥笑道,“少仲可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回来。” 廖杰气的攥着拳头,正要说话,薛思琪头也不回就捂住了他的嘴里,冷笑着看着廖大奶奶,道:“好狗不挡道,你滚不滚!” “你!”廖大奶奶真是没有想到薛思琪嘴巴这么毒,她冷笑着道,“可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一会儿老爷子发起脾气来,你和少仲被逐出家门,到时候便是爹娘也保不住你们。”又啐了一口,“真以为自己是公主了。哼!” 薛思琪松了口气,廖杰一把将她拉住,喝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薛思琪气的道,“是他们想怎么样,你没看出来吗,他们早就想分家了,我不过是把话说开了罢了。” 廖杰将她拖进来,咬牙切齿的道:“就算他们要分家,也要由他们说,你当这个出头鸟,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我怎么缺心眼。”薛思琪道,“你没听娘说吗,爹和大哥赚回来的钱就入中馈,其它几房的钱呢,一年就出个几千两,剩下的可都入了他们的口袋。你算过账没有,这就等于爹娘和大哥养着这么一大家子人,是我缺心眼还是你缺心眼。” “你懂什么。”廖杰道,“做官还知道拉帮结党造势,做生意的道理也没有不同,我们廖氏在一起那就是保定廖氏,打着这个名号便是走遍了大周也无人敢动我们分毫,可若是分了家,往后保定到底有几个廖氏?损失的就不是一年那几千两的银子了,你懂不懂!” “我不懂。”薛思琪道,“我只看到了娘委曲求全,娘整日里为了中馈忙的焦头烂额,还有人说她私吞账目,爹东奔西走的忙生意,还有人说他成事不足,这个亏你吞的下去,我吞不下去!” 廖杰觉得和薛思琪说不通,他道:“……你不了解祖父,他说过,只要他在一日,就断不会分家。” “祖父又不是老虎。”薛思琪不以为然,“他总要讲道理的吧!”话落,她摆着手,道,“我一定要去帮娘,要不然我在这委屈白受了。”她在客栈住了两天受罪的不得了,这罪绝不是白受的。 ------题外话------ 今天出去玩,我没有存稿都是现码,所以每天更新会看情况定,反正不会断更的…。祝大家玩的愉快! ☆、221 定亲 “二姐夫信里怎么说?”幼清和宋弈在薛府里,薛霭将信递给幼清,道,“说是廖老爷子将琪儿和她娘关祠堂去了!” 幼清接过信和宋弈对视一眼,双双去看信上的内容,廖杰的意思,廖老爷子不同意分家,一回来就让人将祠堂的账册搬走了,说只要他还活着,就决不可能分家,还说保定廖氏就是所有人的,今天分了,保定就再无廖氏。 “这个丫头。”方氏急的嘴角起了水泡,“她才进门懂什么,就急着要去分家,这老爷子不治她治谁!”她说完去看薛镇扬,薛镇扬蹙着眉显得有些不悦。 赵芫将茂哥交给奶娘抱走,在薛霭身边落座,看着众人道:“我看直接和保定知府打个招呼,让他出面将琪儿送回京城,至于廖家那些糟心事,我们就不要管了!”赵芫说完,薛霭就摇了摇头否定道,“琪儿总归是廖家的人,她若真这般走了,往后她还回去不回去,还有少仲,他要如何自处!” “那怎么解决。”赵芫觉得这事儿很棘手,“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她和薛霭是兄嫂,可以出面。 薛霭没有出声,廖老爷子的为人他不清楚,不好贸贸然过去,更何况,这不是和陌生人争长短,而是家务官司,薛思琪也不可能就此和廖杰没瓜葛,所以,这件事办起来要讲究个方法和分寸。 “我看请保定知府做个调停也不是不可以。”祝士林若有所思道,“廖老爷子只要将廖夫人和琪儿放出来就好,至于分家的事情,再写信给少仲,让他想办法再劝劝廖夫人!” 请保定知府做个中间人确实可以,但是,这样一来就会让人觉得薛家在和廖家面前摆威风。 说来说去,在廖老爷子眼中都是薛思琪的错,她又是小辈,罚她一下并没有大碍,可若是薛家将知府请了过去,就等于将廖家的家务事摆在了公堂上,难免让廖家的人恨上薛家。 幼清想了想摇头摇道:“我觉得大哥去一趟比较好,和二姐夫商量一下。还有,是不是要问问廖夫人和二姐,为什么要闹着分家,二姐的性子虽有些任性,可不是无事生非的人,她既然敢将这件事闹成这样,就一定有她的原因。” “幼清说的有些道理。”薛思琴颔首道,“我看,我和大哥去一趟吧,就不要请知府了。”她说着去看祝士林,祝士林微笑着和她点点头。 薛镇扬负手站了起来,望着宋弈,问道:“我记得听你说过,你和廖老爷子认识?” “嗯。”宋弈颔首回道,“早年去过几回,也一起吃过酒。廖老爷子刚烈,是宁折勿弯的性子,我看这事儿想要彻底解决,先将来笼去脉弄清楚比较好。”性子刚烈的人好是好,可又通常是最难讲道理的一类人。 “那就季行去走一趟。”薛镇扬一锤定音,“若说不通,就将琪儿带回来。” 方氏摆着手站起来:“如果说不通也不能将琪儿带回来,若不然,以后琪儿在廖家还怎么站的住脚,她总归已经嫁过去了,与长辈亲近妯娌和睦才是关键。” “我知道了。”薛霭点头,“我去以后会见机行事。” 薛霭收拾了一下,中午就去了保定。 “你们都去忙吧。”方氏和九歌几个人道,“我今日和陈夫人有约,去谈闻瑾的婚事 一见擒心。”她揉着额头,又回头去看幼清,道,“幼清和琴儿跟我一起去吧。” 薛镇扬和宋弈还有祝士林都还要去衙门。 大家便各自散了,薛思琴将豪哥交给赵芫,就和幼清一起陪着方氏去了陈府。 陈大人在顺天府尹的位置上待了五年了,明年三月任期便满,肯定要留做京官,所以陈家就从府衙的后堂搬了出来,新置办了一间四进的宅子,但是位置不是很便利,从井儿胡同过去要走半个时辰。 方氏坐在马车上,心里一直在想薛思琪的事情,她愁眉苦脸的望着幼清,道:“琪儿闹腾还可以理解,廖夫人怎么也由着她闹呢,她不是那没有分寸的。”廖夫人在外行走多年,后来又一直主持廖府的中馈,什么事她心里都有好赖都有数,不可能和薛思琪一样冲动,由着性子办事的。 “所以我才说这事儿要弄清楚缘由。”幼清点头道,“廖夫人在廖家主持中馈这么多年,既然她提出来要分家,就一定不是单纯的为了护着二姐才如此的,我看,里头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情,只是二姐夫没有说的太细,故而我们才不知道。” 方氏点点头,若有所思,薛思琴就道:“……说是廖家几房的生意虽没有分开,可各房私下里都自己做生意,这样一来钱的纠纷必定不会少。” “就不该让琪儿跟着少仲一起去保定的。”方氏太了解薛思琪了,这些事儿肯定是因为她才挑起来的。 幼清没有说话,薛思琴道:“您也别太着急,等大哥回来就知道了。” 方氏点点头。 车到了陈府,陈夫人带着陈铃兰迎在垂花门,见薛思琴和幼清也一起来了,便笑着道:“两位姑奶奶可是稀客,快请进。” 幼清跟着薛思琴向陈夫人行礼,又回了陈铃兰的礼。 “我当你今天没空来呢。”陈夫人担忧的道,“琪姐儿找到了没有?” 方氏携了陈夫人的手,道:“一言难尽,一会儿我和你细细说。”她话落,叹了口气道,“得亏是和您说亲事,这要是换做别人,只怕要被吓走了。” “看您,说的哪里话。谁家还能没点事的。”陈夫人拍了拍方氏的手,道,“我们铃兰的事情不也是,折腾了这么久才有个结果。”她说着朝身后看了看,陈铃兰正和薛思琴以及幼清在说话,她放心的道,“……铃兰其实还不大满意,不过挑来挑去,这个我是最喜欢的。” “说是家境贫寒是吧。哪里人?”方氏好奇的看着陈夫人,陈夫人就道,“渭南的。家里兄妹多,小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不过这孩子从小聪明刻苦,没钱上私塾就跟人借书看,帮先生家做事,先生见他可怜,就给他说一些他不懂之处,这样一来二去,他学的竟比别人还要好,还考中了秀才!” “这孩子真是了不得。”方氏也闻所未闻,“那陈大人可要仔细培养,将来前途定然不可估量,是个可塑之才。” 陈夫人摆着手,笑着道:“我倒不希望他能飞黄腾达,只要他能有个功名,兰姐儿互敬互爱就成了,其他的,是一个不敢想。”她并非对女婿不放心,而是这情况就是如此,女婿招赘,将来若真的飞黄腾达了,他又怎么能受的了这招赘的身份,指不定又要闹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方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还是您想的周全,就怕这孩子是个有抱负的 未来之我。” “确实如此。”陈夫人叹气道,“太窝囊的我们瞧不上,可有本事我们又担心这疑心那的,心里矛盾忐忑的很。” 人心都是这样,方氏很理解。 幼清和陈铃兰以及薛思琴并肩走着,陈铃兰穿着一件妃色的素面褙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利落大方,她微笑着和幼清道:“你去年一年过的可谓是尽心动魄,便是我这外人道听途说,都觉得心惊肉跳的,也难为你有这份沉稳和机智,将事事化险为夷。” “我哪有什么机智。”幼清笑着道,“我这是命硬,老天爷一时舍不得收我罢了。” 陈铃兰掩面而笑,薛思琴望着她问道:“婚事定了,我们也没有机会恭喜你。听说对方姓韩?” “是!”陈铃兰红了脸,低声道,“哪有什么喜不喜的,我只求不要是个实在难入眼的就成,过日子也过不出朵花来。” 薛思琴轻轻笑了起来,摆着手道:“这话可不对。”指着幼清打趣,“我们宋大人的相貌可是难有的,你问问幼清,这日子是不是真的过出一朵话来。” “大姐,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幼清无奈的笑了起来,薛思琴又道,“不过以铃兰的眼光,寻常的也难入她的眼。” 陈铃兰满脸通红,笑着道:“说起来,他和闻瑾还有赵大爷有过一面之缘。”说着一顿,道,“就是阿芫早产的事情,闻瑾和赵大爷在街上找薛二公子吧!他们坐在一个茶寮里吃茶,还是他提醒闻瑾说是薛二太太去衙门认罪的。” 这件事幼清和薛思琴都没有听说,薛思琴笑着道:“他和闻瑾是有缘分的,如今就快要成连襟了。” 陈铃兰轻笑,面颊微红:“素兰和闻瑾的婚事还没定呢,若是叫她知道,定不知羞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 “她人呢?”薛思琴笑道,“真羞的躲在房里不敢出来了啊。” 陈铃兰就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去找陈素兰:“把二小姐请到正院来!” 小丫头应是而去,陈铃兰和薛思琴解释:“自从知道在给她与闻瑾论亲,她就不大出来了,整日躲在房里呢。” “可真是女大十八变。”薛思琴笑着道,“以前素兰和我们琪儿可是一对活宝。”三个人说说笑笑随着方氏和陈夫人一起进了正院,按主次落座,陈夫人和幼清笑道,“前两日郭夫人随郭大人来府衙签公文,还和我说起你,说是对不住你,让你和九歌一起受委屈了。”是说去年郭宋两府翻脸的事。 幼清微笑,道:“这些事儿我们心里都有数,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我就是怕她心里不好受。” “索性都过去了。就是秀姐儿……”陈夫人说着叹了口气,“那丫头福薄了。”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 大家都沉默了一刻,陈夫人道:“算了,不说这些事了,心里难受。”她话落,幼清就看见穿着一件桃粉色妆花缎褙子的陈素兰走了进来,还在正月里她已经换了春装了,所以脸上冻的有些红扑扑的,像是成色极好的红苹果,薛思琴说的没有错,女大十八变,如今的陈素兰真的是出落的像是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方伯母,琴姐姐,清姐姐好 带着儿子来种田。”陈素兰笑眯眯的提着裙子进来,向大家行礼,陈夫人失笑和方氏打了个眼色,方氏素来喜欢陈家的一堆姐妹,看着就笑着道,“素兰过来,让伯母瞧瞧。” 陈素兰就红着脸走过去,站在方氏面前,方氏颔首道:“几个月不见,越发的漂亮了!” “我哪有清姐姐漂亮。”陈素兰瞟了眼幼清,笑着道,“我要是有她的一半美,我就高兴了!” 方氏笑了起来,道:“你比幼清还好看,可别和她比。”方氏心里暗暗点头,陈素兰虽有些娇气,可性子好,也不是蛮狠不讲理的,和薛潋应该是能处的来的。 “过年的时候我还想去你家玩呢。”陈素兰走到幼清身边坐下来,笑眯眯的道,“可姐姐说怕我太闹腾,就不让我去,还好你今天过来了。” 幼清微笑道:“往后你想去就去,别听你姐姐的。” 陈素兰捂着嘴直笑,点着头道:“嗯,嗯,以后我自己一个人,不喊姐姐一起。” 众人都笑了起来。 隔了两日,方氏就请赵夫人一起去陈家正式提亲,交换了庚帖,将陈素兰和薛潋的婚期定在腊月,而陈铃兰的婚期则是在十月,姐妹两人一个招赘一个出嫁,婚期只相差两个月。 “恭喜三哥。”幼清在垂花门遇见了薛潋,薛潋闻言就翻了个白眼,脚也不停的往外头走,“去,去,别和我说这事儿。” 幼清咦了一声,不高兴的喊住他:“你今儿吃炮仗了不成,还是我得罪你了。” “哎呀,不是,不是。”薛潋见幼清不高兴,忙抱拳作揖和她赔礼,“我心里不舒坦,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哥哥一回。” 幼清挑眉,审视的看着他,薛潋就心虚的道:“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生怕幼清看出来什么似的,一溜烟的跑走了。 幼清是觉得奇怪,又想到他最近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样子,便招手喊来周芳,道:“一会儿三哥出去,你偷偷跟在他后头,看他都出去干什么了。记着,千万别叫他发现了。” 周芳点点头,应道:“奴婢晓得,肯定不让他知道。” 幼清颔首。 “姑奶奶。”焦大自外面进来,见着幼清就将信递给她,“大爷从保定府来的信!” 幼清哦了一声接过来,道:“是先送到姑父那边的吗?” 焦大点点头。 第331节 幼清就拿着信去了智袖院,方氏见着信匆忙拆开,看完后望着幼清道:“你大哥说廖老爷子亲自到京城来了。” “廖老爷子亲自来了?”幼清愕然,道,“为了二姐的事吗?” 方氏点点头,担忧的看着幼清! ------题外话------ 这两天更的少,可能内容也不大得劲儿,可以养几天看。不好意思要月票,你们看着办吧,哈哈哈哈哈~ ☆、222 廖氏 药气氤氲着浓浓的苦味,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封子寒和宋弈却是若无其事的站在木桶前议论着。 “等天气暖和一点,我看就可以开始了。”封子寒兴奋不已,他试了无数次,这一次无论是色味还是效果都令他很满意,“一百日后就能看到效果了。” 宋弈长眉微拧望着桶里浮荡的草药没有说话,封子寒道:“你做事向来果断,这一次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又死不了人,即便不成功,她也只是受点罪!” “她身子弱!”宋弈负手转身站在门口,望着院外正在扫雪的小厮封子寒道,“那倒是,不过想想她若是治好了,以后就不虚了!” 这件事对于封子寒来说,也是一次极大的尝试,以前他虽知道心疾可治,但是需要花费的精力和时间太多,他从来没有静心去想过,现在他停了下来,又是为了幼清,他便打算试试,更何况,还有宋弈相助,在医术上宋弈的造诣不比他差。 “丫头自己也同意,你要不让她治,她还和你急。”封子寒笑道,“你得圆了她这个心愿!” 宋弈不置可否,转头望着封子寒,过了一刻道:“你先准备好,毕竟还要施针!” 封子寒觉得宋弈一点都不干脆,瞻前顾后非常的讨厌:“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忙你的事儿去吧。” 宋弈没有立刻走,而是在封子寒的书房找了本相关的医书,独子掌灯细细读了起来。 幼清正和蔡妈妈说戴望舒嫁妆的事情,有的东西很好卖,有的东西却要定制,尤其是房里的家具,还要量尺寸,但两个人的宅子还没有找好,蔡妈妈就有些着急:“……要不然奴婢明儿去找吧,他们俩这两天就跑了一趟,奴婢瞧着都着急。” 幼清失笑,道:“你手上那么多事,也忙不过来。若不然……你去找绿珠,让绿珠帮着他们去找!”幼清没让绿珠回来做事,一来她那边太远了,二来,他们才成亲,夫妻两人应该多相处些日子。 “成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蔡妈妈将清单收了起来,“奴婢这就去找绿珠,让她帮着路兄弟找房子去,她在那边住了些日子,应该认识一些人了。” 幼清微微颔首。 蔡妈妈便回去收拾了一番,径直去了绿珠那边,到的时候正是饭点,绿珠和江泰还有江淮三人正在房里吃饭,蔡妈妈站在门口就听到江淮大着嗓门道:“我可是难得回来住一晚,你们就在我面前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根本没有将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我们哪有。”江泰尴尬的道,“是你看花眼了。”他也不是天天在家,怎么就不能看自己媳妇了。 江淮白了江泰一眼。 绿珠笑了起来,指着江淮面前的菜,道:“这是大哥爱吃的菜,您多吃点。” “还是弟妹好。”江淮满意的点点头,踢了踢江泰,道,“跟人家学着点,要敬着兄长!” 江泰哦了一声,埋头吃饭。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绿珠放了碗要去开门,江泰摇摇头,道:“外面冷,我去开。”便下了炕随手抓了剑去了院子里,绿珠往窗户口看,江淮就道,“这个时间,我估摸着应该是府里来的人。” 绿珠眉梢一挑,望着江淮道:“大哥怎么知道是府里来人的。” “感觉。”江淮笑呵呵的道,“我的感觉一向很灵的。” 绿珠就笑了起来,果然看到蔡妈妈进了门,她笑着要迎下炕,蔡妈妈就按着她道:“你不用下来,我来是有事求你的。” “妈妈有什么事尽管说。”绿珠还是下了地,请蔡妈妈上炕,给她倒茶,蔡妈妈不肯,笑道,“路大勇和戴望舒成亲,时间太紧了,别的东西还好说,这几房的家具要加紧点时间,可他们磨蹭了好几天房子也没有看好,所以我想着让你帮帮忙,在府里左右看看!” 绿珠想了想,就点头道:“这事儿好办,我明儿就去找,两天内一准给您答复。” 蔡妈妈听到绿珠保证,立刻就放了心,道:“那你们接着吃饭,我这就回去,家里还有好多事,夫人和老爷还没有用晚膳呢。” “那我送您。”绿珠要出门,江泰便去找绿珠的披风,坐在炕上的江淮随手一抓,在炕里头拉了件出来丢给江泰,江泰忙给绿珠披上…… 蔡妈妈看着绿珠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这小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看人倒是一看一个准,江泰不但有本事在老爷面前受着重用,还很老实会疼人,可真是千年难遇的。 蔡妈妈笑着回了家,将绿珠的答复告诉了幼清,幼清颔首让蔡妈妈摆饭。 宋弈自外面进来,幼清迎过去笑道:“怎么样,成了吗?” “嗯。”宋弈淡淡的应了一声,牵着幼清的手在炕上坐下来,幼清就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溢着高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宋弈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笑着道:“等天气暖和了。” 幼清点点头,抱着宋弈道:“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春天早点来 重生重征娱乐圈。”又在他嘴上亲了口,笑弯了眉眼。 宋弈无奈的摇了摇头。 蔡妈妈将饭菜摆好,夫妻两人安静的吃了饭,刚撤了碗筷上了茶,外头的小厮隔着门来回道:“老爷,保定廖氏的老爷子求见您的,人现在由牛管事安置在书房。” “廖老爷子?”幼清听着一愣,“不是说明天才到吗?”说是来找姑父的,怎么会晚上来见宋弈。 宋弈挑着眉梢道:“我去看看。”便去了外院。 廖老爷子六十几岁,穿着一件滚着金边的胡灰色锦袍,拢手靠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头发已经花白但依旧是精神烁烁,干练睿智的样子,宋弈含笑进去:“老爷子!” “九歌!”廖老爷子站了起来,朝宋弈抱了抱拳,“你这已经好几年没去保定了吧,也不想我这老东西。” 宋弈微笑,请廖老爷子坐,他则在对面坐下,道:“您也知道,近年事情多,一件接着一件几乎脱不开身。”他说着微顿,道,“您老身体可好?” “估摸着暂时死不了。”廖老爷子哈哈大笑,道,“那就等你空了,将媳妇儿领着一起去保定走走。”并没有顺着宋弈的话去聊朝廷的事。 宋弈应是:“一定,一定!” 两人各自端茶喝了一口,廖老爷子神色微凝,放了茶盅和宋弈道:“不瞒你说,今儿过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做个中间人。” “您请说。”宋弈心头一转,便已经有了数,但面上不显,“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忙。” 廖老爷子点着头:“是这样的。”他顿了顿开口道,“近日我家中几个小辈不消停,闹的鸡飞狗跳的,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吧。” 宋弈并不隐瞒,点了点头。 “分家这事,老夫的态度很明确。”廖老爷子望着宋弈,“但是,这少仲媳妇儿却闹腾着要分家,她是个孩子,满打满算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她能懂什么。”若是换做别的孙媳,儿媳,他早就将人撵回家了,可是薛思琪的身份不同,他至多将廖夫人和薛思琪关在祠堂里以示惩戒,再严厉些的手段他用起就不免有所顾忌。 廖老爷子的话只说了一半,宋弈就知道他猜的是对的,他微微笑着道:“二姨年纪虽小,倒也不是冲动的性子!” “这些不重要。”廖老爷子摆手道,“这件事若只是她和她那婆母筹划的,老夫是一点都不担心,老夫有几十种手段治服她们。”他这么多年在外头走动,若没有点心智手段,早被人生吞活剥了,哪还有如今的保定廖氏。 “您的意思是……”宋弈露出不解的样子。 廖老爷子就蹙眉看着宋弈,沉声问道:“咱们是老相识,明人不打暗语。少仲媳妇这么闹腾,是不是薛大人授意的?”他身体前倾了一些,道,“你只管和老夫说实话!” 廖老爷子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薛思琪一去就闹分家,还撺掇着婆母一起,旁人看着只当大房攀上高枝以后有二品的京官罩着想走官商的路子,可是他却觉得这事儿很有可能就是薛镇扬并着他那几个女婿包括宋弈的意思。 京中发生的事他当然知道,不但知道而且连细微末节都打听过,在去年一年的明争暗斗中,如今南直隶文官集团支持的是谁不言而喻,可十一皇子赵承修一无背景二无外家,这上下打点经营哪一个不要用到钱的? [系统]末世巨贾! 所以,他非常怀疑薛思琪闹着要分廖氏的家,就是薛镇扬等人指使的,因为他们急需要用钱,也急需要保定廖氏这么一面大旗做招牌,往后是帮赵承修暗中做生意,还是打点各处都要方便许多。 “老爷子。”宋弈微笑道,“这事儿您可冤枉薛大人了!” 廖老爷子听着一愣,打量着宋弈说的真假,可看了半天依旧看不出什么来,他不免蹙眉问道:“果真如此?” “确实如此。”宋弈微微笑道,“薛大人的家世想必您也知道一二,虽和您老比起来不过尔尔,可自足自给还是绰绰有余。至于二姨提出分家的事,我们也很意外,昨日薛大人还在生气,说要将二姨抓回来好好管教,不给您添麻烦!” “那倒不必。”廖老爷子将信将疑,过了一刻他道:“你这么一说,老夫就放心了。”他抚掌笑了起来,点头道,“老夫这一趟没有白来。”不管宋弈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当真的,要是薛思琪再闹腾,他就把人送回来,休妻是不可能的,但是却可以试探一下薛镇扬的反应。 保定廖氏一直干干净净的做生意,老大媳妇执意给廖杰娶了薛思琪回去他已经不满,不过一事归一事,廖杰既然走了仕途,总不能让他娶商贾的女儿,这样也掉了他的身份,所以,他也只是表了态,到底没有阻拦。 可是薛思琪一提出分家,他就警觉起来,这才有了来一趟京城的打算,保定廖氏不是他创立,却在他手中壮大,他定的家规不与官场联姻,不参与官场明争暗斗,廖氏的人出门在外一向也是如此,到什么山头拜哪个菩萨一点不落,可绝不会抱着哪个神仙的大腿认祖宗。 “您尽管放心。”宋弈淡淡笑着,话锋一转,道,“您既然来京了,不如多住几日,我与圣上告假,陪您老四处走走,尽一尽地主之谊。” 廖老爷子也露出了话家常的样子,笑道:“家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老夫回去收拾,明日见过薛大人老夫就回去。” “那明日我设宴,也不去别处,内子的厨艺不错,您尝一尝?”宋弈提着茶壶给聊老爷倒茶,廖老爷子笑道,“我可是听说了鼎鼎有名的宋太太,不但娇美还是个难得睿智的姑娘,老夫是有口福了。” “过奖,过奖,内子也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宋弈满面尊敬,道,“说起来,我一直在朝中也没有多少闲暇陪她,心中实在愧疚。” 廖老爷子笑道:“男主外女主内自古如此,你不必内疚,再说,她如此聪慧也不会计较这些。”宋弈摆手,无奈的道,“虽是如此,可心内依旧过意不去啊,过些日子圣上要加载漕运税收,我亦要出远门几日,更是不安,到如今都没有向她开口提此事。” 廖老爷子心头一震看着宋弈,问道:“加赋税,为何?” “这事老爷子您可不要对外人提起。”宋弈低声道,“圣上自从新建了丹炉,每日银两如流水似的,内务府与私库早已经被成了虚设,圣上若想继续炼丹修道,不加载各项赋税,银子又从哪里来呢。” 廖老爷子砰的一下拍了桌子,道:“左一项赋税,右一项进贡,还让我们这些买卖人怎么做生意。”他暗怒道,“如今进城我们都不敢进来,单一个崇文门的税收,就将我们所有的利润剥去了一半,着实可恶。” “唉 长烟归!”宋弈摇了摇头,道,“圣上为人您或许还不清楚,但凡他决定的事,势必是要做的,这事儿今儿我们就点到为止,老爷子还是赶紧想想对策。” 廖老爷子不再提,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圣上今天加赋税,谁又知道明日会不会想出别的幺蛾子,折腾他们这些商贾。 宋弈端着茶盅慢条斯理的喝着。 “世易时移。”宋弈真诚的看着廖老爷子,“如今的形式您不往前走便是后退,有时候坚持是对的,有时候却不得不随着局势去纠正方向。”他说着语气一转,“不过老爷子您不必担心,廖氏根基深厚,断不会受到影响。” 根基深厚也是另一种的招摇,廖老爷子眉头紧锁,深思起来。 “十一殿下开年十一岁,由曾大学士亲自教导,生活上张公公和钱公公也多有照拂,年初一时还陪着皇后娘娘在佛堂念了半天的经文。”宋弈微笑看似说的莫名其妙,“少仲还曾说羡慕季行,若是还在翰林院,说不定这会儿也能做上侍讲呢。”却是在告诉廖老爷子,廖杰也是拥护赵承修的。 宋弈当初结识廖老爷子时,便就有了此打算,廖家财力雄厚又贵在原则底线鲜明,在大周寻不出其二,若能有他们相助,赵承修必能如虎添翼! 所以,廖老爷子担忧的其实很对,只是薛思琪的事是巧合罢了…… 他今天突然到来,宋弈就借势点拨一下,都是聪明人,有的事说半句也就透了,所以,廖老爷子站了起来,蹙眉道:“老夫走了几日的路有些倦了,这就告辞,明日去拜访薛大人时,还劳烦九歌陪同。” “您便是不说,我也是要去的。”宋弈含笑道,“明晚到家里来,您千万别和我客气。” 廖老爷子大笑,颔首道:“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弈抱拳,送廖老爷子出门。 廖老爷子一夜未睡,第二日下午由宋弈陪着去了薛府,与宋弈谈话不同,廖老爷子这一回只说家事,对薛思琪是满口夸赞,薛霭陪同在侧听的心惊肉跳,他向宋弈打了眼色与他一起出了门,站在廊下他问道:“昨晚,廖老爷子是不是去找你了?你和他说过什么?” 薛霭很聪明,他和廖老爷子一起到京城,所以很清楚他来时的心情是如何的,如今听他和薛镇扬相谈甚欢的样子,便心里有了数。 宋弈也不瞒他,轻声将事情的经过和薛霭说了几句,薛霭微怔,愕然道:“二妹的事……” “巧合。”宋弈道,“二姨行事,我哪能预料。” 薛霭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回头看自里头出来的祝士林,祝士林见他这副表情,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话落,想起了什么,指着宋弈道,“你……你不会连少仲都算计上了吧。” “顺水推舟罢了。”宋弈抱拳,指了指里头,“都出来,别叫老爷子不高兴。”说完,笑眯眯的走了。 祝士林和薛霭对视一眼,祝士林是绝对不会相信宋弈是顺水推舟,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初他和幼清撮合薛思琪和廖杰是有预谋的。 第332节 “廖氏现在什么情况?”祝士林疑惑的道,“你见到二妹了吗?” ☆、223 筹谋 廖老爷子称不甚酒力,宵禁前便告辞而去,宋弈亲自将他送到廖氏在京城的宅子里才返回薛府。 薛镇扬和祝士林以及薛霭正坐在书房里说着话,见宋弈回来,薛镇扬望着宋弈问道:“廖老爷子的话一开口,我便猜到了你的意思,只是廖家家世庞大人多且复杂,若真要廖氏支持,只怕以后麻烦不断。” 一人一张嘴,一人一个想法,有什么样的麻烦单想一想就知道。 宋弈在位子上坐下来,焦大上了茶,祝士林又补充道:“少仲的意思我们还不知道,只怕他会对我们有别的看法。” 这不是小事,廖老爷子回去肯定会去问廖杰的意思,到时候廖杰势必会知道是他们提出的这个事情,廖杰若是要生气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曾提出过让廖氏出面协助赵承修。 谁都不傻,这出钱出力也得看到回报,更何况,廖氏这么多年秉持官商不联姻的原则,如今不但将他们拉进来,还直接参与到立储的事情中来,他们当然要多思多想。 宋弈放了茶盅望着薛镇扬,道:“所以,二姨那边姑父您要表个态度!”又道,“以廖氏的家世,不必举族之力。更何况,如此大族分家是早晚的事,只有分流才能壮大,绑在一起只会裹足不前,这一点廖老爷子其实很明白。” 薛镇扬点点头若有所思,宋弈又和祝士林道:“以少仲的为人,但凡知道了此事他势必要回京的,等他回来以后再与他细说 守望黎明号!”廖杰很圆滑,如果先和他说,他肯定是一口回绝了,现在这个机会很好,让廖老爷子去考虑再通知他,再好不过。 “你啊。”祝士林一脸的无奈,失笑道,“他见着你定会恨的磨牙。” 宋弈笑了起来,摆摆手道:“也只会磨牙罢了!” 并着薛镇扬大家都笑了起来,廖杰素来洁癖,肯定不会真的张嘴去咬谁,至多亮个牙齿警告一番罢了,所以,宋弈才会如此说。 最重要的,这事儿里头还有个薛思琪,她虽是盲打莽撞,可起的作用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此事若真成了。”薛镇扬想了想,道,“三边总兵我们可以收一收了!”三边的兵权虽一直在兵部握着,但真正能使得动他们的,恐怕也只有郑辕一个人,但是郑辕毕竟是外人,无害他之意却不能无防他之心,这件事早晚都要办! 权,人,都要捏在手中,这样才安全。 可是,拉拢文官只要提拔一二或送些银两成不成都是小动作,可武官不同,尤其是三边总兵,得先喂饱了全军,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这才能谈别的事。 可是三边屯军近三十万,这些军将每年都要花掉大周近四成的课贡,这要是想喂饱,并不是容易的事,薛霭忧虑道:“只怕一个廖氏还不够!”他话落看向宋弈,道,“先祖令军兵屯田自足,原是良策,但近年不曾有战事,只怕那所谓的三十万的兵力,早已成了苦役,要动三边我们要从长计议。”不先整,三边就是个无底洞,钱进去一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季行所言不错。”祝士林蹙眉道,“但如若真想动,圣上那一关恐怕就不好过啊!” 宋弈靠在椅子上,手指微曲轻击着桌面,扬眉看着众人,道:“圣上不用太过较真,此事一旦提出势必引起渲染大波,圣上只要看到利益,迟早会首肯。”他淡淡的道,“这件事最难的,是如何整。糜烂了近百年的军营腐臭之气,若无有效快速的方法,决不能轻易动手。” “我看……”薛霭道,“郑孜勤可以用一用。”他常年与武将打交道,比起他们来,肯定要熟悉一点。 薛镇扬摆手:“郑孜勤暂不能用!”他一口否定了薛霭的提议,“此事并非一朝一夕,我们再细细想想,各人拿出一套有效的方法来,改日再请了单阁老和郭大人等几位大人一起商议定夺。” 大家都点点头,薛镇扬又道:“三边也好,屯军也罢,这些事都建立在银子之上,先将廖氏的事定下来,我们才能说其它的事。”他想了想站起来,蹙眉道,“就如九歌所言,先助廖氏将家分了,往后再看能说动几房以廖氏的名义襄助我们。” 至于廖杰,薛镇扬相信他和他们的想法一样,在大势面前,自己的事都不重要,只有先稳定的局势,建立牢不可摧的势力,那么将来不管会发生什么事,赵承修在朝中的地位,都牢不可破。 宋弈认同的点点头。 “春闱监考之事,我怎么听说杨阁老有意亲自主持?”祝士林看向宋弈,“此事你可听说过?” 宋弈扬眉,含笑道:“确实听过,圣上也默许了。” 祝士林眉头紧锁,却并不意外,当初圣上允了杨维思升任首辅,便就是为了能有人与南直隶官员抗衡,杨维思虽弱了点,但耐不住圣上扶持啊 最强丧尸传说! “杨懋与方二小姐的婚事明年过礼?”祝士林若有所思的道,“你看,能不能从这件事中做点文章。” 杨维思这个人便就这点好,圣上能拿捏在手中,他们亦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拿捏住他。 “幼清当初促成婚事便就是此意。”宋弈说起幼清,眼神越发的柔和,“能用则用,不能用便想办法除掉,并无大碍!” 祝士林失笑,指着宋弈摇摇头。 众人又说了几句见时间不早,便各自散了,薛霭去了西院,赵芫正抱着茂哥儿在房里来回的走,茂哥趴在赵芫的肩头瘪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薛霭道:“怎么还没有睡?” “您回来的正好。”赵芫抱着茂哥儿过来,“一直闹着不睡觉,怎么哄都不听,我估摸着是想要你抱。” 薛霭看了茂哥一眼,也不说话,脱了外套去洗了手将手捂热,接了茂哥儿过来,茂哥儿一见是薛霭就将小小的脸埋在他怀里怎么也不抬起来,薛霭低声问道:“怎么了?” 茂哥也不给反应,眼泪蓄在眼眶里,泪眼汪汪的样子,薛霭看着心都化了,轻拍着茂哥儿问赵芫:“是不是什么事不高兴了?” 赵芫摇摇头,要是知道了她也不会等到现在,早将他哄好了。 “爹爹给你念故事听?”薛霭低头看着茂哥,“茂哥是不是想听故事了?” 茂哥依旧垂着头,薛霭就将茂哥抱着放到床上,茂哥拉着薛霭的衣领不松,薛霭只好也躺了下来,赵芫拿了本诗集来,薛霭就假意翻着书,随口编起故事来,茂哥也不动,但眼睛圆溜溜的,显然是在听! “还真是想听故事了。”赵芫呼出口气,笑眯眯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父子两人偎在一起,一个轻声细语的说着故事,一个安安静静的听着。 一个故事刚说完,茂哥便已经睡着了,薛霭翻身起来,赵芫笑道:“睡着了?” “嗯。”薛霭颔首将诗集放好,赵芫给他倒了茶,问道,“廖老爷子走了?”又道,“是为了二妹的事吗,他是要让父亲去劝?” 薛霭简单将事情和赵芫说了一遍,赵芫听完一脸的惊讶,半天没有回神过来:“这样也可以?少仲要是知道了你们合起伙来算计他,还不得气死。” “若真生气,我们也只好与他解释道歉。”薛霭喝着茶,声音轻柔的道,“不过,我们如今的不易他也有体会,若是廖老爷子首肯,想必他不会反对。” 赵芫却不由担心气薛思琪和廖杰,不知道两个人知道了这些,会不会又吵起来。 宋弈到家事幼清刚从封子寒的那边出来,两人在正门口碰上,幼清笑着打趣道:“还以为你和要廖老爷子秉烛夜谈呢。” “小丫头。”宋弈牵了幼清的手,“连你也笑我。” 幼清摇着头,回道:“我哪有笑话,对你我只有佩服之情!”话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宋弈才不会相信她是这么想的,失笑的摇摇头,道,“该坚持请老爷子来家里吃饭,让你一展所长。”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想起件事情来,和宋弈道:“周芳说三哥过完年后常去望月楼,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重生之大天王。” “我倒是不知。”宋弈挑眉看着她,问道,“去做什么?” 幼清蹙着眉回道:“他不是自前门进的,每每去都是和阿古还有方徊吃酒聊天,若是两人不在他与别的人也能说到一起去。不管谁在,他总能在望月楼消磨几个时辰才走。”薛潋各色各样的朋友都愿意来往,她倒是不奇怪,怕的是望月楼里住着许多西域的舞娘,那些姑娘她见识过的,一个个美艳妖娆…… 她怕薛潋走了上一世的路! “让周芳去问问方徊吧。”宋弈和幼清说着话进了暖阁,辛夷上了茶,宋弈道,“多留意一下!” 幼清点头应是。 第二日,廖老爷子回了保定,一进家门便请了廖杰进了书房。 “祖父。”廖杰将书房的门关上,见廖老爷子疲惫闭着眼睛的靠在椅子上,走过去问道,“您找我什么事?”廖杰并不知道廖老爷子为什么去京城,更不清楚他是去找薛镇扬。 聊老爷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廖杰坐下,他坐正握着手神色严肃的看着廖杰问道:“十一殿下,你可见过?” 廖杰一愣点了点头,道:“见过。”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警觉的道,“您去见宋九歌了?” “嗯。”廖老爷子点点头,蹙眉道,“他与我说圣上要加收漕运税以及盐业税!” 廖杰顿时被气笑了起来,他哼哼了两声,道:“好一个宋狐狸,果然算计到我们头上来了。”他看着廖老爷子,气愤不已,“祖父,这件事您不用管,宋狐狸的话您也不要听,他这个人心眼跟蜂窝似的,听他的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宋九歌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廖老爷子摆摆手,道,“他暗示我这么多是为了什么目的我也知道,若是以前我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是眼下……”从崇文门开始,圣上就已经有些肆无忌惮了,这税收说加就加也就罢了,关键他还不是为了社稷百姓,单单为了满足他炼丹修仙的需求,这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的。 一旦加了税收让他尝到了甜头,将来肯定是各式各样的税收都会来了,到时候不但他们没有生意做,便是大周的百姓都要苦不堪言。 “去年圣上还赞同大殿下缩减军中粮草,若非大殿下出事,这件事势必要进行下去!”廖老爷子忧心忡忡,“……便是先帝在世时不作为,也比圣上这般折腾要省心,最起码,他不会添乱惹事。” 这一点廖杰当然知道,他蹙眉道:“这些都是宋九歌与您说的?” “这是我自己想的。”廖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廖杰,道,“所以我才问你,你可见过十一殿下。” 廖杰点头:“殿下一直养在乾西,所以见识上不免粗浅了一些,但人很聪明,一点就透,假以时日必有所成效。”他说着微顿,又道,“九歌在十一殿下身上投注了许多心思,翰林院中但凡有学问的学士,都是每隔三日分门别类的给十一殿下讲课,便是武学亦请赖恩亲自教授,而这些圣上也默许了,可见圣上对十一殿下的培养也颇为重视。” 廖老爷子抚着下颌,冥思苦想的样子,要是以前赵承煜,赵承彦都在,这件事他想都不会想,掺和到夺嫡之争那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可是现在不同,赵承煜死了,赵承彦虽没死也不过架着一个虚头衔,如今圣上膝下可就只有赵承彦一个皇子 武道进化系统。 “祖父。”廖杰惊讶的道,“您……不会被宋九歌说服了吧?” 廖老爷子没有说话。 廖杰直磨牙,好你个宋九歌连他都算计上了,等他过两日回去仔细和他算账。 廖杰气呼呼的回了房里,薛思琪也正气呼呼的坐在床上生闷气,见他回来她质问道:“祖父请你做什么?难道是请了我父亲过来,将我领回家去?” “是!”廖杰哼哼道,“明日就回去。” 薛思琪腾的站起来,道:“你什么意思,要赶我走?还是打算休了我?” 廖杰不说话。 “廖少仲!”薛思琪随手抓了个枕头就砸了过去,“你竟然想休我?我告诉你,就算要休,那也是我薛思琪休你!” 廖杰接过枕头朝着薛思琪翻了个白眼,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什么时候说休你了。” “你刚刚的意思很清楚。”薛思琪光着脚下来,叉腰站在廖杰面前,“我可真是看透你了,说好的什么事都护着我的,事情一出你就把自己说的话给忘记了,还什么廖氏的利益个人的利益,我看就是狗屁。你要休就休,我还不想掺和这些破事了呢。”说着,将桌子上的东西悉数扫在了地上。 “哦,你把事情挑起来,弄的家里人心惶惶一团乱麻,你现在还想抽身走?”廖杰站了起来,俯视着薛思琪,“你现在开门去外头看看出太阳没有,要是天上挂着太阳,我立刻就送你回家去。” “呸!”薛思琪啐道,“你当我傻子不成,这是晚上!” 廖杰咕哝道:“你以为你聪明!” “我笨,好,好。”薛思琪抓着他的手,啊呜一口咬了上去,廖杰哎呀一声,推着她道,“你属狗的吗,不能好好说话啊。” 薛思琪红着眼睛,一边咬一边眼泪簌簌的落,廖杰见她这样就叹了口气,将她抱在怀里:“你咬我,是我疼,你哭个什么劲儿。” “我就哭,你管不着。”薛思琪扫了眼廖杰手背上的伤,怒道,“我也不要明天走,我现在就走。”说完,朝着外头喊道,“春荣,收拾东西,我们走!” 廖杰拿帕子擦着手,受不了,又跑净房去洗了半天,等他出来事薛思琪已经将房间里的衣裳丢了一地,廖杰见她还光着脚,就过去拉着她道:“你先将鞋穿好,脏死了。” “关你什么事。”薛思琪一把将廖杰推开,正要说话,廖夫人从外头进来,一见房里狼藉的样子,就知道两个人又闹起来了,薛思琪看见她就哭着喊道,“娘,廖少仲欺负我。” 廖杰愕然,薛思琪着是恶人先告状。 “别哭,娘帮你收拾他。”廖夫人抓了门边的鸡毛掸子,抄起来就要去打廖杰,“叫你整天欺负媳妇,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廖杰被撵的满房间跑,廖夫人跟着后面喝道,“日子不好好过,明儿就给我滚回京城去 重生在美国。” “娘。”廖杰觉得头都要炸了,“您不分青红皂白的,越来越不讲理了。” 廖夫人抓着他,照着他的后背就抽了一下:“谁和你讲理?哪个圣贤告诉你和女人讲道理的?”又抽了一下。 廖杰宛若醍醐灌顶,顿悟了似的一动不动。 “娘,娘。”薛思琪一看廖杰被抽了好几下,忙丢了手里的东西跑过来拉着廖夫人,“您别打了,他知道了错了。” 第333节 廖夫人不肯,接着要抽,薛思琪就抱着廖杰嘻嘻笑道:“我和他开玩笑的,他没有欺负我,真的!”又道,“是我欺负他的,您看他手上,刚刚被我咬的牙印。” “真的?”廖夫人扫了眼廖杰手背上的牙印子,不相信的看着薛思琪,薛思琪点着头道,“真的!” 廖夫人就丢了鸡毛掸子:“那就睡觉,大晚上的闹腾什么,再叫我听到你们闹腾,就去跪祠堂。” “知道了,娘慢走。”薛思琪扶着廖夫人出去,廖夫人又回头看她一眼,薛思琪堆着满脸的笑容,目送薛夫人走远,才松了口气回头指着廖杰道,“你是傻了吗?不知道躲啊。” 廖杰白了她一眼,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太。”春荣站在门口喊了一声,薛思琪重新开了门望着春荣问道,“怎么了?” 春荣就拿了封出来递给薛思琪:“表姨太太来的信。” “幼清来的。”薛思琪接了信满脸的疑惑的拆开来,忽然面前探了个头过来,盯着信道,“信里说什么。” 薛思琪吓了一跳,推着他道:“幼清给我的信,你好奇什么。”说着拿着信去了净房,廖杰就在外头等着,猜着信里大概的内容,等薛思琪出来他问道,“是不是给你支招要如何分家?” “咦?!”薛思琪笑着道,“你怎么知道的。” 廖杰顿时黑脸,哼了一声,气呼呼的道:“他们夫妻两人没一个单纯的。”他虽这么说,可到底没有问幼清支的什么招。 “哎呀。”薛思琪高兴起来,“你先睡吧,我去找娘,和娘好好商量一下。” 廖杰就喊住她:“等等。”待薛思琪转头过来,他道,“二叔和六叔的主意你不用打,但是三叔和七叔却可以!” 薛思琪眼睛一亮,跑过来惊奇的道:“你没有看信就知道幼清说的什么吗?” “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廖杰哼了一声,薛思琪就冷声道,“那你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他是懒得理会这些事,要是想理这个家早分了,可是现在宋九歌的手都伸进来了,他总不能由着一家人被宋九歌牵着鼻子走吧,显得保定廖氏没点主见似的。 ------题外话------ 今天下午回家!我还是比较适合屯在家里专心码字,一出来心就不在肝上了,写的也不好…。 ☆、224 心思 “幼清的意思,让我们先拉拢两位叔叔,各个击破,这样一来再谈分家我们就不会势单力薄了。”薛思琪笑眯眯的望着廖夫人,“方才我出来,相公说让我们找三叔和七叔。” 廖夫人把幼清写来的信看了一遍,颔首道:“幼清说的在理,是我们太心急了 云舞倾城。”她若有所思,蹙眉道,“这样,我现在就去找你三婶,明儿让你父亲去和你七叔谈。”三房是三太太当家,七房则是廖七爷当家。 “嗯。”薛思琪点着头,拉着廖夫人道,“娘,等分了家您和父亲随我们去京城吧,你们是和我们一起住,还是住在另外一间宅子里都成,反正离的不远我们随时都可以见到。” 廖夫人摇摇头,笑着道:“京城我们肯定要去,但是定居就算了,你祖父年纪大了身边总要有人照顾的,我和你父亲就留在保定了,若是想你们我们再去京城,来回也不过几天的功夫,方便的很。” 薛思琪知道廖夫人不愿意离开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更何况,廖家即便分家可生意上还是一时分不开的,所以,就算是廖夫人主张分家,也不是大家老死不相往来,而是各过各的,钱财上分清楚罢了。 “那我听您的。”薛思琪拉着廖夫人道,“只要您和父亲过的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廖夫人喜爱的摸摸薛思琴的脸,感慨的道:“我们娘儿俩有缘,如今这般闹腾更让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往后和少仲好好过日子,记着我的话,不管怎么吵怎么闹,都不能说伤人的话,也不能离家出走。记住没有。” 薛思琪红了脸,点了点头,道:“我以后不会了。”她离家的出走的事,廖夫人在家里发了震怒,将和她拌嘴的人一个个的责骂了一遍,连廖杰都没有幸免。 “你先回去。”廖夫人站了起来,“我去找你三婶。” 薛思琪笑着应是和廖夫人一起出门,目送薛夫人出了院子,她才往自己院子里走,走了几步便遇到了廖老爷子身边的管事廖重,她笑着行了礼,廖重避开回道:“……老太爷要见您。” 薛思琪一愣和春荣对视一眼,眼中有些犹豫,廖老爷子的脾气她已经见识过了,前头一回来就而话不说将她和廖夫人都撵祠堂关着,不管她怎么说怎么闹就是不开门,就算是廖杰和公爹去求廖老爷子也不松口。 所以,薛思琪有些怕廖老爷子。 “哦,知道了。”薛思琪咬牙,去就去难道廖老爷子还能把她吃了不成,“走吧!”她挺直了腰板整理了衣裳,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 廖重打量了眼薛思琪面无表情的在前头引路,拐了几个弯到了正院,直接将薛思琪领到内书房。 廖老爷子坐在书桌后面,手里提着笔在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手边还摆着账册和黄澄澄的算盘,他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哦。”薛思琪拘谨的行了礼在椅子上规规矩矩的坐下来。 廖老爷子又拨了两次算盘,才放了笔抬起头来看向薛思琪。 “祖父。”薛思琪干巴巴的打招呼,“您找我有事?” 廖老爷子点点头,道:“我有事要问你。”他说着顿了顿,语气表现的尽量很柔和,“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分家?要知道你母亲进我廖府几十年也从未曾提过,可你头一回来就有胆子上蹿下跳的闹分家,老夫很好奇,你哪里来的胆子。” 廖老爷子的语气倒也不是质问,更像是心里好奇忍不住问问的样子。 “我……”薛思琪心里转了一遍,回道,“我不来不知道,来了看到廖家这一堆人住在一起,娘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中馈,成年累月的往里头贴银子,可二婶他们还说娘搂钱设私帐,我都想不通,她们一年往公中只交两千两,却要花出去五六千两,我娘她她搂的谁的银子,设的是谁的账 两代王妃!” “你看的倒是很清楚。”廖老爷子不欲和她说这些,家里的事他看的很清楚,他放任不管是因为知道长房有这个能力支撑,更多的,是想让长房担负起这个责任,让大家形成依赖,将来事事都离不开长房。 他考虑的不是这一年,十年的得失,而是长久的廖氏全族的利益。 和一个小姑娘说不清,她也不懂。 “所以,你就让你娘提出分家的事?”廖老爷子拢着手靠在椅子上,脸上虽是挂着笑意,可一双眼睛却如火灼似的,盯着薛思琪。 薛思琪方才很紧张,可是话说开了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便道:“是。我们可以吃亏,但是不能吃了亏还让别人以为我们占了便宜,这事儿我们不要做,谁想做谁去做。” 廖老爷子又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儿是你想的,你不曾问问你父亲或是你兄长的意思?” “问他们做什么,这是廖家的家事。”薛思琪一脸不解的看着廖老爷子,“更何况我父亲和兄长朝事已经很忙,我怎么能用这些事去烦他们。” 廖老爷子打量着薛思琪,接触了几次,她对这个孙媳的性子已经摸透了,所以,她否认之后廖老爷子就信了。 这丫头不会撒谎。 这么说来,宋弈说的是事实,分家的事他们还真是没有掺和暗示。 “祖父。”薛思琪道,“都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现在廖氏人多业大,这么挤在一起实在是过的不清净。您不当家不知道其中的事情,我娘都累死了,整日里忙个不停,还有人埋怨她做的不好,我可不想她以后老了,还得为一家子人忙活忙活去的,还落不着好。”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当过家。”廖老爷子挑眉,“这家不是老夫当着,就不会有今日。” 薛思琪就哼了一声,小声咕哝道:“您有本事,您继续当就是了。” “小丫头,你说什么。”廖老爷子眼睛一瞪,薛思琪蹭的一下站起来,指了指外面,“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滋溜一下提着裙子就跑。 廖老爷子看着薛思琪逃也似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薛思琪回到房里,里头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干净净,床单被褥都换了干净的,廖杰躺在被窝里正在看书,见她回来他放了书问道:“祖父请你过去了?” “嗯。”薛思琪脱了鞋子往床上钻,廖杰受不了却又不想说了引薛思琪不高兴,就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说了什么?” 薛思琪就将廖老爷子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道:“……不过语气比前两天好多了,我瞧着他去京城是不是见过什么人,有人劝他了?”她还不知道廖老爷子去见过宋弈和薛镇扬。 “不训斥就是好事?”廖杰白了薛思琪一眼,紧了紧自己的被子躺下来,“我要回京了,原是初二就要走的,没想到待了一个月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他不回去,事情就全由祝士林一个人做。 “哦。”薛思琪瞥了他一眼,翻个身躺下来就阖上眼睛,不过两息的功夫就睡着了。 廖杰不敢置信,惊骇的看着她,又推了推她,确认薛思琪真的睡着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咕哝句什么,爬起来去净房打了热水拧着热帕子给薛思琪擦脸,擦手……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才松了口气上床躺着将她抱在怀里! 第二日一早,薛思琪吃了早饭就去找廖夫人,廖夫人正和廖大老爷在说话,薛思琪请了安侯了一刻等廖大老爷走了她才进去,廖夫人招招手,问道:“吃早饭了没有?” “吃过了。”薛思琪笑呵呵的道,“昨晚您去找三婶说的怎么样。” 廖夫人让婆子关了门,低声道:“你三婶没有立刻应,但是支支吾吾的,我看有戏。” “真的啊。”薛思琪一把抱住廖夫人,道,“娘,您真是太厉害了。” 廖夫人呵呵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薛思琪:“你父亲今天中午请你七叔去同月阁吃饭,等他晚上回来就知道你七叔的态度了。” 薛思琪点头不迭:“嗯。”又道,“昨晚祖父找我了。”她将廖老爷子说的话又告诉了廖夫人,廖夫人若有所思,想了想道,“他问你,你闹着分家有没有和薛大人商量?” 薛思琪点点头。 廖夫人便眉头拧了起来,坐着想了一刻,越想心里越没了底,她去开了门对外头的丫头吩咐道:“去将少仲请来。” 过了一刻,廖杰从书房过来。 “你祖父去京城见过薛大人了?”廖夫人望着廖杰,廖杰就点头,廖夫人就看了眼薛思琪,又和廖杰道,“这件事……你和琪儿早就知道了?”暗指薛镇扬想拉廖氏入朝堂的事。 廖杰也看了眼薛思琪,嗤了一声指着她和廖夫人道:“您看看她像是知道的人吗?” 廖夫人也觉得是,薛思琪如果是有预谋的人,也装的太好了点。 不过,如果廖家真的和十一殿下挂上了勾,那以后的路,不是越走越好,便是没有出路,她拧着眉头看着廖杰:“你又是如何想的。” “我能怎么想,我被人算计了呗。”廖杰喝着茶,轻描淡写的,“等我回去找他们算账。” 廖夫人听着就知道了儿子是赞同的意思,她沉思了一刻,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要和你父亲商量一下!” “没什么可商量的,您拉着三叔和七叔一起,老爷子那边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它的人就不要管了!”廖杰放了茶盅,又道,“我明天就回京城,这件事也没那么着急,他们既然打了咱们家的主意,下一步就是要整顿三边,这盘棋太大一时半刻不会有结果,你们慢慢商议!” 廖夫人点点头,眉头微拧。 薛思琪看看廖杰又看看廖夫人,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什么他们知道我们知道,怎么又扯到三边整顿了,这和我们分家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知道了,你就不是薛家二傻子了 福泽有余重生。”廖杰点了点头薛思琪的额头,“回去收拾东西,明儿跟我回京。” 薛思琪嘟着嘴指着廖杰对廖夫人道:“娘,他说我傻,我哪里傻了!” 廖夫人失笑。 幼清送宋弈去上朝,她则收拾了一番给郭府递了帖子,便去了郭府。 好久没有来,郭老夫人苍老了许多,见着幼清她微笑着道:“听说你父亲去宁夏卫了?” “嗯。”幼清回道,“算着时间估摸着要到了吧。” 郭老夫人颔首:“去岁元蒙人不曾进犯,可见他们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宁夏卫也算太平之处。”又道,“倒是福建和广东两处不大太平,倭国进犯琉球,琉球王派人送了求援信来,让圣上派兵援助,算起来,还是我们的日子安稳啊。” 琉球太远,又是在海上,圣上和内阁商议之后便按了奏疏未发,这件事幼清也听宋弈说过:“这事也是鞭长莫及,只望倭国受大周国威震慑能收敛一二。” “嗯。”郭老夫人点着头,“整顿三边的事你听说没有。” 幼清点点头,道:“听说了。”又道,“听说宣同总兵吴远还递了奏疏,自请整顿。” “是这样没错。”郭老夫人喝了口茶,微笑道:“他是个聪明人啊!” 幼清点点头,见郭夫人从外面进来,她起身行了礼,郭夫人笑着道:“客气什么,快请坐。”又道,“近日可好,我怎么瞧着你瘦了一些。” “我挺好的,夫人可好。”幼清在郭夫人对面坐下,郭夫人微笑道,“没什么好不好的,冷清惯了!” 幼清就想起了郭秀,心里叹口气朝郭夫人笑笑,郭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别记在心里,反而弄的我们见面尴尬了起来。秀儿那丫头命薄没有福气,和你没有关系。” 第334节 “是我大意了。”幼清叹了口气,真心觉得遗憾。 郭夫人摇摇头亲自给幼清添茶:“人各有命。她好好的跑出去丢了性命,怎么能怪你呢。” “是啊。”郭老夫人道,“你郭二嫂子年前怀了身孕,大夫说是个女孩,我瞧着这姑娘和我们有缘分,往后家里又要热闹起来。” 幼清笑了起来,和郭老夫人和郭夫人道喜。 一直梗着的结似乎也解开了,幼清心里舒服了一些,和郭老夫人以及郭夫人说着家常的事,一直待中午才回家去。 隔日薛思琴带着豪哥过来玩,她们两人坐在炕头上看着豪哥在地上比划来比划去的,短短胖胖的手臂舞的像模像样,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出了一身汗,薛思琴拿帕子给他擦:“你上来歇会儿吧,闹腾了一上午了!” “哦。”豪哥爬到炕上,学着幼清盘腿坐着,看着她,“姨母,我就住在您家里好不好?” 幼清挑眉乐了起来:“好啊,那豪哥就住在姨母家。”说着一顿,“不过,这件事豪哥是不是要和娘商量一下,问问娘的意见呢?” “娘 [西幻]龙裔。”豪哥就转头去看薛思琴,一本正经的道,“我想住在姨母家,您同意吗。” 薛思琴头疼,揉了揉额头道:“住在家里不好吗。” “嗯。”豪哥点着头,“不好,父亲不让我玩儿,我喜欢玩儿!” 薛思琴拧了拧眉头,幼清一把拉住她,薛思琴就舒出一口气笑着和豪哥道:“父亲不让你玩,是怕你胡闹,如果你安安静静的玩儿,父亲当然会应允。还有,姨母有自己的事情,没有空一直陪着你,你往后若是想姨母,娘就陪你来玩,但是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会给姨母添麻烦。” 豪哥就一脸不解的去看幼清,幼清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豪哥就瘪着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意兴阑珊的点点头。 “尿尿。”豪哥伸出手扯了扯薛思琴的衣袖,“娘,尿尿。” 薛思琴嗯了一声忙喊春荣过来:“快来,少爷要尿尿。”春荣应了一声忙跑了过来,抱着豪哥就要往外跑,幼清看的直笑喊道,“慢点,别摔着他了。” 可春荣跑到门口还是停了下来,回头哭笑不得的看着薛思琴,朝豪哥的努了努嘴。 幼清就看到豪哥的裤脚里滴滴答答的尿流了下来。 薛思琴抚着额头:“这孩子,也不早点说。”望着春荣,“带衣裳来了没有。” 春荣摇摇头:“没有,要不……奴婢回去拿吧。” 豪哥垂着头哇的一下哭了起来,埋头在春荣怀里怎么也不抬起来,幼清道:“快将裤子脱了擦干净放到炕上来,再派个小丫头回去拿换洗的衣裳来。” 薛思琴穿着下炕,忽然眼前一黑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采芩哎呀一声扶住薛思琴:“姨太太,您怎么了。” “大姐。”幼清也跳下来扶着薛思琴,薛思琴半天没回神过来,撑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幼清吓的不轻和小瑜道,“去请封神医来看看。” 小瑜哦了一声跑了出去。 春荣抱着豪哥走过来,豪哥见他娘跌在地上,忙拱道地上拉着薛思琴:“娘,娘,您怎么了。”吓的哭了起来。 房间里一片乱,幼清和春荣道:“你先将豪哥安顿好,别冻着腌着了。” 春荣应是,和辛夷两个人将豪哥的衣裳脱了包着毯子放在炕上,幼清则扶着薛思琴重新起来,薛思琴脸色还好,她缓了口气道:“没什么,你们不用担心,就是方才一下子脑子里晕了晕没站稳。” “这是第一次吗。”幼清给她倒茶,薛思琴喝了一口,道,“早上起来也有过一次!”话落,朝幼清露出个放心的笑容,“你别怕,我没事。” 幼清皱眉担忧的看着她,薛思琴笑笑回头去看缩在炕头的豪哥,豪哥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的道:“娘,摔倒了不疼,我给您揉揉。”手脚并用的往这里爬。 薛思琴笑着将他抱过来,紧了紧裹着他小屁股的毯子:“娘没事。”又道,“以后豪哥想尿就要早点说,不可以像今天这样憋不住了才开口知道吗。” 豪哥点点头。 幼清出门掀了帘子,就看到封子寒被小瑜连拉带哄的拖进院子里 鬼王的纨绔宠妃。 “人呢。”封子寒一抬头看到幼清,将小瑜推开几步走了过来,朝暖阁里看了看,“怎么会晕倒,可瞧过别的大夫?” 幼清摇摇头扶着他进来:“我也不知道,您看了再问大姐。” 封子寒进了暖阁里,薛思琴见着他站起来,尴尬的道:“我没事,让您老跑一趟。”她福了福,封子寒避开不介意的道,“没事,几步路累不死我。”说着示意薛思琴坐下来。 薛思琴便在原位坐了下来,封子寒三指切脉,幼清担忧的看着薛思琴。 过了一刻封子寒收了手撇了眼幼清,和薛思琴道:“没大事,你有身孕了。”说着站起来,道,“两个月左右的样子,你身体虚,小心些就成。”话落,就走了。 幼清和薛思琴对视,薛思琴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句:“我有身孕了?”她有去看豪哥。 豪哥一脸懵懂,当然不知道什么是身孕。 “恭喜大姐。”幼清笑了起来,扶着薛思琴,“快躺着,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今儿你和豪哥就待我这里,晚上叫姐夫来接你。” 薛思琴摆着手,笑道:“哪有这么娇气,我又不是头一胎。”说着,不由自主的摸着肚子笑了起来。 她这两年都没有再怀,原以为是生豪哥时伤着了,没想到两年后又怀上了……因为此事,祝士林愧疚不已,一直以为是上一次祝老太太在这里时她流产而伤着了,她也不好解释,只好模棱两可的宽慰着。 如今她再次有孕,祝士林也该松一口气了。 “豪哥。”幼清笑着将豪哥抱起来,道,“你要有妹妹了!” 豪哥不解看看幼清又去看看薛思琴,疑惑的问道:“妹妹?茂哥是妹妹吗?”幼清就指着薛思琴的肚子,“是娘亲的肚子有妹妹了。” 豪哥眼睛都亮了起来,惊奇的不得了:“娘的肚子里有妹妹,我要看看。”就从幼清的手臂里滑下来跑到薛思琴身边蹲着盯着他肚子直瞧,惹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往后你要没空,就将豪哥送我这里来。”幼清笑着拉着豪哥的手,“我正愁家里太冷清,你就把豪哥送来给我做伴吧。” 薛思琴心头一酸,心疼看着幼清,笑道:“那就给你添麻烦了,你帮我好好管着他。” 幼清笑眯眯的点着头。 “那我可以待在姨母家里了?”豪哥一听有了妹妹以后,他可以常待在幼清这里就高兴起来,“我喜欢妹妹!” 薛思琴一脸的无奈,却也高兴,她知道幼清喜欢豪哥,让豪哥常来这里闹腾闹腾,她也高兴。 晚上祝士林和宋弈一起回来,他一脸的兴奋,和豪哥一样盯着薛思琴直看,堆着满脸的笑容,当着幼清和宋弈的面薛思琴很不好意思,笑着道:“打扰了幼清一天,我们回家去吧。” 祝士林傻呵呵的笑着点头:“好,好,回家去。”就一手牵着薛思琴一手抱着豪哥和宋弈道,“我们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嗯。”宋弈和幼清将他们一家三口送到垂花门,目送他们上了轿子两人才相视一笑往回走。 幼清垂着头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宋弈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了?” “没什么。”幼清抬头朝宋弈笑笑,道,“二姐夫应该快回来了吧?” 宋弈见她不愿意说,便不再往下问,两人并肩走着,很安静。 两人回房梳洗躺在床上,宋弈拿着书翻着,幼清则靠在他肩头玩着他的头发,笑着问道:“殿下最近可好。” “挺好的,今儿圣上心血来潮考究了他的学问,答的还不错。”宋弈翻着书,幼清则百无聊赖的靠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宋弈想起什么来放了书和幼清道,“有位平凉县丞谷徵允,你可认识?” “不认识。”幼清摇了摇头,道,“怎么了?” 宋弈挑眉,微笑道:“他来京述职,今日找到我让我转交路大勇五十两纹银,说三年前路大勇曾给了他五十两做程仪。” “你说谷大人?!”幼清翻身坐了起来,笑着道,“他回京述职了吗?”幼清想起来了,当时路大勇确实结识了一位谷大人,还是这位谷大人和她说卢恩充在通州的事,“这次述职他还要回平凉吗,我记得她当初在平凉就已经待了六年了,按理说今年该挪地方了吧?” “嗯。”宋弈颔首道,“我和郭大人打了招呼,将他调至莒州任县令。” 幼清微怔,望着宋弈想了一刻,问道:“莒州?是沂州的那个莒州县吗?” “嗯。”宋弈将书放在杌子上,幼清就蹙眉问道,“是查到恭王什么事了吗?” “那到没有。”宋弈抱着她躺了下来,淡淡的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查到,才要接着查!” 谷徵允和他们没什么瓜葛,安排去再合适不过。 幼清若有所思,宋弈在她嘴角亲了亲,幼清一愣宋弈的吻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幼清抱着他回应着,等他歇下来便见缝插针的道:“那明天让路大勇请谷大人吃饭吧,就当是叙旧了。”她话还没说完,唇又被宋弈堵住,他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幼清已经软软的伏在他的胸口。 第二日一早豪哥就就由春荣送来了,一见到幼清豪哥就跑着过来抱着幼清的腿:“姨母,我要吃好吃的。”然后掰着手指算,“桂花糕,莲蓉高,菱粉酥还有……”说了一长串的名字,“周姨呢,还有戴姨,我要和她们比试。”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好,豪哥要什么都有。”她牵着豪哥往正院走,刚到院子里蔡妈妈就笑着过来,和幼清回道,“太太,二姨太太来,正下马车呢。” “二姐回来了?”幼清笑着道,“快请她进来。”有低头和豪哥道,“你二姨母来了,我们去接她。” ------题外话------ 昨天路上堵的不行,过一个南京二桥开了两个小时,疯了~你们路上堵不。 ☆、225 政策 “幼清。”薛思琪从马车上跳下来,提着裙子直奔幼清,“你的主意可真是不错,我和你说……” 幼清笑着打断薛思琪的话:“二姐才回来累了吧,先去房里歇会儿。” 薛思琪一愣,点着头道:“对,对,去房里说话。”一低头看见了豪哥,她惊讶的道,“豪哥怎么在你这里,大姐也来了吗。” 幼清和薛思琪并肩往内院走,边走边道:“没有,大姐有了身孕不方便天天照看豪哥,正巧豪哥也喜欢待在我这里,我就让大姐将豪哥每日送我这里来,又能陪我又能给大姐减轻点负担。” “大姐又怀孕了吗。”薛思琪手舞足蹈,“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我一会儿要去给大姐道贺。”又低头去看豪哥,笑道,“豪哥,你马上就要有弟弟了。” 豪哥蹙着眉头,头摇的跟小鼓似的:“不是弟弟,是妹妹!” “咦!”薛思琪被豪哥说的一脸雾水,看着幼清,“这就知道是妹妹了?封神医说的?”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封神医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月份这么浅他看不出来的,是豪哥自己想要妹妹,所以一口咬定大姐肚子里的是姑娘。” “我就说嘛。”薛思琪笑着,摸了摸豪哥的头,“嗯,豪哥想要妹妹,那就去和你娘商量商量,让她生个妹妹出来。” 豪哥点着头,笑了起来。 “二姐。”幼清嗔道,“你这么说,要是大姐生的不是妹妹怎么办,豪哥岂不是觉得大姐在骗他。” 薛思琪不以为然,笑嘻嘻的道:“小孩子家的懂什么,到时候他就不记得了!”话落,朝豪哥挤眉弄眼的,显得心情很好。 幼清叹了口气,招手喊来周芳:“你带豪哥去你房里玩吧,他要和你学把式呢。” 周芳应是,豪哥一听可以去和周芳还有戴望舒一起立刻高兴的蹦了起来,拉着周芳的手和幼清道:“姨母,我会乖乖的听周姨的话,不会调皮捣蛋的。” “没关系,豪哥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有一样,就是不能做危险的事。”幼清在豪哥脸上亲了亲,豪哥笑眯眯的点着头,“知道,知道了。”话落,拉着周芳像只出笼的小鸟似的,一溜烟的跑走了。 “这孩子。”薛思琪笑着道,“倒是和你投缘。你也是,这么有耐心!” 幼清失笑挽着薛思琪的手道:“我喜欢孩子,你们饱汉子可不知我这饿汉子的心酸呢。” “你这是什么话。”薛思琪哈哈大笑,指着幼清道,“以后我可就喊你饿汉子了!” 幼清也忍俊不已 [综]魔王。 第335节 两人说笑着进了暖阁,薛思琪脱了鞋坐在炕上和幼清道:“……我婆母找了三婶,三婶原本还支支吾吾的不答应,后来一看七叔答应了,她也跑来和我婆母说同意,还有意来试探我,说她去京城去的少,在京城做生意怎么样,我名下的几间铺子打理的如何……我知道她的意思,所以就和她大吹特吹了一下,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道:“你们怎么急着回来了,廖老爷子同意分家了吗?” “还没有,我本来还不愿意回来,可是相公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不去衙门。”薛思琪泄气的道,“不过,我看祖父那架势,恐怕有戏。” 这件事非同小可,就算廖老爷子不亲自参与,可是只要廖家有人和这件事搭上了线,到时候一旦出事还是一损俱损摘不干净的,所以说,廖老爷子不会轻易松口,势必要仔细权衡利弊得失的。 “婆母和公爹说让我们先回来,这件事他们会去处理。”薛思琪有些不耐烦的道,“我可真是想不通,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家,有什么必要非要凑合在一起住着,说什么在一起才是保定廖氏,分开就不是了!保定廖氏名声再响那也是外人眼中的,人活着难道不应该先让自己过的舒服吗。真是不明白。” “人各有志。”幼清淡淡的道,“廖老爷子的志愿是壮大廖氏,如今你们闹着要分开,一旦分开大家就不会齐心,他当然不同意。” 薛思琪嗤笑一声,不屑道:“合在一起就齐心了啊,二婶不知圈了多少钱,私下里做了多少私活,我可听说她哪宝贝女儿的压箱钱就给了五十万两呢,我和相公可没在婆母那边见过这么多银子。” 幼清也暗暗啧叹,廖家还真是有钱,嫁个女儿都能给五十万两,难怪宋弈会有拉廖氏入伙的想法! “这些在廖老爷子看来,是大家在一起才有的利益,一旦分开,就是自己人竞争自己人,可就没有现在这些好生意做了。”幼清拍了拍薛思琪,“不着急,等廖老爷子想明白了,这事儿也就成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想明白。”薛思琪望着幼清道,“你还有没有办法,让祖父点头?” 幼清想了想,颔首道:“有是有,不过不知道姐夫会不会同意。” “你先说。”薛思琪凑过来贴着幼清,“能不能办成就是我们的事儿了。” 幼清就低声道:“这事儿其实很好办,让人将廖老爷子绑了就成。” “绑了?”薛思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好半天才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打算先斩后奏?” 幼清摇摇头:“先斩后奏不是不成,但是廖老爷子一旦回来,这主持的人恐怕就遭殃了。绑他主要的目的,是要他看见所为的廖氏早就是一盘散沙,他年纪这么大,儿孙是不是兴旺确实很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儿孙对他是不是在意,是不是孝顺……” “对,对!”薛思琪点头不迭,“到时候没有人救他,他还不知道多心寒呢。” 这法子有点损,幼清拉着薛思琪道:“这事儿你不能瞒着姐夫,得和他商量后再定,他若是不同意就算了,你千万不能擅作主张。” “我哪有这个本事 带着儿子来种田。”薛思琪笑着道,“我一会儿回去就和他讨论。” 幼清笑着颔首又道:“你不能说是我出的主意,回头姐夫得恨死我了。”薛思琪嘻嘻笑了起来,“他说他回来要找九歌算账呢。” “那我不管,他不找我算账就成。”幼清笑了起来,廖杰和宋弈关系很好,既然把算账挂在嘴上,顶多见面后打打嘴仗讨点便宜,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 “太太。”就在这时,路大勇在外头喊了一声,幼清回道,“路大哥进来说话。” 路大勇便掀了帘子进来,他朝幼清和薛思琪行了礼,幼清问道:“见到谷大人了吗?” “见到了。”路大勇回道,“他月底就会赴任去山东,家眷已经在来的路上,谷大人还说这一次能调任多谢老爷和您,此恩此情他铭记在心。” 宋弈用他也不是没有私心,所以谈不上感谢不感谢,幼清颔首道:“那他走的时候你去送送,程仪和以前一样是五十两!”他当时落魄,幼清给他五十两,现在虽算不得飞黄腾达,但比之从前肯定好了很多,可幼清还是送五十两。 如此,也算是全了谷大人的面子,只当朋友交往,并无怜悯或是同情。 “是!”路大勇应是,“小人还备了一些京城的土仪。” 幼清赞同的点头路大勇便行礼退出去,幼清想起什么来喊住他:“绿珠在东直门大街找的房子你去看了没有,合适不合适。” “合适。”路大勇顿时红了脸,“戴姑娘也很喜欢。” 幼清放了心,颔首道:“那就让戴望舒去和蔡妈妈去量尺寸定家具,给对方加点钱让他们快点赶制出来,嫁妆倒还好备一些,实在买不到的就以后再说,咱们也不用做给什么人看。” “是!”路大勇应是,垂首出了门。 薛思琪听的奇怪,问道:“这个谷大人又是什么人,我怎么没有听过,是外官来京述职的吗。” “是!他当时由舞弊案的牵连被派到了平凉做了县丞,一待就是九年,九年期满他回来述职,夫君就帮他求了郭大人,将他调任去了莒州做了县令。”幼清说完,薛思琪就疑惑的道,“莒州?就是沂州府的那个莒州吗。” 幼清点点头。 薛思琪哦了一声,托着下巴道:“大哥等春闱过后也要放馆了,不知道会安排在什么地方。”薛霭在翰林院已满三年,今年就要散馆奔前程了。 “听姑父的意思,应该会进六部,至于在哪里一时还不知道。”幼清淡淡说着,薛霭的去处实在无所谓,和郭衍打个招呼就成了,就看他自己的兴趣和抱负了。 薛思琪就下了炕,端了茶盅喝了半盅茶:“我要回去了,家里还没有收拾,改天再来和你说话。” “那我送你。”幼清送薛思琪出去,“你明天先回家一趟,姑母一直担心你。” 薛思琪嗯了一声,和幼清走着又想起什么来,道:“画姐儿的婚事二婶那边到底怎么说,她要是不操心,我们就要帮她找人家了,这样一直没信儿的,不是耽误她了嘛。” “画姐儿和我说了 客串皇后。”幼清道,“她还想着她的冀表哥,前几日求夫君给刘冀安排差事,夫君便让人找了刘冀,将他安排进了西城兵马司!” 薛思琪就冷嗤了一声:“要是以前还差不多,现在进刘府,那就是她自己找罪受。”她懒得管了,各人有各人的命,爱怎么着随她自己。 幼清笑笑没有说话。 薛思琪上了马车和幼清挥挥手便放了车帘子,幼清带着采芩和辛夷回了内院,她问采芩道:“封神医在做什么。” “前头出去了,说回封氏医馆一趟,好像他的大侄儿病倒了。”采芩说着微顿,问道,“太太要不要备些礼让蔡妈妈去走一趟。” 这件事幼清还真是不知道,她点头道:“你和蔡妈妈说一声,让她这两天去看看。” 采芩笑着应是,又道:“胡泉还说有件事要问您,他说赖大人昨儿添了个儿子,不过是妾生的,要问问您送不送礼。” “送!”幼清笑道,“这些人情都不能少。”想了想又道,“我似乎记得二月里是张公公的寿辰,你让胡泉去打听一下具体是哪天,再寻个礼送去。” 采芩一一记着,幼清便回了房里,拿了日历出来翻,算着方明晖这会儿应该到哪里了。 “姨母。”豪哥由周芳牵着手进来,高兴的扑在幼清的腿上,道,“我肚子饿了,想吃菱粉糕!” 幼清见他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忙拿帕子给他擦,又摸了摸他的后背,和采芩道:“打盆温水来,再将他的衣裳拿来给他换一套。”采芩应是,幼清又和豪哥道,“好,你先洗洗干净,就可以吃到菱粉糕了。” 豪哥乖巧的点着头,由着采芩和周芳帮着换了衣裳,幼清看着周芳熟练的手脚,笑着道:“往后你们有了孩子也不用发愁了,这会儿有现成的给你们练手。” “奴婢不成亲,这些不用学。”周芳垂着眼帘手下不停,幼清眉梢微挑,道,“这话可不能叫胡泉听见,他还不知多伤心呢。” 周芳立时红了脸,道:“夫人也取笑奴婢。”又道,“他比奴婢小好几岁,奴婢一直将他当弟弟看,要说嫁给他……”她想想就觉得为难。 幼清没有逼周芳的意思,只笑道:“要真是这样,那我可要给胡泉指婚事了,他开年也十八了,年前牛毡进府还盘敲侧击和我说这事儿呢。” 周芳闻言一怔,就听豪哥喊道:“帕子冷了!”周芳尴尬的去重新拧帕子,淡淡的道,“他性子好,应该不难找。” 幼清笑着不说话,和采芩打了眼色,采芩眼睛一转就道:“其实也不用劳烦夫人,我听牛毡家的说庄子里有好几个不错的丫头,她瞧着顺眼的很,若是夫人松口,牛毡家的就将人带过来给夫人瞧瞧。” “成啊。”幼清笑着将豪哥抱过来穿了衣服,拿了块菱粉给他,豪哥坐着小嘴呼哧呼哧的嚼的香喷喷的,周芳也不说话,端了铜盆要出去,小瑜眼捷手快上前去抢了盆子过来,“姐姐歇着,这会儿我来做就好了。”就端走了。 周芳看了眼幼清,朝她抱了抱拳:“那……那奴婢回去了,戴望舒还有东西要奴婢帮着收拾。” “你去吧。”幼清颔首,周芳便大步出了门 一见擒心。 待周芳一走,采芩就笑着道:“胡泉可会照顾人了,夏天热了,冬天冷了他就将自己房里的冰和碳省下来给周姐姐用,吃穿日用样样想的到,买好了送过去,甚至周姐姐床上盖的被子半个月换一次,周姐姐的小日子是哪一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合着心思都花在这上头了。”幼清笑着摇摇头,这要是哪一天没了胡泉,周芳肯定会不适应吧?! 豪哥吃了三块点心喝了水,就歪在幼清的怀里打起了盹儿,幼清捏捏他的小脸,笑道:“真是小猪,吃了就睡觉。” “我困!”豪哥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睡着了。 幼清将他放好,自己也拿了个枕头垫在一边看书,不知不觉也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天已经擦着黑,辛夷扶着她起来给她倒茶,低声道:“老爷刚刚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和廖大人说话呢。” “廖大人来了啊。”幼清揉了揉额头,道,“那你和厨房说,晚上紧着廖大人爱吃的菜做一些,记得丰盛一些,再去酒窖里拿坛金华酒上来。” 辛夷应是,幼清将茶盅递给她转头去看豪哥,豪哥也醒了歪在一边骨碌碌的转着眼睛看着她,幼清笑道:“要不要尿尿?” “要!”豪哥一骨碌爬起来捂着裤子,幼清紧张的对辛夷道,“快去把尿壶拿来。” 辛夷忙跑出去拿了尿壶进来服侍豪哥去一边尿尿。 幼清松了口气。 春银来了,笑着和幼清道:“……太太说豪哥今儿一天肯定把您累着了,让奴婢早些接他回去。” “没事。他刚刚睡醒。”幼清把豪哥叫来,给他整理衣衫,“春银来接你了,豪哥收拾收拾,有什么东西别忘记拿了。” 豪哥哦一声,就喜滋滋的牵着春银的手和幼清道别:“我明天还来,姨母乖乖等我。” “好,姨母等豪哥。”幼清笑着亲了亲他,让蔡妈妈送他们出去。 蔡妈妈在外院转了一圈回来和幼清道:“廖大人气呼呼的来的,不过这会儿和老爷有说有笑了,我看约莫是不生气了。” 他本也没什么好生气的,过来找宋弈闹一闹表达一下不满罢了。 “把酒菜上了。”幼清笑道,“封神医回来没有?” 蔡妈妈摇摇头:“还没有,奴婢下午将要去封家的东西准备好了,明儿一早就过去。” 幼清微微颔首,晚上一个人在房里吃了饭,又带着丫头在院子里散步,去后院看了看方明晖连走前种的菜,几颗大白菜她已经让蔡妈妈拔了几颗吃过了,经过霜雪的似乎特别甜,她蹲在踩地前叹了口气,方明晖种了以后还没有尝过呢。 “在看什么。”宋弈自身后走了过来,几个丫头都退在了一边,幼清回头看他笑道,“二姐夫走了?他和你闹了吗。” 宋弈笑道:“说我们不够意思,背着他算计,明儿喊了休德还有季行一起,请他去望月楼吃豪宴!” “他不嫌脏吗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幼清笑着道,“可见他还是被二姐影响了许多,上一回去家里找二姐,他接了茶盅就喝茶,要是以前可碰也不碰的。” 宋弈挑眉,想起来今儿廖杰也喝了茶,这么看起来他还真是变化不小。 “有件事要和你说。”宋弈和幼清一起往回走,边走边道,“圣上要加漕运税,让我和户部的刘大人一起去山东,来回约莫要大半个月。”先从山东沿岸的州县开始。 “此事不是才定吗,这么快就要实行了?”幼清诧异,“我听说崇文门的税收日进斗金,这些还不够花销吗。” 宋弈淡淡的笑笑。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幼清叹气道,“这差事不是你的,你跟着刘大人就好了,免得让那些人恨上你!” 宋弈摸了摸幼清的头,道:“嗯,届时我定躲在刘大人身后,一言不发!” 要真是一言不发刘大人也不会答应的,人人都会算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去了就是背黑锅的,以往还曾有巡抚出巡在路上如厕,却被百姓堵在茅厕里不敢出来的事。 “哪天走,我回去给你收拾衣服。”幼清挽着宋弈,“坐马车吧,马车里也暖和一些。” 宋弈微笑听着,一句不反对:“等刘大人准备好,后天就启程。” 幼清哦了一声,顿时觉得家里没了生气,封子寒也出去了,宋弈也不在家,就只有她一个人晃来晃去的…… 隔日幼清将宋弈送上马车,江淮和方徊护在两侧,江泰眼巴巴的看着又回头看看绿珠,想了想还是没有提他也随着去的话! “衣服都放在箱笼里了,干粮也在,路上累了就歇歇,索性是公差你慢悠悠的也不会有人说你。”幼清站在车下看着宋弈,宋弈颔首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安心在家里,若实在无趣就回井儿胡同住几天。” 幼清点头道:“我知道了,过两天就回去住。” 宋弈颔首,马车便动了起来缓缓出了侧门,宋弈一走幼清就觉得整个人没了精神,回房换了衣裳抱着枕头睡了一整天,等醒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豪哥今儿没来,采芩笑道:“春银支了婆子来过了,说知道今儿老爷要出门,你有事,明儿再将他送来!” 幼清哦了一声,随意吃了点东西,和丫头婆子偎在暖阁里聊天,蔡妈妈说起封子寒的侄儿,道:“五十几岁的人了,受了点风寒都很好,更何况是中风,要不是封神医妙手回春,他这会儿人都不在了。” 第336节 “见到封神医没有,叮嘱他也要好好休息。”幼清开始担心封子寒,他侄儿都五十多了,封子寒怎么说也得六十几岁。 晚上幼清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熬到天刚放亮便起了床,在房里做了一会儿针线用了早膳豪哥就来了,她带着豪哥去了井儿胡同,让豪哥陪着茂哥儿玩,她和赵芫两个人坐在廊下聊着天。 “今儿一早宫里就传了消息说,说圣上要开阜成门,说是往后煤,茶,粮都从阜成门进出了。”赵芫忧心忡忡的道,“崇文门的税东厂撤了,改道去阜成门。” 幼清正喝着茶,闻言放了茶盅,道:“改去阜成门了?这主意谁想出来的。” 这事儿她没听宋弈说过,圣上难不成是故意等宋弈走了才说这件事的? 穿越之独守倾心! “还能有谁。张茂省提的,钱宁交头称赞说好,圣上就定了。”赵芫叹了口气,“不但阜成门收税,就连东直门进出的百姓,孩童除外,大人是一个人头一文钱。”老百姓进出都从东直门走。 可真是可以,什么样的税收名目都能想的出来,往后谁还敢来京城。 “我怎么觉得圣上是故意将九歌支出去的呢。”赵芫也觉得蹊跷,“九歌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圣上忌惮了?” 幼清皱眉,她没有看出来什么,但是圣上这样做确实挺可疑的。 她想不通便喊周芳去打听:“你想办法去打听一下,出了阜成门和东直门的税,圣上还提了什么。” 周芳应是而去,下午回来和幼清道:“圣上还请杨阁老加了一成的茶税,还有让东厂和蔡五爷一起负责重开海禁,这样舶来的贸易一起,光了税收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真是疯了。”幼清眉头紧紧锁着,“单大人和郭大人没上奏疏反对吗?” 周芳点头:“西苑都闹了一天了,圣上待在丹房里谁也不见,就连张公公都在外头守着没让进去。” “知道了。”幼清若有所思,通过这件事来看,圣上现在对张茂省的依赖已经不亚于当初的陶然之,至于蔡彰也算是混出头了,竟然能和钱宁一起去经营市舶司,这要是真开了海禁,蔡彰这两年投进去的银子不但能连本带利的收回来,还能赚的盆满钵满! “你去和江泰说一声。”幼清和周芳道,“让他想办法把这些事告诉老爷。” 周芳应是而去。 幼清和赵芫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无奈之色。 “大老爷回来了。”赵芫身边的胡妈妈进来,回道,“不过瞧着有事不大顺利,奴婢听说在西苑被圣上训斥了。” 幼清愕然,问道:“为的什么事?” “好像是为了戍边缩减粮草的事。”胡妈妈也不大清楚,“让大老爷协助杨阁老去办,大老爷似乎不同意,圣上就训斥大老爷了。” 圣上的缩减粮草和开支与宋弈提出的整顿截然不同,前者是裁军后者是养兵,更好的安置,清理军中的污秽……圣上是为了银子,宋弈则是为了军心! 所以薛镇扬会不同意,因为他们还没有想到可靠的法子。 要是被圣上的政令赶在前头,那他们的法子也用不上了,直接等着三边躁动再带兵去镇压便是。 幼清在赵芫这里坐了一会儿,将豪哥留在赵芫这里她去了郭府,和郭老夫人聊了一会儿才接了豪哥回家去,朝中吵了几日都没有结果,等宋弈走了第七天时,蔡妈妈匆匆进了暖阁,幼清正在和豪哥玩游戏,听到动静抬头望着她,道:“怎么了?” “太太。”蔡妈妈脸色发白,道,“外头都在传,说老爷和刘大人失踪了,有的说的被漕帮的人杀了,有的则说是被那些奸商绑了!” 幼清愕然:“失踪了?!” ☆、226 默契 “把江泰找来。”幼清指了指豪哥,示意采芩照顾他,她穿鞋下炕往外走,蔡妈妈应了一声忙去找江泰。 过了一会儿江泰便到了,幼清坐在正厅里,江泰见她脸色不好,便道:“太太,老爷身边跟着江淮和方徊,刘大人身边还带着侍从,又是在漕帮的附近,老爷不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幼清蹙眉,她考虑的不是宋弈的安慰,她也相信宋弈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你现在去一趟宫中找张公公问一声,看看圣上是什么反应,还有相关的人反应。”她想的是外面为什么要传出这样的消息。 如果是宋弈传回来的假消息,那么宋弈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别人放出来宋弈出事的消息,那么对方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她需要现在知道圣上和钱宁以及杨维思等人的直接反应和应对。 江泰一愣,顿时明白幼清的意思,他抱拳颔首:“属下明白了!”便抱着剑大步出了门。 幼清蹙着眉坐在椅子上,蹙着眉头心里不停的转着,正在这时辛夷站在门口回道:“太太,大舅爷来了!” 薛霭来了?幼清站了起来,道:“快请他进来。”她自己则迎去了门口。 “大哥。”幼清看见薛霭进门,她下了台阶,薛霭打量了她一眼,幼清做了请的手势,“进屋里坐吧。” 薛霭摇摇头:“我还有事,说完我便会翰林院。”他微微一顿,道,“九歌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一向做事运筹帷幄,不会无缘无故出这种事,我和父亲正在查谣言自何处散出来的,等有了消息便来告诉你。” 原来是怕她担心特意来和她说一声,幼清点头道:“我不担心的,夫君不会轻易被人拿住的。”又道,“我刚刚也在想这件事……”她站在院子里把自己的想法和薛霭说了一遍。 “你说的没错。”薛霭负手而立,眉头紧锁,“这件事我会去查证,十一殿下那边我稍后去看看,他今日在文华殿读书!”这件事有很多可能,就看宋弈着重哪一点了。 薛霭比她想的还要多,幼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我先回去了。”薛霭看着幼清,“若有什么事你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便转身大步而去。 幼清将薛霭送出院子,目送他走远才垂着头回了房里,豪哥正和采芩在玩九连环,幼清进去在他身边坐下来,豪哥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有心事的样子,就乖巧的和采芩小声玩着不说话 绝宠腹黑药妃! 中午幼清带着豪哥吃了午饭,哄着豪哥睡着,她坐在炕头上做针线,江泰在外头轻声道:“夫人!” “江泰回来了。”采芩看向幼清,幼清放了针线下了炕出了暖阁,就看到江泰站在廊下,她走了几步问道,“怎么样,宫里可有什么动静。” 江泰就回道:“圣上让赖大人带锦衣卫去找老爷,说不敢生死都要将人找到。”他说着微顿又道,“赖大人刚刚已经带着二百锦衣卫骑马出城了!” 幼清松了口气,这么说来到现在为止,在圣上眼中对宋弈还是信任和看重的。 “那杨阁老以及其他几位阁老呢,什么反应?”幼清望着健太,江泰回道,“杨阁老在衙门里没出来,听说这两日为了裁军的事忙着,并未表态。” 也就是说他根本无所谓宋弈的生死了。 “单大人和郭大人等好几位大人上了折子,还有行人司的几位一直在托人打听。”江泰跑了一个上午颇有收获,“钱公公碰见了属下,还问了属下一句话。” 幼清挑眉,江泰就道:“钱公公问属下,我们老爷这是打算干什么。” 钱宁是笃定这事儿是宋弈自己弄出来的,否则他不会和江泰说这样的话。 幼清心里转了几遍,难道这件事是宋弈传回来的? 他打算做什么呢? 幼清一时想不明白,她和江泰点点头转身回去,刚走了两步胡泉大步跑了过来:“太太……”幼清顿足回头看他,胡泉指着外头压着声音道,“十一殿下来了,在外书房里。” “殿下来了?”幼清顿时头疼,他不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我去看看。”便原地转身径直去了宋弈的书房。 赵承修站在书架前,背着手看着书架上的书发呆,他身边的两个贴身内侍小武和饭桶一人一边站在门口,除此之外不远处还立着八个内侍,颇有排场的样子,幼清没想到赵承修带这么多人出行,她微微一愣进了书房。 “宋太太。”赵承修见到幼清便迎了过来,幼清朝他行了礼,道,“殿下何时来的,可是有事?” 赵承修回道:“我刚刚到的。”顿了顿和幼清解释,“你放心,这次我和张公公一起出来的,他去办事了,我就到你这里来坐会儿。” 既然是和张公公一起的,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幼清颔首请赵承修坐,胡泉亲自上了茶。 “我来是为了宋大人的事。”赵承修低声道,“一早上外面都在传宋大人被那些奸商和百姓合起伙绑架了,我却是不相信。虽然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多谢殿下宽慰。”幼清微笑道,“这些谣言都不可信,我只相信自己心里看到的,所以,殿下不必担心。” 赵承修穿着一件连青色的锦袍,里头是一件湖灰的夹棉直裰,腰上缀着胭脂白玉的坠着,梳着高高的发髻,别了一只紫檀发簪,端坐在她对面,幼清就觉得他比起去年来要长大了许多,无论说话还是行止都要稳重几分。 她想起宋弈和他说起赵承修常一个人坐在乾西倪贵妃的房间里发呆,有时候还抱着书坐在门口边晒太阳边看书,将倪贵妃在花圃里种的菜翻土,浇水除雪……也不让别人帮忙,常常做着做着便立那里一动不动的落着眼泪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幼清曾经心软犹豫要不要告诉赵承修,可是她最后还是没有说,赵承修虽是倪贵妃养大成人的,可他将来会是一个帝王,没有人能预料到未来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儿,能不能去包容和原谅倪贵妃曾经的过往……那对于皇室来说,是一件见不得光的耻辱。 不说比说要好,就让赵承修当倪贵妃死了吧! “那就好。”赵承修虽劝着幼清,可他的眉宇间依旧有着担忧,“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幼清朝他笑笑,忽然道:“殿下可与圣上提了宋大人的事?” “没有。”赵承修摇着头,“我怕父皇疑心,所以没有说。” 果然长大了,幼清赞同的点点头,道:“殿下做的对,这个时候谁都可以说,唯独殿下不要去提,若是圣上问起来你顺势关心一下便可,其它的,自有人去做!” 赵承修和幼清见过几次面,每一回幼清总能找到他不对的地方说教一番,且从来不留情面,今儿是她难得的夸赞他,赵承修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笑容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的,不会胡乱说话的。” 幼清颔首,赵承修却又露出不明白的样子:“我不大明白,宋大人为什么要传回他被人抓走的消息。” 幼清现在也不清楚,但是这件事只要是宋弈做的,他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先不着急,今儿才是第一天,我们再静观其变。” “那……”赵承修想了想,看着幼清道,“那皇后娘娘我能不能说?” “皇后那边当然可以说,你许多事情都可以和皇后说。”幼清微笑着道,“你要时刻记住,她是你的母亲,要敬着爱着!” 赵承修点点头,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道:“听说你初一在凤梧宫陪皇后娘娘诵经了?” “嗯。”赵承修道,“宋大人让我去我就去了,还在凤梧宫用的晚膳,皇后娘娘让端姑姑亲自给我烧了水晶肘子,那是端姑姑最拿手的菜。” 看来皇后对赵承修挺好的,幼清点了点头:“万寿宫你每日也要多走动走动,即便圣上没有空见你,你也要多去去!” “我每天都去的。”赵承修笑着道,“张公公会让身边的小内侍来喊我,什么时候能去什么时候不能去他都清楚,所以我每次去的时候都能见到父皇!” 幼清颔首,门外小武朝赵承修打着收拾,赵承修就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约莫是张公公的事情办完了。” “殿下慢走。”幼清起身送他,赵承修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幼清保证似的道,“宋大人肯定没事的!” 幼清笑眯眯的应是:“是,他不会有事的。” 赵承修就满意的出了门,由一群内侍簇拥着在垂花门上了马车径直出了侧门。 幼清回去房里,豪哥已经醒了由周芳领着去了房里,幼清便和蔡妈妈在房里讨论了一会儿路大勇的婚事,晚上春银将豪哥接回去,幼清悉数了一番正要歇下,封子寒回来了,幼清重新披了衣裳去了封子寒的院子里 狮子皇后。 封子寒一脸的疲惫,人也老了好几岁似的,躺在炕上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幼清过去轻声问道:“您用晚膳了没有,我让厨房给您做。” “正饿着呢。”封子寒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幼清,道,“好几天没睡好,吃完我正好睡个觉,累死老夫了!” 幼清笑着给他倒了茶在杌子上坐下来,封子寒翻身起来喝茶,幼清问道:“封郎中怎么样了,好一些了吗,怎么会好好的中风了呢。” “他年纪也不小了,整日里待在医馆也不出去,气血郁卒自然就容易中风。”封子寒低头看着茶盅,脸上有一瞬间的失落,转眼便消失了,他淡淡的道,“这病一时半刻好不了,慢慢养着吧,拖累别人也是讨厌!” 幼清知道他不过说说罢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几天不睡照顾封简了:“您也要多休息,我的药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你那点事不算事儿。”封子寒不以为然,又想起什么来,问道,“我怎么听外头在传九歌出事了,到底什么情况,他连走前和你说了没有?” 幼清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又不敢轻举妄动扰了他的布局。” “嗯。”封子寒点着头道,“你这样是对的,还是等他的消息比较好!”他话落,蔡妈妈带着人将饭菜提过来摆在炕桌上,封子寒洗过手盘腿坐在炕上吃了两碗饭,才舒服的摸着肚子笑眯眯的道,“还是这里舒服!” 幼清失笑,让人去打热水:“您走动走动消消食再洗澡睡觉,免得积食了。” 第337节 “我又不老又不小。”封子寒白了幼清一眼,又笑道,“你是无聊了吧,家里没人陪你说话,走,老夫陪你散散步去。”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起身煞有其事的给封子寒行礼:“那就多谢您老想陪了。” 封子寒挑眉下地陪着幼清一起走着,他边走边道:“以前我四处游历,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情况多的是,可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困的睁不开眼睛,可见我这几天过的太安逸了,等你的病好了,我还得出去,不能一直留在京城等死!” “您是的这是什么话。”幼清无奈道,“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应该过的安稳一些,你这么出去莫说您的侄儿们不放心,便是我也不同意。” 封子寒嗤了一声,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待在京城一无是处!”话落,拍了拍幼清的肩膀,道,“等你和九歌的孩子出生,我就回来了。” 反正还有时间,她慢慢想办法留住她,幼清就笑着道:“那您就先治我的病吧,把我病治好了再说,免得到时候孩子没生出来,你先回来给我上坟了。” “呸,呸!”封子寒啐道,“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封神医的手里还没死过人呢。” 幼清掩面而笑。 两人漫无目的的聊了许久,封子寒忽然捂着肚子紧皱了眉头,幼清一惊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封子寒拿了颗药出来吞下去,“饭吃的急了有些撑。”然后又道,“不陪你走了,我回去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就和幼清摆摆手,大步回了院子。 幼清不放心一直送他到院子里,见他真的没事才回去。 第二日幼清一醒来,刚用了早膳,薛思琪就到了,幼清在门口迎她,奇怪的道:“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什么事?” “我有事要问你,进去说。”薛思琪一把拉着幼清进了暖阁又谨慎的放了帘子,挨着幼清的耳朵低声道,“我问你,你不是派人将祖父绑了?” 幼清愕然,不解的道:“我派人绑廖老爷子?”一顿又道,“廖老爷子出了什么事。” 薛思琪打量着她,见幼清满脸的惊讶,她就知道这事儿幼清不知道,她转身在炕头上坐下来,拧着眉头道:“祖父前儿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身边的人一个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所以你就怀疑我绑了廖老爷子?”幼清在薛思琪身边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仔细说说。” 薛思琪就低声道:“昨天婆母就派人往京城而来,今儿一早天没亮就到了,和我们说祖父不见了,寻常去的几个地方都不见人,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待在身边的常随和管事都不知道!相公还问我是不是我私自找人做的,我哪有这个本事,他没有同意,我就作罢了。” 廖老爷子也不见了? 这事儿……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廖老爷子的失踪和宋弈有什么联系吗?幼清看着薛思琪,低声道:“夫君也失踪了。” “真失踪了?”薛思琪腾的一下站起来,“我昨天还当别人说笑呢,谁能把宋九歌绑了,难不成是真的?”sk 幼清蹙眉没有说话。 “这……这可怎么办。”薛思琪来回的走,“难道是什么人绑了宋九歌顺便将祖父一起绑了?没道理啊,他们又不在一起,又不是一路人。” 幼清想着什么没有说话,薛思琪忽然转身过来看着幼清:“难道是宋九歌把祖父绑了?”话落自己摆摆手否定了这个事儿,“那他也应该和你说一声才对,没道理不告诉你啊。” 她一个人来回的走着,嘴里念念有词,越想越觉得害怕,她拉着幼清,道:“你说到底是什么人,难道真的是漕帮的人做的?他们前年受损如今想要重整旗鼓?” 漕帮是不可能的,如今正由老安打理着呢,幼清摇头道:“你别胡思乱想,回去再问问姐夫,他说不定知道什么呢。” “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薛思琪道,“要不然我还能来问你吗。” 幼清端着茶慢慢的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露出沉思的样子,薛思琪见她如此也索性不说话,在幼清身边坐了下来喝着茶,两人沉默的坐了好一会儿,幼清忽然站了了起来,招呼也不打就径直出去了,薛思琪看的一头雾水。 幼清找了江泰过来,和他轻声细语的交代了几句,江泰听的一脸愕然,懵了似的道:“太太这么做会不会……”因为不知道宋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泰觉得很有可能是宋弈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他怕幼清搅局。 “你放心去办吧,我们顺势做点事罢了,不影响他的。”幼清不以为然,淡淡的道,“老爷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过几天他就有消息回来 侯门骄女。” 江泰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若是别人他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是幼清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从来没有胡闹过,办事也都有章法,他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属下知道,这就去办。” 幼清颔首,重新回了暖阁。 薛思琪见她回来,问道:“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去了。” “有点事。”幼清道,“二姐不要担心,廖老爷子肯定没事的。” 薛思琪就古怪的看着幼清,她刚刚明明和她一样一脸的担心,怎么转眼功夫就释然了:“你想到什么了?”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幼清笑着打岔,“二姐和二姐夫比以前好了吧,二姐夫自从成亲后改变很大,竟然也在外面吃饭,还用茶盅喝茶呢。” 薛思琪的思路果然被幼清带偏,她笑着得意的道:“那是,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么一点。” 幼清失笑。 第二日,宋九歌和刘大人失踪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宋府顿时迎来送往好不热闹,各府有来往的夫人,没有交集的人太太都纷纷来了,宽解也好安慰也罢,幼清着实忙了好几天! 幼清这边繁忙,朝内朝外也没有闲着,开海禁,加茶税,缩减三边兵吏,包括阜成门和东直门的税收,一时间朝臣们争,百姓吵,京城里好不热闹……如此到了二月二那日,京城外的百姓玩起了龙灯,还编了首东直门的民谣“……东直门,门朝东,想进门,敬东门,东门坐阉人,阉人占东门……”此东门便暗喻东厂。 钱宁知道后气的不得了,却不敢去万寿宫哭诉讨赏,这事儿是圣上定的,他一去不就说明他埋怨圣上嘛。 “赖恩回消息了没有。”圣上自丹房出来,见着张澜候在门口,边走边问张澜。 张澜回道:“回圣上的话,还没有!” “到底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连朝廷命官都敢绑,让朕查到非抄他九族不可。”他负手走着,气怒不已,“今儿的清词拿回来没有,谁写的?” 张澜回道:“出自云南到御史鲁大人之手。”张澜说着将清词递给圣上,圣上随意扫了一眼,道,“就一个辞藻华丽,言而无物,不及九歌半分!” 张澜垂头没有说话。 “杨维思呢。”圣上忽然顿足,道,“朕让他写裁军的章程,这都十天了,他到底有还是没有!” 张澜躬身回道:“还没有!杨阁老似乎病了,这两日带病在衙门里做事。” “没用的东西。”圣上大怒,“真是事事不顺!”他话落,就看到钱宁身边的内侍匆匆从另一边跑过,圣上指着那人,张澜立刻就喊道,“那边什么人!” 那个小内侍立刻停了下来,垂着头恭恭敬敬的挪了过来,圣上问道:“见到朕何故跑走?” “奴婢不是见到圣上逃走,奴婢是打算回去给钱公公报信。”小内侍垂着头不敢看圣上,圣上就蹙眉道,“报什么信?” 小内侍抬起头飞快的看了眼张澜,犹豫着说道:“说是东直门有百姓祭龙抬龙灯进城,却和……和……拌了口角,也不知怎么弄的,那龙竟然烧了起来起来,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奴婢这才回来回禀钱公公 云舞倾城。” 圣上脸色大变,道:“烧起来了?”一个龙灯虽是灯,可总归是龙,无缘无故竟然烧了起来,还火光冲天,这太不吉利了。 “是!”小内侍跪了下来。 圣上蹙眉道:“百姓如何说?” “说……说……”小内侍吞吞吐吐不敢说话,圣上喝道,“说!” “百姓说这是大凶之兆,说圣上……”他额头上汗直冒,剩下的话一句不敢说。 他不说圣上也猜的到,他转头看着张澜吩咐道:“去让人拿纸笔,到城门口把所有人说的话给朕记下来。” 张澜应是吩咐人去办。 “滚!”圣上一脚踹在小内侍的胸口。 小内侍一骨碌滚在地上,又快速的爬起来躬身退了下去。 圣上站着一动不动,过了半个多时辰,就看到钱宁派出去的人回来,手里拿着纸,圣上接过来一看顿时气的将纸揉碎丢在脚下。 他早就该想到,那些无知刁民会如此说,什么昏君无能,鱼肉百姓,天将收他的话…… “好大的胆子。”圣上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让曾毅带人去将这些人都给朕抓起来砍了。” 张澜没有立刻应,而是道:“要不……请张真人给圣上卜一卦?” 圣上负手来回的走,道:“一件一件的事都这么不顺!”他转身就往丹房走,边走边道,“张茂省,给朕滚出来。” 张茂省从丹房里出来,不迭的道:“贫道这就净手焚香。” 圣上只觉得心烦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他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虽然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可他却觉得乌压压的让他透不过气来,他拂袖大步进了丹房,刚落座就看到看到钱宁匆匆而来:“奴婢参见圣上。” “你还有脸来?!”圣上怒道,“朕让你办点事,你就专门给朕添堵是不是,你和朕说说东直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宁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圣上,就道:“圣上,请您随奴婢到外面来,您看看天上。” 圣上凝眉看着他,指着他骂道:“等会儿朕再收拾你。”话落腾的一下站起来,大步出了丹房,他站在门口抬头看天,就看到湛蓝的天际上飘着一条金色的龙,正迎风舞动,金光四射! “恭喜圣上!”钱宁和张澜一起跪了下来,高呼万岁,张茂省也痴痴的看了一刻,忙伏地呼道,“飞龙涅槃,金龙飞天,是好兆啊!” “是啊。”钱宁立刻接话,“外面百姓都在交头叩拜,说圣上乃真龙天子,福佑大周呢!” 圣上没有说话,可因为刚刚龙灯被烧的晦气之感顿时散去,眉眼里满是舒爽和愉悦! “钱宁 [西幻]龙裔。”圣上腰背挺直,声音轻快,“去查查这事是谁办的,朕重重有赏。”他也不傻,当然知道那是只纸鸢,但就是因为这只纸鸢却化解了这场尴尬。 “是十一殿下。”钱宁已经查过了,“十一殿下带着人在城内放的风筝!” 圣上挑眉,微微颔首高兴的道:“让他回来。” 钱宁应是派人去请赵承修。 过了两刻钟赵承修满头大汗的回来,圣上看着他问道:“跑哪里玩去了,淘的一身汗。” “今日秋高气爽,儿臣去放纸鸢了!”赵承修小心翼翼看了眼圣上,又垂着头不说话。 圣上暗暗点头,做了事还不邀功得意,他满意的道:“那只金龙纸鸢是你放的?” “请父皇恕罪。”赵承修偷眼看着圣上,“儿臣是听说东直门出了龙灯的事,怕那件事影响父皇的心情,所以就自作主张去放纸鸢了。” 圣上喝了口茶,颔首道:“起来吧。”又道,“朕听说你想去十渡骑马踏青?” “啊?”赵承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儿臣不敢瞒骗父皇,儿臣是想去十渡踏青。” 圣上点点头房了茶盅:“那就让曾毅护送你去一趟吧,早去早回。” “儿臣不去了,曾先生布置的十张大字儿臣还没有写完。”赵承修笑看着圣上,“先生说今日写不完就要打手心!” 他怕打手心,却还为了他去放纸鸢,圣上心头感动,颔首道:“去和曾学士说,就说朕说的,今儿这十张大字就算写不完也不准罚你。” 赵承修眼睛一亮,顿时笑了起来,却还是道:“谢谢父皇,不过儿臣现在回去赶着写,一定能写完的。” “嗯。学功课就该如此。”圣上点点头,道,“去吧,晚上到朕这里来用晚膳。” 赵承修高兴的点头,磕了头便高高的走了。 圣上舒服的靠在椅子上,高兴的道:“总算有件高兴的事了。”他话落看向张澜,道,“老十一可比他几个哥哥省心多了,你说,朕是不是要把储君立了?” 这事儿张澜不敢说,便道:“圣上圣明!” “你说,如果九歌在,他会如何说?”圣上挑眉看着张澜,张澜心头一跳,道,“奴婢不知。” 圣上笑了笑,抚额道:“他聪明就聪明在从来不催朕立储君,这回就算他在,恐怕也不会说。”又道,“去,让内务府拟一份单子,朕要好好赏赐老十一。” “是!”张澜应是起身而去。 第338节 圣上靠着没有说话,有小内侍从外面进来,回道:“圣上,杨阁老求见。” “嗯。”圣上点头,过了一刻杨维思自外面进来,圣上见着他,问道,“章程写完了,拿来给朕瞧瞧!” 杨维思应是捧了一本厚厚的奏疏上去,圣上一看厚度就皱了眉,翻开一看通篇都是废话,直到最后几页才点了题说了几句,他啪的一声将奏疏摔在书案上,怒道:“你费了十天的功夫,就出来这个结果?” “圣上,老臣将能想到的,可能发生的都列在里面了 两代王妃。”杨维思言辞恳切,圣上喝道,“重写!” 杨维思不敢多说,垂头应是,圣上指着他骂道:“你要不会就去请幕僚,和你的门生商议商议,集思广益你懂不懂?” “是!”杨维思暗暗松了口气。 圣上摆摆手,杨维思躬身退了出去。 钱宁站在门口和出来的杨维思点了点头,暗道:“看来,圣上是有意扶持杨维思,若不然按圣上的脾气就该换人办差了,竟然还给杨维思出主意。宋九歌啊宋九歌……你是真被人劫持了,还是自己躲起来了,这再不回来,西苑可就没你的地儿了。” 钱宁的心思还没想完,杨维思在他身后噗通一声倒了底,钱宁哎呀一声上前站在杨维思前面:“杨阁老,您没事吧。” 杨维思觉得四肢无力,他强撑着和钱宁道:“没事。”他这几日虽有些风寒,可也还好,怎么今儿开始手脚发麻了呢,圣上交代他的章程他还没写完呢。 “那杂家喊人来扶您回去。”钱宁说着,就喊了内侍过来扶着杨维思出门去。 赵承修带着两个小内侍沿着小径一路跑到了文华殿的偏殿才停下来,小武道:“殿下,圣上夸您吗?” “没有。”赵承修笑着道,“不过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小武就嘻嘻笑了起来,赵承修交代道:“一会儿你想办法给宋太太回个信,将宫里的事情告诉她。”前两日幼清让江泰来和他说了这个事,等二月二的时候会有龙灯从东直门过,到时候龙灯一起火,就叫他找个地儿去放纸鸢…… 那个龙形的纸鸢是他求张公公办的。 “是。”小武朝外头看了看,低声道,“殿下,您说圣上会不会很快就立您为太子啊?” 赵承修捂住他的嘴:“这话不准乱说,以后再叫我听见拔了你的舌头。”他又道,“你先去告诉宋太太,快去。” 小武吐了吐舌头跑出去。 幼清听完小武说的话,让胡泉给了他打赏送他出去,过了一刻胡泉掉头回来和幼清回道,“井儿胡同的焦安来了,说姑老爷请您回去一趟。” 幼清应了换了身衣裳坐轿回了薛府,焦安领着他径直去了薛镇扬的书房,书房坐在书房后头看着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等幼清坐下来他直接就问道:“东直门龙灯着火,纸鸢飞天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幼清点点头,道:“是!”她不瞒薛镇扬,回道,“龙灯的事是我让人请进来的,也是故意在城门口着的火……至于龙灯,则是十一殿下放上的天。” “你啊。”薛镇扬道,“九歌还没有音讯,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圣上难不成一高兴就立储君了?” 幼清就笑着道:“圣上近日所筹办的事,事事不顺,又正巧夫君失踪,圣上肯定烦躁不安,我就顺手办了这件事……”她话说完,焦平就匆匆自外面进来,当着幼清的面回道,“大老爷,十一殿下中毒了,在文华殿晕了过去!” “中毒?人怎么样,太医如何说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薛镇扬脸色顿时一变,焦平就回道,“人无大碍,不过确定是中毒。圣上方才也赶过去了。” 薛镇扬松了口气,心却又再次提了起来,沉声问道:“是怎么中毒的?” “说是喝了一口茶,当即就喊肚子疼,太医验过那杯茶,里面确实有毒,若非殿下喝的少,恐怕这会儿已经没人了。”焦平说完又道,“不过那杯茶是十一殿下自己倒的,当时他身边并没有人。” 这就奇怪了,什么人想要害赵承修? 薛镇扬面色沉凝想了半晌,忽然就看到对面坐着的幼清一句话没说,他朝焦平打了手势,焦平退了出去。 “这事儿你又知道?”薛镇扬审视的看着幼清,幼清飞快的看了眼薛镇扬,几不可闻的点点头,薛镇扬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道,“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幼清就朝薛镇扬尴尬的笑笑。 “你告诉我,九歌连走前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薛镇扬望着他,幼清就摇摇头,道,“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都是我自己猜的。” 薛镇扬愕然,指着幼清却又不好说她,以往许多事都证明了幼清的聪慧,这一次他直觉幼清办的不妥,可是却又不好说她,指了半天就无奈的道:“你先回去,我去找单阁老商议一下。” 幼清点头,和薛镇扬道:“姑父记得奏疏上言辞激烈一些!”宋弈和刘大人出去办事,人失踪了,不知道死活,赵承修刚刚被圣上夸赞,也跟着出了什么事……肯定是有人想要断赵承修的手臂甚至害死赵承修…… 至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暗中做这件事。 “你啊。”薛镇扬直摇头满脸的无奈,负手出了门。 幼清站在后面看着薛镇扬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先把储君立了再说,幼清在薛镇扬的书房里坐了一刻,进内院和方氏打了个招呼便上了轿子回家去,她和蔡妈妈吩咐了几句便回房换衣裳,刚进房门就被一人猛然自身后拉住,紧接着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回来了。”幼清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那淡淡的皂荚香味除了宋弈没有别人,“有人看到吗?” 宋弈抱着她一阵长吻,过了许久才道:“我又不是囚犯,为何不能回来。” “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吓了我一跳。”她抱着宋弈,埋怨的看着他,宋弈看着他又嗔又怒的样子,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道,“我也是到了山东才临时起意的,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不过你不也猜到了吗。” “那是我猜的,我费了脑子的。”幼清哼了一声,拉着他坐下来,问道,“怎么样,想到整顿三军的方法了?” 宋弈点点头,和幼清道:“我到了济南便召集了当地的商会见面,却在第二天和刘大人一起失踪,那些人怕惹事上身,纷纷私下里派人寻我们……我便一个商会一个商会的会见……”他将事情经过和幼清说了一遍,道,“这些人同意每年秋天会派人去三边收粮,按市面的价格给卖粮的兵卒农户!” 幼清眼睛一亮,原来三边的屯兵种粮都是上交的,他们一户种十几亩的地,可到年底依旧米仓空空,原因无它皆是因为他们的粮食都被收缴了,而朝廷每年给的军饷也被层层剥削落到他们手中的已经所剩无几,这些人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精神操练打仗? 福泽有余重生! 宋弈现在的目的,就是免去这些兵每年要交的税粮,让他们自足自给,这样他们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了,朝廷也省了他们的军饷,但问题是,军中历来是没有商人敢去收粮的,就算是有明文律法也不会有人敢去,一来那些兵本来就没有粮食卖,卖粮的人都是一些贪得无厌的将领,二来,他们去了前脚交了银子,后面说不定就被人轰出了军营,这种没有保障的买卖,谁愿意做?! “那总兵如何交代?”幼清看着宋弈,宋弈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道,“近年无战事,三边的总兵也实该换一换了!” 幼清失笑:“那你小心别被人嫉恨上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宋弈摸了摸她的头,幼清又道,“那漕运税的事你怎么办?” “我这次失踪,从各方的态度能看出一二,漕运税若是要实行在商贾中并不困难,难就难在百姓之处。”他目色便的沉凝下来,漕运税要加的不单单只是运粮运布匹的商贾,还有那些每年交税粮的百姓,他们每交一石的粮就要额外加上五文的漕运税,朝廷是不会出钱帮他们把粮食运到各方粮仓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但要交粮给朝廷,还要出运粮的钱。 这笔钱若是再加,百姓就更加苦不堪言了。 “你的意思是,将这笔钱,额外加再商贾身上?”幼清若有所思,如果每年能将税定额,那这笔钱从商贾身上扣也不是不可以。 宋弈没有说话,转而看向幼清,道:“十一殿下的事,是你办的?” “忘记和你说了。”幼清想起来,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我原以为你要试探朝堂的反应,后来得知廖老爷子也失踪了,我才想到你肯定是为了整顿三军以及漕运的事……所以,我想不如趁着你失踪的风头,拉着十一殿下一起演了这场戏!” “真聪明。”宋弈颔首道,“这件事办的很好。”他想了想接着道,“这件事要趁热打铁,和单阁老还有薛大人商量一下,让人写了奏疏提上去。” “姑父已经去找单阁老了。”幼清说完拉着他问道:“对了,廖老爷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廖老爷子正好来找我。”宋弈云淡风轻的说完,外头就听到薛思琪跑了进来,“幼清……” 幼清朝宋弈看了一眼,宋弈和她挑了挑眉,幼清便起身开门出去,薛思琪就乐呵呵的站在她对面,笑着道:“我婆母写信来,说祖父同意分家了,让我和夫君回保定一趟。” “那你快收拾回去吧。”幼清笑着道,薛思琪点头道,“我来就我和你说一声,再去和娘说一声,明天我们就走。” 幼清点点头。 “太太。”胡泉从一边过来,他身后跟着女子,幼清没有注意看,胡泉一转身过来幼清就看到了女子的脸,她一愣道,“端姑姑?!” 端姑姑垂头走过来和幼清福了福,道:“宋太太,皇后娘娘请您去宫中一趟,说有事想和您商量。” 是因为赵承修中毒的事吗?幼清看了看时间,问道:“现在?” 端姑姑点点头:“是,现在!” ☆、227 风起 “皇后娘娘请我去宫中。”幼清请端姑姑稍等,她回房换衣服,关了门她小声道,“会不会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十一殿下中毒的缘由?” 宋弈不以为然,淡淡的道:“知道了也无妨,她郑氏如今没有退路,只有随着十一殿下的步子走。”他端茶饮了一口,道,“你尽管去,应付一下即可,不必紧张。” 幼清点点头,去柜子里找了件妃色绣迎春花妆花缎褙子换上,换好衣裳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那你是要留在家中,还是回山东?” “怕你担心,便回来看看你,稍后再回去,过几日就回来。”宋弈走过去站在幼清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 幼清蹙眉道:“我听说圣上让杨阁老写裁军的章程,要是圣上的政令在你们之前,那要如何办?” “无妨 客串皇后。”宋弈微笑道,“杨阁老的章程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幼清就挑了挑眉,拿了一支杜鹃花的簪子别在发髻上,起了身和宋弈道:“那我去宫里了,你路上小心!” “嗯。”宋弈颔首道,“你有事便让江泰去找我!” 幼清点点头抱着宋弈,咕哝道:“前两日真是吓了我一跳,虽说不觉得你会有危险,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你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记得提前告诉我。” “知道了。”宋弈亲了亲她,“去吧!” 幼清应是,提着裙子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端姑姑自暖阁里出来,幼清和她相视一笑,两人由幼清的丫头簇拥着出了垂花门上了轿子一路到了西侧门,在西门外下了下了轿子径直去了凤梧宫。 宫里静悄悄的幼清觉得奇怪回头去看端姑姑,端姑姑心领神会的道:“殿下由圣上带回西苑了,中毒不深,太医说休养几日就好了。” “原来如此。”幼清笑笑,随着端姑姑进了正殿,穿过正殿后头便是偏殿,皇后正端坐在八步罗汉床上,她穿着一件藤紫色葡萄纹宫装,梳着圆髻并未戴多少的首饰,清清淡淡面色端肃的望着幼清。 “妾身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幼清上前行礼,皇后起身虚扶了她起来,道,“宋太太也不是外人,请坐!”她声音有点哑,听上去有些没精神的样子。 幼清应是再皇后的对面坐下,问道:“娘娘的声音……” “有些风寒。”皇后轻描淡写的道,“正吃着药呢,无妨的。” 幼清松了口气的样子,道:“这个天气忽冷忽热,最是容易受风寒,娘娘千万保重凤体。” “有劳宋太太费心了。”皇后微微颔首,看着幼清,“修儿中毒的事,你知道了吧?” 幼清点点头。 “你怎么不问问她中毒深浅,又为何中毒?”皇后打量幼清。 幼清没说话。 皇后笑笑指了指茶盅:“宋太太喝茶。” “是!”幼清端了茶盅象征性的饮了一口放了下来。 皇后垂着眼睛把玩着中指上戴着的一枚绿松石界面的银戒指,语气中有些失落的样子:“本宫方才着实骇了一跳,直到方才冷静下来细想,才觉得这件事蹊跷,如今宫中想要害他的人估摸着是少之又少,承彦一直关在十王府中,莫说他没有机会,便是有机会他也没有这个能力,这毒到底是谁下的,着实令人费解。” 幼清露出认真听着的样子,没有开口。 “不过是不是令人费解也不重要,事实摆在眼前,修儿他总不会自己给自己下毒。”皇后露出一抹笑容来看着幼清,“宋太太,你说呢。” 幼清点点头,回道:“是,是谁下的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毒确确实实在殿下的杯子里。便证明有人想要加害殿下,此事不得不防啊。”她的话一接,皇后娘娘的面色就好看了一些,道,“原来宋太太和本宫想的一样。” “不敢 [综]魔王。妾身愚笨,也只是随着娘娘鹦鹉学舌罢了。”幼清垂目,低声道,“让娘娘见笑了。” 皇后摇摇头,回道:“一点都不可笑,本宫向来不觉得你做事可笑。”她话落一顿,道,“单大人和郭大人等几位大人去西苑了,你可知道?” 幼清点点头。 第339节 “这事儿,你觉得成的几率大不大?”皇后望着幼清,幼清并不确定,道,“顺势而为,不成也无妨的。” 皇后忽然笑了起来,指了指幼清,道:“你聪明就是聪明在这里,任何事都能做到退可攻进可守。”又道,“若是这次不能将太子定下来,你下一回要打算怎么做?” 幼清挑眉笑道:“妾身也只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请示娘娘,下一回……”她笑了起来,“妾身也不知道。” “得亏你不是男子。”皇后站了起来,在对面的多宝格前停下来,拿了一只琉璃香球把玩,“要不然本宫也不用费这些力气垂死挣扎了。” 幼清站了起来行礼道:“娘娘言重了,您的地位无人可及。” “得了。”皇后摆摆手,将琉璃香球摆回去,道,“本宫过的如何本宫自己心里清楚,你也不用拿这些话来宽慰本宫。”她转过身看着幼清,“说起来,你父亲可到宁夏卫了?” 幼清猛然抬头看着皇后,她是什么意思,在暗示她知道了倪贵妃未死的事? 要挟她? 皇后没有解释,笑盈盈的看着幼清。 “应该还没有。”幼清收回了视线,道,“他说他喜欢关外,往后就定居在关外了,走前妾身还哭了一阵,好不容易父女相见,如今却又要相隔千里,再想见到亦是不易。”她是在告诉皇后,倪贵妃永远不会回来。 “关外有关外的好。”皇后颔首指了指八步床示意幼清坐,她自己也重新坐了下来,“能喜欢一个地方并留在那里也是福气。本宫一直想去江南看看,如今想来,这一生是没有机会了。” “宫中事多,娘娘是脱不开身,若是您有意想去,定能轻松出行。”幼清微笑,端坐着等皇后说话,皇后沉默着,两个人便静静坐着。 过了一刻,端姑姑进来看了眼幼清低声道:“圣上驳回了单阁老和郭大人立储君的提议……” “哦?”皇后也看了眼幼清,皱眉望着端姑姑,道,“如何说的?” 端姑姑垂目回道:“圣上说殿下年纪还小,不可给他太多的压力,让他再玩乐几年,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幼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到这个时候了,圣上还是不愿意立储君!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幼清蹙眉,皇后转头过来看着幼清,道:“不是你做的不好,而是,你不了解他!” 幼清看着皇后。 “他不服老。”皇后微笑着道,“你可知道他为何炼丹?” 幼清摇摇头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皇后就呵呵笑了起来,道:“他炼丹便是为了千秋万岁,永世为君!” 幼清愕然。 “所以,他才一直不立储君,有了储君他便觉得自己多了一分威胁,他未死何需储君呢。”皇后撑着额头,笑容有些无力,“从前面的几位皇子你就该看出来的!”叹了口气。 幼清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皇后转头过来看她,低声道:“你也不要气馁,人活着总有死的一天,等他死了也就成了!” 这话幼清可不能说,她只当没有听见。 幼清随着她起身,皇后刚要走,端姑姑听到了外头有人喊她,她躬身退了出去,等过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娘娘……” “嗯?怎么了?”皇后转头看着端姑姑,端姑姑就道,“朝中多半的官员都在西苑外等候,也都递了折子,求圣上立储!” 皇后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眼幼清,又问端姑姑:“圣上如何说?” “圣上似乎很生气。”端姑姑低声道,“不过,到底还是松口了,说让钦天监选吉日,叫礼部准备,等日子定下来一切准备就绪,便封殿下为太子。” 皇后蹙着眉在八步床上坐了下来,她和太后斗了这么久,丢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却没有想到宋弈和方幼清头一回提出立储之事,圣上就同意了! 这不是圣上改变了主意,而是宋弈的手眼已经通天了。 这件事是今天临时发生的,就如方幼清所言,她也是临时起意,可是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那么多朝臣竟然收到了消息,便自愿的去西苑外请奏立储……如此齐心…… 圣上便是不想,也是不成了。 这个朝堂,如今是谁的朝堂?是南直隶的朝堂还是宋弈的?总之,从此事可看得出来,它至少不再是圣上一人独裁。 圣上以为宋弈会是第二个严安,殊不知,宋弈自始至终都和严安不同! “你早就知道了?”皇后看着幼清,幼清摇摇头,很诚恳的道,“妾身不知道!” 皇后相信幼清不知道,所以她没有再问,而是道:“本宫累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幼清应是,躬身退了出去,端姑姑亲自送幼清出去,待幼清出了凤梧宫她转道回来,皇后看着端姑姑道:“这也算是众望所归了吧?修儿如今只缺兵权了吧?几处总兵你让孜勤去查查,宋弈是不是有什么动作,没道理他看着圣上裁军却无动于衷。” “是!”端姑姑应是,皇后轻轻摇头无奈的道,“我去看看修儿。”往后她只要安安分分的对赵承修好就成了,不求别的,只求郑氏满门平安。 幼清由女官引着路,已经下午没有温度的日头安静的西面,她缓步走着只望着脚下,忽然面前就出现一道锦袍,幼清一愣抬头去看,就看到郑辕正站在她面前,她没想到会在宫中遇见郑辕,愣了一愣才蹲身福了福:“郑六爷。” “宋太太。”郑辕望着幼清,问道,“娘娘请你来宫中的?为了何事?” 幼清点点头,回道:“为了殿下的事 36计。”又道,“郑六爷也是为了殿下的事?” 郑辕颔首,想起了什么道:“西苑的事,你听说了?”他见幼清点头,接着又道,“此事虽办的有些仓促,却也是出其不意,圣上如今能首肯,已是大善!”他语气中满是赞赏。 幼清笑笑,郑辕见她不打算接话,又重起了个话头:“宋大人还没有消息?” “还没有。”幼清垂着眼帘,郑辕挑眉道,“我收到消息,说济南的各个商会已经达成了意愿,愿意配合朝廷加漕运税,此事你可知道?” 这件事方才宋弈已经说过了,幼清却还是摇了摇头道:“郑六爷消息通达,此事还未传回,所以妾身并不知晓。” “那廖府呢?”郑辕目光紧紧落在幼清面上,幼清接着摇头,“不知道。” 戒备可真是强啊,郑辕眼底有笑意一划而过,已经许久心情不曾这么轻松畅快,他点了点头,望着幼清,嘴角微翘…… “郑六爷如果没有被的事,那妾身告辞了。”幼清不打算和郑辕在这里闲话很久,她福了福便打算离开,郑辕目光一动脸上的笑容不自觉的就淡了几分,他想了想又道:“你……身体可好?” “啊?”幼清一愣看他,等看到他脸上满是关心和担忧之时,她才明白过来,尴尬的道,“挺好的,非常好!” 郑辕抿唇手背在身后,唇角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无法再开口,幼清见机便和他打了招呼,头也不回的沿着回廊快步离开,郑辕负手立在远处,望着幼清娇小清瘦的身影渐行渐远,微微叹了口气。 过了许久,郑辕才转身去了凤梧宫,皇后见他过来便道:“修儿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郑辕在皇后对面坐下来,道,“宋九歌这一次去济南的目的,不单是为了漕运税的事,他还和各个商会协商,让他们去三边收粮,看他的意思,恐怕要整顿三边!” “真有此事?”皇后看着郑辕,郑辕点点头,道,“他这么着急,肯定是想要赶在圣上前面将此事推行出去,拦住圣上的裁军……” 皇后眉头紧紧缩了起来,她刚刚还在想朝中宋弈已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和支持,如今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军中,若他能将兵权握在手中,就是圣上恐怕也要被他架空,可是这件事她还没有想明白,就听到郑辕说宋弈很有可能准备整顿三军,并且,是在拦住圣上裁军的前提下。 “他想做什么?”皇后看着郑辕,“难不成……”难不成他是等不及,想要来一出逼宫? 郑辕摇头道:“不会,依我对他的了解,他若是有此意,就不会隐忍如此之久!”他蹙眉道,“此事您不要插手,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即可。” “嗯。”皇后颔首,她本来就不打算插手,圣上是死是活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郑辕的眼前就浮现出幼清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有她今儿指使赵承修做的这些事。 轻轻笑了起来。 幼清回到家时宋弈已经走了,赵芫抱着豪哥和方氏在家里等她,见她回来方氏迎她急着问道:“皇后请你去宫中干什么?” “说十一殿下的事情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幼清和方氏一起进了暖阁,方氏蹙眉道,“圣上松口说让钦天监选日子的事,你知道了吗?” 幼清点头,将在宫里的事和方氏大概说了一遍:“……我还没出宫,便已经听皇后娘娘说了。” “真是阿弥陀佛。”方氏双手合十朝西方拜了拜,高兴的道,“储君定了大势也稳了,我便是睡觉也能安稳几分了。” 幼清失笑,问道:“姑母和大嫂用晚膳了吗。” “还没有呢。我们坐会儿就回去,你也不用忙。”方氏笑看着幼清,眉眼都是高兴劲儿,将茂哥抱过来搂在怀里。 茂哥儿大眼睛骨碌碌转着,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二姐前头来过了,说明儿回保定。”幼清坐下来,抓着茂哥的小手,赵芫回道,“她回去说了,还说要接廖夫人过来住些日子。” 方氏正要说话,就看到辛夷进来道:“太太,姑老爷来了,在外院的书房。” 薛镇扬来了!幼清朝方氏看去,方氏挑眉道:“……你快去,他事情多的很,既然来了就肯定是事情比较重要。”又道,“我陪你一起去。” 幼清应是,和方氏以及赵芫一起去了外书房,薛镇扬没想到方氏和赵芫也在,他蹙眉道:“我有事和幼清说,你们先回家去!” 方氏一愣,见薛镇扬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就有些犹豫,赵芫就拉着方氏笑道:“那我和娘先回去了。”朝幼清露出个鼓励的眼神。 幼清和她笑笑,送方氏和赵芫出门。 “你看看你一个顺势闹的事儿。”薛镇扬无奈的看着幼清,“往后不准再这样胆大妄为,要是失败了怎么办,到时候让圣上知道是我们在背后用的手段,他会怎么想。” “知道了。”幼清笑着道,“下次不会这么冲动。”说着朝胡泉打手势,胡泉上茶进来,薛镇扬在书案后面坐了下来,看着幼清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知道了就好!” 幼清笑着在薛镇扬对面坐下来。 “等钦天监挑选了吉日,储君便会定下来,圣上已经下了口谕。”薛镇扬淡淡的道,“太子一立,詹事府便会启动重上轨道,到时候九歌的事情肯定很多。往后你若是有事来不及和他商议或是他不在家中,便去找我,若我也无空便去找你大哥,切记不要独自做决定了。” 幼清乖巧的点着头,一点都不反驳。 “方才赖恩传消息回来,说找到刘大人和九歌了,两人进了一处深山游玩,在林子里迷路了,所以才会失踪这么多日。”薛镇扬说着喝了口茶,幼清差点笑出来,宋弈这个理由编的太假了,说出去谁会相信,还在树林里迷路,一迷就了十来日,早不知饿死多少天了。 不过,有理由总比没理由好,这些也足够了。 “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幼清看着薛镇扬,薛镇扬回道,“再过两三日就会启程回京。” 幼清点头应是。 薛镇扬放了茶盅起身,道:“你早点歇着吧,我回去了,明日一早还有事 重生重征娱乐圈。”兵部是六部中最忙碌的,薛镇扬几乎没有一日是清闲的,便是过年也不得几日空。 “是!”幼清跟着送薛镇扬出门。 十天后,钦天监选了三月十六的日子册立储君。 这个时间定的很有趣,正好避开了春闱和殿试。 “夫人。”采芩坐在脚踏上给幼清分线,幼清正给宋弈缝袜子,她在纯白袜口绣了一枝清凌凌的竹枝,非常的好看,“您说,钦天监为什么要将时间定在这个时候,非要拖到下个月。” “钦天监拿了三个日子去西苑,这个三月十六是圣上亲自定的。”幼清不屑的笑着,“正好错开了殿试,这样十一殿下就不能以太子的身份出席了。” 采芩愕然,无奈的道:“圣上也真是,都同意立太子了,还在乎这些东西,殿下的势力再大,不还是得喊他一声父皇,难不成还能越过他去不成。” 幼清没有说话,正如皇后所言,圣上是不愿意立太子的,若非官员逼迫,他恐怕还要再拖上一拖。 “夫人。”忽然,江淮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幼清听着一喜,和采芩道,“是不是江淮的声音?老爷回来了。”她说着穿鞋下来出门,果然就看到江淮站在门口,她笑着道,“你们回来了吗,老爷人呢。” “老爷去衙门了。”江淮笑着道,“他让属下回来和夫人说一声!” 幼清就松了口气,道:“回来就好。”又道,“你们回来路上有没有去保定廖府?” “去了。”江淮回道,“还在廖府用了午膳,廖家已经分了!” 第340节 那看来薛思琪这两日就要回来了。 廖老爷子其实非常精明,他知道这个事儿廖氏是避不开了,所以干脆回去就说分家,从他角度来看,分了家也不算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大事逃不掉可是小事上,分开的廖氏也能守望相助,互相帮助。 一方继续做干干净净的商贾,到那个山头拜哪个菩萨,另一方便依附与赵承修,以后要走也该是皇商的路子。 “我知道了。”幼清笑着道,“你去忙着,我让人准备酒菜,晚上你和方徊都回来吃饭。” 江淮笑着应是而去。 西苑之中,圣上拿着杨维思草拟的裁军章程看了一遍,放在桌子上,又蹙眉看向立在下面风尘仆仆的宋弈,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有章程?” “是!”宋弈回道,“微臣在回来的路上临时写了一篇,还请圣上过目。” 圣上颔首自宋弈手中接了过来拆开匆匆看了一遍,越看到后面眉头拧的越紧,他合上奏疏看向宋弈,道:“杨阁老的提议,你要不要看看?” “是!”宋弈过去,在张澜手中接过杨维思的奏疏翻开,其实不过扫一眼他就知道了大概,可他还是耐心看完,赞赏的道,“杨阁老制定的章程紧密稳妥,确实是上佳的方案。” “嗯。”圣上颔首,这已经是几次易稿的结果,不亚于是他自己想的,所以他很满意,“依朕看,你的方法好是好,但收效期太长,也没有必要为了那些士兵花费如此多人力物力,再说,商贾以前不去收粮,如今去,你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偷奸耍滑?又比如,哪一年若收成不好,这些兵将又要如何度日?这一天天在田地琢磨,又怎么能安心操练,专心守卫戍边呢 [系统]末世巨贾。” 宋弈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道:“此法收效期虽长,却更加彻底。其一,不但不用消减兵目扰乱军心,也更加能稳固戍边。其二,若一次裁剪数十万兵力,这些人一旦回了祖籍,他们的耕地就要重新划分,很有可能引起各地的骚动和扰乱治安,只有将他们留在戍边,加强管理学以致用,才是最妥帖的方法。” “至于收成,大周千万百姓都是如此度日,他们与百姓比起来,不必交赋税,只会更加轻松。”宋弈微微一顿,接着道,“如此,还能让一些青壮年愿意去军营,愿意保家卫国,而不单单只是得一时的军饷滥竽充数。” 圣上看着宋弈,心头不悦! “这件事明日再议吧。”圣上蹙眉,看着宋弈道,“你也累了几日,漕运税的事能顺利办成,你功不可没,这几日就在家中好好休息!” 宋弈颔首,抱拳上前谢恩,缓缓退了下去。 待宋弈出去,圣上将他的奏疏拿出来翻了翻,又丢在桌子上,回头看着张澜道:“你觉得是杨阁老的主意好,还是宋九歌的法子好?” “奴婢不懂这些,不敢妄言。”张澜躬身应着。 圣上冷笑了一声负手起来:“朕出去走走,你不必跟来。”便独自一人踱着步子出去,张澜看着圣上的背影,心里起伏不定,过了一刻他和自己的随从打了眼色,随从会意而去。 圣上走到万寿宫前的荷塘前站定,钱宁自一边过来,笑着行礼,圣上转头看他,问道:“市舶司的事筹办的如何?” “会圣上的话,邸报已经送往各个衙门和港口,奴婢估计过了春闱便会正式启动。”钱宁心里默算着,大周海禁已经几十年,市舶司废除了许多年,如今想要衙门重开,要做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 “手脚麻利点。”圣上背着手,又道,“你去将杨维思喊来,朕有事吩咐他。” 钱宁应是,圣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让别人看见。” 钱宁一怔,脸上愕然之色一闪而过,他恍惚应是弓着身退了下去,心里却扑扑跳了起来,圣上什么意思?他转头问自己的常随:“宋九歌是不是刚刚出宫?” “是。”常随回道,“奴婢看到他了。” 宋弈回来,圣上没有和宋弈说,却要找杨维思来,还是偷偷摸摸不让别人知道…… “公公。”常随问道,“此事要不要告诉宋大人一声。”他觉得钱宁和宋弈的关系一直很好,去年还联手一起对付赵承煜了。 钱宁摆摆手,道:“这件事静观其变,我们暂时不要妄动。”又道,“还要,无论何时你都要记得,只有圣上在,你才是你,我才是我……其它人再好,那也都是利益。” 这一点,钱宁向来分的清清楚楚,他不管帮谁和谁结盟,那都是建立在不影响他的利益,不影响圣上利益的基础上。 宋弈在宫外见到了张澜的常随,常随和他低声说了一遍他走后圣上的举动,又道:“……公公的意思,圣上怕是有些不高兴,宋大人不妨退让一步,依圣上的主意,先裁军便是 长烟归。” 如果这件事可以这么做,宋弈早就同意了,可是不能,一旦妥协所引起的绝非仅仅只是军心不稳,更多的后患只会无穷无尽。 到时候,就不是像一个漕运税那样撤了就成,而是很难挽回。 “有劳张公公惦记。”宋弈颔首,道,“此时宋某心中有数,还请张公公放心。” 小内侍见他明白了意思,便不再多言,左右看看便飞快的走了。 因正值春闱,朝堂中都忙着春闱的事,直到二月十七春闱事毕,“三边”之事便在杨维思的一封奏疏中炸开了锅,一连几日众人争论的便是杨维思的章程好还是宋弈的提议可行! 但不管争论如何激烈,两日后议案依旧定了宋弈的提议。 幼清知道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心却也提了上来,她送歇了几日才上朝的宋弈上轿,宋弈看着她满脸的担忧,笑道:“往后我不必在西苑值宿,倒也省了桩事,等我与子寒兄商议好,便开始帮你药浴。” “知道了。”幼清叹道,“你路上小心。” 宋弈颔首落了轿帘。 幼清回房歇了会儿,路大勇高兴的跑了进来:“太太,大老爷的信来了。” “爹爹的来信!”幼清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拆开,果然看到是方明晖的信,她看了一遍高兴的和路大勇道,“爹爹已经到了宁夏卫了,说三月中旬就出关!” “那就好。”路大勇憨憨的笑着点头,幼清又道,“爹爹还找到了当年我们住的宅子,他和娘暂时住在那边。” 幼清说着起身往书房走,边走边道:“我给爹爹回信,顺便将你要和戴望舒成亲的事告诉他。” “那小人给您磨墨。”路大勇跟着幼清进了书房,幼清提笔坐在书案前给方明晖回信,信写了一半路大勇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他和幼清道,“好像是江淮来了。” 幼清哦了一声,果然辛夷开了书房的门引着江淮进来,幼清放了笔问道:“怎么了,可是老爷有什么事?” “不是。”江淮摇头道,“是有人看到方大少爷在杨家周围出现,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看他的样子却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夫人您看……” 幼清惊讶的道:“方怀朝在杨家附近出现?” 江淮颔首。 方怀朝怎么会又回来了?他不是随方兆临一起回临安了吗?还在杨家附近出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你去把他带回来,别叫他胡来。”幼清搁了笔和江淮吩咐道,“他要是不肯胡来,就将人敲晕了带回来。” 江淮应是而去。 ------题外话------ 虽然不是万更,但是月票神马的别吝啬哈…。 ☆、228 博弈 “你怎么回来了。”幼清看着坐在他面前,狼狈不堪的方怀朝,“祖父和二婶回到临安了吗。” 方怀朝扭过头疏冷的道:“回去了。” 采芩将茶端给他,方怀朝愣了愣没有立刻接,想了想还是接在手里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面色已经比方才进来时好了许多。 “我又没得罪你。”幼清蹙眉道,“你给我摆什么脸子!” 方怀朝垂着眼帘没有说话,原本的白皙的面容不知是冻的还是摔的,有些皴了感觉,人也没什么精神,用蓬头垢面来形容他毫不为过。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突然回来,还在杨家门口转悠?”幼清已经猜到了什么,审视的看着方怀朝。 方怀朝啪的一声将茶盅丢在炕几上,沉声道:“杨志泽那个狗杂种将心儿毁了!” 幼清闻声一声,惊讶的道:“你说什么?他做了什么?” “我们回去的第二天,二妹出去找昔日朋友玩,在路上被人劫走了。”方怀朝声音愤愤的,有着难以释怀的恨意,“在山上的庙里关了三天,闹的满城风雨后才将人放回来,二妹回来时衣衫不整……”他说着,眼睛通红,紧紧攥着拳头。 幼清脸顿时沉了下来,她抿着唇许久都没有说话,过了一刻她道:“你怎么知道这事是杨志泽做的。” “二妹说绑架他的人操着一口官话,她还听到了杨公子吩咐之类的话……”方怀朝转头过来盯着幼清道,“这件事除了杨志泽没有别人会做,他当时在法华寺时遇到二妹,就曾经说过,要和二妹退婚,还带着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二妹面前做了许多不堪的事……” 幼清没有说话。 “我走了。”方怀朝站了起来,气鼓鼓的道,“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我一定要将杨志泽手刃了,替二妹报仇!” 幼清拉住他蹙眉道:“你站住,你一个人去能做什么,恐怕还没近身就被人抓起来了。” “那你说怎么办。”方怀朝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幼清沉默了一刻,看着方怀朝低声道:“你有没有想过,杨志泽既然这么想要退婚,这么想要害二妹,为什么不京城做,反而追着那么远让人去临安?” “你什么意思?”方怀朝扭头看着幼清,“他不是因为临安离京城远,就算他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别人也不会知道吗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幼清摇摇头,道:“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她若有所思,道,“他若是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要退婚的话,那么二妹在京城时,他就该上蹿下跳的折腾,而他宁愿找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去吓唬二妹让她主动退亲也不肯自己去说,可见他也是空有其表有贼心无贼胆的!” 方怀朝看着她,犹疑的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他是得到家里人的首肯?” 当时定亲时,杨夫人虽有些傲气,可她和杨阁老还是很高兴结这个亲事的,为什么转过脸他们又想退婚了呢?! “我不管什么什么原因。”方怀朝咬牙切齿的道,“这口气我绝对咽不下去。”方怀心出事的当天他就快马到京城了,不眠不休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必须要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将杨志泽找到,出了这口恶气。 “你急什么,你要想出去,等会儿请江淮来带着你去,找个机会杨志泽不就成了。”幼清无奈的看着他,她顾虑的是,这件事恐怕不但是杨家的意思,里面会不会有圣上的授意! 杨维思这个人也是有魄力的人,他敢现在这么做,难道不怕宋弈回头去报复他吗。 但如果圣上有意培植杨维思而制衡宋弈,制衡单超等南直隶官员呢?那么杨维思和宋弈结的这个亲就很不合适,杨维思为表决心和忠心而将意思传达给杨懋,杨懋便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毁掉方怀心的名声从而退婚! “那你让江淮来。”方怀朝急着道,“现在就去。” 幼清不是不让方怀朝出气,而是如何出了这口气,她拉着方怀朝坐下,道:“你先稍安勿躁,这件事让我想想,我答应你这口气一定让你出了,行不行。” 方怀朝不确定的看着幼清,他知道幼清是什么人,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怀疑。 幼清没和他解释,她确实心疼的不是方怀心,她在乎的是杨维思哪里来的魄力和勇气,让杨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管他们内里如何,方怀心在外人眼中,依旧是宋弈的妻妹,这个关系绕不开。 “你去洗洗睡一觉。”幼清无奈的道,“既然来了就住些日子,再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 方怀朝咕哝道:“我已经报过了。”又道,“我住不了几日,祖父要将二妹送庵庙里去,我要尽快回家。” 这倒像方兆临的作风,幼清淡淡嗯了一声,这是方家的事她无权干预。 “那你要尽快。”方怀朝盯着幼清,“我去睡一觉,十来日都没怎么休息,累死我了。” 幼清颔首喊辛夷过来:“你陪他去他原来的房间休息。” 方怀朝撇了幼清一眼,想说什么,唇角动了动还是忍了下去转身出了门。 “太太。”蔡妈妈扶着幼清坐下来,神色难看的道,“您不会真让江淮陪着方少爷去打杨公子吧?” 幼清摇摇头,道:“这件事要看杨家的态度,如果真是杨志泽做的,这两日他们会有所动作。”她要确定,这件事是杨志泽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杨阁老和杨夫人授意的 穿越之独守倾心。 “太太。”辛夷回来了,回道,“二姨太太和廖夫人来了。” 薛思琪回来了吗,幼清颔首整理了一下衣裳,带着辛夷出了门,果然就看到薛思琪陪着廖夫人进了院子,廖夫人穿着一件紫红色葡萄纹的革丝褙子,梳着圆髻,笑容满面神采奕奕,幼清迎过去行了礼,道:“廖夫人!” “宋太太可别和我客气。”廖夫人忙上前去扶幼清,又还了礼。 第341节 廖夫人虽然是白身,可毕竟是长辈,幼清不好受礼便也侧身避开,薛思琪就笑呵呵的道:“娘,幼清,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别扭!” 幼清和廖夫人都笑了起来,廖夫人道:“还是琪儿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是!”幼清笑着道,“夫人请!” 廖夫人颔首走在了前面,薛思琪就拉了拉幼清的袖子,低声道:“我怎么好像看到方怀朝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他刚到。”幼清轻声回道,“这事说来有些复杂,一会儿再和你说。” 薛思琪点点头随着廖夫人进了暖阁里,蔡妈妈带着人上了茶,三个人按齿序落座,廖夫人看着幼清笑道:“自上回来,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宋太太了,近来可好。” “一切都还那样,没什么大的变化。”幼清笑道,“看夫人精神不错,这回来京城可以多住些日子吧。” 廖夫人笑着摆摆手,道:“我虽想留下来多住几日,可家里一堆事实在离不开人,我住几日就回去。”她笑着道,“这回来给宋太太带了些海货,都是家里铺子里卖的,宋太太若是吃的好,改明儿和琪儿说,我们再给你送来。” “这怎么好意思。”幼清笑着道,“您每回来都带东西,往后您再来我都不敢见您,瞧着可是没称手的礼回您了。” 廖夫人掩面而笑摇着头道:“方才还说一家人不用客气,这些东西也不是值钱的东西,你们尽管吃用,我就怕你们嫌弃不想要。” 幼清笑着道谢。 “娘这次来想要见见郭夫人和单夫人等几位夫人……”薛思琪笑道,“你知道的,我和她们都不大走动,娘也是,虽是熟络可这些交际上的事还是没有你周到,所以,这件事还真是除了你没人办的好!” 幼清微微一顿朝廖夫人看去,廖夫人就笑着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这回是和他父亲一起来的。不但想见见几位夫人,几位大人那边也想走动走动,认个门!”又道,“往后既然要来往,有的话也要说清楚,你也知道,如今廖家虽分了,可我们三叔和七叔还依旧随着我们做,我可以不管自己但不能不管他们。” 廖夫人这是要吃个定心丸,廖家把白花花的银子砸进去,不能白砸了,是现在有什么好处,还是将来才有好处,总要心里有个底。 “成。”幼清觉得她们的要求不过分,“这事儿我晚上我家老爷说,几位大人那边让他去安排,夫人们这边我来办,等安排妥当了我就给夫人下帖子。” 廖夫人见幼清很爽快,心情越发的好,道:“这事儿就就有劳宋太太了。” “应该的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幼清微笑,廖夫人顿了顿又道,“听说前些日子十一殿下中毒了,幕后之人可查出来了,殿下的身体可大好了。” 幼清回道:“殿下的身体好多了,只是幕后的凶手还没有查出结果。” “幸好人没事。”廖夫人唏嘘道,“不过往后可真是不能大意,有的人心思歹毒,防不胜防!” 幼清惭愧,心虚的应是。 “娘,您坐会儿,我让幼清陪我去趟净房。”薛思琪笑眯眯的拉着幼清起来,“一会儿就回来。”她惦记着方怀朝的事。 幼清笑着和廖夫人点点头:“您喝茶。”就被薛思琪拉着出去。 廖夫人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方怀朝,方家的事情她大略也知道一些,估摸着薛思琪是要问幼清这件事,便笑着颔首,道:“去吧!”自己端茶慢慢喝着。 “他到底怎么回事。”薛思琪一出门就拉着幼清追着问,“外祖母难道又活了?!” 幼清啐道:“胡说什么。”便将方怀朝说的话和薛思琪说了一遍,薛思琪顿时皱眉道,“这事儿你别管,他们害你害的还不够嘛,管他们死活做什么。”话落,想了想又觉得这是两回事,“不过,杨家欺人太甚了,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嗯。”幼清颔首道,“这件事我再想想,看看杨家接下来的反应。” “这事儿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薛思琪就拉着幼清,又朝暖阁里看了看,低声道:“我和你说连来前祖父给我了一个宝贝,你一定想不到。” 幼清眉梢微挑问道:“什么宝贝?” “他给了我一个木匣子。”她贴着幼清的耳朵,低声道,“里面有五十万两的银票,都是通天票号的,清一色百两一张,厚厚的一沓!” “这么多,廖老爷子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银票,廖夫人知道吗?”幼清惊讶的看着薛思琪,薛思琪道,“我婆母和公爹都知道,夫君也晓得,不过祖父说了,这笔钱随我处置,怎么用怎么花没人管我。”她嘻嘻的笑了起来。 廖老爷子给薛思琪这么银子,怕是做给薛镇扬看的,也是给薛镇扬表个态! “那你就仔细收好了。”幼清笑着道,“咱们家现如今就数你最有钱了。” 薛思琪高兴的就差摇头摆尾了,她拉着幼清道:“回头把娘,大姐,大嫂还有三妹一起喊上咱们去金满楼去,金银首饰随你们挑,都算我头上。”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道:“我不要首饰,你给我和大姐一人再买个大宅子吧,要四进的。” “真贪心。”薛思琪皱鼻子,伸手去掐幼清的手臂,道,“小心我小气起来,什么都不给你买。” 幼清掩面而笑。 两个人的打闹声传进暖阁里,廖夫人也忍俊不已,不由羡慕方氏,她将几个女儿养的都很好,或稳中得体,或活泼可爱,尤其是方家这个侄女,是既聪慧又大气……有这样一群儿女孝顺在膝下,便是少活几年她也高兴。 廖夫人和薛思琪没有留下来用午膳又转道去了井儿胡同,幼清和封子寒还有方怀朝一起吃了饭,封子寒要喝酒,幼清就按着他的手,道:“只能喝一杯,多了没有 36计。” “咦!”封子寒瞪眼,“小丫头,你现在还管我喝酒的事了?” 幼清挑眉,道:“前几日是谁吐来着,还有谁半夜肚子疼的起来找药吃,我可告诉你,往后你住这里,每天只能喝一杯酒,多了没有!” “你……”封子寒愁眉苦脸的,哼了一声,“不喝就不喝。”幼清就将酒壶收起来,笑眯眯的道,“别想着在房里喝,我闻得到!” 封子寒白了她一眼,低头吃饭。 幼清就满意的笑了起来,其实封子寒并不贪酒,可每次用膳时都会喝上两三杯,幼清觉得他年纪大了,这些事要控制一些! 方怀朝意兴阑珊的拨弄着饭,看着幼清和封子寒一来二去的斗嘴,幼清眼睛里脸上都是和煦的笑容,语气中对封子寒的关心也好不掩饰……他很清楚,其实幼清并不坏,但是她只对在乎的人好,不相干的人她冷硬起来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吃饭。”封子寒挤兑不了幼清就转头过来盯着方怀朝,“瞧你把饭都拨桌子上了,你是小孩子嘛。” 方怀朝瞪眼指着封子寒道:“您……您这是捡软柿子捏?!” 封子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埋头吃饭。 幼清忍着笑和方怀朝道:“快吃饭吧,下午歇一会儿,等晚上我们再说。” 方怀朝没说话,低头吃饭。 晚上宋弈下衙回来,幼清在院门迎他:“今天在安排殿试的事?皇榜什么时候放?” “月底吧。”宋弈牵着她的手进了暖阁,“我好似看到了方堂兄了,他来了?” 幼清点头,服侍宋弈换下朝服,和他在炕头上落座,将事情的经过和宋弈说了一遍:“……我想等杨家的反应,若真是杨志泽做的,杨家这两日肯定会派人上门来退婚。” “嗯。”宋弈颔首,蹙眉道,“今日圣上将”三边“的事交给了杨首辅,今年春闱亦是由他主持阅卷,人选也由他亲自点人。” 春闱阅卷往年都是由内阁几位阁老一起协同翰林院和礼部几位学士和大人,今年竟然全权由杨维思主持:“这么说来圣上对你们已经生出忌惮,从而开始扶持杨阁老了?”这样非常的明显,一点遮掩都没有。 宋弈喝着茶,没有说话。 幼清没有宋弈这么闲然:“市舶司的事交给蔡彰和钱宁,漕运税和三边的事都交给了杨阁老,其它的事也皆由他们在安排,岂不是把你们都架空了。”她眉头紧锁,圣上在三边整顿的事情上最后虽是用了宋弈的方案,但是却交由杨维思去打理,这也是变相的扳回了一局。 “这是早晚的事,避不开的。”宋弈见幼清满面的担忧和谨慎,柔声道,“如今的形式还没有你想的那般紧张,我们不急,慢慢周旋便是。” 幼清拉着宋弈的手,脑海里就想到了圣上将火把丢在装满徐氏一族的船上,那大火腾天满耳里响彻了她们的惨叫声……对于圣上她从来没有小看,他就想是一头没了斗志的猛虎,可虎总归是虎,依旧不容人小觑 客串皇后。 “慢慢来。”宋弈将幼清抱坐在腿上,“别怕,有我在呢,再不济我带你去关外找岳父岳母去。” 幼清白了他一眼,抱着他道:“那你要事事小心,千万不可大意。”现在他们想要保住赵承修,想要稳定赵承修的储君之位,就不得不这么做,更何况,圣上施行的这一系列政策,没有一件是对百信有益的,如此下去将来赵承修接手的江山,肯定会千疮百孔烂尾难收。 所以,他们不得不虎口拔牙,不得不算计,步步自保不着痕迹的巩固己方的势力。 “知道了。”宋弈亲了亲她,道,“退婚的事,若是杨家来人退便退了,如今之势不必再用此法牵制杨维思!” 幼清颔首:“我知道了。”她说着,忽然就听到外头江淮隔着门道,“爷,宫里来人了,请您去西苑一趟。” 幼清就腾的一下站起来,宋弈见她紧张的样子,就道:“没事,你早点睡吧。”他起了身,幼清问道,“要不要换朝服?” 宋弈点点头! 幼清脸色也冷了下来,以前宋弈去西苑常常穿的是常服,她沉着脸去将宋弈的朝服拿来服侍他重新穿上,又道:“圣上这个时候请你去会为什么事。” “这个时间,估摸着是为了丹药的事吧。”宋弈将官帽戴上,微笑道,“你休息吧,我走了。” 幼清还是送宋弈出了门,见着江淮,她道:“你和江泰一起跟着老爷去吧,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 江淮点点头,宋弈的轿子缓缓出了门。 牡丹阁中,蔡彰和杨懋对面而坐,两人遣了陪侍的女子互相斟酒,蔡彰笑道:“我那表妹杨老弟看到了肯定喜欢的不得了,我不敢说能超得过宋九歌的夫人,但到京城来,绝没有几个女人能越得过她去。” “五爷!”杨懋摆手道,“您知道我不是以貌取人的,那都是俗人做的事,这婚事既然是你冰人,便是那母夜叉,我杨志泽也定会娶回家好好相待。” 蔡彰哈哈一笑,拍着杨懋的肩膀,道:“你放心,若是母夜叉,你就来找我,哥哥亲自替你把人送回去。” “不会,不会!”杨懋笑着,酒喝的跟只熟透的虾子似的,“我只听人说宋太太如何如何貌美,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上一回在宋府我是隔着门帘子听到了声音……”他一副遗憾的样子,又道,“不过,单看她那妹妹,我还真是想不出宋太太什么样子。” “美是美,不过这样的女子一身的心眼,你娶回家也消受不起,别想了,没见着才是你的福气。”蔡彰是见过幼清的,对容貌他是竖大拇指,他阅女无数还真无人能及她半分,只是性子嘛…… 恐怕也只有宋九歌知道有多难缠了。 “不说了,不说了,说来说去都是人家媳妇了。”杨懋呵呵笑着,将衣领松了松,“海运的事您可不能忘了我,等海禁一撤,咱们的船就下海,到时候连私盐的买卖都不用做了,单一个舶来品就够我们发几十年了。” “咱们谁跟谁。”蔡彰道,“不过杨老弟,我和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你好歹有功名在身,凭着杨阁老如今的势力,你今年就该去秋试,莫说解元,前三甲绝对手到擒来,等三年后再得一个探花,将来杨阁老可就后继有人了 [综]魔王。 ”不提了,家中的事一句道不清。“杨懋道,”我若是不是庶……“他说不下去,一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完。 蔡彰听懂了他的意思,他道:”别说这些丧气话,杨阁老对你的器重可是比你几个兄弟都要好,你何必灭自己威风。“他见杨懋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就接着道,”他若是不管你,这一回怎么会同意你退婚,要知道方二小姐怎么说也是宋九歌的妻妹,宋九歌什么人你难道还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定会如何报复呢。“ 杨懋啐道:”他就是不同意这婚我也会退的。“话落,其实他也知道,要是没有杨维思点头,他是不敢开口的,所以泄了气又道,”等退了再说。“杨夫人说过两日便上门去退婚。 ”五爷。“蔡彰身边的常随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蔡彰眉梢一挑挥了挥手,杨懋问道,”什么事,五爷不会要走吧。“ 蔡彰回道:”圣上考校了十一殿下的功课,说是答的不好,训斥了一番,令他闭门思过,背书了《春秋》再出来。“ ”十一殿下还小,曾大学士就教《春秋》了?“杨懋愕然,随即想明白过来,圣上恐怕是有意如此,要不然也不会提个《春秋》出来问,赵承修又不用科考,这些书只要读了不就成了。 蔡彰笑的意味不明,低声道:”宋九歌去宫里了。 临近子夜时分,宋弈才从西苑出来,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单府,单超没有歇下,宋弈的轿子进了院子他就开了书房的门迎了过来:“这么晚,是从西苑出来的?” 宋弈颔首和单超并肩进了门,单超问道:“是为何事。” “圣上训斥了殿下。”宋弈在椅子上落座,淡淡的道,“令殿下闭门思过,背熟了《春秋》才能和出来。” 单超愕然,随即无奈的摇摇头:“……圣上这是迫不及待的要扶持杨维思啊!” 从定储君的事情就可以看到,南直隶文官集团的势力之庞大,圣上恐怕心里也生了不安,所以才会抬举杨维思,以求制衡。 “这一天不过迟早的事,我们无路可退,只有往前走!”单超负手,低声道,“整顿三军的事敲定后,我便递上辞呈……试上一试……” 他是要看看,圣上是有多心焦和迫不及待。 “大人不必冒险。”宋弈微笑道,“此事正如您所看见的,圣上确实迫不及待。”他将杨懋害方怀心的事告诉了单超,“若非圣上授意,杨阁老如何敢退婚,若非有人撑腰凭杨志泽的胆子他也不敢动幼清的堂妹。” 单超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道:“那三边的事,你打算如何做?”肯定不能随杨维思胡来。 “此事有人去办。”宋弈说完,单超就看到书房门口,有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单超愕然,站了起来,“郑督都!” 郑辕朝单超抱了抱拳:“单阁老。” 第342节 ------题外话------ 我知道你们心疼我,怕我累着,但是回个留言累不死我,尽管来吧…。 ☆、229 添乱 宋弈到家时幼清还没有睡,她披着衣服起来,宋弈见着无奈的道:“怎么还不睡,外头凉,快进房里。”便拉着幼清的手回到房里。 “宫里没事吧?”幼清给宋弈倒茶在他对面坐下,宋弈回道,“圣上训斥了殿下。”他将事情和幼清说了一遍。 幼清愕然,随即了然,圣上这是欲加之罪啊,他或许也并非是针对赵承修,而是赵承修背后的众人。 给大家敲个警钟! “我打水给你梳洗。”幼清去给宋弈打水,宋弈梳洗过后夫妻两人上了床,幼清歪在被子里没什么睡意,低声问道,“我方才一直在想,”三边“的事落在杨阁老手中,怕是也要被他搅的没有章法,这事儿你和几位大人可商量过,要如何办?!” “我出宫时郑孜勤在棋盘街等我。”宋弈轻轻拍着幼清,“军中的事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他如今愿意插手再好不过。” 幼清惊讶,撑坐起来道:“郑六爷?”她想起在宫里遇到郑辕时他的试探,便和宋弈说了一遍,道,“……他当时说话的口气颇为保守,我以为他和皇后娘娘依旧选择观望,为什么他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那倒不知。”宋弈听闻她在宫里遇见了郑辕,便挑了挑眉,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道,“他如今没有职务在身,行事多有不便,想要他去军中怕是还要费一些周折。” 幼清皱眉,望着宋弈,道:“以郑氏如今的情况,郑六爷再官复原职是不是有些张扬了,圣上那边怕是也不会应允的吧?!”当时郑辕请辞时圣上连留都没留。 宋弈以手臂枕着头,借着幽暗的烛光望着帐顶,漫不经心的道:“总有办法的 传奇知县。” “我倒是有个法子。”幼清挑了挑眉看着宋弈,道,“以杨阁老的办事能力”三边“的事还不知折腾几时才能启动,更何况,那几个总兵也不是好相与的,当时大殿下去的时候,萧总兵不还故意带兵出关练兵避而不见吗……我觉得……” 她的话起了个头,宋弈就知道她和他想到一起去了,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这便是你晚上睡不着的缘由。” “行不行啊。”幼清趴在他胸口,长长的眼角微微挑着,灯光下既妩媚又娇俏,宋弈眼眸明亮贪恋的看着她,颔首道,“自然是行的。” 幼清也立刻明白了,这事儿怕不是他想的,就笑着道:“原来你已经想到了,害的我班门弄斧了。”话落,埋头在宋弈怀里咕哝道,“丢人现眼。” 宋弈轻轻笑了起来,抱着她手探进她的衣襟内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她的皮肤很好,细滑的宛若上好的缎子,令他爱不释手:“怎么会丢人现眼,宋夫人的才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幼清笑着歪在一边,一想到如今的形式,她便依旧忍不住紧张,以前不管是严安抑或是太后甚至是赵承煜她都不紧张和害怕过,可是如今面对的是圣上,那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他们便只是自保,也将会危险重重。 “睡吧。”宋弈轻轻说着闭上了眼睛,幼清嗯了一声,过了一刻又想起来什么来,道,“忘记和你说了,廖夫人来了……”她将廖夫人的意思告诉宋弈,“我明天给几位夫人下帖子,你觉得可行不可行。” “当然可以。”宋弈微笑道,“他们让我们安心,我们岂能吊着人家,廖大人那边我来和少仲说。” 幼清点点头,心里就有了数舒服的朝宋弈身边靠了靠,道:“那我明天就办这件事了。”还有方怀朝要怎么办,得将他看好了,不能让他出去惹事。 两个人各自歇下,宋弈也不过歇了两个时辰便起身去了衙门,幼清将他送走又回去睡了一会儿才起床,刚用了早膳,薛潋来了,他穿着一件湖绿色的锦袍,腰上系着天蓝的腰缎,挂着一块马到功成的玉牌,戴着玉冠,一副风流倜傥面如玉雕的精致公子,幼清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你家了啊。”薛潋在炕头坐下,看着幼清道,“我是听二妹说方表哥来了,他人呢,没有为难你吧。” 原来是为了方怀朝,幼清摇头道:“他在外院歇着呢!” “那我找他去。”薛潋站了起来往外走,幼清喊住他,“你别和他闹,他我管不着,可是你是要科考的人了,别再惹什么事。” 薛潋笑嘻嘻的摆着手:“知道了。”便出了门,转眼他又掀了帘子进来,朝候在一边的采芩打手势示意她出去,采芩去看幼清见她点了头采芩才出去。 “那个……”薛潋凑过来,嬉皮笑脸的,“能不能借点银子用用!” 幼清还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便道:“你不是有例钱吗?借多少?” “二百两。”薛潋说的衣服神秘兮兮的样子,“以后我每个月还你五两,绝不会赖账的。”他每个月有十两的例钱,若花天酒地是绝对够用的。 幼清愕然,盯着他看:“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莫不是赌了吧 守望黎明号。” “我是这种人吗,你也太不了解我了。”薛潋白了幼清一眼,道,“我是有大用的。”又压着声音道,“听说外面有人在卖秋试的试题,要二百两一份,我弄一份过来看看,到时候给你考个解元回来。” 这春闱刚结束,秋试的题目就出来了?幼清根本就不相信:“你不要唬我,秋试的题目还没出来呢。”却还是从炕头拿了匣子出来但只给了薛潋五十两,“我只能给你五十两,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薛潋一副你真难缠的样子:“那有你这样的,借就借不借就不借,哪有扣着借的。”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收起来了。”幼清要将匣子关上,薛潋一瞧她来真的,眼捷手快的抢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眨眼功夫就塞进自己的怀里,捂着胸口道,“小气鬼!”然后一掉头就跑走了。 幼清失笑,起身去了书房,和蔡妈妈一起写了帖子送到各个府上,蔡妈妈回来道:“几位夫人都应了,说明儿一准过来。” “那你现在去和厨房打个招呼,让他们把菜单列好送来给我瞧瞧。”幼清说着便又写了帖子递给蔡妈妈,“这一份你找个小丫头跑一趟送廖府去。” 蔡妈妈应是。 “方怀朝在干什么。”忙了一整天幼清忽然想起方怀朝来,蔡妈妈笑道,“方少爷在房里看书呢。” 幼清挑眉笑着道:“那三哥呢,什么时候走的?” “临中午前走的,和方少爷说了好一会儿话,不过两人没闹起来,奴婢也就没有过去看了。”蔡妈妈笑呵呵的,她很喜欢薛潋,每次见到薛潋都要盯着看好一会儿。 晚上宋弈回府,幼清请方怀朝来吃饭,幼清道:“你不要着急,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报仇!” “嗯。知道了。”方怀朝扫了幼清一眼给宋弈碰了碰杯子,道,“我去而复返,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宋弈笑着和他说客气话。 方怀朝竟然一句话都不提杨懋的事,幼清觉得奇怪,心思还没想完就瞧见封子寒悄悄的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幼清咳嗽了一声,封子寒一个激灵抓了杯子速度极快的将酒灌进嘴中,咕咚一声咽下去! “咳咳……”封子寒喝的太急脸涨的通红,幼清哭笑不得给他倒茶顺气,“您这么急做什么,偷偷摸摸的实在是为老不尊。” 封子寒咳了半天终于好了一些,就瞪着幼清道:“还不是怪你!”他还真不能在房里喝酒,那两个小厮的鼻子就跟狗鼻子似的,不对就是两只小狗,转头就去和幼清告密。 “就这一杯不准再喝了。”幼清笑的无奈,封子寒咂咂嘴,遗憾的道,“刚才喝的太急,都没尝出味儿来。” 幼清无语! 第二日一早单夫人并着郭夫人以及陈夫人和赵夫人等人都到了,幼清陪着廖夫人和大家一样见过,中午大家一起用了午膳,下午又说了会儿才各自散了,廖夫人满意的握着幼清的手,道:“事情我心里已经有了眉目,这次有劳你了。”她见过几位夫人,大家都心照不宣,说的话也客客气气没有当她低人一头,廖夫人很满意更放了心 穿入中世纪。 “夫人和我客气什么,只盼着您和我们常来常往。”幼清笑着道,“倒是我二姐,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可是二姐性子太直,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尽管告诉我姑母,让我姑母训斥她!” “我不知道多喜欢她。”廖夫人笑着道,“她啊,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却又不是真没分寸,这样的性子我最是喜欢的。” 幼清笑着点头送廖夫人上车。 夜里宋弈回来,幼清笑着道:“我听说廖大爷也到京城来了?”就是当初配合宋弈在运河上和漕帮对峙的,廖杰的兄长。 “嗯。”宋弈略带着酒气将朝服脱了下来,“宫中的生意如今没什么可做的,但西苑的药材却是极大的买卖,如今由蔡彰掌管和内务府管着,我瞧着廖家也不是没有插手的空间。” “你答应廖家的人了?”幼清是知道的,如今宫中没剩几位嫔妃,用度上比前朝不过十之一二,实在没什么油水,但西苑不同,圣上每日每月的所用的各式各样的药材不计其数,这笔买卖若能拿在手里,所得的利润不可估计。 “廖大老爷这一回愿拿出三百万两,五十万两等殿下立储后入詹事府的库房,其余的便会用在”三边“之事上!”他显得很高兴,兴致很好的亲了亲幼清,“常听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我也算是深有体会。” 幼清失笑,宋弈如踩在云端似的悠悠然的在软榻上躺了下来,幼清见他有了醉态,便开了门喊采芩去煮醒酒汤,等她回头时便看到宋弈侧歪在那边,衣襟微敞开,露出一截平坦坚实的胸口,半阖眼眸单手支着压在面颊上,如丝般的头发疏懒的落在脑后,铺陈着宛若一幅未着色调简单却又谴倦的画卷,幼清看的心口一跳忙拿了毯子给他盖上,宋弈却是一抓她的手,将她带在怀中,即便不看也极准确的寻了她的唇,重重的亲了口,道:“嗯,陪我睡会儿。” 幼清满脸通红的被他抱着,闻着他身上的酒香,不禁也觉得昏沉沉的,过了好久她听到敲门声才回声过来,低声道:“先喝了醒酒汤再睡。” 喂了半碗的汤,幼清又帮着他洗脸擦手,宋弈始终阖着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还以为你千杯不醉呢。”幼清一边咕哝着一边给他换衣裳,忽然宋弈贴了上来,在她耳边道,“在说谁呢。” 幼清失笑。 第二日一早宋弈依旧是准时准点的起来去了衙门,幼清醒了一次问了蔡妈妈今日的事,睡梦中被蔡妈妈推醒:“太太,杨府来人了。” “杨府?”幼清翻身坐起来,看着蔡妈妈道,“来的什么人?” 蔡妈妈将帐子挂起来给幼清拿衣服服侍她穿上:“说是杨阁老的弟媳,杨二太太!” 杨维思的弟媳?幼清是知道杨维思有个弟弟,不过却是个游手好闲的主,一直依附在长房羽翼下讨日子,杨夫人竟然让她来,真是当他们方家没有人了。 “上茶了吗,人安排在什么地方。”幼清穿衣梳洗,蔡妈妈道,“小瑜要上茶奴婢拦下来了,在暖阁里一个人坐着的。” 幼清冷笑了一声,道:“那就晾着她。”幼清梳洗过后又慢悠悠的用了早膳又去院子里散步还和封子寒聊了一会儿天,直到临近午时她才回了暖阁,就瞧见杨二太太脸色发黑的坐在炕头上,她三十几岁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脸上敷了粉显得格外的白,穿着一件桃红潞绸褙子,非常的打眼 唐朝大宗师。 “杨二太太。”幼清由采芩扶着进去,笑道,“家里事情多,让你久等了。” 杨二太太看见幼清一愣,继而站了起来道:“宋太太主持中馈自然是忙的,我多等会儿不打紧。” 幼清笑着颔首,在主位上落座,小瑜这才上了茶,杨二太太看了眼茶盅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喝,而是道:“宋太太将家里打理的可真是精致,一路进来处处都是景色呢。” “二太太谬赞了。”幼清端了茶饮了一口气,微笑道,“请喝茶。”就是不问她来干什么的。 杨二太太余光打量了眼幼清,没想到宋太太小小年纪架子倒是不小,她一早来宋府就被晾在房里连口茶都没有,如今她人倒是来了,却和她摆起架子来了。 不过,想到她今天要来办的事,她不得不将心里窝的火咽下去。 “宋太太不必客气。”杨二太太到底没有端茶,“我今儿来,是有事想和宋太太商议。” 幼清看着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杨二太太正要开口,忽然蔡妈妈进来笑着道:“太太,封神医有事找您。” “这是对不住。”幼清站了起来,道,“劳烦二太太稍等一下。”便随着蔡妈妈出了门。 杨二太太一脸惊愕的看着幼清,实在气的不得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想要走,可想了想还是咬着牙又再次坐了下来,等了好一会儿幼清才回来,笑眯眯的看着她道:“二太太方才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 杨二太太忍了又忍,咬着后槽牙道:“前几日我听到了个传闻,想必宋太太也知道了……宋太太的堂妹方二小姐似乎被人掳走了三日,这事儿吧本来没什么,可是我们家和别人家不同,志泽又身有功名,若是娶一个名声有亏的女子为妻,实在是……所以我今儿是受我嫂嫂之托,将方二小姐的庚帖还回来,往后我们两家还依旧当亲戚走动,只是这婚事怕是不成了。” 其实,这番话杨二太太是准备幼清这里说不通的时候再拿出来说的,可是她被幼清一气实在没心思再迂回了,性就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幼清脸色一变,眯着眼睛看着杨二太太,道:“你说什么?” 杨二太太没想到幼清变脸变的这么快,她一怔缩了缩,将庚帖摆在炕几上,道:“这……这是方二小姐的庚帖,往后……” “住口!”幼清砰的一下拍了桌子,道,“想退婚?好,可以,你让杨夫人来和我说,否则,免谈!” 杨二太太伸着脖子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来,想缓和一下气氛:“我今日来就是受我嫂嫂之托,宋太太,咱们都是官宦人家,宋大人和杨首辅也算是同僚,不管怎么说,虽婚事没成可……” “闭嘴。”幼清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讥讽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和我谈?!说我二妹德性有损,你有什么证据,若是拿不出证据来,这事儿我们没完!” 杨二太太也怒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气红了脸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她德行如何你可以自己去临安打听,我们没有大张旗鼓的闹,就是想给你们留点脸面,如果你们不领情,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调教贞观。到时候难看的可不是我们。” “呵!”幼清袍袖一挥对采芩道,“将这个人给我轰出去!” 采芩应是,和小瑜还有辛夷就要上去拉杨二太太,样儿太甜一愣没想到幼清还真要将她赶出去,顿时觉得气的直抖,指着幼清道:“泼妇,简直就是泼妇,你给我等着!”话落,拂了袖子逃也似的出了门。 幼清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蔡妈妈朝外头看了看确认杨二太太走了,她才道:“太太,这事儿闹大了确实是……” “她们没脸闹大。”幼清端着茶和蔡妈妈道,“去和方怀朝说一声,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蔡妈妈一愣看着幼清,幼清就低声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蔡妈妈知道幼清不是乱来的人,便应了一声去找方怀朝,方怀朝听了蔡妈妈的话一点都没有欣喜的样子,蔡妈妈如实回来告诉幼清,幼清也觉得奇怪,他不是一心想要出这口恶气的吗,为何转过脸又不高兴了呢。 第343节 “你去和江泰说一声。”幼清吩咐道,“让他留心方怀朝!” 蔡妈妈应是。 下午,幼清歇了午觉,醒来后在书房里给方明晖写信,蔡妈妈进来了,回道:“太太,杨阁老今儿一早告了御状,说三舅爷和赵家大爷一起把杨公子打了,求圣上做主!” 幼清惊讶的道:“你说谁?” “三舅爷和赵家大爷把杨公子打了,人好像打的不轻,一条腿都打断了。”蔡妈妈唏嘘不已,她们只想着方怀朝却将薛潋和疏忽了! 幼清抚额气道:“净添乱。”她话落,又道,“圣上怎么说?他们人呢。”她原本想让方怀朝亲自去动手的,这样一来事情闹大了,就要换做方怀朝去告御状了,如今倒好,让杨维思捷足先登了。 “杨阁老把人抓了送府衙去了,圣上让姑老爷和赵大人带着两位少爷去赔礼道歉还要赔医药费用。”蔡妈妈回道,“只怕三爷今年的秋试悬乎了。” “幼清!”幼清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方氏的声音,幼清忙穿了鞋下炕,方氏已经撩了帘子进来,急着道,“你三哥他又犯浑了,竟然和赵家舅爷两个人把杨志泽给打了,这可怎么办,圣上还说他德休不足,难成栋梁,勒令他们今年不准参加秋试,就连姑父都被责骂了一通,人到现在还在府衙里。” “你先别急。”幼清安慰道,“秋试暂时不提,现在关键是将人提出来。”又道,“姑父人呢。” 方氏就撑着额头道:“你姑父还在西苑呢。杨阁老磕头不起求圣上裁夺,圣上便说要将他们关上半个月,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准去探视。” 看来杨阁老是打算死磕到底,拿此事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了。 正好,连着郑孜勤和“三边”的事一起办了,幼清眯了眯眼睛和蔡妈妈道:“我写封信你让江泰想办法送去给老爷。” 蔡妈妈应是。 ------题外话------ 群啵一个~周末快乐,虽然只有一天休息,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啊。 ☆、230 倒霉 杨维思一脸伤心的坐在的万寿宫中,望着薛镇扬道:“薛大人,不是老夫要抓着这件事不放,是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我儿若伤难痊愈,往后他可就要带上外样,变成了残废了啊。”又抹了眼泪,“试问,这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能受得了这份悲痛和心寒啊。” 薛镇扬抱拳,朝杨维思长揖:“下官教子无方,往后定当加强管教,至于杨公子的伤病,下官一定请名医医治,还他健康。” “怎么还,他都伤成这样了,你说怎么还。”杨维思得势不让,哀怨的看着圣上,“圣上,老臣这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薛镇扬眉头几不可闻的蹙了蹙,人已经关在府衙的大牢了,杨维思还这样不依不饶,难不成是想让薛潋给杨志泽偿命?莫说杨志泽不过伤了一些,就是死了也要查明缘由酌情定夺。 单凭他一个人哭哭啼啼的求情喊冤就要定罪?! 薛镇扬暗怒,但面上却依旧是一派内疚,无地自容的样子。 “确实可恶!”圣上蹙眉同情的看着杨维思,对薛镇扬道,“薛致远,你这教子之道实在不成,依我看……”圣上一句你休整几日回去好好教导儿子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有内侍自门口进来行礼道,“圣上,顺天府尹陈明京大人有事请奏。” 又来一个,圣上蹙眉,道:“让他写奏疏呈上来,不见!” “是!”内侍应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陈大人说薛公子在牢里吐血晕厥了,他请了郎中,说是薛公子肋下受损,颇为严重!” 内侍的话一落,圣上眉头便拧在了一起朝杨维思看去,杨维思也愣住,一时对这个消息有些难消化。 他进宫的时候可是看到薛潋了,分明好好的,中气十足的说着话,怎么又内伤吐血了?! “圣上。”薛镇扬反应极快,立即抱拳就道,“请圣上传陈大人进来,我儿为何也身受重伤,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圣上抿唇过了一刻点了点头,道:“传!” 陈明京自宫外进来,朝圣上行了礼,圣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夫说薛公子肋下的伤是新伤,且颇为严重,若不及时救治怕有性命之忧 无良毒妃。”陈大人朝薛镇扬看了一眼,几不可闻的眨了眨眼睛,又道,“微臣不敢私自决定将人送走,特来求圣上定夺。” 薛镇扬听着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和圣上道:“圣上,杨大人口口声声说犬子与赵子舟一起打杨公子,微臣也没有怀疑,恨不能将这孽子打死为还杨公子一个公道,可是,如今犬子竟也受了重伤,微臣便要问问杨大人,当时到底是何种情况,是犬子聚众殴打杨公子,还是根本就是他们年轻人因事起了纷争?!” 这两件事的性质可大不相同,前者是说薛潋带人蓄意将杨懋的腿打断了,这个责任就全然在薛潋的身上,可后者呢,却是三个人起了纷争从而动了手,责任就应该三个人一起分摊。 “不可能。”杨维思暗怒,回道,“志泽怎么会和别人打架,我府中的家丁赶过去时,便就是薛闻瑾和赵子舟按着志泽在巷子中殴打,若不然,志泽的腿怎么会断!” “圣上。”薛镇扬和圣上道,“微臣自出事起便一直自责,还不曾问过内情,现在微臣要问一问杨大人,他既如此说,那除了杨府的家丁亲眼见到犬子和赵子舟打杨公子外,还有谁可以作证。还有,这件事至此都没有问过犬子和赵子舟,事情到底如何,是不是也要问问他们!” 薛镇扬确实什么都没有问,一来圣上就将他骂了一顿,说把人关够半个月,还说薛潋难成栋梁……他到现在只要开口便赔罪。 圣上不悦看着杨维思,杨维思心里一个激灵立刻驳斥道:“你质问老夫,老夫还要质问你呢,薛公子为何要下此狠手,将我打成这样,是有多大的仇怨!” 薛镇扬蹙着眉和陈明京对视一眼,陈明京立刻就提醒似的道:“圣上,薛公子如今人事不知,怕是难问出一二,若是要问只有去问赵公子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还请圣上恩准先给他救治!” “陈明京。”圣上脸上火辣辣的,“此等事是顺天府尹的事,你身为父母官不会自己拿主意,竟还为了此事跑来问朕,难道还要让朕去给你坐堂审案不成。”他前头刚说薛潋狠毒,将杨懋的腿打断了,现在陈明京一来说薛潋伤的更重…… 这不亚于打了他的脸,让他下不了台! “是。”陈明京虽受斥责却依旧一脸镇定,他道,“那微臣先将人送去封氏医馆,给薛公子看诊,若再迟些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说着,就退了下去。 薛镇扬急的眼睛通红,盯着圣上抱拳就道:“圣上,此事疑点重重,还请圣上明断,还我儿清白!” “好了,好了。”圣上不想再多谈,他都已经定了,怎么也不可能再翻过来的,“人也别管了,你赶紧回去看看吧,别的事等查清楚了再说。” 薛镇扬当然不肯,他道:“犬子虽寻常有些淘,但从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也从未和谁有过口角,更遑论打人闹事。”他说完转头看着杨维思,接着又道,“倒是杨公子,整日里是非不断,犬子与他比起来反而是乖巧有加,如此反差,微臣是不可能相信犬子动手打人的。” “薛致远。”杨维思也气的不得了,“你们打人还打出理来了。” 薛镇扬半点不让:“是不是我们打人,到底是谁动手的还不知道,杨大人贵为首辅,说话还请注意分寸。” “你 东方特种兵!”杨维思指着薛镇扬喝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说是志泽动手的不成?!” 薛镇扬哼了一声,冷笑道:“事实内情,有待查证,等查清楚若是犬子先动手,那下官自然会给杨大人给杨公子赔罪,可若是杨公子先动手呢,杨大人又当如何?!” “不可能!”杨维思拂袖,一口断定。 薛镇扬就抱拳和圣上道:“微臣求圣上裁夺!” 圣上揉着额头不耐烦的道:“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去,别在朕这里吵吵嚷嚷的,让朕头疼。” 薛镇扬不走,昂头挺胸的跪在万寿宫里:“圣上,此事对我儿甚为重要,不但影响他今年的秋试,甚至对他的一生都造成了影响,所以,微臣求圣上定夺,查清此事还我儿清白!” “薛镇扬,你够了!”圣上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薛镇扬道,“你还没完没了?!” 薛镇扬不说话,但一脸的坚毅。 圣上大怒不已,看着杨维思真想拿个茶盅砸在他头上,一点事都办不好,前头让他写章程,几次易稿最后就差他自己动笔了,好不容易弄出来了定的还是宋弈的方案,现在他一力将这件事压下去了,让他办,他弄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还让三边主帅蠢蠢欲动,军心不稳……前些日子他暗示他可以和宋府退亲,这么小的事随手便办了,没有想到,他竟然就闹成这样的结果。 闹了便也闹了,他借机让薛镇扬回去,顺势警示薛镇扬和宋弈一番,可是没有想到,最后反而被薛镇扬咄咄逼人。 他能办成什么事,要不是没有人用,他定第一个叫杨维思滚! “赖恩。”圣上怒拍了桌子,待赖恩进来,他喝道,“去给朕查清楚。” 赖恩抱拳应是。 “薛致远。”圣上指着薛镇扬,“你这般坚持,朕就让人去查,看看到底能查出什么来!”一副要是查出来薛潋确实打人,他就要将薛镇扬问罪的架势。 薛镇扬,眼前浮现出方才陈明京给他的眼神,虽无交流,但他绝对领会了陈明京的意思,肯定是宋弈已经安排好了,让陈明京来给他报信,若不然薛潋受伤陈明京自己是不可能特意求来西苑征询圣意,他自己就可以办了。 陈明京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来见他。 所以,薛镇扬此刻有恃无恐,这件事既然安排好了,薛潋无事了,那就当然要闹的越大越好:“多谢圣上恩准,微臣就在此处等。” 赖恩前前后后查证用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而薛镇扬就在万寿宫中跪了两个时辰,和方才杨维思求圣上做主时一样,一副哀怨心疼的样子,圣上去了一趟丹房回来一趟薛镇扬跪在这里,圣上去后殿打了盹儿,醒来一看薛镇扬还跪在万寿宫。 好在,赖恩回来了,圣上见着他问道:“结果如何?” “回圣上的话,微臣查问了当时路过的百姓,他们都说三位公子扭打在一处,但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动的手!”赖恩说着微顿,朝杨维思看去,“不过……” 杨维思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薛公子和赵公子都是空手的,只有杨公子手里拿了个木棍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赖恩说着咳嗽了一声,又道,“属下问了赵子舟,薛闻瑾和赵子舟确实是去牡丹阁找杨志泽的,也是两人约杨志泽在巷子里谈话的,赵子舟说他们去是质问杨公子为何要退方二小姐的婚事,指责杨志泽办事不地道,背信弃义。杨志泽不愤便动手打了薛闻瑾,其后三个人便扭打起来。” 圣上越听脸色越难看,杨维思喝道:“赖大人的意思是犬子先动手的?” “此乃赵子舟所言,时间仓促下官还未证实真假。”赖恩说的很中肯,“事情经过到底如何,还有待细细查证!” 杨维思哼了一声,道:“不用查证,定然是他们挑衅在先,又怀恨在心才动的手,志泽素来有礼有节讲究规矩,绝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伤人。” “杨阁老!”薛镇扬讥讽道,“青天白日杨公子逗留在牡丹阁,也叫有礼有节讲究规矩?”他说着一顿又道,“还有,我儿若真要蓄谋伤人为何要大张旗鼓的去找人,为何不深夜行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他们既如此做,就证明他们无心动手,且也有百姓亲眼看见,拿着凶器的乃是杨公子,而非我儿。”他说着朝圣上抱拳,大声道,“请圣上做主。” 圣上冷面端坐在上,他刚才还骂薛镇扬教子无方,紧接着杨维思就用自己儿子来做反面典型了,比起杨志泽来,薛潋还真是不算什么。 白日宣淫,日子过的可真是洒脱! “圣上!”杨维思简直百口莫辩,圣上一拍桌子,就道,“都给朕滚回去,这件事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谁要再敢拿这件事来烦朕,朕便摘他头顶的乌纱!”话落,拂袖而去。 这一次,薛镇扬没有再恋战,当即挺身而起,忍着膝盖的痛看着杨维思道:“杨大人,这件事下官可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便也拂袖而去。 “你!”杨维思指着薛镇扬气的一口血呛在喉咙里,却不敢真的滚出西苑,待薛镇扬走了,他便去丹房找圣上,圣上避而不见,张茂省说了好些好话依旧无用,杨维思回去便将杨懋自床上拉起来打了一顿,满腹的委屈连申诉的地方都没有…… 杨维思一夜没出西苑,第二日一早圣上一起来他便赶去万寿宫,圣上一早看到他面色微霁,正要说话,忽然张澜匆匆拿了奏疏进来,和圣上道:“圣上,延绥萧总兵八百里加急,说军中动乱,有兵将听闻朝廷要裁军的消息,纷纷出走却并不回原籍,而是留在山中,落草为寇。” “拿来朕看看。”圣上蹙眉接过奏疏翻了一遍,奏疏中那些兵将听闻要被裁剪便引起了恐慌,有些人家中没有田产回去也只有等死,所以不愿回去,他们便索性狠心下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落草为寇,萧总兵代兵请命,求圣上为戍边稳定考虑,务必收回圣命。 “杨维思!”身上啪的一声将奏疏拍在龙案上,“你怎么办的事,为何裁军之事会泄露出去。” 杨维思额头上的汗簌簌的落下来,他……他也不知道啊。 张澜目光闪动,怎么还是裁军? 难道杨维思私下里用的还是他当初提出的方案? ------题外话------ 今天很郁闷,写了六千多字然后电脑悲催的死机了,再也无法开启,只好重新换了台电脑重新写……大哭~ ☆、231 得利 “张澜你出去。”圣上扫了张澜一眼,张澜垂首退了出去。 万寿宫中便只剩下杨维思和圣上两人,圣上指着杨维思道:“回去好好查查,此事经手共有几人,事情还没有办就闹的满城风雨,你是不是想要把朕气死。” “是!”杨维思心里没底,这件事经手的人并不多,知道的人更少,怎么就传出去了呢,还传到了萧政的耳朵里,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微臣一定细察。” 圣上负手来回的走动,眉头紧紧锁着,杨维思心有余悸的道:“那……宋九歌等人要如何交代。” 当初定了宋九歌提出的方案,圣上表面上是同意了,可是他实施起来还是用的他自己的方案,此事一直秘密进行操作,三边离京数百里,只要封锁了消息京城的人是不会知道的,等三边军队裁完,即便宋九歌知道也无可奈何。 可是现在消息透出去了,只怕宋九歌不会罢休的。 第344节 “你做的好事。”圣上指着杨维思,只觉得头疼欲裂,他要是有宋九歌一般好用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现在好了,事情压不下去了,就只有让杨维思自己去解决,“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去,别来烦朕。” 这是让他背黑锅,杨维思顿时觉得委屈,严安在时他就知道圣上一直拉着严安背黑锅,但凡出事世人骂的都是严安,后来是宋九歌……现在轮到他了,可是,即便是心里知道,可他还是觉得郁闷。 “是!”杨维思抱拳领命,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反正有圣上撑腰,他顶多被人骂两句罢了! “圣上。”有内侍在宫外求见,“单大人和郭大人以及赵大人求见!” 果然来了,圣上眯了眯眼睛拂袖道:“就说朕还在睡觉,让他们等着!”话落,指了指杨维思,转身去了后殿。 杨维思揉着额头却不敢从正门出去,指不定就遇到了单超等人,他们三个他一个,不管是动手还是动嘴皮子他都不是对手,想了想杨维思从后门溜了出去…… 钱宁甩着佛尘自丹房里出来,在万寿宫外看到了张澜,他笑眯眯的走过来,道:“张公公怎么没跟在圣上?” “杂家在这里晒晒太阳。”张澜撇了钱宁,道,“钱公公今儿倒是清闲,怎么也不去阜成门瞧瞧,指不定又出个什么事出来,这三天两头出事,杂家房里的弹劾你的奏疏都要垒成山高了!” 钱宁冷笑了一声,道:“有些事做总比没事做好,张公公得感谢杂家才对!”话落哼了一声转身而去,张澜在他身后道,“杨阁老可是从后门走了,钱公公若是要寻他,该去他的班房。” 钱宁只当没有听见大步而去。 杨维思不敢在内阁中处理事务,便带着延绥的奏疏回家去了,在家中处理公务,刚坐下便听到外头的小厮回道:“老爷,钱公公来了。” “快请。”杨维思倒履相迎飞快的出了门,就看到钱宁笑盈盈的站在门外,杨维思抱拳,“钱公公光临寒舍,失迎失迎。” 钱宁还了礼,道:“老首辅不必客气,杂家去阜成门巡查,碰巧路过杨府,便进来探望杨公子 福泽有余重生。”他说着一顿将手里提着的一包东西给杨维思,“在太医院拿的,对活血化瘀有奇效,还请阁老转给杨公子。” “让钱公公费心了。”杨维思接过来交给常随,做出请的手势,“公公里面请。” 钱宁没有打算进去,摆了摆手,道:“杂家还有事,就不多打扰老首辅了。”又道,“杂家听说萧总兵上折子请求圣上收回圣命?” “这……钱公公是如何得知。”杨维思并没有打算告诉钱宁,钱宁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他微笑道,“此事怕是不好处理,南直隶那些人鼻子灵的很,方才杂家出来的时候单阁老可是已经在西苑了,杨阁老可要想好了,此事要怎么和百官解释。” “误会误会!”杨维思道,“老夫本就是要实行宋大人的政令,这还没有传下去呢,也不知道裁军的事就在军中传开了,老夫这正写信给萧总兵等几位总兵解释,让他们先稳住军心,其它的事待老夫派监军随去再细细解释了。” 钱宁心头冷笑,也不在乎杨维思和不和他说实话,他道:“杂家本还想提醒老首辅一声,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解决,既然是误会,那杂家也不用担心了,您接着忙,杂家就告辞了。”话落便要走。 “这……”杨维思听到钱宁说他有办法,立刻就问道,“钱公公既然来了,怎么能不多坐一刻呢。” 钱宁回头看着杨维思,就笑道:“杂家回来的时候还想去一趟十王府,听说二殿下病还未好,也想着顺便送点要药去。” “二……二殿下。”杨维思巨震,钱宁这是在提醒他,将赵承彦拉出来分散单超和宋九歌等人的注意力,他们一心辅佐赵承修,若是半路上赵承彦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必定会引起他们的猜疑和打击,如此一来,他们就没有闲暇去兼顾“三边”的事了…… 这是个绝佳的方法。 可是,钱宁为什么要告诉他,杨维思奇怪的看着钱宁。 “这天气越来越暖和了。”钱宁抬头看看天,道,“想必别处也开始回春了吧。要我说,都在这天底下,这下雨也好出太阳也罢,不都是从天给的,谁还能越过天跳出天?所以,在这天下面活着,咱们就得靠着天,仰望着天,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数典忘祖才对。”钱宁似笑非笑,拂袖一摆行了礼便扬长而去。 杨维思怔怔的,他算是明白钱宁的意思了,他是在告诉他,这天下是圣上的天下,谁也越不过圣上去,他钱宁看的也只是圣上,靠的也从来都是圣上。 如此说来,他以前和宋弈走的亲近,也只是一时利益驱动,归根究底钱宁还是很清楚的,他最要讨好和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圣上! “来人。”杨维思挥手,道,“为我更衣。”他要去西苑面圣。 等他到西苑时,单超和郭衍等人才走,圣上脸色极其难看,吊着眉头看着他,不冷不热的道:“你还有脸回来?!” “圣上!”杨维思弓着腰过去,低声道,“老成方才进宫前去了一趟十王府,听说二殿下病还未好。老臣还特意看了二殿下的住所,在最北面,就是夏天也没有落着多少太阳,可现在十王府空关了许多院子,您看……要不然将二殿下迁去正院,也好让他安心养病。” 圣上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阴鹫的看着杨维思,直看得杨维思头皮发寒不敢回视,过了一刻圣上问道:“你意欲何为?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老臣没有别的意思。”杨维思不好说他怕南直隶官员,只好委婉的道,“只是……只是觉得事情已经过去,这一年二殿下一直安安静静的,所以,老臣以为……” 圣上冷哼一声,喝道:“你以为什么,以为他安分了事情就过去了?!” 杨维思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所以不敢再说。 “滚,滚!”圣上拂袖,转身走了,丢了句话,“给朕把烂摊子收拾好,否则,朕不会轻饶你。” 真是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的话,杨维思大汗淋漓,他擦了擦额头快步去找张茂省,张茂省和蔡彰正在丹房里说话,见着杨维思来,蔡彰问道:“老首辅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又道,“杨公子身体如何了,我稍后打算去贵府探望他。” “还没死。”杨维思在椅子上坐下来,张茂省亲自给他倒茶,杨维思就叹道,“老夫遇到难题了。” 蔡彰已经知道了,方才单超等人已经在万寿宫吵了一个多时辰了:“阁老有和打算?这事儿势必要压下去,不但要在朝堂压下去,三边也得压,几位总兵还得安抚住啊。” 杨维思当然知道,他想了想就将赵承彦的事情告诉了蔡彰,蔡彰闻言颔首道:“这事儿靠谱。”反正赵承修上台也没他蔡彰什么好处,他虽不想参与夺嫡夺权的事情中,但吓唬吓唬宋九歌他们还是可以的。 “这事儿让张真人去和圣上说。”蔡彰回头看着张茂省,“如今也只有张真人的话圣上能听一二了。” 杨维思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期盼的看着张茂省,张茂省捋着一寸多长的胡须,颔首道:“此事就交由贫道吧!” “有劳张真人。”杨维思感激不尽,“等事情办妥,老夫一定备厚礼相谢!” 张茂省摆着手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老首辅不必客气!” 宋弈和郑辕在望月楼对面而坐,郑辕目光在落下扫了一通挑眉看着宋弈,道:“这望月楼似乎宋大人常来啊!” “确实。”宋弈笑道,“郑六爷不喜此处?” 郑辕当然不是要问宋弈是不是真的常来,而是在试探他望月楼和宋弈的关系,既然宋弈不说,郑辕也不想穷追不舍,郑辕喝了口茶:“倒也不是不喜,只是此处太过吵闹,郑某喜静!” 宋弈颔首,微微笑着。 “二殿下的事,宋大人想想如何应对吧,此事若放任不管,只会助长气焰,可要管却也要拿捏分寸,不管如何,他总归是皇子!”郑辕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弈,“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圣上定的,圣上若执意不计前嫌将赵承彦放出来,你若极力反对,只会适得其反。”尤其是现在的局面,他们不宜做的太过明目张胆。 适当收敛才是长远之计的根本。 “多谢提醒。”宋弈略颔首,道,“既知道此事圣上的初衷,我等自然不会穷追猛打,离三月十六也不二十几日,这时间宋某还等的起。” 郑辕见宋弈镇定自若,也没有太过意外,宋弈一向如此,若他慌乱也就不是人人称道的宋狐狸了 狮子皇后。 “既如此,那郑某告辞。”郑辕起身朝宋弈抱了抱拳,宋弈也随着他起来,“不送!” 郑辕颔首往楼下而去,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宋弈,道:“听闻封神医要为她药浴?” 这是郑辕第一次问宋弈有关幼清的情况。 “嗯。”宋弈淡淡的道,“过几日便开始。” 郑辕没想到宋弈这么爽快就告诉他这件事,他想了想又道:“可有把握?” 宋弈负手看着郑辕,面色很平静,“七分把握!”他目光绕过郑辕看向窗外,道,“有劳六爷费心!” 郑辕点点头转身而去,宋弈站着未动,过了一刻就看到郑辕出了正门,门外停了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车边侍立着四位眉清目秀的少年,见郑辕过来,四位少年如蜂蝶般拥了过去,两人一边扶着郑辕上车,郑辕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脸不知说了什么哈哈一笑,随即跨上了马车,那位被拍了脸的少年也随即上车,其余三人依旧衣袂飘飘的行在车的两侧。 一路过去,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他这样多久了?”宋弈望着楼下,漫不经心的问着,方徊自身后出来,扯了扯嘴角回道,“就在前几日,也不知是谁送了四个少年去手山伯父,郑六爷便大大方方的收了,还养在自己的院子里。听说此后每日和少年厮混,外头都在传郑六爷果然有龙阳之癖,难怪他一直不曾娶妻,还和家中的妾室一直不曾圆房呢。” “是吗!”宋弈微微笑了笑,“他倒是洒脱!” 幼清和方怀朝一起去了薛府,本应该受伤的薛潋此刻正梳洗干净盘腿坐在炕上大快朵颐,赵子舟坐在他对面吃的就斯文多了,赵芫和赵夫人以及方氏和薛思琴,薛思琪几个女眷围着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薛潋只当没有听见,一门心思的吃着饭,赵子舟时不时应一句,点着头发出嗯嗯的敷衍的声音。 “幼清来了。”赵芫转头看到幼清进来,幼清和众人打了招呼,视线一转就落在薛潋身上,薛潋咳嗽了一声放了碗,幼清就道,“要不要请封神医来看看你可有什么地方伤着。” “我没事。”薛潋回道,“方才已经去过封氏医馆了,一点事都没有。” 赵子舟也附和的点点头。 “没病是你运气好。”方氏叱道,“你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以前胡闹也就罢了,现在还敢打人,这得亏杨公子没死,要是人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薛潋嘿嘿笑着,道:“放心,我们下手知道轻重。” “还好意思说自己知道轻重。”方氏真是哭笑不得,看着幼清道,“我看你和九歌就不该想法子救他,让他在里头关个半个月才好。” 薛潋朝幼清投来个感谢的眼神,笑眯眯的。 “说起来,你们无缘无故的跑去打杨志泽干什么。”薛思琴蹙眉看着薛潋,“你们和他有过节?” 薛潋和赵子舟对视一眼,不等他们说话,方怀朝就站了出来和众人道:“他们是因为我!”他垂着头朝薛潋和赵子舟以及众人行礼,“给大家添麻烦了,还连累了闻瑾和赵公子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怎么又和你扯上了。”薛思琴并不知道方怀心的事,薛思琪见她不解就大概和她解释了一遍,薛思琴愕然的看着方怀朝,道,“所以你重回京城是打算给心表妹报仇的。” 方怀朝点点头,道:“杨志泽欺人太甚,我绝不会让二妹凭白遭受这种委屈。” 薛思琴皱眉,对方怀心没有多少同情,但杨志泽却着实该打,她蹙眉看着薛潋就道:“就算要打你们也该做的隐蔽一点,青天白日的难不成是想昭告天下。” “你们误会了。”赵子舟看了眼薛潋,回道,“我们本不想和他动手的,所以只找他出来理论一番,谁知道此人太过狂傲,我们说了几句就吵起来,我……我没忍住就踹了他一脚,这才动手打了起来!” 大家一脸无奈,方氏就安慰赵子舟:“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你别内疚。”却朝薛潋瞪了一眼。 “您不用安慰他,等回去自有人收拾他。”赵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盯着赵子舟,道,“还不快穿鞋随我回去。”她现在是不管儿子的,管赵子舟的另有其人。 果然,赵子舟乖乖的下炕穿鞋,薛潋一把拉住他,道:“你就这么走了。” “过两日再说。”赵子舟朝薛潋挤眼睛,薛潋立刻就明白了赵子舟的意思,他咕哝道,“真是没用!”他话还没说完,薛思琪就接了话道,“我看,就属你本事最大。” 薛潋瞪眼看着薛思琪:“你敢讽刺你哥。”话落,抄了筷子就在薛思琪头上轻敲了一下,薛思琪哎呀一下捂着头,掉头就去掐薛潋,“我难道说错了不成,你就整天到晚惹是生非!” 赵子舟一溜烟的跑了,赵夫人和方氏以及众人打了招呼,由方氏和赵芫送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间就剩下幼清几个人,薛潋被薛思琴掐的嗷嗷叫,左躲右闪的让薛思琪抓不到,薛思琪掉头过来就指着方怀朝道:“还有你,你故意拿他们两个当枪使,你怎么不去打,躲在家里光说不练。” 方怀朝脸涨的通红,撇过头去不说话。 “二姐。”幼清摇摇头,让薛思琪不要说了,方怀朝和薛潋本来是商议一起动手的,他还在家里等着薛潋找准时机来喊他,没想到薛潋和赵子舟先动手了,“现在说这些没用,三哥能平安出来就好了!” “他今年的秋试可是黄了。”薛思琪道,“看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薛潋心虚的不说话了。 “今年不考也好。”幼清道,“薛家如今在朝中的人太多,男丁几乎个个身有功名,这样未免太招摇了些,三哥反正还年轻,不如等几年再说。”薛镇扬和宋弈不说了,祝士林和廖杰也都在通政司举足轻重,眼见薛霭也要散馆为官,薛家真是一门都在朝中了。 所以,幼清说薛潋再等三年也不是没有好处。 “唉!”薛潋摇头叹息,一副他今年是打算拿解元的,如今考不了是朝廷憾事的样子,薛思琴就点了点他的额头,道,“算你运气好!” 薛潋又笑了起来看着幼清道:“杨志泽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死不了 侯门骄女。”幼清无奈的道,“不过,他腿断了,恐怕要休息个三五个月才成了。” 薛潋伸展手臂大呼一口气:“好困,我要睡觉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话落,一个翻身在炕上躺了下来,薛思琪气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薛思琴就拉着他和幼清打了眼色,“和他说不通,让他歇着吧。” 众人便出来,幼清回头看方怀朝,见他面有愧疚,便道:“你别胡思乱想的,他要打是他自己的决定,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时刻惦记着内疚这件事儿。” “此事由我而起。”方怀朝无奈的道,“我不该告诉他的。” 第345节 “事情过去了,你别想了。”幼清微笑道,“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就将婚事退了。”要退也得他们退,还得推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方怀朝看着幼清,点了点头。 幼清和方怀朝再薛府待了一会儿,便回了宋府,方怀朝和幼清告辞:“这件事多亏你帮忙,我明天就回临安去,往后怕是难得再来,你多保重。” “婚事还没退呢,你回去成吗。”幼清蹙眉看着方怀朝,方怀朝道,“事情有你办我放心!” 幼清想了想也没什么理由留方怀朝的,便道:“那成,明儿我请江泰送你回去。”又道,“以后你若是来京城可随时来找我!” 方怀朝心头微暖,沉默了一刻,点了点头,看了幼清一眼转身而去。 幼清回了正院,她见宋弈还没有回来,便问蔡妈妈:“老爷没有捎话回来吗?” “没有。”蔡妈妈给幼清倒茶,“连江淮和江泰也没有回来。” 幼清没有再问一个人用了晚膳,夜里幼清迷迷糊糊觉得身边躺着个人,她睁眼瞧见是宋弈朝他笑了笑,又耐不住睡意再次睡着,宋弈躺在一边看了会书便也歇了。 第二日一早,朝中弹劾杨维思的奏疏暴风骤雨似的落到西苑,圣上焦头烂额最后连奏疏都不再看,留中不发,但这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单超带着人去了万寿宫,拦着圣上一通说讲,非要让杨维思给百官一个交代,为什么宋弈的方案没有用,还是用的杨维思的,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三边军心不稳,此事非同小可,到底要如何解决。 圣上恨不得将单超革职查办了,可是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不能妄动! 只能一步一步谋划,一个一个驱逐,继而彻底萧清,若不然终有一日这大周就是他们的大周,而非是他的! “去。”圣上眯着眼睛望着钱宁,“传朕旨意,让承彦住十王府正院去,以便养病。” 钱宁眼睛一亮,立刻颔首应是飞快的去传旨。 不过半个时辰单超便知道了此事,他和郭衍对视一眼,郭衍沉声道:“看来,圣上这是要声东击西。”难就难在,他们还不能不防,谁知道圣上会不会头脑一热真的免了赵承彦的罪,只要赵承彦出来,就一定有人开始观望,甚至暗中支持赵承彦赌一把输赢。 只差一步赵承修就能被立储君,他们不想在这期间出现任何状况。 “去请宋大人来商议一番。”单超凝目吩咐常随,常随应是正要出门,忽然就有人跑进来,单超一愣问道,“赵大人,为何脚步匆匆,出了什么事 云舞倾城。” 赵江喝了口茶,回道:“翰林院西苑起火了。” 今年春闱的试卷都放在翰林院西苑,如今那边被封着的,里面有人正在阅卷! “火势大不大,试卷如何了?”单超也显得很惊讶,但到底没有慌乱,赵江回道,“现在还不知道。” 单超和郭衍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宋弈在詹事府后衙歇了个午觉,他懒洋洋的起来,听着属下回禀翰林院的事,闻言点点头,道:“圣上那边如何?” “圣上大怒,将杨大人召去了,其它的还不知道。” 宋弈微微点头喝了口茶,道:“去告诉单阁老一声,御史台接着弹劾杨阁老!”这么大的事不弹劾一番,朝堂岂不是太清净了。 来人应是而去。 下午,杨维思几乎要被唾沫星子淹了,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各种各样质疑的眼神看着他,众人也都从背后议论改成当面指责,甚至有御史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无能。 杨维思又气又怒还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只得忍气吞声去翰林院处理。 好在春闱的试卷完好无损,也没有出人命,否则,他这个首辅便是圣上想保也保不住了。 单超立在万寿宫中和圣上道:“杨阁老虽能力不凡,可终归年老,百事长身无暇样样顾及周全,才会出现如此多的疏漏和波折。” “你有话直说,不要和朕耍花枪。”圣上现在见到单超就头疼,比当初讨厌夏堰还要更甚一筹,单超当然知道却不以为意,他拱手道,“老臣以为,三边之事应该重交由兵部,由薛大人全权处理!” 圣上目光犀利的看着单超,说来说去还是想将三边的事揽在他们自己人手中,他偏不如单超所愿:“三边的事朕心中有数,不必你多言口舌。你若没有其它事,就回去歇着吧,朕还有事。” “圣上。”单超不依不饶,“三边整顿乃是军国大事,切不可儿戏!杨阁老事务缠身,一旦他分神做错一星半点,届时后果就不是老臣一句话或杨阁老诚心赔罪就能挽回的,还求圣上三思。” “单超,你不要得寸进尺。”圣上指着单超就道,“想要将三边的事交给薛致远,你先让他将儿子教好再来见朕。” 单超蹙眉,回道:“薛公子的事已经证明是误会,他们三人乃是发生了口角,而非薛公子蓄谋加害,还求圣上明鉴!”又道,“更何况,此事和薛大人的处事能力并无关联,还请圣上三思。” “哼!”圣上拂袖,“朕说是就是!”话落,转身而去。 单超又喊了一声,圣上没有理他进了偏殿,他叹气却不急着走,而是留在殿中等着…… 圣上烦躁不堪,杨维思的能力确实弱,交给他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办周全了的,他靠在软榻上脑子里乱纷纷的,张澜走过来给圣上倒了茶,圣上猛然睁开眼睛盯着张澜,道:“你莫非是要来给单超做说客的?”张澜对赵承修很照顾,所以今日他对张澜也颇为看不顺眼。 张澜垂着头回道:“奴婢是圣上的奴婢,不会为任何人做说客 两代王妃。” 圣上见他不开口,便不再说,伸手去端茶忽然就看到桌上有碟子点心,做的很精致不像是他平时用的,他问道:“这点心谁送来的。” “是皇后奶娘。”张澜道,“一早就送来了,奴婢见您在忙便摆在这里,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冷了,奴婢帮您撤下去吧。”话落,就让人来将点心端走。 圣上若有所思,仿佛想起什么来:“郑孜勤近日在做什么。” “奴婢倒是不知道,圣上若想问,奴婢去将赖大人请来?”张澜又停了步子躬身回话,圣上闻言就点了点头,过了一刻赖恩到了,圣上问道,“郑孜勤最近在做什么。” “微臣听闻郑六爷近日得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少年。”赖恩看了眼圣上,低声道,“他一直在家中,许久不曾出门。” 圣上咦了一声,道:“他还真好男风了?”话落想起几年前京中一直传闻郑孜勤好男风的事,他道,“朕不是记得他还曾求亲过,如今后院不还有妾室吗。” “是求亲过,不过没成。”赖恩回道,“至于妾室,据微臣所知,好像一直不曾圆房。” 难不成郑孜勤身无要职后就无所顾忌了?圣上就露出兴味之色来,冷笑着道:“这么说来,竟还是真的了。”他忽然起身负手在房里走了走,道,“你再去看看,回来回禀朕。” 赖恩应是要去,圣上又补充道:“顺便把单超轰走。” “是!”赖恩抱拳而去,还真的将单超劝走了,圣上松了口气。 赖恩直到入夜后方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包袱东西,圣上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是……”赖恩犹豫的将包袱打开,里面是四五条颜色各异的裹裤,“是那四个少年的裹裤。”那裹裤上,精斑隐隐,猥琐至极。 圣上眼前立刻浮现出郑辕抱着少年翻云覆雨的场景,他顿时厌恶的侧目:“收起来,收起来。”摆着手不忍直视,赖恩就一本正经的将包袱重新装好提在手里。 “你再跑一趟,将郑孜勤给朕找来。”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赖恩不疑有他,道,“是!”便出了门。 子夜时分,郑辕才进西苑,一身的酒气,双眸涣散神色萎靡,圣上一看便知道他这是怎么造成的,便笑道:“朕认识你这么多年,还不曾见你如此沉迷哪一件事,如今可叫朕见识了一番。” “圣上的意思是……”郑辕不解的看着圣上,圣上便笑着道,“朕可是听说你弄了四个如花似玉的少年养在房里,可有其事?” 郑辕脸色一变,忙解释道:“这是以讹传讹,微臣身边虽有四个少年,但绝非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圣上已经高兴的打断他的话,道,“行了,你不用和朕解释,谁还没有个癖好!” 郑辕露出一副无地自容又急于解释的样子。 “听闻你近日和宋九歌走的很近?”圣上看着郑辕,郑辕一愣,冷漠的回道,“宋大人……微臣高攀不起!” 圣上兴味盎然的道:“你莫不是还记着他当年抢了你亲事的事吧。这仇也记得太久了点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让圣上见笑了。”郑辕没有反驳,道,“宋太太乃世间奇女子,微臣实难忘怀……”话落,眉宇间满是失落。 这情绪并非作假,圣上满意的点点头,道:“行了,你也不用沉迷过去自哀自怜了。”又道,“三边的事如今闹的沸沸扬扬,这事儿你去办吧,如何办你问问杨阁老,让他和你细说。” “圣上?!”郑辕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圣上,眼角感激的通红,“微臣乃是戴罪之身,恐难服众啊。” 圣上冷哼一声,道:“朕说你可以,你就可以,谁敢反对!”负手站起来,俯看着郑辕,道,“你尽管放手去做,有朕给你撑腰!”让郑辕去办,总比交给薛镇扬的好! 郑辕打量了一眼圣上,猛然跪在地上,抱拳领命道:“微臣领旨!定全力以赴不负圣望。” “你能把此事做好,朕不会亏待你的。”圣上颔首,“这件事,朕的初衷你应该知道吧。” 为了把军饷省下来,这件事郑辕当然知道,他点头道:“微臣明白。” “那就好,你不要叫朕失望了,否则,朕这一次可不会去轻饶你。”他说着打了个哈欠,“回去吧,明儿一早去见杨阁老。” 郑辕应是。 圣上见郑辕行礼告退,他又漫不经心的喊住郑辕,挑眉道,“宋太太朕也见过,确实是少见的貌美聪慧……”话落,便走了。 圣上这是在挑起郑辕对宋弈的夺妻之恨,郑辕果然露出愤愤然的表情,大步出了门! 幼清此刻正挂在宋弈的肩上,眼眸迷离的看着他,宋弈含笑在她唇角亲了亲,才抱着她去了净室,将她放在浴桶中清洗,幼清阖着眼睛抓着他道:“方才你硌着我的腰了,帮我揉揉。” “哪里。”宋弈的手顺着她纤细的后背探下去,一路抚摸手势又轻又柔,幼清咕哝道,“哪里都疼。” 宋弈失笑,抱着她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吻着,幼清有些痒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推着他道:“好了,好了,不疼了……” “那可不行。”宋弈将他搂在怀里,也顺势跨进浴桶中,咬着她的耳珠低声道,“不疼也不能大意了,多揉揉才成。” 幼清轻泣,咬着他的肩头不松口。 第二日宋弈何时走的幼清一点也不知道,她睡到临近午时才起,等出来时方怀朝已经在暖阁里等了她许久,见幼清出来他道:“我来和你告辞的。” “今天就走吗?”幼清蹙眉看着他,道,“看情形我明日就会派人敲锣打鼓去杨府退亲,你不等拿了二妹的庚帖再回去吗。” 方怀朝意兴阑珊的摇摇头,道:“算了,我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给你添麻烦!” 幼清还想说什么,就看到蔡妈妈进来,见着幼清,道:“太太,寿山伯的薛姨娘求见!” “谁?”幼清一时没反应过来,蔡妈妈又说了一遍,她才明白过来,“薛思文吗?” 蔡妈妈点点头。 ☆、232 借情 “那我走了。”方怀朝站了起来,看着幼清道,“你……多保重。” 幼清也随着他起身,轻声道:“我送你出去。”又递给他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百两的银票,“你带着吧,一路上不少花钱的地方。” “不用,不用。”方怀朝摆着手道,“我出门时带着银子的,都够用。”话落,看了幼清一眼,掀了帘子便就出了门。 幼清也没有强求他,随着他出去,就看到方怀朝大步往外走,胡泉随着他送他出去,走了几步方怀朝忽然顿住,与薛思文迎头碰上,薛思文已经换了春衫,湖绿色的潞绸褙子,在阳春三月里俏生生的宛若枝头绽露的嫩芽,她个子颇高清清瘦瘦的,有股子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之感。 方怀朝看了薛思文一眼,随即愣了一愣,脸一红转头大步走了。 薛思文没想到会见到外男,也是愣一愣,她只当此人是宋九歌,她身边的丫头就低声道:“他就是方家的表少爷。” “方家的表哥?”薛思文愣了愣不由回头又看了眼,就瞧见方怀朝正挺着腰背大步流星的走着,她微微颔首收回了神,道,“去年就听说方家来人了,到现在还没有走吗?”薛思文心里想着便由辛夷引着进了院子里,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的幼清。 “清表妹!”薛思文快走了几步,满脸笑容朝幼清行了半礼! 喊她清表妹而非宋太太,那也就是说她是以薛家小姐的身份的来见的喽,幼清挑了挑眉也走了过去朝薛思文福了福,道:“文表姐!”她们母女和刘氏闹成这样,幼清一句三表姐实在喊不出口,索性便带着名字了。 “早就想来的。”薛思文紧紧绞着手指,说话并不是很流利的样子,“可又怕太冒失了,今儿我过来没打扰你吧。” 幼清挑眉,微微摇头道:“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便做出请的手势,“请房里坐。” 薛思文应是和幼清一起并肩进了暖阁,采芩撇了薛思文让小瑜上了茶 穿越之独守倾心。 第346节 “请喝茶。”幼清将桌子上的果碟朝薛思文面前推了推,薛思文倒了谢却没有端茶,笑着道,“其实我今儿来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在家里闲的太久,便想出门走走,可你知道我,在京城也没什么亲戚,姐妹之间……”她遗憾的叹了口气,“也只有你,当初在家中遇见时和我说过话,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了。” “文表姐太见外了,都是姐妹,没有不认的道理。”幼清淡淡的,不过薛思文既然来了,她也不好将人赶走,便笑望着她。 薛思文面颊微红,有些羞愧的样子,忍不住朝站在身边的丫头看了一眼,又深吸了口气打量着暖阁里的样子,道:“家里收拾的真不错,干干净净,还有这些装饰摆设,是清表妹自己拾掇的吗,真雅致。” “哪有什么雅致,我这个人寻常就是闲着也没什么心思收拾房里。”幼清确实是这样的,花啊草的她总没什么耐心去打理,闲了至多看看书或是做做针线,“文表姐应该是个细心的吧。” 薛思文窘迫的端着茶,道:“我不大会这些,只管把好看的堆在一起。” 幼清笑着说客气话。 场面便就有些尴尬,幼清喝茶,薛思文绞尽脑汁想着和幼清再聊些什么话题,她咳嗽几声清清喉咙似的,道:“听说大姐又有了身孕了,是吗?” “嗯。刚上身三个来月。”幼清淡淡说着,薛思文就羡慕的看着幼清,道,“清表妹呢,你身体好些了吗?” 幼清回道:“就那样,倒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这些都靠缘分,我倒觉得没有孩子也挺好的。”薛思文笑容温婉,轻柔的道,“你和宋大人琴瑟和鸣,两个人恩恩爱爱的,其它的有或没有都是点缀罢了。”很羡慕的样子。 幼清转眸打量着她,薛思文眼中的羡慕她看的出来,但是幼清还没有弄清楚她今儿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走亲戚串门的? 幼清朝她笑笑,道:“谢谢!”不管怎么说,她的话并无恶意。 “不用客气。”薛思文说着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低头拨弄着手里的手绢,余光撇到炕上的针线篓子,道,“这是你做的针线吗?”说着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发现是只男人的袜子便脸一红放了回去,笑道,“清表妹的手真巧。”有些懊悔自己去拿里头的东西,很尴尬的样子。 “说不上好坏。”幼清微笑道,“我就闲着的时候打发时间罢了!”见她很窘迫的样子,幼清心里叹了口气! 薛思文也不说走,和幼清没话找话说,她们的交集实在太少了,能聊的话题也少之又少,便就是婚后的生活幼清也顾忌的没有去问她,毕竟她如今是郑辕的妾而是正室,提出来只会让她难堪。 “我……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薛思文忽然站了起来,望着幼清道,“打扰你一上午真是对不住。” 幼清也跟着站起来,道:“说不上打扰,我一个在家里也是这样,文表姐过来还有人和我说话,我求之不得呢。” “那……那我以后可以常来和你说说话吗?”薛思文满脸通红,“我没地方可以去。” 幼清眉梢一挑,有些惊讶的看着薛思文,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当然可以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薛思文就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和幼清点了点头扶着丫头出了暖阁,幼清随着她一起出去,薛思文道:“你留步,我走了!”便下了台阶。 “慢走。”幼清目送她出门,又喊了蔡妈妈,“送文表姐出去。” 蔡妈妈应是送薛思文出去。 “太太。”小瑜抱了一匹正红的湖绸的布,还有几个纸包打着结提在手里的大大小小的包裹,“这是她……”小瑜想了半天没想出称呼来,“送来的。”称姨太太也不合适。 幼清扫了眼东西,想了想道:“和蔡妈妈说一声,一会儿背了回礼送到寿山伯府去。” 小瑜应是。 薛思文上了轿子,轿帘一放她捂着胸口就长长的透了口气,等轿子出了宋府的侧门,她低声和跟着的丫头道:“真是太尴尬了,我在来之前就该把要说的话都想好了才对。” “一回生二回熟。”绾儿低声回道,“姨娘的脸皮太薄了,您又没有揣着害人的心思,只是想借着宋太太的名在家里好过一些,能得六爷多瞧两眼而已,于宋太太来说并无什么损失。” 薛思文摇着头叹气:“你不懂,他们一个个都嫁的那么好,只有我一个人是个妾室,还是个没脸的妾,我哪有脸去见她们。”本来就不熟悉,现在偏要候着脸去装熟,她真是觉得非常的难堪,方才坐在炕上,浑身如针扎似的难受。 “奴婢看宋太太没有瞧不起您的样子,是您自己想多了。”绾儿安慰道,“您想想将来,想想姨娘,就什么都放下来了。” 薛思文抿着唇就没有说话。 忽然轿子颠了一下,薛思文道:“怎么了?”紧接着就有人撞在了轿子上似的,随即绾儿道,“你没长眼睛吗,走路都不看的!” 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跑远了。 “姨娘,您没事吧。”绾儿掀了轿子探进去去看薛思文,薛思文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方才是怎么回事。” 绾儿回头道:“好像是抓毛贼的还是做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人朝这边跑了过来,砰的一声撞在轿沿上,跌倒在地,随即追上几个穿着锦袍的人,对着倒在地上男子拳打脚踢。 躺在地上的男子瘦骨嶙峋的,不过一会儿就奄奄一息出气多进气少了。 “给杂家长点眼。”打人的其中一人气喘吁吁又踢了一脚,道,“一文钱都没有还想进城。害的杂家追了这么远的路,下一回再叫杂家看到你,非剥了你的皮不可。”话落,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将他丢出城去,就是死,也得叫他死在城外。” “是!”随即有几个衙役将人拉起来,沿地拖着一路骂骂咧咧的要走,忽然就有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过来,往拖人的东厂太监身上丢了个七八分的银锭子,义薄云天似的道,“不就一文钱,何至于把人打成这样,他的人头税我出了!” “呵!”太监冷笑着颠了颠银子,道,“今儿碰见个侠士了!”他打量了对方一眼,见他穿着打扮都不俗,且还是坐着的马车的,他眼睛一转,就看到男子身边跟着的管事一样的人,随即认了出来,道,“哎呀,这不是宋府的牛总管吗,今儿瞧了,竟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遇到您了 重生重征娱乐圈。” “张公公,失礼失礼。”胡泉抱拳上来道,“公公今日在此处办差?” 张公公摆手道:“不提不提,晦气。”厌恶的撇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又看了眼方怀朝,指着他道,“这位是……” “这是我们方家大公子。”胡泉让了一步将方怀朝让了出来,张公公眼睛一转就明白过来,将银子还给方怀朝,道,“都是自己人,方公子想要这个人,您说一声就成了。” 方怀朝也不傻,笑着朝张公公抱了抱拳,道:“那就多些公公了。” 张公公笑呵呵的摆摆手又和胡泉道:“牛总管,改日一起吃酒啊!” “只要公公肯商量,在下一定舍命想陪。”胡泉抱拳,一副自家人的样子,张公公呵呵笑着,摆了摆手,带着手下一种人扬长而去。 胡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又和方怀朝对视一眼,方怀朝道:“瞧他这样,估摸着是几天没吃饭了!”说着蹲下来,将银锭子要塞在那人手中,胡泉就按着他的手,道,“方少爷不能这样,您要摆了银子在他身上就是害了他。”他说着去一边的茶寮买了四块烧饼又端了碗茶过来喂那人喝。 那人虽奄奄一息可闻到香味,还是强撑着起来狼吞虎咽的吃了东西又喝了茶。 方怀朝无奈的撇撇嘴,这才发现旁边一直听着一顶轿子未动,而站在脚边的丫头早就吓的脸色发白,双眸发直。 “走吧。”方怀朝扫了轿子一眼,只觉得有些眼熟,和胡泉道,“时间不早了,再不出城我今天就赶不到通州了。” 胡泉应是,便将那人扶在路上躺着,和方怀朝一起走了。 薛思文没忍住掀了轿帘朝外头看了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方怀朝的背影,她目光动了动,深吸了口气和绾儿道:“我们快回去。” “是!”绾儿才回神过来,忙让抬轿婆子起轿,步履飞快的穿过人群进了巷子里,等四周安静下来绾儿才捂着胸口道,“那些东厂的人太可怕了,为了一文钱就能把人往死里打!”现在京城的百姓轻易不敢出门,城外的百姓也不敢进来。 薛思文没有接话,轿子进了寿山伯府的侧门,在轿厅停下来,薛思文下了轿子,便就有婆子殷勤的过来扶着薛思文道:“姨娘这是出去走亲戚了吗?宋府有些远,应该做马车去才是。” 薛思文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去宋府了。” “这还用说吗,宋太太都将回礼送来了,正摆在您的院子里呢。”婆子笑眯眯的道,“六爷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等您,您快回去吧。” 薛思文眼睛一亮,让绾儿打赏了婆子,扶着绾儿的手飞快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果然就看到一袭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院中,她高兴的迎过去喊道:“六爷……”声音中满是期待和缠绵。 “回来了。”郑辕转头过来看着她,问道,“去宋府了?” 薛思文点点头,道:“正好在家中无事,我便去清表妹那边坐了一会儿 客串皇后。六爷找妾身可是有事?” “没什么。”郑辕负手看了眼薛思文,道,“正要出门,路过你这里便来看看,你刚回来约莫也累了去歇着吧!”便要走。 薛思文难得见到郑辕,忙追了过去:“六爷……走了吗?” “嗯。”郑辕头也不回,大步出了院子。 薛思文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垮下来,绾儿就走了过来扶着她道:“姨娘,可见还是有效果的,六爷今天可是头一次来咱们院子里呢。”又道,“等您多去几次,六爷还不得天天来啊。” 薛思文不确定的看着绾儿,绾儿和他坚定的点点头。 薛思文却想到了养在外院的几个少年,她但凡想起来心里就觉得恶心,可是就算是恶心也没有办法,她不得不忍着:“你去看看,六爷是出去了,还是在院子里。” “姨娘。”绾儿道,“您不要管外院的事,他们和您不相干的,就算他们得了六爷的宠爱又怎么样,难不成他们还能传宗接代不成。只要六爷一天不成亲,寿山伯府这一个房头就是您当家。” 薛思文垂着头没有说话,带着绾儿进了门,看见桌子摆的回礼,她叹了口气道:“她虽疏离的很,但还是照佛我了。” “是。”绾儿点头道,“宋太太心善,知道您过的不易,所以想帮您一把。” 薛思文惨淡的笑笑。 幼清送走薛思文便用了午膳,又去封子寒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江淮,幼清笑道:“可是有什么事?” “早上圣上下了口谕,郑六爷官复原职了,依旧是左军都督。”江淮笑着道,“他还去找了杨阁老,杨阁老将三边的事移交出来,如今全权由郑督都办理。” 那事情就是成了,幼清高兴的道:“单阁老他们没有弹劾郑六爷吗?”圣上是用郑辕打压薛镇扬,于情于理,他们都要有所表示和反击才是。 “上了几封折子,圣上留中未发。”江淮笑着道,“老爷说,让您去杨府退婚!” 幼清听着就微微笑了起来,颔首道:“你去告诉老爷,我知道了。” 江淮应是而去,幼清和蔡妈妈一起回了暖阁,蔡妈妈道:“回礼送寿山伯府去了,回来的婆子说是郑夫人亲自见的她,还问了您近况……”又道,“打赏了几个八分的银锞子。” 幼清想到了,她颔首道:“薛思文来目的就是为此事,我听说郑六爷近日收了几个少年养在院子里,怕是她也着急了吧。” “唉,一个人一个命!”蔡妈妈道,“她选了这条路,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幼清点点头,这是别人的家事,她能帮薛思文也只有这些了,至于别的,她帮不上也不想帮! “你安排一下,下午我们去杨府。”幼清望着蔡妈妈,道,“话要怎么说,你知道吧。” 蔡妈妈点了点头:“奴婢晓得,要理直气壮的闹!” 幼清掩面而笑。 大家收拾了一番,幼清拿着杨懋的庚帖便带着人去了杨府,正是下午,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异常,宋府的马车一路穿过人群到了杨府的门前,四周安静了下来,路大勇将车赶到杨府对面停稳 长烟归。 蔡妈妈朝她带来的几个婆子打了颜色,几个人就在杨府门口摆好了炮仗,杨府门内的小厮奇怪的探着头,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抓眼功夫,七八串鞭炮噼里啪啦放了起来,一时间声响震天动地的,惊的杨府和四周的邻居和街上的行人纷纷跑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 “大家都挺好了。”蔡妈妈叉着腰一副很难缠的样子,“从今儿开始,我们亲家二小姐就和杨公子退婚了……”她会了一串,然后将杨志泽的庚帖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噼里啪啦一阵撕扯,随即往地上一丢,啐了一口,道,“像你们这种背信弃义,不知廉耻的小人,我们还不屑和你们结亲呢。” 她这番话很明显带着怨气和不愤,围观的人听着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了,又联想到前两天杨志泽和薛潋打架的事情,顿时就有人道:“……我还真纳闷,薛三爷怎么就和杨志泽动起手来了,合着是为了婚事,那杨志泽整日里花街柳巷的逛,实在不是什么好人,这婚哪,早就该退了!” 幼清在马车里听着,半掀了帘子,只觉得外头人声鼎沸,热闹异常,她笑眯眯的喝着茶和采芩道:“你猜一会儿杨家会不会有人出来?” “上次来咱们家的二太太应该会出来吧。”采芩笑着道,“杨夫人可没脸出来。” 幼清轻笑,道:“二太太也不傻,这个时候她出来就是被人戳脊梁骨!”杨夫人脸都丢光了,才不会为杨志泽接着丢人现眼。 采芩掩面咯咯的笑了起来,道:“不出来才好呢,不出来杨家可就真的关起门闹起来了。” 杨府里,杨夫人冷着脸坐在中堂里听着婆子的回话:“……话说的可难听了,说什么我们少爷在外头不知养了多少的妓子,还说我们家风不正,想退婚就退婚,竟还污蔑方二小姐的名声,这婚就算要退也该是方家的人提出来,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去说。”婆子说的吐沫横飞,“他们还将少爷的庚帖撕了呢,围着的人纷纷叫好。”这事儿,不明就里的人都会先同情女方,毕竟一旦退婚吃亏的都是女方。 “欺人太甚!”杨夫人蹭的一下站起来,道,“只来了几个婆子吗,宋太太没有来?” 婆子不确定的回道:“奴婢看到街对面停着宋太太的马车,但不知道宋太太到底在不在里面。”又道,“夫人,您这是要出去吗?” 杨夫人来回的走了几步,停下来和婆子道:“去,将二太太请来。” “是!”婆子应是而去,过了一刻将杨二太太请了过来,杨二太太在路上就打了腹稿,见到杨夫人就道,“大嫂,宋家实在太过分了,您无论如何都要去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才成。” “我去?”杨夫人目光讥诮的看着杨二太太,“人家都知道让婆子出面,你难不成让我去和一个婆子吵架去?” 第347节 杨二太太一愣,支支吾吾的问道:“那……那您也让婆子去!” “放屁!”杨夫人怒道,“你去,给我将人轰走。” 杨二太太心里骂娘,但面上却不敢露半句,就道:“我去哪成,您知道我笨嘴拙舌的,去了只有丢人的份。”你不能去和婆子吵架,难道我就能去了,杨二太太气的忍不住暗暗翻了白眼 [综]魔王。 “那你说怎么办。”杨夫人道,“难不成就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不用到明天,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就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杨二太太眼睛一转,笑着道:“我看,不如让志泽亲自去吧,他带着伤出去往外头一站,告诉别人那是谁打的,这一筹不就扳回来了吗。” 杨夫人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想了想她看着杨二太太吩咐道,“你去安排,让人抬着志泽出去!” 又是她!杨二太太无奈,可不敢违逆杨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去请杨志泽。 杨志泽听完杨二太太的话顿时就砸了手里的茶盅,道:“当初订亲的时候你们在不让我亲自处理,如今就让我自己去处理了?!”他肿着一只眼睛,腿上还打着绷条,穿着中衣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我不去,你们要不嫌丢人,就让他们一直闹下去,反正我早就没脸了,我不在乎。” “志泽啊。”杨二太太道,“你这样,你娘会不高兴的,你还没有成家往后还要在家里住着呢,闹的太僵,对你可没有好处。” 杨志泽就冷笑着看着杨二太太,讥诮的道:“二婶可真是会劝人!对我没有好处?这个人家什么时候对我有好处了,来,你来告诉我,我得过什么好处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杨二太太厌恶的后退了几步,“他们退的是你的婚事,你不去让谁去?!” 杨志泽哼了一声,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 杨二太太碰了一鼻子的灰,啐道:“你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东西,活该被丢在这里没人管。”话落,拂袖而去。 杨志泽躺在被子里咬牙启齿的发着狠,总有一天,他要让杨夫人跪在他脚下求他! 蔡妈妈在外头闹了一通,杨家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出来,大门也好侧门也罢都关的紧紧的,围观的人就笑着道:“这是心虚了,没脸出来见人哪。杨大人和宋大人可还是同僚,闹成这样,也真是没脸了。” 蔡妈妈满意的收了手,指着杨府就道:“这事儿没完!”又对着杨府的门口啐了一口,转身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路大勇赶着车也缓缓的走了,等过了人群,蔡妈妈贴过来低声道:“太太,奴婢今儿可算是可了瘾了,活了这半辈子没这么骂过人。” “这么说你还是托了我的福了。”幼清哈哈笑了起来,道,“往后再有这样的事,还得你亲自上,骂的对方无力招架才对。” 蔡妈妈点着头,觉得骂人是件特别畅快的事情。 西苑中,杨阁老在班房里听常随说家里的事,气的直抖:“宋……宋九歌,你欺人太甚!”他腾的站起来,道,“老夫要去告御状。” “大人。”常随为难的拉着他,道,“这毕竟是家中的事情,圣上会替您做主吗。” 杨维思道:“如何做不得主,他这是在朝堂上落了下风,故意给老夫难堪,若忍了下去,他还当我好欺负。”想了想,他又觉得常随说的有道理,便拧着眉头道,“老夫不说此事!”话落,推开常随就去了万寿宫。 圣上刚刚服了丹药正陶醉的躺在抚廊下,看着万里无云的天际,眼神飘渺,只觉得他正飞在天上身轻如燕,杨维思走过去低声喊道:“圣上 36计!” “嗯。”圣上撇了他一眼,道,“杨爱卿来了啊。” 杨维思应是,道:“臣有事奏!” “说吧。”圣上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抓天上的云,手在眼前摆了好几次,却每回落空,他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眼睛发亮。 杨维思低声道:“早上郑督都来找过老臣,老臣已经将三边的事移交给他了,只是,老臣犹疑郑督都会不会按照老臣说的去办!” “哦?”圣上挑眉看他,声音轻飘飘的,“为何如此说。” 杨维思就道:“前几日还有人看到郑督都和宋大人在望月楼吃饭喝酒,老臣总觉得他们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水火不容。”又道,“老臣想,不如让二殿下随着郑督都一起办理此事,一来也给二殿下找点事做,二来,对于郑督都来也是一个协助。” “承彦会什么。”圣上冷笑着回道,“你不用想这么多,宋九歌为人朕太了解了,睚眦必报。郑孜勤整日里惦记着他夫人,他怎么能和他和睦相处。依朕看不过是表面交情罢了,人哪,没有权也就罢了,一旦抓在手里,谁还舍得丢出去。” 杨维思语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道:“臣还听说詹事府昨儿定了一批新的桌椅,如今里头惶然一新呢。” “你现在很闲?”圣上看着他,“茶税的事情办妥了?邸报何时送往各个州府?” 杨维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回道:“就……就这几日。” 圣上就满意的嗯了一声,杨维思还要说什么,这边张澜来回:“圣上,宋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圣上依旧躺着,却接着从旁边摆着是一个细颈阔肚的瓶子里倒了颗出来放进嘴里,杨维思垂着头给圣上倒了杯清水,圣上服了下去,又重新躺下来。 “你来做什么。”圣上撇过脸去看走来的宋弈,宋弈抱拳行礼,回道,“微臣是来请罪的。” 圣上挑眉,宋弈就道:“方才内子去杨府退婚,似乎闹的有些不愉快,在杨府门外闹了一通。她性子烈有时候微臣都拦不住她,所以特意过来向圣上请罪,和杨阁老赔罪。” “还有这事?!”圣上转眸去看杨维思,终于明白他莫名其妙跑来告宋弈的状是因为什么,“往后你们的私事朕不管了,你们自己解决去。” 宋弈应是,又道:“内务府今年的竞价可还如期进行?” “怎么,你做药材生意了?”圣上眼神朦胧的看着他,宋弈笑道,“倒是没有,只是随口问一句。那微臣告退了!” 圣上摆摆手,宋弈退了出去。 “去查查。”圣上看着杨阁老,“宋九歌又打的什么主意。” 杨维思应是。 宋弈脚步轻快的回了詹事府,在詹事府门外,有个小厮冒着腰忽然就蹿了出来,江泰看见立刻上前一步将小厮拦住,小厮吓的一惊,飞快的朝江泰手里塞了一封信,掉了头一溜烟的跑了 [系统]末世巨贾。 江泰莫名其妙的拿着信回头去看宋弈,宋弈挑眉接过信来拆开看了看随即递给江泰,道:“送去给单阁老看看。” 江泰应是将信拿去给单超,单超看完后就笑了起来,和郭衍道:“你看看,是二殿下写给九歌的信!” “这是什么意思?”郭衍看了两遍,“二殿下是在向我们保证,他无心夺嫡?” 单超捋着胡须笑而不语,郭衍道:“那这些奏疏,是递还是不递?”都是列举赵承彦以往的罪状的。 “当然要递。”单超道,“我们若不穷追猛打,岂不是枉费了杨阁老的一片心意。” 郭衍赞同的点点头。 杨维思晚上回到家中,便和杨夫人大吵了一架,一个怨对方无用,朝堂的事扯到家里来,一个怨对方身为主母遇到这般无礼挑衅就该发狠打出去,竟然容着别人在门口骂街闹腾。 两人吵了一会儿,杨维思的常随来报:“老爷,蔡五爷来了,去了懋少爷的房里。” “蔡五爷?”杨维思顿了顿,道,“听到他们说什么了没有?” 常随回道:“好像听到了一耳朵海禁的事,好像还说什么琉球使者要来的话……” 杨维思蹙眉,琉球去年和倭寇一战损失惨重,他们还曾派了使臣到大周来求援,今年战事平息,他们派使者来是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事和蔡彰有什么关系? 杨志泽又掺和什么劲儿? 不过,琉球的使者来倒是个时机,不知道圣上会不会让二殿下负责接待。 月底,新房里的家具都送了过去,按照当初嫁绿珠那般,戴望舒从府里出嫁,二十四抬的嫁妆喜气洋洋抬了出去,路大勇认识的人不多,依旧是几个府里的来往的下人,开了几桌,人不多但却办的很热闹。 路大勇穿着一身吉服,黝黑的脸上看不出红晕却能瞧得见他的紧张,他颤颤巍巍的挑开戴望舒的盖头,差点连秤都没有抓牢! 喜房里哄堂大笑! 幼清站在喜房门口望着路大勇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笑了起来,绿珠笑着道:“路大哥,您快坐好,我这可是备了一篮子的红枣莲子,您不坐下来我们往哪里扔啊。” 路大勇真乖乖坐下来,绿珠和几个婆子就提着篮子往两个人身上抛红枣莲子,路大勇嘿嘿笑着穿过人群看到了幼清,他瞬时红了眼睛,幼清眼中也蓄了眼泪……忽然就想起来前一世路大勇跟着她在锦乡侯府的情景。 她死了,路大勇肯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庄子里,还好,这一世圆了她的心愿,路大勇成了家,有个知冷热的人照顾着,不管她以后如何,至少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有了归宿。 “太太!”路大勇和戴望舒端着杯子过来,蔡妈妈递了幼清一杯茶,戴望舒感激的道,“太太的恩情我和路大哥无以为报,往后太太不管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们二人,便是赴汤蹈火,我们夫妻二人也在所不辞。” “是。是。”路大勇点着头附和,却不知道说什么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幼清笑看着两个人,道:“我没什么事能让你们赴汤蹈火的,你们只要努力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又看着戴望舒,“往后,路大哥我也不管了,只交给你了。” 戴望舒看看路大勇,点着头道:“太太放心,在奴婢手里,他活不差的。”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蔡妈妈笑着道:“这些我们看不到,我们只盼着能早点看到你们开枝散叶,三年抱俩!” “这……奴婢做不了主。”戴望舒也忍不住红了脸,“得问路大哥才成。” 路大勇瞪眼,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胡泉往周芳身边挤了挤,朝着她呵呵笑了起来。 周芳朝一边移了移没搭理他。 晚上闹腾的很晚,幼清回去时宋弈已经在家里,见着她宋弈问道:“婚事办的很热闹?” “嗯。”幼清脱了外套,舒服的累的躺在软榻上不想动,“能看着路大哥成家,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 宋弈给她倒了茶,在她身边坐下来,打趣道:“说的老气横秋的。”又道,“明日我休沐,我们开始药浴好不好?!” “真的?!”幼清坐了起来,高兴的看着宋弈,“明天就开始吗,封神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宋弈摸摸她的头,道:“准备好了。” 幼清开心的抱着宋弈,期盼着她的旧疾真的能治好,这样她的人生就真的圆满了,过了一刻她又抬起头来,道:“起先是隔三天一次,你有空吗?殿试眼见快到了,大哥也要放馆,还有殿下立储的日子也快到了,还有……还有廖氏和封氏医馆合办的药行不还要参加内务府的竞价吗,你若是在家里陪我,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药浴的同时还要并着施针,所以,非宋弈不可。 “竞价的事廖氏自己会处理。至于立储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宋弈揉了揉幼清的头,幼清听他这么说便就放心的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幼清沐浴换了衣裳,封子寒便就带着蔡妈妈将药桶抬进来,先在里头放了草药,浇上热水,等装了半桶后再按着顺序放其它的药,封子寒不忘和蔡妈妈交代:“你切记盯着时间,不可超过半个时辰。” 蔡妈妈应是,待封子寒出去,幼清褪了衣裳由着采芩扶着进装了药汤的桶里,水很烫幼清一进去腿上便红了,蔡妈妈犹豫的问宋弈:“这水是不是太热了点?” “热一些药性才能挥发出来。”宋弈过来扶了幼清,幼清咬着牙坐下来,水很热,药味浓重,熏的幼清睁不开眼睛。 宋弈拿了包银针走过来,他穿着件月白的细布长衫,挽着袖子干练的将一应的东西准备好,面无表情的看着幼清,道:“会有些疼,胸口也会有些闷,你若受不住便和我说,我们便暂时歇一会儿。” 幼清咬着唇望着他点了点头。 宋弈便扶着幼清坐直,先在前胸落针,随即又移到后背…… 药气氤氲中,幼清满头大汗,摇摇欲坠。 ☆、233 陷害 半个时辰下来,幼清已经虚脱无力,她直到此刻才明白宋弈说的不轻松是什么样的感觉。 水热的她喘不过起来,药气又太浓,加上宋弈施针的疼,若非她强撑着几次都要昏晕过去 云舞倾城。 这样的感觉,确实难受,且无法形容。 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宋弈坐在床头摸了摸她的额头,给她紧了紧被子,蔡妈妈道:“老爷,太太以后每回药浴都会这样辛苦吗?” “渐渐的会好些。”宋弈心疼至极,幼清本来就虚弱,很难受得住,尤其是前面五次,最是难熬。 第348节 蔡妈妈叹了口气,低声道:“奴婢让厨房做些太太喜欢吃的,等她醒来多吃些也能补一补。” “不必。”宋弈低头看着幼清,将她被泡的起皱的手拢在手心轻轻揉着,“煮些清淡的就好,往后都是如此!” 人这么辛苦还不能吃荤腥,这哪能受的了,听说前后一百天的时间呢,蔡妈妈皱着眉沉沉的点点头出了门。 宋弈给幼清揉着手,又坐在床尾将她的脚拿出来轻轻揉着,原本细腻的皮肤,这会儿都起了皱,渗白渗白的令他的心都揪在一起,他细细的缓缓的搓揉的很仔细,自脚底按着到手臂。 屋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蔡妈妈在外头轻声道:“老爷,太太还没醒,您去用晚膳吧。” “嗯。”宋弈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人却没有动,蔡妈妈叹了口气又重新关了门。 幼清这一觉睡到后半夜才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宋弈正合衣靠在床头,手里还紧紧攥着她的手,幼清轻轻动了一下,宋弈就睁开了眼睛,笑问道:“醒了,是不是想喝水?” “嗯。”幼清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软绵绵的连翻身都觉得费力,“怎么药性这么烈,明天会好些吗?” 宋弈倒了水过来扶着她起来喝水:“明日会好一点!”正是因为药性比较强烈,所以才会隔三天一次,要是每日都有幼清更加受不住。 “那就好。”幼清松了口气,重新躺了下来,“我除了没什么力气外其他都挺好的,你也睡吧,别管我了。” 宋弈摸了摸她的额头,颔首道:“嗯。”他看了看时间,“一会儿我去衙门,你在家中好好休息,若没有力气就不要勉强起来。” “什么时辰了,你这就要走了吗。”幼清从枕头底下将怀表拿出来看了看时辰,叹气的望着宋弈道,“拖着你一夜没休息,中午记的在衙门里休息一下。” 宋弈颔首坐下来请拍着幼清:“睡吧。” 幼清想撑着和宋弈说说话,可说了几句依旧耐不住疲倦沉沉的睡着了,宋弈在旁边坐着看了她一会儿,便起身换了朝服去了衙门。 幼清起来时已近中午,比起昨天下午和晚上的无力酸软,此刻已经好了许多,她靠在床头和蔡妈妈刚说了会儿话,方氏并着赵芫以及薛思琴和薛思琪、薛思画来了,带着两个孩子,一下子房间里就热闹起来。 “也不知道你昨天就开始了。”方氏见幼清脸色不大好,心疼的道,“今天感觉好些了没有,我听蔡妈妈说要吃素,这样怎么熬的住。” 幼清笑着道:“除了没力气以外,别的都还好,你们不用担心 两代王妃!” “真是苦了你了。”方氏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过若是受了这份罪能真的将病治愈了,这罪受的也值得。” 幼清也是这么想的。 “我带了几斤燕窝来了,回头让厨房给你炖了吃。”薛思琪财大气粗的,“你还想吃什么和我说,家里没有的我就让人去铺子里拿,铺子里没有就去别处买!” 幼清轻轻笑起来,赵芫就白了她一眼,道:“琪儿你这么一说,让我和你大姐可是无地自容了,这里买不到去别处买……”说完,抽抽鼻子和幼清道,“你想吃什么,嫂嫂去给你做!”撸了袖子一副要下厨房做饭的架势。 众人都笑了起来,薛思画道:“那……那我怎么办,要不然我给清表姐做件衣裳吧,其它的我都不会,也没有。” “别听他们两个胡说。”方氏和薛思画道,“幼清也不缺这些东西,她们就动动嘴皮子,你要当真了,就是你吃亏了。” 幼清笑着点头。 薛思琪瞪眼,回道:“我可没有,我今早还在想,要多做点衣裳,一来给大姐肚子里的小侄女,二来也给幼清备着呢。” “这事儿倒还像个事儿。”方氏赞同的颔首。 幼清看着薛思琴,道:“大姐坐吧,一直站着也累!” “我没事,这还没显怀,就跟没怀是一样的。”薛思琴说着,朝一直安静的坐在一边甩着腿的豪哥道,“你不是最想姨母的吗,现在姨母不舒服,你怎么也不过来呢。” “我怕吵着姨母。”豪哥担忧的看着幼清,也不敢过来,幼清朝他招招手,道,“好几天没看到我们豪哥了,过来让姨母抱抱!” 豪哥眼睛一亮,滋溜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幼清面前来,睁着大眼睛看着幼清问道:“姨母是肚子痛吗?” “是啊。姨母肚子疼,豪哥也肚子痛过吗。”幼清将豪哥抱着放在床沿上,大家都望着他,豪哥就若有所思的道,“嗯,肚子痛的时候要屙粑粑,姨母快去屙,一会儿就不痛了。”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抱着豪哥亲了亲,道:“嗯,姨母现在已经不痛了。” 豪哥怀疑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见她真的没事,才放了心从床上滑下来,笑呵呵的道:“姨母没事,那我去找周姨和戴姨玩!” “好,让采芩送你去。”幼清说完,采芩就笑着过来拉着豪哥的手,牵着她一大一小出了房门,“戴姨成亲了,现在不住在家里呢……” 茂哥眼睛骨碌碌的看着豪哥,想要下地随着哥哥去,可又不敢,趴在奶娘怀里怯生生的看着。 “这孩子,都快一岁了,不会说话也就罢了,连路也不敢走。”赵芫无奈的将茂哥接过来抱着手里,“你说什么他倒是能听懂的样子,就是不应你的话。” 幼清抓着茂哥的小手,将她放在床上,茂哥就板板整整的坐着不动,方氏就道:“急什么,孩子有早有晚的,只要不呆不傻就成。” 赵芫点点头没有说话。 “画姐儿和琪儿帮着去厨房看看粥炖好了没有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方氏来时吩咐过蔡妈妈给幼清熬粥的,薛思琪想说让辛夷去就好了,可薛思画拉着她笑道,“二姐和我一起去吧。我还没逛过园子呢。”方氏是想将她们姐妹支出去。 薛思琪就哦了一声,和薛思画一起出了门。 等她们走了方氏就低声和幼清道:“昨天你二婶回来过,求我帮画姐儿寻个亲事。” “不是一直盯着武威侯府吗。”幼清惊讶的道,“现在不成了?”宋弈还帮着刘冀进了五城兵马司。 方氏点点头,蹙眉道:“刘二夫人把话说的很难听,说是刘冀就算一辈子不娶,也绝不会娶画姐儿!” “这话说的可真是难听。”薛思琴不高兴的道,“二婶也是聪明人,何必上赶着将画姐儿嫁去。”人家不稀罕,去了只会活受罪。 刘氏一方面想的是自己的娘家,总会对薛思画多点照拂,一方面又觉得薛思画和刘冀青梅竹马,比起陌生人来说,刘冀更加合适,所以她一直和刘二夫人在纠缠,如今她会和方氏开这个口,只怕是真的倒了没有可能的地步了,若不然以刘氏的性子断不会轻易作罢的。 幼清想到了薛思画,前些时候她还红着脸和她说,她想嫁给刘冀呢。 “画姐儿那边恐怕还要劝一劝。”幼清看着方氏,“这亲事也不好找,您尽量做个中间人让二婶去挑,免得将来画姐儿过的不好她回过头来还怪您。” 方氏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心疼画姐儿,婚事这般波折。”又道,“她的婚事还不好找,恐怕要费点功夫。” 寻常人家太委屈薛思画了,可门户高点的又看不上她,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容易找。 “粥好了。”薛思琪大步跨了进来,好奇的看看众人,见大家都停了话头不再说,不由失望的嘟了嘴,道,“幼清快起来吃点东西。” 薛思画看了方氏一眼,脸色淡淡的,有些失落的样子。 幼清应是,蔡妈妈搬了炕几摆在床上,方氏几个人就坐在一边看着幼清,幼清吃了半碗的白粥,方氏瞧着就道:“粥就少吃点,一会儿燕窝来了你再吃点。” “好。”幼清放了碗,就看到茂哥儿眼睛骨碌碌的转着看着她,她笑道,“茂哥也饿了吗?” 茂哥也不说话爬过来抓着幼清的手指着地上,幼清看来半天没领会意思,赵芫就笑着解释道:“他说不能坐在床上吃东西。”话落,又去哄茂哥,“乖,姑母不舒服呢,我们就同意她坐在床上吃一回好不好?” 茂哥皱着眉回头去拉幼清的手,又指指地上。 “这孩子真倔。”赵芫无奈的道,“他的东西摆在哪里,谁都不能动,哪怕移动了一点地方他都要去把摆回原来的样子,立了规矩也是,但凡他记住了,就会回过来说你……” “真有趣。”幼清就让人撤了桌子,笑着下了地,和茂哥道,“看,姑母下来了。” 茂哥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中午方氏一家子没有留下来用午膳而是回了井儿胡同,幼清歇了午觉,下午就觉得舒服了许多,她下地由采芩和辛夷扶着在院子里散步,封子寒过来打量着她,道:“前面几次很难熬,不过,一旦开了头你可不能半途而废,要不然就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福泽有余重生。” “不会半途而废的。”幼清笑着道,“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封子寒就笑眯眯的满意的点着头,道:“等后天给你蒸的时候,你可以在脸上搭块帕子,这样好歹眼睛不会被熏的跟兔子似的。”话落,哈哈笑了起来。 幼清的眼睛是红彤彤的,刚从浴桶出来的时候都看不清东西,这会儿才好一点。 “我听说没两日就是你生辰了吧。”封子寒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你这副样子我看也不用过了。” 幼清一直不大记得自己的生辰,就笑着道:“小生辰,随便怎么着都成。”话落和封子寒一起在院子里坐下来,可真到她生辰那日,大家就跟约好了似的,一个个的都来了,即便如郭老夫人这般没有亲自来的,可礼也派人送了过来。 幼清也没有力气陪着大家,方氏和赵芫就帮着她安排家里的事,不但寻常走动的几位夫人都来了,宋弈的下属同僚都送了礼,一时间家里热闹不已,临时让人列菜单摆桌子,在花厅开了两桌。 幼清靠在暖阁的炕上,郭夫人和赵夫人陪着她说了半天的话…… 中午大家吃了个便饭又逗留了一刻才散去。 直到晚上幼清才得空清闲下来,坐在暖阁和采芩还有辛夷小瑜理着各府送来的东西,采芩笑着道:“这条裙子做的可真好看,是谁送来的。”采芩说着抖开一挑淡粉的八幅澜裙笑看着辛夷,辛夷拿着册子翻了翻,回道,“是三小姐送的。” “画姐儿送的?”幼清接过来撑开在手里,面料是湖绸的,上面绣了几朵大红的山茶花,是费了心思和功夫的,辛夷又道,“奴婢听她身边的听安说是三小姐这几天不眠不休赶出来的,人都瘦了一大圈。” “知道了。”幼清将裙子递给采芩收好,心头却想着薛思画的心思,只怕她是已经知道和刘冀不能成的事了。 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其实,即便能帮上,她私心里也不大愿意薛思画嫁去武威侯府,她这样的性子,去了武威侯府肯定会被他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过几年人就没了! “明儿没空,后日去请三小姐过来一趟。”幼清吩咐采芩,采芩应是,点头道,“奴婢记住了。”便将裙子叠好,又拿了个琉璃匣子出来,一打开匣子里面香气扑鼻:“这是好像是玉屏斋新出的胭脂,说是买的很紧俏,一般人很难订得到货。太太,您看看。” 幼清拿过来闻了闻,香味很淡雅。 “是郑家的姨娘送来的。”辛夷扫了眼琉璃匣子,道,“听姨娘身边的绾儿说,是花了二两黄金才买来的。” 小瑜听着一愣,惊讶的道:“什么胭脂,要二两黄金。”也凑上去闻了闻,随撇了撇嘴:“也不是很香嘛,不过颜色要比我们寻常用的好看一点。” 幼清笑着点了点小瑜的额头,薛思文今天没有来,是托了身边的丫鬟送来的,也不曾在她面前露脸,东西送了就走了。 “胭脂要香做什么,又不是花露。”辛夷笑着道,“小瑜姐姐是想尝尝甜不甜吧?!” 小瑜就皱皱鼻子,道:“小丫头,你都敢打趣我了,看我一会儿不撕了你的嘴 [西幻]龙裔。” 辛夷掩面而笑。 幼清托着面颊看着一炕的东西头疼,想了想道:“记得把东西都上了册,改日还要还人情呢。” “可不是。”采芩将东西一样一样的收好,道,“明明没有送请帖出去,却没有想到这么多人都记得您的生辰。” 幼清无奈的笑着,辛夷低头写着字,闻言头也不抬的道:“可见我们老爷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啊,这些人来送礼不就想混个熟面嘛。”又道,“太太,我倒是觉得下一回您不如直接下帖子办生辰宴,有来有往不但热闹,还能试探出许多人的态度呢。” 幼清挑眉看着辛夷,道:“没想到我们辛夷还能想到这么远,这么深!” “奴婢胡说的。”辛夷红了脸,不敢再说话。 幼清却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明年看情形,到时候索性正正经经的办!”有的人,有的礼你收了才能安对方的心,宋弈只要一天在朝堂,就得有送礼的事,也不会少收礼的事。 辛夷小心看了幼清一眼,抿唇笑着。 晚上幼清等宋弈回家再歇下来,第二天又是第二次的药浴,这一次幼清和大家都有了经验,准备的东西也要充足许多,可尽管如此幼清泡了一个时辰,出来时还是晕倒在桶里,宋弈拧着眉一声不吭的亲自给她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抱着她放在床上,又亲自给她穿上衣裳盖好被子。 蔡妈妈和采芩几个人默默的抬着浴桶出去,又关了门。 宋弈安静的给她搓着手指揉着全身被泡的起皱的皮肤,这一回幼清夜里没有醒,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过来,宋弈已经去衙门了,只有采芩守在床边打着盹儿,幼清碰了碰她的手,采芩一个激灵醒过来,笑着道:“太太醒了,奴婢给您倒水喝。” “老爷什么时候走的。”幼清撑着坐起来,声音虚弱无力,采芩扶着幼清起来喝水,“老爷昨晚守了您一夜,一早才赶去了衙门!” 又是一夜没睡,这要是每一回他都这样,哪里能吃得消。 “下一次我若是昏睡着,你便进来催老爷去歇着。”幼清重新躺下来,采芩回道,“奴婢和蔡妈妈轮流喊了好几次,老爷都没出声,后面不敢再喊,我们就只能守在外面了。”又道,“您饿不饿,炉子上温着粥,是封神医亲自配的药粥。” 幼清现在但凡听到药名,闻到药味都觉得头晕,她摆着手道:“我吃点清粥就好了!” “封神医说一定要吃,他还说一会儿过来盯着您呢。”采芩笑着道,“奴婢在里头放了点糖,封神医不知道!”朝幼清眨了眨眼睛。 中午没等到封子寒,反倒把宋弈等回来了。 第349节 “起来吃点东西。”宋弈抱着幼清起来,朝外头看了看,低声道,“今天太阳不错,我抱你去院子晒晒太阳。” 幼清点点头,道:“我觉得冷,还真想晒晒太医呢。”说着要自己穿鞋走,宋弈也不说话,抱着她便出了门,几日功夫她眼睛瘦陷了下去,瘦瘦小小的根本没什么重量,宋弈抱在手里越发的小心翼翼,仿若她是个易碎的瓷器一般。 辛夷和小瑜两个人忙将软榻搬出去摆好,采芩拿了毡毯出来搭在幼清身上 鬼王的纨绔宠妃。 “我喂你。”宋弈亲自端着粥舀了一勺搁在唇边吹了吹递给幼清,幼清笑着道,“我自己可以吃的,你也快去吃饭,别为了我耽误你的事。” 宋弈固执的将勺子送到她嘴边,眸色认真的道:“你就是我的正事。” 幼清没话回他,只觉得心头暖融融的,张口含着勺子吃了粥。 宋弈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这两天都没有问你,朝中没什么事吧?”幼清望着宋弈,宋弈道,“在准备殿试的事。琉球和交趾的使臣也快到了,听说琉球使臣这一回路过蓬莱仙岛,还寻到了一剂仙丹。”大周要立太子,几方属国皆要来贺。 “琉球的人也不笨,知道投其所好啊。”幼清笑着道,“张茂省没说什么?别不留神被人抢了饭碗。” 宋弈又喂了她一勺,幼清张口吃下,宋弈行云流水般熟练的给她擦了擦嘴角:“他现在是无人可替代的,圣上对他很满意,每日都要服上数粒他熬制出的丹药。”话落,低声道,“这一副丹药我不曾参与,不过闻其味,怕是有五石散的成分。” 幼清是知道的五石散的,以前徐鄂在外头玩时,玩的不尽兴还会弄一些喂那些妓子吃,她们吃了就会似癫狂了一般,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太医院也没有人说吗。”幼清蹙眉,宋弈摸了摸她的脸,见太阳移偏了一些就将软榻的方向调整了一下,“圣上要的是高兴,太医院说了便就是让他不高兴,他们自然不会说。” 是啊,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去做。 “那琉球的使臣到了,朝中定了让谁接待了吗?”幼清换了姿势,宋弈道,“杨阁老上疏提议让二殿下出任,二殿下借病之由推了几次,昨儿圣上下了圣旨,此事便定了下来。” “让二殿下接待使臣?”幼清坐了起来,道,“那十一殿下呢,圣上没有说什么?” 宋弈摇了摇头。 圣上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压制赵承修,即便立储之日将近,他也将赵承彦推出来! 不管赵承彦能不能真的威胁到赵承修,但只要他在,就会引起众人猜想纷纷。 “老爷。”两人说着话,江淮自院外走了进来,道,“单阁老说方才广东那边送来奏疏,说沿海一带出现了一批约莫近百人的倭国人,他们乘船带了一批铜和兵器以及折扇,据说是到大周来做生意,粤安侯拿不定主意,便上疏请朝中决定。”又道,“他们近日已经沿着内海过福建往临安方向走,估摸着是要到宁波一代卸货,安奏疏的时间算,此时怕是已经过了福建临近临安了。”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不怪粤安侯拿不定主意,以前海禁时但凡倭人上岸不是被赶回海里,就是就地格杀,现在朝廷开了海禁,但市舶司又未规划清楚,这些倭人上岸,是赶是留就很为难了。 “你去回单阁老,让他将奏疏送西苑去,请圣上定夺。”宋弈淡淡的,嘴角噙着笑意,“再请单阁老私信一封给粤安侯,让他派人严密监视这批倭人。” 江淮抱拳应是,又看了幼清一眼,转身出了门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第二日,圣上便批复了奏疏,海禁既开了,来者是客,让宁波市舶司好生接待。 钱宁得令后立刻安排人手快马加鞭将圣旨送去临安,这是重开海运以来第一批登陆的外邦人,满朝文武的视线都盯着他们,办的好了海禁的事就会顺顺利利的进展下去,若是办砸了,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此事,圣上反应极快,决定很快送出去,所以并未在朝中引起多大的风波,等幼清第三次药浴后,琉球使臣便到了京城。 在这之前,礼部和鸿胪寺已经准备妥当,三月十二这日,赵承彦率领礼部和鸿胪寺的官员在皇城外迎接,直入西苑,琉球使臣果然献上自蓬莱仙岛寻到的丹药上呈给圣上,圣上高兴的接了,赏了大周的瓷器布绢…… 晚上在西苑设宴,圣上让钱宁将琉球使者上贡的丹药拿出来,在宴席之上由温水送服,丹药吃下后不过半个时辰,圣上觉得目清神明神清气爽,不由大悦对张茂省道:“此丹药甚好,你明日便去询问琉球使者,在何处得来,改日朕也派人去寻!” 张茂省心头不屑,但面上去恭恭敬敬的道:“是!贫道明日便去向他们请教。” 当晚笙萧鼓乐热闹非凡。 赵承彦强撑着陪同在侧,他的咳嗽一直未痊愈,劳累了几日又吹了夜风,便一直咳嗽不止,圣上看的直皱眉,和钱宁低声道:“去看看承彦怎么回事,不要扫了朕的兴。” 钱宁应是下去问了赵承彦,赵承彦羞愧的看了眼圣上,回道:“我的病还未痊愈,喝了点酒便有些复发的征兆。” “那殿下不如先回去吧。”钱宁低声道,“圣上那边奴婢去说。” 赵承彦感激的看着钱宁,道:“有劳钱公公,我回去休养一夜,明天肯定会好一些,父皇那边还请您多美言几句。”便起身,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圣上见他出去,虽有些不悦,可当着外人的面终归是忍住了。 幼清白天睡的多了,晚上便很难入睡,她拿了书靠在床头翻着,灯光很暗她看了一刻便觉得眼睛疼,索性放了书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忽然,门外周芳的声音响了起来,低声道:“夫人,您睡了吗?” “周芳吗?我还没有,你进来说话。”幼清抓了衣裳披上,随即周芳推门而入,她穿着件墨黑的夜行服,大步进来,幼清道,“什么事?” 周芳在床边停下来,抱拳低声道:“方才十王府来报,说二殿下……被人刺杀了,若非正巧有侍卫路过救下,此刻二殿下怕已经没了!” “刺杀?”幼清一下子坐起来,看着周芳道,“抓到人了吗?”谁会刺杀赵承彦? 周芳点点头,又摇摇头:“抓是抓到了,可是人已经死了。”声音沉沉的道,“……是这一次跟随琉球使者来朝贡的一员,昨日还曾在西苑外候着,许多人见过他!” “你说是琉球使者动的手?”幼清想不明白,琉球的人怎么会去杀赵承彦,要知道他们这次来一来是朝贺大周立储,二来是求援的,断不可能在大周做出这种刺杀皇子的事情来,更何况,杀赵承彦有什么用,马上要被立为储君的可是赵承修啊。 “西苑什么情形 残医。”幼清穿衣下了床,周芳扶着她在桌边坐下,“圣上让锦衣卫和大理寺一起查,还将琉球使者团共四十人一起关在了行宫里。” 怎么会这样,幼清想不明白:“那大理寺审问琉球使者了吗?他们怎么说。” “奴婢来时大理寺刚去行宫,约莫正要审问。”周芳说完看着幼清,一时也无言。 幼清猜想对方的目的,琉球使者除非是脑子出了问题,千万里水路长途跋涉到大周来,竟为了刺杀一个哥哥从十王府放出来的皇子?这样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只会破坏大周和琉球的关系! “不对!”幼清想到什么,惊疑不定的道,“琉球使者可曾接触过十一殿下?” 周芳摇摇头,道:“不曾,十一殿下近日放出来后就一直在文华殿读书,两个使者团都不曾接见过。”周芳说的很肯定,“她说着一顿又道,“但是单阁老和赵大人都接见过!” 圣上会不会怀疑,琉球使者刺杀赵承彦的事情,是赵承修或者南直隶的官员指使的? 毕竟自从赵承彦接手接待使者的事情后,御史们便一直在弹劾赵承彦。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又想不通琉球使者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那么,最直接的嫌疑人就是赵承修了。 “你再去打听一下,审问的结果。”幼清心里有些不安,马上就要立储了,在这之前她希望不要出现任何的波折。 周芳应是。 幼清便再也睡不着,静静坐在房中,采芩和辛夷进来陪着她坐着,一直等到天色发亮周芳也没有回来,采芩给幼清披了件衣服,道:“估摸着今晚是没有结果了,您再去睡会儿吧,明儿又要药浴,奴婢怕您受不住。” “我不困,白天睡的太多了。”幼清脑子里胡思乱想不停,她索性拿了针线出来在灯下心不在焉的缝着,采芩叹了口气去厨房提了早饭过来摆在桌子上,幼清没什么胃口刚吃了一口周芳就回来了,幼清忙放了碗筷看到她急切的道,“怎么样,审讯出结果了吗?” “琉球使者团一共四十一人。”周芳回道,“其中有三人认了罪,说他们在到京城之前,便有人在路上接洽了他们,让他们出力刺杀赵承彦,一旦刺杀成功,大周太子就会以他的名义派兵支援琉球,将倭国人赶出国土。他们手中还有一封十一殿下亲笔的私信,上面盖的也是十一殿下的私印。” “承认了?”幼清觉得不可思议,“单阁老和老爷他们呢,没有就此事反驳吗?” 周芳摇摇头,回道:“圣上让大理寺直接将案情进展回禀给他,其它人一律不得经手。” 幼清吐出口气,觉得胸口闷闷的:“那圣上听了回禀,打算如何做呢。” “奴婢不知道。”周芳回道,但是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以目前的形式,圣上恐怕不会轻易揭过去,就算不治赵承修的罪,但一顿责罚少不了,尤其是……马上就在眼前的立储之事,恐怕也不得不取消了。 幼清没有再问,沉默的坐在桌前。 西苑中,圣上将西苑封了谁都不准进出,他看着赵承修跪在龙案之下,冷声道:“朕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暗中勾结琉球使者刺杀你二哥的?” “父皇 永璂重生记。”赵承修红着眼睛回道,“儿臣对此事一点都不知情,更不用说勾结外邦,还请父皇明察!” 圣上冷笑一声,走过来站在赵承修面前,咬着牙道:“你是不是看朕将他放出来,又让他接待使者心里着急了,所以就想借别人之手将他清理出去,这样一来朕就你一个儿子,往后你的太子之位就坐的稳稳当当的了。” “父皇。”赵承修惊骇的看着圣上,道,“儿臣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他话还没有说完,圣上就道,“没有这么想过,那琉球使者初来乍到莫名其妙的就刺杀你二哥,不是你指使的,难不成是他们得了失心疯不成。” 赵承修百口莫辩。 圣上又道:“他们要扶你做太子,朕都答应了,也没有几天的功夫,你们就这么等不及吗?”又道,“你今天让别人杀你二哥,明天是不是就让人来杀朕,朕可真是没有看出来,你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 “父皇。”赵承修磕头急着辩解道,“儿臣没有让人杀二哥,更不可能害父皇您,儿臣这几日一直规规矩矩在房中背《春秋》,连房门都不曾出过。” “你不出来,自然有人替你办,你不说也行,朕有法子治你。”圣上冷笑,指着赵承修对钱宁喝道:“让宗人府来人把他给朕带去,关在宗人府中,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错了,认罪了,再带他来见朕。”话落,又大声道,“往后,没有朕的命令谁敢去看他,给他求情,一律格杀勿论!” 钱宁同情的看着赵承修,今晚的事情确实挺奇怪的,他相信以宋弈的聪明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让琉球的人去刺杀赵承彦,莫说没有必要,就是要杀也不可能让琉球的人去杀,这手段低劣的让人不忍直视。 “殿下,走吧。”钱宁去扶赵承修,赵承修委屈的看着钱宁,又回头去找张澜,张澜站在门口朝他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赵承修抹着眼泪垂着头跟着钱宁出了万寿宫,在万寿宫外的等了一刻中宗人府的人便来了,钱宁将赵承修交给他们,杨维思从墙角拐过来,低声喊道,“钱公公。” “老首辅。”钱宁走过去,杨维思低声道,“圣上将十一殿下交给宗人府了?” 钱宁点点头,拉着杨维思问道:“老首辅这招用的可真妙,一举就将……”他的话还没说完,杨维思就摆着手,“钱公公可千万别乱说,这事老夫不知道,心中惊讶可一点不比你少。” 钱宁一愣,打量着杨维思,见杨维思的神色确实不像撒谎,他不由顿住,随即又想到杨维思素来的手段,确实不是这般高明。 不过,这事和杨维思无关的话,那就蹊跷了:“杂家还要复命,不与您多说了。”钱宁行了礼,转身又回了万寿宫。 “承彦现在如何了?”圣上看着钱宁,钱宁回道,“一剑刺在肋下,只差两分便就会……如今人还在昏迷,但好在没了性命之忧。” “将琉球使者都给朕看好了!”圣上冷笑着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到朕面前来班门弄斧!” 钱宁应是。 ------题外话------ 金秋十月,天气忽冷忽热,认真提醒大家,千万要记得投票哦。 ☆、234 座谈 幼清强撑着等周芳回来,其实圣上的心思很好猜,这件事是谁做的先不考虑,他当即要做的是顺水推舟,来一个敲山震虎 东方特种兵! 警示所有人,这大周,这朝堂能拿主意,能拍板的还是他! 所以,若若她没有料错,圣上定然会将赵承修下交由宗人府看押。 在宗人府赵承修不会被行刑或者虐待,因为这样做太过明显,她真正怕的是,有的人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一不做二不休谋害赵承修! 所以,先要保护赵承修的安全,其后再去查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琉球使者团共四十一人,只有三人咬定是赵承修派人接洽指使他们的,那么其它人,到底怎么说的? 这些周芳打听不到,她只能等宋弈回来再问了。 圣上封了西苑,任何人不得进去,不知道宋弈现在在做什么。 幼清坐立不安,脑子里一遍一遍整理着她所知道的事情。 “太太。”路大勇在门外喊了一声,幼清应道,“路大哥进来说话。” 路大勇掀了暖阁的帘子进了门,见幼清正披着毯子盘腿坐在炕上,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他蹙眉道:“太太昨晚一夜没睡?” “睡不着。”幼清凝眉道,“你过来有什么事?”又指了指炕下的椅子,道,“坐了说话。” 第350节 路大勇没坐,低声道:“小人没什么事,想着老爷不在家,江泰和江淮也出去了,怕您这里有事用不着人,便过来了。”又道,“望舒去望月楼了,看看那边有什么消息。” “我在等周芳回来。”幼清和路大勇道,“她去打听殿下的情况,不知道圣上如何处理这件事。” 路大勇听着就神色凝重的道:“小人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圣上昨晚将殿下送宗人府去了,还下令说不准任何探望和求情,否则一律格杀勿论。”他满脸的担忧,“老爷不会去求情吧?” 圣上果然将赵承修送宗人府去,幼清沉声摇头道:“这个时候去求情一点用都没有,老爷不会去的。” “小丫头。”忽然,门帘子一掀封子寒进来了,他穿着见锦袍特意收拾了一番,幼清奇怪的道,“您这是要去哪里。” 封子寒不自在的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回道:“九歌派人来请我去十王府给二殿下看诊,我就收拾了一下。”又和路大勇打了招呼,便要走,“我走了,你在家里不要乱跑啊。”就一转身出了门。 “你和封神医一起去吧。”幼清看着路大勇,“一来护着他一点,二来,找机会看看能不能见到老爷。” 路大勇立刻站了起来,点头道:“小人知道了。”便飞快的撩帘子出了门。 暖阁里再次安静下来,幼清端着茶心不在焉的喝着,她觉得自己有些心浮气躁了,便索性喊了采芩进来扶着她去院子里散步,春天院子里香气四溢姹紫嫣红,辛夷抱了椅子过来放在正院前面的花园里,看着水声潺潺鱼儿嬉戏,幼清的渐渐沉静下来。 “太太。”采芩蹲在一边给幼清捏着腿,她近日活动的少,方才走了点路便有些酸麻,“圣上会不会借此机会就把立太子的事给糊弄过去了?!”这次黄了,往后要想再提这件事可就不容易了 一见擒心。 而且,不管赵承修是不是无辜的,圣上不达到警示压制的目的,是不可能将他放出来的。 “我也在想这件事。”幼清看着假山底下嬉戏的锦鲤,低声道,“这个问题他绕不开,现在怕就怕他改弦易撤,想要彻底瓦解南直隶所为的党羽。” 采芩似懂非懂,但大概的意思还是明白的:“您的意思是,圣上看押殿下是假,整治老爷他们是真?” 赵承修不过一个孩子,他是什么性子能办到什么事圣上怎么会不知道,圣上怀疑他不就是怀疑是宋弈他们替赵承修办的这件事,在圣上看来,他还没死宋弈他们就迫不及待的给赵承修扩大势力,笼络人心,把一切大局定了,接下来可不就只有等着他死了么。 但是对于宋弈他们来说,赵承修什么时候继位其实并不着急,甚至于他们并不希望赵承修立刻继位。他们如今做的所有的努力虽然是为了给赵承修巩固和扩展,但更多的是想要稳住江山,等将来赵承修继位时,圣上还没有将大周折腾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凭新帝,凭他们几人之力,凭满朝还有理想抱负和能力的官员之力,能力挽狂澜,能再现盛世。 想必,所有读书入仕途的人都有这样的梦想和抱负,不说他们,便就是她想到此也忍不住心里激动不已,满腹期盼和骄傲。 但是,圣上理解不了,也永远不会愿意去理解。 “那怎么办。”采芩也害怕起来,抬头看着幼清惊恐的道,“这……这简直是与虎……”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这个成语如何说,却深深体会到此种的可怖和惊险。 一旦瓦解,等着他们的很有可能不只是降职外放这么简单,等着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与虎谋皮。”辛夷给幼清端茶过来,“采芩姐姐是不是要说这个。” 采芩点点头,道:“是,与虎谋皮,实在是危险重重,奴婢都不敢往下想。”单,郭,赵,薛,宋还有陈府等等南直隶大大小小的官员近百人,这么多人一旦圣上真的下狠心连根拔起…… 场面只会比当年的舞弊案还要可怖。 “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幼清点了点采芩的额头,道,“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会有事的,我们肯定有足够的时间将你们散出去的。” 采芩听着就噗通一声在幼清身边跪下来,坚决的道:“奴婢哪里也不去,就算是死也要和太太在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幼清拉她起来,无奈的笑道,“快去忙你的事情去,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再过一会儿你自己都要把自己吓的失心疯了。” 采芩忍不住破涕而笑,抹着眼泪道:“太太这个时候还打趣奴婢。”强忍了心思。 “夫人。”另一边周芳大步进了门,她换了身胡灰色细布短卦,下面是一条米白色的挑线裙子,头发绑在脑后看起有些不伦不类,却又显得干练精神,周芳的步子很大,几步便走了过来,幼清问道,“殿下进宗人府了?有没有打听到宗人府现在什么情况。” “虽说是关押,但宗人府没敢将殿下下狱,只关在后院的一间小院子里,早上曾大学士还去求圣上,说殿下虽关押,但学问不能丢,他还请求圣上允许他每日卯时进宗人府给殿下讲授两个时辰的课业 无良毒妃。” “那圣上允许了吗。”幼清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曾大学士的请求正好钻了圣上的空子,既没有求情,却又试探了圣上的真正态度。 周芳回道:“圣上原是不同意的,可耐不住几位大人求情,圣上这才点了头,说除了曾大学士外,任何人不得进出探望,让殿下一个人在宗人府中好好反思。” “那就好。”幼清松了口气,“只要曾大学士能进出,殿下的安危算是多了一分保障,也可见圣上并没有对殿下动真正的杀机。” 周芳点着头,道:“老爷也这么说。” “你见到老爷了吗,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幼清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宋弈,周芳回道,“老爷在衙门里,后来单阁老他们去西苑求情,老爷也去了,不过听说没有怎么说话!” 这个时候不是出头的时候,在主使刺杀赵承彦的人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大家求情的侧重点就只能和曾大学士一样,在关押赵承修的基础之上,尽量给他一个舒适轻松的环境,除此之外,别的事都不能提。 “那行宫那边审问的怎么样了,除了那三个人以外,其他怎么说的。”幼清扶着辛夷站起来,周芳也过去搭了手,道,“其他人不管怎么问一律说不知情,里面还有人说,那三个人根本不是琉球的人,而是倭国派来的奸细。” 倭国?! 幼清心头突然跳了一下,神色紧接着就清明起来,对啊,她一直将视线放在朝堂上,放在有人要加害赵承修上……这件事,会不会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赵承修,而是琉球呢?! 琉球这次是来求援的,如果大周同意派兵出使琉球而反击倭国呢,对于倭国来说,这绝不会是个好消息。 所以,他们最先要做的,就是破坏琉球和大周之间的关系,使大周不同意派兵援助琉球,这样一来,倭国再攻打琉球就轻而易举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 “老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幼清和周芳一起往院子里走,周芳回道,“老爷说他再去一趟十王府就回来,让您不要担心。” 幼清颔首,心里不停想着琉球和倭国的关系。 回到暖阁里,她靠在炕头上实在撑不住便打了个盹儿,等她醒来的时候宋弈已经坐在炕上在看文书,幼清坐了起来,宋弈放了手里的东西看着她道:“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 “白天睡的太多了,有些日夜颠倒了。”幼清掀了被子朝宋弈移过去,宋弈将她揽过来抱在怀里,将她的手拢在怀里,道,“往后无若睡不着,就让人点支安息香,这般熬着对身体不好。”又心疼的摸了摸她眼底透出来的淡青色。 幼清乖乖的点头应是,摸了摸他下颌上冒出来的青青碎碎的胡茬:“你也是,连胡子都长出来了。” 宋弈也顺着她的手摸了摸,道:“嗯,年纪大了蓄着也不错。” 幼清轻笑,拉着他袖子坐起来看着他道:“我听周芳说琉球大使翻来覆去的说那三个人是倭国派来的?我觉得完全有这个可能,你要不要从琉球这边着手查一查?”“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宋弈给她倒茶喂着她喝,“不过结果不会这么快就有 带着儿子来种田。” 幼清自己接了茶盅慢慢喝着,担忧的看着宋弈,道:“圣上他……会不会……”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弈就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圣上不管做什么,你都不用担心,还有我呢!” “我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更加担心。”幼清蹙着眉道,“你们要尽快想想对策才成。” 宋弈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胡泉回道:“老爷,姑老爷和单大人,郭大人、赵大人等都来了!” “你快去吧。”幼清催着宋弈,“他们来肯定是找你商量事情的。” 宋弈点了点头,看着幼清,道:“你要不要一起去听听?”他怕幼清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还不如亲自去听他们说什么,她心里也有底气。 “我去会不会……”如果只是薛镇扬和薛霭他们,她就无所顾忌了,可单阁老和郭大人他们都在,她去就有点不合适,宋弈抱着她下炕给她穿鞋,又拿了件薄薄的披风给她披上,“宋太太睿智聪慧,对朝政颇有见地他们早已知道,你去了,没有人会觉得不合适。” “你说的啊,若是几位大人不高兴,可不关我的事。”幼清就由宋弈牵着出了暖阁,宋弈淡笑道,“嗯,有我呢!” 幼清便就跟着宋弈去了外院,书房里胡泉已经让小厮上了茶,单阁老坐在首座,郭大人坐在他对面,下首则是薛镇扬和赵江,陈明京紧随在后,再往门边来则是祝士林和廖杰以及薛霭,还有一位幼清不曾见过有些面生的年轻男子,容貌和宋弈以及薛霭比起来说不上英俊但胜在气质儒雅,斯文疏朗,有股子书卷气……她微微一愣回头去看宋弈,宋弈站在她身边和大家抱了抱拳,幼清也随着她一一行礼,又宋弈在薛霭身边坐了下来。 幼清很奇怪他对面的是谁,可是又不好意思去问。 而对面的人也正用略显惊讶的眼神看着幼清,他知道这回来是讨论朝中的事情,所以来的都是身在朝堂的各位大人,出身不俗官位更是不低,且讨论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关乎着南直隶百十人的前途。正因为如此,他跟着陈大人来,心里还有些发虚,一直抱着谨慎的态度听着每个人说话,尽量不开口,只认真听着。 可是现在宋弈突然带了夫人过来,这让他非常惊讶,不但这样,更让他惊讶的是,在座的大人们没有一个不适或者不悦的,而是如同僚一般互相拱手行礼,各自落座,一派自然,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这位宋太太可真是令人惊讶,竟然能这般泰然自若的坐在各位大人中间,且各位大人一点都不惊讶她的出现。 “九歌!”陈明京指着坐在末位的男子,“这是懋荣。”又和男子,“这是宋九歌宋大人!” 韩栎起身朝宋弈抱拳行礼:“学生见过宋大人!” “懋荣客气了!”宋弈起身还了礼,笑道,“年前听陈大人说你回了荆州,此番是回京备考?” 韩栎恭恭敬敬的回道:“是,数日前方到京中,打算安心读书,为秋试备考!” 宋弈赞赏的点了点头做出请的手势:“懋荣学问扎实,定能一马当先,蟾宫折桂!”又道,“请坐!” 韩栎道谢重新坐了下来。 幼清才明白过来此人是陈铃兰欲招赘的夫君,祖籍湖广荆州,表字懋荣……单看他方才和宋弈的一番对答,可见不是个浮躁的人,若不然这里坐的一堆的高官大员,换做一般的学子早就急于表现,躁动不安了,可韩栎却一板一眼的坐着,直到陈大人喊他,他才起身和宋弈说话行礼 未来之我。 幼清暗暗点头,一个颇有前程的秀才,能入京后果断决定入赘到女子家中,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需要魄力和决断力的事情,由此可见韩栎的心智和决断。 “九歌。”单超看着宋弈,道,“你来前老夫和郭大人正在商议,不如,老夫递上辞呈求去,说不定还能保殿下一程。”他走了,南直隶就宛若断了一臂,圣上一定会有所触动,至少不会紧逼不舍。 “此事不妥。”不等宋弈说话,郭大人就道,“如今内阁之中戴阁老人云亦云不强出头,徐阁老恨不得抱病在家的好,只有您能和‘二杨”抗衡,若您一走,往后内阁的决策我们就没有半点的参与力,对我们来说损失太过惨重。”又道,“若真要如此做,不如郭某辞呈,抱住阁老您!” “召南!”单阁老摆摆手,“如今要保的不是老夫,而是殿下的太子之位啊!” 郭衍当然知道,只是要保住赵承修的代价太大了,丢了单个老,南直隶往后的底气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足了! “依我看,薛某辞呈比较合适。”薛镇扬沉声道,“季行也正要散馆,届时我父子二人都在朝中,难免会引起旁人非议,且,休德和少仲也是我的女婿……所以,论得失,我辞去职务回乡归田再合适不过。” “父亲。”薛霭蹙眉道,“我已经和郭大人商议过,我欲求了外放,出去历练几年再回京。” 薛镇扬一怔看着薛霭,道:“此事你为何不曾与我商议。” “我外放是最好的结果,一来能避一避锋芒,二来,我自问修为尚浅,历练一番与我而言也有好处。”薛霭眸色很认真,可见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薛镇扬朝郭衍看去,郭衍和他点了点头,肯定了薛霭说和他商议的说法。 幼清愕然,她忽然想起来前一世薛霭外放扬州宝应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一世薛霭还是选择了外放! 但可喜的事,这一世他是主动,前世他是不得不而为之。 幼清叹了口气。 薛镇扬虽觉得薛霭说的有道理,但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可此刻不是深议这件事的时候,他蹙眉了眉头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单超摆摆手道,“其实这些都是下下之策,最好我们能想一个两全之策!”他说完,看着宋弈,道,“九歌,你可有好的办法。” 宋弈看着众人,低声道:“若殿下待在宗人府能确保他安全,此事便不着急。”他说着微微一顿,道,“眼下,先将琉球使臣的事彻查清楚,届时再请圣上定夺。” 单超愣了愣,他和郭衍以及薛镇扬都明白,在这一场角逐中,必须要有人让步,所以他们选择了自己辞去职位以略平息圣上猜忌的心思,而将赵承修放出来早日立定太子! 可是宋弈不同,他选择是将保住他们,而暂时不去管赵承修以及他的立太子之事。 这是一个舍弃,单超惊讶道:“一旦错过了这次,下一次,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他蹙着眉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的身体,若真那一天……到时候朝中没有太子,还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风波,立定太子才是紧要的大事啊。” “可大人又能确定,您若递了辞呈,圣上就会立储吗。”宋弈淡淡的说着,无奈的看着单超,单超端着茶的动作一顿,随即遗憾的摇了摇头,却又道,“总要逼上一逼,试上一试!” “依我看。”祝士林出声道,“圣上这边到底如何先不管,先将琉球的事情查清楚,摘除殿下的嫌疑,其后我们再去谈论立储之事,前面圣上会答应,以后也会再答应的,没有什么事是一定不会变的。” 祝士林的想法比较乐观一些,幼清安静的坐在宋弈身边听着。 “我看,我们也可以用声东击西的方法。”廖杰笑的狡黠,“不是实行茶税和漕运税吗?漕运税如今倒未曾显出不适来,主要是九歌与山东各个商会协商好了,他们起了一个好的开端,可是茶税却不成,眼见就要到新茶上市的季节……我们不如煽动一些暴乱,惹一些纷争起来,这样圣上就无暇顾忌了。”又道,“若是这个法子不成,我们可以出一笔钱,能有一个张茂省,就一定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来!”把圣上的命脉的握在手中。 廖杰的话一落,大家都忍不住深思了一刻,随即又觉得不妥,皆摇了摇头。 幼清倒觉得廖杰的法子其实挺好的,只是在这件事上,实行起来却并不能确定一定能达到最终的目的,毕竟他们不是真的要逼圣上,让朝廷乱,而是要让圣上立储! “先将眼下的事情弄清楚再议其它。”宋弈坚持自己的看法,“琉球使团四十一人,只有三人作证,其它人却一口否定事先知道此事,圣上却避开此事不谈,只认定三人的证词,此事甚为蹊跷。” “你的意思是……”廖杰站了起来,看着宋弈道,“此事很有可能是圣上自己做的?”圣上不是可能这样做,一来他连拒绝琉球的说辞都不用想,直接将琉球使团轰走或者看押起来,这样一来别的附属小国也不必质疑大周没有大国之度,连属国都不愿意协助,二来,他还可以借此事打击南直隶官员! 第351节 此事,可谓一举两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陈明京惊骇的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可见圣上对他们的忌惮有多深,他们如今已经全然没有退路。 幼清也心头微震,圣上可以让赵承修做继承人,但却可以不让在座的各位继续辅佐。 韩栎虽有功名在身,可毕竟不在朝中任职,听完大家的议论之后,已经是冷汗淋漓!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幼清看着宋弈道:“这件事会不会是倭国人所为,而非出自圣上之手呢。”她顿了顿,“我倒觉得圣上此次的反应并非是假,更何况,他若真要操作此事,不可能去策反琉球的使者,他们便是再傻也不可能协助圣上去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圣上只有可能派锦衣卫或者东厂私下去办,若真如此,定然有迹可循!” “你说的没有错。”宋弈颔首道,“所以说,我们要查清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大家都朝他们看来,幼清想了想接着道:“我觉得不凡试一试。”她蹙眉道,“不是说有一只倭国商队自广东入内海,沿着福建一路去了临安吗?我们不如……” “我知道了 [hp]带着系统穿hp。”廖杰抚掌,飞快的道,“你是打算让这支倭国船队变成倭寇,看看各方的反应?!” 幼清点点头,道:“或许,根本不用我们刻意去制造,若这件事真的是倭国人意欲破坏大周和琉球之间的关系,那么这支倭国商队就很有可能是假的,他们一到临安说不定就会出事,到时候,不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测。若我们猜错了,那就让假的变成真的!”只要这支倭国的商队变成了倭寇,那么就有办法证明他们是来监督琉球使团的动向的,就算不是,他们也有办法让他们变成是。 为琉球刺杀赵承彦的事找到一个替罪羊,就算这件事是圣上暗中所为,他只要不承认就没有有力的证据去反驳,到时候案子落定是倭国人做的,那么赵承修指使琉球使者刺杀赵承彦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幼清没有提,因为国势不稳宋弈他们一直是反对开海禁的,而这支倭国商队是第一支进入大周的外邦商队,只要出事,大家就更加可以名正言顺的反对重开海禁! “幼清说的没有错。”单超赞赏的的点点头,道,“此事一举多得,若此事是圣上指使的,那么即便他不认同,也无法提出不认同的证据,除非他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其次,海禁之事,也可以在此事之上重新发酵,撤回重议。” “这些人在临安。”郭衍犹豫的道,“要如何操作这件事?” 宋弈看了幼清一眼,出声道:“此事我来办,五日内便就能有眉目!” 宋弈话一落,单超等人就松了一口气,单超道:“那就等消息传回京城,我们证明琉球使团中的三人乃是倭寇便就足以。” “确实如此。”薛镇扬点了点头,道,“殿下无罪圣上便无理由再关押他!”他算了算时间,五日后已经错过了立储的时间,“那立储的事,要如何筹谋。” 事情不能走一步算一步,圣上这个态度,他们不得不多想一点。 众人便又深思起来。 事情确实很棘手,他们既不能触了龙鳞,又要保赵承修,还得护着己方的势力不被影响,真的是步步维艰。 韩栎紧张的端着茶喝了口,刚刚出的汗也渐渐干爽下来,他余光撇了眼幼清,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他在京城不是没有听说过宋太太的名讳,她当年揪着严大奶奶的一件事不放,官司打到宫中求太后做主,最后以一己之力撼动了朝堂的格局,南直隶也自此彻底翻身站了起来……但听说归听说,他还曾觉得,这名头或许也有夸大的成分,毕竟朝堂的格局单单凭一个女子的力量怎么可能撼动,如果真这么简单,那谁都可以入朝做官,一路高升了。 可是就在刚刚,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她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解决之策,或许也有人想到,或许她的决策也说不上多么的高明,但是,就凭她的胆色和果断,也足以令人折服。 区区一个女子,且还是身有旧疾病弱扶风的女子,竟有这般的魄力和谋断。 韩栎觉得惭愧,他苦读十年,却不及她半分。 他犹豫了几次想要开口,可尽管心里对立储的事有诸多想法和看法,但还是无法毫无顾忌的说出来,毕竟,一旦出来你就要为你的话负责,无论对错! 韩栎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听着。 “立储之事……”宋弈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胡泉隔着门回道,“老爷,郑督都到了 和珅是个妻管严!” 众人惊讶的看着宋弈,宋弈朝大家笑笑起身去开了门,随即郑辕大步进来,众人纷纷起身和郑辕行礼,胡泉重新搬了椅子进来,幼清起身朝郑辕福了福和宋弈低声道:“那我……”她将座位让给郑辕。 “无妨。”宋弈朝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显得因为是女子而矮着别人似的,郑辕侧目看了幼清一眼,很自然的在胡泉新搬来椅子上落座。 幼清没有说话,又重新坐了下来。 “各位大人商议的如何?”郑辕惯常的面无表情,腰背挺直的坐着,与众人的气质大相径庭,一身的英武之气,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廖杰主动将幼清方才说的策略和郑辕大概说了一遍,郑辕稍点就透,他听着回眸看了眼幼清,颔首道:“此法甚妙!” “确实周全。”单超也颔首,看着幼清道,“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如幼清一个弱女子,实在惭愧。” 幼清红着脸去看宋弈,宋弈朝着她淡淡一笑,显然是接受了单超的夸赞,倒是薛镇扬客气的回道:“大人千万不能这么说,她总归是女子,有点小聪明罢了!”可他嘴上这么说,眼睛看着幼清,满是欢喜和骄傲。 幼清垂着头心头失笑。 “如今便在想立储之事。”郭衍蹙眉道,“五日后立储之日已过,圣上若就此不提,我们恐已无合适的法子。” 宋弈就朝郑辕看去,郑辕回视他一眼,又看着众人,淡淡的道:“诸位可还记得陶然之的“扶乩之事”?” 大家当然记得,当初陶然之以“子启生,异心乱政”一卦和严安污蔑宋弈异心乱政,若非当时宋弈谨慎收敛,怕是已经被这一卦结了性命! “你的意思是效仿陶然之?”郭衍不解,凝神问道,“可如今后宫之中只有一个张茂省,他和蔡彰同流合污,虽说立场不明,可断不会轻而易举的来帮我们。” 宋弈喂喂你一笑。 “大人只知道张茂省是蔡彰推荐给圣上的,却不知……”郑辕说着一顿,道,“蔡彰和张茂省却是由郑某介绍相识的。” 郭衍一愣,廖杰一忍不住露出个啊的口型来,指着郑辕道:“郑督都,你藏的真够深的?” “倒不是藏,只是我一直与张茂省交集不多,也无需他的相助,所以,便没有提起过此事。”郑辕轻描淡写的说着。 郭衍和单超对视一眼,又去看薛镇扬,薛镇扬道:“那郑督都的意思是,可以让张茂省再卜一次卦,若卦象显现,圣上会相信吗。” “此事郑某不敢肯定,要问张茂省方可。”郑辕颔首,又道,“但,或许可以一试。” 单超捋着胡须,沉声道:“此事我们要仔细商议,力求做到自然求真,也不可暴露张茂省和郑督都以及我等的关系!” “那是自然。”郑辕颔首。 有了郑辕这一番话,大家的心里总算是安定下来,廖杰喝了半盏的茶,忽然转头过来看着郑辕,问道:“那这么说来,蔡彰和郑督都也是关系匪浅了?” “以前是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郑辕知无不言并无隐瞒的意思,“只是大殿下一事之后,他与我来往已经甚少,我看他似乎对海禁一事颇为上心,倒不知为何!” 这么说蔡彰和郑辕没什么关系?幼清听着微微一愣,因为她一直以为蔡彰和郑辕私下里还是有来往的,当初蔡彰去薛府闹腾周文茵的婚事时,郑辕还陪同一起的,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 如果蔡彰和郑辕关系不似从前,而他又看似控制了张茂省,那么,蔡彰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呢? 幼清朝宋弈看去,宋弈也正朝她看来,两人正在想同一件事。 等大家一散,幼清和宋弈并肩往内院走,她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是倭国做的,可是单凭倭国人自己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难道就不怕触怒了大周?你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依仗,又或者和什么人达成了共识?” “你是说里应外合?”宋弈挑眉看着幼清,幼清点了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宋弈牵着她的手,点了点头,道:“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过,虽是猜测,也要证实,只要有人做了,就必然能查出来。” “嗯。”幼清点了点头。 第二日,幼清第三次药浴,这一次比前两次感觉要稍微好一些,但因幼清身体越发的虚弱,出来后依旧和前两次一样昏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方才醒来,等三日后第四次药浴时,她已经连坐在浴桶里都要蔡妈妈和采芩两边扶着,否则便会往下滑要栽进水里。 宋弈把她抱回床上躺好,幼清的呼吸又轻又缓,他在她唇角亲了亲又亲才出门去,江淮在门外候着,见着他出来便回道:“爷,临安传来消息,说倭国商队在宁波登船后,趁夜枪杀了沿岸的渔民和商铺,死伤约有数百人!” 宋弈眼睛一眯,眸底又冷又厉,他冷声道:“如今人在何处?”还真的被幼清猜对了,这些人,真的不是商队,而是一帮狼人乔装而成,上了岸便开始烧杀抢夺,俨然便就是倭寇。 根本不用他动手作假! “此事可报回朝中?”江淮的消息是他们内部打探的消息,朝廷的消息自然要有宁波的府县来报。 江淮点点头,又蹙眉道:“此事的奏报由东厂在阜成门拦截,直接送入东厂,到底有没有到圣上手中,还不得知!”钱宁是怕这件事暴露,海禁的事要多添麻烦,所以就拦截下来。由他斟酌到底何时回圣上。 只是,拦就能拦得住吗。 ------题外话------ 这一本正面写朝堂,姑娘们看的是不是不得劲儿,其实我想说虽然写的不大好,但是我写的还挺爽,咳咳……下一本我吸取教训,再不这样正面写了,如果哪天受不了还想写,我就写个女强朝堂文让女主当官了! 因为这卷的名字是“织锦绣”,这个锦绣是生活的锦绣,也是江山的锦绣,所以,我如果不写还真是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所幸是最后一卷了,感谢没弃文没养文一直陪着我的姑娘,爱你们…… ☆、235 意外 钱宁急躁的看着蔡彰,道:“你说,这事儿怎么办,一旦事情渲染出去,单阁老还有宋九歌还不得连杂家的东厂一起端了!” 他拍着胸脯力保海禁一切顺利,只等各地的市舶司走上轨道,到时候肯定是顺风顺水,他们只等着数银子数到手软就成了,可是眼下这支倭国的商队,竟然是浪人假扮的,不是诚心拆他们的台的嘛。 “急什么。”蔡彰摇着扇子放了茶盅,蹙眉道,“你不要忘了,这支倭国商队是从广东进内海的!” 钱宁听着一顿看着蔡彰,挑着眉梢阴阳怪气的道:“你是说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在粤安侯的身上?” “这么不能,他离那么远,我们说什么做什么,等消息到他那边事情都定下来了,他还能做什么。”蔡彰冷笑了一声,又道,“眼下啊,最重要的是想想,这么才能把这责任推走,至于那批浪人不用你我操心,宁波府出了什么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怕背不了这责任,无论出多少的兵力,都不能留。”不是将那些人杀了,就是将他们赶出内海不得再入境。 “不成。”钱宁摆着手,“这法子不成!” 蔡彰将折扇一收,啪的一声震在钱宁心头,他站起来看着钱宁一脸冷嘲:“我说钱公公,您不会这个时候还想着保忠臣吧,我平日可没瞧出来,您心头还有这份正义之感!” “呸!”钱宁对着蔡彰啐了一口,道,“杂家是在想,这事儿办不成。您可不要忘了,当初粤安侯是写了奏疏进京询问的,是咱们和圣上拍板说一定没事,圣上才批复让粤安侯不用管,眼下倒好,杂家这脸都快被打肿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蔡彰摆着手道,“难不成你就看着好不容易重开的海禁,好不容易你从张澜手里抢来的市舶司控制权就这么鸡飞蛋打了?咱们没事做是小,但是圣上没银子赚是大,你可想好了,天怒难平啊!” 钱宁眉头越蹙越紧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蔡彰转过头又冷声道:“这事儿不但影响到海禁,还影响到宫中储君的事,咱们事情多着呢,你仔细想想吧。” “储君的事?”钱宁一直把视线放在海禁上,还没有转过神来,听蔡彰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惊愕的道,“你是说,宋九歌会将这次的事放大,和琉球刺杀二殿下的事绑在一起?” 蔡彰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不然呢,所以我说,这事宜早不宜迟,你必须要想出对策来,稍迟一步,就得被宋九歌抢先了。” “真是急死杂家了。”钱宁拍着桌子,道,“这琉球的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没事儿刺杀什么二殿下,这不是添乱吗。” 蔡彰又在椅子上靠坐下来,道:“那你得去问他们去啊!” “成!”钱宁露出决绝的样子,显然已经下了决定,“杂家这就去西苑,将此事禀告给圣上,一并将责任推出去给粤安侯,由他顶这个罪名。”又道,“至于琉球使者刺杀的事杂家就管不着了。”他只管海禁的事,至于京中立储的事,谁当太子对于他来说其实都不重要,只要不危急圣上的利益! 不过,就是不用脑子想,这储君的位子也必然是赵承修的,有单超和宋九歌这班人筹谋,立储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钱公公。”蔡彰喊住钱宁,道,“这事儿你得想好了,粤安侯是有意放这批人进内海的,还是无意为之……” 钱宁不耐烦的看着蔡彰,挑眉道:“蔡五爷,你有话就说,何必和杂家弯弯绕绕的,杂家看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如今反倒变的阴阳怪气的。” “您这话说的太伤了。”蔡彰笑了起来,恢复到吊儿郎当的样子,“咱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的船可就要准备入海了,这里头还有杨公子接高利来的十万两,我输不起啊。” 钱宁脸色这才好了一点,蔡彰又道:“你以为只要宋九歌不危害圣上的利益,他要辅佐谁和咱们没关系,可是您想一想,圣上能活一百年还是两百年?若哪一日圣上……”他压低了声音,“到时候你怎么办,难不成你要效仿古人殉葬不成?!” 钱宁冷嗤一声,道:“杂家都多大年纪了,活不了那么久,只要杂家在一天圣上好好的坐在龙座上,至于后人如何,可就不关杂家的事了。”他又没儿子,又没父母兄弟的,等他死了这天下爱谁坐,谁坐! 蔡彰没有钱宁这么洒脱,他身后还有济宁侯府百十口人,还有那么多人跟着他张嘴等吃饭,他蹙眉道:“这么说来,我也要学着公公一不做二不休进宫了?”也把自己给净身了。 “呸!”钱宁道,“埋汰杂家,你爱这么折腾就去折腾去,杂家去见圣上!”话落就走了。 钱宁也没有多留,待钱宁一走,他也大步出了门,刚一上街杨懋身边的小厮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五爷,我们少爷请您去一趟府中,他有事要和您商量。” 第352节 “告诉你们少爷,我现在没空。”蔡彰哪有空去见杨懋,小厮见他不去,就道,“我们少爷说他听到老爷说了什么有关立储的事,让您去商量商量。” 蔡彰一顿,回头看着小厮,道:“立储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转身要走,想了想又道,“算了,告诉你们少爷,我下午就去找他 36计。” 小厮应是,行礼走了。 蔡彰站在街上愣了愣,这才大步离开。 幼清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见宋弈依旧坐在床边,她翻了个身问道:“什么时辰了?” “你醒了。”宋弈过来扶着她起来喂了她水,低声道,“现在是酉时。” 幼清嗯了一声,抬眸看着宋弈,道:“你怎么没有去衙门,今天是第五天了吧,倭国商队的消息回来了吗?” “回来了。”宋弈扶着她重新躺下来,“果然如你所料,这帮人是倭国浪人假扮的,一到宁波便成夜烧杀抢掠了一番,死伤百姓逾数百人至多。” 幼清听着一顿,脸色微变道:“那圣上如何说,不论朝中的事,这帮人一定要立刻斩杀驱逐吧,若不然沿岸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了。” 宋弈轻轻给她掖了掖被子,微微颔首:“你还记得我曾请单阁老写了私信给粤安侯吗,粤安侯的信虽还未回,但想必是派人随着这帮人的,过两日便就有消息传回。”又道,“至于西苑,钱宁拦截了奏报,不过,估摸着圣上此刻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幼清听着就松了口气,又道:“那你快去衙门吧,不用管我了,不是还要筹谋殿下的事吗。” “单阁老他们已经在办了。”宋弈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道,“我再陪你一会儿。”幼清今天特别虚弱,他怕她受不住犯了心疾。 幼清摇了摇头拉着他的衣袖道:“大事要紧,我没有事。更何况,家里还有封神医在呢,你就放心吧。”她觉得除了有些无力和头晕外,其它的感觉都挺好的。 宋弈比幼清更了解她的状况,随着药浴程度渐深,人也会越来越难受,尤其是前面五次,熬过这五次再往后便就会越来越轻松,所以,前面五次药浴他不敢马虎……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再筹谋再重来,只有幼清…… “我知道了。”宋弈微笑道,“你先吃点东西,等你吃完了歇下我就走。” 幼清见他如此,就知道宋弈是不放心她,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一起吃。”宋弈肯定也没有吃。 宋弈颔首,开门喊采芩将饭食拿进来,他喂了幼清吃了点清粥,自己也吃了大半碗,幼清由采芩服侍着梳洗过后又上了床,宋弈道:“我去衙门了,你早些歇着。” “你去吧。”幼清给她整理了衣襟,“别熬的太晚,我这药浴一天不结束,倒成了个废人,整日拖累你。”她不后悔,却对宋弈满腹的愧疚。 宋弈捏了捏她的鼻子,微笑道:“你这是在我受苦呢,我若不管你,谁来管你!” 幼清笑了起来,宋弈柔声道:“你歇着吧,我走了。” 幼清目送他出门,才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发呆,采芩将灯调的暗了一些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陪着幼清说话,“太太,我觉得当初您的眼光可真是好。” “嗯?”幼清挑眉看她,采芩就笑着道,“当初求亲的好几个,可您偏偏慧眼识珠选了老爷,奴婢还记得您那时候和老爷还不对付呢,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话,选了他呢。”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其实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宋弈那句,我陪你一起救你父亲,你做不到的我来办,你看不到的我帮你看吧…… 缘分这事儿,可真是妙不可言 [hp]带着系统穿hp。 “如今,是我连累他了。”幼清无奈的道,“整日躺在床上,还要他费心来照顾我!” 采芩摇摇头,笑道:“您别看眼前,得往后看,以后等您的病好了,老爷得省多少的心那!” “你这话说的对。”幼清也笑了起来,摇头道,“只要能好,一切都值得。”她不后悔嫁给宋弈,更不想让宋弈后悔娶了她…… 子嗣的事,是她心头的病,前世便不再提,这一世她便是死,也要给宋弈留下子嗣! 幼清说着,渐渐便睡着了,采芩在床边打了个地铺,时不时起来看看! 第二日一早,幼清醒来精神便好了许多,赵芫和薛思琪结伴而来,幼清看着薛思琪,道:“药行竞价的事情办的如何了,三月底内务府就要招市了,算算没有几日时间了。” “听大兄的意思,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薛思琪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廖杰和他大哥说话的时候听过一两句,“这事儿你别管了,他们都是生意人,该怎么做肯定比我们清楚。” 幼清想想也对,赵芫就道:“你好好养着身子,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吧,这罪是受一次少一次!” “嗯。”幼清点点头,“今天朝中怎么样,你们来的时候听说了吗。” 薛思琪朝赵芫看去,赵芫就道:“钱宁一口咬定是粤安侯蓄谋将商队放进内海的,是粤安侯失职才造成倭寇入内海作乱!” “钱宁反应倒是快。”幼清冷笑道,“那圣上呢,信了吗。” 赵芫就冷笑了笑,道:“这可是极大的失误,当初那批红还是圣上亲自批的呢,他怎么可能承认是他的决策有问题,自然是顺着钱宁的话往下说。”又道,“单阁老他们没有急着纠缠这件事,而是请大理寺将琉球的三个使者带到了西苑,当面审问三人……” 嗯,事情分先后缓急,海禁的事是其次,最先要做的就是给赵承修洗脱嫌疑,将他从宗人府放出来。 “结果如何还不知道。”赵芫躺在幼清的床上,看着帐顶道,“这事,还真是一场官司。” 薛思琪端着茶喝了一口,点着头道:“可不就是一场官司,圣上怕丢面子,这事儿恐怕还要费点波折。” “夫人。”周芳从外面进来,幼清几个人一看到她就知道她一定是带什么消息回来了,不等幼清说话,薛思琪已经好奇的问道,“怎么样,那三个琉球的使者承认自己是倭国派来的奸细了吗。” “没有。”周芳摇头道,“其中两人咬舌自尽了,还有一个被赖大人拦下来,不过舌头伤了,太医说他一时恐怕说不出话来。”他们在大理寺看押的时候一直是堵着嘴绑着的,就怕他们寻死。 “怎么会这样。”薛思琪啊了一声转头去看幼清,又回头看周芳喊道:“那现在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老爷怎么说 [综]魔王。”幼清蹙眉,神色凝重,周芳低声道,“老爷没说什么,但是圣上责骂了单阁老,说他老而昏聩,居心叵测!” 圣上有这样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无论是倭国浪人进内海,还是赵承修被关,这些决定都是他拍板的,如今事情都证明错在他,他当然不会同意。 “你再去看看。”赵芫也翻身坐了起来,道,“看看他们想出什么办法来没有,不能说话也能写字啊,衙门里不都是写好了供词让囚犯按手印吗!” 圣上本来就不想重审,现在当着他的面,以这样的方氏审问,圣上便头一个不同意,所以行不通的! 幼清觉得这几个使者很有问题,他们若是真的想死,当初在供出赵承修之后,就应该自杀才对,为何偏偏熬到现在才寻死? 会不会有人和他们说过什么,他们才不得不死?! 周芳应是,看了眼幼清转身出门,幼清忽然想到什么,喊住她道:“等等。”她顿了顿,蹙眉道,“他们既然不承认,那就将人放了,将琉球使者也都遣送回去。” “啊?”薛思琪道,“把人放了?这人一放不就是鱼入大海还怎么找?还有,琉球使者是来求援的,他们的目的还没达到就卷进了这事之中,你不是断了人家的生路吗,圣上可还没有说不同意呢。” “哎呀,你别打岔,幼清的话还没说完呢。”赵芫捂住薛思琪的嘴看着幼清道,“为什么要将人放了。” 幼清将自己的疑惑说了一遍,又道:“……将人放了,并非是真的放,而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如果他真是倭国派来的奸细,就一定会和倭国的人联络,要知道,那些浪人现在就在临安,他一定会想办法去的。”又道,“至于琉球使者,他们现在虽担心害怕,可人一直被囚禁着,他们连想办法自证清白的能力都没有,只要将还他们自由,他们为了自己的使命,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查清这件事,证实刺杀的事和他们无关。” 赵芫听的若有所思,薛思琪推开赵芫,点着头道:“你这么说倒是有道理。”又挥手赶着周芳,“你快去!” 周芳看着幼清,幼清和她点了点头,周芳应是大步而去。 薛思琪急的两头走,赵芫拉着她:“你急有是没用,又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等朝堂再回来消息了。” “我怎么能不急。”薛思琪抓耳挠腮,“说的严重点,咱们的身家性命可都压在这里呢,弄不好圣上就会揪着这件事来瓦解我们呢。” 赵芫也凝眉不再出声。 中午赵芫惦记着茂哥先回去了,薛思琪留在幼清这边用的午膳,她也没有心思午睡,便靠在幼清的床上和幼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时不时派胡泉出去打听朝堂的情况。 西苑之中,圣上看着单超正道:“你的意思是,朕办事不公,陷害粤安侯?” “老臣不敢!”单超回道,“老臣的意思是,这件事有待查证,当务之急要先将这般浪人稳住,以免将事态扩大伤害到百姓的性命。”又道,“至于粤安侯的事,圣上可以再慢慢查问。” “这话倒像个人话。”圣上蹙眉道,“你们一天一个想法,是不是嫌朕太清闲了,整日里没事找事做。若真闲着就帮着安排殿试去,明日殿试不要再给我出乱子 未来之我!” 单超应是。 “圣上。”钱宁匆匆从外头进来,回道,“方才大理寺来报,那个养伤的使者他……他逃走了!” 圣上腾的一下站起来,怒不可遏的道:“你们怎么办事的,一个受伤的人还能叫他逃走,给朕找,找到了就地格杀!”又冷眼看着单超,“你们不是很紧张此人吗,站在这里做什么,派人去找啊。” “是!”单超抱拳回头看钱宁,道,“钱公公,大理寺对此事如何说的,人是怎么逃走的?” 钱宁扫了单超一眼,垂着眼帘回道:“说是押送回大理寺的途中逃走的,押解的人只是松懈了一刻,没想到那人就挣脱了绳索逃走了,且那人武功颇高,他们追了几条街终究还是让人逃走了。” 单超露出很着急的样子,飞快和圣上抱拳:“老臣立刻去查问此事,告退!”便步履匆匆的走了。 圣上看着单超走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个单超实在太难缠了。 赖恩带着人,还有大理寺的衙役甚至五城兵马司全城搜查一夜,都没有将此人找到,夜里宋弈去了西苑,圣上正在丹房里见着宋弈他就头疼,道:“九歌,你可没有以前有趣了,朕现在看到你就便就开始头疼。” “是微臣的错。”宋弈抱拳,回道,“微臣近日一直在反思此事,往后定当改正。” 圣上闻了闻手里的丹药挑眉看着宋弈,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朕还是喜欢以前的宋九歌。”又道,“说吧,你连夜来求见,是为了什么事。” “逃走的使者并没有找到。”宋弈回道,“微臣想,此人定当躲到隐秘的地方去了,又或者,被人接走藏身于何处了,所以我们费了如此多人力都难找到。” 圣上放了手中的匣子,冷笑着道:“朕还当你们多大的能耐呢。”又道,“现在如何办,你可想到法子了。” “微臣想,不如将琉球使者也一起放了吧。”宋弈看着圣上,“一来一直扣押下去并无结果,放了他们他们为了自证清白,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去找逃走的使者。二来,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们做的,通过此事也能看出一二。” 将人放走也好,他也不必想什么词来拒绝琉球的求援,这个时候派兵远渡重洋去帮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小国,太耗费财力了,还是省点事比较好:“嗯,这事儿你通知礼部,让他们去办吧。” 宋弈应是:“那微臣告退。”便转身要走,圣上转眸看他,“你既然来了,就一起帮朕和张真人看看,这张丹方可行不可行。” 宋弈顿足挑眉看了眼正坐在丹炉前和药童说话的张茂省,又撇了眼药方,道:“好。”说完拿起药方细细看了一遍,“此方圣上从何处得来的。” “张真人从古书上查的,又改良了一些。”圣上喊张茂省,“你也来听听。” 张茂省过来。 “此方并不好。”宋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指着方子很不客气的道,“这几位药多了一些,圣上身体虚弱不甚补,此方若服用不但不会有进补只功,反而会耗损元气。” 张茂省听着就冷笑着道:“宋大人果然医术精湛,既如此,那还请宋大人亲自修改一番如何 客串皇后。” “我还有事,更何况,次方乃张真人所寻,宋某不敢越俎代庖。”宋弈抱拳,和圣上道,“微臣告退。” 张茂省气的将方子扯过来,哼了一声,圣上一看两人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就道:“好了,好了,九歌去吧,朕再和张真人讨论一下。” 宋弈应是而去。 琉球的使臣第二日一早便就放了出去,虽是遣送,但礼部并没有安排人押送,琉球使者果然如幼清所料一恢复自由便立刻派人四处搜查逃走的琉球使者,又去了临安,打算找到证据,自证清白。 宫中,圣上正高坐龙案主持殿试,杨维思辅佐倒是一派繁荣盛世的样子。 隔一日幼清第五次药浴时,临安府的奏疏到了,圣上看过之后丢给钱宁,钱宁捡起来看了一遍,随即露出惊愕的表情,奏疏中道,倭国浪人还不等离开宁波府就遇到了粤安侯的兵马,两方在宁波港口一场血战,倭国共计一百四十四人绞杀了一百零二人,余下的悉数擒获,头颅已经高挂在宁波府城墙之上,以安民心。 令钱宁惊讶的是,粤安侯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可见粤安侯早就派兵跟随这般倭国人,若不然,等出事从广东派兵去宁波,就是走海路日夜兼程也要七八日的功夫! 钱宁脸色大变,紧张的看着圣上。 “你如何解释。”圣上冷目看着钱宁,“得亏朕被殿试的事耽搁没有下旨责问粤安侯,如若不然,如今岂不是又叫朕失了民心。” 钱宁满嘴苦涩,他哪里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要是知道,他怎么也不会把责任推到粤安侯身上去。 都怪蔡彰,给他出了个这个馊主意。 钱宁眼睛一转,就跪了下来,道:“圣上,是奴婢判断失误,应该先调查清楚,再说粤安侯的不是,这件事奴婢愿向粤安侯赔礼道歉,哪怕他就是要奴婢的命,奴婢也绝对不会含糊。” 第353节 “要你命能抵什么用。”圣上怒道,“索性朕也没有下旨,你去把杨维思找来,让他拟圣旨送去广东,朕要嘉赏粤安侯。” 这么说,圣上打算把这件事大事化小?不追究他的责任?钱宁暗暗的松了口气连连磕头道:“是,奴婢这就去请杨阁老。”他爬起来转身要走,就瞧见单超大步走了进来,钱宁心头突的一跳,暗道,“他怎么把单超给忘记了,粤安侯是事小,单超和宋弈才是关键!” “单阁老。”行了礼,单阁老没什么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走过去和圣上行礼,道,“圣上,在粤安侯斩杀的一百四十四人的中,有人招供说是他们指使琉球的使者刺杀二殿下的。”他跪的直直的看着圣上,“而先前逃走的使者,也在去临安的路上由琉球的大使抓到,在他们的逼供之下,那人已经承认他是受倭国人指使,如今他人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明日便到京中。” 圣上的脸色瞬时阴冷了下来,看着单超,道:“这么说,琉球使者刺杀承彦的事,果真是倭国人做的?” “是!”单超冷声道,“倭国人生性狡猾,他们意欲通过此事扰乱我大周的内局,破坏大周和琉球的邦邻和睦,实乃居心叵测可恶至极。” 钱宁听出了一身冷汗,就朝圣上看去,圣上嗯了一声,摆手道:“此事朕知道了,明日等人押解回来再说 带着儿子来种田。”又道,“你去吧,朕累了!” 单超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至于赵承修的事,只要等明天洗清了他的嫌疑,圣上就不得不将他放出来,等他出来以后再筹谋立储之事。 单超行礼退了出去。 啪的一声!圣上将手边的茶盅摔在地上:“一个个的,当朕是蠢的不成,在朕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他现在明白过来,那什么琉球使者逃走的事,什么释放琉球使者团,根本就是他们欲擒故纵的把戏,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圣上!”钱宁走故去,扶着圣上,圣上怒道,“逼着朕将十一放出来,再逼着朕立储君,实在可恶!” 钱宁不敢火上浇油,南直隶的人他也惹不起:“以奴婢看,这件事中最可恶的就是倭国人,实在可恨之极。” 一件事归一件事,圣上心里如明镜似的,不过赵承修关进宗人府中已有数日,也算是杀了他们的威风,如今事已至此,他若再将人关在里面,也说不过去:“倭国的时,就让粤安侯去办,让他派兵去援助他们,告诉他,朕没有钱,让他自己想办法去!”粤安侯也不是好东西。 “是!”钱宁抹了脑袋的上的汗,低声道,“那重开海运的事……” 圣上就冷笑着道:“这都要派兵去援助琉球了,还如何海禁,接着开着,市舶司该做什么接着做什么去!” 不过一刻,圣上就想到了退路,钱宁暗暗心安,圣上不管如何痴迷丹药,但凡他用心,就还是当年那执掌朝政决断无双的圣上! “是,圣上英明!”钱宁擦了汗,心里一直吊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只要圣上是护着他的,他钱宁就不会有事,管他宋九歌和单超等人如何弹劾,他照样岿然不动。 第二日,逃走的琉球使者被追了回来,大理寺一审他便原原本本的招供是倭国人指使他刺杀赵承彦的,目的就是让大周和琉球之间的关系破裂,他们好出兵攻占琉球,扩充国土! 琉球使者请求圣上明鉴,圣上便露出欣慰的样子,道:“派兵的事朕心中有数,你们直接去广东找粤安侯,此事朕已吩咐过他,他会安排妥当所有的事。” 只要大周肯派兵,琉球的使者团这一次的使命就算完成,他们山呼万岁,叩首不止。 “单阁老。”圣上看着单超,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就传令宗人府,将十一接出来,依旧让他住在西苑,好好读书!” 单超应是忙派人去宗人府接赵承修,却不再提倭国商队和海禁的事。 圣上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有料到他们不提,反倒觉得讶异。 下午,赵承修从宗人府接了出来,他沉默的进了西苑向圣上请安:“儿臣叩见父皇。” “嗯。”圣上颔首,“此事既证明了是场误会,你也不必住在宗人府,往后好好读书,多和你二哥亲近亲近,去吧!” 赵承修很镇定的行礼,道:“儿臣这就回去梳洗,去给母后请安,再去十王府看望二哥。” “你能想到这些可见你心中孝道犹在,去吧!”圣上欣慰的点点头,“去吧!” 赵承修应是,躬身退了出来,在门口碰到候着的钱宁,他抱拳道:“钱公公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殿下。”钱宁微笑道,“梳洗一应的事都已经准备好,殿下回去梳洗吧,皇后娘娘也在等候殿下呢。” 赵承修应是,恭恭敬敬的和钱宁点了点头出了万寿宫。 他回房洗澡换衣便出了门步行去了凤梧宫,皇后迎了出来一眼看到赵承修,揽着他道:“瘦了许多,在宗人府吃不好吗。”又和端姑姑道,“快去将我给十一炖的燕窝端过来。” 端姑姑应是。 “母后。”赵承修笑着道,“儿臣其实没瘦,张公公说是儿臣长了个子所以才显得瘦了。”又道,“宗人府里面很好,也很安静,儿臣静心下来还多看了些书呢,连曾大学士都夸儿臣学的好。” 皇后心头一震吃惊的看着赵承修,总觉得赵承修有些不一样,她问道:“夜里,可有人给你点灯?”自从倪贵妃死后,赵承修便怕黑,夜里睡觉都要在床头点一盏灯,若不然就是一整夜都睡不着。 “儿臣自己可以。”赵承修微笑道,“现在儿臣起夜都不用灯的。” 皇后点点头侧目去看跟着赵承修的小武,就看见小武正抹着眼泪,皇后心头忽然明白过来,赵承修在宗人府中,恐怕还是吃了亏了。 “这孩子……”皇后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赵承修能长大能成熟,这也是她乐意见到的。 赵承修在皇后宫中用了午膳便告辞而去了十王府,又和带伤休养的赵承彦说了一会儿话,赵承彦道:“这一次是二哥大意连累你了,让你在宗人府受苦了。” “二哥见外了,我一点苦都没有受。更何况,和乾西比起来宗人府不知好了多少,所以,我一点都不苦!”赵承修拉着赵承彦的手道,“二哥快快养好身体,我们一起去文华殿上课,父皇还说让我多和二哥亲近,和二哥学习呢。” “我的身体……”赵承彦摇摇头,“能保住一条命已是大福,如今,我是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了。”话落,眼神空洞的看着赵承修。 赵承修握着他的手,道:“二哥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往后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我一定会帮您的。” “你有这份心已经是二哥的福气了。”赵承彦感动的看着赵承修。 赵承修自怀中拿了个匣子出来,低声道:“这是以前太医院给我的,他们说我身体虚让我每个月吃一颗,我舍不得吃本来打算留给母亲的,可是母亲她……现在我把它给二哥,二哥比我更需要。” “十一弟。”赵承彦红了眼睛,赵承修拍了拍他的手,和赵承彦道,“我还想去一趟宋府,二哥千万给我保密,若有人问起来,您就说我在您这里,行不行。”话落,朝赵承彦眨了眨眼睛。 赵承彦一怔,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感觉他和赵承修是兄弟的感觉,赵承修肯将他去见宋弈的事告诉他,就表示他是相信他的,想到这里赵承彦道:“你去吧,我一定帮你保密。” 赵承修点头,当着赵承彦的面和小武一起换了内侍的衣服,又和赵承彦调皮的笑笑:“我两个时辰内就回来。”就拉着小武跑走了。 赵承彦摸着赵承修给他的匣子和杜鹃道:“十一弟还是纯善的 一见擒心。” “嗯,所以殿下和他相处好没有坏处,就算以后……”杜鹃不敢说后面的话,“您日子也好过一点。” 赵承彦看着杜鹃惨淡的笑笑,曾几何时他也和赵承修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巴结着,如今倒好,他变成巴结别人的那个了。 赵承修一路去了宋府侧门外,小武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随即门一打开,小武也不看开门的是谁,就道:“快去通报你们老爷太太,就说……”他话没说完,就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截月白色细布道袍,他顺着道袍视线移上去,就看到宋弈淡淡的似笑非笑的面容,小武心里一抖哎呀一声后退了一步。 “宋大人!”赵承修抱拳向宋弈行礼,瞬间红了眼眶,宋弈微微颔首,道,“进来吧,正等你吃饭呢。” 赵承修一愣,跟着宋弈进门,守门的婆子将门重新关上,宋弈已经道:“你既然出了西苑去十王府,以你的脾气肯定会乔装来找我的。”他转头看着赵承修,“幼清也在等你呢。” 赵承修点点头,垂着头跟在宋弈身后,小小的身影几乎被宋弈遮住,他看着自己的脚尖,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宋弈抿着唇,两个人无声的走着,一路到了正厅。 “到了吗?”幼清只看到宋弈进来,却不见赵承修,“不是说他去十王府一定会来我们家吗?人呢?” 宋弈让开,幼清这才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赵承修,幼清顿时笑着道:“殿下快进来吧。” “宋太太。”赵承彦的鼻音很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道,“今儿特意按着你的口味做的菜,还是我花了重金去偷偷打听的呢,快来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赵承修点点头,随着宋弈进了宴席室,桌子上摆着许多菜,且每一样都是他极爱吃的。 赵承修感动的转头过来,看着幼清。 幼清这才发现赵承修瘦了许多,一双大眼睛嵌在眼窝,又黑又亮,她笑着和他点点头吩咐采芩:“打水来服侍殿下洗手。” 采芩应是。 三个人并着封子寒一起坐了下来,赵承修沉默的吃了饭,便放了筷子,道:“我走了!”站了起来。 “我送你。”宋弈起身要去送赵承修,幼清也随着他起来,和赵承修道,“往后你若再想来家里,随时都可以来!” 赵承修一怔回头看着幼清,点点头:“我知道了。”就垂着头往外走。 宋弈负手跟在出门,走了几步赵承修道:“我一个人在宗人府,好害怕……”他怕害,更怕莫名其妙被圣上杀了,圣上不想他当太子,如果想要杀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还有赵承彦在,大周不是没有皇子继位。 “那现在呢。”宋弈停下来看着他,赵承修就道,“现在不怕了。”他摇摇头,“我终于明白您当初和我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恐惧是来自于自己的意思!” 宋弈点点头,赵承修又道:“我去看完二哥,将太医给我的药送给他了!” “你做的对 穿越之独守倾心。”宋弈赞同的道,“这世上的事不一定非黑既白,就如二殿下,他很清楚局势,也早就没有了争夺之心,你只要和他维持着兄弟情谊,给他安逸的生活,他就永远是你的兄长而非敌人!” 赵承修点点头:“我明白了。”又道,“对于父皇,我也知道怎么相处了。” “可见宗人府没有白住。”宋弈点点头,道,“短短几日你能想到这么多,非常不易!”又道,“这两日张茂省会占卦,你尽量不要去和他接触,也少在西苑走动,只要认真在文华殿读书即可。” 赵承修猛然抬起头来,宋弈又道:“往后再有决策,我会和你商量,请示你的意见!” 这是宋弈第一次和他讨论这些事,以前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所有的事宋弈都安排的好好的,今天宋弈忽然提前告诉他将要发生的事,还说以后有决策会与他商量,赵承修一时间五味俱全,半晌点头道:“我知道了!” “微臣送殿下出去。”宋弈做出请的手势,赵承修愕然,往后缩了缩,随即挺直了腰背负手走在了宋弈前面…… 宋弈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欣慰。 三月二十二,张茂省在清晨的例行扶乩中,卜到一卦:“天子运势,需虎蛇护驾!” 虎不知是谁,但蛇圣上却想到了赵承修…… 圣上犹疑的看着张茂省,张茂省不敢多言跪在一侧……风声传出去后,单超并着宋弈以及薛镇扬等人纷纷上疏奏请圣上立储! 这样一闹,圣上反而觉得张茂省没有嫌疑,毕竟若张茂省是故意为之,单超等人就应该避嫌等待结果,而不是这般沉不住气的来煽风点火。 幼清看着江淮,高兴的问道:“怎么样,圣上同意了吗?” “同意了,说四日后立储!”江淮就差手舞足蹈。 因为立储的事早就准备妥当,三日之内绝对来得及筹办! 幼清长长的松了口气,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三月二十五,宦官奉旨在皇宫正殿奉天殿陈设御座香案,并安放好诏书案、册案、宝案。 第二日卯时,羽林卫以及锦衣卫威风凛凛地排列在午门外东西两侧,奉天门外番旗猎猎,仪仗森严,鼓乐、仪仗伺俱迎送册宝至东宫,迎候赵承修。文、武百官身穿官服,分不同品级,齐集于午门外…… 仪式繁琐和而复杂,赵承彦以及还在后宫未成年的十三殿下赵承旻也会同时加封,赵承彦封为昌王番属武昌,赵成旻封为福王,番属泉州,二位王爷三月内赴番受封。 圣上看着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等待受封的赵承修,微微笑了笑站了起来,张澜便唱和道:“圣上训勉!” 百官跪地,赵承修也在圣上面前跪了下来。 圣上负手而立,正要开口,忽然人直挺挺的朝后栽了下去,张澜和钱宁一左一右的扑了过来:“圣上!” 赵承修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就看到圣上硬邦邦的的倒在张澜怀里! ☆、236 昏睡 赵承修册封的仪式才进行了一半,并未受封,所以,他如今还是十一殿下而非太子。 奉天殿中一片哗然,手忙脚乱的将圣上抬到就近的乾清殿中,他已经有二十几年不曾在这里住过,虽依旧打扫的不染纤尘,却冷冰冰的毫无生气。 太医院几乎全员出动,进进出出慌乱不安。 单超和宋弈以及郭衍、薛镇扬坐在偏殿内,还有人候在殿外,有人窃窃私语,但大多数人皆是垂首立着不敢多言。 第354节 单超和宋弈对视一眼,两人心头都有数,圣上服用了半辈子的丹药,形形色色不知多少,前两年甚至于丹药中毒差点……如今病倒虽很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可惜的是,赵承修的册封,看来只有等圣上痊愈。 真是一波三折。 赵承修穿着华服隔着帘子看着圣上躺在床上,太医围着一圈,喂药施针按压没有人得闲。 但圣上依旧死沉沉的闭着眼睛,不管做什么都毫无反应。 赵承修攥着拳头,心里最多的感受是害怕,圣上不管如何,都是他的父亲,若是圣上也……那他在这个世上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红了眼眶,无语哽咽! 赵承彦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父皇一定会没事的 穿入中世纪。” 赵承修回头看了看赵承彦,点了点头。 钱宁跪在床边抹着眼泪,但凡太医要什么,他便立刻爬起亲自去找去办,事事亲力亲为! 时间过的很慢,太阳从正中渐渐偏西落下,于太呈抹着汗看向一边的内侍,道:“可知道宋大人在何处!” “宋大人在偏殿等候。”小内侍立刻躬身回道,于太医颔首正要说话,忽然钱宁拉住于太医,蹙眉道,“此事,您可要想清楚了!” 请宋弈来看诊是没错,于太医是出于一片忠心,可是不能忘了宋弈是臣子…… 圣上的病情还不确定,就断不能传扬出去,以免生乱。 于呈犹豫起来看着钱宁抿了抿唇,道:“知道了。”便收回了脚转身接着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如若因此出点什么事,他担负不了这个责任,也受不了千夫所指的压力! 钱宁松了口气,朝圣上看去,圣上闭着眼睛一点生气都没有,他的心又沉了下去,朝一边立着未动的张澜看去,张澜也正看着他,钱宁走过去站在张澜面前,凄苦的笑笑,张澜忽然出声道:“你做的对!” 钱宁一愣看着张澜,张澜已经不再说话,木头桩子一样立着。 钱宁随即摇摇头,他和张澜斗了一辈子,谁也没有服过谁,没想到最后在这个节骨眼上,张澜第一次说他做的对! 其实,张澜也非常清楚,就算是钱宁不拦着于呈,让他去请宋弈,宋弈也不会来的,这种时候掺和进来,圣上若是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到时候宋弈就成了人人唾骂猜忌的罪臣了。 此事百害而无一利! 此刻,赵承修也好,南直隶也好,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多做多错。 “皇后娘娘驾到。”内殿中传来内侍的唱和声,赵承修和赵承彦对视一眼迎了出去,皇后面无表情的跨进了正殿,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位皇子,道,“起来吧!” 赵承修和赵承彦一起来,皇后朝内殿看了看,道:“圣上醒了吗。” “还没有。”赵承彦答的话,余光看了眼皇后,皇后扫了他一眼,拢着手昂首进了内室,各位太医以及侍立的内侍要跪下行礼,皇后摆了摆手,道,“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是!”众人应是,各自接着去忙。 皇后站在床头,视线落在圣上的面上,打量着眉毛,眼睛,鼻子,还有紧闭的双唇以及暗黄色的面容,散在脑后的头发……摆在床侧的手指…… 她都很熟悉,却更加的陌生。 皇后目光动了动,看向于呈,道:“到底因何晕倒?” “微臣……不知!”于呈羞愧惶恐不已,“脉象平稳毫无病症,微臣查不出来。”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去求宋弈! 皇后点点头,道:“按医理来说,这样的病症应无大碍吧?” 于呈一怔惊愕的看着皇后,皇后目光很淡,但眸底却透着一丝冰冷,他忍不住抹了头上的汗,颤颤巍巍的道:“因不知病因便无从入药,所以,微臣也不知如何是好 唐朝大宗师!” 皇后再次点头,看了眼钱宁和张澜,又转头过来望着于呈,道:“那就用点心,不知道病症就查查医书,众人集思广益商量一番!” 于呈应是。 皇后拢着手不再看圣上转身出来看了眼赵承彦,视线落在赵承修身上,道:“你随我来!”便接着往前走,出了正殿。 赵承修应是,垂首跟在身后。 皇后出了乾清殿,站在殿前看着外面跪着的文武官员。 众人见皇后出来,余光也都朝她投来。 “圣上病情已稳,并无大碍,但恐要休养几日,这期间朝中诸事内阁几位大人便辛苦一些,各司也都不要乱了阵脚,各司其职!”她淡淡说着,威严十足,“若有一时难定之大事决策,便来问太子殿下,由殿下监国暂代国事,昌王福王协助。” 皇后的前半句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圣上没死对外宣称都是身体无恙,但要调养,可后半句话,皇后指明要太子监国……可是今天册封仪式并没有完成,此时此刻赵承修还不是太子啊。 皇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是!”忽然戴文奎走了出来,当先应道,“臣等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有人带头,其它人也就不怕了,随即俯首在地叩头应是。 赵承修抱拳应和,道:“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和母后所望!” 果然长大了,皇后转头看了眼赵承修点点头,便和众人道:“都散了吧,圣上若是醒来会告知各处!” 众人应是。 皇后点点头,转身又进了乾清殿,这一次没有去内室,而只是坐在外面,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外头守着的众位大臣各自起身陆陆续续的出了乾清宫。 西苑中,蔡彰冷眼看着张茂省,冷笑道“你不要告诉我,扶乩之事只是巧合,我虽不懂道学,却也知道你们的伎俩,这点东西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五爷。”张茂省抱拳道,“此事你既不相信,贫道也不想多做解释,此事内情如何贫道心中并无愧,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 蔡彰冷笑起来,笑声狂狷眼神阴厉:“对的起天,对得起地,你现在来和我说这种话。”一顿又道,“这天底下谁都能说这话,唯独你不能!”龙虎山的陶然之也好,还是眼前的张茂省也好,道士做的事他蔡彰太清楚了,什么点石成金,什么修道成仙,那不过是唬弄人的把戏,也只有圣上才会相信。 若真有点石成金,张茂省还用在这里汲汲营营的骗钱,若真能修道成仙,陶然之为何死前无法自救,却落了个惨烈的下场。 不过是骗局罢了。 所以,张茂省借着卦象助赵承修册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定然是张茂省故意为之 调教贞观。 “我倒忘了,当初你来京城还是郑孜勤引荐的,你我能结识也是拜他所赐。”蔡彰笑逼视着张茂省,“如此说来你倒是有情有义之人,与我虚以委蛇私心里还念着郑孜勤的恩情!” 张茂省沉默了一刻,道:“圣上如今生死未卜,你我命运也如行在独木桥上,前行或后退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五爷又何必揪着此事不放?!更何况,十一殿下并没有册封成功,他如今还是十一殿下而非太子。” “放屁!”蔡彰喝道,“我说的是这件事吗,我在说你对我的背叛,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商量一下,不问一问我的意见?你当我蔡彰什么人,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随从,你可真是越发的胆子肥了。” 张茂省心头突突的跳,他并非是因为害怕蔡彰会将他怎么样,而是害怕蔡彰为什么这么愤怒!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赵承修立储的事,他的反应太为蹊跷了。 难道真如郑六爷所言蔡彰一心想要重开海禁之事和倭国有关? 不会吧,这种通敌叛国的事,蔡彰竟然敢做,更何况,倭国算个什么东西,那种岛上小国能许他多大的利益? 张茂省狐疑的看着蔡彰。 “你那是什么眼神。”蔡彰翻身啪的一声抽了张茂省的脸上,“我告诉你,这笔账我记在心里,以后我们慢慢算!” 张茂省捂着脸不敢说话。 守在外面的小药童害怕的朝里头看了一眼,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去!”蔡彰瞪着张茂省道,“你去乾清宫把圣上接到西苑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否则,就凭你做的这些事,便足够你死上百次了。” 张茂省愕然,蹙眉道:“多此一事作甚,等圣上醒来,自然会要求回西苑!”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指着蔡彰道,“难道……”他话还没有说完,蔡彰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打断了他的话。 张茂省的话咽了下去,却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若想活着出宫,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办,还有,这件事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你便去阴曹地府修道成仙去吧。”蔡彰负手而立,满目阴鹫,张茂省瑟缩着往后爬了一点,蹙眉点了点头。 蔡彰露出满意之色。 圣上昏迷的第二日,郑辕深夜到了宋府,宋弈在书房和他见面,两人聊至天明郑辕方离开。 幼清一早醒来让人做好了早饭在宴席室里等宋弈,宋弈自书房回来她问道:“郑六爷走了?” “走了。”宋弈在桌前坐了下来,幼清给他盛粥,回眸看他,“你稍后是去詹事府,还是宫中?”又道,“圣上若是一直不醒,当如何是好。” 宋弈接过碗摆在面前,拿采芩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淡淡的道:“圣上会醒来的。” 幼清眉梢一挑看着宋弈,宋弈望着她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样子,幼清便道:“你不会要亲自去给圣上医治吧?” “又胡思乱想 传奇知县。”宋弈给她夹了菜,道,“快吃饭。” 既然不是要亲自动手,那就是郑辕昨夜来说的事,两人不知商量了什么,幼清好奇的看了宋弈没有再问,而是道:“殿下呢,他还好吧。” “挺好的。”宋弈看了她一眼,“虽事情做起来生疏,但历练几年总能上手的。” 幼清点点头。 两个人吃了早饭,幼清送宋弈出了门,她在家中和封子寒一起晾晒草药,封子寒道:“圣上的病症依我看,恐是服用了什么丹药而至,若不然,不会还醒不过来!” “您的意思是圣上被人下毒了?”幼清听着一惊看着封子寒,封子寒就笑的深沉的样子,“不排除这种可能,要不然你想啊,于呈虽医术不济,可凭他的本事让人醒过来说句话的能力还是有的,可你瞧他,十八般武艺百种本事都用上了,圣上还是纹丝不动的躺着,这不是中毒了还能有什么。” 幼清看着手中被晾晒的干爽的透着清香的草药发起呆来,这个时候了,谁会给圣上下毒? 宋弈和单超他们都不可能,朝局不稳他们还没有准备好,断不会这么急于求成的,更何况,这种弑君的事他们也不会做……难么是皇后和郑辕? 幼清摇摇头,皇后当初辅佐赵承煜时都没有做这种事,现在面对的是赵承修,她就更不可能出手了。 那会是谁,又抱着怎么样的目的? “太太。”胡泉匆匆跑了过来,看着幼清就道,“圣上被抬去西苑了!” 幼清丢了手里的草药,心头有什么飞快的闪过,她看着胡泉问道:“谁提出来的?皇后娘娘同意了?” “不是。”胡泉摇头道,“是圣上自己提出来的。” 幼清愕然和封子寒对视一眼,封子寒奇怪的问道:“圣上醒了?什么时候醒的,谁将他救醒的” “听说是张真人求了上仙,上仙在梦中唤醒圣上的。”胡泉面色肃然,露出恭敬的样子,“圣上也说梦中梦见了太白金星,是他在梦里给圣上医治,救醒的!” 封子寒啐了一口翻了个白眼继续翻药。 “那圣上现下如何?”既然人醒了,那就没什么事了,胡泉摇摇头,道,“不,圣上醒来只说了两句话,便又昏睡过去了。” 封子寒咦了一声忍不住到:“说了两句什么话?”这也太诡异了点! 胡泉笑着道:“圣上说的他要回西苑休养,还有一句就是……将老爷调往工部任尚书一职!” “嘿!”封子寒一脸的惊悚看着幼清道,“他醒过来还不忘给九歌升职?” 幼清脸色却沉了下来,圣上哪是升宋弈的职位,工部是六部中最末的衙门,宋弈即便是升了尚书一职,那也明升暗降! 第355节 恐怕圣上的本意,根本就是想将宋弈调出詹事府,不让他名正言顺的辅佐赵承修。 “这不是好事。”幼清眉头紧蹙,看着封子寒道,“这件事太蹊跷了,圣上醒来也就罢了,竟然说了两句话却又昏睡过去 我为王。您说,这世上有这样的事吗?” 封子寒点点头,笑眯眯的道:“回光返照!” 胡泉撇过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忍着笑望着幼清,道:“太太您说这不是好事,可是圣上醒过来还惦记着老爷,将他升职了啊。” 幼清摇摇头没有和胡泉解释,而是问道:“那这么说来,圣上已经搬去西苑了?” 胡泉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忙去吧。”幼清转身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胡泉应是转身要走,幼清忽然喊住他,道,“今天早上老爷走的时候,身边跟着的是江泰还是江淮?” 胡泉道:“是江淮,江泰今日小的还没有看见,估摸着在家里有事耽搁了。” “那你去将江泰找来见我。”幼清说完一顿又道,“再将方徊和阿古还有十七一起找来。” 胡泉愣了一愣,见幼清脸色很沉,便不敢再多问,点头应是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江泰和阿古以及方徊都过来了,幼清在院子里见的他们,方徊道:“十七和十八出去办事了,夫人召见我们可是有事。” “圣上搬去西苑的事,你们知道了吗。”幼清看着方徊,方徊点点头,道,“早上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幼清没有再解释什么,便直接道:“那你和阿古现在去找老爷,和江淮一起寸步不离老爷,”又道,“江泰我另有事让你去做。” 几个面色顿时肃然起来,方徊知道幼清不是开玩笑的性子,忙和阿古应道:“属下这就去衙门找老爷。” 幼清颔首,两人脚尖点地转眼消失在眼前。 江泰看着幼清,幼清和她低声道:“你随我来。”便带着江泰进了暖阁,江泰出来时脸色极其的沉重步履飞快的出了门。 幼清静静坐在家中,胡泉在院外探了探头看见了蔡妈妈,问道:“太太没事吧?” “不知道。”蔡妈妈摇了摇头,“你可是有什么事。” 胡泉摇头回道:“太太近日身体虚弱,我方才见她脸色不大好,就有点担心,你一会儿别的事不要管,都陪在太太身边!”幼清第五次药浴已经泡了,接下来便是半个月一次,她身体恢复的便好了一些,人也不似前面半个月那般整日里没什么精神。 “我知道了。”蔡妈妈朝暖阁里看了看,点头道,“你忙你的,太太这边我和采芩守着。” 胡泉点了点头,可还是去将周芳喊了过来,又着人将路大勇和戴望舒都请了回来,他和三个人道:“我眼皮子直跳,把你们都喊回来我放心点。” “你不喊我们也要回来。”路大勇道,“这两天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家中待着。” 胡泉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走了。 周芳和戴望舒以及路大勇就坐在正院对面的院子里望着这边。 宋弈在西苑门外碰见了正要进去的杨维思,杨维思看见宋弈想当做没有看见,宋弈停下来看着杨维思,问道:“阁老这是要去觐见圣上吗 母树。” “不然呢。”杨维思一想到幼清让人在杨府门口让他们出的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宋大人好走不送。” 宋弈含笑点了点头,看着杨维思道:“杨阁老可知道前几日倭国商队如何进内海的?” 杨维思一怔回头看着宋弈,眼中满是戒备,他意味不明的道:“宋大人何意?此事你知道?” “宋某也不知道。”宋弈挑眉看着杨维思,道,“不过,杨公子约莫是知道的,杨阁老可以问问贵公子!”话落,抱了抱拳,转身要走,杨维思快走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阁老自己想吧。”宋弈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大步而去。 杨维思气的直抖,宋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儿子知道,他儿子在家里养伤知道什么! “满口胡言。”杨维思拂袖,跨进了西苑,圣上躺在万寿宫中,无病无痛眉目平和,实在没什么可看的,杨维思陪了一会儿便和钱宁打了招呼走了,钱宁将他人送走才回万寿宫,却看见张澜从里头走了出来,钱宁道,“你怎么出来了,谁守在圣上身边。” 张澜回道:“张真人和蔡五爷在里面,说是要祈福再救圣上!” 钱宁一愣,看向张澜,张澜已经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在万寿宫的门口,钱宁白了他一眼,也在万寿宫门口守着没有进去…… 过了一刻,张茂省便以圣上与太白金色修仙为名,独自守在万寿宫中,任何人不得进出打扰,便是太医也不可。 否则若扰到圣上清净,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谁敢进去,若真的扰到了圣上修仙谁也受不了弥天圣怒。 第二日半夜,西苑传来消息,圣上清醒了过来,皇后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端姑姑道:“醒了?是彻底醒了,还是说几句话又要睡过去?” “不知道。”端姑姑脸色很难看,道,“但是听张公公身边的小安子说,圣上立了传位诏书!” 皇后脸色一变,连声音都变的尖利起来:“什么,立了传位诏书?”她下了地站在端姑姑面前,“可知内容是何,又是何人代笔?” “蔡彰代笔!”端姑姑压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诏书内容还不得知,但张公公猜测肯定不是殿下!” 皇后一手拍在床头的柜子上,冷声道:“快传人去告诉六爷,再去衙门告知单超和宋九歌!” 端姑姑应是而去,皇后自己抓了衣服披在身上穿着在房里来回的走动,端姑姑却去而复返,皇后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娘娘。”端姑姑脸色发白,“出不去了!”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来不及写……然后想起来我还欠一个加更,嗯……我记得这个事儿…。 话说,月票神马的表忘记了哈。啵一个~ ☆、237 斩杀 “姑姑。”有小内侍站在凤梧宫门口见端姑姑,“圣上醒了,要召见皇后娘娘!” 端姑姑心头一跳,问道:“圣上醒了,可知道为何事召见娘娘?” “奴婢不知。”小内侍摇摇头,“奴婢是奉钱公公之命来传旨的,还请娘娘速速过去,轿撵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端姑姑凝眉打量了一眼垂着头毕恭毕敬的小内侍,在夜幕深深中,小内侍一个人提着灯笼,身后跟着抬着轿撵的内侍,倒与这暗沉沉的夜色溶在了一起,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回禀娘娘。”话落转身进了凤梧宫,皇后已经穿好衣裳坐在偏殿里,见端姑姑进来她问道,“什么人?” 端姑姑将小内侍的话说了一遍,又道:“……娘娘,这去还是不去?” 现在的情况是,不知道圣上是醒了还是没醒! “赖恩一向只听命于圣上。”皇后看着端姑姑,“而锦衣卫和禁卫军也只有赖恩能调动!”钱宁这个人太过狡猾,东厂的人她不相信。 但是赖恩这个人一向正直,当年严安叱咤风云时他不曾投靠,近来宋弈和南直隶得势也不见他走的多近,赖恩一直忠于的就只有圣上! 除了圣上没有人能调动赖恩的吧?! “走!”皇后起身吩咐端姑姑,“将大苏留在家里,一旦有机会就立刻出宫通知六爷。” 端姑姑应是。 皇后整理了衣袍又添了两支发簪,便扶着端姑姑的手由女官和内侍簇拥着出了凤梧宫,在宫外上了轿撵径直去了西苑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万寿宫外守着内侍和锦衣卫,钱宁甩着佛尘迎了过来扶着皇后下来,皇后看着他问道:“圣上醒了?” “醒了!”钱宁笑着道,“精神好的很呢。” 皇后挑眉打量着钱宁,问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见到了?” “这……”钱宁一愣,随即笑着道,“圣上醒来后奴婢一直未得闲,忙东忙西的还没机会进内室觐见,不过张真人和蔡五爷在内室中伺候,奴婢听到了圣上的说话声!” “哦?”皇后下了轿撵站在钱宁面前,目光四处一转,淡淡的问道,“他们在里头伺候,那张澜呢,本宫怎么没有瞧见他。” 钱宁目光一变,垂了头道:“奴婢忙着,张公公肯定也不得闲,这会儿估摸着还没空下来吧。” 什么事能比圣上重要,皇后看着钱宁,钱宁这会儿的目光便有些躲闪,皇后点点头道:“那你陪着本宫一起去见圣上吧!” “是!”钱宁扶着皇后进了万寿宫,皇后径直要去后殿,忽然,蔡彰笑眯眯的走了出来,和皇后道,“娘娘,圣上请您在屏风后面说话!”话落,指了指内殿门口的屏风。 皇后目光一厉随即隐了下去,看着蔡彰道:“蔡五爷一直在这里伺候?可真是辛苦你了,圣上可还好?” “很好,只是性情有些不稳,还不想见到人,所以……只能委屈娘娘在屏风后面略坐坐,陪圣上说说话。”蔡彰说着,朝屏风后面做了请的手势。 皇后朝钱宁看去,就发现钱宁也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垂了头。 “既是圣上吩咐的,本宫没有不从。”便大步过去,在屏风后的椅子上坐下来,隔着屏风皇后能看到昏暗的内殿中点的一盏如豆的宫灯,龙床上铺着的明黄锦被,被子里靠坐着一个人,还有个身形似张茂省的男子伺立在床位。 除此之外,并没有别人! “圣上!”皇后出声道,“您醒来了,可唤了太医问诊,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她话落,便屏气等待着圣上说话,不但是她,便是钱宁也竖着耳朵听着! 里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忽然便有人开了口,道:“朕很好!”又道,“皇后不必担心!” 皇后听着一怔,回头去看端姑姑,端姑姑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因为这声音,真的是圣上的声音。 皇后还听到站在她身后的钱宁,几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显然他的心也一直吊在嗓子眼的。 “你们都退了吧。”圣上地沉沉的吩咐着,随即钱宁和端姑姑应是,唯有张茂省一人立在里头未动,过了一刻待人悉数走了,圣上便对皇后又道,“朕唤你来,是打算告诉你,朕欲立承旻为太子!” “圣上!”皇后腾的一下站起来,道,“承旻他怎么能做太子呢。”赵成旻并不聪明,六七岁了还一个字不认得,便是连话都说不清。 圣上冷哼一声道:“如何立不得,他们都是朕的儿子,你说,朕如何立不得 客串皇后!”又压了怒,道,“你不用激动,他们是朕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将来不管谁坐这个位子,你都是皇太后,于你而言有何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至少,这天下需要一位明君啊,皇后看着圣上,欲言又止显得很激动,圣上又道:“这事,朕决定了,你不要多言。” “圣上……”皇后紧紧揪着手里的帕子,心头飞快的转着,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她心里转了几遍,圣上已接着道,“这件事你暂不要对外说,南直隶那帮人你是知道的,恨不得朕立刻禅位,朕不会由着他们将朕当傀儡。” 皇后走了一步,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过屏风去看看对面的人:“圣上立储是国之大事,您切不可冲动行事啊。” “朕不是在和你商量!”圣上哼了一声,道,“容不得你多言多舌!” 皇后一怔往后退了一步,余光就撇过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蔡彰,她心头突的一跳,道:“圣上,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是几十年的夫妻,您就听臣妾一句劝吧……当年你未曾搬入西苑时,所有的事情都是和臣妾商量的,为何如今……”她拿着帕子忽然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闭嘴!”圣上喝道,“那是当年,你不要和朕提当年的事。” 皇后的哭声一顿听了一刻又再次哭了起来。 “娘娘。”蔡彰走了过来,无奈的道,“圣上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娘娘何必惹的圣上不高兴呢。” 皇后猛然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蔡彰,蔡彰始终微笑着,道:“圣上也说了,不管谁做太子,您的地位,郑氏的利益都不会受到影响,您又何必管他人死活呢。”话落,做出请的手势,“圣上既然没有别的吩咐了,那娘娘就在这里坐着歇歇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皇后冷眼看着蔡彰,“张澜呢,赖恩呢,把他们给本宫找来,本宫要见他们。” 蔡彰始终挂着笑容,好脾气的道:“赖大人受命去办事了,至于张公公,微臣还真是没有瞧见他!” 皇后手指冰冷又朝屏风里头看了一眼,继而走了出来,蔡彰指了指摆着茶盅的主位:“娘娘歇歇吧。”又道,“娘娘消消气,您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孜勤,为寿山伯府那数百口的人想想啊。” 第356节 他在威胁她,皇后冷笑着看着蔡彰,道:“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微臣不敢有意思,微臣也都是听从圣上的安排。”蔡彰扶了扶椅子,听到内殿里传了一声,他道,“圣上唤我,那我就告退了。”便转身去了内殿。 皇后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端姑姑走了过来,低声道:“娘娘……” “嘘!”皇后飞快的和她摇了摇头,看了眼内殿,问道,“钱宁呢?” 端姑姑指了指门外,皇后颔首便站了起来,大步出了万寿宫,果然就看到钱宁守在门口,见到皇后出来钱宁忙过去行礼,皇后低声道:“你堂堂东厂总督,已沦为小黄门了?” 钱宁一怔,道:“是圣上的万寿宫,便就是让奴婢扫地,奴婢也绝无怨言。” “呵!你还知道忠心。”皇后看着钱宁,忽然低声飞快的说了一句什么,钱宁一怔抬头愕然看着皇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皇后便拂袖道,“你自己想好了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话落,转身而去。 钱宁怔在门口,久久未动。 蔡彰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了看天,问钱宁:“钱公公,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钱宁看了眼蔡彰,微笑道,“一夜未眠,杂家有些困倦了,这里就劳蔡五爷照料一下,杂家去后面打个盹儿。”话落,打了个哈欠,蔡彰就笑眯眯的将他拉住,“公公要是困顿了,就喝杯浓茶提提神,说起来,我也困倦的不得了,若不然,咱们一起去喝杯茶说说话?” 钱宁一愣,随即笑着道:“那也成,杂家就再熬一熬!”话落,和蔡彰两人笑呵呵的去了隔壁的茶水间里,蔡彰道,“圣上还要请各位大人进万寿宫议事,稍后空还有事要劳烦钱公公。” 天色渐渐放明,西苑里重新恢复了平静,被严禁的门也重新打开,单超和戴文奎结伴进了西苑,单超走了几步奇怪的看着守门的小黄门以及来回走动的内侍,道:“怎么瞧着,都是面生的。” “还真是。”戴文奎道,“我瞧着那个小内侍似乎是在东厂当差的,怎么又调到西苑里来跑腿了?” 单超疑惑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和戴文奎对视一眼,两人接着往里头走,到了万寿宫门口就看到了蔡彰和钱宁,蔡彰笑着道:“两位大人今儿来的早!”话落,行了礼。 “蔡五爷也来的早啊。”单超负手淡淡看着蔡彰,又转头望着钱宁,问道,“钱公公,圣上今日如何了,我等可否进内殿一探?”昨天他们还进内殿看过。 钱宁做不了主,便朝蔡彰看了一眼,蔡彰接了话就道:“圣上早上就醒了,不过这会儿还睡着呢,二位阁老若是要拜见,不如在万寿宫中略坐坐,等一刻吧。”又道,“皇后娘娘也在偏殿等着呢。” 单超觉得有些意外皇后竟然也在等,想了想他颔首道:“那老夫和戴阁老就在里头等一等,不碍事。”说着,两人进去了正殿,主位上还放着一杯茶没有来得及收走,单超指着茶问钱宁,“皇后娘娘刚走?” “是,有些累了说去偏殿歇一会儿。”钱宁笑着让人上茶,单超和戴文奎端了茶坐了下来。 过了一刻,各个衙门里都收到了圣上醒来的消息,三品以上的官员皆受了口谕被召进西苑内,廖杰闻声匆匆在路上截到了宋弈,他拉着他走到偏僻处,道:“圣上真的醒了,这个消息可靠不可靠?你可问过张公公了?” “还不曾。”宋弈回道,“等去了也就知道了。” 廖杰觉得自己眼皮子直跳,不放心的看着宋弈,又见他没有带江淮和江泰,就道:“你怎么一个人来的,江淮和江泰呢。” “他们留在家里了。”宋弈微笑道,“你若是无事也回家去,索性这两天也没有人敢管你。” 廖杰眉梢一挑,想了想故作轻松的道:“成,我将琪儿接了去井儿胡同去,也将姨妹一起喊了,大家在一起说说话,也热闹一些。” “这主意好。”宋弈颔首,“家里就交给你和休德还有季行了。” 廖杰一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话落,拍了拍宋弈的肩膀! 宋弈笑笑去了西苑,进门时正与郭衍以及赵江碰上,赵江笑着道:“听说圣上已经醒了,也不知传我们去为了什么事 [综]魔王。” “能醒来就是好事。”郭衍松了口气的样子,道,“望以后一切顺利!” 赵江哈哈笑着,道:“就依郭大人的吉言了,往后一切顺利!” 三个人相视一笑,已经拐上了万寿宫的小径上,万寿宫里热闹非凡,满朝三品以上的官员虽不多,可也有几十人,挤挤攘攘的在万寿宫里,有的坐有的站有的靠在万寿宫门外低声交谈,清晨的朝阳洋洋洒洒的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金。 “郭大人,宋大人,赵大人。”有人走过来打招呼,宋弈几个人行礼,郭衍又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郑辕,笑着道,“郑督都!” 郑辕朝他们看了一眼,很疏离的点了点头又转身出了万寿宫走了。 一行人进了万寿宫,自然又是一通行礼打招呼,非常的热闹却不嘈杂! 蔡彰站在屏风之内朝外头看了一眼,和身后的内侍道:“人都到齐了?” “是!一共三十三人皆已在此。”内侍应是,蔡彰点头,道,“去告诉赖恩,将西苑的大门关紧了,任何人没有手令一律不得进出。” 内侍应是而去。 蔡彰从里头走了出来,万寿宫中说话声顿时停了下来,蔡彰和众人抱了抱拳,道:“各位大人请坐!” 有内侍和抬了十几把椅子过来按排放了,官员们各自找到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圣上可醒了。”杨维思不满的看着蔡彰,别人也就罢了,蔡彰竟然连他也不通融,这都叫什么事,“老夫有事禀奏,要求见圣上。”他说着站起来。 蔡彰笑呵呵的按住杨阁老:“老大人稍安勿躁。圣上方才说了,要召见老大人呢,请随下官来。”他说着,又对众人道,“还请各位大人略坐一刻,喝杯茶歇一歇。”他说着,就带着杨维思进了内殿。 杨维思刚一进内殿,就看到摆在床前的一道屏风,他一愣指着屏风就道:“这是……” “老大人,圣上有话要和您说。”蔡彰笑了笑,杨维思就皱了眉头,觉得今天很蹊跷,圣上虽也信赖蔡彰,可到底不如他在圣上面前得脸,如今怎么反而倒过来了,圣上有什么话竟然还让蔡彰转告。 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杨维思要绕过屏风,蔡彰将他拉住,笑道:“圣上身体不适,老大人就在这里听吧。” 杨维思皱眉! 外头,宋弈和单超对视一眼,单超指了指杨维思方才坐的空位,和宋弈低声道:“……都不知道!” “稍后就知道了。”宋弈朝内殿看了一眼,问道,“您来的早,可见到张公公了?” 单超摇摇头,回道:“没有!”目露担忧。 宋弈静静坐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刻,杨维思从内殿走了出来,宋弈就看到,他的脸色很古怪,明明苍白的没什么血色,有些惶恐却又隐隐透着期盼和欣喜 36计! 宋弈扬眉。 “各位大人!”蔡彰拢手站了出来,笑眯眯的道,“圣上在昨天夜里就醒了过来,只是精神不佳,就不出来见各位大人了。” 底下并没有质疑声,大家都看着蔡彰等着他后面的话。 “圣上这几日龙体不适,一直在休养。”蔡彰目光扫过众人,在宋弈面上停了停,又飞快的转走,道,“趁着休养的这两日,圣上也深思了许多事,所以,今天请各位大人来,便就是要告诉大家圣上所做的决定。”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蔡彰脸色一肃,视线在单超,郭衍,薛镇扬,赵江等人面上一一转过,三十几个人他都看了一遍,随后他道:“钱公公,请吧!” 随即,宋弈就看到钱宁自内殿出来,手里捧着一轴明黄的东西,细目一看竟然是卷圣旨。 “各位大人,接旨!”钱宁撑开圣上,视线在圣上一转,面色几不可闻的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初,底下众人皆起身跪了下来,垂首听旨,钱宁便沉着声音开口念道,“自太祖启内阁制后,至今已有百十年,内阁之与朕的重要性,已不亚于左膀右臂,诸位内阁辅臣更是德高望重,忠心耿耿!”钱宁说着朝单超看去,道,“然,有人却处处例外,处处将朕的这手臂挥的无章无法,现如今并非是朕使着这只臂膀,而是这只臂膀欲指挥着朕……所以,朕欲整顿一番。”钱宁一顿看向单超,单超跪在下面,眉头已经紧紧锁了起来,不但是他,所有人都听出圣旨里的话外音。 “自今日起,单超,徐展云革除内阁学士衔,恩准其二人归乡,颐养天年!”钱宁说着一顿,又看着郭衍,“吏部尚书郭衍……”钱宁就这么年了一通,在场的二十近三十位南直隶官员悉数被点名,不是降职外放,就是革职归家。 就是宋弈,也未能幸免,刚刚被圣上调去工部,衙门还没来得及熟悉,就被直接革职了! 这是史无前例的,圣上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没有任何理由的大规模罢免这么多官员的职位,没有商量没有暗示,直接下旨,强迫之意再清楚不过。 “这么会这样。”下面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看向钱宁,“圣上为何要将我们等革职,便是定罪也要有个罪名吧,如此办事,臣等不服!” 一时间,万寿宫中就如同炸开了锅了一样,众人站了起来,有人指着钱宁道:“圣上呢,我们要求面见圣上!” “抱歉。”钱宁道,“圣上说了,不见,各位大人还是早点回去收拾收拾,早早上路吧。” 就跟送终似的,单超气的拍了桌子,指着钱宁道:“我们要见圣上,你若不然,我等怀疑你这圣旨的真假,还有,一向宣读圣旨是张公公之责,为何今日由你越俎代庖,张公公呢!” “单阁老,杂家不知道张公公。你若要找他就亲自去找找。”钱宁又道,“圣上还在休养,各位赶紧走吧,别吵着圣上到时候可就不是革职外放这么简单了。” 郭衍站了出来,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连圣颜都未见到,一封不明不白的圣旨就想将我们打发了。”他挥着手,指着蔡彰和钱宁,道,“尔等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重生重征娱乐圈!”郭衍气势汹汹,满目冷然。 钱宁后退了一步朝蔡彰看去,蔡彰就道:“郭召南你不要得寸进尺,圣上让你们立刻离开,你们若好好的走了,也就无事了,可若是还在这里惹是生非,挑拨离间,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 “你怎么不客气。”郭衍站了出来瞪着蔡彰,今天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蹊跷,圣上革职的人可都是南直隶的官员,分明就是有意针对他们而为。 蔡彰负手看着郭衍,冷笑道:“郭大人大可试试。”他话落,看了眼杨维思,杨维思立刻会意,就去喊剩下几位没有点到名的官员,道,“走,走!” 不管什么原因,现在这里都是是非是地,不相干的官员自然不会多待,跟着杨维思立刻就退出了万寿宫。 “蔡彰!”郭衍喊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本官可以给你定一个谋逆犯上的罪名!” “谋逆犯上?”蔡彰哈了一声大笑,点头道,“我看谋逆犯上的是你们,竟然敢连圣命都不尊,果然啊,你们南直隶党羽势力庞大,如今竟有胆子欺君罔上,好,好的很……”他话落,大声一喝,道,“赖恩何在,将这些人悉数抓起来送入大理寺,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赖恩站在万寿宫门口,蹙眉看着蔡彰。 “赖恩,你连圣上的命令都不听了吗?”他说着一顿又道,“此乃圣上口谕,任何人不得不从。” 赖恩走了几步,视线在大家脸上一转,落在宋弈面上。 “蔡五爷。”忽然,一直很沉默的薛镇扬开了口,看着蔡彰喝问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蔡彰一愣眯着眼睛看着薛镇扬,没好气的道:“薛致远,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带眼睛,本官打算做什么,你自己看去。”他话落,又和赖恩道,“赖恩,你在做什么,将这些大胆逆贼抓起来。” 赖恩看着蔡彰,道:“蔡五爷,能否请你出示圣旨,此等大事若无圣旨恕下官不敢从命。”这不是小事,就算是圣上当着他的面上下令,他还要多问一句,更何况,现在是蔡彰代行君令,他就更要问一问。 “哼。”蔡彰冷声道,“你要圣旨,那便给你。”话落朝钱宁伸出手去,钱宁立刻又拿了一卷圣旨递给蔡彰,蔡彰啪的一声拍在赖恩身上,“你自己看。” 上面确实写着由蔡彰全权代劳,还明文清晰的写着将宋九歌,单超等人革职查办,若有人不从便格杀勿论。 赖恩抱拳领命,转身朝万寿宫喝道:“来人!”他话音一落,便是一阵纷乱沉重的脚步声,随即一道道飞鱼袍服晃动,兵器寒光跳动数百锦衣卫冲进万寿宫,将在场的所有人官员围困住。 “乱臣贼子!”单超喝道,“赖大人,你不要受他蒙骗!” 赖恩未动,蔡彰哈哈大笑,指着众人道:“乱臣贼子是你们,目无君上,谋逆犯上,惑乱朝政,圣上早就想要将你们一个个驱逐出朝堂。” 众人面色凝重,万寿宫中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而此时薛府内,周长贵正飞快的走进正院:“夫人!”他来不及请示冲进了暖阁内,“咱们府门外来了许多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将我们团团围困住。” 方氏腾的一下站起来,脸色煞白的看向周长贵:“锦衣卫和东厂的人?” “是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周长贵道,“不但我们府,隔壁的陈府也被围住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方氏慌了神朝薛霭看去,薛霭沉声道:“不要慌乱,他们只是围困,只要我们不出去,他们不会如何。” “我担心的不是家里。”方氏坐不住,急着道,“我们都被围困住,那单府和赵府肯定也不会幸免,他们会不会反抗,若是……可怎么是好。” 幼清扶着方氏坐下,低声道:“我昨儿已经让江泰通知过各府了,他们不会擅动的。” “你已经通知过了?”方氏一愣看着幼清,幼清点点头,道,“昨日圣上将夫君的调出詹事府我便觉得不对,所以让江泰通知了大家,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是这两日一定不会太平。” 方氏松了口气,拉着幼清道:“幸好你想的周全。”又道,“就是不知道老爷他们在宫中出了什么事,圣上他……太不念旧情了。”他们已经猜到圣上很有可能要将南直隶官员肃清。 “此事太过蹊跷。”廖杰和祝士林对视一眼,道,“圣上虽忌惮我等,可断不会用这种激烈的手段,今天这些事,实在让人费解了。” 祝士林颔首,蹙眉道:“听闻昨夜宫中便已戒严,皇后娘娘也被召去了西苑,到现在都没有回去。” 第357节 “皇后娘娘?!”方氏绞着手道,“既然皇后娘娘被召去西苑,那十一殿下和二殿下呢,在何处。” 薛霭接了话,道:“二位殿下今早还在文华殿中,只是,除了曾大学士外,翰林院几位侍讲都未允进宫,现在还不知如何。” 幼清坐在方氏身边,心里紧张也突突的跳:“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圣上到底有没有醒,这一切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是他下的令,若真的是圣上所定,那这一劫不管公平不公平,我们都得受,可若圣上也不知情……”那就是蔡彰谋逆犯上,意图不轨! 不知宋弈到底有没有做谋划和安排! 幼清后悔前天郑辕来家里时她应该问一问宋弈的,昨晚他就没有回来,所以没有机会问,以致现在她拿捏不稳,心中没有底! 郭府中,郭老夫人沉着脸坐在主位上,底下是郭家一家子女眷并着三位公子,大家都沉默着脸色很不好看,郭大爷看着郭老夫人道:“祖母,我想办法出去打听一下,西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太折磨人了。” “你如何出去。”郭夫人道,“外头有人守着,你不能冒险。” 郭大爷急着道:“我从后门出去,后门把守比较松一些,即便被人发现我也能想办法冲出去,您放心。” “不可。”郭老夫人道,“此事宋太太说的对,不管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是先动手的那一方,一旦动手这谋乱的罪名就背定了,要忍,必须沉住气。”又道,“你先去将家中的下人稳住,谁都不准生乱。” 郭大爷一拳捶在桌子上,心里跟猫爪似的着急上火,可却又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寿山伯府,郑夫人也听到了消息,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郑大奶奶,道:“你是说,锦衣卫将南直隶几位大人的府邸都围困住了?” “是 [系统]末世巨贾!”郑大奶奶道,“单府,宋府,郭府,薛府以及赵府等三品以上所有官员的府邸悉数被封住,任何人一旦出入一律格杀勿论。”又道,“就在方才,陈府中有位意图翻墙出去的小厮被射杀了。” “圣上这是要做什么。”郑夫人心里惶恐难安,“南直隶那么多人,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位帝王这么对臣子的,太让人寒心了,往后大周的朝堂谁还敢来为官,谁还会忠心耿耿的效忠朝廷。” 郑大奶奶叹了口气,道:“十一殿下的储君之位能不能保的住还未可知啊。”赵承修靠的就是南直隶官员,如今圣上却要将他们都清除出朝堂。依她所想圣上这么做的只有两可能,一是打定主意要立赵承修为太子,却不愿意留南直隶官员辅佐,第二种可能就是拔除赵承修的根基,彻底断了他作为太子的希望。 “娘娘也不知怎么样了。”郑夫人眼皮子直跳,“她可是和宋九歌他们一起都在西苑那。” 郑大奶奶摁着她的手,劝慰道:“还有六弟呢,他一定有办法的,您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郑夫人的手颤抖不歇,就是那一次她被太后娘娘掳走她都没有这么害怕,因为她知道太后是篡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可是现在不同,他们面对的是圣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谁敢违抗圣命。 万寿宫中,蔡彰抱臂看着单超,他并没有着急将他们抓起来,他看着赖恩,低声道:“赖大人,这些人一天不除,改日待他们重回朝堂,他们没有能力对圣上怎么样,却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赖大人想好了,是要放火归山,还是让他们永远都翻不了身。” 什么人会翻不了身,当然是死人! “这也是圣上的命令?为何圣旨中没有明言。”赖恩看着蔡彰,蔡彰轻蔑道,“这话赖大人让圣上如何在圣旨中明言?难不成你想等着史臣记入史册,好让将来后世之人议论圣上?” 赖恩未动,盯着蔡彰又道:“除非圣上亲口下令!” “赖大人要见圣上,好说。”蔡彰扫了眼被围在万寿宫的官员,和赖恩做出请的手势,“请吧!” 赖恩目光一动回头看了眼宋弈,转身随着蔡彰进了内殿,依旧是隔着一道屏风,赖恩看见穿着明黄中衣坐在床上的圣上,圣上出声道:“这些乱臣贼子决不能留,朕命你立刻将他们悉数斩杀!” 赖恩一怔抱拳领命,又道:“圣上,绞杀他们事小,可事后您要如何对天下人解释此事?”将几十个三品以上的大臣杀了这件事就算是圣上做也得有个摆得上台面的理由。 “谋逆犯上,还不够?!”圣上冷声反问赖恩,赖恩沉默了下来,继而抱拳道,“是!” 圣上咳嗽一声,道:“去吧!” “是!”赖恩应是而起,忽然又问道,“圣上,您前几日吩咐微臣安插人手在东宫的事微臣已经办妥,只是太子还未册立,您看……” 圣上明显不耐烦,回道:“东宫的事不着急,你先去办眼下的事情。” 赖恩应是看了眼蔡彰,才抱拳道:“微臣遵旨。”话落,转身出了内殿,蔡彰紧随出来,站在赖恩身后,赖恩站在龙案前,哐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刀,他的动作便是一个号令,随即殿中所有的锦衣卫也随着他抽出手中的兵器,铿锵之声震在人心头上,惊的单超忍不住都生了丝冷汗 长烟归。 赖恩举剑,剑锋直指单超,目光睃在殿中,自每个或镇定,或不安或惶恐的面上一一划过,道:“圣上下令,所有乱臣贼子,一律格杀勿论!” 蔡彰抱臂站在一侧,眸中轻笑,附和道:“赖大人宜早不宜迟,赶紧的吧。” 就在这时,宋弈站了出来,看着蔡彰挑眉道:“蔡五爷着急什么,事情你不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时间有的是!” “宋九歌你给我闭嘴。”蔡彰看见宋弈心里便是一紧,宋弈一直到现在反应都不激烈,他也一直留意观察他,没想到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跳了出来,他不想和宋弈说话,也不想让他开口,便对锦衣卫喝道,“磨蹭什么,动手!” 宋弈冷笑一声,转身朝殿外看去,随即众人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紧接着郑辕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万寿宫门口,他身着铠甲杀气腾腾,而在他身后则是西山大营的兵士,一排排立在他身后,宛若置身在沙场一般。 “郑孜勤,你怎么进来的,竟然还带着这么多人,你难道想逼宫谋反不成。”蔡彰大喝一声,宋弈穿过人群站在前头,微笑道,“谋反的是蔡五爷吧,几年不曾注意,蔡五爷的本事可真是不敢让人小觑,这种请人假扮圣上的主意都能想出来。” 蔡彰脸色一变,不敢和宋弈对答,转头看向赖恩,道:“赖恩,你愣着做什么,难道想抗旨不尊。” 赖恩忽然一转身,剑锋直接转向他,喝道:“内殿之中根本就不是圣上,本官何来抗旨。”圣上根本没有吩咐过他安插人手在东宫,里头的声音虽像圣上,但肯定不是。 他指着蔡彰又和众锦衣卫喝道:“将他抓起来。” 锦衣卫一声齐喝,便朝蔡彰冲过去,蔡彰脸色大变脚步飞快的后退跑进了内殿,紧接着就有人将偏殿的门关上,锦衣卫紧随其后,郑辕也大步走了过去,二话不说一脚踹在门上,门应声而倒,郑辕和宋弈起身进了内殿。 两人就看到有身影飞快的从后门逃出去。 “追!”郑辕大步走在前头健步如飞冲出内殿,宋弈却在床边停了下来,床上很凌乱,余温犹在,但是却没有圣上的身影,他回头看着跟来的单超,单超道,“果然里面的人不是圣上。” 宋弈点点头,回头去看站在门边的钱宁,钱宁面色白如金纸,他结结巴巴的摆手道:“杂家……杂家也不知道。”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确定,那说话的声音,分明就是圣上。 “那确实不是圣上。”忽然,皇后自外头走了进来,看着众人,道,“本宫方才试探圣上,与他说当年他曾事事与本宫商议,他虽不耐烦却未曾反驳,由此,本宫便可断定,他不是圣上!”圣上从来不和她商量任何事,若真的是圣上,一定会驳斥她的,可是方才里头的人却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那是以前的事。 “那圣上去哪里了。”单超负手脸色沉冷,“到底是生还是……” 皇后摇摇头,道:“这事要问蔡彰了。” ------题外话------ 记得月票! ☆、238 更迭 宋弈回头看来眼皇后,朝皇后抱了抱拳,道:“先去后院!” 皇后颔首,当先出了门。 宋弈和单超以及薛镇扬郭衍等一群人穿过后殿随着郑辕方才追出去的脚步。 “九歌 东方特种兵!”单超低声和宋弈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宋弈目之所及皆是锦衣卫和西山大营的人,来来去去虽杂却不乱,他凝眉冷声道:“老大人,事情到这一步我等没有退路!” 单超虽神态自若的负着手,可眸色却一派凝重,宋弈的意思他很清楚,待会儿或许会遇到很多的可能性,但不管哪种可能,他们现在摆开来的架势是断断收不回去的! “还有一件事。”皇后停下来看着领头的单超和郭衍,低声和众人道,“昨晚张公公曾给我暗送了消息,说圣上已立了……”后面两个字,她说的无声,可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真有此事?”这件事单超不知道,立刻和皇后的道,“要立刻派人去将张公公找到!”张澜生死未卜,但不管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澜在哪里皇后也不知道,她目光一动落在人后的钱宁身上,钱宁沉默着走了过来,皇后问道:“张澜在何处?” “圣上昨晚下令将他关入西苑后的地牢中,人应该还活着。”这个时候,钱宁知道不能和皇后他们对着来,只有找到圣上,若证明方才的圣上是假的,那他就有一个不知之罪,可若证明是圣上是真的,那么…… 他一点都没有错。 “去救张公公。”皇后闻声立刻吩咐随从在册的锦衣卫,锦衣卫应是,几个人飞快的朝后院的地牢跑去。 钱宁又垂着眼帘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宋弈朝他看了一眼,和单超几个人接着跟着皇后往前走,走了几步就看见有锦衣卫跑来报信:“皇后娘娘,各位大人,蔡彰等人就在前头的井亭里。” “走!”皇后由端姑姑扶着脚步飞快的往井亭而去。 单超和郭衍对视一眼,两人也加快了步子,薛镇扬喊了一声,“九歌!”他快走了几步和宋弈并肩而行,低声道,“若有意外,你切记不可冒进!”他郑重的看着宋弈。 宋弈心头微暖,薛镇扬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朝薛镇扬笑笑,道:“……事情到这一步,并非我想退便能退的,姑父务须担心我。” “九歌!”薛镇扬凝眉,“你若有何想法便告诉我,由我来说,我在朝为官多年,如今能到这个位置已是我的造化,我此生足矣,可你还很年轻,将来有太多的可能,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 宋弈明白薛镇扬的意思,也感念他的苦心和维护,他朝薛镇扬笑笑,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薛镇扬松了口气,垂目走着,忽然前头的人停了下来,他飞快的止步以免撞上去,就在这时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前头不过数十布外的凉亭内,站着三个人,左侧的是张茂省,右侧的是蔡彰,而中间那位穿着一袭明黄潞绸中衣,束着发髻,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人,则是…… “圣上!”皇后倒退了一步,紧紧握住端姑姑的手,端姑姑背后的冷汗刹时滚落下来,就听到皇后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可以确定方才说话的人不是圣上,只是声音很像而已。 “圣上!”钱宁看到圣上就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圣上真的醒了,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他就赌赢了,他赢了,“圣上,奴婢终于见到您了。”扑倒在井亭下面。 薛镇扬心头一缩朝宋弈看去,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内殿的人真的是圣上…… 所有的决定都是圣上下的 一见擒心。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蔡彰就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就不是假传圣旨,就不是逆贼! 相反,他们和郑孜勤私自调动了西山大营的人冲进西苑,他们就是逆贼啊。 薛镇扬额头的汗渗了出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他们还要背负谋逆的罪名,矜矜业业忠心不二的为官一生,最后成了逆贼。 薛镇扬闭上眼睛,眼底划过绝望。 单超亦是是如此,虽比薛镇扬要好一些,可心里亦是起伏不定! 郑辕和赖恩各自站在井亭之下,并没有跪拜,而是静静的望着凉亭里气势如渊的三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尤其是赖恩,脸色瞬息万变难以捉摸。 郑辕回头去看宋弈,宋弈几不可闻的和他点了点头,郑辕眸光一动眼底露出狠厉之色,回了宋弈一个了然的眼神。 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 亭内三人,亭外数百人,一时间木楞愣的立在,对望着,亭内的蔡彰一脸得意的笑容,亭外的数百人则是面若死灰,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哐当一声,不知道是谁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万幸的是,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忘记了叩拜行礼。 “你们是打算造反吗!”蔡彰扶着圣上,忽然大喝一声,指着赖恩道,“赖恩,圣上的命令你也敢违抗,看来你是打算和他们一起谋逆了是不是!” 赖恩迟疑了一刻,终究抱拳单膝跪了下来:“微臣叩见圣上!” 蔡彰脸上浮现出满意之色,看着众人道:“各位好大的胆子,谋逆犯上,如今是不是还要打算上演一出逼宫?!”他话落,指着随着郑辕而来的西山大营的兵士,道,“我知你们随郑孜勤而来,他是不是告诉你们来勤王?现在圣上好好的在此,你们若依旧随着乱臣贼子谋逆而不迷途知返,不但你们便就是你们的家人,也会依罪论处!”又喝道,“圣上在此,你们想清楚了,若是此刻后悔还来得及,圣上可既往不咎,绝不问罪,若执迷不悟者,斩立决!” 所有西山大营的兵士都朝郑辕看去,没有人听蔡彰的话倒戈,静静站着望着他们三人。 张茂省余光打量了眼蔡彰,额头上的汗直滴! 宋弈和单超对视一眼,单超忽然就跪了下来,哭着道:“圣上啊,您为何要革老臣的职,老臣自问这么多年虽无功劳却也有苦劳,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老臣革职还乡,老臣冤枉啊!”他虽哭着,可视线一直未离开过圣上。 圣上依旧由蔡彰扶着,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单大人,君臣之别你做了一辈子的官不可能不知道吧,圣上要杀你,你喊几声冤枉是可以,可带着人闯宫逼宫就是你不对了,如今你再来虚以委蛇,又何用,圣上都看在眼中!”蔡彰冷笑一声,看着赖恩,“赖大人,你愣着做什么,这些乱臣贼子不就地格杀,难不成还要留着做佐酒菜? 带着儿子来种田!” 第358节 赖恩并不看蔡彰,而是望着圣上,道:“圣上,如此之多文官,若皆悉数斩杀,恐无法向天下人交代,会引起民变暴乱,微臣请圣上三思!” 圣上依旧是没有说话,站在蔡彰和张茂省中间,一动不动! “郑督都!”忽然,宋弈几不可闻的喊了一声,郑辕并未回头但耳尖却是一动,他手中一翻自腰间捏了一块碎银块出来,手指一弹便落在圣上的腿上…… 圣上依旧没有动! 赖恩看着一愣回头去看郑辕,郑辕正转眸过来与他对视,两人一眼皆心知肚明。 眼前的圣上,虽睁着眼睛,但绝不是清醒的。 单超站了起来,擦了擦并没有的眼泪! “赖恩!”蔡彰看着圣上,道,“你还不明白吗,圣上要的就是要清除这些意图控制朝政反伤篡位的逆贼,就在昨夜,圣上已经立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感觉眼前人影一闪,快的让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嵌住,他大吼一声转头看去,就看到郑辕正冷面望着他,手已经如铁钳一样将他禁锢住,而另一边,宋弈则一本正经的去接住了张茂省扶不住的圣上…… 下面一片哗然之声,一来是惊叹郑辕和宋弈的身形之快,二来则是惊讶圣上的反应! “蔡五爷。”宋弈转头过来看着蔡彰,“圣上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蔡彰暗怒,面上却是又道:“原本是醒的,不过现在却又是昏睡了过去,宋大人懂医术应该知道,圣上身体本就虚弱,你们这般连追带赶的行径,圣上如何吃的消!” “是吗。”宋弈将直挺挺倒着的,像木头桩子一样的圣上交给赶来的赖恩,负手看着蔡彰,道,“这么说来,方才在内殿的人真是圣上?” 蔡彰冷笑一声,道:“当然是,若不然我等这么会宣圣旨传口谕?!”他说完,企图推开郑辕,喝道,“郑孜勤你放开我,你这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天下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谁还未可知。”郑辕其实如虹,“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蔡彰什么人他很清楚,不过是个一心钻营求财的一个无赖,他不会有这个智谋更不会有这个胆色,他能这么做,一定有人指使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放开我!”蔡彰心头一缩,虽然也和郑辕一般喝道,“我受什么人指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圣命,你们都是乱臣贼子。”他话落忽然抬头对着底下的人道,“各位不要被他们诓骗了,我手中有圣上昨晚立的……”他的话说了一般,郑辕反手一劈,蔡彰立刻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圣上根本没醒。”宋弈看着众人,道,“方才在内殿说话的人根本就不是圣上,而是蔡彰找人冒名作假。”他说着一顿环顾四周,眸色若深潭一般,“所以,方才在万寿宫中所有的一切,皆是出自蔡彰之手,是他意图不轨,是他假传圣旨,至于他是什么原因,接下来赖大人会仔细审问,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至于圣上,我等会全力以赴!” 皇后也走上了台颔首道:“今早我在内殿中与圣上聊天,已试探过,那说话之人确实并非是圣上!” 众人听了二人的话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无论是谁。 “传太医 无良毒妃!”宋弈目光一动看向赖恩,赖恩立刻吩咐人去喊太医,宋弈又和赖恩道,“先将他们押送至锦衣卫,还有,方才在殿中之人还未有下落,立刻安排人去搜查。” 赖恩眼睛微眯,郑重的点了点头,一面吩咐人接着去搜查,一面让将昏过去的蔡彰以及站着一直未开口的张茂省带走。 于呈匆匆赶来,带着轿撵将瞪着眼睛如木偶一般的圣上抬走。 “宋大人!”钱宁走过来,看着宋弈低声道,“借一步说话!” 宋弈打量着钱宁点点头,和钱宁一前一后从另一边下了井亭,钱宁就看着宋弈道:“宋大人真的确定方才在内殿中说话的人并非是圣上?你可知道,昨晚圣上确确实实曾醒过来了,不但昨晚,昨天上午圣上也曾醒来,杂家亲眼所见!” 宋弈挑眉看着钱宁。 “若方才殿中的人真的是圣上,你可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钱宁眯着眼睛道,“宋大人,你一向做事都会给自己留退路,这一次的事情,你不觉得做的太绝了吗。” 宋弈点点头,笑道:“多些钱公公好意。”他浑不在意的笑笑,道,“公公还知道什么。” 钱宁一怔戒备的道:“你什么意思。” “宋某没什么意思。”宋弈含笑,淡淡的看着宋弈,声音轻不可闻,“其实钱公公不必如此担忧,宋某可确定内殿中的圣上是假的,正是因为确定宋某才敢有如此决策!” “你!”钱宁宁愿在内殿的是真的圣上,所有的命令也是圣上下的,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性命,心里如此想所以他越发相信内殿中说话的就是圣上。 宋弈拍了拍钱宁的肩膀:“不过,即便是真的……”他转身立刻,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道,“那又如何。” 钱宁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长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弈的背影,指着宋弈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宋弈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就算今天这一切真是圣上的决定,就算蔡彰并没有假传圣上,他也会让这一切变成是蔡彰假传圣旨! 难怪宋弈会胸有成竹,温丝不乱。 因为他早就打定了主意。 钱宁后背上生出冷汗来,他早就该想到了宋弈有这样的野心的,南直隶那么官员,还包括郑家的势力,他们已经没有退路,那就只有一不做二不休的往前走! 宋弈走出井亭,薛镇扬还在亭下等他,见他出来薛镇扬道:“蔡彰那份遗诏,要如何办?” “圣上都未醒,哪里来的遗诏。”宋弈看着薛镇扬,道,“即便是那也断然是假的!” 到底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薛镇扬心里非常清楚,他点了点头道:“嗯。”和宋弈并肩重回万寿宫,郑辕在万寿宫的后门等他,“要不要请封神医来一趟,圣上的病症于呈依旧没有把握。” “不用!”宋弈轻声道,“你守好万寿宫的门,彻查西苑即可!” 郑辕目光一动,点了点头,宋弈又朝郑辕身后的皇后看去,道:“娘娘可否随微臣一同入内?!” 皇后神色微动朝郑辕看了一眼,郑辕和她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皇后颔首道:“好 未来之我!”又道,“张公公找到了,受了点轻伤,但人无大碍,若不然,请张公公一同去吧。” 宋弈颔首和单超以及郭衍等人道:“西苑以及朝堂内的事情就交给几位大人了。” 单超颔首,几个人分工协作,各自去了。 郑辕和赖恩带人搜查西苑以及皇宫,不出所料一无所获,而锦衣卫的牢房之中,蔡彰已经醒来他坐在地上看着隔壁的张茂省,张茂省盘腿而坐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蔡彰冷笑一声,道:“张真人是打算在此处羽化成仙?” “闭嘴!”张茂省回头看着蔡彰,道,“你这逆贼,贫道不屑与你为伍。” 蔡彰哈哈大笑,指着张茂省道:“张真人难不成真要成仙了吗!”张茂省猛然回头等着他,道,“你此时此刻还这般猖狂,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不成。” “怎么,你以为我要死在这里?”蔡彰讥诮的看着张茂省,道,“我若会死在这里,今日我就不会做这番事。我蔡彰可没有张真人羽化成仙的本事啊。” 张茂省心头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蔡彰。 “嘘!”蔡彰做出嘘声的手势,“放心,我会带你走的。”他说着站起来,看着外头严防死守的众人,道,“就凭他们那点伎俩也想救醒圣上?只要圣上一天不醒,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就都得打个问号,到底是宋弈逼宫还是他蔡彰挟天子……谁也不知道,就算是他们自己,心里都不敢确定。” 确实是这样,张茂省冷声道:“你什么时候给圣上下毒的,我为何一点都不知道。” “你这般蠢,如何知道。”蔡彰说着一顿,道,“你不要忘了,西苑所有的药材,包括你炼丹用的,可都是我自己供的!” 张茂省愕然的看着他,蹙眉道:“蔡彰,你……”话落,忽然想起郑辕的话来,道,“你后面是不是有人指使,贫道可不认为你蔡彰有这种本事。”他认识蔡彰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果蔡彰早就有这个打算,他不可能以前一点都感觉不到! “谁能指使我?”蔡彰挑眉,眼中浓浓的讽刺之味,“是你太蠢了而已,以为投靠了郑孜勤就万事无忧了,现在,郑孜勤都无力自保了!” 薛府中,江淮脚步沉稳的进了智袖院,幼清站在抚廊下,见着他问道:“怎么样,西苑有什么消息?” “蔡彰并未逃走更为寻死。”江淮回道,“老爷在西苑后的井亭里看到了他,他和张茂省两人扶着圣上真关于大家对峙。” 幼清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愕然的道:“你说什么?”她又重复了一遍,“圣上醒了?” “不确定。”江淮蹙着眉头,面上也难掩担忧,他话落,暖阁里廖杰和祝士林也走了出来,随即方氏等人也相继出来,廖杰愕然道,“你说什么,圣上醒了,这么说今天上午所有的决定都是圣上亲自下的命令?”他说完就摇摇头,“不可能,圣上就算忌惮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这么迫不及待!” “那现在西苑什么情况,两方对峙?圣上如何说?”祝士林也面色郑重,如果所有的决定都是圣上下的,而郑辕和宋弈又带了这么多兵进宫,并且和圣上对峙,那这件事……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一个逼宫谋权的罪名是背定了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圣上没有开口,都是蔡彰代言。”江淮道,“属下回来将情况告诉大家,方徊还在那边,等他回来后续的事情到底如何便知道了。”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薛思琴牵着豪哥走过来站在祝士林身边,夫妻两人对视,这边方氏就道:“休德,少仲,要不然你带着大家先出京吧!” “娘!”薛思琪跳了起来,方氏的话就像打破了最后一道底线一般,薛思琪受不了,“就算是真的要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什么出京不出京。” 方氏撇过头去红了眼睛。 “先别着急。”幼清扶着方氏的手道,“郑六爷不是带了三千的西山兵士进了西苑吗!” 幼清的话一落,祝士林和廖杰便对视了一眼,薛思琴愕然,道:“幼清,你知道什么?”她说着明白过来,道,“你的意思是……不管这次圣上到底是不是真的醒来,他们也会将真的变成的假的?” 幼清点点头,这是她猜想的,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这么做:“不过,不会有这种事的,蔡彰定然在假传圣旨。” 众人再次沉默着。 “夫人!”周长贵家走了进来,看着大家满脸的笑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外头锦衣卫撤走了!” 方氏一愣,忙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看来,宋弈和郑辕将蔡彰拿住了,接下来,就要看圣上了,他若是真的醒的,那么宋弈就不得不封锁所有的消息,将圣上稳住,如果圣上未曾醒来…… “这么说来,我们赢了!”薛思琪的高兴的跳起来,“我就说我们福大命大嘛。” 廖杰不忍心泼她冷水,这个事儿不等赵承修登基,他们都不能算是赢,他还不曾开口,忽然指着东北方皇城位道:“那……那是不是有浓烟?” 众人纷纷走到院中,江淮就道:“是浓烟。”他顿了顿纵身一跃上了屋顶,转眼又跳了下来,和众人道,“是锦衣卫牢狱所在。” 锦衣卫? 众人面面相觑! 西苑中,赖恩大步回了万寿宫,郑辕站在门口见着他便问道:“如何走水,蔡彰和张茂省如何?” “逃走了。”赖恩脸色又沉又冷,周身露出浓浓的杀气,“有人故意纵火,下官已下令彻查,全城搜捕。” 单超闻言惊骇道:“怎么会逃走,锦衣卫牢狱重重,如何逃走。”他质疑的看着赖恩,“赖大人!” 赖恩抱拳,羞愧的道:“是下官失职!”人才进去一个时辰不到就出了事,就是他锦衣卫的疏忽和失职。 “现在如何是好。”单超怒道,“一定有人里应外合接应他。”要不然,单凭蔡彰和张茂省绝无可能从锦衣卫逃走。 赖恩凝眉没有说话。 “九歌!”郭衍看到宋弈和皇后一前一后从内殿走了出来,众人停了嘴边的话,皆看向他们,皇后走到万寿宫门外,望着众人就道,“诸位,圣上……殡天了 [hp]带着系统穿hp!” 一瞬间,万寿宫里里外外一片死寂。 “赖恩。”皇后目含屈辱,昂首挺胸的吩咐赖恩,咬牙切齿,“本宫命你速速缉拿蔡彰归案,抄济宁侯,一个不留!” 赖恩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抱拳领命:“微臣遵命!” 众人发出一片哀嚎一声皆伏地跪哭,皇后又道:“诸位大人节哀,圣上乃被蔡彰与张茂省二人下毒,由太医检验,圣上的毒已至五脏六腑,可见,已不是一二日的功夫,此恨此仇绝不能轻饶了他们!” “圣上!”单超领头,众人大哭不止,皇后又道,“圣上临危已拟诏书一封,众臣接旨。” 所有人的哭声停住,并着宋弈在内所有人跪了下来,张澜手持明黄的诏书,念叨:“朕之十一子承修仁心厚德,久叶祥符,天纵神武,智韫机深……今传皇帝位於承修,所司备礼,以时册授。公卿百官,四方州府长吏,下至士民,宜悉祗奉,以称朕意。” “十一殿下何在?”张澜读完圣旨,抬头看向众人,便立刻有人道,“殿下正在赶来。”他话落一侧便看到赵承修和赵承彦朝这边跑了过来,两人气喘吁吁,张澜看着赵承修又道,“十一殿下,接旨。” 赵承修愕然,随即走至前面跪了下来,张澜又重新将诏书读了一遍,赵承修一愣猛然抬头朝宋弈看去,宋弈垂着头面无表情。 “儿臣……铭记父皇训诫,竭尽毕生,壮我大周山河,安我黎名百姓!”赵承修磕头。 张澜将圣上交给赵承修,赵承修捧在手中,朝着万寿宫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即由张澜扶着起身立在众官之前,由令单超领头所有叩拜赵承修。 “母后!”赵承修令众人平身,便走去皇后面前,皇后红着眼眶道,“修儿,你父皇他……”有些说不下去的样子,道,“由你带着你两个哥哥去太庙鸣钟吧!” 赵承修呜呜的哭了起来,身后赵承彦也木楞愣的跟着哭了起来…… 众人又是一阵大哭。 赵承修由人搀扶着去鸣钟,郑辕带西山大营立刻出了西苑,并吩咐禁卫军及京中所剩兵营全城戒严。 瓮钟响起,震耳窥聋,整整九回! 第359节 景隆三十六年三月二十七日未时,景隆帝赵聪驾崩…… 宋弈重新进了内殿,圣上依旧瞪着眼睛躺在床上,宋弈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了下来,看着圣上,过了许久起身在床前跪下,低声道:“虽有治,可治不得,微臣恭送陛下!”磕头,起身,转身而去。 赖恩带兵全城搜查,三个时辰后有锦衣卫来和宋弈禀报:“宋大人,赖大人在鼓楼下找到张茂省,至于蔡彰,并无下落!” 蔡彰竟还有本事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宋弈点头,道:“转告赖大人,辛苦他了!” 来人一怔,随即应是而去。 稍后又有人过来,宋弈认得是大理寺的人,对方回道:“宋大人,济宁侯府一共二百零三个家眷,当如何处置?”这么多人大理寺都装不下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宋弈眯着眼睛还没有开口,皇后走了过来看着来人,道:“此事谁在办?” “赵大人!”对方低声说完,皇后便接着道,“去将赵大人找来见本宫。” 对方领命而去,过了一刻赵江快步走来,皇后看着他打量了一眼,又回头看着宋弈,道:“可信的过?” 宋弈看向皇后,点了点头。 “赵大人!”皇后盯着垂着头的赵江,道,“济宁侯府犯了如此大逆不道的罪,如何还能安稳处置……”她顿了顿道,“去告诉济宁侯,让他写了罪诏,本宫可免他满门女眷一个全尸!”济宁侯这样的罪名,女眷便是不斩,也是入教司坊为官妓,而皇后所应允的全尸,自然是让她们自裁!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时候能痛快的死,只会比活着要好很多。 赵江一怔,抬头看了宋弈一眼,点头道:“微臣领命!”皇后又补充道,“此事不得又偏漏,罪诏内容如何写你须得仔细严审。” 蔡彰找不到,就少了罪证,想要堵住将来天下的质疑声,只有用济宁侯的嘴书。 济宁侯都承认了假传圣旨,挟制圣上,别人就不必质疑今日之事的真假了。 “是!”赵江抱拳,“微臣告退!” 皇后转身看向宋弈,问道:“钱宁呢?”宋弈没有说话,随即皇后就看到钱宁穿着一新,甩着拂尘从一边走了过来,他笑盈盈的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道,“奴婢去向圣上请安。”说着,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 皇后抿唇,忽然开口问道:“钱公公……”钱宁停下来,皇后又道,“昨晚的事,你知道多少?”她是指昨晚的诏书。 那上面可是盖着玉玺大印的。 “奴婢不知。”钱宁摇头,道,“昨晚的事,奴婢半点不知情。” 皇后冷笑了一声,钱宁再次抬步往内殿而去,身后就听到皇后道:“钱公公一心忠君,从无二心,如今圣上驾崩,恐身边无人陪同照拂。就劳烦钱公公多陪陪圣上,本宫代太子代文武百官多谢钱公公大义忠心之举。” 钱宁没有回头,脚步又沉有重,他走了几步头也不回的和宋弈道:“宋大人,杂家祝你仕途坦荡,万人之上,缔宏图霸业,织锦绣河山,成为后人敬仰永世不忘的伟臣!”话落,大步进了内殿。 宋弈长身玉立于万寿宫前,目光晦涩难懂,过了许久他转眸看向皇后,淡淡的道:“微臣有事,这里就有劳皇后娘娘打理,告退!” 皇后淡淡颔首:“宋大人慢走!” 宋弈负手出门,大步而去…… 幼清站在二门处候着,一看到宋弈的轿子进了门,她便跑了过去:“宋九歌!”不等他过去,宋弈已经掀了轿帘下来,幼清一下子扑在他怀里…… 宋弈揽着她胸口,贴着他,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心才渐渐踏实下来。 周围的丫头婆子并着小厮纷纷垂下头去 和珅是个妻管严。 “吓着了?!”宋弈捧着幼清的脸,幼清摇摇头,“没有。只是担心你!” 宋弈朝着她勉强露出个笑容,道:“我没事。一切和预料中并无出入。” 越是这样,幼清就更知道他心里的难受和压抑,他牵着宋弈的手暖在手心里,低声道:“累了吧,我陪你回房歇息,朝中的事会有人处理,你一个工部尚书,除了哭出了的地方并不多。”她说的轻松,宋弈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幼清拉着他往回走,边走边吩咐胡泉:“将门口的灯笼换了,让大家换上丧府,三个月内全府吃素,任何人不得饮酒作乐!” “是!”胡泉应是。 幼清和宋弈并肩而走,幼清侧目看他道:“我听说在鼓楼找到了张茂省的尸体?”前一世,张茂省也是死在鼓楼,这一世他竟然依旧是死在鼓楼,只是很可惜,蔡彰没有找到! “嗯。说是他自己跳下来的。”宋弈低声说完,幼清奇怪的道,“锦衣卫重重把守,还从未听说过有囚犯能从锦衣卫的诏狱中逃出来的,实在奇怪。” 宋弈蹙眉朝她看去,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读出和自己心中所想的一眼的讯息。 “你先休息。”幼清低声道,“我让人打水给你梳洗。” 宋弈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进了房间,幼清服侍他脱了朝服,洗头洗澡换上了孝服,两人在宴席室的罗汉床上坐下来,幼清问道:“姑父和单大人他们还在衙门里?” “各司都不得闲,他们一时半刻难回家中。”宋弈端茶喝了一口,脑中依旧回想着西苑中发生的一点一滴,聚拢串联起来,“我也是忙里偷闲!” 幼清点点头:“那殿下何时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按仪制应该先赵承修登基称帝,继而主持圣上的殡葬,但具体时间,还要钦天监定吉时。 “长易生乱。”宋弈道,“就定在后日!” 赵承修终于要登基了吗?幼清虽然一直很镇定,可到现在她像在做梦一样非常的不真实,圣上驾崩,赵承修登基,蔡彰谋反……这么多事情就发生在这一天一夜之间,有种转眼间物是人非的错觉。 但不管如何,大局已定,往后无论再有什么事,在皇权之下,一切都只能称之为小事…… 不过,这不包括消失的蔡彰,以及他手中那封未公之于众的诏书。 第二日,济宁侯写罪书承认篡位谋逆,济宁侯女眷共八十有二,悉数自缢与府中,皇后郑氏下令将济宁侯剩余男丁接押入大理寺待审…… 景隆三十六年三月二十九日,新帝登基,定年号平泰,皇后郑氏尊奉为太后! 隔日,新帝颁诏,追先帝庙号为“文”! 文泰元年五月二十,文宗的灵柩在宫中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葬入皇陵,东厂总督内务总管大太监钱宁请愿殉葬! 济宁侯由大理寺主审,定满门抄斩,即日处决,并发放通缉捕令,各府追查蔡彰,其画像贴在所有州府衙门的八字墙上,昭告天下! ☆、239 新帝 “圣上!”小武跟在赵承修身后小跑着,“圣上您慢点,宋大人也不会走,您脚步慢点。” 赵承修袭一身明黄龙袍,腰间系着孝布,头发高高束着戴着玉冠,龙行虎步的往乾清宫赶,等一脚夸进门内,果然就看到宋弈正姿态闲适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你们都下去。”赵承修手臂一摆,小武就立刻带着小内侍门退了下去。 宋弈放了茶盅起身要行礼,赵承修快步走过去扶着宋弈,道:“宋大人不必多礼!”又做出请的手势,“您请坐。” 宋弈含笑坐了下来。 赵承修并没有上位坐在龙案之后,而是在宋弈对面坐了下来,高兴的道:“我……不对,朕已经好久没有和您说话了,一直忙着父皇的事,朝中的事也辛苦大家了。” “圣上不必如此,臣等为国效力是应当的。”宋弈含笑道,“但有一事要与圣上回禀,先帝在世时曾命琉球使者去广东寻粤安侯派兵援助,却分文军饷未拨,如今琉球使者团已然在广东住了半月余,粤安侯离京时曾私访与微臣,想求兵部拨一些军饷,若不然他的战无法打。” 赵承修一听钱就皱了眉头,他道:“琉球的事朕早先已经听说了,只是海路太远,这一来一去不知要花费多少,先帝当时不愿也有道理。”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宋弈,“宋大人对这件事如何看?” “依微臣的意思,这战要打,军饷却不能拨!”宋弈话一顿,道,“如今户部已经捉襟见肘,处处都等着拨款用钱,若是再拨发军饷,恐怕已力不从心。” 赵承修没有明白宋弈的意思,他疑惑的道:“您的意思还是让粤安侯接着派兵去援助,但不出钱?!” 宋弈颔首:“海禁既然开了,不如动员各商家趁势与粤安侯的船只一起出海,至于军饷的事,也可与他们募捐一番!”他来前已经算过账,“一来一去不会超过半年,所有开支约莫在八十万两上下。” “您的意思是让粤安侯的兵队顺势保护那些出海贸易的商家,护送他们一路,再由他们出钱给粤安侯做军饷?”赵承修总算想明白了,海运风险大,弄不好就会遇到风暴,人财两空的事不计其数,而且不但如此,甚至还会遇到倭国和基隆等基础的海盗,如果由粤安侯的军队做保护,风险就会大大的降低。 “那就听您的。”赵承修道,“朕下午就下旨让兵部和户部去办,月内需得将此事落实 重生王牌特工。” 宋弈满意的点点头。 赵承修请宋弈喝茶,他身体倾斜过来,看着宋弈道:“赖恩说蔡彰还是没有找到,您说他到底去哪里了。还有,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蔡彰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锦衣卫严防死守,他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啊。” 宋弈端茶饮着,不由想到了当初倪贵妃出宫的事,宫中禁卫亦是森严,锦衣卫,禁卫军层层守阙,但带走倪贵妃的人依旧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虽然两者前后相差了二十年,但却是异曲同工。 “这件事微臣已着手在查。”宋弈低声说完,又道,“如今宫中守卫还是由锦衣卫负责?” 赵承修点头道:“是啊,赖大人几番请辞,可朕舍不得放他走,他素来办事细心,又刚正不阿,宫中的守卫交给他朕再放心不过。” “赖大人既有请辞之心,我看圣上不如请他培养几个心腹,以备将来他若真无心恋栈,也可有人接替交棒。”宋弈轻声说完,赵承修赞同的点点头,“朕晚上就和赖恩说,让他培养几个得力的手下出来,正好朕身边也缺人。” 宋弈颔首,赵承修就想到了杨维思:“杨大人当如何处置?”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杨维思毕竟是首辅,也没有犯明显的错误,他自从先帝驾崩后,就一直称病在家中不上朝也不说请辞,让人拿他没办法。 “圣上若打听主意不留他,微臣倒是有办法。”宋弈看着赵承修道,“杨维思有一子名叫杨懋……他与蔡彰一向关系极近,两人还合伙购了一船的瓷器丝绸打算出海……这件事,圣上可让大理寺去彻查,必能有所收获。” “好,好,朕知道了。”赵承修显得很高兴,“把杨维思弄走,您就可以进内阁了,要不然让您在工部太委屈您了。”他说着一顿,又道,“对了,还有件事,我知道您现在住的宅子是您自己买的,我去了几次瞧着也不是很大,要不然朕再给您一座宅子吧,京城里但凡空的在户部挂名的,随您挑!” “不必,微臣如今的宅子很合适,再说,这种事还要回去问问幼清,她若是愿意我便再来求圣上赏赐!” 赵承修有些失望,却也在预料之中,他点点头道:“那你回去和宋夫人商议,她如果同意了,你就来和朕说。” 宋弈颔首,便起了身和赵承修告辞:“已近午时,微臣不便耽误圣上用膳,告退!” “我还想留您吃饭呢。”他说着说着,便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我今天也答应母后去凤梧宫的,要不明天吧,明天我去你家吃饭行不行,宋夫人说我随时都可以去的。” “好啊,我会和幼清说,让他备着圣上爱吃的菜肴,恭迎圣驾。”宋弈抱拳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赵承修看着他的背影垂头丧气的耷拉了脑袋,自从他登基以后宋弈见到他虽还是很亲切,却透着疏离,君臣之别也划分的很清楚,他想改变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圣上。”小武笑眯眯的进来,道,“凤梧宫里的端姑姑来了,说接圣上过去用膳。” 赵承修点点头:“知道了。”便一收方才的颓丧搓了搓脸抖擞了精神带着小武一路去了凤梧宫,太后郑氏正站在殿门口翘首等着他,见他过来便笑着道,“早上就没有吃多少便去上朝了,后面可吃点心垫垫肚子了,别饿坏了自己 最强丧尸传说。” “吃了凉快莲蓉酥。”赵承修说完,向太后行礼,太后笑着扶着他道,“行了,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快洗洗手吃饭吧。” 赵承修笑着应是,由端姑姑亲自服侍着洗手坐在了饭桌前。 都是他爱吃的菜和喜欢喝的汤。 “快吃吧。”皇后笑道,“昨日你舅舅去营地,在路上撞见了几只野鸡,他一时兴起便抽箭射了下来,他自己舍不得吃就送到宫中来,说要给你补身子。”又道,“你虽说守三年的孝,可不能一点荤腥都不沾,哀家左思右想,觉得往后你便初一十五吃素就成了,其它的时间该怎么用还怎么样,也不会有人说你的。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你的身体可比任何事都重要。” “知道了。”赵承修寡了三个月,听太后这么一说顿时笑了起来,“我听母后的!” 太后笑着给她夹菜,赵承修西里呼噜的吃了半碗红烧鸡块,鸡肉烧的确实鲜嫩爽口,他连吃了两万饭才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太后就露出无奈之色,道:“你看你,一会儿就该积食了。”又道,“先坐着歇会儿,稍后去走走散散步。” 赵承修点着头正要说话,忽然有内侍在殿外露了个脸,端姑姑便脚步轻柔的走出去,听小内侍说了几句话,又回头看了眼太后和赵承修,将小内侍赶走,直等到太后陪着赵承修说完话两人在院中走了两圈,赵承修离开后,太后才问端姑姑:“出了什么事?” “是昌王殿下。”端姑姑道,“他月底赴封地,想求您同意他将福王殿下一起带走,等福王殿下成年后再将他送去泉州。” 太后眼睛一眯,冷笑道:“你去告诉他,不用来见哀家,哀家不会答应的。” “奴婢已经回了。”端姑姑蹲在脚踏上给太后捏腿,就听到殿外有人低低说话声,过了一刻有女官走了进来,端姑姑问道,“什么人?” 女官躬身回道:“是福王殿下,非闹着要去太液池里钓鱼,他们不敢带他上船,就在岸边玩,谁知道福王殿下脚下一滑掉到河里去了……”女官说着飞快的撇了眼太后,道,“池水又深有冷,伺候的宫人又不会枭水,所以来求娘娘派侍卫过去救!” 太后闻声未动端茶慢慢啜着,端姑姑和女官皆不敢吱声,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道:“既如此,那就让侍卫去救吧,再带着太医过去,别惊着福王了……”想了想又道,“算了,哀家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吧。”话落,扶着端姑姑的手便起了身,缓步了凤梧宫,步行了半刻钟到了御花园后的太液池边,边上已经站了许多人,有女官在压抑的低声哭着,有人唱和道,“太后驾到。”随即众人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磕头行礼。 第360节 “起来吧。”太后蹙眉,一眼就看到正躺在碧油油的草地上,浑身湿漉漉的约莫七八岁大的孩子,穿着一件藤紫色的潞绸直裰,腰间扎着孝,皮肤略黑眼眸紧紧闭着,唇角发紫…… 显然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太后冷声道,“太医呢?!” 于呈走了出来,躬身回道:“福王殿下落水……已经……殒了!” “这孩子。”太后走过去亲自伸手探了探鼻息,确认赵承旻真的没气了她才道,“通知礼部和各司衙门,厚葬福王!” 众人应是。 太后站了起来扶着端姑姑的手往回走,端姑姑能感觉到她抓着自己手的力气,等回了凤梧宫太后才停了下来,一回头看着端姑姑,道:“真的死了吗?” “是,死了 重生之大天王!”端姑姑郑重的点点头,在这个宫里,一个七八岁心智不全的皇子,还真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死,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少有人知的,蔡彰手中捏着的那封诏书,很有可能写的就是赵承旻的名字! 他只有死。 “死了好。”太后忽然觉得好累,“哀家累了,歇会儿,你去忙你的吧。” 端姑姑应是,服侍太后褪了衣裳上床,太后望着头顶的承尘眼泪也落了下来,眼前就浮现出三皇子和大皇子的样子来……她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以前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睡着。 眼前迷雾重重,太后忽然发现她站在了万寿宫的内殿中,浓浓的丹药味儿呛的她透不过去来,她忍不住拿帕子掩了鼻子,她最不喜万寿宫,更讨厌这里弥漫的药味,她目光四处看了看,殿中一个人都没有,她自嘲道:“我来这里做什么。”转身便喊端姑姑打算离开,可喊了几声端姑姑都没有回应,她拧了眉微有不悦,提着裙摆快步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眼前迷雾浮动,自雾气中走出来一人…… 那人穿着一件正红色湖绸直裰,戴着玉冠,眉目清隽疏朗透着中年男子的沉稳和刚毅,她一愣脱口喊道:“圣上……圣上您怎么变的这么年轻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圣上时他的样子。 “是吗,朕年轻吗。”圣上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太后一笑,就在这一笑中圣上的面容扭曲起来,转眼功夫又变回那个眼袋浮肿,面色晦暗宛若老者的男子,她惊的后退了一步,方才的欣喜顿时化作了厌恶。 “皇后,你是来救朕的吗?”圣上和她擦身而过,褪了外衣露出里头明黄的中衣,平躺在床上,双手拢在腹部,眼睛圆溜溜的瞪着头顶,“你站着做什么,救朕啊,朕快要死了!” 太后摇着头不停的后退,圣上双眸依旧盯着上头,道:“宋九歌呢,他不是会医术吗,朕可是听见他说他可以救的,为什么不救?” “不是……您听错了,您中的毒无药可救。”太后恨不得夺门而走,可是她的脚怎么也拖不动。 圣上依旧一动不动:“是吗?”他的声音明明很正常,可听在太后的耳中,却透着森冷之气,圣上又道,“你不用骗朕,朕都听到了,你们根本就是商议好了,让朕就这么直接死了对不对,还有那诏书,朕可没有立诏书,你们把朕的玉玺还给朕。” “不……不是这样。”太后吓的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落,圣上又道,“你们和蔡彰有什么分别呢,他给朕下毒,你们却见死不救,他挟天子假传圣旨你们将错就错有样学样……朕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该死!”太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在十七年前你就该死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活着害了多少人,这大周的江山因为你已经危在旦夕,你知道不知道所有人都说你是昏君,你死了普天同庆,多少人高兴的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你也盼着朕死吗。”圣上看着头顶,身体就仿佛像一幅被人定在床上的木偶,除了嘴角在动能发出声音外,“朕待你不薄啊!” 太后哈哈笑了起来,眼角的泪汹涌崩溃:“你待我不薄? 调教贞观!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宫这一生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入宫,本宫后悔,每一天都在后悔……”入宫她不入宫,虽不指望生活美满,可一定儿女成群,承欢膝下,如何像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守着诺大的宫殿,没有生气没有温暖! “你在指责朕。”圣上冷嘲一声,忽然咯吱咯吱的转头过来盯着皇后,一双眼睛大的宛若铜铃似的,“你竟然指责朕,你的生活名誉地位哪一样不是朕给你的,你现在来指责朕……”他腾的一下坐起来,铜铃似的眼睛忽然一白,一双眼珠子嗖的飞了出来,直朝太后的脸上砸了过来…… 太后啊了一声吓的惊醒过来。 殿中依旧是她一个人,她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原来她不过打了个盹儿。 她静静躺在床上发起呆来,手也静静和圣上一样拢在腹部,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端姑姑走了进来:“娘娘,您醒了!” “嗯。”太后应了一声,问道,“昌王进宫了吗?” 端姑姑扶着太后起来,将衣裳给她披上,低声道:“没有,不过听说他去过乾清宫了!”又看着皇后,道,“娘娘,要不然让人在昌王去封地的路上动手?” “这样最好。”太后抚了抚鬓角,“哀家听说他身边还有个侍女叫杜鹃的?你抽空去看看,别叫他留下什么子嗣,免得以后还生波澜!” 端姑姑应是。 朝堂上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宋弈在出力,郑氏做的事情少之又少,所以,圣上登基以后宋弈对两位王爷以及那封诏书闭口没有再提,太后就明白,宋弈这是要让郑氏给圣上送投名状,而其中的内容,便就是两位王爷! 此二人不除,终将成患,她手上沾的血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添这两个! 杨府之中,杨懋胡子拉碴,憔悴不堪,自从蔡彰出事以后,他就知道他上当了,这个当上的,很有可能要将性命也得搭进去…… 他连自救的法子都没有,如今新帝面前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就是宋弈了。 可惜,他已经将宋府这块肥肉给丢了,不但丢了,还得罪的彻彻底底。 早知道有今日,就算那方怀心是个母夜叉,他也要把对方娶回来,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的。 如今,他和蔡彰的船还停在福建等着下海,那里面他可是足足砸了十万两进去啊,再不下海这些钱就要打了水漂,血本无归了……那都是他借贷来的,逾期不还不但会来府中闹,恐怕也得要他的命。 “蔡彰!”杨懋气的不得了,咬牙切齿的道,“最好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我一定叫你不得好死。” 杨懋发泄了一通,他的常随悄悄的推门进来,又反手关了门小声道:“少爷,老爷今天还是没有上衙,咱们要出去的话,估摸着要等到晚上。” “他哪敢上朝,和宋弈斗了这么久,满朝文武都被得罪光了,你还当他是杨首辅呢,圣上要不是顾念刚登基不宜大开杀戒,早就将他逐出朝堂了。”杨懋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咱们等着,等夜一深我们就走。” 常随应是,杨懋又将自己的包裹整理了一番,常随问道:“少爷,咱们将夫人的首饰都偷出来,要是夫人发现了怎么办 武道进化系统。” “不会!”杨懋冷哼一声,道,“反正这个家要倒要乱了,他想不到是我偷的。” 常随应是松了口气,又悄无声息的开了门朝外头看了看,忽然,他反身将门死死抵上看着杨懋就道:“少……少爷,夫人来了!” “我看看。”杨懋要到门口去看,不等把眼睛凑到门口,就已经听到了杨夫人的说话,“杨志泽,你给我出来!” 杨懋啪的一声关上门,指着桌椅板凳:“快,快!”常随立刻将桌椅推过来,两个人一起将门抵上。 “你这个人没心的东西,竟然连家里的东西也敢偷,你今日若拿出来,我便饶了你,若是拿不出来,我定要将你送到官府去。”杨夫人骂着,杨懋满脸通红,他气的攥着拳头咬牙启齿低声道,“既是家里的东西,我如何拿不得!”竟然说他是偷。 “走!”杨懋将行李往身上一系,对常随道,“走,我们从后面出去。”原本想要留到晚上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两人打开了窗户翻跳了出去,杨懋沿着墙走,越走心里越气,他按着常随就道:“等下!”说着,他猫着腰拐到了正院后面,后面是个小厨房,厨房里堆了许多的干草柴火,杨懋点了火折子心里一横就丢了出去,不过眨眼功夫晒的很干的柴火就蹿起火苗来…… 杨懋和常随两个人一路冲了出去,常随问道:“少爷,我们还去福建吗?” “先去通州上船再说。”他说着,跑的一瘸一拐的,但拼了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所以速度极快。 幼清和封子寒一起准备她第九次药浴的草药,两人坐在院子里翻着草药,幼清依旧想着张茂省的事情,她看着封子寒道:“你说,张茂省是自己从鼓楼上跳下来的,还是被人推下来的?” “这种人都惜命!”封子寒不以为然道,“没有人逼他肯定不敢跳。” 幼清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张茂省死后锦衣卫搜查了张茂省的家,发现他家里除了几个下人外一个人都没有,不但如此他还很节省,家中的家具都很破旧,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张茂省不会这么清贫的,她很好奇,张茂省的钱到底去哪里了。 “你该奇怪的是蔡彰哪里去了。”封子寒白了幼清一眼,道,“他在那么多人眼皮子消失了,不奇怪。” 幼清抓了根草药在鼻尖闻了闻,笑着道:“以前闻着觉得臭,如今问起来反倒觉得香气扑鼻!”她转头看着封子寒,道,“封郎中好些了没有?” 封子寒见幼清打岔,就不说了,道:“好一些了,已经能说话下地,但总比不了以前。” “望他早日康复。”幼清起身站了起来,抬头看看天,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去院子里走走。” 封子寒摆着手低着头接着忙自己的事儿,幼清则由采芩和辛夷扶着出了封子寒的院子,一行人漫无目的的走着,江泰迎面走了过来,幼清笑问道:“你今天不是休息的吗,可是有什么事?” “江淮有事,让属下代班一天。”江泰有些羞涩的样子,回道,“方才宫中传来消息,说福王殿下殒了!” 福王死了?幼清长长的叹了口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对于福王来说便是如此 重生在美国。 “知道了。”幼清想到了赵承修,“圣上如何定的?还有昌王呢,还在京中吗。” 江淮回道:“圣上下令以亲王礼厚葬福王……”他说着一顿,又道,“昌王原定在月底启程,现在福王出事昌王恐怕一时半刻走不了。” “知道了。”幼清也没什么心情散步了,当初她虽不在西苑,可后来通过宋弈的描述,以及外头点点滴滴的传言,她大略也知道了当时的状况,跟着蔡彰一起消失的那份诏书并没有找到,听太后的意思,那天早上她和“圣上”聊天,圣上曾暗示过她要立赵成旻做太子,不管真假,这件事始终是个刺,一日不找到蔡彰销毁了那封诏书,一日大家的心里都揣着这件事。 赵承旻是意料之中的,所以幼清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赵承彦……她不知道,也不好说。 “夫人!”江泰欲言又止,脸微微红了一点,幼清奇怪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江泰咳嗽了一声,垂着头道:“绿珠她……昨天查出来,已经有身孕了!” 幼清和采芩对视一眼,随即两人都高兴起来,幼清笑着道:“几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她一个在家里吗?谁在照顾她。” “才两个月。”江泰垂着头道,“她说她一个人就可以了,让夫人不要担心,说等夫人做完了药浴她就来给您请安,若不然她怕她过来反倒给夫人添麻烦,还要照顾她。” “采芩你下午去看看,我记得我房里还有些细棉布,你一并带过去给她,正好给孩子做里衣穿。”幼清激动的道,“我记得房里还有樱桃和葡萄吧,你带一些过去,再问问她想吃什么,都说会害口嘴也挑剔的很……”她林林总总说了一遍,采芩一一笑着应下来记住。 “你也别在这里耗着了。”幼清看着江泰,道,“往后有什么事就尽量让江淮去办,他脱不开身不还有方徊和阿古吗,路大哥也在家里。你只管回去陪着绿珠,有身孕的人都会格外的娇气。” 江泰红着脸点着头想客气一番,可又不知道怎么才算客气,只好垂首一一应着。 “我也去看看吧。”幼清看着采芩,采芩立刻就摇着头道,“老爷说您尽量不要出门,再说,后日就要药浴了,您先得养着身子呢。放心,绿珠那边奴婢去看看,回来细细的和您说。” 幼清叹了口气,又叮嘱了江泰几句,和采芩回房里细细的理了一遍清单,收拾了许多东西给绿珠送过去。 下午采芩过去看绿珠,在那边待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幼清和蔡妈妈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着绿珠的情况,采芩就笑着道:“……她能吃能喝能睡的,一切都好的很,奴婢去的时候,她还在灶台上烙饼。”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这么多,说可以吃两天!” 又道“衣服布料拿去了,她都舍不得用,说把她和江泰的衣裳改一改就好了,小孩子见风长,跟着做衣裳都来不及,更何况,这些布料都好的很,未免太可惜了。”采芩满脸的笑容,她和绿珠姐妹这么多年,一起在幼清身边,现在绿珠过的好,就和她自己过的好一样,“奴婢叮嘱了半天,让她把燕窝炖着吃,还有人参那些东西也别舍不得吃,她都应了,不过估摸着也舍不得用。” “都是这样的 守望黎明号。”蔡妈妈笑着道,“他们两个人过日子,虽说江淮也住那边,可到底回去的少,能省就省了,更何况,以后孩子生下来,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幼清听着高兴,笑和采芩道:“往后你隔几日就去一次,盯着她一点,别叫她一个人瞎折腾。”想了想看着蔡妈妈,“要不然,遣个婆子过去照顾她吧!” 蔡妈妈应是:“成,奴婢一会儿就去安排。” “还有望舒那边也要问问才好。”幼清盘腿坐着,想象着戴望舒怀孕生子的样子。 几个人围绕着绿珠怀孕的事讨论了许久,晚上宋弈回来,幼清将绿珠的事情告诉宋弈,宋弈见她高兴也跟着笑起来,道:“你要不放心,便接她回来住在家里。” “她不愿意回来。”幼清道,“我送了个生养过的婆子去了,有个懂经验的人在身边,估摸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宋弈就没有反对。 “你今天去见圣上了?他还好吗?”幼清给宋弈倒茶,宋弈回道,“挺好的,各州府和衙门上的奏疏他下了决策的,都会请几位阁老去御书房商议,愿意听别人的意见,却又不会盲从!”赵承修比他想象中要成熟稳重多了。 幼清觉得,赵承修是经历的事情多了,大起大落的,让他的性子也随之沉稳起来:“那就好,乾清宫许多年没有主人了,你自从为官以来,近日才正式入朝班开朝会吧?” 宋弈点点头,文宗自从搬去西苑后,就再没有上朝过:“圣上要赐我们宅子,我说回来和你商议,你想要哪一处?” “我吗?”幼清一听到这话就挑了眉头,笑道,“我想要文昌巷的宅子。”话落,笑了起来,又道,“可惜,那边现在住了人,我也只有想想了。” 宋弈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的道:“不过是个念想,何必当真。”又道,“那我们就住在这里,我倒觉得这里很好,又清净,又和薛府离的近!” 幼清也觉得是。 “今天杨家走水了。”宋弈将杨家的事情告诉,幼清听了后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杨懋倒是没叫我失望!”她当初让蔡妈妈去杨府外骂街,等的就是今天杨懋和杨夫人反目成仇。 杨家闹成这样,也不用他们动手,杨阁老再有资历,也没有脸继续在朝堂赖下去,再说,杨懋和蔡彰之间的事还没有结算呢,若细细算下来,杨维思说不定连“乞骸骨”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 “听说单阁老提议庭推入阁?”幼清看着宋弈,“那郭大人和姑父有没有机会?” 第361节 宋弈挑眉,笑道:“看样子应该*不离十。”他说着靠在椅子上,“庭推过后,茶税便会取消,漕运税也会挺直加税……”当初先帝在世时,他没有反对,为的就是新帝之时,能够大赦天下,免征赋税……但国库空虚已有多年,不可能真的免去,所以,新加的茶税和漕运税便是最好的表现之处。 百姓正怨声载道,对先帝抱怨连连,却在新帝登基之初就被废黜,自然会得民心的拥护。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那海禁呢。”幼清歪着头看他,“粤安侯刚离京,按时间算琉球的人也该广东了吧,这事儿先帝已经答应了,我们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穿入中世纪。” 宋弈就将他和赵承修说的话告诉了幼清,幼清听着眼前一亮,赞同不已:“这个法子好!” “圣上说明日会来家中用晚膳,你准备一下。”宋弈微笑道,“他想过来看看你。” 幼清点头应是:“那要不要请姑父和他们一起来?”薛霭到底没有外放,如今入了工部,在宋弈的衙门里做了员外郎,一个正六品的京官,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极高的起点,譬如当初宋弈不就是八品的行人…… “那你正式下帖子吧。”薛家的人很团结,性格也都极好,有他们在气氛也会好一些,“几位姨姐一起请了。” 幼清笑着应是。 第二日一早,幼清将宋弈送走,便和蔡妈妈一起去了厨房,商议晚膳的菜单,议论了一早上将菜单定了下来,又下了请帖送去薛府等几处,她刚歇下来,辛夷笑着过来道:“夫人,陈小姐来了。” 陈小姐,是陈铃兰吗?幼清笑着道:“快请她进来。” 过了一刻,穿着一身妃色对襟褙子,梳着垂柳髻,面容清秀身材高挑的陈铃兰笑着进了门:“我冒冒失失的过来,没有耽误你的事吧。” “我也没什么事。”幼清迎她在炕上坐下,问道,“倒是你是稀客,我搬到这里你可就来过一回。” 陈铃兰掩面而笑,回道:“家里许多事,我娘有意带着我料理中馈,我难得偷个懒出来一趟。”她打量着幼清的暖阁,道,“知道你在做药浴,是不是*回了,身体觉得怎么样,可比以前好一些了。” “我倒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爽利了一些。”幼清笑着道,“药也没有那么神奇,便是封神医也不敢打包票。” 陈铃兰点头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你有封神医保驾护航,还有宋大人,一定都不用担心。我可是连布都裁好了,就等着给侄儿侄女做衣裳了。” 幼清红了脸,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今天来其实有件事想问问你。”陈铃兰放了茶盅,幼清正色,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陈铃兰就问道:“画姐儿定亲事了吗?我以前不是听说二太太想给她说武威侯府的哪位公子的吗?”幼清就将大概的事情和陈铃兰说了一遍,陈铃兰哦了一声,看着幼清,道,“那天素兰闹着要吃天香楼的福寿包子,我想着我许久不曾上街了,便自告奋勇的去给她去,在天香楼的后院里,我好些看到画姐儿和一位公子了,不过一闪而过我也不大确定……” 幼清愣住,陈铃兰不是捕风捉影的人,她要是没有看见什么,是断不会特意到她这里来和她说的:“对方是什么样子,你可看到了?” “那男子虽穿着常服,但腰上系着五城兵马司的腰牌。”陈铃兰很细心,“我听说武威侯府的刘冀是在五城兵马司是不是?” 幼清点了点头,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方氏或者……刘氏。 “多谢你为了这事儿跑一趟。”幼清道,“画姐儿和刘公子自小感情亲如兄妹,私下里恐有见面的事,我们倒不确定,不过这件事我会提醒画姐儿,女儿家的名声最是重要。” 陈铃兰点到为止,这种事说多了多是薛思画吃亏,她点头道:“成,这事儿我就和你说,便是我娘我也没有提,你留个心就好了 唐朝大宗师。” 幼清点头应是,陈铃兰就起了身,道:“那我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说话。” 幼清知道她家的事情多,下半年两个女儿都要出嫁,便不留她,一直将陈铃兰送到垂花门目送她上轿子出门才回了房里。 晚上,赵承修如约而来,薛府一家子出动,幼清在花厅整整齐齐的开了两桌酒,里里外外并未设屏风,像是一家人一样,说说笑笑喝酒吃饭,赵承修很高兴,还硬喝了两杯梨花酒,虽很淡,但他的脸也晕红了一片,坐在幼清面前,笑呵呵的看着她,道:“宋太太,往后我还能不能再来。” “当然能。”幼清将茶递给他,“您想什么时候来都成。” 赵承修就呵呵笑了起来,拉着幼清的衣袖,鼓着腮帮子像个孩子似的道:“我特别喜欢和您说话,就觉得,觉得……”他歪头想了想,“特别像母亲,尤其是您身上香香的气味,和母亲一模一样!” 幼清心头一跳,倪贵妃没死的事赵承修并不知道,她甚至不敢肯定将来若有一天赵承修知道了,会作何反应,她尴尬的笑道:“那是妾身的荣幸,妾身也觉得殿下很亲切!” 赵承修眼睛一亮,笑容越发的畅怀。 “夫人!”陆妈妈从花厅的门外躬身进来,朝赵承修行了礼,低声在方氏耳边低声道,“方才周长贵的过来,说她去烟云阁给三小姐送饭菜……”今晚只有薛思画一个人没有来,“可是烟云阁里空空的,三小姐和听安都不在,她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 方氏闻声一怔,蹙眉道:“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又道,“水井坊那边问过没有,画姐儿有没有过去?” “还没有。”陆妈妈回道,“不过三小姐一向不喜欢去那边,奴婢觉得她不会去,您说她会不会……” 方氏听着脸色就变的极其的难看,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妈妈,想到陆妈妈的猜测,她站了起来出了花厅,交代道:“先不要声张,去武威侯府悄悄打听一下,再派人沿街去找找,家里也不大意,再找一遍。”一顿又道,“圣上有了醉态,估摸着一会儿就要走了,其它的话等我们回去再说。” “我知道了。”陆妈妈应是朝花厅里头看了看,带着玉雪回了薛府。 赵承修兴致很好,一会儿拉着幼清说话,一会儿和宋弈说话,继而又缠着薛镇扬说以前的事情,他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附和着问几个问题……方氏见幼清空下来,便喊了幼清和薛思琴出来,薛思琴见方氏脸色不好,就道:“怎么了,我看您和陆妈妈说了半天的话?” “画姐儿不见了。”方氏将事情告诉两人,薛思琴哑然,过了好一会儿道,“您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跟刘冀私奔了?” 方氏没有出声,真的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幼清恍然就想到陈铃兰上午来说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便叹了口气索性将薛思画和刘冀私下见面的事说出来,方氏扶额红了眼睛道:“这丫头,也太傻了!” ------题外话------ 娃娃什么的,很快了……月票啥的,记得投哦,嘿嘿~! ☆、240 私奔 “王爷福薄。圣上切不可往心里去,您能下令按亲王礼厚葬,已是他的德修了。”薛镇扬看着赵承修面露愧疚,低声劝道,“圣上如今要做的,就是修习朝堂国策,后宫的一切您就交由太后娘娘主持打理便可。” “我明白 重生在美国!”赵承修垂头丧气的,“只是心里有些……”红了眼眶。 赵承修一开始对赵承旻的死并没有多想,可今天赵承彦来乾清宫,他道:“微臣身体不好,太医还曾预言微臣活不过三十岁,如今微臣唯一的念想,就是能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大周的山河,开拓眼界,其它的……微臣不敢奢望!” 赵承彦的话说的很隐晦,可话音又悲又怯透着绝望,他便明白过来,赵承彦是在向他表忠心,想要告诉他,对这皇位他一点奢望都未存! 他没有怀疑过任何人,无论是赵承旻还是赵承彦,真的! 可是他也明白,无论他怀疑不怀疑,有的事情也改变不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愧疚,赵承旻还那么小,如果没有那封似是而非的诏书,他肯定会活的好好的…… “薛大人不必劝我。”赵承修摇摇头,用袖子抹了眼泪,望着薛镇扬道,“你们为我好,我心里知道,想要江山稳固有的事即便不愿也得去做!” 薛镇扬听着满心的欣慰,赵承修很聪明,无论什么事一点就透,他高兴的道:“圣上才智过人,性情稳重,宅心仁厚实乃我大周子民之福!” “我哪有什么本事,都是靠你们辅佐!”赵承修笑了起来,对未来憧憬,“不过,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做好自己当下该做的事。” 他没有说豪言壮语,而是务实沉稳的说了这么一番话,薛镇扬抬眸和宋弈对视一眼,忽然明白过来,宋弈当时选择赵承修,并非仅仅是因为倪贵妃,而是他早就看出来,单纯纯善的赵承修,有着先帝所没有的困苦经历,所以他才会更加懂得珍惜,懂得感恩。 “圣上!”小武垂着头过来,低声道,“时辰不早了……” 赵承修看了看时间,笑着道:“没想到来了几个时辰了,我也该回去了。”他说着站了起来,众人也都站了起来,赵承修看见薛思琴的肚子,眼睛一亮……薛思琴微微一愣以为自己有孕还出列在册让赵承修不高兴了,便有些不安的朝幼清看来。 “大姐有身孕呢。”幼清笑着和赵承修道,“年底才会生!”她觉得赵承修是没有见过有孕的女子,所以才会觉得稀奇。 果然,赵承修就笑着点着头,道:“我还第一次看到,原来女子有孕是这样的。”他笑着走过来,孩子气的看了眼薛思琴的肚子,道,“我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就在身上翻了翻,撸了手上戴着的一串佛珠,“这是小武以前偷偷给我求回来的,把它送给宝宝,等祝夫人生产后,再抱到宫里来让我看看!” 薛思琴没想到赵承修会送未出世宝宝东西,就笑着道:“妾身谢圣上赏赐。”就双手接过佛珠捧在手里。 赵承修有些尴尬,觉得赏赐的东西不大好,嘿嘿笑了笑和众人道:“那我走了!”便摆了摆手,“不用送,宋府我熟悉的很。”就带着小武大步往前走。 大家自然不会真的不送,便都跟着出来,赵承修上了马车,脸红红的站在车辕上,看着一院子的人都笑盈盈的看着他,没有巴结没有奉承,就真是只是像送个要离开的家人一般,他越发的高兴,看着宋弈道:“宋大人,我会送您一分大礼!”话落便进了马车。 宋弈微怔。 小武和众人行了礼也躬身上了马车坐在车辕上 拯救修仙女配计划。 马车嘚嘚的动起来,赵承修靠在车壁上,和小武道:“朕想去十王府看看二皇兄,先去十王府吧。”又道,“再遣个人回宫和母后说一声。” 小武垂首应是。 马车进了十王府,赵承彦早就得了消息,穿戴整齐带着身边的人迎在了门口,见着赵承修众人齐齐伏地叩拜,赵承修颔首道:“朕临时起意来看望二皇兄,倒惊的大家不安宁了,都去歇着吧,朕和二皇兄说说话就好了。” 众人惶恐的退了下去。 赵承彦毕恭毕敬的陪同着赵承修,赵承修看着赵承彦道:“朕还以为二皇兄在宫中呢,没想到朕来的巧了。” “微臣确实才从宫中出来。”赵承旻还为及弱冠是为夭折,丧事不宜大操大办,更何况如今还在国孝期间,所以停灵三日就要发丧,“圣上去宋府了?” 赵承修点点头,道:“宋太太身体有些不适,朕去看望一番。”他未曾提饮宴的事,“说起来,朕现在来,是有话要和二皇兄说。” “圣上请说。”赵承彦垂首,赵承修便停了下来看着赵承彦,沉默了一刻,道,“宗人府历来都是由亲王主持,可昭宗可先帝皆子嗣单薄,如今宗人府到由文官主持,朕左思右想觉得不大合适,所以……” 赵承修的话没说完,赵承彦就明白了赵承修的意思,他是要让他留在京城! “二皇兄若不觉得池子浅又无要紧的事埋没了你的才能,不如就留下来,帮一帮朕!”他没有赵承彦高,看着他时不免要抬着头,可气势上却要比赵承彦强了许多。 赵承彦顿了顿立刻跪在了赵承修的脚边,果断的道:“蒙圣上抬爱,原将此重任交由微臣,微臣一定不负圣望,皆心尽力辅佐圣上!”他话落,心头长长的松了一口,他不是愿意去封地,而是非去不可,如今赵承修提出让他留在京城,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救了他一命。 赵承旻的死告诉他,太后是不会容下他们的,所以,下一个要死的肯定就是他。 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 但赵承修提出让他留在京城……赵承彦心里狂喜,对赵承修感激不尽:“圣上……”他眼眶含了热泪,激动不已。 “起来吧。”赵承修道,“你和朕虽自小不在一起长大,可到底是兄弟,朕自然是望着你过的顺遂!” 赵承彦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朕走了,母后还在宫中等朕呢,朕不回去她肯定不会歇。”赵承修拍了拍赵承彦的肩膀,“二皇兄也歇着吧。”便负着手走了。 赵承彦垂着头一直将赵承修送出去,他才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王爷!”杜鹃跑了过来扶着赵承彦,“圣上说什么了吗,您怎么了。” 赵承彦拉着杜鹃的手,道:“杜鹃,圣上让我们留在京城,不用去封地了!”他话一落,道,“我们……得救了!” “真的?!”杜鹃一听也立刻跪在地上,面朝西面念着阿弥陀佛,“奴婢一定要去法华寺还愿,谢佛祖保佑殿下吉祥安康,一生顺遂 守望黎明号!” 赵承彦看着杜鹃就想到了周文茵,如果周文茵在的话……算了,过去的事情不再想了,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能活着已经是造化! 赵承修回到宫中,太后果然还没有睡,听见回禀说赵承修回来便在殿门口翘首期盼。 “母后。”赵承修笑呵呵的过来向太后行礼,太后扶着他起来打量着他,“你喝酒了?”她闻到了酒味。 赵承修惭愧的点点头,道:“朕只喝了碗梨花酒,味儿很淡不碍事的。” “让厨房圣上煮醒酒汤。”太后无奈的摇摇头,扶着赵承修进了房里,端姑姑笑着出去了,太后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在宋家很开心?” 赵承修喝了口茶,放在桌子上,道:“还不错,不过没有和母后在一起说话开心。” “哀家看你不是喝酒,是喝蜜了。”太后虽这样说,可眼睛里都是笑意,不管赵承修是不是真的将她当做母亲,但他能敬重她顾忌她的感受,就已经足够了,“宋太太人不错,往后你若是想去就想,不过不准再喝酒,也不可以逗留到这么晚才回来。” 赵承修点着头,他不回来不但太后不睡,便是宫门也不敢关,影响太大了。 第362节 “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太后想了想道,“先帝留下来的妃嫔……哀家想不如都送去太庙吧,留在宫里反而会生乱!” 赵承修闻言一愣,一句将人放出去的话就收了回来,点头道:“好,母后做主就成了。”他在乾西长大,太知道哪些女人的痛苦和孤寂了,如果可以他想将她们都放出去,让他们各自去开始新生活。 只是,这是祖制,他不敢违抗,现在也没有能力打破常规!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母后。”赵承修沉声道,“朕回来时去过十王府了……”他顿了顿将自己的打算和赵承彦的谈话告诉了太后,太后先闻时有时惊讶,继而明白了赵承修的意思,她微有不悦的沉默了下来,赵承修就和她解释道,“我们把他留在京中,什么事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根本不会有事的。” “你的心太善了。”太后不想和赵承修为了赵承彦的事闹的不愉快,“既然你已经开口了,那便如你的意思办吧,但是他身边安排什么人,得由哀家安排!” 赵承修见太后不反对,立刻就笑了起来,点头道:“朕知道了,谢谢母后!” 太后无奈的摇摇头。 宋府中,赵承修一走方氏就将薛思画的事情告诉了大家,薛镇扬本来还挺高兴,今晚和赵承修有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却没有想到转眼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蹙眉朝方氏一瞪,便想斥责,可看到家里的小辈都在这里,便生生的忍了下来,沉声道:“那就派人去找,若他们真是私……就一定会出城,派人去几个城门守着!”顿了顿又道,“还有客栈,挨家挨户的去问去找!”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方氏唉声叹气的,想到薛思画只觉得心疼,“希望她不会做傻事!”去刘府打探的人还没有回来,所以,刘冀到底走没走还不知道。 薛思琪一听就红了脸,余光撇了眼廖杰,就大声道:“三妹胆子小,应该不会的 穿入中世纪!”薛思画是薛家的姑娘,要真是做出私奔这种事来,传出去他们薛家的姑娘哪还有脸见人! 廖杰撇了眼薛思琪眼底露出惊讶来,没想到薛思琪还能说句不出格的话。 “先等去找的人回信再说吧。”幼清道,“现在只是猜测,说不定三妹只是想出去走走,或者去水井坊那边找二婶了呢。”她回头看了眼宋弈,和薛镇扬以及方氏道,“我们先回家去看看吧!”如果薛思画真的走了,她房里总有蛛丝马迹。 “幼清说的对。”赵芫点头道,“先回去看看,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呢。” 薛镇扬闻声就站了起来,颔首道:“那就回去看看。”众人就跟着薛镇扬一起往外走,宋弈让人给幼清拿了件披风来,夫妻两人随着大家一起出门,一家人一起回了薛府,方氏带着几个姑娘去烟云阁。 烟云阁的一楼依旧和薛老太太在时一样,收拾的很干净,她用的东西几乎没怎么挪过位置,薛思画依旧住在楼上,幼清上了楼,楼上是三间房,外头是间回廊,回廊下拴着个风铃,这会儿正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陆妈妈点了灯,方氏先进了薛思画的房里,幼清和赵芫则去了听安的房间,听安是薛思画身边的大丫头,随着她好几年了,所以她一个人住在后面的小房间里,隔壁则是四个小丫头的房间。 听安的房里没什么东西,床头糊着几张五颜六色的高丽纸,很有童趣,摆在床上的枕头上是母鸭领小鸭的画面,幼清将床头的针线篓子拿起来看了看,里头只有针和分好的线,还有几块碎布一件绣品都没有,她和赵芫对视一眼,赵芫忙开了衣橱,橱子里挂着许多衣裳,有两个架子是空的,其它的看不出什么来。 “真的走了?”赵芫心里直跳,她们急匆匆的出门,不方便随身带许多衣服,所以听安的衣服基本都在这里,但是女孩子家的对自己的绣品总是多一份怜惜,一旦出门又知道自己不会回来,绣品肯定舍不得丢。 “估计是。”幼清和赵芫又去了薛思画的房间,薛思画的房间也收拾的很整齐,衣服都在,首饰少了几样,其它的什么依旧和原来一样,方氏不确定的朝幼清看过来,幼清过去扶着她道,“我看,还是派人将二婶请来吧。” 方氏点了点头。 “娘。”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眨眼功夫薛潋跑了上来,看着众人道,“去刘府的婆子回来了,说刘冀不在家里!” 方氏眼前一黑,无力的靠在陆妈妈的肩头上,众人都慌了神,方氏就道:“闻瑾,你亲自去一趟水井坊,将你二叔和二婶请来!” “哦,我这就去。”薛潋点着头,提着衣摆又咚咚的快步下了楼。 众人回了正院,大家一商量还是先派人在京城细细的找,如果能在天亮前不动声色的薛思画也就罢了,如果找不到……一家子人坐在宴席室喝茶,薛思琴和赵芫带着两个孩子先去歇了,薛思琪也打着哈欠,薛霭道:“大家都去歇着吧,若是二婶和二叔过来,我来应着便是。” “我也睡不着。”方氏愁眉苦脸的,“还是等你二叔二婶来了再说吧。” 过了约莫两刻钟,院外听到了脚步声,随即湘妃竹帘子唰的一下被撩开,穿着一件定蓝色脸上满是皱纹憔悴的刘氏站在了门口,幼清看着一怔,没有想到刘氏老成这样了,她不由想到三年前春风得意的刘氏,又想到了前一世顺风顺水过的珠圆玉润的刘氏 唐朝大宗师。 幼清目光顿了顿又去随着他一起来的薛镇世,薛镇世变化不大,依旧是白白胖胖的样子,幼清不禁心头唏嘘,一个家里不管怎么斗怎么闹,男人总是心宽的,而最后苦的还是女子! 刘氏这般泼辣,最后还是输给了没心没肺的薛镇世。 “找到人了吗?”刘氏一进来没有料到房里这么多人,先是愣了一愣,才去看方氏,方氏摇摇头,道,“周长贵已经带着人去找了,客栈,茶寮各处都去找了,还没有消息回来。” “这个死丫头。”薛镇世怒道,“真是胆子越发的大了,连这等丑事都做的出来。”他说着就去盯着刘氏,讥讽道,“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挑门第,先将她嫁了再说,你呢,眼睛长在头顶上,整天这山望着那山高,不但耽误了她,还逼着她做出这等事情。” 刘氏没有吱声,咬着牙硬生生的忍着。 幼清愕然,以前是刘氏骂薛镇世,薛镇世不敢回嘴,如今已经颠倒过来了?! “二叔二婶。”薛霭起身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你们快想想,画姐儿可能会去哪里!”刘冀虽不在家,可也说不定他去别处了呢,没有找到人以前,谁都不愿意承认薛思画和刘冀一起走的。 “能去哪里?”刘氏喃喃自语,想了许久摇摇头道,“画姐儿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脸色发白! 薛镇世越过刘氏在椅子上坐下来,碎碎念似的道:“我看也不用找了,她要死要活随她去,找回来只会更加的丢人!”又道,“难不成还要送出去做妾不成。”薛思文拜刘氏所赐已经做了妾,如果薛思画也…… 他薛镇世真的没脸在进城待着了,薛思画不管怎么说还是他的嫡女。 “闭嘴!”薛镇扬厌恶的看着薛镇世,“你少说两句不成?这个家就是你折腾才变成这样,你还有脸在这里说!” 薛镇世当着小辈的面被薛镇扬斥责顿时满脸通红,可他又不敢回嘴,他在外头混别人都喊他薛二老爷,占着的还是薛镇扬的名头! “都回去歇着吧。”薛镇扬负手站了起来,“今晚若是在城里找不到,明天就去城外找,只要人没死就一定能找到。”又回眸望着刘氏,“你想办法去武威侯府试探确认一下,看看他们知情不知情。” 刘氏点点头,转身就出了门。 幼清和宋弈对视一眼,宋弈明天还要上朝,熬着一会儿他就没时间休息了,便也起身道:“那我和夫君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宋弈也随着起身。 廖杰和薛思琪今晚就住在这里,祝士林也回了薛思琴的房里,一家人便各自歇了,薛镇世犹豫了几回想了想还是去外院在原来薛明住的院子里歇了! “我想走走。”幼清站在二门口看着宋弈,“反正也不远!” 宋弈替她拢了拢披风,笑道:“好!”便牵着她的手从蔡妈妈手里接了灯笼提在另一只手中出了薛府的侧门,沿着侧门的巷子往槐树胡同走,采芩几个人提着灯笼远远的跟着。 “三妹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调教贞观。”幼清缓步走着,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回扬,宋弈回道,“那要看他们是不是早有准备,若早有准备现在应该已经出城走远了,若是临时起意,或许还能找到!” 幼清垂头看着脚尖,她觉得以她对刘冀的了解,应该不会是临时起意,刘冀这个人说不上多有责任和担当,可据她前世的印象,他对薛思画确实是真情实意爱护有加。 “我也觉得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出城了。”幼清叹了口气,薛思画有没有想过,聘为妻奔为妾的道理,刘二夫人将这个儿子当成了宝,她以前就不同意薛思画进门,现在出来这种事,就更加不可能让薛思画进门当正室了,“如果真的私奔了,那就希望他们永远不被找到,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高高兴兴的生活着。” 宋弈转头过来看她,随即失笑,倒觉得幼清在这件事上想的未免太好了点,但他也不想给幼清泼冷水,笑道:“嗯,希望他们永远不被找到,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日子。” 其实幼清知道自己想的太美好了,便嗔怪的看了眼宋弈,抬头看看满是星辰的夜色,笑道:“还从来没有像这样肆意的出来走走逛逛,原来感觉这么好。” 宋弈宠溺的望着她,笑而未语。 第二日刘氏去了武威侯府,刘二夫人一见她就跟疯了似的闹了起来,她好好的儿子,刚领了差事,只要他不犯浑好好的做事,将来的前程不会很差,可是没有想到,他就是被薛思画迷了心窍,好好的孩子,就这么…… 刘二夫人真是被逼了疯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心软由着他说等一年再寻婚事定亲。 刘氏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一听刘二夫人将薛思画说成了不要脸的狐狸精,又将责任悉数推给薛思画,顿时就怒从心起,两个人在武威侯府的庭院里赤手上阵打了起来。 刘大夫人拉偏架,让人架着刘氏,由着刘二夫人一顿抓挠踢打,刘氏顿时鼻子耳朵里流出血来,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被丢出了武威侯府! “你二婶呢。”方氏让薛潋去武威侯府接刘氏,薛潋却一个人回来了,方氏觉得奇怪,薛潋回道,“二婶自己回去了,我没见到她,她一个人关在房里也不出来!” 方氏担忧不已,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去。”以前的事情不管刘氏多么可恶,可一码事归一码事,刘氏也受到了报应,如今出了这种事,方氏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和您一起去吧。”薛潋想到了她刚才去水井坊时江姨娘的样子,指挥人给她倒茶递水的,俨然就是当家主母的样子。 想想也是,能和刘氏斗这么久还能安然无恙的女人,绝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也好。”方氏回头看薛思琴和赵芫,“你们在家里,一会儿幼清要是过来,就说我去水井坊了。” 薛思琴应是,和方氏交代道:“我看,要不然把琪儿带着,一会儿要是有什么口角……” “我能和谁吵!”方氏无奈的道,“我去看看就回来。”便和薛潋一起出门坐车去了水井坊,依旧是江姨娘迎的两个人,见着方氏江姨娘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妾身给大夫人请安。” “他二婶呢。”方氏点点头,目光在院子一睃,江姨娘就道,“二太太在房里歇着的呢,估摸着是昨晚没有睡好,今天有些累了。” 薛思画还没有找到,刘氏怎么可能睡的着,方氏才不会相信,留着薛潋在院子里等着,她让陆妈妈去敲了刘氏的房门,方氏道:“他二婶,你快开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传奇知县。” 房门从里头打开,刘氏看也没有看方氏就飞快的转身进了房里,房间里窗帘拉着的,有股子跌打药酒的味道弥漫着,方氏觉得奇怪跟着进去:“怎么窗帘也拉着,也太暗了点。”说着,自顾自的将窗帘拉开。 “不要!”刘氏想拦没有拦住,方氏一回头去看,随即惊住,就看到刘氏脸色浮肿,五颜六色的跟涂了油漆似的,她惊骇道,“你这是怎么了。” 刘氏请方氏坐,低声道:“和刘家的人打架打的。”又看着方氏,道,“刘冀确实不在家中,他们说是画姐儿将他骗走了,我气不过就动手了!” 对方一家人,刘氏就赤手空拳一个人,哪是对手,方氏就无奈的道:“你要打也该回来带着人一起去,怎么能自己动手呢,肯定是要吃亏的。”就在一边拿了药酒,“还有哪里没有涂,我帮你。” 刘氏红了眼眶看着方氏,忽然噗通一声在方氏面前跪了下来:“大嫂,我知道错了!”她以前瞧不起方氏,将她耍的团团转,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往娘家送,她觉得她能依靠的上的也只有娘家,至于方氏,她瞧不上也不可能靠的上。 可是谁能想到,事情到最后,她刘素娥唯一能靠的上,惦记着还拿她当家里人的看的,就只有方氏一个人。 刘氏悔不当初,痛恨不已。 “好了,好了。”方氏叹气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挂在嘴上,人活一世谁不鬼迷心窍犯几次错,能知道错了就成了。”方氏要将刘扶起来。 刘氏摇着头哭着道:“其实,泰哥儿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可是我要面子,说不出口……”刘氏并没有哭,她沉沉的道,“如今画姐儿……这些都是我报应,报应啊!” 方氏蹲下来和刘氏平视,刘氏求着道:“大嫂,我求您再帮我一次,一定要把画姐儿找到,往后你让我刘素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让我梳了头去您身边做婆子,我也绝无怨言。” 方氏拍了拍她,道:“不说这些,你先起来把伤治好!”又道,“画姐儿也如同我的女儿,我和老爷都不会不管她的。” 刘氏点头应是才有方氏扶着起来。 刘氏将在武威侯府的事情大概告诉了方氏,方氏正要开口,忽然外头就听到了一阵喧哗,随即江姨娘在外头道:“二太太,您娘家的人来看您了。”那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还敢来。”刘氏腾的一下站起来,一副要出去打架的样子,方氏就按着刘氏的手,道,“你别出去,我去看看!” 刘氏看着方氏,方氏已经起身开门出去,她往门口一站目光往院子一扫,果然就看到刘二夫人带着十几个小厮婆子站在院子里,冷笑着看着众人,方氏便走过去望着刘二夫人道:“刘二夫人着是干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 “没法好好说。”刘二夫人就道,“今天不把我冀儿交出来,我们便去见官,让律法做主!” 刘氏气的直抖。 方氏也气的不得了,一时间竟无话以对,这边薛潋就站到前头来,看着刘二夫人喝道:“见官就见官,难道我们还怕你们不成 我为王!” “好,是你们说的,你们等着瞧!”刘二夫人说完,手一挥,道,“给我砸,我今天就先要给你们一点教训!” 薛潋喝道:“你们敢!”他的声音已经被淹没在四散的而去的下人的吆喝声中,方氏不由后悔,应该多带点人来,江姨娘一看情形不对,忙将自己房门护着,道,“刘二夫人手下留情啊,你们要算账尽管算去,这里可是我的家啊。” 刘二夫人撇了眼江姨娘,早先他们还有过来往的,只是这会儿她在起头上,哪里会管一个姨娘的话! 砰的一声,有人将院子里的水缸砸烂,水一下淌在地上,院子里一片狼藉。 “你们太过分了。”方氏对薛潋道,“闻瑾你不要动手,现在回去喊人!”薛潋左右看看见他一个人拦不住,便就要出去喊人去。 就在这时,院门口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幼清和赵芫以及薛思琪下了车,幼清当先进来往院子里一站,喝道:“把院门关上,今天但凡在这里动手的,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院子里的人惊的停下来手来。 “吆!”刘二夫人转头去看,随即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口气这么大!”又道,“这件事理在我们这边,你凭什么理直气壮。” 幼清不屑的看着刘二夫人,道:“理在哪边,刘二夫人是不是说的太早了点。便是理在你这里又如何,哪条律法告诉你,可以肆意在别人家里打砸。” “我就砸了如何?!”刘二夫人说着一顿,还要接着说,忽然薛思琪冲过去,照着刘二夫人的脸就抽了一巴掌,喝道,“你砸一下试试,我告诉你,今天砸烂了什么,都得给我照价赔偿!” 刘二夫人没想到薛思琪这么泼辣,一上来就动手,她捂着脸后退了一步,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也蜂蛹了上来。 第363节 “你这个泼妇。”刘二夫人道,“难怪薛思画会勾着我儿私奔,你们薛家养的女儿没一个好东西。”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薛思琪叉腰道:“你再给我说一句,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薛!” 幼清走到方氏面前,又看了眼刘氏,心里叹了口气和方氏道:“姑母先带二婶回家住几天吧。”余光扫了眼正看热闹看的兴味盎然的江姨娘,“住在这里,二婶也不省心。” 方氏点点头,回头去拉刘氏,低声道:“先和我回去,把画姐儿找到再说。” 刘氏点点头,目光四睃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又扫了眼江姨娘…… 薛思琪和刘二夫人针锋相对,刘二夫人到底没有敢再动手,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赵芫走过去拉着薛思琪,道:“别和她争了,人没找到争这些都没有用。”又扫了眼刘二夫人,意味不明的道,“她要是去告官才好呢。” 刘二夫人说告官不过吓唬他们的,毕竟薛家的人是要考虑薛思画的名声,但是真告官,吃亏的估计还真不知道是谁,因为大理寺和顺天府衙可都是薛家的姻亲。 刘二夫人没有说话。 “夫人!”忽然门外有人敲门,有婆子看向方氏,方氏点点头,婆子将门打开,周长贵走了进来,对院子里的情形满脸的惊讶,他扫了一圈走到方氏面前,回道,“在怀柔找到刘公子和三小姐了,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母树。” “找到了?!”方氏顿时高兴起来,去看刘氏,刘氏红了眼睛,道,“谁找到的,画姐儿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周长贵道:“还不知道,再过一个时辰估摸着人就能到家了。” 那边刘二夫人也听到了,顿时跳了起来,道:“等我冀儿到了我再和你们算账。” “既如此,刘二夫人便和我们一起去家里吧。”这会儿不是置气的时候,总要为薛思画考虑,“两个孩子回来,我们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下来!” 什么把事情定下来,难不成还想让刘冀娶薛思画不成,刘二夫人瞪眼正要说话,她身边的婆子就道:“夫人这会儿不要意气用事,少爷在他们手上,要是他们不高兴生了歹意害了少爷怎么办。” 刘二夫人一想心头一缩,便忍了没有再说。 大家便各自坐车重回了薛府。 宴席室里尴尬的不得了,刘氏坐立不安的时不时翘首往外看,过了许久刘氏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随即玉雪跑进来道:“三小姐回来了。” 薛思画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刘氏听着腾的一下站起来跑了出去。 薛思画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粗布短卦,下身是一条皱巴巴的黑色裙子,头发由一方靛蓝碎花的帕子包着,但依旧能看出来她梳的是圆髻,这么垂着头进来刘氏一时不敢认,真的和那些粗鄙的妇人一般无二。 刘冀和薛思画并肩,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上身是一件石灰色短褐,下身是一条黑色阔腿裤,脚上是单口棉布鞋,肩上搭着褡裢,一副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的生意人。 “画儿!”刘氏喃喃喊了一声,一步一步下去走到薛思画面前停下来,薛思画抬头看向刘氏,顿时眼泪落了下来,“娘……” 刘氏抬手红着眼眶要打薛思画,可手臂高高举起来到底没舍得落下去。 薛思画跪了下来。 刘二夫人也追着下来,一下子抱着刘冀哭着道:“冀儿,你怎么能这么傻被人骗,还好你回来了,要不然娘也不活了。”又上下打量刘冀,“有没有哪里伤着,磕着碰着没有。这种衣服你怎么能穿呢,快去洗洗换下来。” “娘!”刘冀按着刘二夫人,朝刘氏看去,和薛思画一起并肩跪下来,道,“姑母,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您要打要罚都成,请您不要生画姐儿的气!” 刘氏舍不得打薛思画,却舍得打刘冀,她听完抬着的手顺势反手一巴掌就抽在刘冀脸上。 刘冀一点没让,薛思画惊的哭了起来抱着刘冀。 “你敢打我的冀儿!”刘二夫人一下子红了眼睛,立刻朝刘氏还回去,刘氏避开揪住刘二夫人的头发,两个人就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厮打起来。 ------题外话------ 嗯,就不要我唧唧歪歪的唠叨提醒了吧,我今天决定深沉一点! ☆、241 仗势 刘氏身经百战,所以刘二夫人一旦没有人帮忙,她是一点好处都占不上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几个回合下来,刘二夫人已经脸上已经挂了彩,头上的发簪掉落了一地,头发也被扯下来,鸟窝似的堆在头上。 刘冀站起来要去拉,却被刘氏又打了一巴掌,刘冀也不气想要插在两人之间,将她们分开。 薛思画难堪的跪在一边抹着眼泪。 幼清几个姐妹并着赵芫站在一边看热闹! “把他们拉开。”方氏看不下去朝陆妈妈打了眼色,陆妈妈应是带着院子里的几个粗使婆子过去,也不拉刘氏,三两下就将刘二夫人也按着,刘氏多精明一看情形,照着刘二夫人的肚子上就踹了两脚,刘二夫人顿时疼的冷汗直流,脸色发白。 “娘!”刘冀满嘴苦涩,抱着刘二夫人退在了一边,薛思画也膝行了几步抱住了刘氏的腿,“娘,求求您别和二舅母闹了,都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 陆妈妈松开刘氏,刘氏眼睛通红,望着薛思画怒道:“你以为我不舍得打你是不是!”话落抱着薛思画,在她后背上拍了几下,刘氏哭了起来,道,“你这个傻孩子,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是作践自己啊!”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她为了她不知倾覆了多少的心血和经历,不指望她能如何回报自己,却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与人私奔! “娘……”薛思画歪在刘氏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我对不起您!”她知道她不应该这么做,家里的人会对她失望,可是,她要不这么做,她和刘冀这一辈子就真的不可能了,她宁愿死也不想嫁给别人。 她求刘冀带她走,刘冀犹豫再三答应了她,他们准备了几个月,算着路费筹着盘缠,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再回京城了。 可是,没有想到刚出京城他们的马车就坏了,他们不得不在怀柔歇一夜,就是这一夜让家里的人找到了他们。 也许这就是命。 薛思画已经抱了死的念头,她做出这等事二舅母不可能同意刘冀娶她,而她也没有脸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只有死……等她见过母亲,向大家道过歉,她就去死! “蠢,你真是愚蠢至极。”刘氏按着薛思画的肩膀,紧紧攥着,道,“娘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你看了那么多的书,学了那么多的诗词歌赋,就是为了今天离经叛道不顾声名的吗。” 薛思画捂脸痛哭。 隔壁,刘二夫人缓过劲儿来,拉着刘冀道:“走,我们回家去,往后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又道,“天下什么女人没有,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人娶不到,何必吊再这一棵树上!” “娘!”刘冀知道,只要他今天一走,就再也不可能见到薛思画了,“娘,我不走,除非您答应我娶画姐儿。” 刘二夫人顿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冀:“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要娶画姐儿,她为了我付出这么多,就是死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刘冀目色坚定,说的斩钉截铁,刘二夫人气的直抖,指着刘冀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你的前程!” “前程不要也罢。”刘冀道,“此生我非画姐儿不娶,您不用想着让我回家稳住我,到时候再另给我定一门亲事。” 刘二夫人眼前直发黑,被她身边的婆子扶住,她半天回神过来哭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脸没皮不长进的东西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又指着薛思画,“她有什么好,她只会害你身败名裂啊。” “娘。”刘冀扶着刘二夫人,凝眉低声道,“她如何让我身败名裂,您不要忘了,我的差事还是画姐儿托宋太太办的,她们几个姐妹感情好,薛大人和薛大夫人对她更如亲生女儿,我娶了她将来我们过的不好,薛家的人包括几位姨太太不会不管她的。”刘冀说不通,就打算以利相诱。 这些刘二夫人当然知道,她压着声音喝道:“朝臣更迭谁知将来,先有严安,彭尚云,后有杨维思杨同,你靠他们,靠的了吗。再者说,我们和薛府之间的罅隙早不知积累了几丈厚,他们是失心疯了,怎么会帮你。还有,画姐儿总归是二房的孩子,薛致远能管她一辈子?以他们家二房和长房的情况,以你姑母以前做的缺德事,他们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你还想从中得益。” “娘!”刘冀心里也生了绝望,其实他一直都绝望,刘二夫人四方托人找关系,想和郑家结亲,郑家没有女儿她便去找郑夫人娘家的侄女……他一个也看不上,哪怕对方是公主,“我和画姐儿已经在这样了,您要不让我娶她,那您就不要管我了,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当我死了好了。”说完,在刘二夫人面前跪了下来。 刘二夫人顿时大哭起来,揪着刘冀的衣领劈头盖脸的打他:“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就这样来回报我吗。” “娘!”刘冀心里也难过,若是可以他当然会孝顺自己的娘,可是他现在不能退缩,刘二夫人没有他还有别人,还有父亲,可是画姐儿没有他,就只有一个死! 刘冀铁了心,跪着不动任由刘二夫人又打又挠又哭。 “画姐儿。”方氏走过来去扶薛思画,“别哭了,你身子不好,回头又该脱力了。” 薛思画羞愧的看着方氏,哭着道:“伯母!”她朝方氏磕头,“我辜负了您对我的照顾和栽培,这一生我没有能力报答您的恩情,下一辈子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来尝还的。” 方氏也哭了起来,噙着眼泪道:“傻孩子,快和你娘一起起来说话,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都好好说,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薛思画摇着头不说话。 她和刘冀以前就没有可能,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都歇歇!”薛思琪实在看不下去了,喝道,“哭丧似的,别人还以为我们家谁死了呢,都给我起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哭来哭去能哭出个结果,哭个花出来啊!”她说着下了台阶,站在刘冀面前指着他道,“算你还有点担当没有做缩头乌龟,你自己说,你打算怎么办,娶不娶画姐儿。” “娶什么。”不等刘二夫人说话,“想要刘冀娶她,除非我死!” 薛思琪就朝着刘二夫人啐了一口:“呸!你想就去死,没人拦着你!” “泼妇!”刘二夫人吵不过薛思琪,被气的说不话来,薛思琪又瞪着刘冀,刘冀道,“我此生,非画姐儿不娶!” 薛思琪点点头,叉腰道:“还算个男人。那你给我站起来,我们商量商量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哭哭啼啼是显家里还不够乱吗。” 刘冀点点头站了起来 和珅是个妻管严。 “二姐!”幼清也走了过来,按着薛思琪道,“你等下。”她走过去牵了了薛思画的手,望着她道,“画姐儿和我来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薛思画点点头由幼清牵着上了台阶进了暖阁。 “你真想嫁给刘冀?”幼清凝目看着薛思琴,薛思画点头,“清表姐您别说了,我做了这样的事,不想连累表哥,等安顿好我娘,我明天就去拢梅庵落发做姑子去。” 幼清蹙眉,道:“现在说这些气话做什么,如果有选择,你何必要做姑子呢。” 薛思画一愣看着幼清,幼清接着道:“我只是问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还愿意嫁给刘冀吗。” 薛思画很坚定的点点头。 “你看刘二夫人的样子。”幼清担忧的道,“你但凡进了门,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护着你,刘二夫人想将你搓扁捏圆都得随她的意,你……能受得住吗。” 薛思画想象的到,武威侯府现在对于她来说就如同蛇窝狼穴,但是那有怎么样,只要她和刘冀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怕:“受得住。”薛思画咬着唇。 “你是不是觉得有刘冀护着你,你什么都不怕?”幼清拉着薛思画坐下来,薛思画点点头,幼清叹了口气,道,“不说你和刘冀之间的感情能有维持多少年,只说他是男子,不可能日日都守着你,若他出去了,你当如何,还有,刘二夫人总归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次两次他能护着你,时间长了你能确定他一直都能待你如初!” 薛思画愕然的看着幼清,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却觉得幼清说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刘冀一定对她的心不会变的,他说他会一辈子对她好:“清表姐,表哥和别人不一样,他会永远待我好的。” 幼清知道,薛思画这里是说不通,她并非是要拆散谁,只是心疼薛思画罢了! “成亲不是两个人的事。”幼清叹了口气,拍了拍薛思画的手,道,“等你成亲了你就明白了,再浓厚的爱情也会消磨……但不管结局如何,我们女子都要守住底线,至少不能丢掉自己的尊严!” 薛思画点头! “走吧。”幼清牵着薛思画的手起来,薛思画道,“去哪里?” 幼清回头看她,微笑道:“让刘冀娶你!”话落,带着薛思画出了门! 外头的人都看着她们,幼清松开薛思画的手让她去刘氏那边,她下了台阶站在刘二夫人面前,道:“二夫人,你也看到了,刘公子娶画姐儿的心如磐石,除非你还有更强硬的法子,否则,她们是拆散不开的。” “你什么意思。”刘二夫人戒备的看着幼清,她是知道幼清的手段的。 幼清就道:“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就成全她们。”她说着去看刘氏,眸中含着询问,刘氏也朝她看来,几不可闻的点点头,薛思画的名声毁了,将来是不指望能嫁出去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拢梅庵里做姑子,否则就是一根白绫把她吊死,所以,如果能和刘冀成事,对于薛思画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成全?!”刘二夫人挑眉,冷笑道,“成啊,让画姐儿做妾,我就立刻同意!”话落,轻蔑的撇了眼刘氏 穿越之独守倾心。 刘氏大怒,喝道:“王氏,你不要得寸进尺,刘冀将画姐儿骗走的账我还没有和你算,你现在还敢说这样的话,我告诉你,若是我画姐儿这一辈子过的不好,我也不会叫刘冀好过,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薛思画真的怎么样,她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得让刘家的人不好过。 “呵!”刘二夫人就指着方氏,指着一院子薛家的小姐,“我是比不过你,当初被人赶出去送庵庙去了,现在还有脸赖在这里,让他们护着你,你这本事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不过刘素娥我告诉你,你以为得了他们的势我就怕你了不成,我告诉你,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画姐儿想进门,就只有做妾,否则免谈!” 刘冀想要说话,刘二夫人就道:“你不是要和她在一起吗,现在我答应了,但是只能是妾,你如果不同意就从你娘的坟头上踏过去。” “娘!”刘冀几方嗫喏,说不出话来。 第364节 薛思琴站在刘氏身边,望着刘二夫人道:“二夫人,我们薛家的女儿不会做妾,所以,画姐儿你们不但要娶,还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刘二夫人哼了一声,讥诮着道:“八抬大轿,她也配!”又觑着薛思画,“八抬大轿那抬的都是大家闺秀,她也算大家闺秀?我可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能诱着男人私奔,真是笑掉了大牙。” “你说什么。”薛思琪怒道,“我告诉,这婚事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等国孝一过就把婚事办了,否则,我一定会给你们好看。” 刘二夫人怒道:“怎么着,你们还想逼人成亲,以势压人不成!” “就以势压人了。”薛思琪朝刘二夫人扑了几步,“你怎么着,还能吃了我不成!” 刘二夫人气的直抖,看着薛思琪道:“好,好,你们势大权大,我们小门小户不敢对你们怎么样是吧。”她点着头冷笑着看着薛思画,“成,那你们呢有胆子就嫁,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们,三年内,我就你们连她尸首都要不回来,你们信不信?!” “你!”薛思琪还想说什么,可忽然发现词穷,是啊,薛思画一旦嫁去,刘二夫人就是婆母,她让她三更起跪倒酉时歇,薛思画难道还有胆子不从?到时候他们就是想过去护着,都没有立场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薛思琪气的跳脚,指着薛思画道,“你……你嫁吧,你嫁过去就是找死。”话落,一甩手就道,“你们管吧,我不管了。”就气呼呼的出了院门,回家去了。 这事儿没法管,薛思画不争气谁都没着,想到这里薛思琪就想到了孙继慎,当初她亦是这样,好在幼清提醒过后她醒悟的早,若不然,现在日子还不知过成什么样了。 院子里的人都被刘二夫人的话震住了,是真的震住了,刘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薛思画,人家都这样说了,她还执迷不悟! 方氏也是,她再疼薛思画,也不能把手伸到武威侯府去管人家的家务事啊。 “不会的,不会的。”刘冀摇着头,“我一定会保护画姐儿的。”他说着又对刘二夫人道,“娘,您为什么要这样说,您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啊。” 刘二夫人哼了一声。 刘冀的话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可不可信大家都不在乎,都是女人,尤其刘氏和方氏都是从儿媳过来的,深切的知道刘二夫人的话一点都不假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 薛思画咬着唇望着刘冀道,“表哥,您不要再说了,我不嫁了!”一副决绝的样子,撇过头去,却不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定,反倒像诀别。 “画姐儿!”刘冀要过去拉薛思画,刘二夫人一把将他拽住,道,“走,跟我回家。”她这话都说出来了,薛家的人除非不要薛思画的命了,否则决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他们不敢嫁的,你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刘二夫人。”幼清开口,笑看着刘二夫人,刘二夫人停下来回望着幼清,幼清就笑道,“婚事还没谈妥呢,您别急着走啊。” 刘二夫人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道:“果然啊,不是自己的亲姐妹,宋太太便不心疼,也敢把画姐儿推到我这火坑里来?” “二夫人误会了。”幼清道,“画姐儿要嫁的是刘冀,和您没什么关系!” 刘二夫人瞪眼不明白幼清的意思,幼清就看着刘冀,道:“画姐儿身体一直不大好,听说江南气候好,四季如春,你可愿意陪着她去江南生活?” 刘冀一愣,迟疑了一刻,点了点头,却还是顾忌的看了刘夫人一眼。 “你什么意思!”刘二夫人喝道,“宋太太是真打算以势压人?” 幼清挑眉一点都不谦虚的点点头,道:“嗯,我确实有这样的打算,这婚事二太太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们画姐儿是嫁定了,不但要嫁,还会让她和刘冀两人去江南,到时候刘二夫人眼不见心不烦,大家两厢都好,你说是不是?!” “你们敢!”刘二夫人跳脚,道,“我的儿子,你们谁都做不了主!” 幼清抱臂抬头看着她,傲然的道:“那您就回去等着好了,我想我现在去宫里求道赐婚的懿旨约莫还是来得及的,再求着夫君给刘冀安排个盐运使衙门的差事也应该是可以的!”对待这种人,吵架说理都行不通,就要拿权压她! 幼清看薛思画,就如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她不顾方氏的反对执意嫁去锦乡侯府,那几年若非她自己护着自己,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她不想看着薛思画重演她的悲剧,也不愿哪一天刘家真的来人通知他们,让他们去刘府收尸。 “清表姐……”薛思画不敢置信的看着幼清,幼清回头朝她笑笑,又挑眉看着刘二夫人,道,“这事儿用不着你做主,婚事我们会操办,到时候你有空就来吃个喜酒,没空就不用过来了。”又道,“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去告官,甚至告到太后面前告到圣上面前,都随你的便!” 刘二夫人一口气喘不上来,扶着胸口直翻白眼,她这一生从来都是她以势压人,让别人低头,没有想到被人压的抬不起头来。 “娘!”刘冀叹了口气,扶着刘二夫人,道,“您就答应了吧,我和画姐儿去江南也挺好的,我空了也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刘二夫人紧紧揪着刘冀的胳膊。 “刘冀。”幼清含笑道,“刘二夫人不舒服,你还是先扶她回去吧,等过了国孝我们就将事情定下来,你也准备准备去江南的事,行程啊,宅子啊总得安排一番,父兄朋友也要道别才是。” 刘冀飞快的看了眼幼清,点了点头 一见擒心。 “娘。”刘冀去扶刘二太太,“别说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刘二夫人指着幼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对方就是强买强卖,拼的就是拳头,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就这么被人抢走了,刘二夫人只觉得屈辱的想死。 “夫人!”周长贵从外头进来,绕过刘二夫人和刘冀,进了门,笑着和方氏以及众人抱拳喜道,“乾清宫传来消息,”二杨“今日在殿上请辞,圣上应允了,之后单阁老升任了首辅,并进行了庭推以补内阁的空缺!” 方氏猜到了什么,激动的道:“然后呢?!” “我们老爷,和郭大人入内阁了!老爷位居文渊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衔,郭大人挂武英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衔!”周长贵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的,就在几年前薛镇扬还和他说想办法通过夏阁老的关系接鲁直的位去凤阳做几年的堂官,可是,不过四年罢了,老爷就一路青云直上,从正五品的侍郎到今天位列内阁,万人之上。 周长贵是什么样的心情,这院子里的人都清楚的很,几乎都和他一样,方氏顿时红了眼睛,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含着泪和陆妈妈道:“让人去换钱,家里所有下人每人都有赏!”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陆妈妈高兴的直点头,手足无措的原地转着圈。 薛思琴也高兴的不得了,紧紧攥着赵芫的手不知说什么,赵芫扶着她道:“你小心你的肚子,别惊着孩子。” 薛思琴嗔怪的瞪她一眼,笑了起来。 智袖院中一片喜气洋洋,没有人再去搭理刘二夫人和刘冀。 幼清也懒得理她,笑着和周长贵问道:“姑父什么时候回来?内阁六位阁臣加上姑父和郭大人岂不是还少一个,还有谁也进了内阁?” “表姑奶奶!”周长贵笑着的见牙不见眼,“这个人,您猜不到!” 幼清挑眉,心头将朝堂里的官员按资排辈的想了一遍,还真是猜不到,赵芫也好奇的道:“周管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 “是表姑爷,虽位列东阁,但却是列朝列代以来,最年轻的内阁大臣了。”周长贵说着,抱拳和幼清一揖到底,“小人恭喜表姑太太!”方家的女人真的旺夫啊,周长贵虽觉得这样想不大合适,可是脑子里这念头怎么也赶不走。 幼清愕然,捂着嘴满脸的惊讶,宋弈虽有功可到底资历浅年纪也轻,她以为想要宋弈入阁至少要再等上十年呢,没有想到…… 是了,幼清忽然想到昨天赵承修走的时候站在马车上和宋弈说要送他一份大礼,莫非说的就是这件事? 可真是行! 她刚刚拿势压了刘二夫人,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炫耀势力了,内阁六位学士,四人皆为南直隶官员,剩下的徐展云和戴文奎恐怕也只是做做样子了。 往后十年,这朝堂就是他们的朝堂了!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幼清啼笑皆非点头道:“看来,我也要让蔡妈妈去换了铜板回家去打赏了。” “表姑奶奶可不能忘了小人,这个红包小人一定要厚着脸皮讨的 带着儿子来种田。”周长贵高兴的不得了。 幼清点头:“给,一定给!” 刘二夫人和刘冀母子两人对视一眼,刘二夫人心口跳突突的疼,她的儿子……是真的保不住了。方才的薛家就能拿势压她,现在的薛家不用压就已经让他们抬不起头来了。 “走!”刘二夫人拉着刘冀狼狈的出了门,母子两人一路无话回了武威侯府,刘大夫人听说他们回来了,便径直到了二房,看着刘二夫人道,“怎么弄成这样,难不成又动手了。” 刘二夫人理了理头发,摇着头道:“动手是小。”她无力的在椅子上坐下来,将事情经过告诉刘大夫人,刘大夫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看,这婚事你别折腾了,冀哥儿去江南就去江南,他成了别人的女婿难不成就不是你的儿子了?这事儿我昨晚和侯爷仔细讨论了一番,侯爷的意思,他们越紧张画姐儿,越护着他,对刘冀越有利,到时候只有你的好处。” “我明白。”刘二太太道,“我就是不想和刘素娥结亲,和薛家结亲。”说着叹了口气,道,“不过,方幼清可是放了狠话了,不管我答应不答应,这婚事她们办定了!”真是一口恶气啊。 刘大夫人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宋九歌这个人多精明,当初圣上在冷宫谁也不记得他,可是你看,他愣生生将他从冷宫带出来,凭一己之力煽动了那么多人随着他一起将圣上推上皇位,如今这江山别说是赵家的江山,说是宋家的江山我也不敢反驳。现在薛镇扬和宋弈都入阁了,我们哪有能力撼动他们说一个不字,咱们现在仰人鼻息,不得不低头!”又道,“你该庆幸才是,如今我们结了亲,画姐儿虽不是薛镇扬亲生的,可总归是侄女,将来刘冀他们照拂,我们也能受到一星半点的好处,是天大的好事啊。” 刘二夫人抿着唇不说话,她理解刘大夫人的话,可想到方幼清高傲的样子,想到曾经和面团似的方氏如今也硬气了的样子,她心里就不痛快! 薛府中,方氏带着大家回了暖阁,薛思画垂着头不说话,刘氏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气的实在说不出来,方氏笑道:“不管怎么说,婚事能定下来就成,到时候画姐儿不进刘家的门,也不会被刘二夫人为难,我们也能放心了。” 有娘家撑腰,拿捏着刘冀的前程,以后刘冀也不敢对薛思画不敬。 “大嫂!”刘氏感激的道,“谢谢您!” 方氏摆摆手,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只要画姐儿能好,我们都高兴。” 刘氏抹着了眼角的泪,又起身走到幼清面前,顿时朝她行礼,幼清起身去扶她,刘氏按着她的手,道:“我充了脸面自称一声二婶,二婶以前对不住你,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你大人大量原谅二婶吧!”向幼清行了大礼。 幼清侧身让开,微笑道:“正如姑母所言,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画姐儿好我们就高兴了。” 刘氏点点头。 薛思画含着泪望着幼清,也走了过去和刘氏一样向幼清行礼:“清表姐,您对我的大恩,我永远铭记在心。” 幼清笑笑,替她擦了擦眼泪。 过了一刻薛镇世赶了过来,见着薛思画就喝道:“你看你做的丑事,若是传扬出去,我非一根白绫将你勒死不可 [hp]带着系统穿hp。” “你勒死谁?”刘氏拦在薛思画面前,斗鸡似的看着薛镇世,“你敢动画姐儿一下试试,我会让你哭都没有眼泪!” 薛镇世指着刘氏,又看看薛思画,拂袖道:“慈母多败儿!”怒气冲冲的走了。 刘氏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拉着薛思画道:“你的嫁妆娘早就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要想,哪怕外头说的再难听你也别管,只管安安心心的待嫁,可知道。” 薛思画点点头。 “大老爷,大爷和宋姑爷还有祝姑爷,廖姑爷都回来了。”陆妈妈在门口笑着道,“奴婢把铜板换好了,就搁在门口的回廊下,一会儿就散。” 方氏点头,带着众人迎了出去。 薛镇扬春风满意的走在前面,脸上露出壮志凌云似的豪气,他看着方氏带着一家人和他行礼,他笑着道:“国孝期间,也不要太过张扬了,换点铜板打赏了即可。” “我已经办好了,就等老爷回来了。”方氏笑容满面,薛镇扬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让厨房做几个小菜,我和九歌还有休德他们喝小酌一杯。” 方氏应是让陆妈妈去安排。 幼清站在方氏后面去看宋弈,夫妻二人对视,宋弈挑了挑眉露出无奈的样子,幼清掩面笑了起来,无声的道恭喜,宋弈和她眨了眨眼睛。 “画姐儿回来了?!”薛镇扬看到了薛思画,打量了她一眼,因为心情好看画姐儿也没有了责骂的意思,“没受委屈吧?” 薛思画摇摇头,回道:“没有!” 薛镇扬点点头,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既然已经说定了,就没有必要再斥责什么,只要把婚事筹备好就成了,至于武威侯府,用不着怕他们,一个占着名头的勋贵罢了! “幼清!”薛镇扬朝幼清招招手,笑着道,“你是我和九歌的福星……不对,是我们一家子人的福星,你说你想要什么,姑父都送你!” 幼清挑眉笑了起来,道:“我什么都不缺,姑父不必破费了。” “不成。”薛镇扬道,“这礼我必须得送。”他想了想,道,“不过送什么,容姑父再仔细想想。” 幼清回头看方氏,方氏和她点点头,幼清就笑着道:“那就先多谢姑父了。” 薛镇扬哈哈大笑! 幼清和宋弈在薛府用了晚膳,夫妻两人结伴回家,幼清让蔡妈妈将家里的下人都打赏了,闹腾了一阵子才歇下来,幼清问宋弈今天的事,宋弈含笑道:“原就要庭推的,私下里也列了名单,论资排辈本也没有我。”他还真是挺意外的,“没成想,圣上和单阁老打了招呼,将我的名字加上去,到庭推时……” “是不是许多人都选你了。”幼清笑看着宋弈,宋弈点了点头,幼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猜也是,我们宋大人虽年轻,可在朝中的威望,便是做首辅也是绰绰有余的。” 宋弈敲了幼清的头,笑道:“小心这话被单阁老听见!” 幼清捂着嘴歪在宋弈胳膊上,又道:“我今天又占着你的势欺负人了 未来之我。”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宋弈,宋弈挑眉哦了一声,道,“欺负谁了?” “武威侯府的刘二夫人。”她从水井坊争执开始将经过都和宋弈说了一遍,“……我就说这婚事她想办也得办不想办也得办,还说会去宫里求圣旨,托你的关系给刘冀安排一个两淮都转盐运使衙门的职位,让刘冀和画姐儿去江南生活。我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了?!” 第365节 “现在才知道过了?”宋弈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她抱到腿上来,又忍不住咬了她的耳珠,低声道,“若是有人告到圣上面前,说宋夫人横行乡里,仗势欺人,我可是得大义灭亲,断不会保你的。” “哎呀。”幼清抱着他的腰,求着道,“夫君可不能我不管我,就算我仗势欺人,那也是你宠出来的,这个责任你可不能推了。” 宋弈大笑了起来,抱着幼清亲了一口,道:“那就接着宠,以后想欺负谁就欺负谁。”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 “好!”幼清歪在他身上笑了起来,过了许久她叹道:“我其实是心疼画姐儿……若不这样,不出三年,她就真的会香消玉殒!” “嗯。”宋弈颔首道,“不过让他们去江南,也等同于远嫁,隔的那么远你岂不是还是要担心,我看,就留在京城便是!” 幼清一愣看着他道:“留在京城的话就要和刘二夫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她问道,“你有办法?” “此等小事,顺手便办了!”宋弈微微一笑深不可测的样子,幼清就歪头看着他,眼睛骨碌碌一转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宋弈就掩着她的唇,道,“嗯,偶尔也要让为夫显得聪明一些!” 幼清哈哈大笑,点着头道:“是,是,我的夫君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了。”宋弈恐怕是查到武威侯府的什么事儿了,这件事很有可能还影响到武威侯的爵位……若是处置了也就不提了,如果不处置,有这件事拿捏在手里,画姐儿去了武威侯府就算刘二夫人想私下里使坏,刘大夫人也不答应。 他们不得不供着画姐儿,以保全武威侯府的爵位。 这个法子,可比去江南还要好。 “明天我请了半天的假。”宋弈柔声道,“第八次药浴,你又得辛苦了。” 幼清摇摇头,道:“一点都不辛苦!”又主动捧着宋弈的脸亲了一口,道,“你都不知道,我又多想身体彻底好起来,给你生儿育女,和你白头偕老!” 宋弈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眸中满是期盼和浓情,宋弈轻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亲了下去…… “啊呀。”小瑜捂着脸退了出来,满脸通红的关了门,幼清一惊去推宋弈,宋弈的吻又深又浓根本不允她反抗。 第二日,幼清第八次药浴,药浴过后她依旧是昏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来时蔡妈妈和她低声道:“夫人,武威侯府的刘大夫人上午来过一次,您还在睡奴婢就没有喊醒您,应付了一下让她回去了。” “没有说什么事吗?”幼清坐了下来靠在船上,蔡妈妈回道,“不知道,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很着急。” 幼清若有所思,宋弈的说的办法显效这么快? ☆、242 事成 不过数月的时间,杨维思一头黑发成了白发,老态龙钟的样子,和当初在朝堂上底气十足判若两人。 杨夫人在一边抹着眼泪,哭着道:“我就说惯子不小,他一个妾生的,能出息到哪里去,这么多莫说你就是我也对他不知投了多少的心血,可倒头来你看看,他不但不知感恩,还反过来害的我们家都要破了!” “你就不能少说一句。”杨维思拍着桌子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将志泽养在你身边,你当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故意将他养歪的。” 这话杨夫人可听不得,她蹭的站起来瞪着眼睛气势汹汹的看着杨维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杨维思素来惧内,一见杨夫人这个样子,便悻悻然的不敢再说。 “都是我养的,怎么不见老大老二也和他一样。现在出事了,你就把这屎盆子扣我头上,你还有没有良心!”杨夫人愈发哭的大声,杨维思头疼欲裂! 杨夫人哭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来,道:“老爷,你说志泽是不是私下里给抓了?”他们派人沿路找去通州,莫说人,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这真的是太蹊跷了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这……”杨维思也站了起来,觉得杨夫人说的很有道理,“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理解圣上话中的意思。”他昨天晚上见圣上了,圣上只和他说了一句,“杨志泽胸有壮志,想必您也老有所依,朕也就放心了。” 他回来后思索了一夜,觉得圣上是在暗示他杨懋和蔡彰之间的关系,以此来提醒他,让他自己请辞,否则到最后他这个首辅的脸面都保不住了,所以,今天一早他穿戴好就去了朝堂,当朝向圣上递了辞呈,圣上果然没有挽留。 如今想起来,圣上话中的意思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很有像杨夫人说的那样,朝中为了追查蔡彰,所以私下里将杨志泽给抓了?!他自己的儿子他太了解了,一旦受刑莫说罪责恐怕连小时候在墙根撒尿的事都能说出来…… “老爷。”杨夫人焦虑的道,“不管他有没有被抓,我们都不要管了,圣上既然提醒您,让您主动请辞,那就是还打算给您留几分薄面,以我看,我们要速速离开这个京城,否则夜长梦多,改天圣上又知道了什么,指不定还得秋后算账呢。” 杨志泽一直担惊受怕,当初是他给先帝提议将赵承彦抬出来压制圣上的,还有,那天在万寿宫中,他也曾进去和圣上说过话,出来的时候虽没有落井下石,可蔡彰假传圣旨要杀南直隶的官员他可是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 那些人睚眦必报,现在圣上刚登基,等朝局稳定下来肯定会秋后算账。 所以,杨夫人说的对,此地不宜久留。 可是,杨志泽怎么办,杨维思心疼不已,他这个儿子自小就很聪明,读书写字不提连诗都能成句,可是现在…… “还有件事。”杨夫人低声道,“外头传言,说宋九歌是宋墉孙子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杨维思还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中,闻言愕然的抬起头来看着杨夫人:“你……你说什么?”当年宋墉在时他还只是个五品侍郎,曾动过心思想要投靠宋墉门下,只是宋墉这个太过孤傲,他几次都没有找到门路,不过没有投靠也好,要不然舞弊案发生后,他也不能留在京中,还钻了空子一路高升。 “外面有人传言,宋九歌就是宋墉的孙子。”杨夫人蹙眉,觉得杨维思真是老了,“他当初斗严怀中平反舞弊案不全是为了宋夫人救父,还有就是为了宋墉报仇!” 杨维思咳嗽起来,捂着胸口咳了半天,一口痰呛在喉咙里,卡的他白眼直翻,杨夫人忙过去给他顺着气,又强喂了他一盅茶,他才缓过来,喘着气道:“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听到的,可属实?!” “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确信,可是空穴不来风,我想不会说不定是真的呢。”杨夫人若有所思,道,“当年舞弊案老爷虽没有参与,可到底也没有搭救,之后还一路顺风顺水的高升,要是宋九歌觉得你参与了呢?!”以前宋弈就敢打击报复严安,现在他权倾朝野,就更加不会心慈手软有所顾忌了。 杨维思揉着额头,他从来没有把宋弈和宋墉联系在一起,因为宋弈的档案卷宗里明确的写着他是吉安府永新县人…… “所以说,这京城我们留不得了,必须得尽快离开。”杨夫人很果断的做了决定,“越快越好,免得再生波折。” 杨维思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杨夫人一看杨维思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走过去盯着杨维思警告的道:“老爷,你可不只有一个儿子,你若不走,那妾身便带着家人走了,这个京城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未来之我!” “我不是不走,我是在想宋九歌到底想干什么!”杨维思觉得和杨夫人说不到一起去,叹气道,“你……你去收拾收拾吧,尽快办好。” 杨夫人露出满意之色,虽损失的太多,可到底杨志泽从这个家里消失了,以后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至于宋弈到底想干什么,最多的也只是扶持圣上,掌权天下罢了,要不然他难不成还想改朝换代?!若真是这样,那京城就更加留不得了。 杨夫人迅速离了房里,让人去收拾东西,五日后一早城门刚开杨家就关门落锁,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不过这是后话。 此刻,武威侯府,刘嗣祥焦躁的来回的走着,回过头来训斥刘大夫人:“她睡着你就不能再等一会儿?急着回来做什么。” “听说她一旦药浴常有昏睡几天的事,难不成她不醒过来我就一直要待在那边候着不成。”刘大夫人白了刘嗣祥一眼,道,“侯爷,您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您不和我说实话,我就是去了宋府也不知道话往那边说啊。” “你不用知道。”刘嗣祥摆手道,“你按着我说的办就好了,给宋夫人表哥态,将来画姐儿嫁到我们府里来,你一定会将她当亲生女儿相待,绝不会允许有人为难她半分!” “这事儿您不说我也知道。”刘大夫人道,“一开始单素娥回来,我还没觉得什么,毕竟薛家的长房和二房早就分家了,不相干的。可是今天那么一闹腾,可见画姐儿这几年养在长房和大家都有感情,薛致远和方氏也将她当亲生女儿护着,刘冀和她成亲一点亏都不吃。所以,我昨天还劝二弟妹来着,让她不要拧着,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薛家得势,我们不得不低头!” 刘嗣祥点点头:“嗯,那你就去和宋夫人说,让她放心就好了。” “说,说。”刘大夫人也来了气,“我们夫妻几十年,难道你有事我还能全身而退?到底什么事你和我说清楚,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刘嗣祥回头打量着刘大夫人,想了想在刘大夫人对面坐了下来,低声道:“我让你去宋府,因为外间有人私下传议,说宋九歌是宋墉的孙子!” 刘大夫人一愣愕然道:“你……你说什么?宋墉的孙子。”不会吧,宋九歌是宋墉的孙子?! “所以我才惶惶不安。”刘嗣祥眉头紧紧锁着,“当年舞弊案的事,我虽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可卢恩充到底是我引荐给严怀中的,这个账要是宋九歌硬赖在我们身上,我们也无话可说。” 宋弈当初不遗余力的斗严安平反舞弊案,他还记得当时临安宋季仁曾经来过,虽没有听到有关宋九歌和宋季仁私下接触的事,但真的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是说,宋九歌会报复我们?!”刘大夫人这下真的坐不住了,这件事她一直埋在心里,就跟一根刺一样,只要想起来她就害怕。当初他们帮着刘素娥害方幼清和薛家也就算了,可是舞弊案是直接害到了方明晖,天知道方幼清会不会翻起旧账来,如果宋弈再变成宋墉的孙子…… “那怎么办。”刘大夫人也慌张起来,“他们夫妻两个可是睚眦必报的,素来不讲道理。”昨天方幼清还威胁他们了。 刘嗣祥点点头,道:“宋九歌今天暗示我,说杨志泽在他手上 [hp]带着系统穿hp。”他觉得就是宋九歌在报复他。 “杨志泽?”刘大夫人一愣,随即愕然道,“你是说,你暗中入伙蔡彰海运的事被杨志泽说出来了?”他们其实只出了三万两的货。但如今这件事让宋弈知道了,被他放大,就不是三万两的事了! 杨志泽怎么会被宋弈抓起来了,他不是卷了杨夫人的首饰逃走了吗?! “所以杨维思会主动请辞,也是和这件事有关?”刘大夫人忽然想到了杨维思,他能拖着几个月抱病不上朝,为什么却现在又干脆的站出来递辞呈呢,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离十。”刘嗣祥沉声道,“不但这件事,还有他提到了曾毅。” 刘大夫人摇摇欲坠,拉着刘嗣祥的袖子道:“难道曾毅也被他控制了?”钱宁死后,曾毅在锦衣卫水深火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的位子,想要他死。 他们和曾毅是儿女亲家,当初薛霭中毒的事,就是他们从曾毅手中拿的毒给刘氏的。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这两年和曾毅私下里不但买卖私盐,还将锦衣卫的许多资料偷出来卖了! 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件,都够让他们丢爵丢官,满门覆灭的了。 “好了,你别一惊一乍的。”刘嗣祥推开刘大夫人,揉着额头道,“现在能救我们的,就只有宋九歌了,他既然私下里找我说,就表示他打算给我们留着退路,而且,宋夫人那么维护画姐儿,她总不会断了画姐儿的出路吧,所以,我说我们不是没有路走。” “所以您才让我去求宋夫人是不是?”刘大夫人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刘嗣祥会这么坐立难安,现在她心里也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一回他们真的是走在悬崖峭壁,稍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是。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求宋夫人答应,哪怕她给你脸色看,你也得忍着。”刘嗣祥又道,“还有,你和弟妹说,让她把聘礼准备好,我们这里再给她一万两,婚事办的越隆重越好,绝不能让薛家和宋夫人对我们有什么不满。” 刘大夫人虽不舍得,可眼下只有这么做了,她点头道:“我知道该这么做了。” “你准备准备,今天去不了那就明天再去,我现在出门去找找曾毅,提醒他一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刘嗣祥拂袖站起来,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 刘大夫人应是送刘嗣祥出去,立刻就去找刘二夫人,妯娌两人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 刘嗣祥则去了曾毅的府上,曾毅不敢一直待在锦衣卫衙门里,这会儿正借病在家,听说刘嗣祥来了他强打起精神迎他去了书房。 刘嗣祥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将方才和刘大夫人说的话都告诉了曾毅,曾毅一听脸色大变,道:“你是说,咱们俩这几年做的事宋九歌都知道了?” “是!”刘嗣祥点头道,“他虽没有明说,可话中的意思却很明显,你快想想办法,到底如何办!” 曾毅都快哭了,自从钱宁殉葬以后,他就事事不顺,在锦衣卫被赖恩打压不说,在外面也被人瞧不起,他们私下里还说钱宁忠心不二随先帝去了,他这个孝顺儿子也应该随着一起去才对 东方特种兵! 他百口莫辩,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现在又添这件事,曾毅看着刘嗣祥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让夫人明天去宋府,去走走宋夫人的路子。宋九歌对宋太太几乎是言听计从,宠爱的很,如果宋夫人能松口,我们还有自救的可能。”刘嗣祥看着曾毅,“你怎么办?以前钱公公在时,我也记得你们曾和宋府有过来往,现在要不要也动动心思?” 曾毅摆摆手,刘嗣祥去或许可能,他也听说了刘家和薛家又要做儿女亲家了,可是他们去拉关系实在太生硬了,很可能不但不会有效,甚至还会引起宋弈的反感。 “我去见见宋弈。”曾毅凝眉道,“这么多年我并没有害过他,相反我和钱公公还曾帮过他,就算他不念旧情,也没有必要对我赶尽杀绝,大不了我辞了职务会乡种田去!” 刘嗣祥没有说话,他了解曾毅,曾毅这个人虽无智谋,可小聪明却不少,他既然开口说去找宋弈,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那成。”刘嗣祥站了起来,道,“那我们就各谋出路,各自保重!” 曾毅悲怆的点点头,道:“嗯!” 第二日,刘大夫人再次去了宋府,她到的时候幼清正在院子里散步,听见她来了也没有打算回房休息,而是站在树荫下和蔡妈妈说着话,刘大夫人笑眯眯的走过去,望着幼清道:“宋夫人身体可好些了,我瞧着可是瘦了一些,可怜见的!”很心疼的看着幼清。 幼清朝她笑笑,略福了福,道:“身体好些了,让夫人挂心了。”她扶着蔡妈妈的手,往回走,边走边道,“夫人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刘大夫人自动的跟在她后面,笑着道:“我哪有什么事,就是听说宋夫人身体不大好,想着过来看看您。”又道,“还有昨天的事,是二夫人不对,我代她向宋夫人您赔罪。” 幼清停下来回头看着刘大夫人,挑眉道:“赔罪?夫人言重了。更何况,夫人便是要赔罪也不该和我赔,我一个小辈可受不起您这样的大礼。” 难不成让她去和刘素娥赔罪?刘大夫人点着头道:“是,该赔的罪一点都不能马虎,我这先到您这里来,明儿我便去薛府,去拜见薛夫人还有薛二太太,也要向他们赔罪!” 刘大夫人的姿态摆的可真是低,幼清也不客气,昂着头看着她,道:“既如此,我到也不能拦着夫人了,两家解开了误会,往后也不至于成了仇,毕竟就要做亲家了,您说是不是。” “是,是!”刘大夫人一向是知道幼清嘴上利索的,她笑着道,“我今儿来特意带了些不要,还有一支百年的人生,还是老侯爷留下来的,一直摆在家里也舍不得用,如今宋夫人身体不适,我便带来了,望着能给您补补身子!” 第366节 连家中珍藏都拿出来了?!幼清笑着道:“那我岂不是夺人所爱了,万万使不得!” 刘大夫人摆着手:“不会,不会,好刀用在刀刃上,宋夫人用正合适。” “我也用不上,家里也不缺这些。”幼清说着一顿,回头看着蔡妈妈,道,“绿珠那丫头不是怀孕了吗,那就把刘夫人这参送去给绿珠,让她吃些养养身子。” 绿珠用不着吃这些,再说人参太糟有孕的人还真是吃不得,蔡妈妈心头直笑,点着头道:“奴婢下午就送去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又和刘大夫人道,“奴婢代绿珠那丫头多谢夫人慷慨。” 刘大夫人脸色千变万化的,银牙都快咬碎了,她忍了又忍终于憋出个笑容来,道:“既是夫人身边的丫头,那自是金贵的,不必客气!” 幼清眼睛一副长在头顶上,得势小人的样子,觑了刘大夫人的一眼,上了台阶。 “夫人脚下小心。”刘大夫人忙过去搭了幼清另外一只手,道,“这身子虚,上台阶最是要小心了,就怕踏空了。”她一副小心翼翼,诚心诚意的样子。 幼清挑眉差点笑出来,转头过来不安的道“我身边有丫头,如何使得让夫人伺候我!” “使得,使得。”刘大夫人呵呵笑着扶着幼清进了暖阁,蔡妈妈让采芩上了茶,刘大夫人坐在下首,幼清端了茶望着刘大夫人道,“夫人中午就留在这里用午膳吧,您也难得来一趟。” “这怎么是好,不敢不敢。”刘大夫人心里高兴,可却是要推辞一番,却没有想到幼清点头道,“那我就不留夫人了,想必夫人家中也忙的很。” 刘大夫人愕然,笑容干巴巴的端茶喝着掩饰面上的尴尬。 幼清放了茶盅,刘大夫人又道:“说起忙,还真是要忙起来,眼见三个月也要过去了,我们也要着手准备刘冀和画姐儿的婚事,我今天和侯爷商量,我们也出一万两给二房做聘礼,无论如何都要将婚事办的热热闹闹的。” “那是最好了,让二位夫人费心了。”幼清高兴的看着刘大夫人,刘大夫人又道,“不费心,画姐儿还是我外甥女呢,为她操心一点都不累。更何况,您也知道,我一个女儿也出嫁了,往后画姐儿过去,我定将她当亲生女儿待着,就算将来我死了,将家里的东西留个她,我也愿意啊。” “可见我们三妹还是有福的,能有您这样对她好的舅母。”幼清说着就露出倦容来,刘大夫人一看就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好硬着头皮道,“说起来,宋大人高升我们还没有恭喜,宋夫人不打算办酒席吗?” “如今国孝。即便不是国孝,您看我这身体哪能撑得住呢。”幼清叹了口气,刘大夫人点点头道,又道,“也是,您也没有个妯娌的,若是有也能帮您一把!” 幼清心头一跳余光觑了眼刘大夫人,她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无缘无故提到妯娌? “不过往后宋夫人若是有什么什么事不方便做的,尽管派人去吩咐我一声,别的不敢说,这设宴待客的事我自问还是可以办的。”刘大夫人又道,“都是一家人,您千万别和我客气。” 幼清淡淡的:“怎么敢劳驾您!”心里却转了转。 方幼清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刘大夫人有些摸不着边,心里就更加没有底了,要不要把话说明了,得宋夫人一个承诺? 想了想她还是不敢说,怕到时候真出事,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刘大夫人笑着站起来,幼清点点头,“蔡妈妈送夫人出去。” 蔡妈妈应是,给刘大夫人打了帘子,但却只将人送到院子门口就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采芩笑趴在幼清的腿边,道:“以前她趾高气扬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儿来真是恨不得给夫人端茶倒水做丫鬟呢 和珅是个妻管严。” “可不是。”蔡妈妈道,“她这样的勋贵出身最是心高气傲的,现在却卑躬屈膝的逢迎着夫人,不看她的样子,猜猜她心里的感受,都觉得解气。” 幼清笑着摇摇头,想了想和蔡妈妈道:“您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最近外头是不是有什么关于老爷的传言。”刘大夫人那话说的太突兀了。 蔡妈妈一愣,点了点头。 “打听什么。”宋弈说着大步跨进了暖阁,幼清顿时笑了起来,道“你回来了。” 蔡妈妈忙给宋弈倒茶。 “刘大夫人来了?!”宋弈在幼清对面坐了下来,幼清点点头,道,“她来了有一会儿了,什么好话都说尽了,我给她脸色看她也不恼,可见是打定主意来送好卖乖的。” 宋弈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幼清就看着他,问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刘家惶恐了,所以刘大夫人就到我这里来卖乖了?” “差不多吧。”宋弈微笑道,“他们家的事不过是顺手,以前舞弊案的时候没有收拾,现在也没什么必要大费周章的。” 幼清眉梢扬起来,看着宋弈奇怪的道:“你是说顺手……那你主要是针对谁的?” “曾毅。”宋弈放了茶盅,靠在炕头上,姿态悠闲的道,“没了钱宁,曾毅就是惊弓之鸟,我略拨一下弦,他就已经吓的胆战心惊了。” 曾毅,他能有什么事,幼清有些不明白:“那你是在等曾毅来找你?” 宋弈几不可闻的眨了眨眼睛。 曾毅在锦衣卫里当差,虽说算不得正直的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至少,这几年和他们没有正面的冲突,她心里飞快的转了转,想到了什么看着宋弈道:“你在查锦衣卫走水,蔡彰逃走的事?!” “我大概已有眉目,只是锦衣卫中的事情我不好大肆插手,以免让人非议。”宋弈望着幼清道,“曾毅最合适不过,他敢将锦衣卫中的密函拿出来卖,就一定有办法查到那天在锦衣卫的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锦衣卫的中的事确实比较敏感,宋弈不插手是对的。 “知道了。”幼清点头,想起什么来,“刘大夫人今天忽然说起我没有妯娌的事情来,这两天外头是不是有什么传闻,你听说了没有。” 宋弈没说话,歪在炕头上,过了一刻他道:“是我让人传出去的。”又道,“此事,我和宋墉的关系,我已和圣上说过了。” “是宋氏有人来找你了吗?还是你打算让宋氏的人出仕科考了?”幼清起身坐在了宋弈的身边,“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宋弈坐起来捏了捏她的脸,微笑道:“没什么,就是看看大家的反应,震慑一下!” 幼清挑眉,继而笑了起来无奈的摇摇头,道:“宋阁老,您也要用这样的手段吗。” “怎么不能用。”宋弈不以为然,“但凡有效的手段,都不分好坏 无良毒妃。” 幼清失笑。 宋弈和宋墉的关系其实已经没什么大不了的,舞弊案本来就平反了,宋墉无罪,所以时至今日宋弈的身份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老爷。”有外院的小厮隔着门回道,“锦衣卫的曾大人求见。” 宋弈看着幼清眉梢高高的扬起来,幼清就给他理着衣襟拍马屁道:“嗯,我们宋阁老最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了,这世间的万事都逃不过您的算计。” “小丫头。”宋弈刮了幼清的鼻子,“也敢拿我打趣,看我怎么罚你。”说着在幼清嘴角啄了一下。 宋弈去的很快,幼清让人摆好了碗筷他就已经回来了,幼清惊讶的道:“说完了?” “几句话罢了。”宋弈在幼清对面坐下,曾毅一见到他就跪在了他面前,直言不讳的将他的事情说出来,其后他点拨了两句曾毅便明白了,“吃饭吧,我一会儿还要去衙门,三边的事遇到了一些阻碍,郑孜勤上了奏疏,我下午回去看看。” 看来宋弈要曾毅办的事,一时半会儿难有消息,幼清哦了一声,给宋弈夹菜,夫妻两人吃饭,幼清道:“你尽管忙朝廷的事,我现在药浴后已经没什么不适,比起以前来轻松不少。” 宋弈点点头。 朝堂的事虽磕磕碰碰,可到底还是事事顺利,六月初粤安侯带兵六千随琉球使者启程去了琉球,三边整顿的事也渐上了轨道,开荒分田重新核算兵额做的有条不紊,茶税和漕运税相继取消…… 过了国孝后,京城再次热闹起来,一切都恢复如常,几乎每隔几日便就有府邸办喜事,武威侯府也正式请了媒人登门求亲,薛思画的事虽然依旧传扬了出去,可到底她最后还是嫁给了刘冀,别人说说也就淡忘了。 两家将婚事定在了十二月,等薛潋的婚事办完便就嫁薛思画。 倒是刘大夫人,几乎每隔一日就要等到宋府一趟,如若幼清不见她便回去薛府,方氏不是得势不饶人的性子,对刘大夫人还算持礼,两厢一时风平浪静。 等到快要中秋节时,幼清是最后一次药浴,这一回封子寒比往常都要紧张,他叮嘱幼清:“你一定要撑着,若是这一次也睡过去,那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知道了。”幼清抖擞了精神,笑道,“我一定会清醒着出来的。” 封子寒点头看着宋弈,宋弈拧着眉头没什么表情,牵着幼清回了房里。 封子寒急的在房外打着转儿,时不时在外头喊一声:“小丫头,你别睡啊。”幼清在里头应道,“知道了。” 方氏和赵芫几个人也赶了过来,一家子人在外头等着,真是比什么时候都要紧张……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封子寒巴着门缝喊道:“醒的没?” “你很吵!”宋弈淡淡说着开了门,封子寒一见是他心里就凉了半截,“不……不会吧?” 宋弈笑着让开,封子寒就看到穿戴整齐的幼清笑盈盈的站在房里望着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封子寒长长舒出一口气,双手合十的看着幼清,“老夫功德圆满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此刻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和平日里也没有多少的区别,唯一的不同只有喘着气时觉得气顺了一些罢了,幼清笑看着封子寒,很郑重的和他行礼,道:“有劳封神医!” “你谢我的事情多着呢。”封子寒笑眯眯的凑上来,“这么大的喜事,今晚设宴吧。” 幼清点头:“当然要庆祝的,不过,您还是不能喝酒!” “你!”封子寒咬牙启齿,哼了一声,道,“走了!”便转身走了。 “你何必让他不高兴,少喝点没事的。”方氏走了过来拉着幼清上下打量,她没看出不同来,但封子寒说成了就肯定没有问题了,幼清道,“他身体不好,喝了酒常会肚子痛,却又忍不住常常喝。” 方氏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幼清和封子寒关系也不再说什么:“记得给你父亲写信,他知道一定很高兴。” “好!”幼清高兴的点头,方氏就将幼清拉着走到一边,余光看了眼宋弈,低声道,“你晚上问问九歌,现在你身子好了,有孕的话是不是就没事了?!” 这个幼清也不知道,她回头去看宋弈,宋弈一愣望着她…… 幼清掩面笑了起来。 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幼清梳洗过后上了床,宋弈喝的微醺进了门,幼清迎过去道:“姑父他们都走了?” “走了。”宋弈脱了外衣,幼清就笑眯眯的给他解衣领,语气轻悠悠的,“封神医说我的身体没事了是不是?” 宋弈微怔,幼清拉着他坐下来,自己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宋弈低头看她,只见她穿着一件桃红色的中衣,中衣的衣领微敞着,一截红艳艳的绳带松松的缠在她似雪般的脖颈上,每每一动,胸前的风景便若隐若现,宋弈低咳了一声,将她的领口往上提了提。 “别动,人家热!”幼清将领口拉的低一点,又低了一点,这一回风景更盛,她媚眼如丝的看着宋弈:“你的药是每日都吃,还是一年吃一回,又或者每回事前吃?” “想干什么。”宋弈挑眉,幼清就将手探进他的衣领里,勾勒着他平坦结实的胸口,“妾身身体既是好了,接下来就该夫君出出力了……” 宋弈啼笑皆非,道:“日子还长着呢,更何况你身体还很虚,何必着急!” “不要!”幼清咬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道,“夫君……人家要……” 纵是宋弈也不由红了脸,吃惊的看着幼清,幼清嘟着嘴道:“嗯,正如你所见,我迫不及待!”就笑着解宋弈的衣裳,“迫不及待的想生个宝宝!” 宋弈轻笑抱着她起来,轻咬了她一口:“美人邀请,盛情难却,宋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幼清笑了起来! ------题外话------ 接下来一场大战……咳咳……我酝酿一下今晚写写发群里。哒哒哒~ ☆、243 有孕 幼清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蔡妈妈笑眯眯的进来,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替幼清挂上帘子,就看到幼清垂着青丝,歪在被子里,一只似雪的手臂搁在外面。 “夫人醒了!”蔡妈妈道,“早膳已经备好了,老爷连走前吩咐的,今儿让夫人吃哪些东西。” 幼清笑了起来,趴在床上看着蔡妈妈:“您说,怀孕的人是要多走动走动呢,还是多歇一歇?” “奴婢当时生我们草儿的时候也没有空,连生的那天还在地里干活。”蔡妈妈拿了衣服过来,“后来生的时候极顺坦,从肚子痛到生下来不过花了一个时辰,隔了三天奴婢又下地里做活了。” “这成吗。”幼清坐起来看着蔡妈妈,“您不做月子身体哪受的了。” 第367节 蔡妈妈扶着幼清起来,替她将头发飞快的挽了个髻,道:“奴婢这样的身份,能有口饭吃不饿着孩子,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哪还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家里做月子呢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 幼清心疼的看着蔡妈妈,道:“也是,受苦的总是那些整日辛劳却收获最少的百姓。” “夫人是有福之人。”蔡妈妈笑道,“您虽没有母亲,却有个姑母怜您如亲生,虽一开始婚事不顺利,却到底嫁给了老爷,老爷待您如珠如宝夫妻和睦……将来,等夫人生了孩子,儿孙承欢膝下,夫人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好日子长着呢。” “我也觉得。”幼清笑着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脚上绣着的一朵粉红的山茶花,低声道,“用上一世的困苦能换这一世的顺遂,没有人比我更幸运了。” 蔡妈妈没有听清,闻声一愣道:“夫人说什么?” “没什么。”幼清笑着拉着蔡妈妈的手,道,“方徊安排的人一直在帮你找草儿,一定会找到的。” 蔡妈妈含着热泪,点点头道:“奴婢其实也是有福之人,在这暮年能有夫人这样的好主子,一定是奴婢前世修的造化!” “也是我的造化。”幼清笑着起来,进了梳洗间梳洗,她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昨晚和宋弈的荒唐不由失笑,她真的想要一个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没有人知道,她等了多久念了多久。 “夫人心情好一些。”蔡妈妈将玫瑰露递给幼清,“听说心情好一些就特别容易怀孕。” 幼清看着镜子笑着点头,蔡妈妈又道:“要不然,夫人去娘娘庙求一签吧。听说娘娘庙的求子签非常的灵验呢。” “真的啊。”幼清兴致盎然的点着头,“好,那你准备一下,看哪天天气好我们就去。” 蔡妈妈应是。 幼清就抚着小腹,想象着从今天开始里面是不是已经发芽开花了,想到这里她孩子的扶着蔡妈妈起来,道:“等吃过饭我要再躺一会,免得动的太厉害吓着他了。” 蔡妈妈原本想笑,可见幼清一脸期望的表情,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明白对于幼清来说,这个孩子无比的重要。 幼清吃过饭就真的躺在了床上,床头上摆着好几本书,她静心看着时不时停下来看着自己的肚子发笑,采芩进来给幼清添茶,笑着道:“今天太阳好也不怎么热,夫人去外头走走吧,晒晒太阳!” “太阳好吗。”幼清朝外看来看,道,“算了,我还是不出去了。”又放了书想起什么来,和采芩道,“你去找几匹细软的布来,索性没什么事,咱们裁衣裳吧,再做些鞋袜!” “那奴婢去取!”采芩应着转身出去,过了一刻她笑着抱着几匹布进来,“夫人,您看谁来了。” 幼清抬眸去看,就看到已经小腹微隆的绿珠步履矫健的进了门,幼清道:“你怎么来了,江泰陪你一起来的吗?” “奴婢自己来的。”绿珠笑呵呵的走过来看着幼清,“昨天就听说夫人最后一次药浴,是不是全好了?以后都不会再犯心疾了吗?” 幼清其实并不确定,就算是封子寒和宋弈也不是万分的把握,她笑道:“就当全好了吧。”指了指杌子,“你一个人在家还成不,肚子里的宝宝动了没有。” “动了 [系统]末世巨贾!”绿珠笑着道,“皮实的很,白天还好好的,一到晚上我躺下来他就不停的动,奴婢都好几天没睡好了。”说完还真打了哈欠。 幼清和采芩都笑了起来。 “夫人怎么躺在床上,您还是因为药浴身体虚是不是?!”绿珠打量着幼清,“不过奴婢瞧着脸色挺好的。” 幼清和采芩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采芩掩面偷偷看了幼清一眼,贴着绿珠的耳边悄悄道:“夫人说她要养着,说不定就怀了呢。” 绿珠瞪眼看着幼清,幼清则一副坦然的样子,道:“没见过别人等孕的?!少见多怪。” “夫人,您太有趣了。”绿珠捧腹笑了起来,“奴婢真的是少见多怪!” 幼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也知道自己太夸张了,可现在在家里,她也不用怕谁笑话,她就要等着怀孕,天天叫宋弈给她号脉…… “那您拿这些布来,就是为了给未来的小少爷做衣裳的?”绿珠指着桌子上堆着的布,幼清点头道,“早点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又看着绿珠,“你都准备了没有?” “奴婢各式各样的都缝了,连三岁穿的都做了几件,这两年就是不动针线也够他穿的了。”绿珠笑呵呵的帮着采芩的忙,“奴婢帮您一起做,夫人想做什么样的。现在还不知道是少爷还是小姐,我看不如做那种不分男女都能穿的式样好了。” 幼清觉得绿珠说的有道理,笑着道:“行,那咱们就做男女都能穿的。” 主仆三人就窝在房里定样式裁布料忙活到下午,江泰来了,幼清笑着和绿珠道:“他着是来接你回家的?” “嗯。”绿珠点着头,“来的时候就说了,回去时要在我们巷子口前面的馄饨铺子里吃碗馄饨再回去的。” 幼清也不留她让采芩送她出门,她点着灯在房里缝着衣裳,估摸着是没有睡好的缘故,拿着针线一针一线的缝着,晚上宋弈回来的很迟,见幼清已经睡了便轻手轻脚的梳洗,幼清还是醒了过来闭着眼睛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才回来吗。” “亥时两刻。”宋弈在床头坐下来,“今天在床上躺了一天?”他已经听说了。 幼清挪过来将头枕在他的腿上,迷迷糊糊的应道:“嗯,我想着说不定昨晚就怀上了呢,所以我要加倍小心。” “真是傻丫头。”宋弈顺着她的发丝,觉得又心疼又无奈,“便是怀上了,这会儿也不必大动干戈的,等月份深些再小心也不迟。” 幼清摇着头:“不要,我从现在就要开始小心了。”话落,她睁开眼睛趴在宋弈腿上看着他,道,“你回来这么晚,是朝中有事吗?” “有点事。”宋弈柔声道,“马上就要秋试了,今年虽由单阁老主持,可我到底脱不开身,宗人府那边也在给圣上选着适龄的女子,只等圣上大孝满了便成婚!” 听到这个事儿幼清便翻身坐起来,好奇的道:“这么早就要开始选了吗?是从民间选,还是从官宦人家选?” “估摸着都有吧。”宋弈淡淡的道,“此事由太后和昌王负责,我倒是没有太过注意。” 不知道太后会给赵承修选什么样的皇后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有件事你看是不是要和姑母说一声。”宋弈显得有些犹豫,幼清就奇怪的看着他,宋弈低声道,“阿古说闻瑾这几个月来没有再去望月楼,起初他没有多在意,但这几日他发现望月楼里有位叫娜薇的舞娘白日里常出门,他就派人跟了她几回,发现她每回出门都会去平山书院后山的竹林里,而和她见面的人正是闻瑾!” “舞娘?”幼清脸色大变,睡意全无,“是胡女吗?” 宋弈没料到幼清的反应这么大,他点了点头道:“是胡女,这一批来了十二人,约莫在京城会待三年,过了明年六月他们就会回去。” 难道薛潋又遇到了前一世的那个女子了吗? “真是胡闹!”幼清头疼不已,“秋试在即,他不专心读书竟然还和女子私会,更何况,她和素兰的婚事也没两个月了,要是让陈府的人知道,他们会怎么看他,怎么看姑母!” “这件事倒也不难办,提前将这批人送走也就无事了。”宋弈蹙眉道,“难就难在,闻瑾和娜薇是不是已经……怕他一心扑在对方身上,若将她送走,只会将情况弄的更加糟糕。” 是啊,前一世薛潋不就跟着胡女走了吗,一去不回,这一世说不定他还有可能再重演一次,所以宋弈说的对,情况没有弄清楚以前,不能贸贸然将人送走。 “我想办法和他谈谈。”幼清蹙眉道,“若是我不成就请大哥和他说,再不成就告诉姑父和姑母。” 宋弈没有反对,他已经让阿古对望月楼的舞女管理严格一些,无事不可随意出门,这样一来他们见面的时间少了,或许也可能慢慢就淡了。 “不成。”幼清又自言自语的摇摇头,“先让他过了秋试再说。”先帝原是禁了薛潋今年的秋试,薛潋自己也不愿去考,这件事大家也就心照不宣的定了,没想到先帝去了,薛潋突然又决定去考,既然决定去试试,就一定要全力以赴才是。 “你别太紧张。”宋弈低声道,“即便确有其事,也还有回旋的余地,以陈大人和姑父的交情,也断不会因为这些事而生了罅隙!” 宋弈是不知道前世薛潋是个什么浑样儿,她真的不希望薛潋会和前世一样,最后他自己的过的不好,还让姑父和姑母过的不舒心。 “我知道了。”幼清点点头,拉着宋弈躺下,“别管他了,你先睡吧!” 宋弈抱着她轻拍了拍:“嗯,你也别胡思乱想!”两人虽说歇着,但歇了灯后却各自闭着眼睛各自想着心事,幼清想着薛潋的事,宋弈脑子里转着的却是朝堂里的事…… 幼清左思右想还是将阿古请来了,阿古已经猜到了幼清要说的事,便道:“此事爷已经叮嘱过小人,让小人不要去点开,先将人困在望月楼里,尽量让他们少了见面的机会!” “我知道,老爷已经和我说过了,麻烦你了!”幼清笑着和阿古道谢,“你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阿古和方徊毕竟是男人,手边也不是只有望月楼的事,所以还真是谁不清楚,他惭愧道:“薛三爷是自从过年的时候在楼里喝了酒,知道望月楼是爷私下开的以后就常常去,我们在时他就和我们一起吃酒谈心,偶尔还会在后厨帮忙,我们若是不在他就在里头坐坐,看一会儿舞娘跳舞便走了,不曾有过异常的举动,所以我们还真是没有注意到 长烟归!” “估摸着是去的多了便认识了。”幼清点点头,道,“算了,这件事等秋试过后再说,你先让人盯着娜薇好了,别的事我们这边来处理。” 阿古颔首,朝幼清抱了抱拳作势要退下去,走了几步又回头过来看着幼清:“那个夫人……”他有些窘迫,幼清一愣看着他。 她和阿古之间不如江泰和江淮,所以阿古在她面前要略拘谨一些。 “我想求夫人给方徊指个婚事。”他搓着脖子满脸通红,“方徊年纪也不小了,和他差不多岁数的都快要抱孙子了。” 幼清没忍住咳嗽起来,方徊看上去也不过和宋弈差不多的年纪,宋弈还没有孩子呢,怎么就扯到抱孙子的事情上了,她笑着道:“怎么是你来和我说,方徊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开化呢。”阿古笑呵呵的,眼睛和蓝宝石一样好看,“我要不说,他一辈子都想不到给自己娶个媳妇儿成个家。”又道,“夫人放心,往后爷要是有什么事,我尽量替他去,让方徊多留在家里,绝不会亏待了他媳妇儿。” 幼清忍不住笑起来,点头道:“我会留意的。”又道,“就是不知道方徊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儿,若是我乱点鸳鸯谱他不情不愿的受了,回头日子过的不好,还不如不成家呢。” 阿古一愣,就撇了眼站在幼清身边的采芩。 采芩顿时满脸通红。 幼清挑眉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采芩,便道:“采芩,你去给阿古先生倒杯茶。” 采芩垂头应是出了门。 “采芩姑娘就很不错。”阿古笑着道,“不过她是您身边得力的大丫头,想必夫人和依赖她,如果夫人舍不得,找一个和采芩姑娘差不多的也成啊。” 也不知道是方徊看中采芩了,还是阿古自己看中采芩了,幼清笑道:“我知道了,我身边的丫头我都不大管,也相信她们都是有分寸的,所以,若是你们谁有意思看上了谁,倒不凡私下里接触几回,若是都愿意了再来和我说,我断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 阿古眼睛一亮,点着头道:“成,那属下回去和方徊说去。”嘿嘿的笑了起来。 “那你呢。”幼清看着阿古,“你操心方徊的事,怎么不想想自己呢。” 阿古一怔摆着手道:“我们这样的异邦人在中原都娶不上媳妇的,人家不怕我们就好了,哪还嫁。”老安在中原那么多年,也没有娶亲。 幼清能理解阿古的说法,就如她对薛潋随着胡女走的事情一样,大多数中原或许可以和异邦人交往成为朋友,可若是谈婚论嫁却没有人敢提,谁知道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这些事都是靠缘分的。”幼清含笑道,“缘分来了自然也就成了。” 阿古自嘲的笑笑,和幼清抱了抱拳,道:“那属下告退!”幼清点了点头,阿古便退出去,在门口看到端着茶站在门口发呆的采芩,他微微一怔尴尬的朝采芩笑笑,快去而去。 采芩回头看着阿古若有所思。 “怎么了?”幼清看到了采芩,采芩回道,“阿古先生真可怜,我听说他自小就没有爹娘,一个人背井离乡的闯荡,如今人在中原还不能成家,奴婢觉得他好可怜 重生重征娱乐圈。” “嗯。”幼清打量着采芩,采芩出落的亭亭玉立,比起前两年来她越发显出女子的柔美来,难怪阿古会说采芩好呢,她笑道,“阿古这样的人不需要别人同情!” 采芩点点头没有再提阿古的事。 一连好几天阿古都没有再来,方徊也没有来,幼清便以为方徊害羞或是不大愿意,她也将这件事摆在一边,每日在家中做着小衣等着秋试后找薛潋谈谈。 转眼到了九月,薛家的人里里外外为了薛潋的事忙了起来,幼清中间还见过一次陈铃兰,因为韩栎今年也要科考,所以她心里忐忑不安,幼清笑着道:“……今年不成再等三年也不是问题,他还年轻的很,不必给他太大的压力。更何况,他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功名已是难得。” “我其实也没有指望他如何,只是怕他磋磨了棱角和斗志。”陈铃兰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幼清道,“有件事我还没有和别人说过……我打算成亲多生几个孩子,让长子随他的姓,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行啊。”幼清高兴的道,“若是让他知道还不知多高兴呢,你尽管按着你的意思办,陈大人和陈夫人也是通情达理的,到时候肯定支持你。” 陈铃兰面颊微红的望着幼清。 秋试前后九天,薛潋去进场时是薛霭和两个姐夫亲自送的,他提着行囊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有些失望的和大家挥手道别…… 月底,秋试的成绩出来,赵子舟和韩栎皆入了孝廉,但薛潋却名落孙山。 薛潋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显然很沮丧,幼清听到后和宋弈一起去了薛府,二门口是薛思画迎的她,见着幼清她走过来道:“三哥都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伯母无论怎么劝她就是不肯出来!” “姑父怎么说?”幼清和薛思画一起往薛潋的院子去,薛思画道,“大伯说随他去,让他反思几天也是好事。” 幼清回头去看宋弈,宋弈淡淡的道:“姑父说的不错,让他一个人待着也并非坏事。” 幼清却觉得薛潋不是为了学业不成就会伤心将自己关在房里的人,她总觉得薛潋是还有别的事,就和宋弈道:“就怕他胡思乱想,一会儿你喊门他肯定会开,你帮着开解开解,别叫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嗯。”宋弈颔首,和幼清一起到了薛潋的院子,方氏站在门口抹着眼泪,见着宋弈和幼清来,便哽咽的道,“这样下去人哪受的了,没考上就没考上,这样是要伤了身子的。” “让夫君去试试吧,三哥一向愿意听他的话。”幼清和赵芫扶着方氏退了几步,宋弈就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喊道,“闻瑾,开门!” 第368节 里头静了一会儿,过了一刻门果然从里头打开,就听到薛潋喊道:“你们别进来,宋大人来就好了。” 方氏叹了口气看着宋弈道:“你多劝劝他,考不上我们没有人会说他的。” 宋弈颔首进了房里,房间里黑洞洞的,薛潋披头散发的坐在书桌前,桌子边丢了许多废纸,他手里抓着笔在纸上宣泄似的一顿涂画,宋弈走进自地上捡了个废纸,摊开,就见里头画了个女子的肖像,却又被墨汁涂染的看不清面容,宋弈抬眸看了眼薛潋,似乎明白了什么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幼清在院子外头候着,方氏和幼清道:“你说你闻瑾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他开朗活泛,那有什么心事,我还说他没心没肺,如今竟为了科考的事将自己关在房里自暴自弃,说什么他都不听。” “可见三哥是长大了。”幼清劝着方氏,“您也别着急,等过些日子他成亲了,或许就能好点了。” 方氏叹着气,道:“说起成亲,他似乎还有点不愿意……这事儿我连你姑父都没敢说,婚事都定了,断没有退婚的道理,若不然岂不是害了素兰!” 幼清从来不知道薛潋是不愿意的,她惊讶道:“那之前定亲的时候他怎么说的,也是不愿意吗。” “那倒没有,我私下里问过他的意思,他并没有反对,说什么娶谁都是娶,还不如娶个认识的。”方氏也觉得奇怪,幼清心里便就有了数,她和赵芫对视一眼,赵芫也显得很惊讶。 难道是薛潋心中有人了?若不然不会先同意后反悔的,只是这话赵芫不敢和方氏说,怕让她更担心。 “九歌!”方氏见宋弈从里面出来,焦急的道,“怎么样,他听劝了吗?” 宋弈望着方氏轻声道:“他说他想一个人待一天,今晚前一定来和姑母请罪,所以,您就让他在房里冷静冷静好了,并无大碍。” “那我就放心了。”方氏松了口气,“还是你有办法,我嘴皮子都磨破了。” 宋弈笑笑,朝幼清看来,幼清望他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叹了口气,等回去的时候她就问道:“他和你说了?” “没有!”宋弈微微摇头,“不过我瞧他画了许多女子的肖像,虽涂改的模糊不清,但到底能看出一两分来。” 幼清靠在车壁上无奈的道:“看来他不是为了考不上伤心,而是为了这个女子伤心了。”估摸着,薛潋发了狠劲儿科考,想等自己考上以后再以此来和薛镇扬或者方氏说胡女的事,如今事与愿违,他自然心里郁卒。 “真是不省心。”幼清怒道,“不管他了,随他折腾去好了。” 宋弈摸了摸幼清的头,低声道:“若他心中真有别人,你不如和姑母说一说,将陈府的婚事退了,以免耽误了陈小姐。” 幼清也觉得是,素兰那么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没道理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争夫君,而且,她也不用争! “我隔些日子就和姑母说。”幼清堵了气,恨不得把薛潋拉出来抽几鞭子解气才好。 宋弈就没有反对她,拍了拍她的肚子,道:“别生气了,不是说要保持愉快的心情,等孕的吗。” “也对。”幼清伸手到他面前,“今天的脉还没有号呢,快来看看,有没有了。” 宋弈失笑,其实即便是真的有孕了,这会儿也号不出来,可他还是例行的探了三根指头搭在幼清的手腕上,幼清就期待的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不同?” “有些气虚心燥,回去让厨房给你炖些燕窝。”宋弈捏了捏幼清的脸,“其它的,暂时没有!” 幼清吐出口气趴在宋弈身上,咕哝道:“你不是说一次就成的吗,你就是骗我 狮子皇后。”又抬头看着他,“到底是小日子前后比较好,还是小日子过后比较容易?”宋弈说小日子过后十来天最易受孕,那天她和宋弈行房就是在月中的…… “你别胡思乱想了。”宋弈无奈的看着她,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抓着宋弈的手贴着他的脸逼问似的道,“你不会是吃了那种药吧?” 宋弈愕然没有说话,幼清就立刻就红了眼睛,宋弈忙就抱着她在怀里哄着道:“没有,真的没有!” “我不管。”幼清揪着他的衣襟哭着道,“我要生宝宝,就是死我也要生!” 宋弈抱着她叹气道:“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幼清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他,真的开始怀疑宋弈是不是背着她偷偷吃了和以前的一样的药,而让她暂时不能怀孕。 “丫头。”宋弈轻轻拉着她的手,幼清甩开他道,“你不要和我说话,我不想理你,等我气消了再说!”就掉过头不理他,等马车进了院子里她自己先下了车,却不回房而是径直去了封子寒的院子里。 “你怎么了。”封子寒盯着她直看,“怎么眼睛红了鼻子也红了,还有谁能给你气受?!” 幼清哼了一声,伸出手道:“你给我看看,我有没有身孕!” “啊?”封子寒愕然,哈哈笑了起来,道,“哪有这么快,你急个什么劲儿。” 幼清瞪眼:“你到底看不看?” “看,看。”封子寒见她认真就搭了脉,号了一会儿就道,“从脉象看你有些心浮气躁,记得多吃些温润的东西。”和宋弈说的一样。 幼清腾的一下站起了来,转身就走:“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就不理封子寒转身走了。 宋弈跟着从后面进来,幼清推开他出了门,封子寒跑过来指着幼清道:“她这是出门被谁踩尾巴了,怎么一回来就跟炸毛的猫似的到处挠人。” “你多担待些。”宋弈回头看着幼清的背影,叹了口气! 幼清其实也知道自己不该生宋弈的气,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心里真的难受,焦躁的快要发疯了…… 她抱着被子蒙着头就睡,原想睡一觉起来用晚膳,却不想一觉到第二天早上,等她醒来时宋弈已经走了,她起床梳洗吃了早饭,就堵着气去了薛府,在去智袖院的路上正好碰到了薛潋,薛潋见着她就想绕道走,幼清喊道:“薛闻瑾,你给我站住!” “你吃了火统不成?!”薛潋皱眉看他,“你别和我说话,你心情不好我心情还不好呢。”却到底没有走,站在原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 幼清就走过去,盯着他问道:“你说,你为什么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我认识的薛闻瑾可不是为了事就能饿自己虐待自己的!” “我心里难受不成啊。”薛潋白了幼清一眼,“就允许你们不高兴,还不能允许我伤心啊。” 幼清就哼了一声,质疑的打量着他:“阿古上个月到我这里来告诉我,说你最近不再去望月楼了,你怎么又不去了呢。” 薛潋猛然抬起头来打量着幼清,他素来知道,幼清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要不是知道什么,绝不会突然提起望月楼来,他戒备的道:“你……你想说什么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我没想说什么。”幼清就盯着他,“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想成亲,就趁早闹腾把婚事退了,素兰那么好的孩子,你别拖累她害了她。” 薛潋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怎么害了她了,难不成她嫁给我还委屈了不成。”话落,又心虚的降低了声音,“婚事是我想退就能退的吗。” “我管不着你的事,也不想管你的破事。”幼清哼了一声,“但你要害别人我就看不下去,你最好想清楚了将来怎么办。”话落,就推开薛潋去了西院! 薛潋站在远处发呆,攥着拳头满眼的迷茫。 “你这是怎么了,和谁置气了?”赵芫拉着幼清上下看着她,见她气呼呼的样子,“还是谁借了你银子没还啊。” 幼清就盯着茂哥看,茂哥在地上来回的跑,是不是停下来看看她又跑走了,过了一会儿跑来拉着她的手,也不会说话就望着她笑,幼清摸摸茂哥嫩生生的小脸,鼻子一酸就哭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和宋九歌吵架了?他欺负你了,还是外头养人了?”赵芫还没见过幼清这样哭,忙抱着她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幼清本来很伤心听她这么一说就破涕笑了起来,道,“你都说的什么话,他哪会外头养人,回头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真的呢。” “我错了,我错了,不该说他。”赵芫松了口气,不是和宋弈吵架就成,“那你和我说为什么突然哭起来了。” 幼清就将茂哥抱起来拢在腿上,茂哥伸出小手动作生涩的给她擦眼泪,幼清亲了亲茂哥,道:“我都等了快二十天了也没有消息,心里头着急。” 赵芫立刻就明白了幼清的意思,无奈的道:“这种事急不得,你得耐着性子才成。”又道,“你看我,生完茂哥都一年半了吧,不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急个什么劲儿。” 幼清颓废的不得了,抵着茂哥的头道:“可你已经有茂哥了,每天看着他在眼前,也就不着急了。” “你啊。”赵芫哭笑不得,“你看琪儿,成亲多久了,不也没有消息吗,要我说,母子情也是讲究缘分的,他还没来你急也没有用。” 幼清不说话,无声的落着泪。 她在家里呆不住,跑到赵芫这里来也呆不住,歇了一会儿又坐轿子回去了,第二日就拉着蔡妈妈一起去了娘娘庙,求了一支无字签,解签的婆子说这是上上签,什么无声胜有声,万事都有可能。 说了等于没睡,幼清失望的回家去,见着宋弈也不搭理他,宋弈笑着过来拉着她的手道:“今儿的脉还没请呢!” “不号了。”幼清白了他一眼,“以后都不号了,号了也白号。” 宋弈也不知说什么好,这个时候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用,能真正让她消气的,恐怕也只有现在告诉他有孕的消息…… “夫人。”蔡妈妈在门口问道,“赵公子和韩公子回了喜礼,您要不要过目?”赵子舟和韩栎高中,幼清这边送了贺礼。 幼清也不出来,隔着门闷声道:“不用,你看着处理吧 绝宠腹黑药妃。”便没了声。 蔡妈妈和采芩面面相觑,也跟着心里没底,夫人这脾气一日比一日难琢磨! 还没到冬天,宋府里就仿佛跟入冬似的,幼清整日里没精神的躺在床上,吃什么什么不香,说几句便会发脾气,连方明晖来的信她看完丢在一边都没有心思回。 宋弈实在没了辙,就抱着她哄着道:“要不然,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人也舒爽一些。”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幼清低头看着手里做了一半的小衣,赌气的丢在针线篓子里,“过两日还要去陈府吃喜酒呢,我哪里都不去。”陈玲兰的婚期定在十月初八。 “你看你。”宋弈拉着她的手臂,“都瘦了!” 幼清白了他一眼,倒在炕头上又翻身坐起来,对蔡妈妈喊道:“都这么冷了,怎么也不把炕烧热了!” “是,奴婢下午就让人烧炕。”蔡妈妈在帘子外头露了个脸,其实上午她就问过幼清,幼清说不用烧,不过半天的时间她就忘了。 幼清穿鞋下来在房里来回的走,又停下来看着宋弈,又摔了帘子出门。 宋弈只得跟着她亦步亦趋的出了门,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在院子里来回的走着圈,幼清谁也不带漫无目的的走着,有时候还会停下来看着路边的一株枯草发呆,看着看着又是一阵掉眼泪抹鼻子。 “丫头……”宋弈过去,抱着她,幼清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也不说话。 宋弈心疼的不得了,却是什么安慰宽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十月初八那日,幼清一早换了见藤紫色的素面褙子,又觉得冷,在里头穿了件夹袄,却还是直哆嗦,她看着臃肿的自己气的脱了衣服坐在床上和采芩道:“三了,你去和陈府说一声,就说我不去了。” “夫人!”采芩半蹲在她面前,道,“陈小姐可是说了好几次让您一定去的,您若不去她不知该多伤心了。”她是想让幼清和人说说话,分分心,人也舒服一些。 幼清沉着脸,好半天才拿了褙子,道:“那就给我准备个手炉,夹袄不穿了!” 采芩应是,服侍幼清重新穿了衣裳,宋弈自外头进来望着她道:“可妥了?” “好了。”幼清捧着手炉披着灰鼠毛的斗篷,将自己裹的紧紧的,宋弈回头看看外面,“今儿天气好,不大冷的……” 幼清白了他一眼,道:“你不冷我冷。”就打开了门大步跨了出去,刚走了两步她忽然停下来,回头拉着宋弈,“宋九歌……” “怎么了?”宋弈大步过来,幼清回头看他,脸色煞白,“我……”她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软软的倒在了宋弈的怀中。 宋弈大骇打横将幼清抱起来,一路进了房里,采芩也惊的慌了神:“夫人!”忙跟着进去铺床。 “幼清。”宋弈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未见高热,他便凝眉探了探脉搏…… 幼清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她站在花丛里,看见有一朵澡盆似的牡丹花,花苞里坐着两个孩子,一个扎着小辫儿,一个头发剃的圆溜溜的,像是庙中的小和尚似的,两个孩子长的很想,一眼的大眼睛,一样圆嘟嘟的小脸,龇着没牙的小嘴看着她直乐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幼清看的好心酸,蒙着脸大哭起来…… 她现在看见孩子便觉得眼馋。 “幼清!”宋弈走了过来,抱着她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你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喜欢不喜欢?” 幼清停下了哭回头看着宋弈,指着花苞里的两个孩子道:“是我们的孩子?”她回头不敢置信,她根本没有生,怎么会有孩子呢…… “不可能!”幼清大喝一声,猛然醒了过来,就看到床前坐着一圈的人,方氏正笑盈盈的看着她,赵芫也挑着眉头,薛思琪嘻嘻笑着和豪哥抢零嘴吃,幼清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九歌喊我们来的。”方氏拉着幼清的手,道,“你好些没有。” 幼清没觉得怎么样,就是方才突然有些头晕罢了,她道:“我没事吗,看样子也不是旧疾。你们不去陈府吃喜酒吗,怎么都在我这里。” “都什么时辰了,我们都回来了。”薛思琪指指外面,幼清就顺着她的视线朝外头看去,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叹气道,“我都睡了一天了啊。” 薛思琪就凑过来,贴着她嬉皮笑脸的道:“没关系,接着睡,睡足了才好呢。” “你当我是猪呢。”幼清没好气,薛思琪就指着挺着肚子的薛思琴,“你看,大姐可不就是和小猪似的,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和我一样了。” 第369节 薛思琴就啐了一口,道:“我怎么就是猪了,往后等你有孕,看我怎么奚落你!”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薛思琪哎呀一声叹了口气,扑在幼清的床上,方氏一把将她扯起来,“你怎么回事,回头压着幼清怎么办。” 薛思琪被方氏拉着原地打了个圈跌坐在地上,她苦着脸指着方氏就喊道:“娘,您偏心!” “去!”方氏失笑,将她拉起来。 赵芫在后头一阵发笑,拉着茂哥道:“我们茂哥又要有弟弟妹妹喽!” 幼清被她们的话说的一头雾水,又不好打断她们,只好躺在床上听着,薛思琪就指着幼清和众人道:“都说怀孕的人格外的笨,你们瞧瞧,她这样是不是傻的很。”说完,捧腹大笑。 “好了,好了。”方氏白了薛思琪一眼,拉着幼清的手道,“幼清,姑母真替你高兴!”宋弈上午给幼清号脉,号了七八次,心头突突直跳又让采芩去将封子寒请来,封子寒号过之后他依旧不敢置信,还请人去封氏医馆将中风刚愈的封简请了来,他擅妇科和儿科,封简也说幼清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浅,脉象不显。 宋弈这才将信将疑。 “姑母说什么。”幼清不敢置信看着方氏,不等方氏和说话,薛思琪就道,“娘的意思是说,你有身孕了,是真真实实的有身孕了,不是做梦,往后你可不要没事找我吵架了。”又道,“难怪前段时间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原来是有孕了关系。” 幼清抿着唇没有说话,眼泪却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下来。 ☆、244 欣喜 “别哭,别哭!”方氏给幼清擦眼泪,“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紧着孩子,你哭或是伤心他们可都是知道的。” 幼清接了方氏手里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抹着泪,等一会儿拿下帕子来,就见她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泪还挂在腮边,却硬是强忍了哭:“知道了。”她勉强龇着牙想让自己笑起来,告诉自己这是件多么高兴的事,她等了那么久,以为这一生她很有还不会有子嗣,她甚至打定了希望,拿她的命去换孩子的命的。 没有想到,这个愿望,这个梦,真的实现了。 “姑母!”幼清吸着鼻子,抽噎着,“我好高兴……”她说着,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并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此刻她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里面有她的和宋弈的孩子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她会长的什么样呢,像她还是像宋弈……他会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呢…… 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儿,趴在她的脚边昂着头喊着:“娘……娘……我要吃糖,我要出去玩,我要去庙会……” “怎么又哭了。”薛思琴也红了眼睛,低声道,“听娘的话,别哭了,这是你们母子的缘分,你只管好好养着自己,你好他在你的肚子也会更好的。” 幼清点着头,呜呜的哭着道:“大……大姐……我……我根本停不下来。”她蒙着脸嚎啕大哭,“眼泪它不受我控制嘛!” 薛思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转头过去抹了眼角的泪。 赵芫也转头过去,将茂哥抱在怀里,她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就像她一样,她的茂哥比起一般孩子来似乎真的迟钝一些,他一岁半了依旧不会说话,走路也东倒西歪的,一口饭在嘴里他可以嚼一个时辰,甚至有时候他还分不清祖母和外祖母…… 但是,不管茂哥怎么样,都是她的心肝肉,她没有道理不疼,也永远会爱着他。 “好了,好了。”薛思琪道,“看你哭我都想哭了,你身体刚好就有孕了,我比你惨多了,我都成亲一年了也没有消息……”话落,还真的哭了起来 [综]魔王。 幼清哽咽着泪眼朦胧的看着薛思琪,拉着她的手道:“我……我觉得娘娘庙还挺灵的,你要不要也去求一支签?” “你昨天还说不灵的。”薛思琪失笑,“好吧,那我明天也求一支签,把廖少仲带着一起。” 幼清含着泪点点头。 “我让厨房炖了燕窝,九歌说你身体有些燥,估摸着和前段时间一直药浴有些关系,你现在只能吃温补的东西,凉或寒性的都不要沾!”方氏说着替幼清整了整被子,“头三个月最是要担心的,你多躺躺没有事的。” 幼清点点头应是,这才想起来陈铃兰的婚事,问道:“热闹不热闹,我也没有去,太对不住她了。” “她知道你的身体,我们也和她还有陈夫人解释了,你尽管放心好了。”方氏笑道,“她说等过些日子她就来看你!” 幼清点头笑了起来。 蔡妈妈将燕窝端了进来,赵芫扶着幼清坐起来,方氏就亲自喂幼清:“你爹娘那边我回去就写信,他们知道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知道了。”幼清点点头,接了方氏手中的碗,“姑母,我自己吃吧!” 方氏笑着给她擦了擦嘴角,目含宠溺的道:“还是让姑母来吧,你和你大姐还有你大嫂不同,她们身体好好的,只有你,最让我担心……明儿我就去法华寺许愿去,望你这一胎母子平安,安安稳稳的生个健健康康的宝宝的。” 幼清拉着方氏的手笑着道:“谢谢姑母!” 等幼清吃完,方氏见时间不早了,就道:“你早点休息,我们来把九歌挤在书房里都回不来。”便站了起来,“我们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幼清还没有见到宋弈,所以也不留方氏他们,喊着蔡妈妈:“送送姑母和姐姐,嫂嫂。” 蔡妈妈应是送方氏她们回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幼清摸着肚子痴痴傻傻的笑了起来,采芩自外头进来红着眼睛道:“夫人,恭喜您!” “同喜,同喜!”幼清哈哈笑了起来,采芩也半跪在床边看着幼清笑了起来,主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的停不下来。 宋弈自门外进来就听到幼清傻笑的声音,摇着头道:“你这样时哭时笑的,情绪起伏太大,对身体可不好。” 幼清忙停了哭。 采芩笑着垂着头和宋弈行礼,又给他倒了茶便退出去将门关上。 “宋九歌!”幼清伸出手,“抱抱!” 宋弈走过去坐在床边弯腰将幼清抱在怀里,幼清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亲,道:“对不起,我前些日子脾气太差了,让你受委屈了。” “你还知道啊。”宋弈装模作样的叹着气,“我都以为你嫌弃我了呢。”一副哀怨的样子。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又亲了亲他摇着头道:“怎么会嫌弃你,我就是嫌弃自己也绝不会嫌弃你的 未来之我。” 宋弈松开她低头看着她,幼清眼睛是肿的,鼻头也是肿的,一点都不好看,他失笑摸摸她的脸柔声道:“既不是嫌弃我,那又何必道歉,你便是每日拿我出气,也是我该受着的,不用道歉。” 幼清嘟着嘴,也学宋弈平时的样子捏着他的脸,道:“你真是太好了。”又道,“往后再接再厉。” 宋弈微怔哈哈笑了起来。 “你摸摸。”幼清拉着宋弈的手去摸她的肚子,宋弈按着她道,“等等。”便搓了搓自己的手,觉得不凉了再伸进被子里和幼清一起轻轻搭在她的肚子,幼清道,“现在宝宝是在哪里?”她摸了摸肚子上头,“在这里?”又摸摸肚脐下面,“还是在这里?” 幼清一副求知的样子看着宋弈,宋弈很耐心的道:“在这里。”点了一处地方,“在这个里面,有个温暖的袋子……” 幼清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明儿要请封郎中到家里来,让他给我传授一些育儿和保育的知识,你和封神医都不擅此项,我得自己学学才成。”刚刚还说相信宋弈的,转眼就瞒是质疑了,宋弈觉得好委屈,他不是不懂,只是和封简比起来,他的经验少了一些罢了! “随你,随你。”宋弈知道拦不住她,“你想做什么都成。我明天开始,要选个院子出来,你说以后他住在哪里比较好,我提前在院子里种几株杏树或者桂花树,等到他能住进去时,树也该长大了!” 幼清也看出来了,宋弈虽显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他心里的紧张和期待一点都不比她少。 “我看就咱们院子对面的那间,不过要彻底翻新一下比较好。”幼清觉得有些晦气,以前汪氏住在那边的,“要不然,住在爹爹的院子里?算了,那爹爹回来就没有的住了。” 两个人就真的一个坐一个躺的,说起院子的事情,过了好久幼清忽然拉着宋弈的手愁眉苦脸的道:“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宋弈才想起来幼清还没有吃饭,他颔首道:“那你躺着,我让他们去拿饭菜,一会儿你就坐在床上吃。” 幼清一点都不客气的点着头。 过了一会儿蔡妈妈提着食盒进来,两荤两素两个汤搭的很均衡,幼清吃了满满两碗饭,看的宋弈吃惊不已,过后她又喝了半碗汤实在吃不下了才摸着肚子和蔡妈妈道:“再给我拿点点心放在桌子上,要是我夜里饿了怎么办。” 蔡妈妈朝宋弈看去,宋弈和她点了点头,蔡妈妈就笑着应了,和采芩两人抬着炕几出去,低声道:“夫人要是这样吃,十个月下来,定然要变成个小胖子了。” “夫人高兴,随她去好了。”采芩也笑了起来,她跟幼清这么久,还没见她这么能吃的。 幼清吃完由宋弈扶着她穿了衣服,她嘟着嘴道:“我不想去散步,姑母说要多躺着。” “你吃了这么多,躺着会积食的!”宋弈拿着披风给她穿上,又亲自给她拢了头发,幼清在回头看他,见他笨手笨脚的挽着发髻,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宋阁老也有不会的事情啊。” 宋弈轻轻敲了她的头。 幼清笑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宋弈挽好了“发髻”,她挽着宋弈的胳膊,两个人出了门,采芩和辛夷提着灯笼等在门口,宋弈见着就道,“给我吧,你们把房间里收拾一下,尖角的地方用布包了,还有些容易绊着脚的摆设也都收起来 客串皇后。” 采芩和辛夷应是,将灯笼交给宋弈提着。 夫妻两人沿着小径往后院慢慢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封子寒的院子里,幼清见里头还亮着灯:“我们去看看封神医。”两人就进去了,院子里药味很浓,幼清皱了皱眉觉得不大喜欢闻,宋弈就道,“不舒服。” 幼清摇了摇头,进了暖阁里,封子寒正爬在炕几上写着什么,见她们们两人进来就将写的东西收起来,挑眉笑眯眯的看着幼清:“哎呦,我们小丫头现在是愿望成真了!” “谢谢!”幼清走过去,拉着封子寒的衣袖,“要是没有你,我的身体不会好,也更不敢这么坦然的有孕,谢谢!” 封子寒就一本正经的受了幼清的谢,昂着头道:“嗯,那就等孩子生下来,认我做干爹好了。” “啊?”幼清怔住,打量着封子寒的脸,“您这辈分,合适吗?” 封子寒瞪眼,幼清就笑了起来,道:“您就是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封郎中和您那些侄儿侄女侄孙的感受吧,将来他们来窜门,见着宝宝难不成还要喊一声叔叔不成?!” 封子寒才反应过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点着头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边,廖杰洗漱好回来薛思琪正坐在床上发呆,他走过去看着她奇怪的道:“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是你不行,还是我不行?”薛思琪抬头打量着廖杰,上上下下审视的看着他。 廖杰也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怒了:“你说什么,我不行?”他指着薛思琪道,“我行不行你不知道?!” “又不是说这件事你不行。”薛思琪翻了个白眼,“我是说生孩子的事,幼清身体刚好就有孕了,我都成亲一年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不得不怀疑你,或者我,有问题!” 廖杰露出一副懒得和她胡言乱语的表情:“你若是在家闲着无聊,就出去走走,前些日子不是吵着要买铺子做生意的吗,怎么又不做了?” “没心情。”薛思琪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廖杰“你明天休沐还是后天休沐?” 廖杰戒备的看着她,薛思琪就道:“幼清刚去的娘娘庙求签的,她说很灵,我也想去求一支签去,说不定我也和幼清一眼有了。”又笑着道,“如果和她一起生,到时候我们还能做儿女亲家呢。” 廖杰觉得薛思琪真的闲出来的毛病,他一向不喜欢孩子,真是又脏又难缠,所以如果不生还更好点:“随你好了,你想去我就陪你。”他说着上了床躺着闭着眼睛,薛思琪就用脚踢了踢他,道,“你别睡啊,死了有的睡呢。” 廖杰睁开眼睛瞪着他,薛思琪就笑眯眯的道:“光求签不行啊,还要你呢……”话落,就不怀好意的盯着廖杰。 “真是麻烦。”廖杰坐起来,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道,“要几次。” 薛思琪就撇着嘴,笑着道:“怕你不成,你能来几次我就受几次 带着儿子来种田!”廖杰顿时发了狠一下扑在薛思琪身上,道,“哼,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我到底行不行。” “来,来,等着呢。”薛思琪哈哈笑了起来,腿架在廖杰的肩膀上,廖杰道,“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好歹有点……” 薛思琪用脚蹬他:“哪有那么多废话,快点!”她摸了个枕头垫在屁股下,廖杰不解,薛思琪就挑着眉道,“我听家里的婆子说的,把屁股垫高点有用!” “就搞这些鬼把戏。”廖杰照着薛思琪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你又长胖了啊,要是真有孕,还不得胖成个猪样。” 薛思琪就哼了一声,道:“你这是嫌弃我了,想再娶一房回来?成啊,你先问问我爹,问问我大哥,问问我两个姐夫一个妹夫啊……他们要是觉得你能再娶一房,我就同意。” “你还能不能说话。”廖杰抵着她发狠的动了动,“我什么再娶一房,我直接休了你再娶个新的回来。” 薛思琪已经说不出话来,就挠着他的后背,道:“你敢休我,我就一把火把你家给烧了,大家都死一块得了,干干净净的!” 廖杰就捏着薛思琪腰上的肉:“就你这样,估摸着要烧个好几天才能烧干净!” 第370节 “廖少仲。”薛思琪跟猫似的去挠他的脸,“你给我等着,我非要瘦了给你看,让你自惭形秽,让你自卑,让你觉得配不上我。” 廖杰哈哈大笑捏着薛思琪的脸:“那你就瘦了给我看,你这个肥婆娘!”话落,趴在薛思琪身上喘气,薛思琪也没了力气,却强撑着推着他,“不是问我几次吗,接着来,趴着当乌龟呢。” 廖杰眼睛都绿了,撑起来看着薛思琪:“就你这脸,看着你我还真不行了,劳驾,把灯熄了行不行。” “熄灯我也高兴,看着你我连晚饭都要吐出来了。”说完,抓着枕头啪的一声拍在灯罩上,灯立刻就熄了下来,黑暗中,就听到两人接着骂,但动静却越来越大。 第二日一早,两人都没起的来,一觉睡到中午。 “好饿!”薛思琪推了推廖杰,“让他们给我们送吃的来。” 廖杰翻了个身,道:“你自己没有脚吗,自己去。”又道,“什么时辰了。”说着抹了表看了眼,一下清醒过来翻身坐起来,薛思琪奇怪的道,“你饿疯了啊,被子里的热气都被放走了。” “你这个肥婆娘。”廖杰翻身下地穿鞋穿衣,“我是明天休沐,今天还要去衙门。” 薛思琪哦了一声,道:“知道了,反正也错过了朝会,你索性也不必急了。”又挥挥手,“记的让他们帮我送早膳进来。” 廖杰飞快是梳洗了换了朝服,推开门让人拿了两个刚出锅的酸菜馅盒子上了轿子,又和薛思琪的丫头道:“你们夫人说她接着睡,你们别打扰她。” 丫头婆子应是。 薛思琪又睡着了,到下午饿醒实在受不住才爬起来。 幼清自那日起有事没事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绝不会起来动,饭量却特别大,不过一个月她就胖了一圈,原先的瓜子脸都快变成圆脸了,等到十一月初六薛潋成亲的时候,她的小腹就跟吹气似的突了起来,方氏看的惊奇的不得了:“这才三个月吧,怎么肚子就看出来了,琴儿可是到四个月才能看出来的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可能是我太能吃了。”幼清笑着道,“你不知道,昨天突然想吃凉面,非让厨房做了凉面,我一个人就吃了两盘子,还不算喝的汤吃的菜。” 方氏没有想到幼清怀孕这么能吃,她又不能让幼清不吃,若是饿着怎么办,只好道:“那你要多走走,要不然孩子太大了难生。” 幼清点着头。 薛思琴就这个月生,幼清则是月份浅,方氏不敢让她们两个出去帮忙,就让她们再西院赵芫的院子里看管着豪哥和茂哥,茂哥很怪给他一个九连环,他可以坐在一个地方一天不挪地儿,可豪哥却不成,不是爬上高高的桌子跳下来耍拳,就是到院子里去爬树,时时刻刻都要显示自己的身手。 幼清摸摸薛思琴的肚子,笑着道:“蔡妈妈给我算了时间,说我要到明年六月才能生,您说那时候那么热,可怎么办!” “确实,六月做月子是挺难受的,还不能置冰,不能扇风,我看啊,到时候你让人将窗户敲的大一点,通风时也能凉快点。”薛思琴生豪哥是三月底,正好不冷不热,肚子里这个正是冷的时候,所以她倒是不知道夏天坐月子的感受。 “您这个法子好。”幼清点头,“回去就和他爹爹说。” 薛思琴笑着摇头,看着幼清红光满面的脸色,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可见幼清的身体是真的好了吧,要不然脸色不会这么好的。 外头噼里啪啦传来一阵鞭炮声,薛思琴道:“喜轿到了!” 幼清点点头,思绪才收回来放在薛潋的婚事上,她以为薛潋会闹腾着要将婚事取消了,可是薛潋最后还是成亲了,她还听阿古说了,那个叫娜薇的舞女再也没有离开过望月楼,薛潋也不曾去过…… 希望薛潋真的是和娜薇断了,一心一意与陈素兰好好的过日子。 “娘,娘。我要去看看新舅母。”豪哥蹬蹬的跑过来,大冷天的他一脑袋的汗,薛思琴就抓了他过来摸了摸后背,“你都做什么了,这一身的汗,一会儿就得着凉了。” 豪哥像只小泥鳅似的来回扭着屁股:“娘,我要去看新舅母。” “去,去,不过你要先将衣裳换下来。”她拉着豪哥对着春荣道,“快带他去擦擦然后换件衣服!”这么冷的天,出了汗只要不动后背上就会结一层冰碴子! 春荣应是抱着豪哥出去,笑着道:“先换了衣服,然后奴婢陪着您去。” “好,说话算话!”豪哥拱着从春荣身上下来,“我是男人了,你不要动不动就抱我!”就蹙着眉教训春荣。 春荣笑了起来,点着头不迭应是。 “你听听。”薛思琴无奈的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满口说的都是古里古怪的话。” 幼清掩面而笑,看了眼茂哥,和薛思琴:“豪哥虽有些好动,可是他很讲道理,而且也非常有规矩,不能做的事情他从来不做。所以您一点都不用担心,豪哥教养的特别好!” “你就别安慰我了 穿越之独守倾心。”薛思琴道,“希望等他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以后能安静一些。” 幼清低头也看看自己微微凸起来的肚子,想象着里面是孩子是和豪哥一样活泼可爱,还是和茂哥一样安静的惹人怜呢?! “拜堂了。”薛思琴身边的小丫头笑呵呵的道,“新娘子好漂亮啊。” 幼清就觑了小丫头一眼,道:“你瞧见脸了?!” “没……没有,奴婢是说新娘子的衣服很漂亮!”小丫头红了脸,幼清就指着她和薛思琴道,“大家,可见你这个丫头也恨嫁了。” 薛思琴掩面而笑,小丫头满脸通红垂着头再不敢说话,薛思琴就道:“让你叽叽喳喳嘴上没个把门的,吃亏了吧!还不和姨太太道歉。” “奴婢不乱说了。”小丫头行了礼偷看了幼清一眼,红着脸跑了出去。 幼清失笑其实也很想去看看,但是还是忍了下来,那么多人匆匆忙忙的,要是挤着撞着她的肚子怎么办,等明天认亲的时候也就看到了…… 晚上,幼清和薛思琴在房里吃的饭,前院还没有撤席,幼清就哈欠连天的想睡觉了,宋弈就带着她回家,在车上幼清问道:“三哥怎么样,出来敬酒了吗?” “倒是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宋弈拿着个垫子垫在幼清身后,“就怕一会儿喝的太醉了!” 幼清歪在宋弈身上,手里还拿着一块做的很实的糯米酥糖吃着:“他身边的人不会任由他喝醉的,要是喝的太醉,也太委屈三嫂了。” 宋弈微微颔首,摸了摸幼清的肚子:“今天怎么样,觉得如何?” “挺好的。”幼清将糖放进嘴里,又自荷包里拿了一块出来,“就是一直觉得饿,连姑母都说我胖了,怎么办!” 宋弈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幼清胖了,天天在一起他唯一觉得变化的,是幼清娇气了点,一点苦受了就要拿他出气,他捏了捏幼清的脸道:“没有,好看的很!” “就哄我。”幼清将糖塞进宋弈的嘴巴里,“不能我一个人胖,咱们两个一起。” 宋弈摇摇头还是皱着眉头将糖艰难的咽下去,幼清哈哈笑了起来,抱着宋弈道:“我脾气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宋弈摇着头,“我一点都不委屈,真的!” 幼清挑眉亲了亲他,道:“没关系,你不必和我表心迹,就算是委屈你也得给我受着,谁叫你是我的夫君呢,对吧!” 宋弈点头不迭,赞同的点着头。 幼清就靠在他身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和宋弈说着话,不过一刻的距离就到家了,可她还是在中途就睡着了,宋弈舍不得将她喊醒,便抱着她回了房里给她擦洗了一番才歇下…… 幼清睡到半夜就醒了过来,翻了身抱着宋弈哭着道:“宋九歌……我好饿!” “乖,先喝点说,我去给你弄吃的。”宋弈一骨碌爬起来,因为怕幼清半夜起来,所以自从幼清有孕后,房里都点着灯的,宋弈动作娴熟的给幼清倒水,又在房门口的路子上端了盘温着的糕点 一见擒心。 幼清好就好在她不挑食,只要能吃得饱,她无所谓吃什么。 幼清吃了五六块糕点,喝了睡,翻了个身又接着睡着了。 “真像个孩子似的。”宋弈坐在床边看着她笑的无奈,他看了看时间索性也不打算睡了,穿了衣裳去外书房拿了奏疏回房,一个人坐在灯下看着。 幼清早上醒的很早,宋弈刚洗漱好她就已经醒了。 “我好些日子没送你出门了。”幼清穿衣起来,“今天说什么也要送你去衙门。” 只要幼清不是任性的做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宋弈从来不会阻止她更不会和她唱反调,所以,幼清说起来他便帮着她洗脸穿衣,夫妻二人去了隔壁的暖阁,蔡妈妈上了早膳,幼清没怎么吃,宋弈奇怪的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幼清笑着道,“我早上都吃的好多,我想等你走了我再吃,免得把你吓着了。” 宋弈哈哈笑了起来,放了碗筷道:“那我走了!”便拿了官帽捧在手里,“辰时我是会来接你,还是直接去薛府?”今天薛潋新婚头一天,是要认亲的。 “你直接去吧。”幼清下来和宋弈并肩走着,“我一会儿自己坐轿子过去。” 宋弈颔首按着幼清道:“你别出去了,外头冷!”幼清点头笑眯眯的目送他出了房门…… 蔡妈妈又重新了上了早膳,摆了一桌子,幼清吃的很慢,但小半个时辰一桌子的早膳是一点不剩,她捧着肚子苦恼的看着蔡妈妈:“我这么能吃,要是孩子真的太大不好生怎么办。” “现在还早,夫人不必太忧虑,不过到后期时夫人是要小心一些,尽量克制一点。”蔡妈妈其实也很担心,她还没见过哪个女子怀孕和幼清似的,肚子就更破了洞一样,怎么吃都觉得饿! “不管了。”幼清下来炕,“总不能饿着宝宝才对,生的时候再说好了。”话落,还是让蔡妈妈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才回来。 幼清歇了一会儿换了衣裳,便坐着轿子去了井儿胡同,薛府的侧门外挂着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样子,蔡妈妈扶着她下了轿子,她径直去了智袖院,薛思琴昨晚没有回去,薛思琪一早就来了,两个人正围着方氏说话,脸色都不大好的样子, “幼清来了。”薛思琪见着幼清忙过来扶着她,“娘真念着你呢。” 幼清觉得奇怪,坐下来望着方氏问道:“怎么了,瞧着您好像不高兴。” “你三哥。”方氏说着红了眼睛,“昨晚翻墙出去了,早上才回来的!”气的手都在抖,“我都没敢让你姑父知道,若不然他又是一顿好打。” 幼清愕然,惊讶的道:“昨晚翻墙了?”昨天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啊…… 难不成去找娜薇去了? “可不是。”薛思琴拧着眉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他也太浑了,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事,让素兰多难看,她一早过来请安,眼睛都哭红了!” 幼清觉得头疼,揉着额头不知道说什么。 ☆、245 婚后(加更) “现在人呢?”幼清端了茶又没心情喝放了下来,方氏回道,“和你大哥一起去祠堂了!” 外头听到了脚步声,薛思琪道:“应该是二婶和二叔来了。” 大家都停了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赵家的人,廖大夫人和单夫人,郭夫人都来了,因为薛家在京中亲戚不多,薛老太太和薛三爷都只是送了礼人却没有到,所以单夫人和郭夫人这样的通家之好便来充门面。 大家说了话便移去了花厅坐着,方氏和薛镇扬坐在主位上,女眷们依次按辈分落座,一顶屏风隔着的另外一边坐的则是男眷,比起这边的安静,那边则要热闹许多。 郭夫人打量着幼清的肚子,低声问道:“你这才三个多月四个月不到吧?”幼清点了点头,郭夫人就拧了眉头道:“瞧着肚子有些大了,你少吃一些,别到时候孩子太大,难生。” 幼清就为难的道:“不吃我觉得饿的心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胃口特别的好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我和你正好相反。”郭夫人笑着道,“我生秀儿的时候是一点都吃不下,到生的时候就剩一把骨头了,还好秀儿争气,生下来白白胖胖的……”郭夫人说着一顿,忽然意识到郭秀已经不在了,和幼清说这个有些不吉利,就话锋一转,“能吃是福,但也不要太贪嘴了。” 幼清理解郭夫人的心情,她笑着点头:“知道了,我尽量克制一下自己。”她长的太胖了,照镜子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丑的很。 单夫人听到他们说话,也倾了身子笑着道:“没事,等月份再深点克制也没事,现在孩子正长的快,所以幼清才饿的快。”又和郭夫人道,“你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要往前看!” “嗯。”郭夫人笑笑,觉得自己很煞风景,在别人的喜事上说这种丧气的事情。 方氏给两人续茶,笑着和郭夫人道:“夫人现在是儿孙满堂,您才是有福之人。”郭夫人笑着颔首,视线朝外头看去,就看到一对新人缓缓走了进来。 “三哥和三嫂来了。”薛思琪拉着幼清的衣袖,薛思画也笑着道,“三嫂真漂亮!”他们和陈素兰都认识,所以说起来话来就更加自然随性。 薛潋穿着吉服,本就俊美的面容,此刻衬显的越发的精致,他垂着头眼神有些飘忽,大步走着时不时拿余光去看方氏,在他身边,陈素兰略后半步,亦是一身喜服,梳着圆髻,头上戴着赤金的凤冠,垂着眉眼面颊微红,她和小时候有些不一样了,原本圆圆的脸瘦了下来,变成了容长脸,算不得多标致的美人,但亦是清秀高挑,气质端雅的闺秀。 敬茶认亲,幼清规规矩矩的给陈素兰行了礼,陈素兰低着头给了幼清一个封红,幼清笑着接了朝薛潋瞪了一眼,薛潋心虚的撇开目光不敢看她,带着陈素兰移去了薛思画面前。 女眷这边结束一对新人就移去了隔壁,那边起哄的人不少,热闹的很! 中午郭夫人和单夫人在薛府用的午膳,下午等客人散去,薛镇扬和宋弈他们去了衙门以后,方氏就将薛潋喊了过来…… 第371节 “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方氏生气的看着薛潋,“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昨天可是你和素兰的新婚之夜,你竟然还逃出去了,你要不想成亲怎么不早说,既然成亲了就该老老实实的给我踏实过日子,闹腾这些是给谁看?!” “我错了。”薛潋垂着头认错态度非常好,“临时有急事不得不出去一下,我不是赶回来了吗……”圆房非要新婚圆啊,今天晚上还不是一样。 方氏就指着薛潋:“你这叫认错吗?!”她养了四个孩子,不听话似薛潋和薛思琪,可是她也从来没有舍得打过她们,此刻她真的想好好的将薛潋教训一顿,“你不要和我说,回去和素兰道歉去,你让她受委屈了,必须和她好好认错。” “知道了。”薛潋咕哝道,“我这不是正要认错,您就把我喊来了吗。” 方氏抚着胸口,摆着手道:“你走,赶紧走,我若是再和你说话,就要被你气死了。”薛潋就内疚的看着方氏喊道,“娘,您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和你说话。”方氏侧过身子,“你的事我替你瞒着,你最好不要有下一次,若不然你爹爹一定不会轻饶你。” 薛潋就哦了一声垂着头起身出了门 狮子皇后。 幼清和薛思琴还有赵芫去了西苑,薛潋的新房就在赵芫院子的斜对面,也是一样的四合院带着罩院,他们到时是陈素兰身边的妈妈迎了过来,朝三个人行礼:“奴婢是三奶奶的奶娘,姓周。见过大奶奶,大姑奶奶和表姑奶奶!” “免了吧,往后我们在一个院子住着,常常见面,不必客气。”赵芫虚扶了周妈妈,问道,“你们奶奶呢,在房里吗?” 周妈妈笑容很勉强,回道:“在房里呢,奴婢去喊。”说着要走。 “不必麻烦了,我们自己去就好了。”赵芫摆摆手,和薛思琴还有幼清一起进了喜房。 房间的正中,一对喜烛已经熄了,大红的帐子垂了下来,隐隐约约能看到床里躺着个人,有小丫头看见她们进来就去推陈素兰,陈素兰坐了起来让人掀了帐子:“大嫂,大姐,幼清,你们来了,快请坐。” 幼清就看到陈素兰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昨晚没睡好吧。”赵芫笑着道,“我当时也是,熬着好几天都没有睡好,直到三朝回门后日子安定下来,我才好好补了觉。” 陈素兰揉了揉眼睛,笑道:“是,昨晚确实没有休息好。”她合衣躺着的,所以穿鞋就下地了,让人给三个人倒茶,“没想到成亲这么累……”她笑容有点勉强,像贴在了眼角似的。 薛思琴和赵芫对视一眼,两人心里直叹气,却不好将话挑明了, “今晚早点休息。”幼清笑看着陈素兰,记忆中还是陈素兰跟在陈铃兰身后,被陈铃兰呵斥不服气噘着嘴的小姑娘,“我们都是过来人,很能理解你这会儿的感受。” 陈素兰显得有些意兴阑珊,点了点头,赵芫就和薛思琴还有幼清打了眼色:“那你休息吧,我们改天再好好说话。” “那我不留你们了。”陈素兰顺势就没有留她们,幼清和赵芫以及薛思琴颔首便出了门,在院子里碰到了回来的薛潋,三个人都没给他好脸色。 薛潋心里不痛快回了房里,陈素兰迎了过来:“回来了。”给他倒茶,“我看你中午没有吃什么东西,要不要让厨房给你再做些吃的。” “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薛潋在椅子上坐下来,陈素兰就乖巧的坐在了对面,薛潋沉默了一会儿,道,“昨晚的事,对不起。其实我是去……” 陈素兰一听他要说昨晚的事,立刻就摇着头道:“不要,不要和我说。”她摆着手,给薛潋本就很满的茶盅里添茶,发现水漫了出来,她又拿手里的帕子去擦,“我知道你既然出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往后你外头的事都不要和我说。” “素兰!”薛潋吃惊的看着陈素兰,他没有想到陈素兰是这样的反应,“你……你真的不想知道。” 陈素兰很坚定的摇着头! “我累了。”陈素兰站起来走到床边,又回头看着薛潋,红着脸道,“你……你要不要也补个觉!” 薛潋愣愣的哦了一声,又摇头:“不用,我还有点事,你睡吧。” 陈素兰点着头就真的脱鞋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又不傻,薛潋昨晚出去肯定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要不然他为何不告诉方氏,要偷偷翻墙出去,还有,方氏一早就对他横眉冷对的,这些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还是新婚,她不想听这些事,她相信以薛潋的教养不会胡来的。 陈素兰想到这里就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真的睡着了。 薛潋看着她躲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就发出轻浅的呼吸声惊讶的不得了,自言自语道:“……真是没有想到,她的心还真够宽的。”话落,搓搓脖子起身将门关上他去了外院。 “三爷。”二子凑过来,低声问道,“三奶奶没有和您吵架吧?” 薛潋摇摇头,奇怪的道:“她没有问我,我想告诉她,她都不听!”他怎么记得陈素兰的性子不是这样的,真是女大十八变。 “不问好啊。”二子松了口气,道,“要是您真和三奶奶说,还不知道从哪儿开口呢,娜薇姑娘的事……您要怎么解释。” 薛潋垂头丧气的在花厅前头的石墩上坐下来,搓着脸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烦了!”昨天晚上娜薇给他送了一封信过来,说要和他永别,言辞间满是绝望,他余心不忍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出去了…… 其实,他当初就下定了决心,若是这次能高中孝廉,他一定和方氏摊牌,就算被打死他也要娶娜薇,可是阴错阳差的他落榜了,他曾经和娜薇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但是随着他落榜一切都成了空,他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所以,他下定决定再不见娜薇,断了这份感情,就当彼此都没有认识过对方。 可是就在昨晚,他看到那封信,心都快要碎了,原来在他心里根本没有忘记娜薇,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果断,他根本拒绝不了娜薇的眼泪和柔弱无助! “你说怎么办。”薛潋头疼欲裂,想到幼清和他吵架时说的话,说他会害了陈素兰…… 是啊,如果他和娜薇还当断不断的话,是真的害了陈素兰,她不欠他的,好好的姑娘凭什么嫁给他了就要受气。 “三爷。”二子觉得这些不是问题,“要不然,等过个一两年三奶奶生过孩子以后,您将娜薇姑娘讨回来不久成了!” 薛潋眼睛一亮,随即抬脚去踹二子:“你是想让我死不成,还纳妾,我长了几个胆子。”他们家就二叔养了个外室,连三叔那样豪气的都不曾讨小的,要是他打破了规矩,莫说陈素兰,就是父亲和母亲也不会饶了他的。 “那您把娜薇姑娘忘了吧。”二子道,“要是忘不了又不能讨回来,就只能养在外面了……” 薛潋翻了个白眼:“滚,滚,别尽给我出馊主意。”话落,不理二子! 当夜,薛潋没有再出去,与陈素兰圆了房,第二天一早陪着陈素兰回了陈府,与韩栎一起喝的酩酊大醉…… “姐姐。”陈素兰抱着陈铃兰委屈的不得了,“我觉得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 陈铃兰已经听陈素兰说过新婚之夜的事情了,她也生气的很,可是到底不能教着陈素兰去和薛潋闹,只好劝着道:“不要胡思乱想,你们这才成亲,日子才开始,往后你对他好一点,事事多为他想,日子长了他心里肯定会有你的。而且,闻瑾也不是那没有分寸的人,你要相信他 侯门骄女。” “我不知道。”陈素兰觉得好失望,她是很喜欢薛潋,也幻想过和薛潋成亲后许多美好的画面,可是这才成亲第三天,她就已经觉得心灰心冷,一点期待都没有了,“我……我想回家了。” “别说傻话。”陈铃兰拍了陈素兰的手,道,“你是已经成家的人了,不要什么事都随着性子来,和小时候一样,喜欢什么东西玩几天就丢在一边不管了,或者觉得做不了的事,就退缩了再不去尝试了,这是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能退缩只能往前走。” “姐……”陈素兰红了眼睛,看着陈铃兰,“您和姐夫过的好你不懂什么是貌合神离,我心里累的不得了。” 陈铃兰和韩栎过的也不是顺遂的很,但是她很清楚,两个本没有多少感情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夫妻,不适应是肯定的,但是不能因为不适应就不想过了,就退缩了吧,你得不断去调整自己迎合对方的同时,也展现自己让对方来了解你,只有这样,婚姻才会越过越顺,才会越来越好。 “别说傻话了。”陈铃兰抱了抱陈素兰,“时间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记得和家里人好好相处,和闻瑾好好相处,多听听他说什么,多了解他一点,时间长了你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了。” 陈素兰哦了一声起了身,和陈铃兰一起去了外院,等看到薛潋喝醉了躺在床上时,她顿时皱了眉头,咕哝道:“怎么喝的跟烂泥似的,一身的酒臭!” “素兰。”陈铃兰低声斥道,“他头一回上门,你姐夫要和他喝酒他如何能推辞,喝醉是正常的事情,你不好好照顾他,还在这里嫌弃来嫌弃去的,若叫他听到了得多寒心。” 陈素兰应了一声走过去推了推薛潋:“起来,我们回家了。” “嗯。”薛潋撑坐了起来,揉着额头看见陈铃兰也在,便起了身朝陈铃兰抱了抱拳,“对不住,我酒量有些浅,失态了。姐夫他,还好吧?!” 薛潋皮肤很白,喝酒后白里透着红,真的似姑娘一样漂亮的不似真人,陈铃兰笑道:“他也醉了正睡着呢。你别介意,他今儿是高兴,不免有些失态了。” “是我失态了。”薛潋尴尬的说着撇了眼陈素兰,陈素兰正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薛潋道,“我们回去吧,免得让娘等我们。” 陈素兰点点头站了起来和家里人告别,随着薛潋一起回家。 “明天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学馆上课了。”薛潋揉着发胀的额头,看着陈素兰,陈素兰点着头道,“哦,知道了!” 薛潋本来想带陈素兰出去逛逛的,他上学的事没有那么要紧,只是陈素兰不愿意他也不勉强,索性闭上了眼睛假寐。 陈素兰坐在一边拨弄着手腕上戴着串珠,两个人沉默的回了家里,方氏觉得薛潋对不起陈素兰,就补偿似的对陈素兰好的不得了,那天认亲她和薛镇扬给了陈素兰一万两的压箱钱,当初赵芫进门她可是只给了五千两的。 “陈夫人和你姐姐都挺好的吧?”方氏拉着陈素兰在身边坐下来,“刚嫁过来换了陌生的地方,肯定有些不适应,你若是实在想家,就和闻瑾一起回去住几天,不用考虑我和你父亲的感受,只要你们过的舒坦,怎么着都行。” “谢谢娘。”陈素兰早就知道方氏人很好,当初她自己的娘也告诉她,这个婆婆是没的挑的,断不会像别的婆婆那样又是立规矩又是训斥的,如今看来真的是没错,“我等过了年回家去住对月,行不行 云舞倾城。” 京城以前是有规矩,新婚头一个月新房不能空,第二个月就可以去新娘家中住一个月,叫做对月。 只是这个规矩有人家持着,有人家则无所谓,陈素兰想要回去,方氏便一口应了下来:“成啊,只要你高兴,我都没什么意见!” 陈素兰就笑了起来。 “娘,您可是偏心了。”赵芫掩面笑着进来,“我当初进门的时候您可没有这么疼我。” 方氏失笑,啐道:“哪有嫂嫂和弟媳争婆婆宠的,你事情都办好了,晚膳备了吗?” “没有。”赵芫就去拉陈素兰,“素兰和我一起去吧,也正好熟悉熟悉家里的人。” 方氏也觉得赵芫的提议不错,家里的婆子丫头总少不了打交道的。 “哦……”陈素兰站起来,“好,我和大嫂一起去。”就挽着赵芫的手一起去了厨房,厨房里的婆子丫头都上来行礼,陈素兰一一点头认了,赵芫道,“你们院子里虽有厨房,但只能烧水热东西,暂时还不能起油烟,你若是想自己开火也成,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 “大嫂院子里有没有?”陈素兰看着赵芫,赵芫笑着道,“我没有,我一直跟着爹娘他们一起吃的。” 陈素兰若有所思,想了想道:“那我回去想想再告诉大嫂好不好。” “当然成,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都来得及。”赵芫说着又带着她在后面溜达了一圈,两人说着话又一起回了西院,陈铃兰回了房里将周妈妈请来问道:“奶娘,您说我要不要设一个小厨房?” “用不着,三爷不在家,您一个人吃饭怎么着都成。而且您毕竟才进门,多和婆母还有大奶奶相处相处没有坏处的。”周妈妈是知道陈素兰性子的,索性一次说个透亮,“家里的事,要是大奶奶让您帮忙,您就帮一帮,将来您总要当家作主的,这些事少不得要操持的。” 以前陈铃兰跟着陈夫人学持家的时候就让陈素兰一起学的,她不愿想这些琐碎的东西,最后还是没有学,所以她一听周妈妈说这事儿立刻就头疼起来:“我不行,还是算了吧……” 周妈妈叹气,打算慢慢劝着。 “三爷是不是又出去了,您怎么也不问问他。”周妈妈给陈素兰倒茶,陈素兰一愣,“没有吧,他不是去他以前的房间睡觉去了吗。” 周妈妈就皱眉:“那您怎么没有跟着一起去?” “这有什么好去的。”陈素兰不想和周妈妈接着讨论这个话题,她起身抓了针线坐在床头绣了起来,她的针线活不大好,做事也不大专心,一个枕头套绣了一年也没完工,周妈妈就道,“三爷以前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他平日在里面都喜欢做什么,还有,他身边的小厮是叫二子吧,二子什么性子,成亲了没有,您是不是都要问问……” “哦,知道了!”陈素兰还是放了针线,“那我去看看吧。” 周妈妈就露出满意之色,陪着陈素兰去了外院,薛潋正和二子两个人坐在炕上玩着一个新得的九宫格,听到外头走动的声音二子机灵的跑了出去,大声喊道:“三奶奶好,三爷在里面呢 两代王妃。” “我知道。”陈素兰便掀了帘子进去,薛潋已经下了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素兰就站在门口,打量着房里的摆设,笑着道:“我想来看看你以前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能进来吗?” “当然可以。”薛潋顿时来了兴致,陈素兰就四处走着,薛潋指着书柜上的一本书道,“这是徐行之的《游记》,是孤本呢,你想不想看看,里面的内容可精彩了。” 陈素兰视线一扫而过,摇头道:“那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喜欢。”便伸手拉了一本《怪诞奇谈》出来,薛潋又笑着介绍道,“这个你喜欢啊,这是我从赵子舟手里抢来的,也是孤本,还是作者的手稿呢,外面买到的都是后来翻抄的。”他从陈素兰手里拿过来翻了一页,“你看,上面还有作者的注解和错别字呢。” “也没什么区别,看书只要看内容不就成了,这种手稿涂涂改改的,还不如外头卖的清楚呢。”陈素兰摇摇头不再看去,便走到博古架边,从上头拿了个小葫芦下来,道,“这东西有什么来历吗?” “没什么来历。”薛潋兴意阑珊,“你要喜欢就拿去好了。” 陈素兰还是将东西摆回去了,在薛潋对面坐下来,看到了桌子上的九宫格,薛潋见她看着就道:“你喜欢玩这个吗?” “我不会。”陈素兰,“也没有玩过。” 薛潋就挑着眉笑道:“那我教你啊,当初三妹不会玩也是我教的,就连幼清我也教过她呢!” “不要,这东西有什么趣。”陈素兰摇着头,看着薛潋道,“你平日在这里就做这些事吗?不觉得无聊吗?” 薛潋皱眉反问道:“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不无聊吗?” “我和姐姐说话啊。”陈素兰回道,“要不然就做绣活,不过我做的不好,还常常绣错……” 第372节 薛潋点点头,道:“那挺有趣的!”又没话找话,“除了绣活,你平日看书不看书,都看什么书?” “随便看点吧。”陈素兰想也不想,“你问我,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薛潋就再接不了话了,心里咕哝着陈素兰真不会聊天,要是幼清在,就着这个话题能和他说一天,就算是不喜欢的话题,她也能配合着别人聊着。 “三爷。”二爷在门口探了个脸,薛潋眼睛一跳,陈素兰就站了起来,道,“你有事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记得早点回去,娘让我们晚上去她房里用膳。” 薛潋点点头送陈素兰出了门。 陈素兰一走,薛潋就将二子拉进来,叱道:“你鬼头鬼脑的做什么。” “是……是娜薇姑娘托人捎来的信。”二子将信递给薛潋,“您……您要不要看。” 薛潋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又突然停下来发狠似的塞回给二子:“以后她的信你都不要拿来了。”话落,堵着气的回去接着玩九宫格。 “那……那这个书呢,您要不要?”二子拿了本书放在桌子上,“是西域一个文人写的,专门写西域见闻和风俗的,好像还是手稿,娜薇姑娘托人捎来的呢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薛潋撇了眼书,忍了又忍终于将书拿起来翻了一页,就看到里头并不是汉字,而是他看不懂的字体,但在每一行的的下面都有人用小字翻译了…… 薛潋捧着书,红了眼眶。 陈素兰一出去,周妈妈就问道:“和三爷说话了,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就看了他的书。”陈素兰摘了个枯枝边走边折了丢在地上,“他说教我玩九宫格,我不会玩就回来了……” 周妈妈直皱眉,道:“您怎么不让他教您呢,一来二去的不就熟悉了吗。” “那他就该找我喜欢的玩,我不喜欢九宫格,太费脑子了。”陈素兰百无聊赖。 周妈妈道:“那您不喜欢九宫格告诉三爷了没有?”陈素兰点头,周妈妈又道,“那您喜欢什么,告诉三爷了没有。” “他应该去打听吧,还要我说吗。”陈素兰撇了撇嘴,“你看姐夫,没成亲前把姐姐的事都打听清楚了,他怎么不学学姐夫!” 人和人不一样的,韩栎细心不代表薛潋也细心,再说,薛潋也不是那细心讨好别人的性子。 幼清也正为了薛潋的事,在和阿古说话:“……你是说前天晚上薛闻瑾去了望月楼?” “是!”阿古点头道,“娜薇吃了药差点死了,若非救的及时恐怕人已经没了。”阿古说着有些愧疚,“都怪属下疏忽大意了,没有看牢!” 这种事看不牢的,只要有心总有办法联系到对方的,幼清蹙眉道:“后来呢,他们怎么样,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薛三爷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阿古回道,“属下只听到句往后不要再见的话……别的都没有听清。” 幼清叹了口气,看来薛潋并非一头扎进娜薇的身上了,还是有救的。 “你再留心着,如果他们超过一个月不来往,你就将娜薇送回去。”幼清心里盘算着,如果两个人一个月不联系,可见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也决心断了这层关系,这个时候娜薇一走,薛潋应该不会再去追着她走。 “知道了。”阿古点点头,朝幼清抱拳,“那属下告退了。” 幼清颔首,又想起什么来,问道:“方徊的事……怎么没有下文了?” “他不愿。”阿古尴尬的道,“他说他四海为家,成亲就是害了人家姑娘,还不如孑然一身的好,能来去自如也没有牵挂。” 人各有志,更何况采芩也不愁嫁,若非她舍不得,采芩早就被人求走了。 幼清就没有再说什么,阿古退了出去,在门口碰到了一起从外面回来的胡泉和周芳,他笑着和周芳道:“你许久没有回楼里了,大家都想你呢。” “最近事情多。”周芳回道,“过几日我和望舒一起回去看望大家。” 阿古颔首,从角门出了宋府。 周芳就回头看着胡泉,道:“你以后有事找别人帮忙,别总黏着我,夫人有身孕了,要用我的地方肯定很多,我成日帮你做事成什么样子了 福泽有余重生。” “我一人分不了身啊。”胡泉直叹气,“你不晓得,这一到年底我每天晚上整理投来的名帖都要到子夜,就不说那些辗转托我办事,请我吃饭的应酬了,你不帮我,谁能帮我。”自从新帝登基,宋弈进了内阁,胡泉每天忙的就跟陀螺似的,应酬的饭局一天就有好几个。 “你不是最喜欢这样嘛。”周芳白了他一眼,胡泉嘿嘿笑了起来,道,“我是喜欢,可不表示不累啊,你就帮帮我,我明儿就去和夫人说,让你做副总管事……” 周芳哼了一声:“胡闹。”便拂袖走了。 “你等我下,我话还没说完呢。”胡泉要去追,身后的小厮却追来了,拉着他道,“牛管事,锦衣卫曾大人来求见老爷,老爷不在家,您说是轰走还是留下来?” 胡泉看看周芳叹了口气,带着小厮去外院了。 幼清靠在床头看着采芩站在桌子前裁衣,她笑着道:“绿珠都要生了,采芩,你的婚事怎么办,你看中谁了,喜欢什么样的,和我说说。” “奴婢不嫁。”采芩头也不抬的道,“等过两年奴婢就梳了头,夫人以后您房里的事还交给我,等蔡妈妈老了,我就做您房里的管事妈妈。” 幼清坐起来回道:“谁梳头我都管不着,唯独你和绿珠不成。”她下了床站在采芩面前,低声道,“等将来大家都成亲了儿女成群,就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不难受?更何况,你随着我吃了这么多苦,可不是为了在我身边做管事妈妈的。” “夫人!”采芩还要再说,幼清打断她的话,“行了,你别说了,这事儿我做主了!” 采芩垂着头接着裁衣裳不说话了。 幼清就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出了神,过了许久她出声道:“你说……我要不要再找三哥聊聊呢?”家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和娜薇的事。 “我看就算了吧。”采芩犹豫的道,“三爷虽做的有点过分,可到底他后来也没有再去,您再等等看看他的态度,以后再谈也不迟。” 幼清也犹豫,她犹豫的原因是觉得薛潋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又已经成家了,她要再像长辈似的没鼻子没眼的说他,是有点不合适,更何况,新婚几天陈素兰也没有闹,可见两个人之间已经说开了,她若是去找薛潋,就有点无事生非的意思了。 人家小两口好好的,陈素兰也原谅了薛潋新婚之夜的出格,她就不用再上纲上线了吧?! “算了吧。”幼清决定再等等,她说完拿了采芩裁剪的布看了看,捡了针线就开始缝了起来,一会儿就做了一只小袜子,她笑着提在手上道,“怎么这么小,太有趣了……” 采芩也笑了起来,正要说话,辛夷和蔡妈妈结伴进来,蔡妈妈道:“夫人,祝家来人报信了,说祝太太刚才生了。” “来报信的人呢?”幼清顿时喜道,“上午还没听到消息,这会儿就生了啊,男孩还是女孩,大姐还好吗?” ------题外话------ 欠债还了一身松啊……哈哈哈哈哈哈。 ☆、246 千金 来报信的人是薛思琴身边新提上来的一个婆子,她笑着和幼清行礼,道:“是位千金,长的简直和我们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来是女孩,幼清满脸笑容,点着头道:“女孩好,女孩好……”她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望着蔡妈妈道,“给这位妈妈打赏,你和采芩随着她一起去看看,我就不去了免得给大姐添麻烦。” “好。”蔡妈妈应是,带祝家的婆子出门。 采芩也高兴的笑了起来,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和幼清道:“大姨太太是有福气的人,一对儿女,真正儿的再完美不过了。” “是啊。”幼清笑着道,“即便是再生,底下头不管生男孩还是女孩都觉得是锦上添花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采芩点头应是,将桌子收拾出来,笑着道:“奴婢和蔡妈妈去了,一会儿回来告诉您祝小姐的样子。” “好。”幼清笑着点头,等蔡妈妈和采芩去了祝府,她就让辛夷将库房的册子拿出来,和辛夷两个人坐在炕上找可以送给侄女的礼物,辛夷道,“夫人不是提前打好了一副金项圈了吗,现在还要添别的东西吗?” “哎呀,我现在又觉得那个样子不好看了,想拿去银楼将试样再改一改。”幼清翻来翻去,才发现自己的库房里多了很多东西,她奇怪的道,“这些东西都是老爷东西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宋弈很少买这些东西回来。 “不是。”辛夷掩面笑道,“是别人送给老爷的,牛管事拿来给您过目之后,您让人收进去的。” 幼清愕然,她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都说有孕的人会变笨,看来我真是笨的无可救药了。” 辛夷掩面而笑。 “那怎么办。”幼清觉得里头的东西都不大合适送过去,“临时去买估摸着是来不及了。” “夫人!”胡泉从外头进来,抱着一个包袱笑着道,“大老爷从关外寄东西回来了!”说着将包袱递给幼清,又道,“外头有两车的东西,还有四只活羊,估摸着是想送来给您喝羊奶的,一会儿奴婢就让人牵去后院圈养起来。” “从关外送羊回来,那羊命也真够硬的。”幼清笑了起来,将包袱接过来在里面翻着信,翻了一会儿果然就从里面摸了一封信出来,她叠好贴着胸口放好,才回头看胡泉:“蔡妈妈出去了,等她回来你让蔡妈妈带人去收拾一下。”估摸着是过年吃的东西,正好几家分一分。 胡泉点头应是便要退出去,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望着胡泉道:“……你今儿怎么有空亲自来给我跑腿,我可是听说你最近的应酬比老爷还多啊。” “没有,没有。”胡泉摆着手,笑着道,“有的应酬小的推不开,比如五城兵马司的几位大人,还有阜成门课税的吏目,他们求不到老爷面前,就只好来求小人了……” 幼清挑眉坐直了看他,问道:“课税的吏目也求到你这里来了?你和我说说,为的什么事?” 胡泉心里一抖和,以为幼清怪他多事,可是宁得罪清流文官也不要得罪不入流吏目的道理他现在是门儿清,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推辞啊:“……东厂的人一撤走,阜成门原来的人头税等一些名目税收也就撤销了,可是那些调去阜成门的吏目已经无处可去了,这样一来他们就少了许多收入。所以就求到小的这里来,想让小的和老爷递句话,给他们留口饭吃。” 宋弈每日朝务数不胜数,这些小事他还真不定能顾忌道,她想了想道:“那你和老爷说了吗?” “还……还没有。”胡泉嘿嘿笑道,“小的还没找到机会和老爷提。”宋弈现在回来的都很晚,即使有几日回来的早,也都是围着幼清,他根本没有机会啊。 幼清颔首若有所思道:“既是别人托给你的差事你就尽力办了,至于能不能成他们心里也有数,若是你阳奉阴违的,到时候他们只会嫉恨你。” 胡泉也知道里头的厉害,点着头。 “成了。”幼清笑道,“你忙你的去吧,不管什么事都记得有个分寸,别一天只想着抖威风 云舞倾城。”胡泉什么人幼清太清楚了,他不见得多贪财,可那溜须拍马的一套对他来说非常的实用,好在他头脑还算清新,不会被人一捧就没了边儿了。 胡泉嘿嘿笑笑了起来,点头应是退了下去。 幼清拆开了方明晖捎来的包袱,里头摆着一个榉木的匣子,她开了匣子顿时眼前一亮,里头是十来件首饰,有孩子戴的镶绿宝石的项圈,金手镯。还有红玛瑙手串和几支和当初及笄礼前宋弈送他那件钗非常像的发簪和华胜还有花钿。 “怎么会这么多首饰?!”幼清觉得奇怪,方明晖和尔绵娜云有多少家底她很清楚,没道理一去关外就置办了这么多的值钱的首饰,她心头狐疑就开了方明晖的信,信中说这些首饰是她母亲的东西,让她收着将来给孩子用,或者送人也可以…… 并没有交代东西如何来的。 幼清起身去将以前方明晖留给她的那匣子首饰拿出来,她两边比了比,和这些不同,那匣子的首饰虽也贵重但更普通一些,也像是出自中原,反倒是这些刚拿来的,像是外邦女子用的,颜色艳丽,做工也奇特一些。 “她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首饰。”幼清挑了只金手镯在手里把玩,越想越觉得奇怪,便起身去书房给方明晖回了封信,问他首饰的来历,等写好信蔡妈妈和采芩已经回来了,幼清将信收拾好起身出了书房,蔡妈妈见着她就笑道,“祝小姐长的可真是漂亮,头发乌亮亮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刚生下来就睁开了眼睛,骨溜溜的四处看着呢……将来肯定像她娘和几个姨母一样,是大美人呢。” 幼清还记得豪哥和茂哥生下来时的样子,实在说不上漂亮,所以认为蔡妈妈的话不免有些夸张了,她笑着道:“等洗三礼的时候我亲自去看看。” 蔡妈妈笑着应是,幼清又看着采芩指着桌子上的东西:“把里头的项圈和手镯拿出来,洗三礼的时候带去,其它的你收好。” 采芩应是走过去将匣子收好落锁摆在了箱笼里。 天香楼上,宋弈负手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面色淡淡的,过了一刻他出声道:“锦衣卫的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此事早不是秘密,你特意请我来,便只说这件事?”他说着,挑眉望着曾毅。 “不单这些。”曾毅显得有些急切,他飞快的道,“我还发现了在锦衣卫的地牢之中,有一条密道直通阜成门……”他说完,等着宋弈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可等了半天,宋弈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继而微微一笑,“哦?还有吗?” 曾毅额头的汗不打招呼的流了下来,他一向知道宋弈不是好惹的,如今更是清晰的体会到这个人的威势,明明他一副书生样的站在他前面,容色不见端肃,可就是压的你抬不起头来,他曾毅自问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识过,可每一回和宋弈打交道,他还是恨不得多生几个胆才好。 “宋大人……早就知道了?”曾毅抹了汗,他在锦衣卫十来年也不知道的事,宋弈是怎么知道的? 宋弈挑眉走到桌边坐下来,端了茶慢条斯理的喝道,道:“那曾大人在密道之中,可有什么发现?” “有,有!”曾毅终于找到一件宋弈肯定没有做过的事情了,他站在宋弈面前,飞快的道,“密道自西牢的最后一间房间下去后走约莫几十丈的距离后,便就会出现一个岔道,其中一个岔道是通往阜成门的,而另外一个则是……”他想卖个关子,钱宁不在了,若是宋弈能照拂他一二,他又能在锦衣卫逍遥十几年了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通往长春宫?”宋弈放了茶盅语气淡漠的毫无波澜,曾毅跳了起来看着宋弈道,“你怎么知道的,确实是通往长春宫的,不过已经封闭了,我是来回走了几趟通过方位来判断的。”他探这个密道可真是惊险万分,有一次还差点被赖恩发现了。 宋弈望着曾毅道,面露失望:“这么说,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收获了?” 第373节 曾毅有些丧气,说什么都不能让宋弈惊奇,他沉了声回道:“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发现。”就这些他已经耗费了两个月时间了,在赖恩眼皮子底下办事可不是随便的,“但是这个密道通往长春宫,您不觉得稀奇吗?当年的壬葵之乱可一直是无头之案,倪贵妃和太后娘娘互保,最后死了几个莫名其妙并不相干的人,现在想来此事太蹊跷了。” “那又如何。”宋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让你查的是什么?” 曾毅一怔,声色肃然一紧,回道:“您让我查……查是谁放的火,又是谁将蔡彰带走的,要确凿的证据。” “那你现在与我在说什么。”宋弈站了起来,打量着曾毅,虽眸色温和却有股不怒而威的冷凝,“曾大人,此事你办不办的成?” 曾毅点着头,道:“能,能!”他就是豁出去命也会将此事查清楚的,“只是这件事不好查,他们都抱成了团,我已经被他们排除在外,如今想打入进去查探简直难如登天,还求宋大人给我下官时间!”他一直不敢确定,这个密道赖恩到底知道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 “如若好办,我为何还要劳烦曾大人。”他正是因为不能插手锦衣卫的事,才拿捏住曾毅让他去办的,宋弈淡淡的道,“再给你三个月,够不够?!” 曾毅心里并没有把握,硬着头皮道:“下官全力以赴。” 宋弈颔首,走过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辛苦了。”又微微一笑,语气亲和的道,“锦衣卫虽人多,可能办成这件事,并有理由办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曾大人再仔细想想。” 曾毅一怔看着宋弈,似乎觉得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可是再去看宋弈,他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弈负手出了门,在天香楼外上了轿子,他刚起步离开,郑辕便从天香楼的拐角处走了出来,过了一刻曾毅也鬼鬼祟祟的出门,郑辕快步过去喊了一声:“曾大人!” “郑……郑督都……”曾毅一惊转头看到郑辕,他顿时心头哀叹,今天是什么日子,刚受完宋弈的罪又碰到了郑辕……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比想念钱宁。 郑辕打量着曾毅,问道:“宋大人寻你做什么?是不是让你查蔡彰逃走的事?” “宋大人?”曾毅装傻摆着手道,“下官不曾见过宋大人啊,郑督都是不是看错了……”他说着飞快的抱了抱拳,“下官还有事未办理,告辞!” 郑辕冷目看着他,并未阻拦。 曾毅逃也似的走了。 宋弈到家时幼清正把玩着方明晖送回来的,她准备拿去给薛思琴女儿的手镯,见他进来她放了手镯下来迎他,宋弈快走了几步按着她,幼清就笑着道:“今天回来的还挺早的。大姐下午生了位小侄女儿,洗三礼的时候你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 “后天吗?”宋弈想了想,回道,“好,到时候我回来接你 绝宠腹黑药妃。”说着摸了摸幼清的肚子,笑问道,“今天觉得如何?” 幼清笑着道:“挺好的,我中午少吃了一碗饭,不过下午饿的不得了,又把那碗饭吃回去了,还加了两块点心。”幼清苦恼的抱着宋弈,“怎么办,我根本克制不了食量,只要少吃点我就饿的心慌。” “等过了四个月请封简来一趟吧。”宋弈接了幼清的手腕,“你的反应确实有些大了!”不但如此,她的肚子也长的非常的快,“今天可量了尺寸了?记得记下来有个比对。” 幼清点点头,笑道:“都记着呢,今儿比三天前长了一些。” 宋弈号了脉,眉头略蹙了蹙,幼清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她觉得挺好的,除了特别能吃的困扰外,一点不适都没有。 “没有什么不对。”宋弈放了幼清的手,微微笑道,“你别胡思乱想。”心里却觉得这个脉搏与寻常孕妇的脉搏有些不同。 幼清就哦了一声,想起方明晖送回来的东西:“……爹爹送了两车的肉回来,让人收在地窖里了,还有四只下奶的羊养在后院了……”她说着拿了那支手镯出来给宋弈看,“你看这个手镯,是不是和你送我的簪子很像?” 宋弈接过来摆在手里看了看,颔首道:“倒是有些相似?岳父送来的?” “是的。”幼清将东西都和宋弈说了一遍,又道,“……母亲不像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性子,她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呢?难道是她进宫以前留在关外的,如今回去取到了?”她想来想去,只有这种可能。 “或许是。”宋弈拿着手镯若有所思,“我似乎也记得我娘有些这样的首饰,当初送你的那件便是如此。” 幼清托着下巴想着这件事,脑子里转了好几遍,就觉得有些不够用,她捧着头和宋弈叹气道:“我真的变笨了怎么办,怎么都转不过弯来!” “真是傻丫头。”宋弈捏了捏幼清的鼻子,将她揽在怀中,低声道,“若你也笨,那许多人岂不是要笨死了。” 幼清哈哈笑了起来,觉得宋弈现在越来越会哄她了,她搂着他的脖子点头道:“没关系,为了宝宝就是笨死蠢死我也愿意。” 隔日,薛思琴女儿的洗三礼,宋弈散朝以后就回家来了,接了幼清夫妻两人直接去了三井坊,幼清还特意去她的宅子外看了眼才进了祝府,春荣在门口迎的她,笑着行礼。 薛思琴临时搬到耳房里住着,房间早就布置好了,处处都是一应的做月子用的东西和孩子的东西,宋弈去了祝士林的书房,幼清便直接去了房里,里头方氏等已经围坐了许多人,薛思画过去将幼清扶了过去,笑道:“清表姐快来看看颖姐儿,长的可漂亮了。” “我正好奇呢,想要看看她长的什么样子。”幼清由薛思画扶着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径直到床边上摆置的摇篮里,就看见里头躺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头发黑黝黝的,睫毛是又长又密…… “真漂亮!”幼清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笑着道,“昨儿蔡妈妈和我说漂亮我还在想她一定是故意说的,刚生的孩子我还没见过几个很好看的呢,没成想是我冤枉蔡妈妈了,这孩子长的可真是像画里出来的一样。” “可不是。”坐在旁边的单夫人道,“莫说你没有见过,便是我这把年纪了,也没有瞧见过几个新生的孩子长的这么俊俏的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薛思琴穿着一件藤紫的褙子,裹着大红的抹额靠在床上,脸色看上去很不错,她笑着和单夫人道:“我瞧着也就皮肤好些罢了,别的也普通的很。”但到底是很高兴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幼清见赵芫盯着颖姐儿一直看,就笑着道:“是不是瞧着眼热?” “还真是。”赵芫碰了碰颖姐的小脸,喜欢的不得了,“都说女儿和娘亲,我也想生个女儿,将来给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带她出去窜门,听着别人各种各样夸赞的声音。”话落,露出陶醉的样子,仿佛耳朵里已经听到了别人在夸她女儿了。 “一会儿抱给大哥看看。”幼清贴着赵芫的耳朵,“等他也眼热了,没准过些日子你就真的生女儿了。” 赵芫听着红了脸,捏了捏幼清的脸,啐道:“你都快当妈了,还这么不正经。”但却是暗暗挑了眉。 “幼清。”幼清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她回过头去就看到陈铃兰和陈夫人结伴进来,幼清拉着赵芫一起迎了过去,大家互相见了礼,陈铃兰道,“你身子可还好,我瞧着你气色是好的很呢。” “能吃能睡。”幼清笑着道,“你瞧我,都胖了一圈了。” 陈铃兰看出来了,但是却觉得这样的幼清眉宇间少了一分凛厉添了许多的柔情,越发的让人喜欢:“一点都不胖,好看的很。” “你就别哄我了。”幼清笑着道,“等我生了再减吧。” 赵芫忍不住笑了起来和陈铃兰道:“前几日谁说要克制一下少吃点的,今儿就改了话,说等生了再减,可见有人说话不算话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看到素兰了吗?”陈铃兰两头看了看,“我还以为她在房里面呢。” 赵芫也四处找了找奇怪的道:“刚才还看她在房里,是不是出去了?”又道,“你先坐会儿和琴儿说说话,我去找找素兰,她肯定是在后院哪个地方坐着呢。” “不用,找个丫头去找就好了。”陈铃兰怎么好让赵芫亲自去找,现在不比以前大家都是朋友,客气不客气都无伤大雅,现在赵芫是陈素兰的嫂子,有的规矩就算再熟悉的人也不能不管不顾。 赵芫就没有多在意,笑着让人去找陈素兰去了。 陈铃兰去看孩子,回头拉着请陈夫人过来:“娘,您看看颖姐,长的好漂亮啊!” “还真是。”陈夫人笑着和众人道,“铃兰生下来时还凑合能看看,我们素来刚落地,就这么大……”她比划了巴掌大的样子,“活脱脱的就是只小猴。” 众人一阵发笑,颖姐忽然就哼哼唧唧哭了起来,陈夫人就掩面而笑,道:“约莫是我们太闹腾,她嫌我们吵了。” “那我们去暖阁里坐会儿,一会儿稳婆准备好了,我们再来,别吵着孩子了。”单夫人起了身,大家就跟着一起出了门,奶娘将颖姐报到薛思琴面前去,颖姐竟就停了哭,往薛思琴怀里拱…… 幼清回头去看,微微笑了起来,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有几个月她也可以看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了 狮子皇后。 “单夫人,郭夫人,薛夫人……宋夫人。”大家走到门口,就看到有两人从影壁那边飞快的走了过来,一路笑着和众人打招呼,单夫人眉梢一挑朝方氏看去,方氏笑笑,道,“都快成亲家了,近些日子又来往了。”是武威侯的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 单夫人了然,和郭夫人还有陈夫人几人就应景的点了点头,转身各自进了暖阁。 刘大夫人满脸笑容,神态自若的和众人打招呼,倒是刘二夫人很尴尬,余光撇着方氏和幼清,有一句说一句并不主动开口。 “昨天就听到了这个大喜事。”刘大夫人笑道,“今儿洗三礼,我们怎么着也要过来沾沾喜气。母子可好,听说是位千金,长的一定和几个姨母还有她娘一样漂亮吧?!” “漂亮倒说不上,就是齐整一点。”方氏笑着点头,要领两位刘夫人进去,这边薛思画从幼清身后走出来,朝两人行了礼,刘二夫人没动,刘大夫人就顺势过去携了薛思画的手,道,“你大姐和你表姐一个生了做月子,一个怀着孕,你平日没事就两边多帮帮忙,虽说小姑娘不好意思,可能帮一点是一点!” 薛思画红了脸,垂头应是。 刘大夫人就携着薛思画的手和方氏道:“您照顾几位夫人,我请画姐儿带我们进去看看大姨太太和小姐去,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和您客气。” “那好。”方氏含笑道,“您一会儿到暖阁里来坐坐,稳婆还没有准备好,估摸着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刘大夫人点头目送方氏进了暖阁。 幼清和赵芫以及陈铃兰边走边说着话,刘大夫人就迎过去笑着道:“几日不见,宋夫人的气色越发好了,瞧着肚子也大了一些,可见这孩子是个能吃会长的。” “托您吉言。”幼清淡淡笑着,和薛思画道,“陪二位夫人去看颖姐吧,一会儿再回来坐着歇歇。” 薛思画点头应是,去扶刘大夫人,刘大夫人咯咯笑着去了耳房里。 暖阁里,郭夫人低声和单夫人道:“似乎没有看到薛二太太过来?” “还真是,连着薛二老爷也没有瞧见,他们到是省心,将女儿丢在长房,也不管不问的。”单夫人捧着茶摇了摇头,郭夫人就道,“武威侯府充当墙头草几十年,也亏他们风雨飘摇还能屹立不倒……”她说着朝方氏看去,“画姐儿的婚事定在了正月里?” “是!”方氏叹道,“两家都觉得正月里好,便定了这个日子,索性一切的东西都预备好了,就等着翻了年就办酒席。” 郭夫人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由薛思画领着回来,自然对颖姐是一顿夸,直等到那边来请去观礼,众人才移去了隔壁。 房间里烧了热烘烘的地炕,颖姐儿穿着小肚兜在床上蹬着腿,不一会儿院子外头鞭炮响了起来,大家便拿了荷包往澡盆里丢金银锞子,刘大夫人最是大方,估摸着丢了三四两的金锞子,都是八分一颗的梅花钿。 幼清看着眼熟回头去看采芩,采芩朝她挑了挑眉低声道:“当初您放去春云房里,后来让大姨太太查出来的可不就是这种……”是武威侯府特有的 侯门骄女。 “难怪觉得眼熟。”幼清掩面而笑,“前段时间脾气燥,现在好些了,却总想过去的事情,难怪人家说有孕的妇人,情绪就跟六月的天似的,说变就变。” 采芩笑了起来。 澡盆里转眼落了一层的金银锞子,稳婆笑的没了眼,捧着被剥的光溜溜的颖姐,一边念着吉祥的词儿,一边飞快的给她沾了水擦了擦,又抱了起来…… 颖姐儿哇哇的哭起来,声音又大又亮。 “我怎么没看到素兰呢?”陈夫人留意半天了,过来望着陈铃兰,陈铃兰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话落,余光就看到陈素兰从门口弓着腰进来,陈铃兰道,“你跑哪里去了?” “我以为还有一会儿,就去后面的厢房坐了一会儿,那边清净。”陈素兰笑着道,“这不是还没有开始吗,急什么。” 陈夫人就不高兴的道:“都结束了,你快去你婆母后面待着,别叫人看见了。” “知道了。”陈素兰笑着不动声色的到方氏身后站着,方氏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又接着和单夫人说话…… 幼清和赵芫对视一眼,赵芫和她摇摇头道:“一会儿我和你说。” 幼清颔首,等过了一会儿大家各自散了,赵芫拉着幼清的手去了宴席室,她关了门和幼清道:“小的时候到觉得素兰天真可爱,现在倒变的有些……”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又道,“她昨天来告诉我,说她想来想去,等过了年让我给她院子的开小厨房,你说在家里吃饭的也就我和她还有娘并着茂哥,她这样……”说着摇了摇头。 幼清也觉得很惊讶,却不好添油加醋:“她估摸着还没有适应婚后的生活呢吧!” “我就和你说说,你放心,我还没有为了这点事去为难她和她吵架的地步。”赵芫无所谓的道,“不过这件事我还没有和娘说,就怕她知道了心里伤心罢了!” 幼清也觉得,她拧了眉头,想着要不要和陈铃兰说一声,让她劝劝……方氏性子虽好,可到底新媳妇才进门就说开小厨房单过,还是有些伤人了。 陈素兰和薛潋一起回家去的,她换了衣裳舒服的叹了口气,薛潋问道:“见着岳母和家姐了吗?” “见到了。”陈素兰高兴的道,“我原还想和她一起回去的呢!” 薛潋哦了一声,换了衣裳要出去,陈素兰自顾自的喝茶,薛潋想了想道:“我去学馆了。” “哦,你去吧。”陈素兰点点头,薛潋蹙眉又道,“我晚上不回来吃饭,赵子舟的夫人有喜了,晚上我们约好了去后巷里吃羊肉。”说着想了想看着陈素兰,“你想不想吃,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点。” 陈素兰摆着手:“羊肉不好吃,我喜欢吃牛肉,望月楼的牛肉好吃。” “啊?!”薛潋露出犹豫之色,想了想道,“那我让二子给你去望月楼买去!” 陈素兰点点头,摆着手道:“你去吧,一会儿要去后院看看,厨房怎么弄比较好,再回家和我娘要个灶上的婆子来……” “什么厨房。”薛潋索性回来看着陈素兰,陈素兰就道,“家里的菜太淡了,我口味重,所以想在我们院子里开个厨房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又道,“我会做辣椒鸡,可好吃了,等厨房弄好了我给你做。” 第374节 薛潋脸色就沉了下来,面露不悦:“白天我和爹还有大哥他们都不在,画姐儿开年也要出嫁了,家里吃饭的就你和娘还有大嫂以及茂哥,你若是开厨房不觉得有些奇怪?” “我知道啊。”陈素兰道,“但是我吃不惯家里的菜,娘也一定会体谅我的,再说,我也不是天天在房里吃,你放心好了,我去和娘说,她不会反对我的。” 薛潋想说什么,蹙着眉忍了许久,最终还是道:“行吧,你高兴就好了!”便撩了帘子出去了。 陈素兰就高兴起来。 “三奶奶。”周妈妈走进来低声道,“你就听奴婢一句劝,这厨房不能开。” 陈素兰点点头,道:“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我已经和大嫂说了,她也同意我了,还有夫君,他刚刚也没有反对。没事的,您放心好了!” “三奶奶。”周妈妈还想说什么,陈素兰就抱着周妈妈撒娇道,“我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和薛夫人生罅隙嘛,到时候我每天多去几次陪她说说话,不就没有罅隙了吗。” “什么薛夫人,应该喊娘。”周妈妈知道这事儿是说不通了,她心里叹气。 宋弈将幼清送到家中,他径直去封子寒的院子,幼清拉着他问道:“你不去衙门吗?要是不去那陪我一起吃饭吧。”笑眯眯的看着她。 “我找子寒兄说句话,一会儿回来陪你吃。”宋弈摸了摸幼清的头,“你先回去歇着,我马上就回来。” 幼清觉得奇怪,点了点头目送宋弈去了封子寒的院子,她回房换了衣服进暖阁,等着宋弈的时候就吃了两块点心,不等她吃第三块,宋弈和封子寒一起过来了,封子寒风风火火的跨进门,一进来就抓着幼清的手腕要号脉。 “哎呀,您把我点心弄掉了。”幼清忙换了只手,伸出去给封子寒,“一惊一乍的。” 封子寒看着幼清胖了一圈的手腕,翻了个眼睛撇着她道:“你少吃点,瞧你胖的。”幼清听着就指着封子寒嘟着嘴看着宋弈,宋弈就摇着头道,“别听子寒兄的,你一点都不胖!” 幼清就昂着头笑了起来。 封子寒不屑的觑了宋弈一眼。 过了一刻封子寒号完脉,幼清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她奇怪的看着封子寒,封子寒道,“没有什么问题,挺好的!” 幼清就不再管他,捻了糕点接着吃又和蔡妈妈道:“摆饭吧,我饿了!” 蔡妈妈笑着应是。 封子寒和宋弈出了暖阁,站在门外低声道:“……我探着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现在月份太浅,等过了四个月估摸着会准一些。” 宋弈眉头微拧,没有说话。 ------题外话------ 月底了,月票千万别浪费了哈… ☆、247 心事 赵芫陪着茂哥在炕上玩,其实与其说她陪茂哥,倒不如说茂哥陪着她。 茂哥一个人能待着很久不挪动,可赵芫不行,她便笑拉着茂哥念打油诗,茂哥看着她,盯着她嘴巴一动一动的,他自己也跟着在后面蠕动着嘴唇,可就是不发出声音来,赵芫有些急,就拉着茂哥的手,道:“你和我念啊,娘……” 茂哥唇角动了动,又用小手指了指赵芫,仿佛是在告诉她,她就是娘。 “我不要你用手指。”赵芫皱着眉头道,“你说,念出来好不好啊。” 茂哥抿着唇不说话。 赵芫有些气躁,指着炕几上的茶盅:“茶!”她念的很慢,音也很重,茂哥就侧身过去,将茶盅盖掀开指着里头轻悠悠的茶水望着赵芫笑,又伸手去捧,赵芫想阻止他,想了想就试了试杯子里的水,见是温的就没有拦他。 茂哥两只手晃晃悠悠的端了半杯茶,噙着笑递给赵芫。 “让我喝茶?”赵芫接过来,茂哥笑容更大,眼睛黑亮亮的样子也像极了薛霭,一点都不傻……赵芫心软了下来,她端茶喝了一口放在炕几上,对茂哥道,“茂哥孝顺娘,真好。” 茂哥趴在赵芫身上,撅着屁股拱在她的怀里,咯咯笑着发出了声音。 “也不傻,也不聋更不哑的,怎么就不说话呢。”赵芫轻声念着,将茂哥抱起来亲了亲,茂哥越发的高兴指了指外面,赵芫就摇着头,“你想干什么?” 茂哥使劲指着外面。 “你想干什么,告诉娘,娘不懂!”赵芫摇摇头。 茂哥急的甩着手,见赵芫依旧听不懂,他的小脸就黯了下去,从赵芫身上下来,坐在炕上翻了个带图的小人书似模似样的看着,不理赵芫。 赵芫想去拉茂哥,胡妈妈在一边按着她的手,道:“奶奶别急,茂哥其实什么都懂,就是不愿意开口罢了,只要不傻不聋早晚会说话!” “唉!”赵芫叹气,摸了摸茂哥的头,自己宽慰自己,“也只能这样想了。”她话落,就听到院子里丫头婆子行礼的声音,赵芫顿时笑了起来,抱着茂哥道,“你爹爹回来了。”话落,脚步飞快的走到了暖阁的门口,掀开帘子往外看。 茂哥也很高兴,期待的看着门口。 眨眼功夫,果然就看到薛霭从门口进来,看见了母子两人,他点点头脱了外衣站在炉子边搓着手,赵芫道:“没事,你快进来,暖阁里暖和!”又和胡妈妈道,“胡妈妈,去将老爷的衣衫拿来。” 胡妈妈笑着应是 一见擒心。 薛霭觉得手暖了,就走了过来望着茂哥微笑,伸手将他接过来搂在怀中:“今天做了什么?” 茂哥指炕上。 赵芫忙着给薛霭倒茶,坐在了父子的对面,笑盈盈的看着两个人,薛霭和茂哥说了几句,换了衣裳就将茂哥放在炕上让他自己玩,他转头过来看着赵芫,赵芫笑着问道:“你今天看到颖姐了吗?” “嗯,看到了。”薛霭端茶喝了口,又觉得奇怪转脸望着赵芫,“怎么了?” 赵芫就挪过来挤在薛霭身边坐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也看到了,长的真好看!” 薛霭挑眉,赵芫就红了脸,装作若无其事的道:“那个……上次圣上不是说等姑奶奶生了,让将颖姐抱去宫中给他看的吗,还要不要抱过去?” “我倒觉得抱不抱无妨,圣上也不过新奇罢了,等他日见多了,也就没有这些好奇之心。”薛霭淡淡的,道,“不过九歌的意思,是抱去给圣上看看,更何况,圣上还御赐了东西给颖姐,便是叩谢也要去一次。” 赵芫觉得薛霭和宋弈都有理,去有去的好处,不去也没什么,她胡乱的点了点头:“那你们决定好了,咱们颖姐儿也是有面子的人,还没出生就得了这么大一个荣耀。”她本意不是说这件事,所以还真是随便说说。 薛霭颔首放了茶盅回头去看茂哥,茂哥自己拨弄着一个薛潋给他淘回来的算盘,小小的手指每次勾一下,珠子就会发出哒哒的声音,很清脆,茂哥很喜欢听。 “相公。”赵芫朝薛霭挑了挑眉,薛霭又回头来看她,觉得赵芫今儿有点奇怪,便道,“怎么了?你是有话和我说吗。” 赵芫笑了起来,用胳膊肘拐了怪薛霭,欲说还休的红了脸:“晚上和你说!” 薛霭一愣,眉峰高高的扬起来。 晚上,两个人抱着茂哥打着伞去智袖院用晚膳,薛镇扬和薛潋都不在家,吃饭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方氏以及陈素兰,赵芫和方氏打了招呼过去帮陆妈妈一起摆碗筷,方氏牵着茂哥过来,笑着道:“让玉雪做,你歇会儿。” “又不累。”赵芫笑嘻嘻的应着,和方氏道,“颖姐长的真的好看,琴儿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方氏就果断的回道:“没有,像只猴子似的。”他说着就看着薛霭,“她们两个姐妹小时候都算不得好看,倒是季行和闻瑾小时候很漂亮,我带他们出去窜门,都要被人抢走了。” 赵芫回头去看看薛霭,哈哈笑了起来,道:“还好没有被抢走,要不然我就没有相公了。” 薛霭一怔,无奈的看了眼赵芫,红了脸。 方氏失笑,道:“就是说说罢了,还真能被人抢走。”又道,“说起来,小时候好看的恐怕还是幼清,不过我看见她的时候已经和茂哥差不多大了,穿了一件红色的棉袄,梳着个小辫儿,鼻子高高的五官挺拔,真是漂亮的不像真人!” 赵芫在方氏身边坐下来,余光觑着薛霭,笑着和方氏接话:“幼清好看是那肯定的,舅舅好看,舅母也好看,她必须美啊!”她笑着道,“娘,您说我要和季行生个女儿出来,好不好看?”这才是她想说的。 方氏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肯定好看,和颖姐一样好看 东方特种兵!” 赵芫掩面笑起来,眼睛亮亮的露着贼光:“我也觉得,不管是像姑母,还是像父亲,就算像我,也丑不着她!” “不害臊。”方氏拍了拍赵芫,道,“不过你的话倒也不假!” 婆媳两人说的热火朝天,薛霭在一边板坐着喝茶好像没听见似的,赵芫心里舒了口气,她的话是说出来了,聪明如薛霭肯定能听懂啊。 “素兰呢。”方氏说着话想到了陈素兰,“这孩子,到吃饭的点儿了也不记得。”便喊了玉雪,“你亲自去一趟请三奶奶过来吃饭。” 玉雪应是擦了手拿了伞去了对面,过了好一会儿将陈素兰请过来。 “娘,大哥,大嫂。”陈素兰笑着进来,脱了斗篷和三个人行礼,“好冷啊。外头堆着雪明晃晃的,我还以为时间早的很呢。”又过去摸摸茂哥的小脸,茂哥让开,陈素兰就笑着作罢。 “也不多穿点。”方氏握着陈素兰的手,“这样凉,暖和暖和。”便拿了手炉给陈素兰,“下次出门记得捧个手炉。” 陈素兰点着头:“知道了。” 春柳带着小丫头将食盒提过来,摆了饭菜,方氏起身在桌边坐下来,大家安静的吃了晚饭,陆妈妈带人撤了碗筷上茶,方氏望着陈素兰道:“闻瑾只说和赵舅爷吃饭,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问。”陈素兰摇头道,“不过他回来的都很晚,我问了也是白问!” 方氏皱眉,叹气道:“你得管一管他,闻瑾吃软不吃硬,你稍微顺着他一点,他就能什么都听你的。”薛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摸清楚他的性子,拿住他一点都不困难。 “知道了。”陈素兰笑着点头,又想起什么来,道,“对了,我陪嫁的箱子里,有块酡红色的细棉布,那种棉布我还是头一回见,明儿我拿出来分出三份来,一份给茂哥,一份给豪哥还有颖姐,这布细软做里衣又吸汗又不磨人。” “你陪嫁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做什么。”赵芫摆着手,“再说,这布料少见估计也不好买,你留着将来给侄儿侄女用。” 陈素兰红了脸:“我留着……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用上呢。”赵芫当着薛霭的面不好接着往下说就笑了起来:“不过,既然是这么好的布,你稍微剪下来一点给他们三个一人做个奶布好了。” “好!”陈素兰高兴的点头,转眸看着方氏,方氏见他们妯娌有说有笑也显得很高兴。 陈素兰看看时间,开小厨房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打算过了年再说。 赵芫也暗暗松了口气,怕陈素兰真的和方氏说出来,不免惹的她伤心,她还盼着她自己想通了里头的事情。 几个人说了话见薛镇扬还没有回来,便起身和方氏告辞,赵芫和陈素兰结伴往西苑去,快到时二子提着个食盒回来了,笑着和三个人行礼,赵芫指着食盒挑眉问道:“这个时候了,是不是闻瑾送好吃的回来?”打趣的意思。 “是!”二子笑呵呵的道,“三爷说三奶奶想吃牛肉,就让小的去望月楼买了牛肉送回来,正热乎着呢 带着儿子来种田!” 赵芫回头看看陈素兰,就掩面笑了起来:“可见我们闻瑾也是会疼人的。” 陈素兰红了脸:“我先提回去,一会儿分了出来给您还有娘送去。” “不用,虽说难买可也不是吃不到。”赵芫摆着手,“更何况,这是闻瑾给你买的,我们可不能夺他人之好。”说着,朝陈素兰眨了眨眼睛,陈素兰红着脸和赵芫道别快步走了。 二子提着食盒笑呵呵的行礼跟着去了对面的院子,将食盒交给周妈妈笑着道:“还热的,三奶奶可以直接吃。” “有劳小哥了。”周妈妈说着望着陈素兰,意思是让她亲自打赏,可陈素兰也没有说话便回了房里,胡妈妈想了想还是自己掏了荷包递给二子,“这么冷的天,小哥拿去买酒喝暖暖手脚,一会儿去了记得提醒三爷早些回来。” 二子很不客气的接了荷包撇了眼陈素兰的背影,笑着和周妈妈道:“妈妈放心,我去了就催三爷回家。”然后笑呵呵的走了。 周妈妈提着食盒进房里,笑着道:“可见三爷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这么晚了还记得给您送吃的回来。” “他答应我的。”陈素兰笑着道,“我特意留了点肚子,等吃牛肉呢。”她说着洗了手换了衣裳,拉着周妈妈一起坐下来,两个人分了牛肉,陈素兰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咦,和我以前吃的不大一样,这个味儿更重一些,吃起来也更香呢。” 周妈妈也尝了一口,也觉得比以前更好吃:“好像多了味什么香料。” 赵芫将茂哥哄睡着,洗漱后和薛霭躺在床上说话,她巴着薛霭的肩上,看着他笑,薛霭转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茂哥太乖了。”赵芫叹了口气,“一点都不闹腾,家里静悄悄的,我有时候真是恨不得多几个孩子才好!” 薛霭放了书,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要不然,将豪哥接到家里来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芫用脚趾头勾着他的脚,“你再想想,我什么意思……” 薛霭摇摇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赵芫。 第375节 “真笨!”赵芫皱眉,心里想着要不然,霸王硬上弓? 赵芫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忽然腰上一紧薛霭将她拉过来贴在他怀里,赵芫惊的一跳哎呀一声去看薛霭,薛霭仿佛练习了许多遍似的,一下子找准了她的唇封了上去…… “你不是没有听到嘛。”赵芫戳着薛霭的胸口,薛霭点头,“一会儿再睡。”手下不停,赵芫道,“这么说,你是故意装作没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 薛霭利索的将她衣裳褪干净,声音低沉的道:“嗯!” “薛季行。”赵芫瞪眼,“你戏耍我?!”她暗示提醒忙活了半天,合着人家故意逗她玩。 薛霭没回话,眼底划过笑意! 此刻文渊阁中点着灯火,今晚原是薛镇扬值宿,但此刻六个内阁辅臣都在,戴文魁坐在单超的下首蹙眉道:“……人都去了,总不能白跑一趟,我看不如顺势去攻打倭国,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大周的援军到了琉球,可倭国的兵早就撤走了,不但如此还缩在家里一点出动的迹象都没有,简直就是缩头乌龟 无良毒妃! “我也觉得可以稍微动一动。”郭衍颔首道,“以免粤安侯撤走,他们又会蠢蠢欲动行骚扰之事。” 几个人都赞同,单超朝宋弈看去,问道:“九歌怎么不说话,这件事你如何看?!” “我没有意见。”宋弈含笑,“此事几位大人定夺即可。”他话落,话锋一转,道,“宋某还有事,先告辞了。”话落,便朝几个人抱了抱拳出了文渊阁。 待宋弈一走,大家面面相觑,徐展云道:“怎么瞧着宋阁老心事重重。” 没有人说话,但单超也站了起来,道:“得了,那咱们也散了,今晚就劳累致远了。” “不碍事,几位大人慢走。”薛镇扬抱拳,送几人出去! 宋弈过了金水河,江淮便迎了过来:“爷,轿子备好了!”宋弈摆了摆手,缓缓的散着步,走在夜深人静的棋盘街上。 江淮就朝抬轿子的轿夫打了招呼,大家便跟在宋弈身后慢慢散着步。 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到宋府门口,宋弈抬脚进去,回事处路大勇便迎了出来:“爷,谷大人来信了!”谷徵允调去莒州县后有什么事都是给路大勇写信,由路大勇转交给宋弈。 “嗯。”宋弈接过来拆开,一目十行的略一扫,颔首道,“此事我知道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路大勇应是,想了想又道:“老爷,赖府最近都没有什么动静,除了赖夫人去过一次庙中外,没有别的特别的事情。”宋弈让他盯着赖府,不但赖府锦衣卫几个头目的府邸都让人盯着的。 宋弈早就知道了,一点都不意外,颔首点了点头,拿着信走了。 路大勇朝江淮看去,眸中有着询问,江淮摇了摇头…… “爷!”江淮快步上去,回道,“谷大人信中是不是说了什么?” 宋弈将信递给他,江淮接过来看了看,随即愕然道:“谷大人说恭王府自前几日开始,私下里免了沂州百姓的一切赋税?”这件事朝廷是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上报到朝廷来。 “爷!”江淮奇怪的道,“这是好事啊,他们为什么不上报朝廷呢,还偷偷摸摸下这个政令。” 宋弈在书桌后坐下来,翻了本奏疏语气淡漠的道:“说了便是朝廷的功,不说便只是沂州百姓的福!” “啊?!”江淮立刻明白过来,他们要是上报给朝廷了,朝廷不但不会阻止还会下表彰的文书,到时候圣旨一下沂州的百姓只当这个利民的政令是朝廷颁发的,如果不报,他们只会念着恭王的好。 这事儿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但又让人觉得奇怪。 “那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属下去一趟?”江淮看着宋弈,宋弈捻着朱笔批改着奏疏,抬头看了眼江淮,道,“你去能做什么?” 江淮笑道:“小的去将这事儿宣扬出来,到时候朝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下圣旨表彰了啊。” “何必跑一趟 未来之我。”宋弈换了本奏疏,“直接下圣旨便可。” 江淮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朝廷就下圣旨了,就直接告诉恭王他们知道了……恭王又能怎么着?! 还能顺便试探恭王的意思。 “绕远了。”江淮不好意思,宋弈抽了张纸随手写了封信叠好交给江淮,“把这封信给老安送去,让他派人去一趟关外!” 江淮接了信揣在怀中,抱拳应是。 宋弈在书房又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回了正院,他轻手轻脚的梳洗在床边站立,就看到幼清裹在被子里睡的很熟,但眉头却微微拧着,他坐下来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过了一刻眉头又拧了起来。 “你回来了。”幼清醒了过来,揉着眼睛,“什么时辰了。” 宋弈给她掖了掖被子柔声道:“还早,你接着睡。”幼清哦了一声拉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你也早点睡。”便阖上眼睛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宋弈失笑,摸了摸她的肚子,也褪了衣裳上床躺在她身侧,幼清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宋弈,宋弈愕然道:“怎么了?” “我饿了。”她吞了吞口水,“给我拿杯水。” 宋弈给她倒了水扶着她起来:“那你吃点东西,外头还温着点心,我拿来给你。”幼清喝了一杯水摇着头,“算了,我忍一忍好了,等天亮再吃。”说完,强逼着自己睡觉。 宋弈失笑,还是去将糕点拿了进来,幼清看着糕点吞了吞口水,宋弈就道:“既是饿了就不要忍着,免得自己难受。” 幼清挣扎了很久,还是接了点心,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了吃点东西做出自欺欺人的事:“也对,我没事,不能饿着宝宝了!”就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宋弈坐在一边看着她,嘴角满是宠溺的笑意。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幼清和蔡妈妈一起安排家中除尘,祭拜了灶王爷就到了过年,虽是新帝登基头一年,可到底还在守孝,所以皇城里并没有像往年一样热闹,宫中领着京城的风向,所以,这个年过的虽然还是有年味,可到底不如去年。 薛府中,一家子人除了薛思琴没有出月子没过来,其他人都在这里了,方氏高兴的给两个孩子包了红包,又给幼清几个人都散了红包,转头过来看着薛思画道:“今年我们画姐儿要多给点才是!”刘家请期,正日子定在正月十二,到时候薛思画也是从这里出嫁。 薛思画红着脸接了,向方氏和薛镇扬行礼。 幼清也得了几个压岁红包,她笑眯眯的走到薛潋跟前,伸手道:“三哥,往年您不给我也不好和您要,如今您可是成家的人了,这压岁钱可别想赖着不给。” “对!”薛思琪凑过来道,“快点给,不得少于二十两!” 薛潋哪里有钱,成亲后这个月的例钱倒是涨到了五十两,可他给了四十两给陈素兰,只和平时一样余了十两在身上,方才给豪哥和茂哥的压岁钱还是平日里存着准备还幼清的二十两。 “没有!”薛潋摇着头,“你们看我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就拿去吧 [hp]带着系统穿hp。” 幼清掩面而笑,薛思琪就道:“真的?”她挑眉看着薛潋,“那我要你房里的那几本书!” “这个不行。”薛潋摆着手,“除了我房里的书外,其他的你都可以拿。” 薛思琪哈哈笑了起来,道:“假大方!” 陈素兰在一边喝着茶,抓着瓜子一边磕着一边看着这里笑,薛潋哼了一声和薛思琪道:“你们就算要,也要先去和大哥要吧,怎么反倒先顶着我了。” “我可准备好了。”赵芫立刻将红包拍在桌子上,“嗯,一人一份,你们大哥准备的。” 薛思琪就哈哈笑着将红包分发了,薛潋的那份就拿在手里不给他:“那你的就由我和幼清还有画姐儿分了吧……” 薛镇扬喝着茶,与宋弈和祝士林几个女婿以及薛霭说着话,偶尔抬眸朝这边看一眼,眸光含笑。 “知道了,知道了。”薛潋摆着手,“尽管拿去。”虽是一家人,可到底还是有些窘迫! 幼清就打量了一眼陈素兰,又看看薛潋按住了薛思琪的手,笑着和陈素兰道:“二姐不必着急,三嫂肯定是给我们备着呢。”话落,薛潋也朝陈素兰看去,就看到周妈妈飞快的走过来朝陈素兰手里塞了几个红包。 陈素兰愣了愣,周妈妈就笑着道:“三爷是备好了,只是出门的时候落在家里了,奴婢刚取过来,还走了一身的汗呢。” 陈素兰反应过来就笑着将东西递给薛潋。 薛潋看着陈素兰,朝着她笑了笑,接过来拍在薛思琪和幼清面前:“可别和我念叨了啊,再念我就罚你们跪祠堂去。” 幼清掩面而笑,薛思琪道:“这还差不多!” 晚上大家散了,薛潋和陈素兰一起回去,天上稀稀落落的下起了雪,薛潋停下来将灯笼抬起来,就看见灯笼照着的一点光亮中,雪花飘飘扬扬的飞舞着,像一只只春天里舞动的蝴蝶。 “素兰你看。”薛潋指着灯笼,“好美!” 陈素兰也走过来看看,点着头道:“是挺好看的。”她搓着手呵着气,薛潋回头看她将灯笼提过来照着她的脸,就看到她脸红红的,颇为可爱,他将灯笼递给周妈妈,牵了陈素兰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又揣在怀里,“怎么出来不带个手炉?有没有暖和点。” 陈素兰愣一愣,红了脸道:“好多了,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薛潋看着她,感谢她今晚给他解围。 陈素兰摇着头笑道:“你别谢我,谢周妈妈吧,是她想的,我还真没有想到这些,不过明年我就记得了!”周妈妈见幼清她们闹,就立刻跑回去娶了压岁红包来。 薛潋一愣,笑容就淡了一分:“无妨的,一样要谢!”话落牵着陈素兰的手往回走,脚下踏着刚攒下来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陈素兰跟在薛潋身后,觉得这样走着感觉真好。 “想不想放烟火?”薛潋忽然停下来看着她道,“家里还有许多,你要是想放我让二子抬几个来,我们在院子里放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陈素兰摇着头:“爹娘都睡觉了,我们要放的话会吵着他们的,要不然明天晚上吧。” “好!”薛潋点点头和陈素兰一起回到西院,二子从外头跑了过来,薛潋看见他问道,“不是回家过年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二子就笑着道:“赵舅爷和您几个同窗在外头喊您,说一起去放烟火。他们还寻了个空置的院子,说今晚可以在那边吃酒聊天烤火呢……” 薛潋回头看着陈素兰:“要不然,你换件我的衣服,我带你一起去?是晚上,他们看不出来,更何况,都是好朋友,你也认识认识,无妨的。” 二子急的朝薛潋挤眼睛。 “还是不去了,你自己去玩吧。”她是真的累的很,“我先去睡了,你记得多穿点衣裳。”就自己先回房了。 薛潋就皱眉看着二子道:“你挤什么眼睛?又是什么事儿?” “不是。”二子拉着薛潋低声道,“是望月楼那边的消息,阿古下令说正月初五就派人送娜薇她们回去了。” 薛潋听着一愣眼睛瞬间黯淡下来,二子道:“您要不要去告个别?往后可就见不到了。” “算了。”薛潋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摆了摆手,“回去对她来说也好,那是她的家乡,总比窝在京城要好!”他话落,撩了帘子头也不回的对二子道,“你代我去送一下。” 二子哦了一声。 正月初五,阿古果然安排人将十二个舞娘并着乐师一起送走了,薛潋赶去望月楼时车马已经出城了,他叹了口气带着二子往回走,走了几步对二子道:“既然来了,你便去买点牛肉送回去给三奶奶。”陈素兰特别喜欢吃,几乎每隔三日就要来买一次。 二子应是买了牛肉送回薛府。 又过了两日便到薛思画的出嫁的日子,武威侯府说好了办的隆重一些,果然是轰动了半城,说是十里红妆一点都不夸张,薛思画的嫁妆亦是不少,方氏新添的加上刘氏早就备好的,足足六十八台,比幼清当初出嫁还要多。 幼清和刚出月子的薛思琴一起在烟云阁里坐着陪薛思画说话,薛思画绞着手指满脸通红的由全福人敷面盘发。 过了一会儿外院听到了鞭炮声,幼清笑着道:“接亲的到了。”她笑着和薛思画道,“嫁过去只管过自己的日子,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告诉我们。夫妻两个人过日子,你的好只要他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别人再怎么样,都是次要的。” “我记住了。”薛思画点着头红着眼睛看着幼清,幼清一时间也感慨良多,就好像看到前一世自己嫁去锦乡侯时的情景,她不由又道,“你坦然些,不必去巴结奉承谁,若是你有本事,别人自然会在乎你,如若你没有,即便巴结了最后在别人眼中也不过可有可无。” “谢谢清表姐。”薛思画抱着幼清,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我这辈子能遇见清表姐,是我的福气,我和冀表哥都会记住您的恩情,此生不忘。” 幼清也红了眼睛,拿帕子给薛思画擦了擦眼泪,一边刘氏看着薛思画也抹着眼泪:“快都擦擦眼泪。”她笑着道,“幼清还有身孕,别累着她了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将薛思画扶过来。 幼清站的久了是有些累,她扶着采芩坐下来,过了一刻刘冀进了内院,幼清避去了西院,赵芫忙的脚不沾地和幼清道:“你自己照顾自己,房里有点心,饿了自己吃。” “知道了。”幼清牵着茂哥的手去了赵芫的暖阁,就听到前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她和茂哥道,“听到了没,你三姑母今儿出嫁哦。” 茂哥没说话,一大一小上了炕,幼清吃一块点心也给茂哥吃一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一块我一块的吃着…… 吃了四五块,茂哥喝了水再看到幼清递过来他就摇着头捂着嘴,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捏了捏茂哥的小脸:“不想吃就说,姑母可听不到你的手语!”话落,就作势要往茂哥的嘴里噻点心的样子,茂哥一副惊恐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往后退,突然就朝外头喊道,“娘……” 第376节 幼清动作一愣,正好赵芫从外头进来,她顿在了门口看着茂哥,又转头看看幼清:“他刚刚说什么了?” “好像喊了一声娘。”幼清也不敢置信,赵芫像一阵风似的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趴在炕上看着茂哥,“你……你刚才说什么?” 茂哥看着赵芫嘤嘤的哭起来:“娘……” “我的儿……”赵芫将茂哥抱起来亲了又亲,“总算是开口了!” 幼清也掩着面红了眼睛,赵芫给茂哥擦着眼泪,亟不可待的道:“来,再喊一遍,再喊一遍给娘听听!” “娘。”茂哥看着赵芫,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幼清又没有逼着她吃点心。 赵芫笑着站起来,几乎是手舞足蹈:“幼清,你听到了吧,茂哥开口了……”她抱着茂哥又道,“你在这里坐着,我要抱着茂哥去喊一声给你大哥听听。”她夹着茂哥步履飞快的出了门。 幼清笑着喊道:“你脚下慢点。”便笑着歪在了炕上,她靠着了一会儿觉得腿有些麻便躺了下来,可又觉得胸口闷的慌,就让采芩扶着起来,采芩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好像有些顶着了,不知道是不是积食了。”她摸着肚子,“陪我出去走走吧,我胸口有些闷!” 采芩应是,扶着幼清出去两个人在外头遛着玩儿走到了陈素兰的院子前头,她就看到陈素兰在院子里晒太医,也看到了幼清就迎了过来:“到我院子里晒太阳吧。” “不了,我走走,刚才有些吃多了。”幼清看着陈素兰就想到了娜薇,初五那天阿古将人送走了,她还特意让周芳盯着薛潋,好在薛潋虽去了望月楼,可到底没有追过去,这么说来,娜薇的事就算了结了? 幼清总算放心了! “那我陪你一起走走吧。”陈素兰笑着扶着幼清的手臂,“你的肚子可真大,我记得大姐怀颖姐的时候,当生时也只比你的肚子大一点吧。” 幼清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倒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不过比起旁人来,我的肚子是有些大了。” “三嫂怎么没有去前面?”幼清奇怪的看着陈素兰,陈素兰笑着道,“娘说事情都安排好了,我瞧着也没什么事就回来,要不然留在那边反而给大家添麻烦。” 幼清笑着点点头,想起小厨房的事:“说起来,家里大厨房里有个刘婆子擅长做蜀地菜,我出嫁后还常常回来吃呢,只是家里的人不大吃,她也就做的少了 和珅是个妻管严。” “是嘛。”陈素兰道,“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唉,不瞒你说,我嘴巴一点味都没有,就馋这一口辣的。”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道:“你想吃就写菜单,让刘婆子每天给你单独做就是,况且,姑母和姑父偶尔也会吃点,一桌子上什么菜都有才有趣!” 陈素兰就奇怪的看着幼清,幼清见她没有听懂,就笑着说透了:“我是听大嫂说你要开小厨房,所以特意来和你说这件事,本来没几个人吃饭,你再分开来,多冷清!”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事儿。”陈素兰道,“我原来是准备开小厨房的,不过我娘和姐姐都不同意,我已经不打算再开了。” 幼清微怔,笑着道:“那就好!” 等薛思画出门,送亲的宾客散了,幼清和陈素兰一起去了前院,大家忙里偷闲正围着茂哥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茂哥趴在赵芫肩上,赵夫人擦着眼泪感动的道:“我还真当这孩子是个傻的了,本不指望他开口,谁成想说开口就开口了,真是……” “怎么会傻。”方氏笑着道,“我们茂哥不知道多聪明呢。” 茂哥眼睛骨碌碌转着看看着个,又望望那个。 幼清觉得有些不舒服,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让采芩去和宋弈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宋弈紧接着就赶了回来,望着她问道:“怎么了?” “胸口有些闷!”幼清坐在椅子上,板直着腰,“靠着觉得累,躺着也好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她抱着宋弈,苦恼的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宋弈扶着她站起来,凝眉道:“幼清……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怎么了。”幼清奇怪的看着他,宋弈就抿着唇面容端肃满目的沉冷,一字一句道,“你腹中可能怀有两个婴孩!”他和封子寒的感觉是一样的。 幼清一愣,顿时大喜:“两个吗?真的有两个啊。”她就说她怎么这么能吃,原来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哎呀,真是太好了……”一次生两个,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我的衣服做少了,明儿然采芩都裁点出来。” 话落,又想起来:“我要写给告诉爹爹,姑母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幼清抱着宋弈,立刻就想着两个孩子生下来以后该怎么养的事儿。 宋弈却并不高兴。 幼清看着他,笑容淡了下去,眯着眼睛看着宋弈道:“你怎么了?”她敏感的不得了,“宋九歌……你……想和我说什么。” 宋弈攥着她的手,低声道:“若是一个或许无碍,可若两个……”幼清本就有旧疾,虽说好了,可到底不比健全的人,如若怀一个他和封子寒都有把握,可两个……寻常人都受不住,何况她呢,“我不想你有事。” ------题外话------ 留言下午回,我去睡会儿…… ps:推荐好友新文《最强吃货之嫡妃太嚣张》作者—漪澜之梦 ☆、248 执意 “没关系啊。”幼清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这世上怀双胎的女子多的很,我当初和爹爹在福建的时候,就见过一个,虽说怀的时候辛苦一些,可最后两个孩子健康活泼的很呢,别人可以,我也可以的。” 宋弈看着乐天的幼清,叹了口气,他蹙着眉想说什么,幼清忙捂住他的嘴,摇着头道:“你别说了,不管怎么样,孩子已经在我肚子,莫说两个便是四个我也要生下来,就算丢了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她知道宋弈想说什么,她不想听。 宋弈的心突然就凉了下来,他将她抱在怀中满声怜惜的道:“孩子与我而言是锦上添花,如果有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我更在乎你,所以……”幼清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小,用药是可以引下来的,也不会涉及到生命安全。 “我知道。”幼清点着头埋头在他怀中,“可是我不想这辈子留下遗憾,更不想给你留下遗憾,所以,孩子我一定要生的,我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便当初身体不曾治好,我也是要生的。” “幼清!”宋弈低头看她,幼清摇摇头,仰着脸望他,“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宋弈当然不会相信,这种事幼清根本无法决定,她这么说无非只是为了安他罢了,宋弈凝目看着她忧心忡忡……这世上所有的难题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也从未畏惧过什么,可是,面对幼清时,他却无计可施,想要听之任之却又担心她的安全,想要……却更怕伤了她的心。 “我拿你怎么办。”宋弈叹着气吻着幼清的额头,声音自胸口发出来,透着沉沉的疼惜。 幼清看着他展颜一笑,发胖后的脸没了下巴,圆圆的非常的可爱,她拉着宋弈的衣襟撒着娇道:“这种事你和我说一点用都没有,也说不通的。你还是想好怎么做父亲吧,或者……先想想孩子的名字?!”她有意打岔,“也不知道是两个男孩,还是两个女孩,要取什么名字呢,宋……宋什么呢。”她念念有词的在床边坐下来,忽然哎呀一声,惊了宋弈一跳,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扶着她道,“怎么了?” “宋九歌。”幼清拉着宋弈的手,紧紧攥着,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肚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刚才他们动了,真的,一边动了一次!” 宋弈长长的松了口气,被幼清拉着手轻轻放在肚子上,他凝心等了一会儿,肚子一派平静,幼清就嘟了嘴叹气道:“不动了,怎么又不动了呢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话落,低头对着肚子道,“宝宝们,你们的爹爹在这里呢,快动一下让他高兴高兴啊。” 肚子当然不会听她的指挥。 幼清遗憾的看着宋弈,宋弈失笑收了手回来,轻声道:“后面还会再动的,不着急!” 幼清点点头,当初薛思琴怀豪哥的时候,她就感受过,如今自己亲生体验,真是觉得别样的奇妙。 “不行。”幼清笑着喊采芩,“……帮我拿个册子来,还有笔墨!” 采芩在房外应了一声,宋弈不解的看着她,幼清就笑着解释道:“他今天是第一次动,我要把记下来,多特别重要的一刻。”话落,见着采芩进来,她高兴的将肚子动了事告诉采芩,主仆两人围着桌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幼清提着笔将什么时候怀孕,今天是第多少天,宝宝何时何地如何动的,都细细的记下来。 “你帮我收着本子。”幼清放了笔笑着,采芩点头应是,幼清又高兴的拉着采芩压着声音道,“方才老爷说我怀的是双胎,双胎知道不知道?就像咱们在延平时那个刘嫂一样,一下子生两个姑娘……” “记得,记得。”采芩眼睛都亮了起来,欣喜的看着幼清的肚子,“夫人,这个月十五奴婢一定要去法华寺烧头一柱香,感谢菩萨,也求菩萨保佑夫人母子三人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幼清点着头:“成,你准备准备,请胡泉和法华寺那边打个招呼,再替我去娘娘庙还个愿。”她原本是没有打算去娘娘还愿的,但是现在想去了,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便是让她每日去娘娘庙磕头她也愿意。 “我让阿古送你去。”宋弈也被两人的喜悦感染了,“上元节头柱香难得,即便打了招呼也要早些去!” 采芩和幼清对视一眼,主仆两人都笑了起来,因为这还是头一次宋弈支持他们是去庙中,可见宋弈的感觉和她们是一样的! 宋弈和她们并不一样,她们是凭着直觉,甚至有些盲目的乐观,但他更清楚其中的风险,所以更加的不安和担心,此刻他忽然体会到那些生病之后到处寻求秘方,求神拜佛人的心理。 寻的不是解药,而是一种心理上的寄托。 宋弈看着笑的开怀的幼清,除了叹气更多的是凝重,他起身去了封子寒的院子里,封子寒见着他就道:“你和小丫头说了没有?” “嗯。”宋弈在桌边坐下来,封子寒给他斟茶,无奈道,“我就知道,那个小丫头那么固执,肯定不会同意的,我看啊,现在也别想怎么去劝她把孩子堕了,还是想着如何在她生的时候保住她们母子的命吧。” 说起来,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办,但是女人生孩子更多的还是靠她们自己。 “当初在交趾时我曾遇到过一个赤脚大夫,他给一个妇人接生,用了个我不曾见过的方法……”封子寒在宋弈身边坐下来,两个人商量着幼清若是生时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对策,过了一刻又让人将封简请过来,三个人一直说到天亮才各自散了。 夜里宋弈没有回来,幼清也没有睡着。 其实她并没有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只是不想被宋弈发现,他本来就不愿意她生,若是她再露出退缩的样子,宋弈一定毫不犹豫的让她终端孕期……幼清摸着肚子,轻声呢喃道:“娘费了这么多的力气,这么大的决心,你们也要努力一点啊,和娘一起努力 和珅是个妻管严!” 幼清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披着衣服下了床,掌灯坐在桌前,就着方才用过的笔墨,在记录宝宝事情的册子上,写了一封信,一封给宋弈的信…… 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倒霉的或者幸运的再死一次,但是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希望宋弈和两个孩子能平安健康,如果真的再死一次,她不希望再重生,因为没有宋弈和孩子们的那一世毫无意义! 幼清小心的将最后一页写了遗书的信封了起来,希望用不上,她压在胸口摸着肚子:“嗯,一定不会用上的。” 第二日一早,胡泉便乘车去了法华寺,出城门时守门的吏目认出了马车上的铭牌,笑着在下头抱拳,胡泉撩了帘子露了脸,几个吏目一看是胡泉,顿时涌了过来,领头的马大人道:“原来是牛管事,您这是要出城吗,这么早啊,可是为宋阁老办事?有没有我们效劳之处?” “在下去一趟法华寺,和方丈大师约一下上元节的头柱香,我们夫人身边的采芩姐姐要亲自去上香,替我们夫人祈福!。”胡泉回了礼,坐在车里笑道,“说起劳烦,那一天估摸着要半夜出城,也不知道是哪位官爷当差,倒时候还劳烦给开个门。”他说着拿了一锭五两的银锭子塞给马大人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马大人立刻将银子塞回来,“夫人要上头香,这是大事,到时候我亲自守着,人来了尽管喊一声,保管不耽误时间!”他是真的不要银子。 胡泉心里有数,所以银子自然不会收回来,按在马大人手中拍了拍:“一码归一码,大人不要和我客气。” 胡泉之后堵了一溜的马车,有人骂骂咧咧的催着他们快点,声音越来越大,马大人听的烦不胜烦,喝道:“吵什么吵,老子在和宋府的管事说要紧事,谁再吵就绕别的门出去。” 后面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人窃窃私语的往这里打量着。 胡泉也不想张扬,便和马大人道:“您忙着,改日在下请您喝酒,再细细的聊。” “不敢,不敢,马某请牛管事。”马大人说着,一挥手道,。“放行!” 胡泉坐着车赶了半个时辰到了法华寺,因为幼清不常来寺庙,宋府虽偶尔捐赠但到底不常打交道,所以知客僧见着胡泉不大认识,胡泉上前笑着自报了家门,知客僧就道:“……可是宋九歌宋阁老的府上?!” “正是。”胡泉抱拳,道,“还劳烦师傅和方丈传个话,我们夫人上元节时想要头柱香,可否请大师安排一下。” 知客僧愣了愣,有些尴尬的道:“……这头柱香早在去年就预约了,由光禄寺少卿胡夫人和通政司左参议卢夫人一起定了,牛管事现在来实在是有些晚了……”一般大年夜的头柱香和上元节的头柱香都是提前一年甚至两年就定出去了,很少有像宋府这也临时想起来约的。 “这样啊。”胡泉还真是没有想到,他们都是头一回遇到,以前方氏也不大讲究这些,一来这头柱香捐的香油钱很多,二来,他们想约也约不上,“这可真是没有想到。” 知客僧打量着胡泉,眼睛骨碌碌转着想了想道:“这样,胡,卢两家也不是那不好讲话的,要不然评审与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出来,若是他们愿意,我再亲自去宋府告知牛管事您可好?!”宋弈虽在内阁暂居末位,可谁都知道那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位居首辅,将来的等前头几位退下去,首辅之位非他莫属 最强丧尸传说! 他们一直想和宋府来往,可宋夫人一向不大礼佛,如今有机会,怎么也不能错过了。 “这样啊。”胡泉心头也飞快的转了转,笑着道,“我看还是不要麻烦了,这头柱香也不是非上不可,等我回去禀告我家夫人,再寻吉日来寺中上香也可。”他说着抱了抱拳,“打扰了,告辞!”说着要走。 知客僧忙躬身送他,随着他出山门:“夫人难得有此想法,亦是和我佛的机缘,此事贫僧定当试上一试,牛管事尽管放心,贫僧不会以宋府的名义!” 胡泉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眼知客僧,笑了笑抱拳道:“师傅留步,告辞!” 知客僧行礼,目送胡泉下山。 一路马车回道宋府,胡泉进内院,幼清正在门口晒太阳,见着胡泉她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办妥了吗?” “没有。”胡泉摇头,将情况和幼清说了一遍,幼清颔首:“那就算了,下个月去也是一样的,我们没这么多讲究。” 胡泉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幼清不会计较这些,遂笑道:“小人也是这样回的知客僧。” “算你机灵。”幼清含笑点头,“阜成门吏目的事你和老爷说了吗?” 胡泉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小的和老爷说了,老爷说往后进城的煤车依旧会从阜成门走,虽不会和以前一样人头攒动,但到底不至于让他们没有饭吃。”这事儿其实是早就定下来的事,他只是通过宋弈的口中提前得到了消息,告知那些吏目罢了,那些人还当是他办成,只差将他当祖宗供起来立长生牌了。 “可见你运气不错。”幼清淡淡的笑着,余光见周芳和戴望舒结伴进来,胡泉也听到了声音回过头去眼睛一亮,朝两人抱了抱拳,眼睛盯着周芳,周芳白了他一眼上来和幼清行礼,幼清笑着和戴望舒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近日可好。” “托夫人的福。”戴望舒含笑道,“奴婢歇了很久,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便想来求夫人指差事,也好过整日无所事事吃闲饭。” 第377节 幼清笑了起来,扶着肚子起身摇头道:“家里也没什么事。”又挑了挑眉,“你若实在闲着,就早点和路大哥生个宝宝,我也真的高兴了。” 戴望舒愕然,满脸通红喃喃说不出话来。 “夫人。”周芳看着幼清的肚子,高兴的问道,“奴婢听说您怀的是双胎?” 这事儿没必要藏着掖着,她笑着点头道:“嗯,老爷是这么说的!” “恭喜夫人。”周芳和戴望舒对视一眼,顿时高兴的道,“那府里就要一下子多了两个少爷了!” 幼清失笑,想起江泰和江淮,不由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采芩近日没空去绿珠那边,也不知她怎么样,你们得空去看看她。”绿珠就当这个月底生,她帮着找了给薛思琴接生的稳婆,这两日就会住到绿珠家里去。 “是!”戴望舒笑着点头,“奴婢离她们近点,这两天没事就会过去。” 幼清颔首,又和周芳道:“你若无事,帮我去武威侯府打听一下,看看画姐儿怎么样,今儿认亲刘家的人都是什么态度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是!”周芳应是。 武威侯府中,薛思画和刘冀一起随着刘嗣祥在祠堂近香上了族谱,便一起去花厅中认亲,薛思画穿着吉服面色红润羞怯的跟在刘冀身后,刘冀时不时回头看她,低声道:“别怕,一会儿认亲你就跟着我,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我知道。”薛思画回头看看听安带着人捧着的回礼,害羞的道,“有表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刘冀隔着宽宽的袖子,悄悄牵了薛思画的手,小声道:“还叫表哥?!” “是!”薛思画满脸通红,小声喊道,“夫君!” 刘冀心满意足,他和薛思画自小认识,也最是投缘,他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非她不娶。可没有想到薛家发生了那么多事,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也变成了遥不可及,他们一起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甚至还打算私奔一去不回…… 但好在,最后薛思画还是成为了他的妻子,站在他的身边,就凭此刻,他受的所有的非议和苦楚,都是值当的。 薛思画也很高兴,她以为她这辈子不是青灯古佛,便是一根白绫,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顺利的进了刘府,和刘冀结了良缘,刘冀对她很好,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就凭他的真心,就算是即刻死了,她也无怨无悔!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目光相接会心笑着,随着刘嗣祥入了花厅。 刘嗣祥和刘大夫人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坐着的是刘二夫人夫妻俩,紧接着是刘家的女眷,围坐了一圈,有的薛思画很熟悉,有的她曾见过几回,更多的她不认识。 隔着屏风,是刘家的男眷,等这边见过礼认过亲就会去隔壁拜见。 刘大奶奶充当了司仪,领着他们先给刘嗣祥和刘大夫人敬茶,刘嗣祥高兴的喝了茶,给了薛思画和刘冀一个厚厚的封红,道:“往后你们夫妻好好过日子,旁的事一概不用管,有大伯看顾着你们。”他不是父母,所以倒也不必说些训诫的话。 刘冀和薛思画磕头道谢。 “侯爷这话说的。”刘大夫人掩面而笑,亲自将薛思画扶起来,携着她的手道,“以前舅母就疼惜你,如今你成了我们家的人,也是我们娘俩的缘分,你也不必分伯母舅母的,只管将我当你的娘,有什么心事就来和我说,正如你舅舅说的,万事都有我们呢。” 薛思画想到幼清说的话,垂着头应道:“在画姐儿心中,几个舅母便如同我娘亲一般,画姐儿这辈子能做你们的女儿,是画姐儿几世修的福气!” 刘大夫人很满意,颔首笑着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刘冀带着薛思画给刘二夫人夫妻俩敬茶,刘二夫人心里直皱眉,可脸上半点不悦不敢露,一来,薛,宋两家都表了态的,也都盯着薛思画过的怎么样,二来,刘嗣祥和刘大夫人现在恨不得将方幼清当菩萨供着日日烧香拜着,对薛思画简直比亲生女儿还疼宠着……现在,只要薛宋两家在朝中不倒,薛思画她是一个指头不敢动。 “往后你们要互敬互爱……”刘二老爷委婉的说了一通训诫的话,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薛思画垂头应是,心里这会儿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不管什么原因,大家对她和善就行 无良毒妃! 有了前头刘大夫人和刘嗣祥做榜样,认亲礼自然是和和气气,捧着抬着两位新人,对薛思画又是夸又是赞的,等认亲礼结束薛思画带着听安回到自己房里,听安让人将收的礼拿出来,她粗略看了看惊骇的和薛思画道:“奶奶,侯爷和大夫人给了三千两的封红,二夫人和二老爷给的是六千两呢……”别的人送的首饰也不是参差的,都还是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收好。”薛思画低声道,“这些银子和东西暂时不要动,一一列了账册,以后在刘家行走来往我们都要小心一些。” 听安深知道她们现在的情景,薛思画受到的所有恭敬和欢迎都是建立在娘家的势力上,虽说是好事,可到底不是来自她,她们要想彻底站住脚,就还得要小心翼翼的走着。 “奴婢觉得您往后多和表姑奶奶走动走动。”听安给薛思画倒茶,“表姑奶奶恩怨分明,很懂的经验,手段上也鲜有人敌得过她,这些东西其实也不是天生的,奶奶当好好学学,咱们不去害人,可总不能被人逼的时候却无还手之力。” 薛思画深以为然,她点着头拉着听安的手道:“我一直将你当姐妹待,一路走来我们也是风雨同舟,虽说我成亲了,可对你的感情不会变。”她让听安坐下来,看着她道,“你的终身大事我也一直在考虑,现在我还舍不得将你嫁了,再等两年等我稳定了,我一定给你寻个好亲事。就算你想留在家里服侍表哥,我也没有不允的……” “奶奶。”听安摇着头,她不想做通房也不想做妾,“奴婢不想嫁,您若是心疼奴婢就让奴婢做您的管事妈妈,往后再给奴婢寻个孩子过继为奴婢养老送终就成,其它的奴婢什么也不求,只求您能过的好。” “傻丫头。”薛思画红了眼睛,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不过婚事上我们过两年再商议,你尽管安心待在我身边,我离不得也晓得你离不得我。” 听安抹着眼泪点头,拉着薛思画道:“奶奶既成亲了,往后就当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些书再看也没什么大用处,保养好身体才是关键,只有健康了,其它的才能长久。” 是啊,只有性命在,才能谈别的事情。 幼清听完周芳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可见刘大夫人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不管她真心还是假意,能压着她不敢对薛思画怎么样,就已经足够了。 “夫人。”垂花门守门的婆子笑着过来,回道,“祝太太抱着祝小姐来了。” 幼清扶着采芩站了起来,问道:“她带着颖姐来了?”说着走到了院子门口,奇怪道,“颖姐才满月没几天,她怎么会带着出来了?难道是去宫里了?” 幼清想着,就看到薛思琴领着奶娘抱着襁褓进来,薛思琴穿的是绛红色的正装,梳着高髻打扮的很华丽,幼清迎过去,薛思琴忙扶着她:“你现在别着急走动,小心身子。昨天不是不舒服吗,今天可好些了?” “还是和昨天差不多,坐着躺着都有点吃力。”她看着颖姐问道,“您怎么带着颖姐出来了。” 薛思琴就扶着幼清和幼清边走边道:“昨天你姐夫吃过喜酒回家和我说圣上让我今天将颖姐抱去宫里给圣上还有太后娘娘看看。”说着一顿又道,“太后娘娘赏赐许多东西,回头你姐夫回去内务府领回家,倒是圣上……” 幼清听着挑眉,薛思琴就有些不安:“他将他随身带的一块玉牌给了颖姐,还问太后大周可有赏外姓女子爵位的?” “赏赐爵位?”幼清面露惊讶,他没有想到赵承修这么喜欢颖姐,“后来呢,太后怎么说 东方特种兵。” 薛思琴忍不住擦了擦汗,摇头道:“太后笑眯眯的说有,可我不敢受啊,什么功都没有就领了禄,不但折了颖姐,到时候还让外人非议,我立刻就求着推了。好在圣上也没有坚持,只抱着颖姐说了会儿话,我们就回来了。” “那就好。”幼清松了口气,“寻常的赏赐也就罢了,爵位之类的不要也罢,有这些东西将来反倒阻挠了颖姐成长,你也多受些苦恼。” 薛思琴赞同的点头:“正是你说的这个道理。”她抚着胸口叹了口气,“我越想越没底,就忍不住到你这里来说说,你也别担心,既然圣上没有强求,可见这事儿也也不会再提了。” 赵承修估摸着也知道不合适,才没有重提。 不过,若是给豪哥争个差事倒是可以,如寿山伯府的几个小辈,也都受了荫恩,自小就吃着皇粮拿着俸禄。 晚上,宋弈回家,幼清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宋弈已经知道了,含笑道:“圣上已经问过我了,此事他不过一时兴起,你让大姨姐不必担忧。” “嗯。”幼清点头,想了想道,“太后那边你可打听过,她是什么态度?”圣上对颖姐的态度这么热情,别人多想点也是常理,说不定太后会想到他们有意要等颖姐长大送到宫里去,而特意让赵承修和颖姐多接触。 其实也没有多久,时间过的快的很,十来年的功夫,颖姐儿也就长大了,到时候赵承修也不过二十来岁,纳个妃子再正常不过。 “便是如此也无妨。”宋弈扶着幼清在房里慢慢走着,“太后选了几个皇后的人选都是和郑氏多少有些瓜葛的,我们不曾反对过什么,皆由她和郑孜勤做主了,往后我们就是送个妃子入后宫侍奉,也再正常不过。” 幼清瞪眼停下来看着宋弈:“我是在说太后的心思,你怎么还当真议论起颖姐了。”又指着宋弈,“你……你不会真有此打算吧?!” 宋弈失笑摇头:“这种事我想便就有用吗,休德和大姨姐会不会同意?!再说,圣上在别的事听我的劝,婚事上他又会如何坚持……我如今除了朝事只想着你们母子能平安,其它的一概不管。”说着,刮了刮幼清的鼻子。 他昨晚和封子寒还有封简商量了那么久,虽想到了几种应急的手段和方法,可不管哪一种都没有完全的把握,只要没有十分的把握,他就会坐立难安心中惶惶……事情一旦联系到幼清,他便失了本该有的冷静和分寸。 “在想什么。”幼清见他失魂落魄的,“我和你说话呢。” 宋弈柔声问道:“走了神。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给孩子取名字啊。”幼清笑着道,“取四个名字备着,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取了……” 宋弈失笑颔首道:“等过两日我认真想想,翻一翻各个诗集再问问几位博学的学士……” “你!”幼清哈哈笑了起来,还不等她笑完,肚子里便是一抽,她停下来忙着宋弈的手,一惊一乍,“别说话,别说话……”夫妻两个人就站在桌子边一动不敢动,全身心的等着幼清肚子再配合的动一次,让宋弈“长长见识。” 房间里很安静,过了一会儿幼清啊的一声看着宋弈手舞足蹈的道:“你感觉到没有,他在左边动了一下,很小的一下 重生王牌特工。”话落又指着右边,“这里,这里也动了一下。” 宋弈感觉到了,那种柔软的能将他融化的感觉,自她们母子三人这细微的互动中自他的手心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底,他第一次词穷,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他看着幼清,将她搂在怀中,低声道:“嗯,感受到了。丫头,不管会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你不能丢下我,我也会永远站在你身边,陪着你!” 幼清听着宋弈的心跳,重重的点点头,道:“不丢下,这么好的夫君我断不会让出去让别人享福。” 宋弈被她逗笑,又心酸又无奈。 “夫人。”戴望舒在门外喊道,“夫人,绿珠见红了,绿珠求您请蔡妈妈过去,她说她害怕,一直嚷嚷着……” 幼清顿时紧张起来,拉着宋弈的手,去开了门看着戴望舒道:“那你快去请蔡妈妈啊。”自己也忍不住喊了两声,蔡妈妈自一边的宴席室出来,手里还拿着账册,戴望舒忙过去将她的账册递给辛夷,急着道,“绿珠要生了,她有些害怕,让我来接您过去给她坐镇。”本来是要江泰来的,可江泰连走路都走不动了,那还有力气来请蔡妈妈。 “哦,哦,我这就去。”蔡妈妈急的两头走,火烧眉毛似的,“走,走!”话落,来和幼清打招呼,幼清摆着手道,“她那边没有丫头,你带几个婆子和丫头去帮忙。” 蔡妈妈应着,和戴望舒一起往绿珠那边跑。 稳婆已经被江淮扛来了,在产房里坐着喝茶,绿珠在床上嚷嚷,一会儿喊幼清,一会儿喊江泰……江泰站在院子,每听到一次绿珠喊他名字,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抹一脑袋的汗。 这大冷的天,他一身的衣衫湿了两层。 “你傻站着干什么。”江淮推江泰,“赶紧去烧水啊,难不成你等着我给你烧水不成。” 江泰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拉着江淮的胳膊:“哥,我动不了……”竟然带着哭腔。 江淮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就说你窝囊吧,你还不信,这单事儿你就吓成这样了。”话落推开江泰,咕哝道,“我命苦,我烧水去总成了吧。” 谁知道,江泰被他一推,就跟软骨头似的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江淮吓了一跳指着江泰道:“丢人,真是丢人!”话落又去拉他,江泰使了力气站起来,回嘴道,“不是你媳妇你不心疼,等到时候你媳妇生看你能不能这样。” 江淮撇撇眉头,一副就算他媳妇生他也会淡定从容的表情。 “江泰!”绿珠在房里又喊了一声,“好痛啊……我不想生了……” 江泰啊了一声,攥着江淮的胳膊,江淮疼的龇牙咧嘴掰着江泰的手:“走开,别烦我。”话落决定离江泰远一点,进了厨房点火烧水。 蔡妈妈和戴望舒带着两个四个婆子过来,蔡妈妈见江泰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院子里奇怪的道:“你愣着做什么,孩子的衣裳准备好了吗?吃食背着没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来,要是绿珠饿了怎么办,还有,她的衣裳也要备着两套……”蔡妈妈一通吩咐,江泰听的云里雾里。 “妈妈别指望他了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戴望舒无奈的摇头,“我去办吧,绿珠说她都包在一起包袱里,提出来就成了。” 蔡妈妈笑着摇摇头,就联想到幼清,不知道她生的时候宋弈会是什么样子,是一副气定神闲还是失魂落魄没了主张。 绿珠疼了三个时辰,在快要天亮的时候,院子里终于响起了一起啼哭,江淮自厨房里一跃而出,站在院子里傻愣愣的看着房里,望着从里头出来的戴望舒问道:“生了?” “生了,是个男孩。”戴望舒高兴的说完,又去看江泰,“你别傻站着了,快去吃点东西吧,炉子上还温着呢。” 江泰艰难的移动了眼珠子,嘴唇动了好几次,转过来看着江淮含着泪花的道:“哥……我做爹了!” “是!”江淮点着头,“你可以和我得瑟了。”话落,抽抽鼻子,抱着剑去了厨房,将锅里温着的饭端出来坐在灶膛下吃了,他也饿了一夜了。 江泰站着没动,就跟他也生了个孩子似的,比寻常和别人刀光剑影的打架还累,不但身体累,心里也累,他抖了抖麻了半天才挪了个窝,蔡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他笑,道:“傻站着做什么,快来看看孩子。” 江泰点点头,忍着脚麻快布进了房里,却是直奔绿珠床前,见绿珠虽脸色有些苍白,可却是呼吸稳稳的,他才放了心转头来看抱在襁褓里的儿子。 胖乎乎的,红红的,皮肤有些皱说不上好看,但是江泰看的移不开眼,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江泰也会当爹,成为别人的父亲。 “抱抱吧。”蔡妈妈将孩子塞给江泰,“总有第一次。” 江泰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颤抖的伸出手接过襁褓,孩子一到手里他就不确定的看着蔡妈妈,觉得手里托着千金重的东西,单用小心翼翼已经不能诠释他此刻的心情。 “没事。”蔡妈妈笑道,“你抓稳就好,剑你都能舞的好,一个孩子还能抱不牢嘛。” 江泰窘然。 幼清也笑了起来,一起床就让采芩带了一堆东西过去看望绿珠,江淮执意抢了江泰的权利,给孩子取名叫做“大哥儿”,言下之意要让绿珠多生几个,为江家开枝散叶。 江泰一百个不愿意,可到底没有拧过大伯的坚持,孩子就叫“大哥儿。” 第二日,薛思画三朝回门,薛潋来接幼清回家,幼清就拉着他在暖阁里坐下来,笑着道:“画姐儿不还没有到家嘛,不着急,我们好久没有说话了。” 第378节 薛潋怀疑的看着她,幼清就笑着道:“我这回肯定不会和你吵架。” “没少吵,我也不怕你。”薛潋昂着头,又觑着她的肚子,“听说你怀的双胎?就你的身体,行不行?” 幼清忍了好几次才忍不住没有顶他:“不管行不行,孩子在肚子里,难不成还有别的办法不成。”又道,“我的事没什么可以议论的,咱们说说你的事。” 薛潋就戒备的看着她。 ------题外话------ 本月倒数第二天,月票千万不能浪费啊啊啊啊 ☆、249 往事 “我的事有什么可议论的。”薛潋端着茶故作掩饰的喝着,“成亲过日子,一天一天过,和你们没有什么区别。” 幼清挑眉打量着他:“三嫂不是说要回娘家住对月吗,什么时候回去?” “这事儿她安排就好了,我还真没有问她。”薛潋一听幼清说这事心里就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幼清提起娜薇来,“我住哪里都一样,只要她住的高兴就成了。” 幼清看着薛潋,薛潋说着话时脚搭在脚踏上闲适的垫着,可是瞧在她眼里,却觉得他又焦躁又烦闷,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心里叹了口气,却不打算再提娜薇的事,她人已经走了,再说也无益 狮子皇后。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薛潋的心能回到陈素兰身上,他们夫妻能处出感情,到时候莫说一个娜薇就是来十个,也不用担心薛潋会跟着离家出走。 “听说三嫂做辣椒鸡很好吃。”幼清笑着道,“我也想尝尝,你回去和三嫂说说呗,让她给我们露一手。” 薛潋闻言一愣看着幼清,脱口就道:“你想吃你不能自己说啊,要到我这里来拐个弯做什么。”又百无聊赖的道,“再说,你要吃辣椒鸡我去天香楼给你买去,他们的大厨做的味道很正。” 幼清翻了个白眼,她要去买用得着薛潋去吗,家里这么人谁不能帮她去买,再说,她以前口味就淡,更何况现在怀了身孕,更加不想吃了:“我们这是去你们小家里做客,你不去准备不去和三嫂说,还让我说,你这是哪里的道理。再者说,我是和三嫂比较熟还是和你比较亲近,你说说看。” 薛潋撇撇嘴,他已经猜到了幼清的目的,便摆着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回去就和她说还不成吗。” 幼清满意的笑着。 “你担心一点。”薛潋指着她的肚子道,“你身体本来就不好,生一个都让人担心,何况怀的还是双胎,我想想都替你紧张。”话落,他想起什么来,道,“我和你说,我同窗也是一个双生子,不过不是两个男子,是一女一男,他娘生他们两个的时候真的是九死一生,若非当时请的那个稳婆手艺好,只怕母子三人都不在了……我明天就帮你去打听看看,那个稳婆在哪里,到时候你也请她过来给你接生。” 接生双胎,稳婆的经验非常重要。 “是吗。”幼清觉得薛潋这事儿办的还是地道的,“那你去帮我问问,那个稳婆在哪里,约好了改天请到家里我见见,若真的好便邀她在家里住下来,有个稳婆住家里我也能安心一点。” 薛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知道了,这事儿你交给我办吧。” 幼清笑着道谢。 “那你快去换衣服啊。”薛潋看看时间,“画姐儿估计都到了,你怎么一有孕就婆婆妈妈的,赶紧的。” 幼清瞪了他一眼,由采芩扶着回房换衣服,又和薛潋并肩往外走,薛潋见她步履蹒跚的样子,就蹙眉道:“才四个多月就这样了,那要是七个月八个月怎么办。” 其实幼清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像她的两个孩子特别能长,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但凡见到她的人都会以为她都已经有七八月的孕期了。 “到时候再说吧,再难也没有回头路啊。”幼清扶着采芩,薛潋瞧不过去伸了只手过来扶着她的手臂,埋怨的道,“所以,你要少管点闲事,安心养胎。” 幼清听着就眯着眼睛看着薛潋,哼哼了两声道:“你瞧我管过谁的闲事了?若非我在意姑母,便是你的事我也不想管,随你怎么折腾去。可是我不管姑母就会伤心,我最不愿姑母伤心,所以你闲事我管定了。” 薛潋哼哧哼哧的咕哝了着,到底没有回嘴。幼清对方氏比对她自己的亲娘还要好,一向都是护着爱着的,如果他和娜薇的事真的让方氏知道了,她肯定会伤心……所以,幼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知道了,知道了。”薛潋一双剑眉纠在一起,决定不和幼清争了,“你什么都对,你是姐姐,我听你的还不成吗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幼清笑着,一副我当然是姐姐的表情。 薛思画三朝回门,回的也是井儿胡同并未去水井坊的家里,所以刘氏和薛镇世只有过来,方氏如同养了四个女儿一样,办酒席接新人…… 幼清和薛潋到的时候,刘冀已经在外院和薛镇扬说话,薛思画则跟着一家子女眷在暖阁里,见着幼清回来薛思画忙过来扶着她,笑道:“我还想着您身体不方便就不要回来了,一会儿我过去看您去。” “今天是大日子,我如何能不回来。”幼清打量着薛思画,笑着和几个姐妹道,“也就两天罢了,怎么瞧着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薛思画满脸通红,薛思琪点头道:“我刚刚就在说,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人是越来越美了。可见我们刘妹夫还是很会疼人的。” “二姐。”薛思画跺脚,垂着头躲在幼清身后,低声道,“二姐当初成亲回来时不也这样的嘛,何故今儿来打趣我。” 薛思琪哎呀一声指着薛思画:“瞧瞧,现在都敢回嘴了,可见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啊。” “不和您说了。”薛思画跺脚扶着幼清坐下来,跑到刘氏身边躲着去了,刘氏拍了拍她满脸的笑容,“你姐姐和你说笑呢,你害羞什么,一家子姐妹这样开着玩笑才有趣。” 薛思画垂着头不说话。 “说起来,认亲礼上,你婆母给了你多少的见面礼?”薛思琪很好奇这个,刘二夫人先前反应那么激烈,也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最后虽然服软同意了婚事,可保不齐她暗地里还是会做龌蹉事。 “给了八千两。”薛思画没有隐瞒,“大伯母给的是五千两,各家的礼都不薄!” 薛思琪点点头:“看来还不错,至少把你看的很重,若不然就凭刘大夫人也不会舍得拿出五千两的见面礼。”武威侯又不是头一回娶媳妇进门,刘大夫人就是给自己的儿媳也不过五千两,她能这样已经是到顶了。 自己几个嫂子什么人刘氏太清楚了,听到薛思画这么她终于松了口气,薛思画能有着落看着她过的好,有这么多人护着,她也就圆满了,她看着众人目光湿润又回头望着薛思画,握着她的手,颔首道:“……要记得娘和你说的话,既然嫁过去了,就不要想着舅舅,舅母……他们就只是婆家人,在婆家怎么做如何做你也知道,往后若是不懂的不要一个人瞎琢磨,多和你几个姐姐请教,多回家走动走动,我虽生你养你几年,可你伯母待你更如亲生,你一定要记得她们的恩情,莫做负情负义的人。” 薛思画点着头,回道:“娘,我都在心里了。” 刘氏欣慰的拍了拍薛思画的手,她的女儿一点都不笨,只是性子有些懦弱了,只要她能强硬起来,她还是放心的。 “他二婶今儿说这些做什么。”方氏笑着道,“大喜的日子我们应该说点高兴的。” 刘氏飞快的抹了眼泪,点着头:“是,说点高兴的。” “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聊着。”赵芫笑着站起来,将茂哥抱去炕上,方氏让了让抱着茂哥坐在她身边,和赵芫道,“你去吧,早点开席,他们要早点回去。” 赵芫点头应是,回头看了陈素兰一眼,陈素兰喝着茶笑呵呵的看着大家,并没有什么反应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也是没有长大的孩子。”赵芫咕哝了一句撩了帘子出去,不过陈素兰决定不开小厨房已经她已经很高兴了,现在她这样她也就无所谓! 中午放了鞭炮,等宋弈和祝士林以及廖杰都回来了,便开了席。 很热闹,幼清观察着刘冀,私心里觉得刘冀不管怎么样,对薛思画是真的好,其实女人成亲之后就会明白,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前程其实都是次要的,你嫁的那个人对你用心,将你捧在手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撤了席面,大家又围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等将薛思画和刘冀送走,薛镇扬和宋弈等人又重回了衙门。幼清见宋弈走了便想着反正都出门了,不如去绿珠那边看看孩子,方氏却皱着眉头道:“等她满月了将孩子抱来给你看看就成了,你就回去安心养着,以后连我这里你都要少来,若是有什么事让人来捎个话,我去看你。” 幼清挽着方氏的胳膊,笑着点头:“知道了,我不乱跑了,这就回家歇着。” 方氏满意的点着头。 “大嫂说的对,幼清是该多歇歇。”刘氏看着幼清,担忧的道,“这生一个都不容易,何况你肚子里是两个,你千万小心谨慎。” 幼清和刘氏笑着点头,刘氏想了想和幼清道:“你现在走吗,我正好也回去,我们顺路出去吧。” 幼清一愣望着刘氏,刘氏笑着过来扶着她,幼清便顺着她回头和方氏以及几个姐妹和赵芫,陈素兰打了招呼,方氏千叮咛万嘱咐,“事事小心……”幼清应着和刘氏一起往垂花门走,采芩几个丫头不远不近的跟着,刘氏走了几步低声和幼清道:“以前的事,你还怪二婶吗。” 幼清眉梢微挑转头看她,刘氏也朝她看来勉强露出个笑脸,幼清微微摇了摇头,道:“早就不怪了,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吧。” “谢谢!”刘氏松了口气,“我出身不好,从小我就知道,我若不争不抢那些好的东西,永远都不是我的。后来我得了母亲的看顾,她对我虽也只是停在表面,可到底会为了我打算,比起我几个远嫁的已经不知生死的庶妹来说,不知好了多少。” 刘氏说着惨淡的笑笑:“……后来我看到你的父亲,我真的以为他就是我的希望,我不求富贵荣华,只想着有那么一个人和我同心同力,可是他没有看到我,甚至都没有注意过我,我便赌气嫁给了你二叔,我常在想,有一天我一定会让方子修后悔当时的决定……”她和自己一开始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如果人生能再来一次,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但是许多事我依然不后悔,比如……老天让我有了泰哥儿和画姐儿。”刘氏说着看着地面,眼泪滑落下来,“我和你说这些,估摸着你会觉得我莫名其妙,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得陇望蜀,不知好歹。但是,我不得不再求你一件事,求你以后帮我看待点画姐儿,她很聪明许多事一点就透,你闲了和她说一说就成了,真的!” 原来是拜托她看顾薛思画,幼清微笑道:“我和她是姐妹,二婶放心吧。” “你心底良善。”刘氏笑了起来看着幼清,“画姐儿就拜托你了。” 幼清听着一愣望着刘氏,凝眉道:“二婶您……”不会想要做傻事吧,刘氏的语气太像临终遗言了。 “没有,没有 侯门骄女。”刘氏摇着头抹着眼泪,笑道,“我就是看着画姐儿成家有感而发罢了,你千万别多想,真的!” 幼清打量着刘氏,想说什么,忽然肚子里一动她哎呀一声,刘氏忙扶了她问道:“怎么了?” “动了一下。”幼清抹着肚子笑了起来,“太突然我惊了一跳。” 刘氏看着幼清的肚子,就想到了薛思画以后有孕生子会是什么样子,可惜……她笑着道:“没事,孩子动才证明他们很健康,你不要怕!” 幼清应是,两个人已经到了垂花门,刘氏扶着幼清进了轿子,她站在轿子外面点头道:“回吧,路上小心一些。”又和抬轿子的婆子道,“抬的稳当点,又不着急,用不着赶路似的。” 大家都跟着应是。 “走吧。”刘氏放了帘子,等轿子起来她忽然想起什么来,走到轿子旁边来,和幼清低声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当年我曾请人去杀你父亲,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有件事让我一直觉得很奇怪。” 幼清听着掀了轿帘看她,刘氏若有所思的道:“当时你父亲明明是戴罪之身,但身边却有人保护着他,直到他到了延绥画押有人接了手,那些跟着他的人才撤走。我能力有限一直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我也没有再派人去延绥,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她说着,显得有些拘束和尴尬。 父亲身边有人保护? 幼清也觉得奇怪,她点着头道:“多谢二婶,此事我知道了,等有机会我会问问父亲。” 刘氏点点头欲言又止,想了想,道:“若有机会,请你代我向你父亲道歉,一切都是我的错!” “都说是过去的事了,大家都好还念着过去做什么。”幼清望着刘氏笑笑,刘氏点头道,“走吧。我去看看二老爷酒醒了没有。” 幼清颔首放了轿帘,轿子抬起来慢慢出了薛府,幼清在轿子想着刘氏刚才说的话,能跟着方明晖保护他的人?父亲从来没有和他提过,所以她一点都不知道。 难道是宋弈吗?到是有这种可能,可是,如果是宋弈他没有必要隐瞒父亲,让他知道反而更能安他的心。 幼清心里想了许久,轿子回了家中,她洗漱上床歇了个午觉直到下午才起来,蔡妈妈在门口候着她,道:“寿山伯府的薛姨娘又递了帖子来,说想来拜见您。” 自从那一次薛思文来送礼,她回了礼以后,她就没有再收她的帖子,不是没空就是身体不适,更何况,她后来一直药浴直到有了身孕,也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她,人各有命,她能帮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以后如何,只有看她自己了。 “拒了吧。”幼清不想见她,“以后她再来帖子,就一并拒了,不用见了!” 蔡妈妈应是,她也很不喜欢薛思文来,毕竟身份有别,她一个姨娘没事来拜见夫人算个什么事儿……就算是姐妹又怎么样,她还是外室养的呢,夫人能见她一次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蔡妈妈还真是瞧不上薛思文:“奴婢知道了。”她笑着应了,想起上香的事情来,“我听说山东郭兰山脚下有个雪龙寺,非常的灵验,不管求什么只要心诚就一定有求必应。要不然奴婢代您去一趟吧,这上香的事既然说出来了,若是不去佛祖该觉得我们没有信用,奴婢心里不踏实 云舞倾城。”信佛的人,但凡说是要去拜佛,就一定是要去的,若不然便会觉得心不诚,有愧于菩萨。 “很远。”幼清有些犹豫,“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再说,这事儿也没有那么要紧,我看还是在京中换个寺好了。”她是觉得没有必要跑那么远。 蔡妈妈摇着头:“夫人生产是大事,奴婢去一趟也不累,一个月来回肯定足够了。”想了想又道,“要不然,让戴望舒和路大勇夫妻俩陪着奴婢一起去吧,一路逛逛,夫人就当给奴婢放个假。” 幼清失笑,蔡妈妈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拒绝:“也成。那您就等过了正月开春了再走,要不然路上冷也没什么风景可看可逛。” “是。”蔡妈妈见幼清同意,便了松了口气,“奴婢还要准备些东西,一时半刻也走不了。” 幼清含笑点头。 “那奴婢去给薛姨娘回个话去。”蔡妈妈将薛思文的拜帖收起来,转身出门。 晚上宋弈回来,幼清将刘氏说的话告诉了宋弈,宋弈挑眉道:“我确实派人随着岳父了,但他们不曾与我回禀过有人刺杀一事……”他若有所思,“但我派去的人是半道跟上的,二婶遣人去时是不是在那之前?” 幼清以前查过此事,刘氏和刘嗣祥派人去刺杀方明晖时确实是在最初方明晖离开延平后,动过两次手没有得逞后就放弃了,她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在你派人去之前,父亲身边还有别人跟着,而父亲自己很有可能也不知道。” 第379节 宋弈颔首。 幼清就觉得奇怪了,那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保护方明晖呢? “对了!”幼清望着宋弈道,她觉得虽然这些事隔了很多年,但好像有因果似的,“蔡彰的事可有眉目了,他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吧,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宋弈端茶喝了一口,回道:“确实如此!” 竟然连宋弈也找不到,蔡彰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幼清又道:“那曾毅呢,查到线索了吗?那两个暗道你派人查探过吗。” “察看过,一道是通往阜成门外,一道是在长春宫底。”长春宫底的暗道他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具体通往哪里他们并没有机会去求证,直到蔡彰的事出来,他便可以肯定,阜成门以及长春宫底下的暗道的源头是锦衣卫的西牢。 “锦衣卫!”幼清站起来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宋弈,“能办到这些事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她说着顿了顿,忽然想到了谁,“你是说……” 宋弈摆手,摇摇头道:“还没有证据,暂不论此事。” 幼清骇然,想到那人幼清就失望的在宋弈身边坐下来,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也实在是想不到! 薛潋坐在桌边望着靠在床上绣着枕套的陈素兰,皱眉道:“你这个枕套我看你绣了很久了,还没有绣好吗?” “嗯。”陈素兰头也不抬的道,“我绣了小半年了,拆了绣,绣了拆费了很多功夫。” 薛潋想到家中几个姐妹,就算是薛思琪也不至于一个枕头花费半年的时间,他好奇的走过去,想看看陈素兰绣的什么,过去一看上头绣的只是一对鸳鸯,颜色搭配的中规中矩,没看出多特别之处:“就绣这个,费了半年?” “是啊 两代王妃!”陈素兰笑着摊开来给薛潋看,“等绣好了我就可以用了。”她很喜欢这对鸳鸯。 薛潋意兴阑珊的哦了一声,想起幼清说的话,道:“等过了正月,我们两个做东请大家吃饭吧,也不定席面,你亲自下厨我给你打下手,怎么样?” “行啊。”陈素兰放了针线,“不过我做菜喜欢放辣椒,口味很重,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吃的习惯。” 薛潋不以为然:“那你就少放点呗,有什么关系!”他觉得做菜不就那么回事,想吃辣就多丢点辣椒,想清淡就少放盐。 “哦。”陈素兰又捡了针线起来,“那我做的可能就不好吃了。到时候我试试,要是不好吃你不能怪我。” 薛潋点头又回到了桌子边,看着桌子上的茶壶不知道在想什么,陈素兰就靠在床上继续针线,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素兰揉着眼睛停了下来:“我睡觉了。”便收拾了一下躺了下来,薛潋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不管起什么话头,说两句就断了,现在他连找话的想法都没了。 “我去看书,你歇着吧。”他拍了拍衣裳起身,陈素兰嗯了一声,道,“过了正月我们要回我家去住,你记得收拾收拾。” 薛潋应了一声出了房里,陈素兰闭上眼睛睡觉,忽然薛潋又大步回来,惊的陈素兰睁开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快起来。”他道,“水井坊二叔二婶的宅子里走水了,我和大哥去看看,你去陪娘说说话,别叫她担心。” 陈素兰翻身坐起来,道:“怎么会走水了,烧着人了吗?”她接了薛潋递过来的衣服披上打了哈欠,“你放心去吧,我去娘那边。” 薛潋点点头,也不再管她大步出了门。 陈素兰穿了衣裳让丫头来随便给她挽了个发髻,便往智袖院去…… 幼清也得到了消息,她披着衣裳和宋弈站在抚廊下来看着来报信的小厮,问道:“怎么会走水,二叔二婶可出来了?” “没有!”小厮一头的汗,头发烧糊了黏额头上,衣服上也被火燎了好几个破洞,连容貌都辨不清,“火就是从二太太的房里烧出来的。” 幼清愕然朝宋弈看去,宋弈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着急,发现的及时,不会有事的。”又道,“我去看看吧。” 幼清却隐隐觉得,这火起的很蹊跷,她又想起来今天刘氏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一副安排身后事的样子,她拉着宋弈低声道:“我总觉得这火说不定是二婶自己放的。” 宋弈也想到了,他怕幼清害怕,按着她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去看过后再回来告诉你。”他说着和幼清露出个放心的眼神。 幼清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现在这样,就是着急也没有什么用。 ------题外话------ 本月最后一天,再最后检查一下月票,啦啦啦啦…… ☆、250 相悖 宋弈到了水井坊,虽然是半夜,可邻里街坊以及北城兵马司的衙役都赶来了,或围在附近指指点点议论,或提着水桶呼喝着救火的。 宋弈的马车远远的停下,他步行穿过人群往薛镇世的宅子走去,正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衙役门沿着隔壁两家的水井排了一队儿不断的递着水桶,宋弈进了门内,火势已经小了下来,只有微弱的火星噼啪的烧着,杂乱的院子里立着许多人…… “九歌。”薛霭迎了过来,宋弈看着他问道,“怎么样,人救出来了吗?” 薛霭点点头指了指前头围着的人群,又摇了摇头:“火是从床上的被褥烧起来的,二叔和江姨娘事先便没了知觉……”他叹了口气,“就只差一口气了 和珅是个妻管严。” 宋弈蹙眉和薛霭一起走过去,就看到刘氏,薛镇世以及江姨娘平躺在湿漉漉的地上,三个人皆熏烧成黑色,分不清谁是谁。 宋弈蹲下来一个一个去号脉,本来在一边诊断的郎中朝他看了一眼,又摇着头退了下去和刘冀道:“三个人烧的太狠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娘!”薛思画跪在外头,趴在奄奄一息的刘氏胸口,哭着喊着,“娘,您别吓我!” 刘冀满脸悲伤的蹲在薛思画身边。 宋弈负手起身,薛霭朝他看来,宋弈与他微微摇了摇头,三个人都烧的太厉害了…… 薛霭眼里的希望熄灭,回头和澄泥低声道:“回府告诉老爷夫人一声,再请周管事安排身后事。” 澄泥看了一眼薛镇世,点了点头。 火已经熄灭了,有人在四周点了火把,看热闹的人也慢慢退去,北城兵马司的衙役过来和刘冀打了招呼便吆喝着撤了,里里外外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院子里薛思画哭飞撕心裂肺的声音。 “娘。”薛思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着刘氏的手,好像只要一用力,她的手就能被掰下来,“娘,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画儿,您别丢下我……” 刘冀抱着薛思画,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他,看着双亲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任是谁也无法承受。 “娘……”薛思画哭的撕心裂肺,“您若走了,我怎么办啊!” 薛霭和薛潋站在一边,皆红了眼睛,不管以前有多少过节和不愉快,可说到底都是薛家的人,都是亲人。 宋弈站着,拧着眉目光自烧榻的房子一扫而过,面无表情。 “画儿。”忽然,刘氏发出了一点声音,薛思画哭声一顿,耳朵贴在刘氏的嘴边,“娘,娘,您说什么,我是画姐儿,您说什么……” 刘氏咳嗽了一声,声音很低,孱弱的断断续续:“画儿,娘……要去找你哥哥了,往后,往后你自己照顾自己,记住娘的话,一定要坚强的活着,无论遇到什么事。”刘氏的话薛思画听的不清楚,她胡乱的点着头,“我记着,永远都不会忘,您也不会走,一定会好起来的。” 刘氏知道自己的样子,便是死不了也活不下去,更何况,她点火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活。 这日子,对于她来说早就过到头了,儿子没了,家散了……她一点希望都看不到,可是她不能就这么死,绝对不能便宜了薛镇扬和江姨娘,这两个贱人,便是死她也拉着他们做垫背。 到地底下,她有儿子撑腰,到要看看,谁还能得意! “别伤心。”刘氏闭着眼睛想要睁开,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她的眼睛已经被熏的看不见了,她急的落了泪,没有想到连薛思画的最后一眼都看不到,“画姐儿,别伤心,娘走了才好,才能踏实。娘这辈子没白活……” “不,不是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薛思画摇着头,“您还有我呢,我和表哥会照顾您的,您别怕……我长大了,以后我会照顾您的。” 刘氏气若游丝的笑笑,手指动了动,却碰不到薛思画:“傻丫头……”却又咳嗽起来,胸口喘了起来。 “娘,娘。”薛思画急的抱着刘氏,眼睛落在宋弈身上,“姐夫……姐夫,您来看看,救救我娘吧。”她知道宋弈的医术很好。 宋弈还是走了过去,半蹲在刘氏面前,手搭在她的脖子上,凝眉一刻后拿了随身带的银针,给刘氏扎来了一针却没有立刻拔下来,他低声和薛思画道:“有话尽快说吧……”便起身站在了一边。 刘氏停了喘,张着嘴痛苦不已,她喊道:“画儿,快帮我看看,那两个贱人是活的还是死的,告诉娘……” “娘……”薛思画看向薛镇世和江姨娘,点头道,“死……死了!”眼泪簌簌的落。 刘氏忽然笑了起来,笑声里皆是愉快和痛快:“好,死的好,死的好啊!” 刘氏话声一落,忽然躺在一边的江姨娘动了动,咯吱咯吱的发出一点如鹰隼似的声音,她咳嗽了几声,骂道:“你这个贱人,竟然下此毒手……贱人,你不得好死!” 刘氏听到了江姨娘的声音,呵呵的笑了起来,江姨娘又道:“……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是死,老爷心头也只会有我,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这个蛇蝎女人。” “你以为我是为了和你争宠?!”刘氏冷笑,“我争的只是一口气,薛冬荣心里有谁与我何干,我刘素娥从来不稀罕。” 江姨娘用尽全力大吼一声,可虽是大吼但声音依旧小的让人听不清,她歇斯底里的喊道:“刘素娥,你这个疯子,贱人……” 刘氏咯咯笑了起来,眼前浮现出江姨娘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痛快道:“想和我斗,我不过让你逍遥几年,你便当我没有法子收拾你,呵呵,呵呵……” “娘。娘。你们别说了。”薛思画不愿意看着刘氏这样,她不愿意来水井坊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看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刘氏,和一个姨娘斗的你死我活,更不愿看到她一向崇拜敬爱的父亲,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外室对她的母亲横眉冷对,恶语相向! 刘氏停了笑声,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画儿,娘不痛苦……娘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你别哭,别哭。”说着停了停,“刘冀呢,冀哥儿……” “我在,姑母,我在!”刘冀拉着刘氏的手。 刘氏用尽全力的攥住刘冀的手:“帮我……帮我照顾画姐儿……” “是。是,我一定照顾好画姐儿,决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刘冀点着头,拼命的保证着。 刘氏呵呵笑了起来,攥着的手一松,便再没了气息。 “娘?!”薛思画惊住,摇着刘氏,又回头哀求的去看宋弈,宋弈站在一侧未动,只略摇了摇头道,薛思画惊恐起来,抱着刘氏,“娘……您说话啊……别吓我……”她说着气息一顿,倒在刘冀身上晕了过去。 “画姐儿。”刘冀接住薛思画,薛霭和薛潋也快步过去,薛霭道,“她情绪不稳,你快将她带回去休息。” 刘冀胡乱的点着头,抱着薛思画起来 重生在美国。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飞跑进来,一路哭喊着:“娘……”冲了进来,宋弈挑眉去看,便看到一位身形高挑清瘦的女子进来,一下子扑在江姨娘的身上,又抬头去看薛镇世,“爹爹……”她慌张的两边跪爬着,一会儿拉着薛镇世,一会儿抱着江姨娘。 宋弈了然,转眸和薛霭商量这里的处置。 “文儿。”江姨娘抓着薛思文的手,“你要替娘报仇……决不能让她们好过,娘死的好冤哪……” 薛思文乱了分寸,颤抖着点着头:“好,好,我会替你报仇的,一定!”可是却不知道找谁报,刘氏死了,已经死了。 江姨娘笑了起来看着薛思文:“你记住娘说的话,一定要想办法生个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你就能站住脚,将来老了,也有依靠……不要顾虑什么,这世上如我们这样的人,你不去争不去求,别人不会多看你一眼,你什么也得不到!” “娘给你的药,你用了没有!”江姨娘扣着薛思文的手,“清高只会害你,娘早就让你不要读那些书,你偏要读……读了只会害你,记住娘的话,这世上别人只看结果,只要你赢了,就不会有人质疑你,甚至没有人会去关心你是如何赢的,知不知道!” 薛思文点着头,江姨娘咯咯的点着头,没有目的的抓着薛思文的手:“记着……记着……” “我记住了,女儿记住了!”薛思文从来没有想过,江姨娘会死,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外室养的女儿,甚至连族谱都没有上,可是她并不自卑,是她娘告诉她,这世上没有人生来高贵,即便你不如别人也不要怕,别人看中的永远只是结果,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这话用在女子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文儿。”江姨娘抓着她,“将我和我爹爹葬在一起!”她就是死,也要压刘素娥一筹。 薛思文心里又慌又乱,根本没有去想江姨娘的话可行不可行,她点着头:“好,好,我答应你。” 江姨娘笑笑,咯咯了两声头紧接着就没了气息。 薛思文孤零零的抱着江姨娘,无声的哭着! “冬荣。”薛镇扬和方氏大步进了门,“冬荣……”方氏一边走一边抹着眼泪,等看到地上三个人的样子时,顿时眼前发黑瘫靠在陆妈妈的肩上,薛镇扬蹲在薛镇世身边,伸手摸了摸,薛镇世已经没了气息,三个人就他烧的最狠,焦炭似的,缩成了一团! 薛镇扬不敢置信按着薛镇世的肩膀,后悔不已,若知道有今日,他当初不该将他们赶出去,不管怎么样,薛镇世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敢胡乱,谁知道……竟然闹到这样的结局。 “老爷,二叔他……”方氏捂着脸不忍去看,薛家三兄弟,薛冬荣和她最亲,以前在临安时他跟着她后面含着嫂子嫂子,无论在外头遇到什么都会回来和她说,就连娶媳妇这样的大事,便也是她做的主操办的。 第380节 没有想到……方氏只觉得哀痛不已。 祝士林和廖杰相继过来,几个人站在院子里低声说着话,周长贵带着人抬了棺材来……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院子里的狼狈一览无余。 周长贵去和薛思文说话,要将江姨娘的尸体先入殓,薛思文戒备的看着他,摇着头道:“……不要,你走开,这是我娘,你们谁都不要碰她 无良毒妃!” “这……”周长贵为难的看着薛思文,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去征询的看着薛镇扬。 薛镇扬蹙眉,喝道:“你抱着何用,人已经死了,你便是再坚持她也不可能复生,放手!” “不要。”薛思文摇着头,“我娘她没死,没死……你们谁都不要碰她。” 薛镇扬眉头怒气隐隐,就是她们母女搅的二房家破人亡,如今他看着薛思文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横着眉头指着周长贵道:“将她拉开,简直胡闹。” 周长贵应是,指挥着几个婆子将薛思文扯开,薛思文拼命的打着婆子:“滚,都给我滚,我的事不要你们管!”却抵不过几个婆子的力气,被拖在了一边按住,周长贵迅速带着人用用锦布将焦黑的尸首裹住放进了棺材里。 薛思文挣扎扑在棺材上嚎啕大哭! “郑督都!”忽然,薛思文听到了有人喊郑督都,她猛然抬起头来,就看到郑辕犹如神祗一般立在门口,她眼前一亮膝行的过去,“六爷……”她没有想到郑辕会来,这给了她莫大的依靠和希望。 “先起来吧。”郑辕面色凝静的去扶薛思文,“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虽是客套的话,可薛思文和受用,她顺着郑辕的力道起来,嘤嘤哭着道:“六爷……我娘她……死的好冤……” 郑辕没有接话,而是和宋弈以及薛镇扬几个人抱拳行礼,薛镇扬走过来低声道:“人已经没了气息,因无法小敛只能从简了!”他眼睛红红的,声音嘶哑。 “薛阁老节哀顺变。”郑辕悲痛的道,“此事谁也料想不到,实在是……太过意外。” 薛镇扬摆摆手,无力的抹了眼角。 郑辕没了话,视线在三口棺材上扫过,望着薛思文道:“后事就有劳薛阁老和几位大人了,你回去歇着吧,等事情安排妥当你再来祭拜也不迟。”这里乱糟糟的,到底在哪里设灵堂,棺椁停在哪里都没有定,薛思文在这里也不会帮上什么忙,反而添乱。 “我不回去。”薛思文大胆的拉着郑辕的衣袖,“六爷……我娘说她要和我爹爹合葬,此事没有办成,我不能离开!” 郑辕目光扫了她拉着自己的袖子,眉头微蹙道:“你累了,回去吧。”刘氏还在这里,不用想,薛家的人也不可能让薛镇世和一个妾合葬而将刘氏这个正妻抛开的,这种事他不可能是去开口,也没有必要开口。 “六爷!”薛思文跪了下来看着郑辕,她知道求薛镇扬没有用,只有求郑辕让他出头替她去交涉,这样一来可能反而大一些,“我娘随着我爹爹一辈子,临了被人害了性命,她心里眼里只有我爹爹,临去前也别无所求,只望能和爹爹死后同穴,求求您了。” 郑辕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沉声道:“此事回去再说。” 薛镇扬根本不看薛思文,她说的话自然也当做没有说,就算刘氏德行有失,也不可能让薛镇世和江姨娘合葬,传出去贻笑大方! “父亲。”薛霭走过来,低声道,“此处太过杂乱,也没有办法再搭设灵堂,我看不如移去法华寺吧。”又道,“灵位的话,可要送回泰和? 东方特种兵!” 薛镇世客死异乡本该由长子扶灵回乡安葬,可薛明早就……他凝眉想了想,道:“在法华寺停灵七日,再几个小厮扶灵回去吧。”又看了眼江姨娘的棺椁,“……在城外寻一处葬了吧。” “薛大人。”薛思文听到了薛镇扬的话,他的意思是打算让人将薛镇世和刘氏的灵柩送回泰和,却要将江姨娘随便找一处葬了,她尖声道,“您怎么能这样,我娘服侍我爹爹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薛镇扬皱眉不想和薛思文多费口舌。 “薛姨娘。”陆妈妈不悦的道,“自古妾室都是如此,这个道理还要教您吗,更何况,您是嫁出去的闺女,家事要如何操办,还轮不到您来质疑我们老爷。” 陆妈妈语气很不客气,薛思文顿时气红了眼睛,她眯着眼睛看着陆妈妈道:“规矩,可真是可笑?!刘氏做了那么多龌蹉事,现在又从火烧死了夫君,你们怎么不和她讲规矩,反而要来说我娘,她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就这么对待一个去世的人吗。” 陆妈妈张口就要顶回去,方氏拍了拍她的手,不想当着死人的面吵架,便柔和和薛思文道:“文姐儿,我们知道你的心情,可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便是我们愿意将江姨娘送回去,等到了泰和祖母那里还是会……” 薛老太太不可能让江姨娘入祖坟的。 薛思文也想了起来,她哀求的去看郑辕,希望郑辕能帮她和薛家交涉,可郑辕蹙着眉对薛思文身边的几个丫头道:“把你们主子扶回去歇着。”不想她在这里闹腾。 “六爷……我求求您,您帮我说说,我只想圆了我娘的心愿!”薛思文西斯底里的,郑辕看也不看她,薛思文看着他脸上的期待和哀求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她忍不住发颤,自心头凉寒起来。 毫无预料的她耳边响起她娘曾经说的话:“男人的心一旦不在你身上,你便是再美,在他眼里也是丑的,你就是再委屈,在他心里你也成了装腔作势惹是生非的那一个。” 在郑辕眼里,她的委屈和无助就是惹是生非了吧。 “娘……”薛思文不再求郑辕,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求他,她看着江姨娘的棺椁,呆呆的被几个丫头扶着出了门。 郑辕目光一扫,和众人抱了抱拳:“若是有事需我帮忙,尽管遣人来寻我。” “多谢!”薛镇扬抱拳回礼,郑辕朝宋弈看了眼,当先出了门! 幼清听完蔡妈妈说的话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说什么,刘氏好强了一辈子,谁也想不到她最后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氏结束自己的生命,还连带着将薛镇世和江姨娘一起…… 人总归是去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也正是刘氏的性子,从来不肯吃亏,便是死要拖着垫背的。 “吊唁的礼你去准备吧。”幼清后半夜就没有再睡,现在疲累的靠在床上阖着眼睛,“再让胡泉遣两个小厮去帮忙!”做事的人方氏肯定是有的,不过她送人过去,是她的心意。 “奴婢这就去办。”蔡妈妈应了,“夫人再睡会儿吧,姑夫人说了,让您不要过去,总归是办丧事免得冲撞了孩子。” 幼清点点头,虽说她喊刘氏二婶,说到底也只是姻亲,她去是礼不是去也不失礼,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孕在身:“我不去了,夫君走一趟就成了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蔡妈妈见幼清同意暗暗松了口气,想到昨晚老爷幸好没有让夫人一起过去,若不然当时那个样子,夫人看见了肯定会惊着的,若是伤着身子可就不好了。 幼清阖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刘氏的样子,还有那次在水井坊时,江姨娘带着嘲讽的眼神以及薛思文凄凄哀哀的来看望她时眼底的羡慕和刻意的逢迎……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睁着眼睛看着日光一点点从窗户里爬起来又一点一点消失。 中午她起来梳洗吃了午饭,薛思琪来了,腰间扎着孝大步进了门,摔了帘子坐在炕头上端着幼清喝的杯子就咕咚咕咚的灌了半盅的茶:“……昨晚幸好咱们都没有去,听说二叔和二婶的样子惨不忍睹……” “现在灵柩送去法华寺了吗?”幼清给薛思琪倒茶,薛思琪点点头,“请和尚来走了个过场,也没有耽误什么时间,直接送去法华寺了……娘说我和姐姐明天再去,所以我就到你这里来了。” 幼清颔首,水井坊烧成那样肯定是不适合办丧事了,可总不能将灵柩抬到薛府里来,总归两边是分家了的,所以只能去法华寺了。 “三妹还好吧?”幼清担心薛思画,薛思琪蹙眉道,“哪能好,哭的晕了几次。不过刘冀还挺好的,一路护着他寸步不离,武威侯府的也来了两位少爷送了帛礼。” 刘氏就是看薛思画有刘冀和他们护着才放心去的。 “还有件事。”薛思琪不屑的道,“薛思文下半夜也赶去了,哭闹了一通竟是吵着要让江姨娘和二叔合葬,父亲没有答应,她还说了许多的难听的话,最后郑孜勤发怒将人拖回去了。” 幼清愕然,也亏薛思文能想到这个事儿,莫说薛思画不同意薛镇扬不同意,就是送回泰和薛老太太也不会同意,她不一把火将江姨娘烧了就是已经给很面子了。 “她也去法华寺了吗。”幼清望着薛思琪,薛思琪摇头道,“他被郑孜勤带回去以后就没有再来了,估摸着是关在家里了。以前看她还挺识礼清高的,怎么就能说出这种无理的话来,太气人了。” 幼清没有说话。 方氏自那天后就病倒了,就是七日后薛镇世和刘氏的灵柩被送走,她也没有起的来,幼清带着封子寒去了两趟,封子寒道:“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心病心伤,情绪大起大落所致,等调养休息几日,想开了就没事了。” 幼清放了心陪着方氏说话,方氏抹着眼泪道:“……我嫁给你姑父的时候,你二十才十来岁的毛头孩子,虽说也闹腾,可是他细心的很,在外面但凡吃着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拿回来给我也试试。后来我生了季行,他整天将季行抱在怀里,带他逛庙会,买吃食,说句心里的话,就算是后来的泰哥儿,他都不如对季行那般的用心疼爱。” 方氏心酸不已,人活着的时候,想起来总会想起一起一些缺点,便恨的牙痒痒,可人一没了,那些坏的不足之处反倒想不起来了,念着想着的都是过往点滴的好和他的优点。 薛镇世就算百般的浑,可到底对薛霭以及薛潋是真心疼爱过的,当初家里的条件不如现在,若非他帮忙贴补照应,日子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二叔都去了。”幼清叹气道,“您也想开点,总念着反倒伤了您的身子。您念着他,我们也担心您,这样一来,一家子人可不都得跟着您难受 武道进化系统。” 方氏心里都明白,这两天两个儿媳,两个女儿并着女婿都在她床前侍疾,她心里早就过意不去。 “你别管我了。”方氏按着幼清的手道,“你照顾好自己,别来回的跑。” 幼清摇着头,叹气道:“您这样我要不过来哪会放心,只有您好了我才能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养胎。” “知道了,姑母一定好起来。”方氏摸摸幼清的手,“不能给你们小辈帮什么忙,也不能给他们添乱才是。” 幼清微微笑着。 “娘,燕窝粥熬好了,您起来吃点吧。”赵芫亲自端着托盘进来,笑着道,“我亲自熬的,可是费了一个多时辰呢,又酥又烂可香了,您决不能费了我一片心血。”她说着喊陆妈妈去将方氏扶起来。 方氏摇着头笑着坐起来:“知道了,娘一定全部吃完!” “这才是我的好娘亲。”赵芫笑眯眯的和幼清挤眉弄眼的,好像在说还是我厉害吧,幼清失笑和方氏道,“姑母您可要吃完,要不然大嫂就没有东西和我们炫耀了。” 方氏失笑,看着她们两个一脸的无奈,陆妈妈就打趣道:“这京城没有几个人像我们夫人这么好福气了,儿子女儿孝顺不说,便是侄女和儿媳也如亲生的一样,别人看着羡慕的很呢!” “又来一个。”方氏从赵芫手里端了碗,拍她的手道,“我又不是不能动,何故让你喂!”便自己慢慢吃着,“不过陆妈妈倒是没有说错,我确实是有福气的。” 幼清和赵芫坐在床边看着方氏笑。 “娘!”薛思琪牵着豪哥,薛思琴抱着颖姐进来,两个人见方氏好了一些还能坐起来吃东西了,就高兴的道,“让大嫂和幼清费心了,娘总算是好多了。” 赵芫就挑眉看着薛思琪:“嗯,我都累死了,也没个人来给我捶捶背。” “我的好嫂嫂。”薛思琪走过去给赵芫捶背,“妹妹这就给您捶背了,您可得坐稳了,别摔下来啊。”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看你们闹腾的。”薛思琴抱着颖姐儿在床头坐下来,方氏探过去看看,和薛思琴道,“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要是过了病气怎么办。” 颖姐来前刚刚吃了奶,这会儿正精神的很,眼睛四处看着好奇的不得了,薛思琴笑道:“您是心病,怎么就过了病气了,再说,就算要过病气,她这个外孙也要过来看望外祖母的。”又对豪哥道,“你不是说要背诗给外祖母听的吗。” 豪哥点着头,就负手立着看着方氏道:“外祖母,豪哥背诗给您听。”咳嗽了两声清了请嗓子便念了一首《静夜思》,念完后大家捧场的拍着手,豪哥见大家高兴就接着道,“我再给外祖母耍套十步拳吧,是周姨教我的,外祖母一定喜欢。”话落,就嘿嘿哈哈,似模似样的打了拳。 三岁的豪哥个子算不上特别高,但模样却和薛潋越来越像,精致的宛若瓷娃娃一样,薛潋只要有空就喜欢带着他四处的游荡,不管薛思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好在他也没将他教出纨绔的习性来,豪哥除了好动外,别的都没有学着薛潋的。 “豪哥真厉害 重生王牌特工。”幼清竖着大拇指,“改日请周姨再教你几招!” 豪哥点着头,高兴的道:“那我过两天可不可去姨母家里玩,我娘说姨母肚子里有宝宝,不让我去!” “你娘说的没错。”幼清看了眼薛思琴,又笑着道,“不过你小心一点别碰着姨母就没事了。” 豪哥点着头和幼清道谢,又跑到方氏跟前来,和方氏道:“外祖母,我知道二祖母和二祖父出门去了……您别伤心,等他们在外面玩够了,就一定会回来的。” “是!”方氏摸摸豪哥的头,叹看口气,“他们在外面玩够了,还是会回来的。” 豪哥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着头:“那我去找三舅舅玩去了。”说着和大家摆摆手,一溜烟的跑出去了,薛思琴想追都来不及,只好和春荣道,“你快让跟着。” 春荣便追了出去。 豪哥熟门熟路的跑到西院,一进去就听到薛潋的说话声:“此事刘冀先和我商量的,毕竟他和我熟悉一点,他想让我和父亲还有大哥说,出面将水井坊的房契拿回来。我这事儿我虽能理解画姐儿的心情,但办起来总觉得有些上不了台面。”水井坊那边是江姨娘先住过去的,所以房契一直都收在江姨娘手中,后来薛思文出嫁,房契就压在她的嫁妆里,刘氏一直都没有找到。 薛思画原本是不在乎那间宅子的,可是耐不住刘大夫人说话,让她拿回来,她是嫡女,理应这宅子是她的,薛思文算个什么东西,继承的事还轮不到她! 所以,刘冀就来找薛潋了。 “这事儿不好办。”陈素兰心不在焉的,“你看着办吧,我去前头看看娘去!” 薛潋顿了顿,喊着她道:“我和你商量事情呢,你走什么。娘在房里有大嫂照顾着,你晚点去也没什么。”又道,“这事儿我拿不定主意,你帮着我一起想想。” “我哪知道。”陈素兰道,“你问我也是白问!” 薛潋莫名的,一股火气就蹿了上来,他腾的一下站起来看着陈素兰,道:“你就不能也帮着我想想?我和你说话,你都是什么态度。” “我态度不是挺好的吗。这件事你拿主意不就成了。”陈素兰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心思和薛潋吵,“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不成你还希望有人管你有人反对你?!” 薛潋被陈素兰噎住,他怒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是让你管我反对我吗?”又道,“别人成亲,夫妻是感情好也罢,感情不好也罢,家里的事情总会有个商量的,你倒好,我和你商量,你就说随我,我要是立刻走了再不回来了,你是不是也随我呢?!” “腿长在你身上,我能管得着你吗。”陈素兰摆着手,“我不想和你吵架,让人听到了笑话,也不为个什么事的,和我急赤白脸的!” 不为个什么事,她竟然觉得没有什么事?!薛潋气的胃疼,他指着陈素兰点着头:“好,好,我现在告诉你,住对月我没空,下个月先生请同窗一起出去春游踏青,来回半个月,我已经答应了,所以,你自己回去住吧。” 第381节 陈素兰没说话,薛潋去不去住也无所谓,那不是他的家他不会住的高兴的,不必强求他! “哼 最强丧尸传说!”薛潋哼了一声,一回头看到了豪哥正惊恐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薛潋脸色顿时僵住。 豪哥偷偷看了眼陈素兰,喊道:“三舅舅好,三舅母好。” “豪哥好。”陈素兰走过来牵着豪哥的手,“你怎么来了,你娘也来了吗?” 豪哥偷偷觑着薛潋,点了点头,又小心翼翼的指着薛潋和陈素兰道:“三舅舅怎么了。”陈素兰就头也不回的和豪哥道,“你三舅舅有些不高兴,不过一会儿就好了,豪哥和三舅母一起去吃点心吧。” 豪哥本来是找薛潋的,但是看出来薛潋很生气,所以他就不敢再说什么,由陈素兰牵着去了隔壁。 薛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气的这么狠,话说的这么难听,她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哪怕和他吵一架都成啊……这样子,不单是说话,就是吵架也让他憋的快要发疯了。 “爷!”二子小心翼翼的进来,想要劝薛潋,可是又无从说起,两个人其实只是为了一件小事开头,说着说着就起了争执,三爷的脾气就上来了……不过,三奶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她是脾气好吧,又说不上,可若说脾气不好吧,可她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就好像,不管三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就以为入不了眼,她才会无喜无悲任由三爷折腾。 “滚!”薛潋气的不得了,踹了二子一脚,甩袖就出了门,二子跟着后头爬起来随着他,薛潋怒道,“收拾几件衣服,我们住学馆去!” 二子愕然,劝着道:“夫人还病着,您这一住过去到时候夫人肯定会问起来的,您要怎么解释。要是知道您和三奶奶赌气,夫人定又要伤心病了!” 薛潋就喝道:“那我就搬书房住总可以吧。”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他懒得整天求着她。 二子这回没有说话。 “三舅舅。”豪哥在后面蹬蹬的跑了过来,薛潋再气也不好对豪哥发脾气,生生忍了下来,撇了眼跟着来的陈素兰和豪哥道,“走,三舅舅带你玩去。” 豪哥拍着手,道:“好啊,好啊!” “三爷!”陈素兰笑着和薛潋道,“您带他出去,还是要和姐姐说一声,要不然一会儿找不到豪哥,姐姐该着急了。” 真是心宽,薛潋撇了眼陈素兰,道:“你倒原来来管这件事了!”话落,抱着豪哥就走。 “拿我发什么脾气。”陈素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 薛潋听到了,转头过来看着陈素兰,又将豪哥交给二子摆了摆手示意二子带着豪哥走,他走到陈素兰面前来,低声问道:“你说说看,这个日子你打算怎么过?” “就这么过啊,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陈素兰觉得薛潋就是没事找架吵。 薛潋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是,新婚那夜是我不对,我做了蠢事,这辈子我都对不起你,我现在,此刻很真诚的向你道歉!”陈素兰摆着手不想听,薛潋怒了,道,“你不想听是怕我做了什么让你恶心的事不想听,还是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出去做了什么?” 陈素兰没说话 重生之大天王。 “我看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出去做了什么对不对?因为我对于你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薛潋梗着脖子面红耳赤,“我现在告诉你,我那天晚上去找别的女人了,我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话落,大步走了。 陈素兰一怔,呆呆的看着薛潋快步离开的背影,眼睛顿时模糊了起来,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新婚之夜出去他还有理了,哪个女子能像她这样百事不问包容他的一切,哪个女子能和她一样,新婚夜出了那么大的事,连娘家人都没有说的忍了下去…… 他不知道感谢,竟然还对他不满,他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把他供起来不成。 陈素兰委屈的不得了。 “三奶奶。”周妈妈提着食盒过来,见着陈素兰委屈的哭着,惊讶道,“这是怎么了,和三爷吵嘴了?” 陈素兰飞快的抹着眼泪:“没有!”又看着周妈妈的食盒,“您提的什么。” “双排巷后的牛肉。”周妈妈欲言又止的看着陈素兰,劝道,“您别和三爷吵,他脾气上来了您就哄哄他,不就过去了。” 陈素兰意兴阑珊的:“我没和他,也不为个什么事就和我闹腾,他有心情我还没有呢。”说着往回走。 周妈妈直叹气。 薛潋说完其实就有点后悔了,一个人在外院待了一会儿,等薛霭回来将水井坊的事情和薛霭说过,他就亲自去了趟望月楼,买了陈素兰最喜欢的吃的牛肉,拿纸抱着提在手里慢腾腾的回了房里。 房间里已经熄了灯,他轻手轻脚的开门进去,就看到陈素兰静静的躺在床上,睡的又香又甜。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将牛肉往地上一丢,转头就出了房门,陈素兰惊了一跳睁开眼就看到薛潋怒气冲冲的走了,她奇怪的喊道:“三爷!”翻身下床追到了门口,薛潋已经出了院子。 陈素兰回房将牛肉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看着发呆…… 大姐说薛潋这个人很简单,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只要让着他一点,陪着他闹腾陪着他玩,保管能将他揽在身边,收的服服帖帖的,可是她却觉得薛潋脾气阴晴不定的,一会儿风一会雨的…… 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题外话------ 十一月好~ 推荐大神风云小妖的新文:《见鬼之绝世男神》 千年以前,独孤珏的名字叫做高洋,北齐出名的暴君。 千年之后,独孤珏是国民男神,奥斯卡最年轻的影帝,冰冷无情、傲娇狂妄。 人人都想长生不老,独孤珏却说:“活在这世上就是最大的痛苦!” 乔盛颜,三流小演员,天生拥有鬼眼,可以看到人们看不见的东西,日夜被鬼怪纠缠。 三线小演员与大影帝的爱情故事,千年的爱恨纠缠,就此开启。 ☆、251 难受 “不是说过了正月吗。”方氏一大早起来,陈素兰就来了,看的出她眼睛红红的,昨晚没睡好,“素兰,你和闻瑾是不是吵架了?” 陈素兰摇摇头,不想让方氏担心:“我们没有,挺好的。”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明显写着心事。 方氏闭了眼睛忍了又忍,拉着陈素兰的手道:“你想回去住早就说好的事,娘不拦着你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不过你要和闻瑾商量好了,两个人一起回去,要不然你一个人回去,别人瞧着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更何况,你回去你爹娘也要跟着担心不是。” 陈素兰垂着头道:“三爷说……他要和先生去踏青来回半个月,所以让我一个人回去住。” 纵是方氏脾气好,也被薛潋气着了,她压了火和陈素兰道:“你先回去补个觉,闻瑾那边我来说,他一向说话都不过脑子的,说完指不定他自己已经记不得了,一会儿我提醒他一句,他肯定就随着你回去了。” “是!”陈素兰点点头,抬头看着方氏,“您身体好些了吗,别为了我们的琐事生气了,我们真的没什么。” 方氏拍了拍陈素兰的手,道:“好孩子,娘没什么事,今儿已经好多了,你回吧!” 陈素兰应是回了自己房里。 方氏忍了一个上午,到午膳的时间他让人去将薛潋自学馆喊了回来,薛潋火急火燎的回来,喘着气看着方氏:“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以为方氏的病情又严重了。 “我没事。”方氏蹙眉看着薛潋,“有事的是你!” 薛潋顿时就知道了方氏要说什么,他泄了气在方氏的下首的椅子上坐稳,垂着头道:“您要骂就骂好了,我心里没亏!” “你心里没亏?”方氏想不通薛潋怎么成亲后反而不如以前懂事了,“你新婚夜把素兰一个人丢在家里那么大的事情,她可是提都没提一句,到现在你岳父岳母那边都不知道,她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还和她闹,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 薛潋不说话,方氏又道:“她在我面前走动,对我也孝顺的很,和你嫂嫂姐妹们也相处的好,她哪里就让你瞧不上了,你倒是说啊!” 薛潋还是不说话! “闻瑾。”方氏语重心长,“夫妻两个过日子,不管是谁都会磕磕碰碰的,但关键是两个人要知道调节,要知道忍让,你一味的想着自己,太伤别人的心了。” 薛潋就想到了昨晚陈素兰睡着的样子,他忍不住顶嘴道:“我怎么没有让着她了,是,昨天我是和她吵了嘴,说了点重话,可我晚上还跑去望月楼给她买她最爱吃的牛肉道歉,可是您知道我回房里看到了什么了吗?” 方氏不解。 “她一点心事都没有,睡在床上就跟头猪一样啊。娘,我算是没心没肺的人了吧?可是您不知道,她不知道比我强过多少!”薛潋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我气成那样,她睡的却是香的不得了,您说说看,我要不要生气!” 方氏挑了挑眉,她也没有想到陈素兰的心这么宽,她哪回和薛镇扬吵架不是气的一夜睡不着,可是这话她不能和薛潋说,便道:“她这样不好吗,难不成要让她等着你,和你打闹一通你才高兴?” “我巴不得她和我大闹一通!”薛潋蹭的一下站起来,“我巴不得她将我新婚夜丢她一个人在房里的事闹回娘家去,我被陈大人打一顿……可是您看看,她就跟埋了半截的人似的,波澜不惊的,您说说您是给我娶了个媳妇回来,还是讨了个快死的老婆子回来。” “她不闹你还怪她好说话?”方氏气的指着薛潋半天说不出话来,薛潋顿时害怕了,过去抚着方氏给她倒茶,方氏喝了半盏茶缓了口气,看着薛潋道,“她年纪小,在家里什么事都是由铃兰做主,所以不懂这些 福泽有余重生。她不懂你就教她,慢慢来,你何必说这种难听的话,伤着她了难不成你高兴?” 薛潋拧着脖子不敢说话了,怕又气着方氏。 “她早上来和我说回去住对月。”方氏低声道,“说你要和先生去踏青,她一个人回去住。” 薛潋不屑的撇撇嘴,不过觉得陈素兰这件事做的倒算有点骨气,便道:“我就气不过说说的,先生说我才成亲,没让我一起去。” “你说你。”方氏无奈的摇着头,她就知道她的儿子不是浑来的性子,“那你现在回去和她说,你和他一起回去住,免得她一个人在房里胡思乱想的受委屈。” 薛潋没说话,他昨天的气还没消呢。 “你去不去?!”方氏瞪他,“她一个小姑娘嫁到我们家来,举目无亲的,就数你是她最亲近的人,你要不理她,你让她一个人多孤立,多可怜。”她是过来人,所以非常理解陈素兰的感受。 “知道了。知道了。”薛潋点着头不耐烦的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她要是还是那个死样子,我还是会和她吵架的。您要觉得我生气生的莫名其妙,您去和她过一个月试试,我现在就是连……”连房事都提不起兴趣。 “你别和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方氏不悦道,“小心我告诉你爹爹去,看他怎么罚你。” 薛潋不以为然,他从来不怕打,就怕打不起来,这事儿闹开了才好,他脸上一点都不难看。 “我走了。下午还有课呢。”他说着看了眼方氏,见她脸色还好,就提着脚一溜烟的跑了,出了智袖院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一咬牙往西苑去,在路上就碰到带着茂哥晒太阳的赵芫,他走过去喊了声,“大嫂。” “咦,你怎么回来了。”赵芫将茂哥交给胡妈妈,挑眉道,“下午不去学馆了吗。” 薛潋摇头,回道:“我一会儿就过去,娘找我回来说点事。”指了指自己院子的方向,“我先回去了。” 赵芫顿时明白过来,笑的很暧昧,道:“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可见两个人感情很不错啊,要不然薛潋也不会大中午的回来看陈素兰。 薛潋大囧快步回了自己院子。 周妈妈见着薛潋回阿里忙高兴的迎过来:“三爷回来了,午饭吃了吗,奴婢去给您提来吧。”她就打听过薛潋被方氏喊回来了。 “吃了。”薛潋胡乱应了一句进了暖阁里,陈素兰坐在炕头还在绣她那个枕套,见着他进来就收了针线,道,“你回来了!”提了茶壶给他倒茶。 薛潋在陈素兰对面坐下来,低声道:“你和娘说你明天就想回家去住?” “嗯。”陈素兰垂着头委屈的道,“我想家了。”眼泪就落了下来。 薛潋见不得女子哭,顿时就慌了,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呗,反正住的近,你想住半年还是一年我都陪着你还不成吗,别哭了。” “真的?!”陈素兰抬头看着薛潋,薛潋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住半年他还要不要家了,可心里尽管这么想,面上还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嗯 [西幻]龙裔!” 陈素兰就高兴起来,擦了眼泪道:“那我让人回去给我娘报个信,把我房间收拾收拾!” 薛潋见她笑的跟孩子似的,心里的气也消了,他看着陈素兰道:“昨晚我给你买的牛肉你吃了吗?” “没有。”陈素兰摇头,“我昨天已经吃过了,比望月楼的还好吃。” 薛潋闻言一愣,京城竟然还有比望月楼好吃的牛肉,他挑眉道:“还有这事,你在哪里买的?” “双排巷后面,有个小院子里买的,她们不对外卖,只供一些老主顾。”陈素兰笑道,“我回头让周妈妈买来给吃吃看,她们烤的时候放了一种特殊的香料,还摆了点辣椒粉,吃起来比望月楼的口味重,可是更好吃!” 第382节 “还有这事儿。”薛潋觉得奇怪,京城好吃的好玩的还有陈素兰知道他不知道的道理,“不用,我得空自己过去看看,你既然说的这么好吃,我也买点给赵子舟尝尝。” 陈素兰笑着点头。 “你要是这么喜欢吃,改天我买点生牛肉回来,我们在院子里架着炉子烤,又有趣又好吃,你想放多少辣椒都可以。”薛潋说着来了兴致,陈素兰没什么兴趣,可想到了周妈妈方才的交代,就点头道,“好啊。” 薛潋就高兴起来,看陈素兰顿时顺眼多了:“那你在家歇着吧,我去学馆了。我晚上会早点回来,你等我回来再睡。” 陈素兰笑着点头。 薛潋高高兴兴的走了。 “奴婢没有说错吧。”周妈妈笑着进来,低声道,“三爷的性子就是这样,让您顺着他不是什么都依着他,而是要顺着他的脾气去做事,他想吵你就和他吵,他想闹你就顺着他闹,保管你们感情越来越好。” 陈素兰笑着点头,道:“知道了!”话落,拿了枕头套接着绣,周妈妈便心满意足的去做事,让厨房烧几个薛潋喜欢吃的菜。 陈素兰下午睡了个午觉,醒来的时候便去了方氏那边,回来后就在房里等薛潋回来,可过了晚膳时间临睡前薛潋还没有回家,周妈妈安慰她道:“估摸着是同窗拖住了,三奶奶别急着睡,再等会儿吧。” 陈素兰白天睡的好,晚上也不大困,便靠在床头接着绣枕套,直到近亥时的时候,薛潋才一身酒气的回来,陈素兰望着他道:“你不是说晚上回来吃饭的吗?” “哦,有点事耽误了。”薛潋目光微闪,道,“对不起,让你等我了。你吃饭了吗?” 陈素兰点点头。 “那你先睡吧,我一身酒气到院子里醒醒酒再回来,免得熏着你。”薛潋朝陈素兰笑笑,往外走,陈素兰哦了一声,道,“那你早点睡。” 薛潋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看着黑幕似的天空直发着呆。 第二日,陈素兰一起床就收拾了东西,由薛潋陪着回家住对月。 “不是说下个月回来的吗。”陈夫人等薛潋一去学馆,就将陈素兰喊到房里来,蹙眉道,“这正月还没有过完,你急着回来做什么 鬼王的纨绔宠妃。” 陈素兰就笑着挽着陈夫人的胳膊道:“我这不是想家了么。再说,我婆母和公爹都同意了……您就别说我了。” “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懂事。”陈夫人无奈的叹气,问道,“我瞧着闻瑾脸色不大好,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回事?你们没有吵嘴吧。” 陈素兰摇着头笑呵呵的道:“没有。他不高兴大概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吧。”就捡了个点心吃着,道,“姐姐呢,我去找姐姐去。”说着提着裙子跑去找陈铃兰。 陈铃兰在房里做针线,见着陈素兰进来笑着道:“外头冷,快进来。”说着,放了手里的东西,携了陈素兰的手握在手里暖着,“娘说你了吧,让你这么急吼吼的回来。” 陈素兰嘻嘻笑着歪在陈铃兰的肩头上,又看到旁边摆着件男子的直裰,笑道:“你在给姐夫做衣裳吗?” “嗯,马上要开春了,我瞧着他衣裳多是旧的,就拿了几匹布出来,打算给他做几件春装。”陈铃兰说着问道,“觉得这颜色好看不好看?” 陈素兰就点着头笑道:“好看,姐夫皮肤白穿着肯定好看。” 陈铃兰笑着捏了捏陈素兰的脸,想起韩栎穿着这件衣裳时的样子,顿时眉梢眼角都露着幸福,陈素兰看着觉得有趣,就打趣道:“您看您的样子,就像书里说的,沉浸在……姐夫的柔情蜜意里。” “坏丫头。”陈铃兰笑着摇头,按着陈素兰的手道,“你嫁过去也快两个月了,可给闻瑾做过针线?” 陈素兰就脱了鞋躺在炕上摇着头道:“他和姐夫不一样,他的衣服都快我的一样多了,什么颜色都有,根本不用我费这个力气。”又道,“更何况,他也瞧不上我的手艺。” 陈铃兰听着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薛潋第一天回来的很早,女婿进门陈家自然是客客气气的招待,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了饭,陈大人考了两个女婿的功课,考完后发现薛潋的功课一点都不差,他回过头奇怪的和陈夫人道:“……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年考试的时候怎么回事,按他的学问不该落榜的。” 陈夫人倒觉得很正常:“有的人学问好,可临场发挥就不一定了,既然老爷说他好,再等两年肯定就没有问题了。” 陈大人释然,想想薛潋今年也不过十八岁,再等几年也不着急。 隔日,薛潋便回来的有些迟,接下来每天都要宵禁左右才回来,陈夫人起初到没觉得什么,等过了七八日他就觉得奇怪,让人悄悄去学馆打听,以为先生每日都留功课,可去了学馆一问,薛潋每天一放馆就走了…… “你晚上问问闻瑾,他每日回来怎么那么迟。”陈夫人轻声细语的和陈素兰道,“他年纪小心性不稳,你要管着一点,别叫他在外头胡来。” 陈素兰立刻就想起了薛潋新婚夜去找的那个女人,她哦了一声,陈夫人就急着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对自己的夫君一点都不上心,他在外头做什么事,你都不问问吗,不关心吗?”她这几天也看出来了,薛潋出门陈素兰从来不送,回不回来陈素兰都照样睡觉,没说过等他一等的。 男人不都是差不多的,你不给他压力,他只当你不在乎,若是犯浑了心里也没有压力,因为他觉得你也无所谓 [陆小凤]努力做个好人。 “我晚上问问他。”陈素兰应了一声,晚上果然在房里坐等着薛潋回来,薛潋一进门见她还没有睡,就奇怪的道,“今儿是怎么了,还没有歇?” 陈素兰起来给她倒茶,递给他道:“你都做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 “啊?!”薛潋一愣,喝着茶道,“没……没什么,就无聊在外头瞎转悠来着,是不是我回来迟了岳母不高兴了?那我明天早点回来。”薛潋不擅撒谎,说话的时候目光闪躲。 陈素兰就盯着他,觉得他有点奇怪,可到底没有再问,应了一声道:“那你洗洗早点睡吧,我明天想和姐姐一起去进香。” “要不要我陪着?”薛潋放了茶盅,“明天先生休沐,我也没什么事,不如陪你们一起去吧。” 陈素兰上了床边脱衣服边道:“我和姐姐去,你也跟着多尴尬,你在家里看看书好了,再不济去找同窗玩去,我很快就回来了。” 薛潋就没有说话。 宋弈也才到家,幼清站在门口等他,宋弈快走几步进门蹙眉道:“不是让你早点休息的吗,何故等我。” “我躺着难受。”幼清抱着宋弈撒娇,“我腰酸,你帮我揉揉。” 采芩和蔡妈妈笑着退了出去。 “那你坐着,我帮你揉揉。”他牵着幼清的手坐在椅子上,弓腰给她轻轻揉着,幼清舒服的道,“还是你的手有力气,揉着觉得舒服!” 宋弈失笑,顺着她道:“那还有哪里酸,一并揉了。” 幼清就笑眯眯的摇着头,回头搂着他的脖子,可中间夹着个肚子她贴不到宋弈身上,只好道:“还有腿也酸,胳膊也酸……” “知道了,知道了。”宋弈刮了刮她的鼻子,低头看着肚子道,“今天乖不乖?!” 幼清点着头,帮着他脱外头穿的朝服:“早上还好些,一到下午就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的踢我,尤其是右边踢的凶的很,有几次生疼生疼的……”幼清说着见宋弈皱着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忙话锋一转,“不过就那么几下,以后就安静了,真的!” 宋弈摇摇头拉着她的手扶着她上床靠着:“这才五个月,等月份大些可能更难受。你闲了在院子走走,别一直坐着不动。” “知道了。”幼清点头,拉着宋弈的手道,“那你以后早点回来,陪我一起散步,我一个人好无聊!” 宋弈宠溺的颔首,幼清就笑了起来,靠在他肩膀上昂头看他:“我饿了,你再陪我吃点东西吧。我前头让人熬了粥,就喝半碗!”保证似的。 她现在的样子就跟冬瓜似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提自己肚子饿闹着要吃东西了。 宋弈失笑让采芩将吃食端到房里来,他陪着幼清吃了半碗粥,幼清心满意足的躺下来,可才躺一会儿胃里就开始冒酸水,翻江倒海的折腾起来,她忙翻身起来喊着宋弈:“快……拿痰盂来。” “怎么了?!”宋弈从净房里出来,就看到幼清艰难的趴在床上,一张嘴将方才吃的稀饭都吐了出来,他心焦的道,“怎么会吐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给幼清抚着后背顺着气 残医。 幼清说不出来话,翻来覆去的,将晚膳吃的饭也都倒了出来,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摆着手道:“没事,就是突然恶心了。” 蔡妈妈和采芩听到动静忙进了门,见着样子蔡妈妈慌了神,道:“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会这个时候吐起来了。”人家都是才有孕的时候吐,过了五个月大多就没事了,幼清难道反过来了,“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就只是恶心而已,你们别担心。”幼清吐完觉得舒服了点,漱了口躺在床上,蔡妈妈和采芩将房里收拾干净退了出去,宋弈抱着她道,“有没有觉得好一点。”他方才探了脉,没有异常。 幼清摇摇头,疲累的道:“没事,你别担心,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宋弈颔首,轻拍着幼清,过了一刻就看到她轻浅的呼吸着,宋弈坐在床头看她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什么,头一回觉得无力……恨不得代着她怀孕生子! 幼清睡了半夜,起来喝了水又将喝的水吐了个干干净净,宋弈一夜未睡守在床边,到天色方亮时蔡妈妈进来换他,他才换了朝服去上朝,不过几个时辰又赶了回来,幼清虚弱的靠在床上,看到宋弈就鼻子发酸哭着道:“我都快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我开副药,你吃了吧。”宋弈摸摸幼清的头,心疼的道,“吃了药会好受些。” 幼清固执的摇着头:“我让蔡妈妈去弄吃的了,一会儿我接着吃,就算吐了也得吃。你别管我了,朝中那么多事,哪有空在家里一只陪着我。”宋弈在家里看着她难受,指不定就下了狠心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催着宋弈走。 宋弈知道她的心思,叹气道:“此药非彼药,你放心吃!” 幼清一愣抬头看着他,宋弈就扶着她起来,无奈的道:“我如今在你眼里就成了没有信用的人了?” “没有,没有!”幼清摆着手,“宋阁老在我眼里是言出必行,从不失言,最有信用的人了!” 宋弈失笑,便是蔡妈妈和采芩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觉得幼清像个小孩子似的。 下午宋弈开了药方,让人去封氏药行拿药,这药行是封氏医馆与廖家一起开的,如今依旧往宫中供药,但因为先帝不在了,宫中的药也就不是日进斗金的生意,所以现在他们又私下里做碳的买卖。 幼清吃了药果然没有再吐,下午宋弈回衙门她又补了一觉,等醒来时薛思画来了,幼清穿衣去了暖阁,薛思画迎过来:“清表姐!”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幼清拉着她凝眉道,“是有什么事吗?” 薛思画瘦了很多,眼睛凹了下去,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吹走似的,她红了眼睛道:“没什么事,就突然想您了,过来看看您。” “是因为二婶吗。”幼清叹气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一直这样,二婶在天之灵也会担心你的。” 薛思画垂着脸抹了眼泪,点了点头道:“夫君也这么说,我前几日病着迷迷糊糊的,好像娘她还在我跟前说话,我们家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还住在井儿胡同,二哥也在,爹爹也在……” “不和您说这些,让你您心情也变的糟了 永璂重生记。”薛思画道,“您身体怎么样,听说现在睡觉也很辛苦了是不是。” 幼清笑笑和薛思画大概说了一声,薛思画心不在焉的应着,幼清就挑眉看着她,薛思画红了脸道:“……其实,我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幼清点点头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是水井坊宅子的事。”薛思画将房契的事和幼清说了一遍,“……我婆母咽不下这口气,说一定要将宅子拿回来,说她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能占着祖产!” 幼清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件事,她以为水井坊的房契一直在刘氏手里捏着呢,没想到竟然被江姨娘拿走了,她想了想道:“那这事儿和薛姨娘谈了吗,她怎么说?” “还没有。”薛思画摇了摇头,“夫君将这事儿告诉三哥了,三哥回话说大伯还有大哥都没有表态。我和夫君都觉得不过一个宅子就算了,可是婆母不答应,非要我再回家去问问,我不敢回去就到您这里来了,想和您先商量商量。” 这宅子要回来天经地义,毕竟薛思画是嫡出的,可是要真是撕破脸去要,又难免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上不得台面,毕竟在外人眼中,薛思画和薛思文还是姐妹。 “我看你不如先找个婆子去文姐儿那边试探一下。”幼清蹙眉想了想,道,“等知道了文姐儿的态度,后面到底是用什么手段心里也有个数。”既然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揪着这事儿不放了,薛思画也不好顶着她们,谁到底她们还是为薛思画在争。 一件事归一件事,在这事儿上刘大夫人和刘二夫人并没有错。 “那我试试。”薛思画回道,“若是文姐儿不同意,我们要怎么办?”她已经听说了那天她晕倒后薛思文过去了,还差点为了合葬的事和薛镇扬吵了起来,她觉得薛思文现在肯定恨死她们了。 “她不同意是正常的。”幼清沉声道,“到时候就让你婆母出面去和郑夫人说好了,这事儿你别自己去闹,倒时候脸上不好看。”让长辈去谈,私下里解决了也就成了。 “我知道了。”薛思画笑了起来,松了口气道,“我明天就让婆子去试探一下,晚上再和婆母说这事儿,让她找郑夫人去,再不济还能让夫君去找郑督都,您说是不是?!” 幼清笑着点头,道:“可见画姐儿是真的聪明,能举一反三。” 薛思画甜甜的笑了起来。 第二日她果然让婆子去试探薛思文了,婆子一进门话说了一半就被薛思文轰了出来,说的话很难听:“……有本事让她把我也烧死了,来清算嫁妆的时候拿吧。” 薛思画也忍不住生了气,原本不想拿房契的,听着婆子回来添油加醋的说完,便去找刘二夫人,刘二夫人当即就道:“她敢这么硬气,不就占着郑孜勤的势吗,我可是知道,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圆房,有什么可得瑟。一个妾罢了。” “我明儿就去找郑夫人,郑夫人要是不肯办,你也不要让冀儿去找郑孜勤,我亲自去找他!”刘二夫人冷笑了一声,她就不信了一个妾室还能硬气成什么样儿。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努力,上个月月票是第八名…虽然这个月内应该会完结,但是加更还是会努力的。 ☆、252 打算 第383节 郑夫人沉着脸将刘二夫人送走,一个人在房里琢磨了一会儿,就让人将郑辕请了回来。 “娘!”郑辕大步进来,端了婆子给他倒了茶在下首坐下,郑夫人就蹙眉道,“方才武威侯府的二夫人来找我,提起了件事,因是你房里的事我便想和你商量一下。” 郑辕不知道他房里能有什么事,四个小厮安排在外院,他早就和郑夫人约法三章,郑夫人也不再闹这件事,如今再说起来,应该就是薛思文的事情了,郑辕问道:“什么事,您说。” “薛家二房在水井坊的宅子……”郑夫人将事情和郑辕说了一遍,“那宅子原本是在江姨娘手中拿着的,后来薛姨娘进门就给她做嫁妆压在箱子底下了,如今武威侯府的二奶奶要将宅子拿回去,大约私下里问过薛姨娘,薛姨娘语气不善的给顶了回去。这不,刘二夫人就找到我这里来了,想让我出面和薛姨娘说一声。” 郑辕头一回听到这个事儿,他想起那天在院子里薛思文恨意滔天的样子,便蹙眉道:“这事儿您不用问我,刘府的六奶奶想拿回去也在情理之中,您和薛姨娘说一声让她还给人家便是。” 一个宅子罢了,还闹到他们面前来了。 “那我去和她说一声。”郑夫人不大愿意管这件事,想了想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刘二夫人向来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知道这要宅子的事,到底是她的意思还是二奶奶的意思,若是……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要两面不是人了 [重生]诱拐金手指系统。” 郑夫人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要是这事儿是刘二夫人私下里办的,薛思画并不知道的,现在她让薛思文拿出来给刘二夫人,等他日薛思画再来要她们拿什么给他,到时候就成了他们和刘二夫人还有薛思画扯皮了。 虽是个不起眼的宅子,可是要将事情做周全了,不能留着话头让别人说三道四,别人还以为他们府里把薛思文的东西给吞了呢。 “那您私下里找薛府的问问。”郑辕并不反对,事情做周到了没有错。 郑夫人想了想,她和薛夫人不大来往:“我去宋府问问宋夫人吧,正好她有孕以后我还没有过去看过她,正好借着这事走一趟。” 郑辕目光微顿,点了点头起身道:“您忙吧,我回衙门了。”话落往外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来,回头看着郑夫人,“我记得大嫂接生的时候,稳婆是从江南找来的,手艺很稳妥?” “是没有错,那婆子在江南一带远近闻名,手底下不知接生过多少孩子。”郑夫人说着却奇怪的看着郑辕,郑辕就转了身,咕哝道,“您既然去,就和宋夫人提一句,她若是没有找到好的稳婆,您就将那婆子再接过来备着。” “孜勤……”郑夫人看着郑辕的背影,心顿时揪起来,让她找稳婆没事,方幼清帮过她们,如今她有事他们能帮就肯定不会吝啬,只是这话从郑辕口中说出来,让她听的很不是滋味,更加的心疼,“老六啊,你也该收收心了。” 郑辕没说话,掀了帘子大步出了门,背影又冷又涩。 郑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靠在炕头上说不出话来,她如今什么都不想,也不逼着他成亲了,只要他自己过的舒坦,随他怎么折腾去,可眼下去看他根本就过的不舒服啊。 “真是作孽!”郑夫人揉着额头,忧心忡忡,过了一刻才喊了婆子过来,让她拿了名帖去宋府,约明天一早去宋府拜访。 宋府那边自然是应了,第二日郑夫人收拾齐整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坐着轿子去了宋府,幼清虽没有到垂花门迎她,却在院子门口等着,郑夫人见着她快步过去扶着她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一上一下的累的很。” “无妨的,我也正好动一动。”幼清笑着略福了福,郑夫人拉着她,“快别和我客气了!” 幼清应是和郑夫人一起往暖阁里走,边走边道:“原想着去府里拜访您的,只是自去年开始就吃药治病的,身体也虚的出不了门,所以耽搁下来,如今反倒让您亲自到我这里来了,真是惭愧。” “你这孩子。”郑夫人摇着头道,“我们虽走动的不多,可彼此情谊也不算淡的吧,你要这样说也太见外了。” 幼清笑着点头。 两人在炕头上对面坐了下来,郑夫人打量着她的肚子,笑道:“说起来你这肚子确实不小,我怀几个孩子,到七八个月也不见得有你的大。”又道,“听说你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可是真的。” “封神医是这么说的,可到底是不是还要生下来才知道。”幼清笑着道,“不过这肚子是一天一个样,见风长似的。” 郑夫人也是唏嘘不已,幼清想要孩子受了那么多的罪,没想到一怀就是双胎,要说她也是真是有福气的,只要这一胎安安稳稳的生下来,可省了不少事儿:“既然封神医都这么说了,想必就没有错了,你仔细歇着,把身体养好了,到时候就有力气生了 [系统]末世巨贾。”幼清以前身体太瘦弱了。 “是!”幼清示意郑夫人喝茶,郑夫人端了茶饮了一口,想起郑辕的嘱咐,“说起来你稳婆看可选好了,双胎生的早,你得早些预备好了养在家里,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薛潋说帮她找稳婆还没有给她消息,幼清回道:“已经约了一个,就是常给人接生的鲁婆子。” 鲁婆子郑夫人听说过,手艺是还不错,可到底不如江南来的那个稳婆,她想了想看着幼清道:“当初我大儿媳生的时候,稳婆是从镇江接来的,那婆子姓秦,手艺非常好,人也稳妥仔细的很,你若是只请了鲁婆子一个人,那我明儿就写信去镇江,让人将她送来。你这情况多备几个稳婆没有错。” 幼清那好意思让郑夫人出力,就笑着道:“……那能让您为我的事忙。要不,您将秦婆婆的住址给我,我派人去接她吧。” 郑夫人见幼清没有拒绝,心里也高兴起来,笑道:“和我客气什么,我写信过去快的很,也催着让她们脚程快点,二月底三月初人就能到,你安心在家里等着。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这……”幼清笑着道,“真是让您费心了。” 郑夫人摆着手,笑着道:“说起来,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幼清就认真听着,郑夫人又道,“就是薛府在水井坊宅子的事情……”她大概说了一遍,“我就想来问问你,这事儿你可听说了。” 幼清顿时明白,这是郑夫人太了解刘二夫人的品性,所以到她这里确认来了。 “我三枚确实和我提过,到是没有想到事情转到您那里去了,实在太给您添麻烦了。”幼清笑着道,“本来是小事,一个宅子在谁的手里都无所谓,可是那宅子我三妹对它非常留恋,想拿回来重新拾掇拾掇,也不住人也不买原样保留着,就留作祭奠双亲了。” “真是个孝顺孩子。”郑夫人想到薛二老爷和薛二太太的死壮,叹了口气道,“你得空安慰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老一辈早晚都是要走的,小辈为了他们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幼清点头应是。 郑夫人又和幼清说了几句,幼清留她午膳,她怕幼清太累就执意要走:“等你生了我再来打秋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你赶紧歇着也别送我了!” 幼清还是将她送到了院子门口目送郑夫人走远才回了房里。 郑夫人一路到家回房换了衣裳去了暖阁,刚掀了帘子就看到穿着一身朝服的郑辕稳稳的坐在炕头上,她奇怪的道:“不是说今天要去西山吗,怎么中午回来了?” “改成明天了。”郑辕淡淡的说完,看着郑夫人道,“您去哪里了?” 郑夫人有些累,坐下来喝了口茶道:“去宋府了。”话落想起什么来看着郑辕,郑辕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随意的问道,“宋夫人身体可好?” 郑夫人很不想和郑辕聊方幼清的事,可到底还是开口了:“人胖了一些,脸上也还不错,只是因为是双胎肚子格外的大,她那身板瞧着就格外的吃力。听说前儿夜里还吐了,宋大人开了药才压下去……怀双胎是辛苦的,我想想都知道不容易。” 郑辕端着茶也不喝捧在手里,郑夫人又道:“稳婆的事我已经说过了,明儿就写信让人送去镇江,赶到京城来应该还来得及 长烟归!” “您现在就写吧。”郑辕沉声道,“我正好有急件要送去余杭,我帮您一起带过去,五天就能到!” 郑夫人咯噔一声将茶盅放在炕几上,喊道:“孜勤……”她红了眼睛,郑辕道,“我随手办的事,您何必多想,更何况,我除此之外也做不了别的事!”幼清在内宅,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宋弈也不需要他帮忙。 “行了!”郑夫人道,“我现在就写信,你等我一会儿。”一码事归一码事,信能早点送去总归是好事。 过了一会儿郑夫人写好信递给郑辕,郑辕妥帖的收了,起身道:“我去西山了!”便要走。 “你既然回来了索性就在家里吃了饭再走,不是说明天再去的吗。”郑夫人喊着他,郑辕道,“事情急,不吃饭了!” 也不知道是说去西山急,还是送信急,郑夫人叹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去把薛姨娘请来。”郑夫人坐了一刻,想了想还是先把这事儿办了,免得夜长梦多让刘家的人以为他们舍不得呢,听吩咐的丫头应是去请薛思文。 薛思文听完绾儿的话,愣了一愣挑眉道:“寻常几个月都不叫我去的,今儿怎么想起我来了。” “六爷刚走。”绾儿低声道,“或许是六爷嘱托了什么事让郑夫人来和您说,您也推脱不掉,索性去看看。”绾儿觉得只要有消息,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比一潭死水要强。 “那就去看看。”薛思文现在是什么都不怕了,以前江姨娘在她还惦记着江姨娘,如今江姨娘人没了,她就了无牵挂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薛思文由绾儿扶着去了正院,郑夫人坐在炕上,薛思文上前行礼,郑夫人看着薛思文心里其实有点后悔,当初不该一意孤行将薛思文接到家里来的,可惜,如今就是后悔了也没有用,就算没有圆房,也不可能将人送走了。 “坐吧。”郑夫人淡淡的道,“身体好些了?” 薛思文点点头,江姨娘去世她连孝都没有给她戴一天,所以心里郁卒就病倒了,如今才慢慢好转起来。 “那就好。江姨娘的事我们也觉得很可惜,只是,你还年轻一切要向前看,要爱惜身体。”郑夫人没什么话好和薛思文客套的,郑辕也不和她圆房,她逼着闹着都没有用,如今再说起来,她对薛思文其实还是有点愧疚的。 “谢谢夫人,奴婢没什么事。”她垂着头面容温顺,郑夫人想了想就打算开门见山,“昨儿刘二夫人来家里来找我了,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她为了什么事,毕竟我们两府也不大来往,后来听她一说我才恍然明白过来……”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那宅子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你索性就还给他们,若是你手里缺银子用,这宅子的银钱我私下里贴补给你,你看成不成。” 就等于郑夫人出钱贴补薛思文了。 她作为婆母,说这话其实已经很委婉客气了。 原来是刘家的人托到郑夫人这里来了,难道是想让郑夫人给她施加压力,让她主动将宅子还给薛思画? 想都不要想 重生重征娱乐圈! “夫人。”薛思文红了眼睛,道,“房契确实在我手中,当初我出嫁还是我父亲亲自交给我的,我一直留在身边,只当做念想。不怕夫人您笑话,以前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即便看不多姨娘和父亲,我心里也觉得踏实的很,如今爹和姨娘都不在你了,这宅子对于我来说就犹如心头那最后的依靠和依赖!”抹了抹眼泪。 郑夫人皱眉,薛思文又道:“银子我用不上,夫人不必说贴不贴的事情,我倒是想求夫人您一件事,这宅子值多少银钱,划算出来我将银子给她们。就当……”掩面哭了起来,“就当是我买的,最后给我留个念想。” “这可为难了。”郑夫人道,“刘家二奶奶也是说想拿在手里留个念想!” 薛思文哭声一顿看着郑夫人:“您……见过我四妹,刘二奶奶了?” “那倒是没有,我今儿去了宋府,听宋夫人说的。”郑夫人叹气道,“我看,你们既是姐妹,就别说钱不钱的事情了,你将房契给她,索性她也不买也不住的,你若是想家了就回去看看。这房契在谁的手里不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薛思画是在拿嫡女的身份压她,她就不拿出来,看谁能将她生吞!?薛思文心里转过面上却是哭着道:“说到底……我的身份不如她,大家这么想也是常理,可是……这房契是父亲亲自给我的,我也在那边住了好些年,感情不是从未住过的人能体会的,夫人……这事儿就当我求您,我姨娘一去我心若止水,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守着这点念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等几年六爷他点头同意了,我青灯古佛烧香念经,我每日为六爷为您为府里祈福保平安!” 郑夫人第一次发现,薛思文远比她平日里所表现的要伶俐很多,这一番话转来转去,不但没有被她说动,她还反倒哭诉着求她帮忙。 “你的心情我理解。”郑夫人也不好勒令她怎么样,毕竟是薛思文的东西,“只是,人家的东西人家不要,你留着无伤大雅,如今她来要了,你若不给也太说不过去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你不如和刘二奶奶商量去,既然是姐妹,总能说的通道理的。” “是!”薛思文擦了眼泪,“那我明儿就去找四妹商量。可是我这么做会不会给您……”让郑夫人很没有面子。 郑夫人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也尽力了,既然她们说要协商,安她就乐的轻松不牵扯:“这事儿我也不管了,你们姐妹自己处理就好了。”便起了身,“我还有事,你回吧。” 薛思文就起身行礼告辞出去,等她一出门绾儿就低声道:“他们真够可以的,既然找到了夫人这里来了,难不成还想让夫人给您压力不成。” “等着她们来闹吧,闹的越大越好,到时候夫人那边说不通,自然就会找到六爷那边。”薛思文冷了脸看向绾儿,“你打听过了,六爷出去了?” 绾儿点点头回道:“说是去西山了。”又问道,“六爷会管这个事儿吗。” “他怎么不会管。”薛思文冷嗤一声,“他向来对薛宋两府的事最上心,更何况,夫人上午还去了宋府征询过方幼清的意思。”所以她觉得郑辕一定会管这件事。 薛思文没有说话,回到房里让绾儿开了箱笼,里面堆放着一些小东西,她自里头拿了个红白的小瓷瓶出来握在手里,绾儿看着就紧张的道:“姨娘,您真的要……” “有什么不能的 狮子皇后。”薛思文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也劝过我吗,自诩清高只会吃亏无处诉,往后我再不端着掖着,真正得到的实惠才是最大的实惠。” 绾儿又高兴又心酸,她们小姐虽身份不高,可无论才情还是相貌哪一样也不比别人差,凭什么她们都是奶奶,夫人的,只有她们小姐委屈的成了个姨娘! “奴婢支持您。”绾儿点着头,“等这事闹出来,六爷肯定会过来,奴婢先准备好……” 薛思文轻笑颔首。 隔了两日郑家没有消息,刘二夫人果然又上门了,郑夫人将薛思文的话转给刘二夫人听,刘二夫人气的当场就道:“她一个妾室,您随便叮嘱一句不就成了。” 郑夫人也不高兴,不冷不热的道:“不管是妾还是正室,总归是人家的陪嫁,我如何直接插手。”也在讽刺刘二夫人插手儿媳的事。 “呵呵……”刘二夫人不敢真的顶回去,“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回去就和画姐儿说说,让她出面好了。”便告辞了。 薛思画什么人刘二夫人太清楚了,这事儿指望她根本指望不上,她一回去就让人带信给郑辕,请郑辕出面! 不过小事,郑辕本不打算管这事儿,可薛思文是他的妾室闹出去也不好听,他晚上回家在垂花门犹豫了一刻还是回了内院,绾儿早就伸长了脖子在门口等着,远远的就看到个身影大步朝这边过来,绾儿提着裙子一溜烟的跑回房里,喊道:“姨娘……六爷来了。” “来了就来了。”薛思文整理了衣裙,笑道,“你急什么,把茶备好!”这事儿,郑辕不可能说几句话就走。 绾儿笑着应是将茶备好,转身就看到郑辕进了院子里,薛思文迎了出去:“六爷怎么来了,您用晚膳了吗?” “不必麻烦,我来是有事和你说。”郑辕负手站在院子里,薛思文就笑着道,“即是说事,六爷进房里说吧,外头凉。” 郑辕顿了顿,还是进了暖阁,在炕头坐了下来。 薛思文亲自给他倒茶:“六爷喝茶。”也在对面坐下来。 郑辕并未端茶,开门见山的道:“刘二夫人托人来和我说了水井坊房契的事……我看你让人给他们送去便罢,省的将此事牵扯着没完没了,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来。”东西是人家的,还回去天经地义。 “这事儿夫人和妾身提过。”薛思文红了眼睛,“不是不还,是……是妾身舍不得,我姨娘的东西都毁于一旦什么都没有留下,如今我唯一能作为念想的,也只有这个宅子了。” “宅子还在,你若念想便回去看看便罢。”郑辕不愿意长篇大论的说,“明日你将房契拿出来,我着人给你送去。”话落,就要走的样子。 第384节 薛思文喊了声:“六爷!”她道,“既然您吩咐,妾身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您难得来……能不能再多坐会儿,喝杯茶,和妾身说说话。” 郑辕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妾身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若论起来,六爷便是妾身最亲的人了。”薛思文落了泪哭道,“虽说和刘二奶奶是姐妹,可您从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我们也算不得什么姐妹……” 郑辕扫了她一眼,薛思文将茶端起来捧给郑辕:“六爷……喝杯茶吧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 郑辕接了茶,掀了盖子喝了两口。 薛思文暗暗松了口气,哭着说起小时候的种种,却没有立刻将房契拿出来,郑辕蹙眉显然不悦,薛思文仿佛没有看明白似的,自顾自的说着,约莫过了一刻钟,郑辕便觉得有些热烦躁起来。 薛思文掩面走到他面前含泪道:“六爷……您可怜可怜妾身,便是没有六爷的怜惜也罢,有个孩子妾身也能心有所托,亦能为六爷留个子嗣,您说呢。” 郑辕眯着眼睛望着薛思文蹭的一下站起来,看着她道:“你说什么?” “留个子嗣啊。”薛思文道,“妾身想给六爷留个子嗣!” 郑辕负在身后的手立刻攥成了拳头,他眯着眼睛看着薛思文,目光扫过茶盅冷声道:“你茶里,放了什么?”他面颊绯红,浑身燥热,已忍的极其难耐。 郑辕满身冷冽,眸中甚至隐隐含着杀气,薛思文惊骇的退了一步,不敢再说,郑辕却怒目圆瞪,薛思文颤抖的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郑辕怒喝一声随手一扫便将她扫在了地上,随即大步而去。 薛思文震惊的看着他的背影,要知道这药是她娘留给她的,说是药性非常的烈,郑辕怎么能忍得住,她忍不住追了出去,可郑辕已经大步出了门。 他宁愿忍耐,也不想碰她,薛思文站在门口牙齿不由自主的打着颤…… 郑辕一路回了外院,到了房门口吩咐小厮道:“打冷水来,我要沐浴!” “爷,这天用冷水沐浴会受凉的。”小厮愕然,郑辕猛然转头喝道,“让你去就去,废话作甚。” 小厮不敢多言忙去打水。 郑辕褪了衣裳坐进冰凉的水桶里,却依旧觉得满身炙热…… 这个女人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断不能留她! 郑辕气怒不已! 过了正月,天气渐渐回暖,幼清那天和郑夫人说过以后,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一来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既然郑夫人出面了,想必薛思文再坚持也不可能不给她面子,所以她就许久没有问水井坊宅子的事。 蔡妈妈和戴望舒以及路大勇来和幼清告辞,幼清叮嘱道:“虽说天气回暖了,可早晚还是是凉意重,你们不用急着赶路,一路走走逛逛,就当一起散心了!” “是!”蔡妈妈高兴的道,“奴婢自从到了京城以后就再没有出过远门,这回是奴婢凭着老脸和夫人讨的,怎么也要好好玩个痛快。” 幼清失笑,摇着头道:“银子在您身上,您可不能四处抠着亏着三个人。” “是!”蔡妈妈应是,笑看着路大勇和戴望舒,“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夫妻两个人陪着奴婢受苦受累的!” 路大勇面颊微红,和戴望舒一起随着蔡妈妈出去,路大勇驾车,蔡妈妈和戴望舒在车厢里,三个人不急不忙的出了城! 幼清靠在院子里的软榻上晒太阳,过一会儿就要换个姿势,要不然肚子就会压的难受,她也和被人捂住了口鼻似的闷的难受……她想了想还是翻身起来,去了封子寒那边,封子寒也正眯着眼睛在院子里打盹儿,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扫了眼幼清,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倒是没有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幼清在他对面坐下来,问道,“您帮我看看脉,我怎么觉得心里闷的难受,跟以前差不多似的。” 封子寒一愣打量了幼清一眼,睡意全无的搭着她的手腕,号了一刻凝眉道:“心疾并没有大碍,但是因为身体负担太重,恐有些累了,你走动时切忌不要太着急,还有,每餐的饭食要少吃多餐,不准暴饮暴食。” 吃多了会增添身体的负担,幼清会更难受。 “这事夫君和我说过了。”幼清点着头,不过既然旧疾没什么大碍,她也就放心了。这事儿她不敢和宋弈说,难免他又会担心。 这些日子他夜里常守着她不睡,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这样一天也就罢了,要是时间长了,身体难免会受不住! “你别胡思乱想的。”封子寒道,“你既然打定主要无论死活都是要生的,那就一心一意养胎,别的事都交给我和九歌管!” 幼清点头,乖巧的在封子寒对面坐着。 “看你这个样子。”封子寒摇头道,“再胖下去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幼清皱眉瞪眼道:“我这是情况特殊,再说,我天生丽质胖点别有风韵。”话落撇过头去,哼了一声。 封子寒哈哈大笑,恨不能过来捏幼清的脸。 “夫人。”小瑜笑着进来,道,“二姨太太来了。” 幼清朝封子寒皱皱鼻子由采芩扶着去了前面,薛思琪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的就和幼清摆着手:“幼清!” “二姐。”幼清笑着过去,“你今天怎么得空来了,有什么事吗?” 薛思琪笑呵呵的道:“明天二月二啊,我和大嫂还有大姐约了去踏青,你要不要也去走走,坐着轿子走的慢点没事的。” “我就算了。”幼清笑着道,“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最省心。” 薛思琪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看到姨母来了高兴不高兴啊,还有几个月我们就要见面了哦,姨母可是给你们准备了一份超级大的见面礼呢。” “什么见面礼。”幼清笑着道,“你不会是将那五十万两的银票都给我吧。” “想的美,全给你了我拿什么给我孩子。”薛思琪假意朝幼清啐了一口,“你一生就是两个,我还没哭送礼把我送穷了呢。” 幼清忍不住笑了起来回道:“反正不能太小气了,你可是我们家最富有的。” 两个人说笑着进了暖阁里,薛思琪和她说明天踏青的细节,幼清这才想起来,问道:“怎么没请三哥,三嫂?” “他们不住在家里说起话来不方便,不过我已经让春银去告诉三嫂了,她要是去就早点收拾好,明天先回家,然后我们再一起出发。” 幼清羡慕的看着她:“记得帮我采几朵小野花回来插在房里,也当我去踏青了一次 [神都龙王同人]朱雀怒焰!” “瞧你怂样儿。”薛思琪哈哈大笑,抱着幼清道,“放心,我会给你采一盆回来,你晒干了揣枕头里闻着。” 两个人没变没际的扯着,春银回来了,薛思琪问道:“怎么样,三嫂怎么说?!” “三奶奶说她去的,还有陈家的姨太太也会一起过来,明儿他们一辆马车,东西都会自己备好,让您不用给他们准备东西。”春银笑着道,“不过奴婢没见着三爷,但既然三奶奶答应了,三爷是肯定会去的了。” 薛思琪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一大家子人收拾妥当往城外去,其实走的也不远,就去拢梅庵,庵里前后都种着梅花,这会儿都盛开了……后山还有个草坪,噗个厚实的油布还能坐在上头晒太阳闻着青草花香。 薛思琪很高兴,时不时撩了帘子往外头看。 陈铃兰和陈素兰坐在一辆车里,薛潋和韩栎则在后面的一辆车了,两人聊着功课,韩栎学的要比薛潋精一些,着重于四书五经,而薛潋看的书却很杂,什么都知道,尤其是一些大周南北的风俗地理他几乎是门儿清。 两个人兴致很高,一直到了拢梅庵后头才歇下来,婆子来请他们下车,韩栎见陈铃兰坐在一方亭子里和,四处窜着风过来,便让人给陈铃兰取了个披风,他拿在手里送过去,低声道:“披在圣上,若是热了还可以拿下来,可要是冷了就不好了。” “谢谢。”陈铃兰笑看着他,道,“你不必随着我们走动,这四处景致很好,你要不要去走走,散散心?”韩栎整日埋头再书海里。 韩栎笑着点头看着远处下车的薛家女眷,低声道:“你玩你的,我就在这附近走动走动,你若是有事就让人来寻我。” 陈铃兰颔首:“你带着小厮,也披一件衣服,别受凉了。”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叮嘱着对方。 陈素兰在一边听着只觉得牙都酸倒了,等韩栎一走她就道:“姐,您和姐夫就不能不腻歪嘛,瞧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闻瑾在那边,你就坐在这里发呆,还有心思来说我。”陈铃兰去拉她,“快去!” 陈素兰咯咯笑了起来,摇着头道:“天天见面有什么好说的。”她看到方氏下了车,“我婆母到了,我们去那边吧。” 陈铃兰就停了没有再说。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在亭子里坐了下来,薛思琪和赵芫带着豪哥和茂哥四处逛着,陈素兰则陪着方氏说话,方氏道:“你别陪着我,喊上闻瑾让他陪着你去走走!” “好。”陈素兰不好拒绝方氏,便回头去找薛潋,就看到薛潋站在小道上和二子在说着话,她和方氏打了招呼就往薛潋那边走,薛潋却和二子径直下了小径往林子走去。 “等我一下。”陈素兰提着裙子带着小丫头追过去,薛潋步子很快,三两下就进了林子里,陈素兰有些犹豫回头去看,就看到陈铃兰和她点着头,示意她一起过去和薛潋说说话,陈素兰叹了口气也随着薛潋下了小径,跟着他的路往里头走,走了一小会儿陈素兰就看到了薛潋,她高兴的正要开口,忽然就看到薛潋前面走出来一个女子…… 离的很近,不过几十步的距离,陈素兰心头一顿忙拉着两个小丫头躲在了树后 绝宠腹黑药妃。 就看到那女子穿着一身芙蓉色的春装的女子一闪而过,那女子个子很高身段凹凸有致非常的惹眼,只是步子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了,陈素兰愣了一愣,薛潋已经跟着那女子走远了。 “三奶奶我们去打招呼吧,三爷恐怕是遇到熟人了。”小丫头推了推陈素兰,不管那女子是什么人,三奶奶无意碰上了就上去打个招呼也没有什么,一来探个虚实,二来,也给三爷警个醒。 陈素兰皱眉摇摇头道,“不用了,去了有什么用。”心里却不是滋味,“我们回去吧。”垂头丧气的。 陈素兰一下子没了兴致意兴阑珊的往回走,走了几步回头对两个丫头吩咐道:“这事儿回去谁都不准说,就当我们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 小丫头愕然,却不敢反驳。 陈素兰回看了亭子里,方氏奇怪的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闻瑾呢?” “我没找到他。”陈素兰笑着道,“他脚程快的很,我追过去他都走远了,我也不敢再往里头走,所以就回来了。” 方氏心头皱眉,却不好一直当着陈素兰的面叱责薛潋不懂事,只得忍下来。 陈素兰在亭子里待了半个时辰,薛潋终于回来了,方氏看着他问道:“你去哪里了,也不陪着素兰去走走看看。” “我就在下面没有走远。”薛潋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看着陈素兰,“要不然我现在陪你去后山看看吧,梅花开了,很好看。” 陈素兰不想去,摇头道:“我累了,不想动!” “你别陪着我,我坐坐就好了,快去,别让他一个玩的痛快却把你丢这里了。”方氏笑着吩咐薛潋,“照顾好素兰。” 薛潋笑着应是去看陈素兰,陈素兰只得起身跟着薛潋往后山去了,两人绕过亭子上了小径陈素兰道:“我刚才追着你去了,没追上,你怎么走的那么快。” “你在我后面?我……我没看到你。”薛潋掩饰似的咳嗽了一声,道,“我……我遇到了一个熟人,说了两句话。” 陈素兰就哦了一声,陈素兰身后的小丫头就笑眯眯的插话道:“三爷,您遇到的熟人是男子还是女子啊,在这里遇到真是巧啊。” “是……是女子。”薛潋也没有怪小丫头,解释道,“一个故人正好也来这里踏青,恰巧遇上了说了几句话!” 陈素兰没说话。 “对不起。”薛潋停下来看她,“我不知道你在后面。真的是碰巧遇上的。” 陈素兰释然,笑道:“没事,我看你走远了也没有喊你。” 薛潋暗暗松了口气,回头牵着陈素兰的手往里头走,陈素兰盯着两人牵着的手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题外话------ 月票呢……啦啦啦…… ☆、253 面容 “你怎么了?”回去的路上,陈铃兰看出来陈素兰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和闻瑾出去一下,回来反而不高兴了?” 陈素兰低着头拨弄着腰上的噤步,发出哒哒的声音,她垂头丧气的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不高兴而已。” “到底什么事。”陈铃兰眉头蹙了起来,陈素兰的性子她最清楚了,是那种火不燎到她头发她是绝不愿意挪个地儿的人,能少一事就少一事,能不操心就不操心的,“是闻瑾有什么事吗?” 第385节 陈素兰想了想,就移到了陈铃兰身边,“我说了您不准和爹娘说!”她见陈铃兰点了头,才下了决心将新婚夜的事以及方才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新婚夜那晚他和我说了他去找别的女人了,我感觉那个女人就是刚才在林子里的那个!”就是直觉。 “这事儿你怎么才和我说。”陈铃兰沉下脸来,冷声道,“薛家的人没有表态吗,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息事宁人了?你可问过他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去见她,现如今她人又在哪里?!” 陈素兰被陈铃兰一堆问题问的头晕目眩,她摇着头道:“我没有问,问了又有什么用。” “你怎么回事。”陈铃兰恨铁不成钢的点着陈素兰的额头,“这是你的婚姻大事,如果不出意外薛闻瑾就是要和你过一辈子,日夜相对的人,你怎么能这么漠视,一点都不上心。” 陈素兰揉揉额头,咕哝道:“他们认识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觉得我就是管不住他,只能靠他自觉了。” “你管不住就让你婆母去管,你婆母管不住就让你公爹去管,总有人管的住吧,这种事你怎么能息事宁人,有一回你忍了他就当你好欺负,紧接着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陈素兰似懂非懂,可还是点了点头。 “你决不能装聋作哑,只求安稳。”陈铃兰盘腿坐着脸色微沉,“弄的不好,说不定哪一日他就和他的二叔那样,领个外室带几个孩子回来。你说,你膈应不膈应!” 陈素兰张大了嘴巴愕然的道:“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陈铃兰道,“他的心都不在你身上了,什么事做不出来?!”陈铃兰顿时对薛潋失望至极,她只当薛潋虽有些孩子心性,可到底是守礼的人,可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外头还有这种事。 这才成亲,他就半遮半掩,要是日子长了呢,他岂不是更加明目张胆直接灭妻纳妾?! 以陈素兰的性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素兰顿时心头凉了半截,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在她看来想了也没有用,薛潋的性子改不了,管或不管日子都是一天接着一天的过,她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是真的不愿意节外生枝打乱她生活的节奏。 可是陈铃兰一说,她也觉得这事儿远比她想的要严重多了,她顿时没了主心骨的看着陈铃兰。 “还有你。”陈铃兰道,“你就不能对他上点心?不看别人,你看看你大嫂,看看思琴,还有幼清,就算是琪儿对廖少仲也会嘘寒问暖关怀一番。薛闻瑾是你的夫君不是陌生人,你何至于每日见面点头告辞行礼其它的交情一概没有? 和珅是个妻管严!” “我……”陈素兰道,“您知道,我原本是喜欢他的,可是新婚夜他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里,我就心灰意冷了……”她几年前在赵府第一次见到薛潋后就再没有忘记过,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也能长的这么漂亮的,所以后来两家议亲事,她就很高兴,可是没有想到成亲后会是这个样子。 “你啊。”陈铃兰道,“你若真不想过,我就回去和娘说,你趁早回家得了!” 陈素兰脸色一白,让她回家不就是与薛潋和离么,她一听就立刻摆着手道:“不要,我不要回家!”她怎么着也不能和离。 “那你想怎么样。”陈铃兰道,“你就不用脑子想想,你这对他放任自由,他在外头莺莺燕燕,这日子怎么过?难不成你能忍受他纳妾养外室?!” 陈素兰垂着头,低声道:“我不知道。”她不知道事情要真到了那一步她能不能忍,但是她好不容易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状态,她真的不想有什么改变,更不想折腾。 “你听我说。”陈铃兰语重心长,“你要想好好过,将来家宅安宁,日子过的踏踏实实,现在就要用心经营。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薛闻瑾的心在你身上,无论他在外头怎么闹腾都会有个底线,也不可能去胡来的,你明白没有。”这个时候就要里外一起来,单靠将那女人赶走没有用,拿不住薛潋,以后还会有别的人贴上来,难不成陈素兰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做,就天天见儿的赶那些个贴来的女人? 陈素兰懂,可是让薛潋的心留在她身上,这也太难了。 “新婚夜的事他有没有和你道歉过?”陈铃兰看着陈素兰,陈素兰点点头,“道歉了几次……” 可见薛潋心中对陈素兰是有愧的,陈铃兰心头想了想,道:“你今天回去关了门就和他说林子里的事,闻瑾不是撒谎的人,你问什么他除非不说,说了*就是真的……你就紧着这事儿问,和他哭,诉苦,柔弱……你会不会?” 陈素兰瞪大了眼睛看着陈铃兰,陈铃兰又道:“等他和你道歉了,你就原谅他,不要再揪着这件事说。”又贴着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素兰听着满脸通红,“这房事……我,我不行的。” 陈铃兰自己的脸都红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教妹妹这些东西,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让他保证和那个女人断了关系,再不来往!你记住没有。”要想过日子,就必须把这事儿揭过去,可是怎么揭是有讲究的,不能让薛潋太难堪,也不能让他轻轻松松的。 “他要玩,你就陪着他玩,他要回家你细心照顾着。等收了他的心,你再慢慢收拾,调教……”陈铃兰是容忍不了的,可是又不能真让陈素兰和离,说这话也不过吓唬吓唬她,但是薛潋不能就这么放过了,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收拾他的法子。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我不知道怎么做。”陈素兰满脑子的雾水,结结巴巴的道,“他不会喜欢我的。” 陈铃兰就压着她的肩膀,低声的,一字一句道:“感情是互相处出来的,总有一个人要主动……现在你们新婚,相处的时日尚浅,你主动去收他的心还容易点,可若等到时间长了,你再想做这些就难如登天了。” “姐姐……”陈素兰叹气,眼前浮现出今天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个身影,就那么一眼虽没有看到正脸,她也知道,那个女子的容貌肯定不俗,“我没有把握。” 陈铃兰皱眉,耐着性子:“你若不去争取,就趁早回家来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你要还想和他过,就不能和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耗着,听到没有。” “知道了。”陈素兰揪着腰上的噤步,拉着流苏扯来扯去的,心里还是没什么底,忽然姐妹两人坐的马车颠簸了一下,陈铃兰问道,“怎么回事?” “锦衣卫的曾毅曾大人方才骑快马闯过去,惊着我们的马了。”外头赶车的婆子应了一声,陈铃兰知道曾毅,没有多在意,回过头来接着和陈素兰道,“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陈素兰点点头,委屈的道:“知道了!” 陈铃兰叹气,心里却气的不轻,可又不可能真把薛潋怎么样,她心头转了一圈想到了幼清,凝眉道:“我明儿去找幼清说说去。” “别!”陈素兰拉着陈铃兰,“幼清的脾气,和闻瑾说不了几句就要吵起来,到时候闻瑾知道了是我说的,他肯定要恨死我了。” 陈铃兰蹙眉道:“你太不了解幼清了,她和闻瑾吵嘴是因为你婆母没有受到伤害,若是你婆母伤心了,你看看幼清会怎么做……更何况,这事儿可大可小,现在那女子是什么人住在哪里可是一点都不清楚,去和幼清说了,依她的本事说不定就查出来了,到时候对症下药,里应外合薛闻瑾还能怎么折腾。” 陈素兰就哦了一声,没有吱声了。 一行人在槐树胡同口分开,陈素兰跟着陈铃兰回了陈府,薛潋则去了学馆,晚上放馆回来一家人一起用了晚上,陈铃兰和陈素兰直打眼色,陈素兰垂着头当做没有看见和薛潋一起回了房里,亲自关了门。 “今天……林子里的那个女子是谁?”陈素兰按着陈铃兰教的说,目光灼灼,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薛潋一愣,惊讶的看着陈素兰没想到她回过头来又提这件事,可到底心中有愧,他回道:“是……是个熟人,真的只是熟人而已。” 陈素兰板着脸坐在椅子上,露出根本不信的样子来,回道:“我打听过了,今天拢梅庵除了我们一家去,没有别人,你遇到的熟人怎么会这么巧。再说,既是熟人总该有名有姓有住址吧,改日我陪你一起去拜访一下,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嘿!”薛潋觉得惊奇,“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事情了?” 陈素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想被薛潋打岔带偏了,就接着道:“你今天必须和我说清楚……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薛潋一时语噎,顿了顿含糊其辞的道,“真的只是个熟人,你别一惊一乍刨根问底的。” 陈素兰拿帕子捂着眼睛,哽咽的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是你那个晚上去见的人,你老实和我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人,她是不是就是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你和我说实话,若我真的挡着你们好了,我给她让位子就是了。” 薛潋顿时慌了神,见不得陈素兰哭,他忙半蹲在陈素兰面前,哄着道:“我……我……”结结巴巴的道,“我是喜欢她,可是我和她已经断了,真的。就算见了面也只是朋友而已,你千万别胡思乱想,说什么让位子不位子的,你相信我。” 陈素兰接着哭。 “我发誓。”薛潋对天发誓,“我就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我和她从来没有别的事……”是指没有碰过别人,“我对天发誓,如若骗了你,我不得好死 最强丧尸传说!” 陈素兰抬起头来看着薛潋,薛潋见她眼中噙着泪花,可到底愿意听他说了,便急忙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日子还长着呢,我就是再浑也分得清轻重。” 陈素兰忽然就觉得没什么了,她擦了眼泪,问道:“真的?!” 薛潋点头不迭! 陈素兰就垂着头不说话了,薛潋虽然被她追着问了半天心里惶恐不安,可还是有点高兴的,他松了口气在陈素兰面前坐下来,笑着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了?” “我平日也很关心你啊。”陈素兰回道,“是你自己没感觉到罢了!” 薛潋就嘻嘻笑了起来,道:“是,是我感觉迟钝。”却觉得这样才像是成亲过日子,即便陈素兰和他闹,他也觉得是真实的,而不是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日子过的没滋没味的。 “不理你了。”陈素兰站起来去梳洗,薛潋就趴在桌子上看着茶盅茶碗发呆,等过了一刻陈素兰出来薛潋抬头去看,就望见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绡纱,里头是殷红的肚兜还有雪白的裹裤,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的……薛潋的脸一下红的发烫,惊愕的道,“你……你怎么穿成这样。”说着一副要脱自己外套给他裹着的架势。 陈素兰的头几乎快垂到胸口去了,她快步走出来掀了被子钻进去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的,才觉得舒服一些:“我高兴这样穿,你快去梳洗……” “哦,哦。好!”薛潋一个箭步蹿去净室,三两下把自己收拾干净,穿着中衣出来,就看到陈素兰裹在被子看着他,他从来没发现陈素兰也会这么可爱,忙拱进被子里揽着她在怀中,“你今儿太奇怪了,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陈素兰满脸通红不理他。 薛潋猴急的去吻她……过了许久之后两人重新梳洗上了床,薛潋餍足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陈素兰余光打量着他,想起陈铃兰交代的话,难道姐姐和姐夫也是这样的? 那薛思琴和祝士林呢,幼清和宋大人呢……私下里都是这样吗? 陈素兰觉得惊奇,歪着头看着薛潋,薛潋也转头过来看她,抱着她道:“我说了要带你烤肉的,明天我早点回来,我们一起烤肉好不好?” “好!”陈素兰点头,“那我在家等你。” 薛潋笑眯眯的点头! 一夜无话,第二日薛潋出门,陈铃兰便来了,问起昨晚的事:“……怎么样,谈的如何?!” “就那样。”陈素兰面颊微红,垂着头将事情大概和陈铃兰说了一遍,陈铃兰就道,“你该多问几句的……”说着叹了口气,虽觉得不满意,可到底陈素兰有进步了,“那以后他若不再犯,你就不要再提,但你得时时留意着。闻瑾这个人你得摸清他的性子了,顺着他陪着他,不出三个月,便是外头有仙女勾着他都不会出去。” “还是姐姐厉害。”陈素兰笑容满面,也尝到了甜头,“姐姐私下里和姐夫也这样吗?”她的衣裳还是陈铃兰教她穿的,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向古板守正的姐姐,会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 “有什么不可以 无良毒妃。”陈铃兰红着脸却一本正经的道,“夫妻生活天经地义,难不成我要把日子过的死水一样不成。关了门只要你姐夫高兴我高兴,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陈素兰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觉得陈铃兰真的是太厉害了。 “我去宋府。”陈铃兰起了身,“你在家里准备准备,不是晚上要和闻瑾一起烤肉的吗?!” 陈素兰哦了一声,打了哈欠:“这事儿吩咐周妈妈就成了,我昨晚没睡好,再去睡会儿。” 陈铃兰摇摇头回去换了衣裳去了宋府。 幼清笑眯眯的做着针线,提着小袜子和采芩道:“怎么能这么小,你确定他们能穿的下去吗?” “怎么不能。”采芩笑着道,“等绿珠过来您看看大哥儿的脚,都不如奴婢一根手指长呢。” 幼清就笑了起来,捧着袜子左看又看,就听到辛夷掀了帘子进来,道:“夫人,陈夫人的大奶奶来了。” 陈铃兰招赘,自然不能称呼韩太太! “快请她进来。”幼清让采芩收了针线,她也下了炕穿鞋,过了一刻陈铃兰进门来,幼清笑着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昨儿去踏青玩的高兴吗。” 陈铃兰笑着在幼清对面坐下来:“东南西北风也吹不动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两个人说着都笑了起来。 采芩上了茶就退了出去,陈铃兰放了茶盅和幼清道:“有件事你可知道……”她将薛潋新婚夜出去的事告诉了幼清。 估摸着是陈素兰说了,也不奇怪,幼清颔首道:“我是知道的……怎么了?!他又犯浑了?”难道娜薇又回来了? “昨天素兰在林子看到他和一个女子说话。”陈铃兰一五一十的告诉幼清,“我听到了气的不行,可是又不能撺掇着素兰闹腾,到时候闹的太狠我们两家都没有面子。可我又不能和薛夫人说,思琴那边带着两个孩子也分身乏术,所以就只有你这里了,你向来有主意,帮着想想这事儿怎么办吧。” 幼清心里气的不轻,她没有想到娜薇竟然又偷偷回来了,真是有本事! “这事我问问三哥。”幼清蹙眉道,“再想办法查清楚那个女子是谁,到时候我们再商量事情怎么处理。” 陈铃兰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幼清一定有办法:“你也别着急,现在素兰也开窍了,只要她和闻瑾好好过揽住他的心,这些事也就不是事儿了……可我们到底还是要防着一点,闻瑾心性不稳,我们能保证他不会主动惹事儿,却不敢说那些个女人不会来招惹他。” 幼清赞同的点点头。 等陈铃兰一走她便找了周芳来:“你去查一查,昨天薛闻瑾在拢梅庵碰到的是什么人……如果不好查,就把薛闻瑾身边的二子抓了打一顿审一审。” 周芳点头应是,道:“夫人,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和您说。”幼清怀孕后,朝中的事他们都不敢和她说了。 “什么事,和我藏着掖着做什么。”幼清看着周芳,周芳回道,“曾毅曾大人失踪了,昨天中午出城以后就没有了消息 东方特种兵!” 曾毅失踪了?这事儿幼清没有听宋弈说,她愕然道:“是怎么失踪的,查不到?” “倒不至于。”周芳话没有说完,忽然耳尖一动听到了什么动静,她道,“夫人不要出去!”便飞快的出了门。 幼清也听到了打斗声,她忙走到了窗口,推开窗户往外看,却只听到了刀剑交锋的声音,别的一概看不到…… “夫人!”采芩急匆匆的跑进来,指着外头道,“曾……曾大人进府里来了,江淮和江泰还有方徊将他拦住了。” 第386节 江淮,江泰和方徊都在家里吗?是宋弈让他们守在家里的?幼清又是一点都不知道。 “你小心一点再去看看怎么样了。”幼清关了窗户,曾毅和宋弈的交易她是知道的,而且曾毅的身手远不如江淮,所以她并不担心。 果然,过了一刻采芩回来道:“曾毅和江淮他们都不见了,奴婢估摸着江淮把人带走了。” 幼清捧着肚子安静的坐在炕头上,心思却飞快的转了起来……周芳方才说曾毅昨天就出城了,那今天为什么突然到府里来?还是硬闯! “夫人!”周芳进了门,抱拳道,“锦衣卫持令上门,说要捉拿曾毅!” 果然,看来曾毅硬闯宋府不是为了行凶,而是寻求庇护,她颔首道:“既然是持令搜查,那就放人进来。”又道,“曾毅安排妥当了?” 周芳点点头。 幼清就没有说话,周芳出去,过了一刻就听到胡泉带着人在院外搜查,动静并不大,采芩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看,和幼清道:“他们在院子外头张望了一下去后院了。”没敢来查正院,可见他们是有顾忌的。 “他们找不到人,又没有证据一会儿就应该会离开。”幼清望着采芩道,“等他们走了你去请江淮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采芩应是,过了一刻就听到呼喇喇的脚步声,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夫人!”胡泉站在门口回道,“人都走了,没有闹出动静来。” 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幼清凝眉道:“知道了,你带人检查一下家里,没什么事就派人去和老爷说一声。” 胡泉应是而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曾毅查到了放走蔡彰那人的证据了,所以才会被锦衣卫搜拿? 幼清由采芩扶着出了院子,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并没有受惊,有条不紊的做着各自的事情,见着幼清出来纷纷躬身行礼又退了下去,幼清转去了封子寒的院子里,封子寒见着她过来奇怪的道:“锦衣卫的人今天抽的什么风,竟然拿着令牌搜到宋府来了!” “我也不清楚。”幼清摇了摇头道,“估摸着里头有什么事我们不清楚!” 封子寒挠着头发摆着手道:“算了,你都不知道,我就更加想不通了。”便起了身,“我下午回医馆去,明儿回来……说是收了个疑难杂症,我去瞧瞧!” “哦 重生王牌特工。”幼清回道,“您记得不要吃酒!” 封子寒白了她一眼,哼哼的收拾了一番一个人回去了。 幼清重回了正院,江淮在院子里等她,幼清见着他道:“你随我到暖阁里来。”便进了暖阁,采芩守在门口,幼清看着江淮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曾毅为什么来家里,锦衣卫的人又为什么抓他?!” “他昨天就潜出城了,今儿由我们的人护送回到城里来。”江淮并没有隐瞒,“锦衣卫抓他的名目是偷盗机要密函甚至还拿了几分锦衣卫独有的毒药……” 幼清眉头微蹙望着江淮问道:“那搜查的手令是谁批复的?赖恩?” 江淮点了点头。 锦衣卫衙门内,宋弈负手站在内院,四周是一间间关门掩户的房间,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缩头缩脑的探视着,气氛极其的诡异。 “宋阁老。”赖恩走了过来,朝宋弈抱了抱拳,“不知宋阁老驾到,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担待!” 宋弈转身,面上是淡淡的笑意,眸光中却是清冷森凉,他望着赖恩沉声道:“锦衣卫今日动静颇大,本官替圣上过来问一句!” 赖恩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身材高壮,眉目一贯清冷不苟言笑,他一板一眼的道:“此事乃锦衣卫机密,本不该与阁老明言,不过既然阁老问起,那赖某也不好左右隐瞒。”他说着一顿,道,“经查实,曾毅自前年开始便偷盗密函买于各处,所得钱财不计其数。此等宵小之辈断不能容之,所以,下官才下令全城搜拿曾毅归案受审。但因事出猝然,下官还未曾报于圣上,还请阁老替下官与圣上解释一二,待擒拿人犯后,下官定与圣上细细回禀。” “竟有此事。”宋弈略显惊讶,颔首道,“若真如此,确实该拿。只是,赖大人遣人去宋某府中搜查,又因何事?” 赖恩抱拳,含着歉意道:“搜查宋府实属有人举报曾毅出现在贵府之中。下官怕此人穷途末路伤及无辜,所以才会下令搜查宋府。若此事惊扰到贵府和宋夫人,下官在此向阁老赔罪!” “那倒不必,赖大人既然公事公办,搜查宋府也是你职责所在,谈何赔罪。”宋弈颔首,“既如此,那本官便回去和圣上交差,赖大人受扰了!” 赖恩抱拳:“下官送阁老!”说着做出请的手势,送宋弈出门。 宋弈出了锦衣卫衙门的大门,站在轿子前和赖恩微微颔首,江泰在轿子外头低声道:“爷,是回衙门还是回府?” “回府。”宋弈放了轿帘,轿子缓缓而行出了巷子,赖恩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久久未动! 宋弈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幼清听到他回来忙迎了出去,宋弈过来柔声问道:“可受惊了?” “没有。”幼清摇了摇头道,“曾毅的事处理好了?赖恩没有找到人肯定不会就此揭过的,你打算怎么做?!” 宋弈和幼清一起进了暖阁,宋弈回道:“此事不急,曾毅手中已有证据!” “有证据了?”幼清看着宋弈,心头并未释然,“确认了吗?” 宋弈点了点头。 幼清叹了口气在炕头坐下来没有说话,宋弈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是啊,人各有志……谁也不知道别人到底怎么想的,又是如何打算的。 “你现在要去见曾毅吗?”幼清给宋弈倒了茶,又道,“赖恩说他有曾毅偷拿机要密函倒卖的证据,那武威侯刘嗣祥会不会被牵连?!” 宋弈放了茶盅,目光淡淡的:“不会,刘嗣祥乃从犯,只要曾毅不招,刘嗣祥便无大碍!” 幼清松了口气。 宋弈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就出了门,他走了一刻周芳回来了,她低声回道:“夫人,娜薇去而复返,奴婢查到她的住处了。” “真的是她?!”幼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周芳点点头,回道,“在双排巷住着。奴婢还看到她雇佣的婆子在市场买了许多生牛肉回去,后院也架着炉子在烤……奴婢出来的时候还碰到了舅三奶奶身边的周妈妈!” 陈素兰身边的周妈妈,幼清惊讶的道:“什么意思?娜薇在卖烤牛肉,周妈妈在她那边买?!” “确实如此!”周芳点了点头,“至于期间发生过什么事,奴婢暂时还不得知。” 还真是有点本事,不但去而复返,还能不声不响的在京城住下来,和陈素兰联系上……她想做什么?登堂入室,还是昭告天下?! “你去通知阿古,将她抓了带回望月楼去。”幼清想了想道,“先关几天若她不老实也就不要留她了!” 周芳颔首应是。 幼清脑子里就一直翻转着曾毅和娜薇的事…… 薛潋自学馆出来,马路对面就迎过来一位穿着桃红色春装面容姣好的婢女,笑着喊道:“三爷!”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薛潋顿时皱眉,低声道,“和你们姑娘说,我今天有事不去见她了。” 婢女笑容满面,轻声道:“我们姑娘说若是三爷没空,就让奴婢告诉三爷,她明天便离开京城,还请三爷往后闲暇时能想起她一二,旁的事我们姑娘一概不求,三爷多保重身体!”话落福了福便要走。 “你说什么。”薛潋拉住婢女,问道,“她要走?” 婢女笑着点头:“姑娘说京城危险重重,她恐怕已经留不得了,却不想因此连累三爷,所以……” “被发现了吗。”薛潋脸色也沉了下来,回头看了眼二子,和二子道,“你回去和奶奶说我晚点回去,让她在家等我。”说着,将书包丢给二子和婢女道,“走!” 双排巷离平山书院很近,走过去不过一刻钟的样子,薛潋弃车步行一会儿便到了院外。 院门半掩着,他回头看看婢女,婢女望着他笑道:“姑娘在里头等您呢。” 薛潋推开门,院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有股子淡淡的香料味儿自后院飘来,他喊了声:“娜薇……”便绕过院中的葡萄架进了正院,就在这时暖阁里有人应了一声,“是闻瑾来了吗。”声音里满是欣喜,紧接着有脚步声迫不及待的传来。 ☆、254 联系 有女子撩帘而出。 薛潋就看到她穿着一件银红色的素面褙子,里头搭着件湖蓝色对襟广袖,身段妖娆高挑,皮肤极白鼻梁高挺,唇瓣殷红如花瓣一般,尤其是她的那一双眼睛,微微泛着蓝光,若远眺的湛蓝湖泊,不管视线落在哪一处,就仿佛能勾着人似的,令人失魂落魄。 薛潋觉得娜薇算不得极美,至少和幼清比起来她就少了一份精致和清雅,但是她那高挑的身材和热情似火的笑容,却又为她平添了另外一种韵致,薛潋曾认真想过用什么词来形容娜薇…… 每每如此,他脑海中便会想到“张生”那句: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 用尤物一词来形容她,薛潋觉得很合适。 “闻瑾!”娜薇走了出来,笑面如花的站在薛潋对面,“你终于肯来了!”她和阿古同为外邦人,但阿古说话发音生硬,舌头刷了浆糊似的,但娜薇却没有,字正腔圆,若不见容颜端听声音一定猜不到她是胡女。 “小婵说你要走了,是吗?”薛潋望着她,眉头紧锁,眼底有浓浓的不舍,“怎么……怎么又要走了。” 娜薇也不说话,看着薛潋笑,白白的牙齿晶亮如白釉一般,视线流连在薛潋的面上,过了一刻她柔声道:“闻瑾也舍不得我对不对?” “娜薇!”薛潋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娜薇眼中迅速聚集了泪花,又被她强压着,亮盈盈的蓄在眼睛里,“我也不想走,可是现在的情形,我不走也不行了 [综]魔王。”说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摸着薛潋的面颊,眼泪瞬时挂在面颊上,“只要闻瑾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偶尔能想起我,我也就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面上被她轻柔的抚摸着,薛潋的心几乎快要窒息了,他抓着娜薇的手心像是被人割了一刀似的:“我不会忘了你……永远!” “闻瑾。”娜薇一下子扑在薛潋的怀中,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脖颈上,低声哽咽道,“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她比薛潋只矮寸许。 薛潋张着手臂迟疑着,可一等到娜薇的眼泪湿湿的落在他的皮肤上,他再坚持不下去,收拢了手臂紧紧的搂着她,声音沙哑着道:“嗯……我知道,我知道!” 小婵关了门站在门口也抹着眼泪,哽咽的道:“三爷和姑娘太苦了……原是有情人,却因身份之别不得不被拆散在这浊世中,糟了这真情真意!”她捏着帕子嘤嘤哭着。 “别哭了。”薛潋松开她,拿袖口给她擦了眼泪,“你风寒未愈,快去房里歇着去。” 娜薇点着头,手紧紧攥着薛潋的手不放:“闻瑾……陪我坐会儿行不行。” “好!”薛潋点点头,娜薇便破涕而笑,拉着薛潋进暖阁,“我给你绣了一个扇套,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薛潋听着一愣忙托起她的手,娜薇一惊想要将手收起来,薛潋硬捏着摊开她的十指去看,就看到指头上皆是青青紫紫的针眼,指尖也肿了起来,他顿时皱眉道:“我也不缺这些东西,你何必要为难自己。” 娜薇目光炙热的看着他,道:“我什么都不会,可我就想给你留点东西,将来我不在你身边了,你看着它也能想起我来。”她泪眼汪汪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我才学的,这两天熬夜绣出来的,有些不大好看,你千万别嫌弃!” 薛潋拿起扇套仔细看着,是靛蓝色的,上头绣着祥文浮云的图案,绣的高低不平确实不大好看,但娜薇是头一回做绣活,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难得。 “好看。”薛潋笑着,仔细的将扇套铺平叠好贴着胸口放进怀里,又捧着娜薇的手对外头喊道,“小婵,拿伤药来!” 小婵应了一声,转眼将伤药送了进来。 “你这手可要仔细养着,也不能碰水。”他拉着娜薇坐下来,仔细的给她上了药,又用布包着才抬头看她,“你一个人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娜薇咬着唇,含情脉脉的点着头:“闻瑾,你对我真好!” 薛潋面颊微红叹了口气,想到娜薇要走,他便说不出来话,可到底他也不敢留她,他负不了责任就不能去害她。 “闻瑾。”娜薇想要摸薛潋的脸,可手上抹着药她只能远远的停在一侧,拧着眉隐忍着痛苦,“你……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我想再为你跳支舞,弹首曲子,我还想和让你教我读书认字念诗词……” 他答应陈素兰今晚早点回去的,薛潋有些犹豫,娜薇便走过来半蹲在薛潋面前,昂着看了他一会儿,又将脸贴在他的腿上,低声道:“闻瑾不要为难,你既然不能留下来,那就再陪我说一会儿话,就一会儿……行不行。” 薛潋咬着牙,唇瓣发抖,他忍了许久点了点头,道:“好,我陪你说说话 36计。”到底没有答应留下来。 “闻瑾!”娜薇抬头看他,柔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在台上跳舞,像往常一样枯燥的乏味的转着圈儿……眼前是屋顶上千篇一律的承尘,耳边是腻味的吆喝声,我厌恶的几乎想要立刻离开那里,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待着,可就在那时,我收回目光的时候,在人群中看到了你,你像是一个明珠一样,那么耀眼,那么夺目,我一下子被你吸引了,心就如同插上了翅膀一样的,随着你飞走了……”她说着,迷恋的看着薛潋。 “真神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神,而你……就是我的神!”娜薇抱着薛潋的腿,脸贴着他的手心,哽咽着道,“可是,明天以后,我就要和我的神永别了。” 薛潋红了眼睛,痛苦不已。 “如果可以,我真想即刻便死了,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心满意足。”娜薇抬头看着薛潋,薛潋摇着头,“不……不要说傻话,你要好好活着。”娜薇摇着头,“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生活一点色彩都没有了。” 一句你留下来的话梗在喉咙里,薛潋怎么也不敢说出来,他紧紧攥着的手,闭上了眼睛! 第387节 “闻瑾!”娜薇拉着他起来,四目相对,她捧着他的脸踮着脚尖淬不及防的亲了亲他的唇角,“闻瑾,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去我的家乡,哪里有一望无际的沙漠,有海市蜃楼般的绿洲,有热情的百姓,还有四季如春的天气。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不行。”薛潋脸颊通红失魂落魄的看着她,“我……我不行。”他已经成亲了,他要对陈素兰负责,还有方氏还有薛镇扬,他不能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 娜薇抱着他:“好,我知道闻瑾是有担当的,我不逼你!”娜薇贴着他,踮着脚尖拼命的去吻他,薛潋按着她,“娜薇……娜薇……”娜薇虽主动,可到底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放肆,他有些慌,“你别这样。” 娜薇泪眼朦胧的停下来:“闻瑾,我舍不得你!” 薛潋闭着眼睛将她抱在怀里,不知道现在说什么,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人好像被人劈成了几片,四分五裂的痛不欲生。 “姑娘!”小婵跑了进来,慌张的道,“姑娘您快走,外面有人来了,像是……像是要来抓您的。” 娜薇一怔抬头看着薛潋,薛潋脸色也变的沉重起来望着娜薇道:“怎么会有人来抓你,会是谁?” “一定是阿古。”娜薇紧张的道,“他一定是知道了我在这里,要将我重新抓回去,这一次他一定会杀了我的。闻瑾你快走,不要让他看见你,会牵连到你的!” 薛潋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走,他皱眉看着外头:“我去看看。”又道,“有我在,阿古不会乱来的。” “不要!”娜薇摇头道,“要是我们的事情传扬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你不要管我了,快走!” 薛潋摆着手对小婵道:“你带着的你们姑娘从后门走,我去前院拦住阿古。”话落回头看着娜薇,“你路上多保重!” 娜薇摇着头哭了起来,薛潋掀了帘子大步出了门,果然就看到阿古站在院子里,见着薛潋出来阿古惊讶的道:“三爷,你怎么在这里。”只能装作不知道。 “你怎么在这里。”薛潋打量着阿古,“是来抓娜薇的吗?她也不是望月楼的婢女又不曾签过卖身契,你为何抓她,她留在京城还是回胡地是她的自由吧 绝宠腹黑药妃。” 阿古点头,回道:“三爷说的没有错,留在哪里是她的自由。但是,前提是她必须先回到胡地,让我们完成了合约,其后她就和我们望月楼没有瓜葛了,是要留还是走随她的便。”顿了顿又道,“所以,她现在要和我回去,我要冲新将她送回去。” “你只是将她送走?!”薛潋私心里是相信阿古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语气便柔和下来,阿古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目光一顿朝门口看去,就看到娜薇拿着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从房里走了出来,“阿古,我知道你根本不是要送我回去,你来,是要杀我的对不对?!” 薛潋惊住,忙三两步走过去:“娜薇,你不要做傻事,阿古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闻瑾你不知道。”娜薇看着阿古,道,“他根本就是奉命来杀我的,因为有人觉得我留在京城,对闻瑾有影响,所以京城容不下我。” 薛潋惊讶的道:“影响我?”他转目朝阿古看去,阿古冷声道,“你不必用此种方法来要挟我,你若要死便早点去死,若不敢死就跟我回去。你对谁有影响没影响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望月楼将你们从胡地带来,就一定会将他们每个人安全送回去!” “不对!”娜薇摇着头,“你眼镜里有杀气,你骗不了我的,你就是来杀我的,对不对!” 阿古隐忍着怒气,若薛潋不在这里,他早就结果了娜薇,还让她在这里废话连篇。 “娜薇,你什么意思。”薛潋看着娜薇,娜薇蹙眉道,“闻瑾你别问,问了你会伤心的……我们没有缘分我早就知道。与其死在外面暴尸荒野,我不如即刻死了,死在你的身边。” 薛潋心头跌宕不平,想着娜薇的话,有思索着到底是谁让阿古来杀娜薇的。 其实不用去想,知道娜薇存在的人,就只有幼清,而能指挥阿古的,也只有幼清。 “阿古!”薛潋气怒的护着娜薇站在她前面,“我和她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别人插手多管闲事。”又道,“你先回去,娜薇一定会走,我向你保证!” 阿古皱眉,确实有些犹豫,薛潋既和他认识,又是幼清的表哥,实在不好处理。 “幼清那里,我会去解释。”薛潋看着阿古,眸色坚定,“三日内,我会亲自将娜薇送走,你相信我!” 娜薇摇着头拉着薛潋:“闻瑾你不要说了,我不想你为了我为难!” “没事!”薛潋回头与阿古对峙,阿古拧着眉道,“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娜薇必须离开京城。”又看着娜薇,“等你回了胡地我等交了差,你若再想回来便与我们无关,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话落看了薛潋一眼,转身便出了门。 哐当一声,娜薇的匕首落在地上,她冲过抱着薛潋:“闻瑾!” “没事。”薛潋拍了拍娜薇,低声道,“阿古说话算话,三天内你肯定是安全的……”他顿了顿又道,“你先歇着我回去一趟,明天过来找你。” 娜薇猜到了薛潋要去做什么,颔首道:“那我明天等你!” “好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薛潋点了点头,大步出了院门,娜薇追到门口目送薛潋,待薛潋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娜薇便收了悲容,凝眉对小婵道,“去把衣服收拾好……明晚我们就走!” 小婵一愣问道:“姑娘不等三爷了吗?” 娜薇淡淡一笑,道:“在城外等即可!” “姑娘。”有婆子自后院过来,回道,“周婆子又来买牛肉了,奴婢按照您说的话将她回了。” 娜薇颔首。 薛潋径直去了宋府,胡泉见着他喊道:“三舅爷,您怎么来了!” “方幼清呢。”薛潋怒气冲冲,推开胡泉,胡泉道,“夫人在房里歇着的,三舅爷是有什么事吗。” 薛潋不管他大步过了垂花门去了正院。 幼清已经知道薛潋来兴师问罪了,她靠坐在炕头上喝着水,待门帘子一动她侧过目光去,果然就看到薛潋黑着脸站在门口,瞪着她道:“方幼清,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背后使阴招了!” “你抽什么风,不会好好说话啊。”幼清白了薛潋一眼,懒得理他,“没瞧见我有孕在身?怎么着,你是故意来找我吵架,气我的?!” 薛潋顿时气势弱了几分:“你说你为什么让阿古去抓娜薇。” “抓娜薇?!”幼清侧目看他,“你觉得是抓吗,她招呼不打一声又潜回京城,若是出了事望月楼要怎么和对方交差?”话落,眯着眼睛看着薛潋,“再说,她和你有什么相干的,我抓她不抓她,你用得着在我这里大呼小叫的吗。” “怎么和我不相干。”薛潋气呼呼的在炕头坐下来,“我和她是朋友!” 幼清就撇了撇嘴,哼哼了一声:“可见这个朋友比我这个妹妹重要多了,为了个朋友来和我大呼小叫的!” “你扯哪儿去了。”薛潋看着幼清道,“我没有和你大呼小叫的,我就是来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让阿古抓娜薇!” 幼清没说话。 薛潋就心虚的道:“我……我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和娜薇的关系,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是喜欢她。”他说着就梗着脖子道,“她说了她要走了,你就多给她几天时间吧,她一定会离开京城的……” “她走不走关我什么事。”幼清不屑,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盅,薛潋早就知道幼清不是好说话的人,他哀求的道,“我没有骗你,等她走了事情就结束了,我和你三嫂一定好好过日子,不伤娘的心,不让娘失望!” 幼清这才挑眉看他,薛潋接着又道:“她本就可怜,一个外邦人女子在京城处处不已,你若是再欺负她,她就没有活路了。” “薛闻瑾。”幼清就笑眯眯的看着他,“你长没长脑子,她如果可怜就不可能从阿古手下逃回京城,你若不信你去阿古那边试试,让他关着你,你逃出来看看!” 薛潋觉得和幼清说不通:“你说这些做什么,不管她怎么回来的,反正她要走了。在她走前你不要再抓她,让她安全的回家不行吗。” “行!”幼清点头道,“在她走前你不准去见他 [系统]末世巨贾!” 薛潋瞪眼,腾的一下站起来看着幼清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是。”幼清坐直了身体一分不让的回瞪他,“我就管了,你能怎么着!” 薛潋就指着幼清露出你狠我惹不起你的样子来,幼清就道:“你要么让阿古将她送出去,要么你就老实待在家里不要乱跑,没有别的选择!”又道,“你们都打算永别了,少见一面多见一面对你们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薛潋到底不敢吼幼清,在心里他是清除的,幼清是担心他为他好才这样,“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去送一送吧。” 幼清就放了茶盅冷笑道:“可你们并非普通朋友!” 薛潋顿时气馁,摆着手道:“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不去,我不去总行了吧。”话落站起来气呼呼往外走,幼清看着他消失在门口也叹了口气。 “夫人。”周芳从外头进来,低声道,“要不然,奴婢去跟着三爷吧?!” 幼清摇摇头,没有必要跟着薛潋,以她对薛潋的了解就算天上落刀子,他也会去送娜薇的:“你让阿古盯着娜薇就行,别让他耍花招。”她想到了娜薇的烤制的牛肉,还有陈素兰常去买来吃的事,望着周芳面露疑惑,“你说,娜薇为什么要卖牛肉给三嫂呢?” “会不会想和三舅奶奶认识一番?好为进门打算呢?”周芳也不知道娜薇想干什么,她和娜薇不熟悉,只有几面之缘,只知道长的不错,其余的一概不知,“若不然她没有道理这么做。” 幼清摇摇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先不管,你让阿古留心着,别叫她惹是生非!”幼清也想不到娜薇想做什么,周芳听着应是要走,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道,“你将这事儿告诉阿古,让阿古去查一下娜薇的牛肉有什么特别之处。” 陈素兰一开始在望月楼买,后来就固定在娜薇那边买,难道仅仅只是娜薇的牛肉做的比较好吃?! “知道了。”周芳应是而去。 薛潋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陈素兰无精打采的托着下巴坐在房里发呆,薛潋也没什么心思哄她,便也无声的靠在椅子上想着心事,过了一刻周妈妈走了进来看了眼薛潋,小声和陈素兰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您和三爷不是要烤肉的吗?” “知道了。”陈素兰抬头看向薛潋,问道,“你不是要烤肉的吗,都准备好了。” 薛潋一愣看向陈素兰,点了点头道:“好!”又道,“我换件衣裳。”便去衣柜里找衣服,翻了半天回头问陈素兰,“我的衣裳呢。” “在左边的柜子里。”陈素兰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薛潋找到衣服换了,夫妻两人一前一后的去院子里,周妈妈带着人点了炭火,将腌渍过的牛肉鹿肉串在钎子上,几个丫头蹲在一边烟熏火燎的烤…… “我来吧。”薛潋手脚麻利的接过钎子坐在火堆前头,陈素兰掩着口鼻道,“怎么烟这么大。” 薛潋看着火回道:“肉上有油滴进去便有烟,要不然你先回房,我烤好了喊你?!” “好。”陈素兰点着头立刻回了房里将房门关了,薛潋带着两个丫头蹲在院子里烤着,他心情不好做起来便觉得没趣,可答应陈素兰的事他也不好说不做了,便耐着性子烤了两块放在盘子里端回去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 “吃吃看,我放了香料的。”他切好端给陈素兰,陈素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摇着头道,“不好吃,*的。” 薛潋觉得奇怪也夹了放在口中吃了几口:“挺好的啊,怎么不好吃了。” “我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陈素兰站起来喊周妈妈,“把饭菜端来,我今晚就在房里吃了。” 周妈妈在外面应是。 薛潋有些不悦,可亦没有说什么,陪着陈素兰一起用了晚膳,陈素兰梳洗上了床,薛潋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陈素兰颔首先歇下,薛潋也无处可去,就待在院子里的火堆前发呆。 第二日一早,薛潋没有去学馆,陈素兰起床后发现他还在家里,奇怪的道:“今天怎么没有去学馆?” “先生去踏青了。”薛潋翻着书,“我这半个月都可以不去学馆。” 陈素兰哦了一声,道:“那你看书吧,我去找姐姐了。”就要出门,薛潋蹭的一下站起来看着陈素兰,“素兰……” 陈素兰回头看他,薛潋就道:“没……没什么,你去吧。” 陈素兰点点头便去找陈铃兰。 薛潋在床上躺了一天,周妈妈来喊了两次他也没起床,不吃不喝的看着头顶发呆,陈素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薛潋没理她,她也就不再问,自己拿了枕套出来,在隔壁暖阁绣着。 入夜,薛潋便高烧起来,房间里暗暗的他喊了几声喝水也没有人应…… 陈素兰收拾完回房,见薛潋躺在床上,想到昨晚的温存,她推了推薛潋,道:“你不起来梳洗再睡?” “不用。”薛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你歇着吧,不用管我。” 陈素兰就皱着眉自己去梳洗,上床躺在了里头,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见薛潋还在睡,就道:“你睡了两天了,不起来走动走动吗?” “嗯。”薛潋应了一声,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陈素兰摇摇头起身穿了衣裳梳洗出门,周妈妈在外头等了半天也没见薛潋出来,就推了门进去喊了几声薛潋没应,她这才掀了帐子,就看到薛潋脸颊红红的,嘴唇都烧的脱了皮。 “姑爷病了。”周妈妈摸了薛潋的额头,顿时惊的慌起来,去前头告诉陈夫人和陈素兰,一家人忙请了郎中来问诊开药,直到下午薛潋的烧才退了下来…… 陈夫人问道:“怎么病了也不说一声。” “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午就觉得不对,可也没有力气说,便睡着了。”薛潋有些尴尬,“让岳母费心了。” 陈夫人笑着摇摇头,转头就将陈素兰喊出去,怒道:“躺在你身边的人病了你都不知道,他这是没事,若是出了事看你怎么办。” “我哪知道他病了 第388节 长烟归。”陈素兰委屈的不得了,“他说他累了要睡觉,我就随他去了,谁知道……” “你这个孩子,我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陈夫人摇着头一脸的无奈,“还不快进去陪陪他!” 陈素兰就垂着头进了房里,薛潋靠在床头脸色煞白,见着陈素兰进来他也不说话,陈素兰道:“你病了也不和我说,不是诚心难为自己么。” 薛潋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和你没什么关系,你管不着我。”他当她好了呢,没想到那天只是个例外,转了头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我一个活人躺在你身边,和死人没什么分别吧。”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陈素兰不悦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何至于说的这么难听。” 要是故意的还好一些,薛潋哼了一声,道:“我不想和你说,你哪凉快待哪里去!”话落,翻了身自己睡自己的。 陈素兰气的摔门出去。 “周妈妈。”陈素兰道,“双排巷的那家真的不卖了吗?” 周妈妈点点头,回道:“说是要回乡了,以后都不卖了!”又道,“您要是想吃,奴婢去望月楼给您买吧。” 陈素兰烦躁的摆摆手,道:“算了!” 薛潋起床穿衣出门,径直往双排巷而去,娜薇住的院子门头上着锁,薛潋顿时慌了神,在院外喊了几声便翻墙进去,里头收拾的纤尘不染,可是却没有人住的样子,他推开了娜薇的房门,里头什么都没有,好像娜薇从来没有在里面住过一样。 “走了?!”薛潋疯了一样出门,往城外跑去,满脑子里皆是娜薇的身影晃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城的,呼呼喘着气站在没有尽头的官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就是看不到娜薇的身影,他捂着脸心就更被人挖空了似的,一下瘫靠在树上…… “闻瑾。”忽然,有人自对面走了过来,戴着面纱身材窈窕,薛潋眼前一亮,什么都管不了的扑过去抱住对方。 娜薇道:“没有看见你我舍不得了,即便是被阿古杀了,我也不想走。” 徐鄂摇着头:“不走,哪里都不去,你就留在这里。”牵着娜薇的手,“走,我带你回家!” 娜薇眼中微露喜色,随即道:“不行,你家人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我们就离开这里。”薛潋咬着牙,娜薇就道,“我虽很希望你和我离开,可是你已经成亲了,你要和我走了她怎么办!” 薛潋想到陈素兰的样子,眉头紧紧蹙着。 “你真的想要带我回家吗。”娜薇盯着薛潋,薛潋点点头,“想!” 娜薇握着他的手,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又道,“那你相信我,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薛潋一愣看着她不解的道:“你……你有什么办法?” “你别管,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做什么都愿意。”娜薇抱着薛潋,在人来人往的官道边,“我们一定能在一起,天长地久 重生重征娱乐圈!” 幼清望着阿古,冷声道:“你是说,她给周妈妈的牛肉里面加了一种特殊的香料?” “是!”阿古颔首道,“这种香料我是第一次见到,特意拿过来给封神医看看!”他说着,拿了一个小包出来捧在手中拆开来,幼清就看到里头就有指甲盖大小的淡红色粉末。 “采芩,请封神医来。”幼清看了一眼忙让采芩去请封子寒,过了一刻封子寒进来,兴冲冲的问道,“什么香料,拿来我看看!” 阿古将东西递给封子寒,封子寒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捏起来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奇怪的道:“这药,我也不曾见过。”他看着阿古,“你从哪里弄来的?” 阿古说了来历,封子寒蹙眉道:“你等我下,我去翻翻书。”说着拿着东西走了。 “她现在人在哪里?”幼清看着阿古,阿古回道,“施了点小计让三爷上钩了,如今人又回到了双排巷的宅子,夫人,要不然属下现在去将人带回来?!” 幼清摇摇头,道:“再等等。现在还不知道她的药是什么,三嫂吃了那么多牛肉有没有可能中毒……” 阿古也在担忧这件事。 “怎么了。”宋弈从外面进来,幼清迎着他坐下来,低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宋弈,宋弈挑眉道,“淡粉色的?” 幼清点点头。 正说着,封子寒抱着本很厚的书进来,瞧见宋弈也在,忙道:“九歌你来看看……”他一脸的兴奋,像是发现多么神奇的东西似的,“这药的药性是不是很特别?!” “元氏密制?”幼清看着封子寒手里抱着的书名,“这书是从陕西元氏拿回来的?” 封子寒点点头,回道:“九歌让方徊找的,一直摆在我手中。”他翻了一页指着给幼清看,“你看看这个!” 幼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就看到上头写着味“奈何”的药名,下面是此药的配方,药性则是:量少一月可致疯癫,胡言,失心。量多一次,可致失忆,其失之内容时间可由用量决定。后面则详细写着用药用量。 也就是说,这种药用的少了,可让人疯癫,若是用的多按量服用,可让人失忆,且失忆的长短还能由药物的多少来决定! 幼清心头一跳看着宋弈:“……这药性怎么会……”和尔绵娜云的情况非常类似。 “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封子寒激动的道,“要不然不会让方徊偷这药谱回来。”这是元氏的宝贝,他们的毒江湖闻名,所以配方亦是从不外传。 宋弈自封子寒手中拿了药过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道:“我虽有所感觉,但也是第一次见到此药!”他眉头微拧,望着阿古,道,“这药,是从娜薇烤制的牛肉中发觉的?” 阿古点点头。 “让人去查此药如何到得她手中的。”宋弈神色淡淡的,“既然她手中有,可见此药已非难得,再查京中还有谁手中有此药。” 阿古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三嫂吃了有半个多月了 新版皇后的乖宝皇帝。”幼清担忧的道,“这种药有没有解?”要是陈素兰因此疯癫了,怎么办?! 她就不该留娜薇,应该不管薛潋什么反应,早点结果了她才好,留到现在竟然留出这样的麻烦! 不过,如果不留着娜薇,也就不知道她手中有这种毒药…… “如果当初倪贵妃也是吃的这种药,那么是谁给她下的药呢?”幼清看着宋弈,“给她下药的人为什么只让她忘记了入关后的记忆,还将她送出宫外呢?!” 宋弈将东西交还给封子寒,低声道:“你我都想错了,此人如此做的初衷,或许并非是恶意。” “不是恶意?!”幼清愕然,心头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是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救倪贵妃?!” 宋弈抿着唇几不可闻的点点头,道:“不排除此种可能。”他话落,就听到外头胡泉喊道,“老爷,圣上身边的苏公公来了。”小武本姓苏。 “我去看看。”宋弈起身去了外院,小武焦急的来回的走,见着宋弈过来他忙迎过去急着道,“宋阁老,方才广东送来急奏,说粤安侯在琉球吃了败仗,六千兵马损失了四千有余……” 宋弈没说话,小武就将奏疏拿出来递给宋弈:“还说有七艘可各装载两千兵马的船自倭国向广东港驶来,不过七日的距离就能抵岸,对方分明就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宋弈接了奏疏打开来扫了一眼,低声道:“你先回去告诉圣上,就说此事我知道了,稍后便会进宫与圣上详谈。”话落,又道,“再请几位阁老以及郑督都去文渊阁等我。” 小武见宋弈从容的吩咐着事他心里顿时安心下来,道:“知道了,奴婢这就着人去办。”圣上才登基不久,他们就盼着太太平平的,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宋弈拿着奏疏重新回了房里,幼清看着他问道:“出了什么事?” “你看看。”宋弈将奏疏递给幼清,幼清看到目瞪口呆,惊讶的道,“倭国人要攻打大周?”这……这件是天大的笑话,那么一个小国能有多少人,竟然敢长途跋涉的来攻打大周。 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此事应该是早有预谋。”宋弈漫不经心的道,“自倭国攻打琉球国开始,便就蓄谋等着这一日!” 幼清愕然,在宋弈对面坐下来,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里应外合?!” 宋弈没有否认:“江淮和江泰留在家中,你早点歇着,我去宫中!”他拿了官帽托在手中,“若有事我会着人回家来告诉你。” 幼清点着头替他整理了衣襟:“你路上小心一些。” 宋弈颔首大步出了暖阁的门,在门口上了马车径直出了门,街上已经宵禁,巡逻的兵马司见是宋府的车马便远远的立在一边等着宋弈过去,宋弈往皇城而去,在西侧门外停下,方下了马车就看到城门口赖恩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宋阁老。”赖恩走过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弈眉头微挑,颔首道:“赖大人有何事?”他站着未动,波澜不惊的看着赖恩。 ☆、255 善恶 “赖某等阁老等了数日!”赖恩腰背挺直,眉目凝重的看着宋弈,“为何不来找我。” 他以前称呼宋弈皆是直呼其名,不知自何时起,已以职位尊称,彼此间生疏了不少! “赖大人何出此言。”宋弈负手而立,挑眉看着赖恩,“宋某若有事自来询赖大人,既无要事寻了亦不过话家常罢了,你我皆事务缠身,何故耽误彼此时间。” 宋弈的语气不冷不热,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宋阁老好脾气。”赖恩哈哈一笑,颔首道,“反倒是赖某沉不住气了。” 宋弈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既碰上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赖某有几句话想与宋大人明言 重生重征娱乐圈。”赖恩摇摇头,唏嘘道,“若拖延下去,倒不像是赖某一贯行事了。” 宋弈摆手,阻止赖恩接下来的话:“赖大人不必如此,有的事你知我知便可,说与不说有何区别!” 赖恩一怔,纵然是他久经历练也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你什么意思?!”曾毅在宋弈手中已有几日,赖恩就是不问也知道,宋弈该知道的肯定也知道了。且曾毅此人虽有些小聪明,可却没有谋略,没有人指使他,他是不可能有这个胆子去查锦衣卫的事,还夜探密道,暗查往年的密函,甚至潜入他的书房。 “正如赖大人所见。”宋弈略笑,容色漫不经心,“宋某事务缠身,并无闲暇空闲去想过往的事!” 赖恩心头惊涛骇浪,惊愕不已的看着宋弈,过了一刻他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摇着头道:“是赖某以小人之心度测宋阁老了,赖恩有愧啊!”他说着一顿,又道,“那曾毅……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是锦衣卫的人,犯错既该受罚,宋某不便干预,即日便将他送还锦衣卫,由赖大人处置。”宋弈缓缓说着,又道,“只望赖大人念往日同僚旧情,留其一命,将功赎罪!”曾毅偷盗密函倒卖的罪抹不去,但怎么惩治还是由赖恩说了算。 “多谢宋阁老。”曾毅抱拳,“只要他不再犯事,赖某绝不会为难他!” 宋弈微微颔首,欣慰的道:“既如此,辛苦赖大人了。”话落,目光落在宫门口,“告辞!”话落,拂袖大步往宫门口而去。 “宋大人!”赖恩站在宋弈身后,沉声道,“多谢!” 宋弈没有回头,径直进了宫门。 赖恩长长松了口气,但心头压着的愧疚却一分未少,他垂眸往锦衣卫衙门而去,回了书房将门掩上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过了一刻他拿出抽屉中三封信函,两封皆未署名,但皆笔锋娟秀乃出自一人之手。 其中一封是近期所写,里面嘱托他将蔡彰与张茂省顺利送出京城,而另一封时间久远,笔墨已微有落色,上面话语嘲讽隐隐透着威胁之意…… 他捏着信抬起头朝书桌的墙头上看去,上面挂着一张大周的疆域图,而在绵延的阴山山脉脚下被人用一道朱笔加重了印记,上面几不可闻的写了两个字:“柔然。” 赖恩紧盯着,眼中皆是怀念。 宋弈与赵承修行礼,赵承修迎过来扶着他,急着道:“宋大人,密函军奏您可看过,如何是好?!” “圣上不必焦虑。”宋弈沉声道,“倭国此番虽来势汹汹,可人数不过一万五千。据微臣所知广东福建两处镇守兵力便有四万有二,抵挡倭人上岸并非难事。” 赵承修在宋弈来之前已经察看过广东和福建两处的镇守兵力,可他还是担忧的道:“倭寇素来凶残,朕并是怕,而是不想沿岸的百姓受战事连累,伤及无辜啊!”他一想到那么多人要在战争中家破人亡,便心如刀割,那些人都是无辜的,即便是镇守的军士也是有家有口,谁死了都让他不忍。 “死伤在所难免。”宋弈低声道,“战事难免,只有全力将伤亡将至最小方是如今局势之上策。” 赵承修明白,只得点了点头,看着宋弈,问道:“还有一事,朕很疑惑 穿越之独守倾心!” “圣上请说。”宋弈没有明言,便就是等着赵承修自己提出来,果然,赵承修开口道,“朕查翻过史书,倭国自建国以来虽常有倭寇乘船入大周抢夺,可从不敢正式出兵侵犯大周,何以他们现在却敢举兵来犯?”又道,“可是看在朕年纪尚幼,大周国力衰减才有此动作?!” 宋弈赞赏的看着赵承修,这几个月来赵承修的成长进步他皆看在眼中,此刻他能想到这些已经非常不易:“微臣寻了几位阁老议事,圣上可想听一听?!” 第389节 “好。”赵承修颔首,“朕和你一起去。”便喊小武,“替朕更衣!” 小武快步进来,赵承修换了件酡红色潞绸便服随着宋弈去了文渊阁,单超,戴文魁,徐展云以及薛镇扬、郭衍和郑辕都在其中,众人见赵承修也来了纷纷起身行礼,赵承修摆手:“朕是来听听各位大人议事,大家尽管畅谈,朕今日之做旁听。” 众人应是各自按资历落座。 “郑督都。”单超望着郑辕,道,“以你之见,倭人此番来战术上会作如何安排。” 郑辕穿着一身绯红的朝服,板正的坐在椅子上,凝眉道:“他们虽只有一万五千人,但料想不会皆从广东沿海上岸!”他说着有吏目拿了一份广东海域图进来铺在桌上,郑辕起身,手指在沿海一划,低声道,“他们可能会兵分两路,一路自广东上岸牵制住兵力,另一路很有可能绕道宁波或是到登州!” 众人纷纷听着没有说话,郑辕又道:“宁波港镇守兵力不足六千,而登州港更少,据我所知如今只有四千兵马……”他看向众人,目光落在宋弈身上,“眼下我等当先要做三件事,其一调兵入广东,加强镇守,其二加强宁波,余杭以及登州沿岸的兵力镇守及巡防,其三,派兵入海阻击!” 单超微微颔首,捋着胡须道:“郑督都分析的很对,各位大人可有不同的想法。” “郑督都部署很有道理,可是从广东到宁波港不必多言,不过二十几日,可若绕道到登州却需要月余的时间,倭寇远途过来这对补寄和体力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们总归不过是抢夺财务,从广东全力上岸比起绕道山东要合理很多合算很多,为何会多此一举?” “老夫也有此问。”徐展云道,“实在想不出倭寇为何要绕道上岸,而非合力在广东击破阻防?!” 郑辕立着,目光在沿海一带一扫,冷声道:“郑某如此部署,乃防犯之法,若他们不来自是好事,如若来了我们岂不是会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这么说倒是可以。”戴望奎颔首,“既如此老夫赞同郑督都的安排部署,登州和宁波以及余杭海防本就薄弱,趁此机会加强防范并非坏事。” 众人点头赞同,薛镇扬看着圣上道:“圣上,不如趁此时机,重启海禁,若不然这样的战事在未来还会再二再三。如今国力不济,实无心应付此等宵小之国。” “朕也是这么想的。”赵承修点头道,“等此事一了,就重启海禁,等他日国力强盛之后,再重开对外,届时亦不敢有这些宵小之辈再来犯我大周。” 众人又就此事讨论了很多细节,待散了之后,郑辕和宋弈一起从文渊阁出来,他们并肩而走,郑辕低声道:“方才,宋大人为何不说话?” “郑督都安排的很周到,实在无宋某插言之处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宋弈淡淡一笑,道,“郑督都觉得,广东战事派谁去比较合适?!” 郑辕打量了一眼宋弈,低声道:“举亲不避嫌,郑某手下有一员副将如今人在平乐,此人出身海边,对海域气候了如指掌,郑某以为他必能胜任,不负重托!” “既如此,郑督都便向兵部推举此人。”宋弈颔首,平乐府在广西,从平乐快马去广东不过数日的时间,确实非常合适。 郑辕一愣打量了一眼宋弈,他以为宋弈会趁此机会安排自己的人出马,毕竟现在战事极少,难得有立功的机会,所有人都想给自己人的机会,可是宋弈没有只是顺着他的话就应了,郑辕蹙眉道:“宋大人并无异议?” “有何异议?!”宋弈含笑道,“郑督都断言此人有才定能胜任,宋某自当信任,毫无疑义。” 郑辕扫了眼宋弈,他对宋弈说不上喜欢,在私人的事情甚至有些厌恶,可是却又无法否认对他能力的欣赏和佩服,这感觉很复杂,让他既不停的防着宋弈,却又对他非常的信任。 “还有件事。”郑辕忽然停下来看着宋弈,“曾毅,在你手中?!” 宋弈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在!不过今日会送还于锦衣卫,郑督都有疑问?” “宋九歌。”郑辕凝眉道,“你既让曾毅帮你查探赖恩,如今又将曾毅送回去,岂不是给赖恩灭口的机会,将来你若再想去证明,就难如登天了!” 宋弈一点都不奇怪郑辕知道这件事,他回道:“证明了又如何?!” “你!”郑辕眉头紧锁,“他的职责可是护手皇城,如此之人你如何敢全然托付?!” 宋弈摇摇头往前走,郑辕大步随上去就听到宋弈道:“倪贵妃之事,你知道多少?!”郑辕微凝,反问道:“何意?!” “近日巧合之下,我得到了一剂毒药,此药乃陕西元氏所制,虽算不得远负盛名,可远到西域龟兹近到皇宫锦衣卫皆有此药的踪迹。”宋弈穿着大红色绣仙鹤补子的朝服,官帽托在江泰手中,他负手走着目光淡而悠远,“甚至于,当年致倪贵妃失忆也是此药所为。” 郑辕再次停下来,打量着宋弈,宋弈又道:“你可知赖恩是如何成为圣上的近身侍卫!” 赖恩是从圣上潜邸时随着来京的,跟着圣上有几十年,所以圣上一直对他信任有加,这一点郑辕非常清楚:“我曾查过,他祖籍便就是安陆,祖上两代皆为安陆王的家奴,宋大人有何疑问?!” “非也。赖氏虽为安陆王的家奴,却非中原人士!”宋弈目光落在远处锦衣卫衙门的飞檐上,“他……乃是柔然人。” 郑辕恍然大悟,沉声道:“你的意思,当年送倪贵妃出宫的人,是赖恩?!” “除他之外,没有人能办得到!”宋弈继续缓步前行,“你可知长春宫底有条密道通往锦衣卫?” 郑辕点头。 “历年来,宫中守卫皆有锦衣卫镇守,若有人入宫带走倪贵妃,可能会瞒住太后与皇后,却决不可能瞒得住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赖恩!”宋弈说着过了金水河的桥,在自己的轿子前停下来。 宋府中,幼清也蹙着眉头正想着娜薇下在陈素兰牛肉上的毒,先不管这毒是从哪里来,但是它竟然巧合的与当年倪贵妃所中之毒一样,这意味着什么……对方既然有这种毒药,完全可以将剂量让倪贵妃疯癫,也可以将剂量加大让倪贵妃死去 长烟归。 可是却没有,算的仔仔细细不多不少,让倪贵妃只将入关后的记忆丢失,她还记得她是尔绵娜云,却不记得是宫中的倪贵妃…… 宋弈说,对方并不是他们一开始所想的揣着恶意如此,而是有意救倪贵妃出宫,恢复她的自由身,甚至不惜长途护送她到临安! 在宫中,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件事,连太后和皇后都隐瞒住? 宫中禁卫森严,倪贵妃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从乾西里消失在皇宫的呢?! 她想了很久也猜测过许多人,直到蔡彰在锦衣卫中神秘消失,而张茂省却离奇在鼓楼上失足摔死,她忽然想到了赖恩。 因为,这些事别人办起来千难万难,可若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赖恩去做,只是顺手的事情而已。 他负责皇城守卫,锦衣卫受他的调配,他想送一个人出宫轻而易举,更何况,还在有密道相助的情况之下。 幼清说不出的失望,不由想起她成亲时赖恩来吃喜酒的情景,在她的印象中,赖恩不苟言笑却心思敏锐,不近人情却刚正不阿,对先帝忠心不二,是心中有原则和坚守的人,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是他做的。 如果他救倪贵妃,是好意,另有原因。可是蔡彰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要放走蔡彰呢。 幼清叹了口气,若非宋弈让曾毅去调查,有真凭实据证明,她此刻都不愿意相信。 “老爷回来了。”辛夷笑着掀了帘子,幼清忙收了思绪迎宋弈进来,宋弈褪了朝服在炕头坐下来,幼清端茶给他道,“怎么样,事情商量出眉目了吗?” 宋弈颔首,将在文渊阁商议的事情告诉了幼清,幼清听着便道:“那山东那边,你打算让谁去?!” “由郑孜勤亲自去。”宋弈端着茶盅轻拨着上头的浮沫,“别的人,我亦不敢全力托付!” 幼清看着宋弈,低声道:“你……本来打算亲自去的对不对?” “确有此意。”宋弈颔首道,“此一趟飞走不可,只是如今你有孕在身,我留在京城更为安心!” 幼清就走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抱歉的道:“是我拖住你了,不过我要生还早着呢,你若想去就去吧,我没事的。” “傻丫头。”宋弈揽着她道,“若为了却我的遗憾却将你置身危险之中,此去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又笑道,“我就老实留在京城,安心守着你就好了。”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抱着宋弈不说话,过了许久她抬起头来,疑惑的道:“你没有找赖恩,赖恩也没有找你吗?”按道理说,曾毅在宋弈手中赖恩应该会来找宋弈的,怎么都两天了他没有动静呢。 “已经找过我了。”宋弈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此事便就此打住,往后不必再提!” 幼清却存着疑惑,看着宋弈道:“我想和他聊聊 客串皇后。”她猜到了赖恩可能是柔然人的身份,可是却还是有许多疑问想问他,“行不行?” “自然可以。”宋弈回道,“我让江淮去请他到家里来,你与他说。” 宋弈不问,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来龙去脉,正是因为知道,才没有必要和赖恩将所有的话说破,但幼清不同,这件事牵扯到她的生母,她想要弄清楚。 幼清点着头,心里将这件事重新理了一遍,晚上赖恩果然来了,幼清和他见过并无避嫌之谈,她在正院外花厅里见的赖恩,赖恩没有意外幼清也在,朝她抱了抱拳,幼清福了福还礼,宋弈道:“赖大人请坐。” “是。”赖恩抱拳在下首坐下来,幼清和宋弈也落座,赖恩开门见山的道,“夫人请赖某来,是想问赖某有关柔然的事?” 这就是幼清欣赏赖恩之处,他做事从来不遮遮掩掩,所以幼清颔首道:“正如赖大人所说,您知道多少,可方便告知与我。”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知道。”赖恩唏嘘的笑道,“我只有小的时候跟随母亲在关外生活了几年,记忆中只有零星的点点,更多的是从父辈口中得知……我们柔然百年前亦是繁荣强盛,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便是族人也不剩几个,再去想别的,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他心中最大的抱负,就是振兴柔然。 “我母亲她……”幼清说着顿了顿,“你当年为什么要将她送去临安?!” 赖恩看了眼宋弈,宋弈在一边无事人一样的喝着茶,他无奈的摇着头道:“实不相瞒,我本欲送她出关,可依她的容貌出去后太过招摇更容易被人发现,左思右想,我认为江南最适合她,风气教化远远比别处开化很多,百姓见识上多一些更加包容。” 幼清以为他是出于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原来只是这样:“那……她身上的银钱和首饰,也是你放的吗。” “是!”赖恩颔首,“我没什么银钱,原想将她安顿的更好一点,可惜……”他摇摇头,看着幼清,想到幼清和宋弈成亲时的情景。 “她失忆的药,也是你下的吗?”幼清也侧目看了眼宋弈,宋弈依旧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赖恩回道,“是,此药乃是我从西域寻来,药性且狡且猛,我一直留存于书房之中。” 赖恩的药是从西域寻来的?幼清奇怪的道:“你可知道,此毒药乃是陕西元氏所创?!” “陕西元氏?便是大皇子剿灭的陕西元氏?!”赖恩看看幼清,又转眸看向宋弈,宋弈这一回点了点头,道,“不错!” 赖恩眉头就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过了一刻看着幼清道:“你是如何知道此药的?” “因为近日我们无意中也得到了此药,有人在京城中用了这种毒药。”幼清沉声道,“只不过用法却和你截然不同!” 赖恩端了茶喝了一口,又放了茶盅目色不明:“你怀疑京城中出现的此药是出自我手?” “赖大人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幼清当即否认道,“此事我们另有怀疑的人,我只是想和你确认,你当年的药是从哪里得的,你既非从陕西元氏手中拿的药,那就另当别论了。” 赖恩站了起来,负手来回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幼清道:“你们怀疑有人在暗示我们,他们知道倪贵妃的事,从而警告我们? [系统]末世巨贾!” “不排除这种可能。”幼清点头,看着赖恩,直言不讳,“难道赖大人不知道这暗中的人是谁?” 赖恩挑眉,幼清便道:“赖大人若是不知道,为何冒险将蔡彰放走,你难道不是帮着这个人吗?” “我放走蔡彰没有错,可我却不知对方是谁。”他从怀中拿了两封信出来,“这封信是十二年前那人写给我,拿倪贵妃之事要挟我。第二封信,是那人让我将蔡彰放走,便说过往的一笔勾销,否则便会将当年的事公诸天下!”当年的事若真的公诸天下,莫说先帝,便是宋弈和方幼清也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他的罪也推脱不掉。 所以,他让人在锦衣卫放火,又让亲信将蔡彰送入暗道…… 锦衣卫密道除了他和几个亲信外没有人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可能轻易进的去!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搜查蔡彰,想要将他抓回来弥补过错,可蔡彰好像消失了一样毫无音讯,所以,他心中一直愧疚不安。前些日子他发现曾毅暗中调查蔡彰的事,他不安起来,曾毅什么人他很清楚,没有人指使他没有胆子去查他,所以,他抓了曾毅的把柄要将他拿下,以保自己的安全! 没有想到,曾毅背后的人是宋弈。 可等了数日,却不见宋弈来找他,所以他才主动找到宋弈,若宋弈要处置他将蔡彰放走的事,他无话可说。 但宋弈没有,甚至于要就此将事情压下去,这让他很意外却更感激,他此生只做两件亏心事,其一便是倪贵妃的事,他对不起先帝,其二便是放走蔡彰,他对不起大周,对不起所有信任他的人! 幼清很意外,接了信看了一遍回头去看宋弈,宋弈并不意外,淡淡的问道:“当年,方子修自福建发配延绥,可是你暗中派人保护于他?!” 赖恩一怔,点了点头:“你如何得知?!” “我亦是偶尔得知。”宋弈猜到是赖恩,还是在刘氏与幼清说完她曾派人杀方明晖的事之后联想到的。 赖恩沉声道:“倪贵妃被抓回宫后我便注意到方子修,只是他仕途坎坷我并没有能力帮他,只有派人暗中护他一二。我手下回禀,他在路途之中还受人暗杀……后来在快到延绥之时又有几个高手暗中相护,我的人这才撤回来。” “原来是赖大人所为。”幼清起身朝赖恩行了礼,“若非赖大人保护,我父亲恐怕已经……多谢!”说着福了福。 赖恩起身避开:“宋夫人不必如此。”他道,“赖恩做这些事并非是为了谁,只是因为倪贵妃的身份而已,说不上道谢!” 幼清朝他笑笑,不管赖恩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恩情她记在心里。 “还有一件事。”幼清问道,“当年倪贵妃被恭王献入宫中之后,恭王便再没有和她联系过吗?” 赖恩摇摇头,回道:“恭王为人低调,一向不擅钻研,据我所知倪贵妃入宫之后他便再无询问过。” “那赖大人可知道,可曾听倪贵妃提过她入宫前的事,比如……”幼清顿了顿,“比如她生活的如何?”她好奇尔绵娜云的首饰是从哪里来的 [综]魔王。 赖恩摇头:“不曾,我与倪贵妃交情并不多。” 第390节 幼清心中还是有许多疑问,可是也知道说了赖恩肯定也不会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恰巧倪贵妃的身份是柔然人,他禀着同族情义在她失宠后让她失忆并送出宫外,至于尔绵娜云机缘巧合和方明晖相遇相爱,到后面她又被皇后的人私下带回宫中,都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和控制。 至于放走蔡彰,她相信如他所言是迫不得已的自保之法。 正是因为这些,所以宋弈在拿到了证据,确定了赖恩之后,才反而冷处理,不打算再追究…… 事情和幼清料想有些出入,娜薇的药和蔡彰当初的药并非出自一处,那么娜薇的药从哪里来的?元瑶吗?当初陕西元氏被剿灭后,只有元瑶一人逃脱,至此下落不明! 其实,娜薇和元瑶认识并不奇怪,他们当初同在望月楼……可是娜薇为什么盯上了薛潋,是简单的感情纠葛,还是另有原因? 就在这时,周芳在外面一闪而过,幼清起身和赖恩颔首出了门,周芳迎过来低声道:“舅三奶奶出事了。” “怎么了?”幼清听的心头一跳看着周芳,周芳回道,“就在方才,舅三奶奶忽然说家中的池子里有鱼,她要吃鱼,竟直接跳到池子里去了,若非当时身边有丫头婆子跟着,恐怕已经……”陈家的池子虽不深,可陈素兰不会枭水,下水后便呛了几口水晕了过去。 幼清愕然,眉头紧紧锁了起来,恐怕是药性发作了。 “你等我下。”幼清回了花厅望着宋弈道,“周芳回来说三嫂发作了……”她大概说了一遍,“此药有没有解药?” 宋弈摇摇头,对面赖恩已经道:“薛三奶奶中毒了?”他立刻想到了幼清方才说的京中有此药行踪的话,“此药据我所知是无解的,若不然,当初倪贵妃回宫后我就给她解毒了。” 幼清没有说话,凝眉看着宋弈,现在只能希望宋弈和封子寒有办法救陈素兰。 “不是没有办法。”宋弈站起来看着幼清道,“我和子寒兄去看看,你不要担心。”话落回头看着赖恩,“宋某有事就不多留赖大人了,此事往后不会再有人提起,赖大人尽管放心。” “多谢!”赖恩朝宋弈郑重的抱了抱拳,“此番恩情,赖恩铭记于心!” 宋弈并不在意的点点头,让人去找封子寒。 幼清坐立不安,她很想去看看,可是又怕自己太累而伤着肚子里的孩子,想了想她对周芳道:“你再去盯着娜薇,不管她做什么都回来告诉我。” 周芳应是而去。 赖恩和幼清告辞,幼清让胡泉松他出去,赖恩回头看看幼清,大步而去! 此刻,陈家已经乱了套了,陈素兰婚睡在床上,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陈夫人急的两头转和陈铃兰道:“你再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娘。”陈铃兰安抚陈夫人,“不是说封神医一会儿就到的吗,我们没有必要再去请别的大夫。” 陈夫人点着头:“我忘了这事儿了 天纵奇缘之倾城公主无情王。”她焦躁的拉着陈铃兰的手,“你说,她好好的为什么跳池子里去,到底怎么了,这是!” 陈铃兰也觉得奇怪,她侧目看向一边呆坐在床头的薛潋,问道:“闻瑾,你可知道为什么?!” 薛潋全然没有想到,他垂头丧气的摇摇头:“不知道。”怎么会出了这种事,他还想和陈素兰开诚布公的谈娜薇的事,做好了准备大闹一场的,可是现在陈素兰这个样子,他心里便开始犹豫起来。 “夫人!”周妈妈急匆匆的进来,“宋大人和封神医来了。” 陈夫人和忙迎了出去,薛潋也随着出来,宋弈和封子寒一起进来,宋弈抱拳道:“我与子寒兄来看看,如今三嫂情况如何?!” “有劳宋大人和封神医。”陈夫人感激的道,“她昏睡着,但一直说着胡话!”她话落,忽然就听到房里传来一声尖叫,薛潋本要说话,立刻原地转身回到了房里,众人也紧随进去。 就看到陈素兰坐在了床上,眼睛瞪的大大惶恐的看着门口,手中抓着衣襟,死死的咬着在嘴里。 “素兰!”薛潋跑过去拉陈素兰的手,“你怎么了?!” 陈素兰蓦地转头过来看着薛潋,忽然毫无征兆的抬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滚……滚……快滚……” 薛潋被打的愣怔住,莫名其妙的看着陈素兰。 “你发什么疯。”陈夫人忙过去扶着薛潋,对着陈素兰道,“你给我清醒清醒啊!” 陈素兰看着陈夫人,亦是瞪着眼睛:“滚……滚……”嘴里反复说着这种话。 陈夫人顿时红了眼睛回头无助的看着宋弈。 “我看看。”封子寒走过去,要去拿陈素兰的手,陈素兰不愿又打又踢又挠的不让人近身,封子寒弄的一身汗喘着气道,“可真是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的。” 薛潋也顾不得别的事,上去帮忙,抓了几下将陈素兰按在了床上,她就跟只离了水虾一样,不是摇着头便是踢着腿,力气还大的很……陈夫人拉着陈铃兰哭了起来:“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你先别急,让宋大人和封神医看过之后再说。”陈铃兰扶着陈夫人退在了一边,封子寒切脉蹙眉停了一刻,面色微变看着宋弈道,“确实是中毒了,且已经有些时日了。” 宋弈亦走过来号脉,陈夫人不敢置信的道:“中毒了?她怎么会中毒?”中毒这件事离她们很遥远,寻常的人不会和这些阴损的东西沾上边的。 薛潋也怔住。 “确实是中毒。”封子寒点着头道,“老夫暂时没有解药。”他摇了摇头,是真的没有解药! 宋弈也收了手,望着陈夫人道:“先让她清醒过来再说。”话落看向封子寒,封子寒接了针给陈素兰扎了几针,眨眼功夫陈素兰便安静下来,渐渐的睡着了! “宋大人。”薛潋凝眉看着宋弈,“她怎么会中毒?中的什么毒?!” 宋弈望着薛潋脸色并不轻松,他淡淡的道:“此事稍后我与你说。”又看向陈夫人,“此毒暂无解,但夫人不必忧虑,我与子寒兄会再想办法 36计。” “多谢宋大人。”陈夫人抹着泪,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陈素兰怎么会中毒,这毒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到陈素兰口中,是什么人下的毒,目的是什么?她一概没腾出心思来想,也想不出头绪来。 “宋大人。”陈明京自外面匆匆进来,他还穿着官服,急匆匆的朝宋弈抱拳,“这……实在是麻烦你了。” 宋弈摆手和陈明京一起往外走,低声和陈明京将毒的来历大概说了一遍,并未提娜薇的事:“……先将病情稳住,其它的事只有从长计议。” “能如此已是不易,有劳宋大人了。”陈明京向宋弈行礼,宋弈摆手道,“陈大人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陈明京点着头做出请的手势:“请移步去书房略歇片刻。” 宋弈和陈明京一起去了书房。 薛潋一头雾水,觉得陈素兰中毒的事太荒诞了,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封子寒收了针交代了几句便也去了书房。 “闻瑾,你没事吧。”陈夫人过来看薛潋的脸,薛潋摇摇头道,“没事!” 陈夫人红了眼睛叹气道:“怎么会惹上这种古怪的事情,怎么会中毒呢!”她越想越觉得奇怪,就在这时有婆子进来回道,“夫人,有位云游的道长求见,自称是龙虎山的韩真人!” “道士?”陈夫人摆着手道,“什么人我都没心情见,给他几个银子,请他走!” 婆子犹豫道:“那位韩真人还说我们府上是不是有人突然失心疯了,他说他有法子救!” “你说什么。”陈夫人赫然起身,道,“他果真是这么说的?”陈素兰才发病,还不会这么快传扬出去的,这个道士怎么会知道,难道他真有办法救陈素兰。 婆子点点头,陈夫人决定不管对方什么人先见了再说,便喊薛潋你看着素兰我和铃兰去看看,说着快步去了前院…… 薛潋在房里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陈夫人失魂落魄的回来,薛潋问道:“这位道士怎么说?” “她说素兰是被厉鬼缠身。”陈夫人脸色煞白,断断续续的道,“说要有个八字硬的人镇主,且此人要是女子,目色如天方能压住。” 薛潋听的糊里糊涂的,她朝陈铃兰看去,问道:“什么意思?” 陈铃兰狐疑的打量着他,语气不善的道:“他的意思……是让你纳妾,且还是个外邦蓝眸的女子,只要次女进门,素兰的病症便会痊愈!” 薛潋愣住,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心头有什么飞快的闪过,他重复了一句:“纳妾?!” “是!”陈铃兰冷冷的道,“你不知道?” 薛潋根本没有去注意陈铃兰的语气和质疑,他丢了魂似的摇着头,又回头看着陈素兰,忽然拔腿就朝外头跑,陈夫人道:“闻瑾,你怎么了?!”要让人去追。 “娘。”陈铃兰道,“您随他去,他出不事。” ☆、256 乱向 陈夫人抹着眼泪,陈明京面色晦暗,他方升迁进鸿胪寺,职位虽降了可到底是京官了,算起来是明降暗升,本是全家高兴的喜事,却没有想到陈素兰出了这种事。 “宋大人如何说的。”陈夫人擦了擦眼泪看着陈明京。 陈明京低声道:“宋大人说素兰会清醒两日,但又会继续犯病……如若没有解药或是根治的法子,她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我的儿啊……”陈夫人靠在陈明京肩膀上低声哭了起来,“她这才成亲怎么就遇到这种事情了。” 陈明京拍了拍她,低声道:“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你都审问过没有?” “我问过周妈妈了,连她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哪里还晓得什么。”陈夫人只觉得太阳穴像是被人用改锥搅着似的,痛不欲生,“只有……只有等她醒了再问她了。” 陈明京叹了口气,见陈夫人脸色不好便扶着她上炕靠着,陈夫人看着陈明京低声道:“……方才家里来了个道士,我和铃兰去见的,他说了个法子说能救素兰!” “道士?”陈明京顿时皱眉,“他能有什么法子,你别病急乱投医,这事儿既然宋大人和封神医说有法子,就一定会有办法的,你急着乱给素兰吃药,等……”陈明京的话没有说完,陈夫人就打断他,急着道,“他不是治病,也不给药吃,他说我们素兰是厉鬼上身,只要有个外邦蓝眸的女子镇宅就可以了。” “蓝眸胡女?”陈明京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因为这道士说的太细致了,据他所知,一向这些装神弄鬼的道士说这类话都是模棱两可的,还不曾有谁连特征都说出来了,“这道士人呢?” 陈夫人回道:“他说他要回龙虎山了,这一回在京城只待三日,还让我们速速考虑好。”又道,“老爷,您说怎么办,要不然您再见见这道士? 未来之我!何况,就算我们要按照他说的法子办,也找不到这什么蓝眸绿眸的女子啊。” “你先别管这个。”陈明京摆着手道,“先弄清楚这道士的来历再说。”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全然和陈夫人不同,他想的是这道士突然到来的巧合,还有,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方法来,对方是什么目的! 自然就不相信什么蓝眸女子镇宅一说。 “闻瑾呢。”陈明京想起薛潋,“我方才过去没有看到他,出去了?” 陈夫人便也露出奇怪之色,她道:“闻瑾也奇怪的紧,方才我和她一说什么蓝眸女子镇宅的话,他的脸色就变了,转头就跑了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孩子不会也……” “你别胡思乱想。”陈明京摆手道,“这个时候他急着出去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等他回来再问他就是。” 陈夫人点点头,外头就有婆子来回道:“老爷,夫人,亲家夫人和大奶奶来了。”是方氏和赵芫到了! “快去请进来。”陈夫人说着坐了起来,“老爷不是要查道士的来历吗,您快去,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们还要再找这蓝眸的胡女,这事儿不好办!” 陈明京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出了门。 薛潋没命的跑着,径直去了双排巷,见院门虚掩着,他想也不想就推门进去:“娜薇!”一句话刚说出口,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他愕然道,“阿……阿古?!” 阿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三爷。” “娜薇呢。”薛潋顿时警觉起来,“你把她怎么样了?!”说着,绕过阿古去了里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里头一个人都没有,薛潋跑了出来盯着阿古质问道,“娜薇呢?!” “三爷。”阿古回道,“我们夫人请您去府里一趟。” 薛潋这个时候没有心情见幼清,他摆着手道:“幼清那边我得空就去,你先告诉我,娜薇去哪里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她在夫人那边。”阿古对薛潋凶不起来,毕竟薛潋认识娜薇和他有点关系,若是他管理的妥善一点也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薛潋明白过来看了眼阿古,怒道:“她添什么乱!”说着就往外跑,阿古不急不慢的跟在他后面,两个人去了宋府! “娜薇。”薛潋问也不问就进了垂花门到了正院,路过花厅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小瑜和辛夷守在外面,他脚步停下来掉头就去掀了花厅的帘子,“娜薇!”就看到花厅里幼清坐在主位上,左边立着的是周芳,右边则是江淮和江泰,而在幼清的对面,一身湖绿褙子的娜薇无助的站立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声音里有些尖锐。 闻声,大家都朝薛潋看来,娜薇回了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闻瑾!” “娜薇!”薛潋跑过去一下子将娜薇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幼清,“方幼清,你想干什么?!” 幼清坐着其实很累,恨不得有人给她托着肚子才好,她看着薛潋这个样子,就气不打处来,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像寻常那样和薛潋吵,便道:“她怎么样你也看到了,好好的站在这里,我能怎么样?!”又道,“三哥,你稍安勿躁,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hp]带着系统穿hp。” 第391节 幼清什么性子薛潋很清楚,更何况,她家里的几个身有武艺的护卫都在,如果她真想对娜薇怎么样,也不会等到现在,所以他回头看看娜薇,问道:“你没事吧,我们先坐下来。” “闻瑾。”娜薇噙着眼泪,“我想离开这里。” 薛潋为难的看着她,安抚道:“我知道,一会儿我们就离开,我也有话要问你。”他要问清楚,那个什么道士是不是娜薇安排的,如果是娜薇安排的,那么陈素兰的病又是怎么回事。 娜薇摇着头,委屈的不得了。 幼清蹙眉望着娜薇,眼前浮现出上一世她站在正厅外看到薛潋牵着娜薇的手,站在薛府的正厅里和薛镇扬顶嘴的场景……这一世她本以为薛潋不再和徐行之去游历就一定不会遇到娜薇,没有想到,薛潋和娜薇还是相遇了。 这……算不算缘分呢。 在改变了那么轨迹的情况之下,他们还是遇上了,还是如同前世一样,薛潋为了娶娜薇而要和所有人决裂,他会不会也会和前世一样和娜薇一起远走他乡,此生再也不回来?!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并非她强势,而是只要薛潋一走,方氏的感受可想而知,还有陈素兰,她是薛潋的结发妻子,她会怎么样,会面对怎样的嘲讽和流言蜚语,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尤其是,在她知道娜薇对陈素兰下毒的情况之下。 幼清很清楚,这个女人留不得,即便不杀也决不能让她继续留在京城。 “我吃不了你。”幼清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嘲讽,“你这个样子倒让我觉得自己是那恶毒的人,正做着棒打鸳鸯的事情。” 娜薇扯了扯薛潋的衣袖,薛潋皱眉看着幼清,道:“你说这话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是我……我也我的不得已和苦衷。” “你的苦衷我不想听。”幼清看着娜薇,“我倒是想听听她的。” 薛潋微怔回头去看娜薇,娜薇看出来薛潋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转眸去看幼清,红着眼睛道:“宋夫人,你想听什么。” 幼清实在坐的难受,便站了起来,周芳过来扶着她,她笑道:“听听你如何又重新回到京城,又如何在卖给我三嫂的牛肉中下的毒?!” “你什么意思。”娜薇蹙眉,满面的戒备,薛潋却是怔住看看娜薇又看着幼清,道,“什么下毒,你在说什么。” 幼清不置可否,笑看着娜薇道:“她若是不在牛肉中下毒,三嫂如何突然疯癫起来,三哥,这事儿你别问我,得问问她!” “我没有下毒,我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娜薇后退了一步躲在薛潋身后,“宋夫人你不要血口喷人,薛三奶奶在我那边买牛肉纯属巧合,我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是她,又如何在她的牛肉中下毒,你胡说!” “是啊,幼清……娜薇怎么会下毒呢,这种事她不会做的。”薛潋摇着头,觉得不可能的事情。 幼清白了薛潋一眼,冷声道:“我若想要将她送走,或是杀了她,她早就没命了,何至于现在和她在这里费这个嘴皮子。”她已经没了耐心和娜薇周旋,“说吧,你的毒药从哪里来的,谁给你的,你想干什么 网游之暴牙野猪王。” “我没有下毒,更不知道什么毒药!”娜薇摇着头哭了起来,“闻瑾,我害怕,你快带我走!” 幼清从来不知道,娜薇有这样的本事,也对,前一世她能让薛潋带她回来,又能让薛潋为她和家人决裂,若她是好的真的为薛潋想的女子,又怎么会忍心让薛潋无家可归呢! “别怕。”薛潋安抚娜薇,回头对幼清道,“你说她下毒,可有证据?” 幼清走了一圈觉得舒服了一点,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薛潋道:“要什么证据,三嫂的病就是证据,若非她下毒,三嫂如何会中毒?!”又道,“你不凡问问她,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薛潋回头看娜薇,娜薇摇着头:“我什么都没有做。” “就这样的人你也打算抬回家去?”幼清彻底没了耐心,看着薛潋道,“她和你都没有半句真话,你也信她?!” 薛潋皱眉,想到上午去陈府的道长,便看着娜薇问道:“你可让一个姓韩的道长去陈府了?!” “是……是。”娜薇点了点头,“是我托她去陈府算卦的,还让他说寻一个蓝眸女子镇宅,这样就会保你和三奶奶夫妻和睦,家宅安宁?!闻瑾,这事儿我今天早上遇到道长才想到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薛潋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你指使的?!”他又道,“你这不是胡闹吗,要是你进了门素兰的病却没有好呢,你到时候怎么解释,又怎么自处?!” “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想等先进了门在你的身边,以后的事情总有法子的!”娜薇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紧紧攥着薛潋的手,“你……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了。” 薛潋叹气。 七句真一句家,幼清看着娜薇挑了挑眉。 “幼清。”薛潋掉头去看幼清,“我先带娜薇回去,别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素兰病着我什么都不想,真的,你相信我。” 幼清才不相信他,盯着娜薇道:“你承认的倒是干脆。你说你让道士上门去说风水,为何道士却说你能治三嫂的病?” “他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娜薇理直气壮的看着幼清,“我只让他这么说了。” 幼清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江泰,江泰点点头大步出了门,娜薇心头一跳顺着江泰的背影朝外头看去,不过一刻的功夫江泰提溜了个穿着道士服的瘦小的中年男子进来,她脸色一变…… “这就是上午去陈府的韩真人。”幼清看着薛潋,冷笑道,“那就听听韩真人如何说的吧。” 薛潋掉头望着韩道士。 “就是她。”韩真人一进门就指着娜薇,“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去陈府照着她的话说什么薛三奶奶的失心疯,是因为厉鬼缠身,只要接蓝眸女子入府,薛三奶奶的病症就会不医而愈。” 韩真人的话说完,娜薇的脸色已经煞白,僵直的站在薛潋身边。 薛潋回头看着娜薇,眸中已经露着质疑之色:“娜薇,他说的可是真的? [星星+韩娱]叫兽偏头痛!”她不怪娜薇耍手段,但是却不能忍娜薇骗他! “闻瑾。”娜薇拉着薛潋的手,“我……”她这个时候要说韩真人是受幼清指使的,恐怕连薛潋都不相信,她话说了一半忽然转身看着幼清,冷声道,“宋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不必了吧。”幼清靠在椅子上面色冷然的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的毒药自哪里得的,把解药交出来即可。至于其它的事,我并不想听!” 娜薇一怔,她蹙着眉眼中便露出绝望之色,薛潋按着她的手臂,质问道:“你说话啊,这到底怎么回事?素兰发病是上午的事情,你不可能知道的,却为何让道士以素兰生病的名义上门,还说什么接你进门便能将素来的病治好,到底怎么回事?!” 薛潋不傻,韩真人话一出来他就明白了幼清为什么执拗的要审娜薇,此刻,他看着娜薇的眼神已多了犹疑。 “闻瑾。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娜薇摇着头慌张起来,“我一直让人盯着陈府,所以薛三奶奶一病我就知道了,立刻找了韩真人……真的!” 薛潋已经不相信,他道:“你派谁盯着的,又是如何得知的,她只是失足落水了,你何以确定她是失心疯?你说啊。”他可以不喜欢陈素兰,可是却不能因此而伤害她,在这件事中陈素兰是无辜的。 “你不相信我。”娜薇看着薛潋,眼泪涌了出来,“我不管做什么,都只是想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除此之外我没有半点别的企图,也不想伤害任何人,闻瑾……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薛潋痛苦的皱着眉头,看着娜薇:“你的意思是……你真的对素兰下毒了?” 娜薇面无血色,攥着薛潋的手。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薛潋喝道,“我们在一起与她并没有关系,你怎么能伤害无辜的人,还用下毒这么卑劣的手段!”薛潋气的将娜薇的手甩开。 娜薇去拉他的手,薛潋怒容满面的推开她。 “解药呢。”幼清不想看他们一副郎有情妹有意的样子,“把解药交出来。” 娜薇后退了一步,摇着头道:“我没有解药,她说此药无解!” 幼清站了起来,鄙视着娜薇:“她说……她是谁?”薛潋也盯着娜薇看,娜薇摇着头,“我……我不知道。” “你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骗我们。”薛潋怒不可遏,“你把解药拿出来,先将素兰的毒解了,我们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慢慢筹谋,行不行!” 娜薇想去碰薛潋,薛潋避开她,娜薇摇摇欲坠的道:“好,好,我去和她拿解药。”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约她,到时候让她将解药给我……但是,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我找不到她!” 薛潋朝幼清看去,幼清眉头也蹙了起来。 封子寒要制出解药还需要时间,在这之前就只能寄希望与娜薇,最重要的,是幕后那个人! 幼清让江淮送娜薇回去。 薛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陈府,陈素兰已经清醒过来,坐在床上听陈铃兰说她早上的事情,她惊讶不已:“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竟说要抓鱼跳池子里去了? 和珅是个妻管严!” “是。封神医说你中了毒,近日里你都吃过什么东西?”陈铃兰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陈素兰。 陈素兰摇了摇头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没有吃啊!”她不相信自己中毒的事,太匪夷所思了。 陈铃兰蹙眉问道:“闻瑾那边你可问过……”她话说了一半听到了门口有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薛潋便收了话头,道,“你急匆匆的出去,没什么事吧?” “没事。”薛潋出头丧气的进来,看着陈素兰道,“你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素兰摇摇头,她除了对今天上午的事没有记忆外,一点都没有觉得不适。 “你们说话吧。”陈铃兰沉着脸站了起来,扫了眼薛潋转身出了门。 薛潋也没心思去看陈铃兰是什么态度,在床头坐了下来愧疚的看着陈素兰,陈素兰摸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我还没洗漱,脸是不是很难看?” “挺好的。”薛潋愧疚不已,摇摇头道,“很好看!” 陈素兰笑了起来,薛潋道:“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说着起来给陈素兰倒了水,陈素兰接过来喝了几口递还给他,问道,“上午娘和大嫂来过了,说让我们回家住,我姐姐拒绝了!” 薛潋听着一愣,回头道:“回家住好一些,家里离槐树胡同近,你若有事封神医过来也方便。” 陈素兰垂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薛潋觉得奇怪,陈素兰抬头看着薛潋,道,“姐姐说那个道士很有可能是你和什么蓝眸女子串通好的,给我下毒,再借口纳妾……姐姐说,如果我跟你回去,指不定哪天就在薛府丢了命了。” “姨姐怎么能说这个话。”薛潋脸色一变,大声顶了一句,跟着后面又虚了下去,“你别胡思乱想,又不是戏文的故事,我为何要害你。” 陈素兰咕哝道:“可是……你在外头的那个女子,就是个异邦人,不是吗。” “你!”薛潋心虚,声音又虚高了起来,“就算是,我……我也不可能害你。” 陈素兰低着头。 “怎么不能。”陈铃兰自外头进来,脸色极其的难看,“如果不是你们串通的好,上午怎么会有道士来,你不要和我说什么龙虎山真人神机妙算……这事儿若不是你做的,还能有谁?”又道,“薛闻瑾,我只当你孩子气不懂事,过几年长大了也就罢了,没想到我看错你了,你不但心性成熟还老辣狠毒,你不喜欢素兰当初不娶她便是,为何娶了又要害她,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薛潋抬着头,根本不敢看陈铃兰,这件事就算不是他做的,可到底也是因为他,薛潋当然没有底气去反驳陈铃兰。 陈铃兰望着薛潋,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她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道:“薛闻瑾,我说对了?”她只是说出了可能性和自己心里的怀疑,便故意来试一试薛潋,薛潋不会说谎,一试就知道真假。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接受薛潋所反馈的态度,她指着薛潋道:“薛闻瑾,你简直禽兽不如!”说完,无力的在椅子上坐下来,陈素兰也是满脸的惊讶看着陈铃兰,道,“姐,您怎么了? 东方特种兵!”她觉得薛潋不是这样的人。 “薛闻瑾。”陈铃兰道,“就算素兰有千错万错,可错不至死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他下如此毒手。” 薛潋摇着头想要辩解:“我没有……”可到底说不下去。 “相公。”陈素兰听明白了,愕然的道,“毒……是你给我下的吗?” 薛潋摆着手:“不是我,我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话落,转头对陈铃兰道,“姨姐,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你不要胡乱猜测,我一定会治好素兰的毒,也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放屁!”陈铃兰已经气的口不择言,“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要信。来人!”她回头冷声喝道,“去薛府请薛大人和薛夫人来,这个亲事我们陈府高攀不起,往后我们素兰是死是活都不会再回薛府去。” 薛潋和陈素兰都愣住了,薛潋道:“姨姐,您不要冲动……听我说……” “姐。”陈素兰道,“我不回去我能去哪里?!” 陈铃兰蹭的站起来,拍的桌子砰的一声响,指着薛潋和陈素兰道咬着牙道:“你和他回去你命都要丢了,你回去作甚,只会送死。”又道,“往后你就待在家里,他要抬什么妾室,娶什么蓝眸绿眸的女子随他,往后都和你无关!” 陈素兰浑身冰冷,看着薛潋:“相公,你……你要纳妾?!” “我……”薛潋百口莫辩,也辩不了,“不是你们想的这样,我是想纳妾,可是……” 陈素兰脸上的血色霎时消失了,苍白着看着薛潋:“你真的要纳妾?可是我们成亲才三个月啊……”她想到了陈铃兰说的,有一日薛潋指不定就和他二叔一样,抬妾养外室,她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他们成亲才三个月,薛潋就要纳妾?! “你怎么能这样。”陈素兰捂着脸嚎啕哭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 陈铃兰喝道:“别哭了。”又道,“现在不是他纳妾的问题,他要纳随他纳去。不过薛闻瑾我可告诉你,若是我们素兰有一点事,你一个杀妻的罪名绝不会脱的了。我不会放过你的!”妾是其次,人命是大。 薛潋只觉得头疼欲裂,抱着头道:“我没有……”话落夺门而出,陈铃兰气的发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陈素兰道,“你怎么这么笨,任由他害你!” 第392节 陈素兰茫然不知所措的落着泪。 薛潋一路飞奔,不知跑了多远才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停下来,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他站立了许久才回神过来,此刻才发现他竟然又跑到了双排巷。 薛潋苦笑转身便走,忽然身后有人喊他:“薛三爷吗?” 薛潋回头,便见一个乞丐拿着封信给他:“这是有人出了一两银子让我送来给您的。”话落,将信递给薛潋,薛潋接了信问道,“送信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对方也说是一个人给他银子让他找人送信的,并不知道是谁送的。”乞丐笑眯眯的捏着银子走了。 薛潋拆开了信,迅速扫了一眼,脸色微变 浪漫传说之诸神黄昏。 江淮和幼清回道:“她左右都安排了人,逃不掉的。”幼清闻言点了点头,“她说那人每个十日会和她联系一次,今天是第三日,这些天你跟紧点,娜薇应该不会跑,但是那个人就不一定了。” 江淮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忽然迎面和方徊撞上,两人对面戛然止步,江淮看着他:“你怎么来了,可是爷有什么事?”方徊今天跟着宋弈的。 “太后娘娘病倒了。”方徊道,“爷让我回来请封神医!”宋弈年纪轻又是当朝阁老,纵然医术不凡可到底不如年逾古稀的封子寒出入方便。 幼清也听到了走过来问道:“什么病,怎么会要请封神医去?”她感觉不大好。 “还不清楚。”方徊低声道,“爷说要等封神医去号个脉才有定论!” 幼清颔首急着道:“那你快去请封神医,他前头回来一直在房里没有出去。” 方徊应是和江淮一起出了门。 封子寒随着方徊去了皇城,在城门口随着赖恩一起去了凤梧宫,赵承修和郑辕站在殿外,见着封子寒来郑辕迎过来道:“有劳封神医了!” “无妨,我先去看看。”封子寒匆忙点了点头,往内殿去,于呈迎了出来,低声和封子寒道,“在下号个脉象,看上去很平稳,但是就是昏迷不醒,不过……这脉象和书上记载的有列病症很相似。” “我去看看。”封子寒脚步不停进了内殿,太后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上酡红,若是外行人一眼看去,只当她吃了酒躺在床上睡着了似的,封子寒微怔由端姑姑服侍剥了太后的眼睛看了看,又平息号脉。 “怎么样?”于呈焦急的看着封子寒,“老神医可知道此症?” 封子寒又检查了太后的手脚,看了她的脖颈,探了动脉,过来起身蹙眉看着于呈,道:“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拿来我瞧瞧!” “您稍等。”他说着忙让人去拿书来,封子寒和端姑姑点点头负手出了门,郑辕和赵承修过来,赵承修道,“老神医,太后是何病症,为何突然晕倒不醒?”早上还好好的,今天中午突然就晕倒了。 “端看脉象像是中了毒!”封子寒语声惊人,“毒性倒像是……”他看了眼郑辕,“与薛季行当年所中之毒有七八分类似。” “中毒?”郑辕听着微怔,反问道:“薛季行也曾中过毒?当时如何解的?” 封子寒见郑辕不记得了,便摆了摆手道:“当时解毒费了些功夫,可也不难。现在太后娘娘的脉象却只是与他七八分相似,并非全然相同!” 郑辕眯了眼睛眸中露出杀气,他眸光一转落在端姑姑身上,道:“仔细去查这两日太后入口的饮食,凤梧宫中一干人等悉数看押起来,仔细的审问!”太后向来谨慎,入口的食物都是从凤梧宫的厨房端出来的,而里头用的人也是多年的亲信。 “是!”端姑姑垂头应是。 赵承修负手来回的走,又停下来看着封子寒:“要不要请宋大人进来看看?” “也好,我和九歌商量一下。”封子寒心里也大概有了个底,可到底怎么处理他拿不定主意,这边,于呈拿了书匆匆进来,翻到要看的那页递给封子寒,封子寒双眸一扫颔首道,“此书说的不错,症状与老夫所想一致 无良毒妃。” “可是……”于呈欲言又止,赵承修就将书拿来看了看,奇怪道,“老龟兹王?他不是中毒死……”话落,脸色就变了。 小武在宫外露了个脸,回道:“郑督都,您的副将说有要事回禀。” “嗯。”郑辕负手朝内殿看了一眼,大步出去,他的常随站在宫外见着他出来耳语了几句,郑辕闻声微怔,回头和小武道,“劳烦苏公公和圣上回禀一声,就算我有要事回府一趟。”话落,大步走了,在侧门外上马,快马回了寿山伯府。 “老六。”郑夫人迎了过来,“方才有人给你父亲送了一封信,你快看看!” 郑辕拆开信来,就只见上头清晰的写了十几个药名还标明了顺序,而最后头的几个字却是触目惊心:“双生儿脐血沥干,磨碎,入药,五日内此方可解太后之毒,五日后毒入骨髓,无药可治!” “送信之人在何处?”郑辕眸光凌厉望着郑夫人,郑夫人摇着头,“不知道,信就摆在门口,婆子拿进来交给我,我让人去找时已经不见踪影。” 郑辕冷着脸坐在炕上,郑夫人道:“这药方……你说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总要一试。”郑辕目光落在药方上,神色坚定,郑夫人便愕然的道,“别的药还好说,可五日之内去哪里找双生儿脐血去?又怎么会那么巧就有人生产,还是双生儿呢!” 郑辕没有说话,郑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来,脸色大变脱口道:“宋……宋夫人?!” “宋夫人?!”郑辕猛然抬起头来,沉思了片刻,冷声道,“那就去和宋大人商议一番……”救太后要紧,若宋夫人可以早点生产又不影响孩子,并无大碍。 郑夫人愕然的看着郑辕,不相信他这么平静的说出这话来:“孜勤!”他不是一向将方幼清放在心尖上的吗,“你在能说出这种话,宋夫人她的孩子还不足月啊!”又道,“她本来身体不就好,这样会要了她的命的。” “那姐姐怎么办。”郑辕抿着唇,脸上是不近人情的冷漠,“若有法子既能取得脐血,又不伤她母子呢。我去和宋九歌商议一番。” 郑辕不敢置信,拉着郑辕打量着他:“孜勤,你……你怎么会……”他暗示她给方幼清特意请来的接生婆已经在来时的路上,他还特意派了亲随去半道迎,就怕路上耽误了时间,不能及时赶到护着方幼清生产啊。 “怎么?”郑辕不解的看着郑夫人,郑夫人道,“你怎么突然对幼清她……释然了。” 郑辕微怔,蹙着眉头道:“释然?何来释然?我认识方幼清?!” “孜勤!”仿佛五雷轰顶似的,郑夫人脸色大变,“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郑辕蹙着眉:“此事稍后再说,我先将药方拿给宋九歌和封神医看,若他们还有别的法子,此事就不再提!”话落,转身出了门。 郑夫人简直觉得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她惦记了几年的女子,就这么忘了还宛若冷血似的说要取她腹中孩儿的脐血……她不知道郑辕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知道他忘了方幼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257 目的 “六爷是要入宫吗?”郑辕方出正院的门,薛思文便迎了过来,担忧的道,“太后的可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辕打量着薛思文,蹙眉道:“暂时还未醒!”便不打算停留,薛思文就紧追了几步和郑辕一起往外走,“我听说有人送解毒的药方来,那药方有用吗,可能救太后娘娘?” 郑辕停下来看着薛思文,目中含着审视,薛思文愕然道:“怎么了?!” “无事。”郑辕没有说话,薛思文就道,“您手中的是药方吗?”她说着试着想要从郑辕手中去拿药方来看,郑辕看着她,顿了一顿还是手一动将药方收了起来,低声道,“我还有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姨娘!”绾儿过来扶着薛思文,“六爷他拿到药方了吗?” 薛思文点了点头,望着郑辕的背影冷冷的笑了起来,绾儿低声道:“姨娘……六爷他似乎更冷漠了。” “怕什么。”薛思文请笑笑,“来日方长,他心里空了,还怕我进不去!”话落,拂袖转身而走。 绾儿随在身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郑辕,摇了摇头追上薛思文,担忧的道:“那人给您药,会不会别有所图?” “我能有什么给她算计的。”薛思文不以为然,“她自然不是冲着我来的!” 绾儿一怔看着薛思文,低声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换了件家常的褙子,在软榻上躺下来,冷声道:“我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妾室,她也瞧不上我,更何况,我和她无怨无仇,她害我有什么好处 重生之大天王!” “这么说,她是利用您?”绾儿看和薛思文,唏嘘道,“要是当初给六爷的药是毒药,那咱们现在岂不是闯了大祸了。” 薛思文揉着自己的额头,并不惧怕生死:“他死也好,活着也好对你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吗?”又道,“不过,可见那药是神奇的,他果然将方幼清忘了。”而且对她的态度也有所转圜,他心里没人,对她这样一个普通的妾室,即便她曾用过卑劣的手段,他作为夫君似乎也没有那么不能容忍了。 所以,原本要将她送走的郑辕,没有再提送她走的话!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感谢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至少那剂药让郑辕将她留在了府中。 郑辕重回了宫中,宋弈和封子寒以及于呈皆在乾清宫内说话,圣上坐在对面听着两人说着,郑辕大步进来将药方递给宋弈:“方才有人送到府中,说是五日内可以解太后娘娘的毒!” 宋弈穿着大红的朝服坐的端着,眉宇间微蹙露出淡淡的川字,他没说话自郑辕手中接过药方拆开扫了一眼,随即抬眸,看向郑辕……眸光中暗藏着冷冽的杀意。 “什么药方。”封子寒见宋弈脸色不好,就知道他生气了,忙接过来看,于呈也凑过来,封子寒怔住,于呈却惊愕的道,“这药方与方才神医和宋阁老议论的很像,但是这双生子的脐血……”他惊讶的道,“恐怕不好相寻啊。” “什么不好相寻。”封子寒炸了锅似的跳起来,“五天内去哪里找什么双生子的脐血,他分明就是盯着我家幼清,简直就是鬼话连篇!”话落气的不得了。 双生子本来就少,还求的是双生子的脐血,五天内就算双生子都找不到,更何况还要脐血。 不是鬼话是什么。 “双生子的脐血?”赵承修也惊愕的走古来接了药方看看,回头望着郑辕道,“郑爱卿,这药方从何而来?”送药方的人,肯定就是给太后下毒的人。 郑辕冷眸道:“查不到人,对方是有备而来。”他负手而立望着宋弈,道,“于大人也说了,此药方和宋大人与封神医方才议论相似,可见药方并没有问题。” 赵承修也朝宋弈看去。 于呈恍然想起来,这京城里听说的怀了双胎的,就只有宋夫人了吧?! 于呈顿时变了脸色。 对方的目的恐怕不单纯啊。 “此事从长计议。”于呈立刻出来做和事佬,“方才我们已经商议出方法了,下官觉得可以按照法子试一试!” 封子寒烦躁的背着手来回的走,又停下来指着药方和于呈怒道:“撕了,撕了,看着膈应人。” “好!”赵承修点点头真要撕了,郑辕也不阻止,低声道,“现如今,救太后娘娘的病要紧,还请宋大人和封神医速速想出法子!” 宋弈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郑辕,对封子寒道:“子寒兄,我们接着说。”又和于呈道,“劳于大人执笔。”并未理会郑辕。 于呈暗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宋弈和郑辕打起来,毕竟郑辕拿了这么一个药方来,实在是有点太古怪了,分明就是有暗示的意思 武道进化系统。 “是!”于呈立刻应是。 三个人便一边说一边记,赵承修朝郑辕招招手,将他喊到门外来,低声道:“舅舅何以将次方拿来?你不会是暗示宋阁老……” “圣上。微臣没有别的意思,只一心想救太后娘娘!”郑辕抱拳行礼,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既然有药方当然要拿来给宋弈看看,至于双生子的脐血,如果用不着那当然最好,素昧平生他也不想伤宋夫人性命,害宋弈的妻儿。 “什么意思。”赵承修也皱眉,“郑爱卿不会是想,若没有良方就真的用此药方吧?!” 郑辕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自是要试一试。”又道,“未出生的孩儿与年长的太后性命相比,孰轻孰重想必宋大人也能分辨,更何况,以宋大人和封神医的医术,取一些脐血应该不会伤及宋夫人的性命。” “朕……知道了。”赵承修也沉了脸,颔首道,“凤梧宫没有人守着,你去看看吧!”话落,回了内殿。 郑辕负手而立,心中并无愧疚,他无心害任何人,只是拿出来大家商量一番,所以圣上的态度他也并不在意,便颔首转身去了凤梧宫,端姑姑迎了他,含着眼泪道:“奴婢和张公公一起办的,殿中服侍的人都没有查出可疑之处。”她又道,“督都,奴婢该死,是奴婢疏忽大意了。” 郑辕摆手,冷声道:“对方有备而来,恐手段并不寻常,你查不到也在常理。”又道,“先将太后照顾好,其它的,等解药研制出来再说。” 端姑姑应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方才听说您拿了个解药的药方来,可是真的?” “确实如此。”郑辕大概和端姑姑说了一遍,端姑姑愕然道,“双生子……莫不是指宋夫人腹中的双胎吧?!”她怎么觉得这事儿蹊跷呢。 郑辕蹙眉,冷声道:“这件事并不简单,恐下毒之人目的也并非单纯的想要谋害太后。”他明白归明白,可与救太后并不冲突。 “奴婢也有此感觉。”端姑姑蹙眉深思,“可又想不到对方的目的是何?!”若说破坏郑辕和宋弈之间的关系也说不上,京城中谁不知道郑辕不娶,是因为心中放不下宋夫人,他就是伤自己也不可能去害宋夫人的,所以,此人的目的应该不是在此。 可端姑姑除了这个目的之外,似乎也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此事再议。”郑辕低声道,“救太后要紧!” 端姑姑应是看着郑辕,却觉得他似乎有些地方变了,可若让她具体说哪里,她又说不出来。 就只是觉得郑辕和前两年有些不同,这样的郑辕,反倒像以前的郑辕,没了牵绊和顾虑似的,只有冷漠和他在乎的利益。 第393节 端姑姑摇摇头,不再想这件事而是去了内殿。 薛潋拿着信径直找到了薛霭,薛霭看完了信蹙眉道:“你是说有人特意送来给你的?” “是!”薛潋面色古怪,小心翼翼的,“哥,您说这送信的人是不是就是下毒的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针对幼清的?” 薛潋信中同样是一张药方,虽和郑辕的药方不同,但有一味药却是相同 重生在美国。 “此事你暂时不要声张。”薛霭将药方收起来拢在袖子里,“稍后等九歌从宫中出来我与他一同商议。列此药方之人心术邪恶,一定要仔细查证,决不能大意。” 薛潋也觉得,让他们用幼清孩儿的脐血入药,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我去和幼清说一声。”薛潋想了想,“既然那人是针对幼清的,那么一计不成肯定还有后着,得让幼清小心一点。” 薛霭微微颔首,道:“你去吧,我去宫中走一趟。”兄弟两人说完,薛潋出了棋盘街径直去了槐树胡同,幼清正要用晚膳,听说薛潋来了她也没有放碗,抬头看着薛潋问道,“吃饭了吗,我才坐下来,要不要也用些?!” “我有话和你说。”薛潋不管和幼清怎么吵,转了头兄妹还是兄妹,两人都不曾去记仇,“你等会再吃。” 幼清皱眉,她有些饿了:“你一边说我一边吃行不行?”幼清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我饿了。” 薛潋看着她翻了个白眼,索性在对面坐了下来,低声道:“我从你这里离开就回去了,在家待了一刻又跑了出来,在街上就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 “有人给你送信?”幼清停下来筷子看着薛潋,“说什么?”她直觉是和陈素兰的毒有关。 薛潋就低声和幼清将药方说了一遍,等说道脐血的时候幼清愣一愣,看着薛潋:“药方呢?!” “在大哥手中,他要拿去给九歌看。”薛潋低声道,“此人用心险恶,恐怕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小心一点。”又指了指饭菜,“尤其是入口的饭菜,慎之又慎才好。” 幼清反而很平静,颔首道:“我会小心的。”又看着薛潋,“药方的事只有你和大哥知道?” 薛潋点点头。 “暂时不要说出去,对方见你们没有什么反应,势必还有动作。”她蹙着眉道,“三嫂怎么样,醒了吗?” 薛潋点点头,想到陈铃兰和他说的话,顿时泄气的道:“姨姐说要让素兰和我和离。” 这倒像陈铃兰的行事风格,雷利果断不拖泥带水,幼清撇了眼薛潋,道:“那你不是高兴了,正好可以和娜薇双宿双栖!” “我怎么会高兴。”薛潋低头拨着茶盅的盖子,“我没想过要和离!” 没想过和离还折腾这些,幼清回道:“那你想的就太好了,你要纳妾莫说姑父姑母会怎么样,陈家的人也不会。到时候闹起来,只怕也只有和离这一条路走,大家一拍两散,随你怎么折腾去。” “算了,不和你说了,你自己注意点吧。”话落站了起来,“我还有事,走了!”便耷拉着脑袋走了。 薛潋心里跟百爪挠心似的焦急,急陈素兰的病,急娜薇的事情……如今又有人写信来意味不明陷害幼清,他就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江淮。”薛潋一走幼清也没了胃口,将江淮喊进来,将药方的事和她说了一遍,道,“你和阿古商量一下,让望月楼的人私下里去查,对方能这么顺利的送药方,人说不定就在京城之中 守望黎明号!” “是。”江淮点点头,看了眼幼清的肚子,“夫人也小心一点。” 幼清点头:“我会小心的。”想了想又问道,“广东那边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倭寇的船到了吧?战事起了?!” “嗯。”江淮点点头,“按时间推算,今天倭寇会到惠州港,他们若不服警告劝服,势必会刀剑相交!”大周开朝以来,这一次算是最大规模的海上战事,不知道郑辕推荐的那位副将能力如何。 幼清若有所思,她蹙眉道:“那可有斥候回报,倭寇到底有没有兵分两路?” “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江淮摇摇头,广东送军奏回京少则也要五天的时间,这一来一去消息不会这么快就到京城的,“但是属下见爷昨晚在看海域图,看的是宁波和山东两处,且爷也和兵部的几位大人见过面,至于如何部署的属下还不知道。” 这么说来,连宋弈也觉得倭寇会兵分两路?! “但是这样就很奇怪。”幼清起身来回走了一遍,停下来看着江淮道,“广东到天津走水路要两个月的时间吧?到山东势必也要月余,这样一来他们如何补寄,在惠州的倭寇也不可能到那时还稳稳的待在惠州吧?!”战线和时间拉的越长,对倭寇来说就越不利。 他们是远途作战,最不易拖延战事,速战速决方是上策。 “夫人说的有道理。”江淮也想过这个问题,“他们会不会是不想将鸡蛋放在一个框子里,降低风险?” 幼清摇摇头,就算降低风险那去福建就可以了,何必要绕道天津或者山东呢:“就一万五千人,若分散了,只会增加风险!” 幼清不懂战术,她想了一通便有些想不明白,可总隐隐觉得这些事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环套着一环,就等大周跳到这个坑里去! “等老爷回来我再问他。”幼清不再想,望着江淮道,“你先去办事吧,我若有事会让人去找你。” 江淮点头应是,心事重重的出门。 幼清靠在炕头上,手下意识的摸着肚子,外头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采芩进来点了灯,轻声道:“您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 “今天就算了。”幼清不想动,“我一个待会儿,你忙你的吧。” 采芩应是出去,又转头回来:“夫人,胡泉来了。”幼清嗯了一声下了炕,胡泉进门来回道,“夫人,有一封从莒州寄来的信,说是给路大哥的。” 莒州?应该是谷徵允寄来的信,幼清接过来便直接拆开了信,信很简短,用词简练,她扫了一眼又细细看了一遍,忙收了起来和胡泉道:“你派人去看看老爷是不是还在宫中,若是不在宫里,请老爷回来一趟。” “是。”胡泉应是出门,幼清又将信打开了看了一遍,神色不明的在房里来回的散着步。 谷徵允去莒州做县令后很少写信回来,加上这一封也只有两次来信,她明白谷徵允是有意避嫌,联系的越少越好。而他仅有的两封信中的内容却都有非常重要的讯息。 宋弈回来时已近亥时,幼清依旧坐在暖阁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她忙迎了出来:“你回来了 穿入中世纪!” “怎么还没有睡。”宋弈皱眉走过去牵了她的手,低声道,“胡泉说你有事找我,是什么事?”他说着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幼清拉着他进暖阁,将谷徵允的信交给宋弈:“你看看。” 宋弈拆开信看了一遍,将信折起来封好,幼清急着道:“谷大人信中说他派人进入恭王府,说有一夜他恭王就寝后,在窗外探听,听到了恭王的房里有数人的说话声,还有,恭王府以节俭闻名,可王府内的私帐上去列着每月恭王府约莫有三万两白银的花销,这些都令人狐疑!” 恭王府人再多,可三万两的花销也太过铺张,更何况,王府的产业并不多,他又免了封地百姓的赋税,他的这些开销又是从何处而来?! “嗯。”宋弈将信叠起来,不愿幼清费神,“我会再做安排,你仔细休息,不要为了这些事劳神。” 幼清那里能睡的着,她道:“今天三哥来和我说,有人给他送封信……”又道,“你说对方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想她的目标是我?若真的是我,她写这样的药方也没有用,莫说我不会答应,就是三哥和三嫂也不愿意用这样的药方。” “不单只有这张。”宋弈怕幼清胡思乱想,索性将宫中的事也告诉她,“……信是送到寿山伯手中,郑孜勤拿到宫中来与我们商议。” 幼清心头一跳,原来不止送信给薛潋了,连寿山伯府中也有这样的信件。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郑督都如何说?”幼清看着宋弈,若是郑辕急着要给太后解毒,而要求宋弈牺牲她们母子,那么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破坏宋弈和郑辕之间的结盟,宋弈闻言回道,“郑孜勤并未表态!” 那就更加奇怪了,这种药方拿出来连郑辕都不会坚持,她们为什么还要用呢,毕竟有封子寒这样的神医在,解毒也不是毫无可能的。 “太奇怪了。”幼清想不通回头看着宋弈道,“你说……”她忽然想起什么来,突然停下来看着宋弈,宋弈也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幼清,两人皆是心头一怔。 宋弈起身和幼清道:“你先歇着,我出去一趟衙门。” “你带上方徊和阿古。”幼清不放心,跟着他出来,宋弈颔首,回道,“你自己小心,让江淮和江泰守着你。” 幼清点了点头。 双排巷中,娜薇一个人坐在房中并未点灯,她透过窗户望着窗外的一轮并不清亮的月牙发呆,陈素兰的毒确实是她下的,她为的也正是名正言顺的入薛府,和薛潋天长地久,至于毒药的来历…… 娜薇捂着脸,她迫切的想要见薛潋,和他解释清楚,不管她做什么,都只是想要和他长相厮守,想要留在他身边。 哪怕为奴为婢她也毫无怨言。 可惜,就算是这些卑微的愿望,在她身上也是奢求。若她是中原的女子这些事或许还好办一些,可惜,她是外邦人,就如老安和阿古一样,在中原待了那么多年,却依旧孑然一身。 外邦人在中原或许能立足,但想要成家立业,却难如登天! 娜薇低声哭了起来,她也不是要故意伤害陈素兰,可是,她除了这个办法,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为了薛潋,她什么事都可以做 唐朝大宗师。 “闻瑾!”娜薇看着外头叹了口气,“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娜薇心头一怔腾的一下站起来喝道:“谁?”她打开房门,提着裙子跑到院子里,可四周很安静,连阿古派来监视她的人都不见了踪影。 “什么人。”娜薇直觉是她来了,她们认识却并不熟悉,她说她能帮她,所以她信了她,这才有了给陈素兰的毒,可是她并没有告诉她如何解毒,当然她也不曾想过要给陈素兰解毒……这个心思她没有告诉薛潋,也永远不可能让薛潋知道。 但眼下,她不得不要解药,没有解药薛潋是不会原谅她的。 “给我出来。”娜薇推开了所有的房门,每间房里都是空荡荡的,她焦急的跑去后院,后院的中庭里,就听到近处传来细微的喘息声以及飞踏而走的脚步声,娜薇很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她端来梯子三两下爬上屋顶,歪歪斜斜的她站在了屋顶上,眼前是夜色中连绵起伏的城中景致,灯光点点……而方才的动静已经消失的毫无痕迹。 娜薇站了一刻,翻身下来,径直跑到院子门口,门没有锁她很轻易的开了门,在夜色里跑到街上,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提着裙子飞快的朝陈府的方向跑去,不过跑了一刻便有兵马司的人巡逻而至,娜薇立刻找一处藏身,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将她的口鼻捂住,用里一拖,娜薇连挣扎都没有,便消失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 幼清一夜睡的极浅,第二日又早早醒了,她索性不再睡起身在院子里吹吹风,封子寒亦是一夜未睡在房里翻着医书,捯饬着各式各样的草药,幼清在门口站了一刻,让小厮给封子寒送了早膳便又回了正院。 胡泉又送了一封信进来,幼清接过来看见上头署名是方明晖,便一个人去书房拆了信,信一打开便从信中调出一个花边文案的腰牌,上面写了个硕大的“令”字,在字的左下角印着“恭”的字样。 幼清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才拆开方明晖的信。 方明晖信很长,前头是说他和尔绵娜云又进了一次关,还回了当初的宅子里住了几日,等到第二页时,方明晖突然说起当年抢她的而致奶娘将她掉入池塘的事情…… 幼清看到这里心就提了起来,就看到方明晖写道:“陈刘氏上个月出关给他们送衣物时,在出城的人群中看到了那个人,她就跟着那人重新进城,在那人所住的客栈外等了几日一无所获,便托人来关外找为父,为父得知后连夜赶回城中,找了和为父颇有些交情的一个游侠,请他潜入客栈内窃得令牌一枚。” 是那人的令牌?!幼清又重新将令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忽然一怔,上面的“恭”字,难道是指恭王府? 难道,当年抢夺她的人是恭王府派去的? 幼清心头一跳忙顺着信往下看,方明晖和她一样猜测此人是恭王府的幕僚或者亲随…… “如果真的是恭王府的,就说的通了。”幼清自言自语,“毕竟尔绵娜云当初是由恭王府献给先帝的。” 方明晖还在信中提到了尔绵娜云的首饰来历,尔绵娜云不记得曾入宫的事情,但却记得在关外生活的情景,这些首饰是尔绵氏族留下来的财产,给她的其中并不贵重的一部分,而剩下的依旧藏在阴山脚下,这些也是尔绵氏族为了复国而存备的财富,等待有一日有能之人出现,重新让柔然族人强大于这世上 调教贞观。 “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你母亲和九歌的娘。”方明晖道,“但如今柔然族人已经四分五裂,所剩族人不过百十,振兴柔然只怕已成为遥不可及的期望。” 幼清看完信心头起伏不定,她想到了赖恩,难怪他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将尔绵娜云送出宫外,或许所有柔然遗族人的心中,振兴本族是融入血液中的愿望……或许,当初尔绵娜云那么心甘情愿的服侍先帝,也与此事有着因果关系。 幼清自觉帮不上忙便收了信将那块令牌拿起来端详,那人为什么又出现在宁夏卫?是和恭王有关,还是简单的巧合呢? 幼清若有所思。 当初恭王将尔绵娜云送入宫中,如他所料尔绵娜云顺利得了圣宠,但她似乎也没有帮上恭王的忙,反而一心想要通过先帝重振柔然……或许恭王在这次的事情中发现了柔然暗藏的宝藏,故而设计了壬葵之乱?又或者,恭王不满尔绵娜云入宫的表现,才让她从云端跌入泥沼,意在警告她恭王府能给她荣华富贵,亦能轻而易举的收回来?! 那人葵之乱时,皇后亦卷入其中,或许恭王府还顺带有别的目的? 阴错阳差的,尔绵娜云入冷宫后,被赖恩用药失去记忆送去临安,此后和方明晖相遇,又有了她! 那么,前一世最后杀方明晖的人,是不是也是恭王府的人所为? 幼清隐隐觉得事情和她所料相差无几,可到底情况如何,恐怕也只有去问尔绵娜云或者……从恭王府得知。 她撑着腰缓缓起身,在许多事情在脑子里串联起来…… 娜薇,陈素兰,太后……还有,来势汹汹的倭寇。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夫人!”胡泉呼哧呼哧的跑进了门,扶着胸口喘气回道,“不好了,内阁四位阁老,还有兵部,户部几位大人都中了毒!朝堂全乱套了,几个衙门群龙无首,连广东来的奏报都没处送。” 第394节 幼清转头过来看着胡泉,冷声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胡泉的视线落在幼清凸起的高高的肚子上,声音颤抖的道,“还有,外头都传遍了,说那些毒药如出一撤,想要救他们就只有在四日内找到双生儿的脐血入药,否则无药可救!”京城有没有别的双生子没有人知道,但是幼清的肚子却不是秘密。 果然如此,原来他们的目的是这个……幼清的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抚着,眼眸眯了起来! ☆、258 结局 外间在传扬,内阁六人只有宋弈和薛镇扬没有事,其余四人皆不辛染中剧毒。 而户部和兵部几位大人也都倒了下来,如此一来,几个衙门真的如同百姓所言,群龙无首,一团乱麻。 广东来的奏报,山东和宁波以及余杭几处的部署,户部的钱粮补寄,一下子都堆在了众人眼前,一个个的手忙脚乱,无从下手! 赵承修去了单超和郭衍的府上,好在两家人虽是着急,可到底没有乱分寸,守着单超和郭衍没有闹腾出去。 朝堂之上一时间议论纷纷,所谈论的内容,皆是幼清肚子里的一对孩儿。 和大周的社稷和这么多人的性命比起来,幼清肚子里两个未出世的孩儿,实在不值得一提。 且宋弈又是内阁的阁老,于情于理,都应该以大局为重,做出牺牲! 在朝堂之上宋弈淡笑着望着众人,云淡风轻的道:“我夫人自小便有旧疾,不得生育 炎龙传说。她这两年历经艰难终怀上这一对孩儿,她看重孩子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他声调铿锵一字一句,“而我……却视她比自己的性命重要!”话落,环顾四周似笑非笑。 宋弈的话一落,朝堂上顿时雅雀无声,本来大家议论起来也只是在私下里说一说,没有人真的敢当着宋弈的面,指着他的鼻子要他牺牲妻儿,如今宋弈这么一句似警告似表态的话一落地,谁还敢站出来。 毕竟后宫里还躺着一个太后,连圣上和郑辕都没出面,他们哪敢做这个出头鸟! “都散了吧。”宋弈巡视众人,一字一句道,“朝局动荡,正是用人之际,亦是尔等效力之时。大家各司其职,团结一心,我们一起共度的此难关。” 众人抱拳应是,唯诺不敢再议论,退散了下去。 朝堂中无人再敢议论,可京城中百姓的议论声不断,宋府门口常有人围聚着不散,对着门头指指点点:“……宋大人一向深明大义,以大势为重的,何以如今犯了糊涂,这样做真的是会惹了众怒啊,一个腹中孩儿再珍贵,也无法和那么多国之栋梁相比,更何况,太后娘娘还深中剧毒无药可救……” “谁说不是呢。”有人叹气道,“宋大人这样就算是见死不救,妄为人臣!” 莫说站在门口听着的胡泉,便是守门的婆子听了,都要忍不住开了门骂一顿,胡泉按着门喝道:“这些人来历不明,定是受人指使,我们不要中了奸人的奸计,坏了老爷和夫人的事。” 婆子义愤填膺指着外头骂道:“也不知哪个教唆的不知好歹的一群杂碎东西,我们老爷和夫人也是他们能议论的。” “喂,你们干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呼喝声,紧接着是打砸的声音,胡泉听着一愣朝守门的婆子看去,婆子道,“是田妈妈的声音,她早上带着人出去买菜,这会儿该回来了。”说着要去开门。 “谁敢动我的东西,我今儿就跟她拼了。”田妈妈叉腰站在巷子口,她带着两个粗使婆子去买菜,这会儿抬着两筐子菜赶到门口就被人堵在巷子口进不去,还有人冲过去扯了她的筐子,倒了半筐子的菜。 “怎么不能动,你们这种人根本不配吃好的喝好的,冷面兽心,无情无义的东西!”有人对着田婆子就啐了一口,道,“就该点天灯,千刀万剐。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养不活!” 田妈妈大怒,抄了扁担就喝道:“满嘴里喷粪的东西,今儿非打的你满嘴找牙。”话落,就冲着对面的男子挥去一扁担,对面立着十几个男女,田婆子这一下打在说话的男子身上,他哀嚎一声跳开可腰上还是被抡了一下,男子趴在地上,后面的人一看就立刻撸了袖子要上去和田婆子三个人打。 田婆子道:“今儿就跟你们拼了!”说着就满巷子的挥着扁担。 门内,胡泉也气的不轻,招着手对几个婆子道:“去喊人。剩下的几个跟我抄家伙!”话落,亲自开了门,拿了个门闩往门口一杵,大声喝道,“反了天了你们,竟敢闹事闹到我们宋府门上来,今儿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还当我们是泥捏的。”话落,一摆手,“堵了巷子,给我打!” 跟着胡泉身后十几个婆子小厮一个个手里拿着家伙什就冲了出去。 那几个闹事的人一看这架势,忙慌不择路的往巷子外头逃,可一边逃过去是死胡同,逮到是迟早的事,一边是田婆子拿着扁担拦着,几个人打了眼色,一窝蜂的朝田婆子冲过去,田婆子挥了几扁担打的几个人哀嚎不断,那些人抱头鼠窜,不一会儿就逃没了影 [三国]相随相守。 “没脸没皮的东西。”田婆子将扁担往地上一丢,和胡泉道,“牛管事,劳您再派两个人守着巷子,往后谁敢往里头走,就二话不说打一顿。” 胡泉看着逃走的一群人,心里的火蹭蹭的涨,这些人竟然敢跑到宋府门口来说风凉话。 幼清撑着腰在院子里散步,采芩和周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两个人心思沉重面色难看,幼清叹道:“你们这样垂头丧气,心思凝重的有什么用,弄的家里也跟着沉闷闷的。”太后要是死了,宋弈的仕途断了不说,他们在京城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夫人!”采芩红了眼睛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院子里砰的一声,随即传来婆子的喝骂声,采芩脸色一变就要过去,幼清拉着她道,“肯定是有人往院子里砸东西了,你去了人也跑了,更何况,那些人也不过是受人指使,追到了又有何用。” “欺人太甚了。”采芩气怒道,“哪有这样欺负人的,我们救是顾全大局,我们不救那也是情理之中,何故这样逼的人没有退路。” 现在宋府的人都快不敢不上街了,但凡出去被人认出来,都要一堆人指指点点。 宋府已经成了京城中,一道不可去碰的警戒线,有心护着宋府护着幼清的人,都不敢开口说维护的话,而那些挑事儿的人,则成天日的在街对面待着捡着各式各样难听的话骂。 “去看看封神医吧。”幼清扶着采芩去了封子寒的院子,封子寒在房里待了好几天了,桌子上堆了许多书,还有两本手稿是他自己写的,他抓耳挠腮的埋在草药和书堆里,对面封简也是蓬头垢面的摘抄记录翻查。 “宋夫人。”封简先看到幼清的,起身行礼道,“这里很乱,您要不要在外面坐坐。” 幼清摆摆手,微笑道:“我就来看看你们,马上就走。”她说着问道,“怎么样,可有眉目了?” “很难说。”封简回道,“研制出了一种,可到底有没有效果叔叔还不敢肯定,得试过才成。”他说着叹了口气,中毒是太后,谁敢拿太后去试药。 封子寒哎呀靠在椅子上,道:“老夫一生的美名要砸在这上头了。” 幼清失笑让采芩给封子寒添茶,微笑道:“就是因为解药难制,元氏的毒才能在江湖中立足不败之地数十年,若那么容易,当初我们也不会盯着元氏了。”又道,“您别着急,总有办法的。” 封子寒托着腮看着一堆的书不知在想什么。 幼清摇头,笑着道,“那我回去了!”话落扶着采芩出来,回了正院…… 方到正院外,薛思琪和赵芫并着薛思琴以及薛思画来找幼清,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薛思琪气见着幼清气怒道:“巷子外头怎么聚了那么多人,他们想干什么。” “事情没落在她们头上,他们当然能动动嘴皮子说的轻巧。”赵芫怒道,“要我说,让江淮和江泰将她们轰走得了,省的看着闹心。” 幼清笑道:“轰走了还是会再来,一天我没站出去,太后不醒来他们都会接着闹。” “那怎么办。”薛思琴忧心道,“我看你想办法出去避一避吧,要是这些人冲进来怎么是好 食味生香。” 幼清摇摇头无奈的道:“莫说出不去,就是出去了又能去哪里,哪里都是人,谁都知道朝中闹的这些事。” “清表姐。”薛思画急着的红了眼睛,“要不然你去我家里待几天,她们不知道你在我那里,也能安全一点。” 幼清微笑道:“去你只会连累你们,况且,你也不是一个人住。” 薛思画没了话,唉声叹气的。 “宫里也乱了。”薛思琪道,“太后还躺着,听说是一天不如一天。”又道,“三嫂昨天又发病了,把一房的东西都砸了不说,还差点把三哥的头都砸破了!” 陈素兰这是第三次发病,比头一回要更严重一些。 薛潋额头红红的,无精打采的从陈府出来,自从那天陈铃兰说了那样的话以后,他在陈府已经待不下去了,可陈素兰病着他只好硬着头皮赖着不走……娜薇也不见了,双排巷他都去了好几次,就是不见娜薇的踪影,他也去问过阿古,阿古说他也在找娜薇。 薛潋急的几日的功夫,人迅速瘦了下来,眼睛陷在眼窝里,看人都没了精神。 “三爷。”二子道,“要不要去宋府看看,宋府外头都围了好几圈的人了,弄不好会出大事。” 薛潋心头一怔,他才想起来这事儿,忙道:“走,去宋府!”话落,大步流星的往槐树胡同走,刚走到胡同口就再挪不动路了,就看到胡同里外挤挤攘攘不知站了多少人,他低声问二子,“这些人从哪里来的,都是什么人?” “小的也不知道,瞧穿着像是城里的老百姓。”二子有点没底,害怕的道,“他们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吧?”那幼清就危险了,“宋大人怎么也不派兵护着。” 薛潋蹙眉道:“朝中那么多事,他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也腾不出手来安排这些。”薛潋说着去推前头挡着路的人,往里头挤,就听到有人低声商议着,“我看,等申时一到,就将火把丢进去,等里面的人全力救火的时候我们冲进去……宋府一乱,到时候再安排人去别处点火打砸!” 薛潋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聚在一起的几个少年,一看就是市井厮混的盲流,他眉头微蹙打量着他们,其中一个穿黄色短褐的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见薛潋立刻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宋夫人的表哥,薛家的三爷嘛!”他的话一落,立刻就有人上来将薛潋和二子围在里头。 “你们想干什么。”薛潋喝道,“都给我散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有人大声啐道:“王法?和你们这种冷血畜生还用的着王法。太后娘娘,几位阁老和大人,哪一个不是生死关头,你们却见死不救,还敢和我们说王法,你们有脸说王法吗。” “和他啰嗦什么。”有人冲着黄衣男子喊道,“把他抓起来,让宋夫人亲自出来赎人!”他的话带有煽动性,那些在前头还没弄明白这里事情原委的,也立刻掺和进来,吆喝着堵着路。 薛潋和二子不过两个人,三两下就被一群人摁住,薛潋的脸上不知道被谁混乱中打了一拳,顿时左脸颊红肿起来。 “你们……”薛潋跳起脚来,气的涨红了脸,“你们是受人指使的?”这几个人分明就是有意煽动挑事的 铁甲轰鸣。 “那又如何?”那穿黄衣的男子冷声道,“你来的正好啊,可帮了我们不少忙!”话落一挥手,“走,找宋夫人去!” 众人立刻附和,往宋府的巷子里挤,胡同前后拥挤着不下数百人之多,有人站在宋府的侧门外,点了火把就朝屋顶上丢了过去,紧接着数十个火把也跟着扔了进去,就听到院子里惊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把宋夫人交出来,否则,我们就要踏平了宋府!”有人气势汹汹的拍着门,震的屋脊都跟着颤动。 有婆子惊慌的隔着门道:“……你们再不走,我们就报官了!” “官府要护着你们,早就来了,你们不将宋夫人交出来,就是犯了众怒!”黄衣男子大吼一声,见门内没了声音,他便和自己同伴打了眼色,自己退出了人群,往隔壁的巷子里跑去,巷子深处停了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并没有赶车的人,若不留意只当是谁家停在门口待用的车。 “小姐!”黄衣男子站在车外低声飞快的道,“他们已经往宋府门口挤去了,按您的吩咐,一会儿就会先丢火把,再冲进去打砸,至于街上的事……”黄衣男子的话没有说完,车子里就有人冷声道,“既然定了便去办,无事不要来找这里。” 黄衣男子一怔,立刻垂头应是,车里的女子又道:“街上闹事自有人去办,你只管负责宋府的事即可,还有,看到宋夫人……”她顿了顿,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不必顾虑,死了有赏!” 黄衣男子眼睛一亮,颔首正要说话,就听到隔壁的巷子里已经听到了起哄喝骂声,还闻到了一股焦烟味,他顿时兴奋的道:“已经烧起来了!” 车里传来意气风发的笑声,语调轻悠悠的道:“那你还不快去。” “是!”黄衣男子说完,又想了想顾虑的道,“宋府沉寂几天,今天会不会有准备,我怕一会儿……” 车里的人不耐烦的道:“就算有准备又如何,你只要带着人找到方幼清,其它的事你们不用管!”又道,“满朝文武都已经将他们视为眼中钉了,你们这一去闹事,宋府不但不会将你们怎么样,还会息事宁人,不敢声张。” 黄衣男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等太后还有那几个什么阁老,大人的等他们死了,宋九歌夫妇的罪名一辈子就脱不掉了,莫说在京城就是在大周也无容身之地。” 车里的人轻轻笑了几声,满是自信和胸有成竹:“那也是她自找的!”话落,催到,“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黄衣男子诶了一声,转身就朝巷子外头跑去,刚跑了几步就迎头撞上一个人,他猛然抬起头来,就看到对面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他顿时认了出来,是宋九歌身边高手之一的江泰,他装作不认识,故意怒道:“走路不长眼睛啊,不会看着路?” “少废话!”江泰不苟言笑,根本不和他废嘴皮子,手一伸去抓黄衣男子的后襟,黄衣男子脸色一变,顿觉不妙,大声喊道,“放开我!”话落,已经被江泰擒住,堵了嘴。 黄衣男子的话一落,马车里的女子立刻就警觉起来,一脚踢开车厢后的门板纵身一跃跳下了车,由马车遮住掩户身手敏捷的沿着巷子一路飞奔。 江泰看也不看那人,专心将黄衣男子绑了起来。 车里的女子不过跑了几丈的远,忽然面前人影一动,有人抱臂环胸站在她面前,轻佻的朝她挑了挑眉头,冷讽道:“好久不见 穿书之我是男主!” 女子反应极快,立刻掉头便跑…… 城外,有人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的打听,聚集在城外的百姓议论道:“听说是有人不愤宋阁老和宋夫人的作为,跑到宋府烧砸了一通,不但如此还闹到了外面,街上好多铺子都被烧了。”指着城门内浓烟滚滚,“你们瞧瞧这架势,估摸着里面一团糟乱。”说是宋弈下令关了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可不仅仅只是烧砸了宋府,听说连两边的铺子和人家都遭殃了。”有人接了话,唏嘘不已,“也不知道城里头闹成什么样了,太后和几位老大人到底生死如何,这要是真没药救治,恐怕事情还要闹大了。” “是啊!”众人点头,“时间紧迫,这要是再没有解药,宋阁老又舍不得拿自己的儿子救,太后和几位老大人就活不成了。” 有人叹气,有人不忿:“宋阁老一向深明大义,这一次的事情办的实在是……”他的话没说完,便有人打断道,“事情没落到你头上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人家夫妻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又不是铁石心肠,谁能说牺牲就牺牲了,要不你去试试?!”又道,“连郑督都都没有说,你们在这里嚼舌头。” 此话一出,大家也只有跟着叹气的份,有人道:“说起来,还真是没有听到郑督都的消息,他莫不是还在宫里服侍太后娘娘?!” “不知道!”众人摇头,这是大人们的事情,他们老百姓也只有猜测的份了。 方才鬼鬼祟祟的打听的人听着便立刻挤出了人群,快马往郊外而去。 第395节 四日后登州港口数十里之外,七只硕大的海船旗帜猎猎舞动,当先的一只船上一男子身穿革丝锦袍,负手而立,目光落在远处的岸上,眼中露出运筹帷幄之色! “五爷!”常随跟着上来,低声道,“昨日夜里,京城传来消息,宋府被打砸后宋阁老下令关了城门,京城此刻已经是一片慌乱!” 蔡彰听着冷冷一笑,道:“越乱越好,等的便就是现在。”他话落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又重新放回去,常随又道,“是,他们乱的很了才好,等我们杀到京城去,还不把他们吓的屁滚尿流。” 蔡彰哈哈大笑,颔首道:“他们一个个自以为运筹帷幄,殊不知就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常随应是,恭维道:“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此刻出现在登州城外,只等入夜之后我们杀上登州,等着那些人惊掉眼珠子都没处找去。”他们打探到京城里所有人都以为倭国只来了七艘海船共一万五千人,等到惠州后才兵分两路……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根本来的就是十四艘海船总共三万兵马。 惠州那一万人不过是声东击西,分散大周兵力罢了,他们真正要做的,是从登州上岸直击京师! 蔡彰看着岸边熟悉的景致,想到蔡府那一百多口人的性命,想到被他连累的爹娘和兄妹,他的胸口就像是架起了一个火堆,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当初,张茂省的点石成金,他一次往西苑送入十万白银,此后圣上还要再用钱,他连着又送了两回,可纵是千万家财,得利万千,也抵不住圣上的损耗,所以他想尽办法筹钱,偷卖私盐盐引,走海运……直到后来恭王暗中找到他。 他猜到了恭王的目的,也知道跟着恭王很冒险,事若不成便是举族杀头的大罪 机甲妹纸修真记! 但是,却也不得不说,此事虽冒险可终归不是没有可能。 大皇子和三皇子身亡,二皇子戴罪,只有一个十一殿下……连圣上都不喜欢他,将来这大统是不是他继承真的不一定…… 最重要的,他们不需要去夺嫡,不需要去和谁斗争,他只要“控制”住圣上,便就能控制住朝堂,让所有人俯首称臣,不动一兵一卒就能改变朝堂的风向,决定继承人! 所以,他在圣上的丹药里下了毒,圣上昏厥,只有他能让圣上醒来。 如他所愿,他将圣上自乾清宫弄到了西苑,也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恭王身边的人卧虎藏龙,寻一人假扮圣上拟出诏书圣旨即可…… 事情做的很缜密,他觉得是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被宋弈破坏了。 蔡彰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想到了这半年来他东渡倭国的一路漂泊所受的罪,心头的恨便涨的满满的,他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诏书,只要有诏书在,就能证明现在坐在宝座上的赵承修名不正言,就有办法将世人质疑唾弃他,将他赶出金銮殿,皇位易主! 哪怕现在诏书上的十三殿下已经死了! “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蔡彰说的咬牙切齿,心头恨意难平。 常随见他如此,便安慰道:“是,只要此事一成,五爷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那些人就只有匍匐在您脚边,摇尾乞怜,祈求您的宽恕和原谅。” “原谅?!”蔡彰啐了一口,“做他娘的白日梦,老子不一刀一刀剁了他们就是他们祖上的修的福。” 常随呵呵笑着应是。 蔡彰再次拿出怀表来看了看,常随道:“按时间算,太后和几位阁老应该都死了吧?!”今天是最后一天,眼见天已经快要黒了,那些人没有解药,宋弈又舍不得把儿子献出去,就只有等死了。 “便宜他们了。”蔡彰冷笑一声,道,“说起来,下药的那个人是什么人,本事不小!”他从锦衣卫天牢逃走后就从阜成门快马去上船,随即入海径直东渡倭国,所以,他和其他的所谓同盟并未见过。 “听说是个女的。”常随回道,“和宋九歌还有宋夫人有仇,回来报仇的!她和五爷一样,全家被宋九歌借刀杀人害死了!” 蔡彰挑着眉,冷哼一声道:“宋弈这个人看似笑盈盈的一副好脾气,实则心狠手辣,若不留心就会被他利用,中了他的奸计。”话落,又道,“不管怎么说,那女子有本事单凭几味毒药就将京城搅的翻天覆地,就足以令人佩服。” 常随也觉得,一个女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实在少见。 两人站在船头说着话,不一会儿天光暗了下来,岸边走动的渔民收拾了一番各自进城,一会儿工夫岸边就安静下来,一个人影都不见,矗立在岸边的瞭望塔似的城门也关了起来! “酉时三刻。”蔡彰自言自语,又吩咐常随,“告诉所有人准备好,一刻钟后登岸!” 常随应是去和另一人吩咐,那人拿着旗帜如灵猴似的爬到桅杆之上朝后面六艘海船打着旗语,随即听到后面几条船传来一阵压抑的欢呼声,那些在海上漂泊三个月早就憋闷的难受的倭国兵士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岸 食得是福。 又过了一刻,岸边彻底暗了下来,就连城楼上的灯光也熄灭了,蔡彰一挥手,低声道:“全速前进!” 七艘大船乘风破浪似的往登州岸口前进,海浪翻腾拍在船身噼啪作响,蔡彰立在船头衣袍翻飞,他有种立于千军万马前的宏伟波澜,心头跌宕,激动之气充斥在胸口,兴奋不已。 七艘船悄无声息的靠岸,潜伏在岸滩之上,所有船只也熄灭了火光,陷在夜幕之中毫无痕迹。 “原地待命。”蔡彰看了看时间,低声吩咐道,“一个时辰后按原定计划行事。” 有人低低应是。 蔡彰翻身上马沿着河岸围着登州城外跑了起来,约莫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他停了下来,就看到岸边停了一艘两层高的小船,亦是没有点灯悄无声息的,船头上隐约能看到站着三四个打扮并不起眼的中年男子,但一个个身姿笔挺,气势沉稳,让人一眼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不凡。 “在下蔡彰。”蔡彰下马朝船上抱拳,船上的人并未应,而是面无表情的搬来踏板落在地上,蔡彰单手提着衣袍踏上去,随即跳上了甲板! 船上很安静,有人与蔡彰打了个请的手势,蔡彰颔首随着那人进了船舱,方一进去迎面已有人迎了过来:“蔡兄!” “蔡彰叩见恭王爷!”蔡彰立刻躬身行礼,才弯腰就被对方扶了起来,笑道,“蔡兄不必客气,快请起。” 蔡彰也不客套挺直了身子,就看到咫尺距离立着一个六十几岁个子不高满头鹤发的老者,他面颊清瘦,但一双眼睛精光烁烁,让人觉得和蔼和亲的样子,蔡彰目光一扫又落在他身上,他穿着一件宝蓝色潞绸直裰,衣摆间一袭玄色的里衣若隐若现…… 恭王赵吉瑜,乃尚宗幺子,先帝叔伯。生母闵氏虽贵为贵妃却英年早逝,随后未及弱冠的赵吉瑜受封沂州,至此一直长住于沂州从未离开。 “让王爷就等了。”蔡彰高兴的看着恭王,他和恭王加上这一次只见过两次,他东渡而逃时路线虽由恭王安排,可因太过匆忙,并未和恭王见上。 恭王牵着蔡彰坐下:“等蔡五爷,莫说等上一刻,便是数百年本王也该等,等的了!”等数百年当然不可能,恭王的意思不过是想告诉蔡彰,他很看重他罢了! 蔡彰哈哈一笑,从侍从手中接过茶来看着恭王,道:“蒙王爷不弃蔡某才能回到大周,才有机会一雪前耻,王爷便是蔡某的伯乐,是蔡某再生父母!” “不敢,不敢!”恭王也随着爽朗一笑,道,“此次远途跋涉数月之久,实在是辛苦蔡五爷了!” 蔡彰摆着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拿了诏书出来,交给恭王:“此物蔡某一直带在身边,如今得见王爷便亲手奉上,以免过后几日奔波疏忽遗漏,放在王爷手中蔡某才总算有种大功告成的感觉。” “有劳蔡五爷。”恭王接过来交给身后的侍从,笑道,“蔡五爷所言不错,离大功告成也不过数日的时间,届时这天下,本王要与蔡五爷一同享有。” 这话蔡彰当然不敢接,他立刻站起来朝恭王道:“不敢,不敢,蔡某能有幸追随王爷已是大福,实不敢再有别的奢望 重生之平淡欢乐的生活!”心头却不以为然,以他的功劳,便是平分了天下也不为过。 恭王呵呵一笑扶着蔡彰坐下,蔡彰道:“王爷此番布局实在周到,以广东动乱吸引朝廷的注意,再让我等绕道突袭登州,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有句话蔡某不知当说不当说。” “蔡五爷是担心兵力不足?!”恭王挑眉看着蔡彰,蔡彰点了点头,单凭他带来的这不足两万人马,想要拿下登州莱州甚至济南肯定不在话下,可要是攻去京城……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但是蔡彰觉得,恭王自十几年前就开始谋算,等着这一天,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本王府邸养兵这个数……”恭王说着伸出三个指头来,在蔡彰惊愕的表情之下,他又道,“辽东关外还有两万元蒙人与我等呼应,只等战事一起,他们便会攻入山海关,届时我等自南向北入京师,而元蒙人则自北而下过永平直捣京城与我们汇合。” “你先拿下登州城,我稳住济南在青州等你,五日后我们同去真定,保定,河间,通州……”恭王说着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条笔直的线路,笃定的道,“半月内,京城便就会是你我的天下!” 蔡彰被恭王鼓动的胸中跌宕,激动不已:“原来王爷早有打算,此部署实在是高明,滴水不漏!”蔡彰在脑子过了一遍京城周边大周的布防,想了想道,“这两万元蒙人不会皆从山海关入关吧?” “蔡五爷果然聪明。”恭王低声道,“蓟州三千,宣同三千,延绥三千……只为牵制住三处的兵力,不用多久,十日即可!”只要牵制住他们十天,就足够他们打到京城门口去了,到时候就算他们打马赴京勤王也来不及了。 “好,好!”蔡彰激动的站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万里江山在他们的脚下,当初他舍弃了那么多跟着恭王,就知道会有风险,可是自古英雄哪个不曾经历磨难,谁又知道哪一条路是对的还是错的?!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胜利了,到时候满天下的人都会歌功颂德他蔡彰。 “我现在就回去。”蔡彰看了看时间,自信满满的道,“先将登州城拿下作为见面礼送给王爷,连夜再赴莱州。”他自登州过莱州到青州,恭王则自沂州入济南入青州。 恭王抚掌,颔首道:“那本王就等五爷的喜讯!” “请王爷静候佳音。”蔡彰抱拳和恭王告辞大步出了船舱,恭王直送他出舱外,让亲随送蔡彰下船,在船甲之下蔡彰牵着马和恭王告别,便翻身上马,忽有些好奇的看向恭王的亲随,“劳驾,容蔡某多问一句,恭王府的三万兵马养在何处?!”要知道沂州在京城眼皮子底下,恭王就是在家里放个屁,京城的人若有心都能知道,何况养三万兵马,钱粮到是好说,可三万人如何安排落足不是小事。 “蔡五爷有所不知。”亲随低声笑着回道,“十五年前我们王爷已经派人四处搜寻,在沂水之下别有洞天!”沂水之下有一道数百丈的熔岩地洞,虽阴冷却是极佳藏身之处,且至今无人知晓! 蔡彰惊愕,随即了然,他哈哈大笑抱拳道:“蔡某解惑,王爷英明!”话落,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往自己的营地跑去。 恭王站在船头望着蔡彰的背影远去,转身回了船舱,将蔡彰给他的诏书打开看了一眼,又重新收好吩咐道:“掉头,回去!” 亲随应是,船迅速离开岸边,沿着河岸一路往下而去 大师兄。 此刻,莒县县衙的后堂内,路大勇和谷徵允正掌灯在书房内密谈,路大勇是今天下午到的莒州,他一来便寻了在县衙的谷徵允。 “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路大勇朝外头看了看,低声道,“我一路过来,几乎每个路口都设了防,虽不敢确定,但我觉得恭王肯定会有所行动。” 谷徵允也有这样的感觉,他低声道:“我前几日派出去的探子,在沂水附近见有大批百姓购粮购衣,那些人不曾拖家带口,皆是中年或少年的年纪,个个步履矫健身姿笔挺……看上去虽是百姓打扮,可总觉得有些奇怪之处。”路大勇听着一顿,问道,“竟有此事?你可写信告知我们老爷?!” 谷徵允点了点头,道:“信是十日前送去,只是这几日京中动荡,听说宋府被人围堵打砸,恐宋阁老也无暇顾忌此事啊。” “我看,我连夜去恭王府探一下虚实。”路大勇忧心忡忡,“我妻子和府中的蔡妈妈就劳大人照看一二,天亮前我便会赶回。” 谷徵允听着就摆手道:“千万不可。”他压着声音道,“恭王府素来坚守严密,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若无内应你根本进不去,且也危险,绝对不可!”他受了宋弈的委托一直在莒州,因他素来和宋弈并无瓜葛,所以在沂州还算稳妥,可恭王依旧对他怀有戒备,即便他初到沂州去恭王府拜访,也不过在外院坐了半刻钟就不得不告辞出来。 且不但如此,他派人去打探过一次恭王府,却每一次都无功而方,莫说进王府内院,便是在院墙外数十步徘徊几次,就会被人驱逐而去。 “若不打探出虚实,就无法给老爷回更加确切的消息。”路大勇面色坚定,他这一次出来幼清并未吩咐他做什么,只是单纯的陪蔡妈妈上香,他本可以打道回去的,可是眼下既然已经在山东了,若不顺势做点什么,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更何况,恭王府的举动实在太古怪了。 “这样!”谷徵允道,“本官手中有份要文需恭王过目,本王这就去一趟王府。若恭王府让本官进出,可见这两日恭王府应该还会太平,若他们不准本官进去,恐怕也就在这两日了。” 路大勇觉得有些道理,他蹙眉道:“那在下扮作常随跟着大人一起,若有事也能保护大人一二。” “好!”谷徵允颔首让路大勇在书房先歇一刻,他自己去换了官服又拿了文书回来,两人商议一番正准备出门,忽然县衙门口的衙役冲了进来,回道:“老爷不好了,衙门外来了许多兵,也不知什么来路,什么都不说就将我们衙门围的水泄不通。” 谷徵允脸色一变,立刻转头拉着路大勇:“恐怕是恭王反了,路兄弟他们不知道你在我这里,你速速离开这里,回京城报信!” “我们一起走。”路大勇去拉谷徵允,谷徵允摇着头道,“我妻儿皆在此处,我走不得,更何况我乃莒州父母官,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百姓弃之不顾,而独自逃命!” 路大勇微怔看着谷徵允重重点了点头,道:“好,谷大人保重。”路大勇朝谷徵允抱拳,脚步飞快的往后院跑,随即翻墙而去,险险在官兵围堵之前逃出去。 不过半个时辰,沂州所有的衙门包括各个县衙皆被恭王控制,百姓不得上街不得出门,否则格杀勿论! 路大勇在城门口被拦住,城门紧闭他根本出不去 让孤静一静! 他略一犹豫沿着巷子返回了客栈,蔡妈妈和戴望舒在客栈门口正焦急的等着他,见着路大勇回来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戴望舒问道:“恭王是不是反了?!” “应该是。”路大勇将外面的情形和戴望舒说了一遍,又道,“几个客栈以及沂州所有的兵力顺从着便作了恭王府的兵马,不从者全部被关了起来,只怕等天一亮都不会留!” “那怎么办。”戴望舒焦急的道,“那么多人的性命不说,恭王不会满足一个沂州府的,他下一步定会直击济南!” 路大勇也想到了,既然恭王将沂州作为起事点,那么下一步占领山东是势在必行,待将山东收入囊中加以控制,接下来就会直奔京城!路大勇蹙着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沂州出不去就不能给京城报信,两地相隔虽不远,可京城最快也要明天中午甚至下午才能收到消息,等那时济南城恐怕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对啊。”蔡妈妈奇怪的道,“我记得夫人说过,大周的王府佣兵的政策不是撤销了吗,一个王府至多只能有养八百侍卫,恭王不可能凭着这么点人就想造反吧?!”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啊。 路大勇和戴望舒对视一眼,路大勇若有所思道:“恐怕他还有别的准备。”将谷徵允说沂水附近的事复述了一遍,戴望舒早年在江湖行走千奇百怪的事见的多了,蔡妈妈年轻时也颇多经历,所以两人一听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这么说恭王私下里养了兵马!”蔡妈妈沉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沂州城出不去,京城就更加回不去了……”她听说了宋府被人围堵打砸的事,急着就要往回赶,路大勇在半道绕到莒州来,顺便和谷徵允见一面。 “先想办法送你们出去。”路大勇看着戴望舒和蔡妈妈,“我想潜入恭王府一趟,打探一番虚实!”反正走不掉,他也不能坐以待毙,沂州府那么多官员以及百姓的性命,不是小事。 “你去不得。”戴望舒低声道,“我看,还是我去,不容易引起不别人怀疑,反而更容易行事。” 蔡妈妈看着两人,蹙眉道:“你们都不要抢,既然我们都出不去,那就一起想办法。我现在这样,死了也不可惜,活着也不见得能多活几年,所以我们在一起,要做什么就一起去做。”蔡妈妈其实年也不过三十几岁罢了,只是年轻时吃了苦看上去略老一些。 大家一时间都没说话,三个人一起也好,一个人也好,总得先想出办法来才成。 “我先出去打听一下。”路大勇说着朝楼下看了眼,店家和掌柜的坐在大堂里吃着饭,店中打尖的客人也三三两两的围坐着,议论着外头的事情,路大勇和蔡妈妈以及戴望舒下了楼,三个人找了椅子坐下,店家上了三碗面条,笑道:“这城中禁行也不知道会有多长时间,眼下店中所有的东西都得省着用,所有,大家今晚就委屈点吃碗面条垫垫肚子吧。” 路大勇笑着颔首指了指外头道:“现在外头可有动静?” “没什么动静。”掌柜的道,“恐怕恭王的兵马要出城去济南了,方才有人来说看到城外驻扎了许多人,乌泱泱的看不到头。” 第396节 路大勇惊愕的和戴望舒对视一眼,吃惊的道:“有这么多人?不可能吧,恭王府才能有多大的地方,他不会是从别处调来的兵吧?” “别处可没有兵给他调,如今太平盛世谁会拿着自己的人头跟着他去闹腾,所以这外头三五万人只会是恭王私下里招募养着的 末世觉醒gl!”掌柜的啐了一口,道,“平日看恭王府一派和气的样子,又是免税又是做善事,没想到竟然有这种狼子野心,简直是要让我们沂州府遗臭万年啊。” “这种话不要说。”旁边有人道,“这朝廷大事你我哪里知道,恭王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沂州人受了他不少好处,如今他要做事我们不表态也没有必要踩他一脚,随他们去好了。谁坐那把椅子咱们还不是要风里来雨里去的讨生活,谁还会给咱们一人发个一百两银子花花!”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龙椅谁坐对百姓来说确实没有差别,他们求的就是太太平平,不要打战! “京城还有宋阁老呢。”有人出声道,“恭王这事儿,悬乎!” 有人唏嘘道:“宋阁老也不是三头六臂,他来了也没有用啊,这么多人冲去济南,恐怕等济南拿下来宋阁老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都沉默下来,事情确实如此! 路大勇看着碗里的面条,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有人看问掌柜,掌柜回道,“戍时三刻!” 众人都没了声音,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脚步身,地动山摇的,掌柜立刻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朝外头看,看了一会儿他惊恐的回头道:“郡王带兵出城了。”恭王三个儿子,这个带兵出城的是长子赵锐,今年已经五十有余! “去济南?!”有人凑过去,“看方向估摸着是,要是去京城的话应该是走北门!” 几个人说着话,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掌柜的隔着们问道:“谁?”随即门外的人回道,“打尖住店,劳店家速速开门!” 掌柜的有些犹豫,可还是将门打开,外面立着个扛着包袱的男子,他蓬头垢面的脸上也肿了一块,见着人就道:“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没地儿住,寻这里来了。” 掌柜朝外头看了看,立刻将此人拉扯进来,迅速关了门:“城门不是关了吗,你如何京城的?” “我他妈的早就进城了。”男子将包袱往地上一丢,抓了桌上也不知谁喝剩的茶咕咚咕咚喝了,道,“瞧我的脸,不就是被他们的莫名其妙抓了打的。”他脸上的伤很显眼,大家看着心头唏嘘不已。 “听说登州有倭寇登岸了。”男子在椅子上坐下来,“倭寇要攻城,两边已经打起来了!” 厅堂里发出一阵惊呼声,路大勇腾的一下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倭寇到了登州?不可能啊,他们七八日前还在广东,就是插着翅膀飞也得飞个十来日吧。” “这就不知道了。”男子摆着手道,“我也是听说的,就今天下午的事情,有人看到登州城外停着十几艘倭寇的船,这会儿肯定是已经打起来了。” 原来男子也是推算的,路大勇将信将疑的朝戴望舒看去,戴望舒心里也没了底,都没有想到登州竟然有倭寇。 “还有。”男子道,“不但登州有倭寇,山海关外还发现了元蒙人,有人说,这些人都要和恭王前后呼应,要一起攻打京城。”说着叹了口气,指了指天,“恐怕啊,又要变天了,好日子没有喽 星际女王时代!” 路大勇心里顿时凉透了,他朝戴望舒打了眼色,三个人回了房间,蔡妈妈唏嘘道:“这怎么是好,要真是三个地方一起打起来,咱们一时间也应付不过来啊。” “恐怕不止只有这三个地方。”路大勇出去和掌柜借了笔墨,在桌子上画了山东和京城两地的地图,指着上头和蔡妈妈还有戴望舒道,“如果元蒙人攻打山海关,近出的蓟镇和宣同肯定会援助的,三处佣兵至少十万,元蒙人再厉害也进不了关,所以,我猜测他们可能不止一批人马,很有可能分成数批,要用拖延战术,拉住蓟镇和宣同的兵力,全力攻打山海关!” 蔡妈妈不懂,戴望舒也听的一知半解,她看着路大勇道:“那咱们怎么办?!”这才是最实际的。 “擒贼先擒王。”路大勇蹙眉道,“如果我们能潜入恭王府放一把火,再擒住恭王或者几个郡王,那怕抓住王妃也可以……”至少可以拖上个一两天。 但是这样做很危险。 “那我们仔细商量商量。”戴望舒点着头道,“首先要想办法将恭王府的地形图弄到,否则我们一进去就会迷路。” 路大勇颔首,面露难色,现在去哪里找恭王府的地形图呢。 “我有办法。”蔡妈妈笑了笑,道,“这事儿得叫我这老婆子出马,你们尽管等着,三个时辰之内,我定将地形图给你们弄出来。” 戴望舒和路大勇面面相觑! 登州城外,蔡彰手臂一挥,大声喝道:“各位,成败就在今夜,只要冲过这道城门,拿下登州……城内的财富,任君取拿!” 那些随着而来的倭国人一阵欢呼,他们历经辛苦来大周不是为了帮别人夺得江山,而是看中了恭王许以的诸多好处,以及以后大周和倭国的友好往来,和海上运输贸易的种种利益。 没有这些好处,谁会愿意吃这个辛苦到大周来。 “杀!”有人站在前头,将旗子呼啦一声举了起来,上头一个“恭”字显目抢眼,霍霍的飞舞在最前头,倭国的的人疯了似的随着旗子朝岸边的城楼冲去,冲过这道城楼便是登州的海防城墙! 大家一阵冲撞,蔡彰高坐马上居高临下的就着火把的光线将场面收入眼中……就在这时,忽然远处有一道光飞快的闪过的,他眼前一动再去找,那道光却不见了踪影,随即,耳边呼呼的响起了啸叫之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来的一样。 不等海岸边众人反应过来,就看到如星落之势一般,嗖嗖的有燃着火的箭矢冲了过来,眨眼功夫海岸上已经被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覆盖,一声声皮肉破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听的人头皮发麻。 蔡彰滚下了马,躲在马身之后,惊恐的和常随道:“快让人去查,这箭从哪里来的。”明明岸上没有人啊,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又是一阵剑雨,夹杂着啸叫声,甚至有支箭砰的一声扎在他的脚边。 蔡彰惊的跳起来,将常随抓着当在自己面前,他偷偷往两边去看,就看到那些倭国士兵许多人都哀嚎着躺在地上,还有人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中。 “快到城楼下躲避。”蔡彰指着前头的城楼,这边和前面的海防城墙呈三角之事,虽城墙上依旧能看清这里,可到底角度有些偏斜不好攻击 末世之攻出重围。 众人慌张的跑墙头下躲起来,蔡彰叉腰对着城楼怒喝道:“那个龟孙子打的暗箭,给老子出来!” 当然没有人回话,城墙上静悄悄的,若非方才的箭真的射在他脚下,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放冷箭,有本事给我站出来!”蔡彰心里顿时没了底,恭王不是说登州城里没有布防吗,城门就跟纸糊的似的,只要他们冲几柱香的时间就能拿下来……那现在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有人放冷箭…… 难道是朝廷派来的兵?没道理啊,他们一来并不知道他们在登州海域,即便知道,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安排好这一切! 蔡彰怀疑有人故弄玄虚,所以他和常随低声说了几句,常随立刻应是开始对城里骂道:“哪个龟儿子,胆小如鼠,有本事出来打一架,保证将你们打的屁滚尿流……你们现在躲在城里缩头乌龟一样,真让人瞧不上!”捡着难听的话骂。 城里头还是没有声音。 常随朝蔡彰看去,蔡彰低声道:“和老子玩这套把戏。”他手臂一挥,喊道,“冲进去!”他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要是登州城内布防真的牢靠,他们这么喊话对方不可能没有动静! 一行人除去方才受伤或是死掉的士兵,约莫一万八千人不过眨眼功夫撞开了外城楼,直入海防城墙。 登州城高两丈,城门宽九尺,宽厚的城门紧紧闭着。 却没有再次放箭,不但如此,连个人头都没有看见。 蔡彰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城里没有人,城墙上即便有人也是乌合之众,而方才射出来的剑雨,应该也是弓弩相助。 朝廷不可能准备充足。 “不要怕。”蔡彰喝道,“他们在唱空城计,冲进去,见一个杀一个!”他话方落,忽然又是一阵箭雨射来,底下的人匆忙拿盾牌遮挡,可还是有许多人中箭,蔡彰大怒指着城墙骂道,“龟儿子,给老子出来。” 城墙上又再次恢复安静,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要是明刀明枪的打也就罢了,可这样看不到实在让人心里没底,蔡彰出了一身虚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腾空升起烟火,远远的绽开在夜幕之下,即便离的很远,蔡彰也振奋起来,那是他和恭王约好的暗号,每拿下一城便以烟火百里接替传讯。 “沂州城拿下来了。”蔡彰哈哈大笑,对登州城内喊道,“你们最好乖乖开门,老子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让你们一个个哭爹喊娘,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忽然,城墙之上有道声音传了下来,浑厚低沉,蔡彰听的一惊,立刻抬头去看,就看到有人立在城墙之上衣袍翻飞,身姿笔挺,他即便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也一下子听出对方的声音来。 蔡彰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里直摇头:“不可能,不可能,郑孜勤怎么会在这里。” “蔡彰!”郑辕立在城头,冷笑道,“你缩在倭国半年,如今还有胆回来?!” 蔡彰冷笑道:“郑孜勤,你坚持守城有何用,登州迟早是我们的囊中物,你不如弃暗投明归顺我们,将来恭王登基,你依旧是大周的国舅爷,没有人会动你半分? 穿越之夺良君(gl)!” “是吗。”郑辕讥讽的道,“如此说来,恭王也要认我姐姐做儿子不成?!” 蔡彰一怔,顿时怒道:“你!”郑辕冷笑一声,“你不算个东西,叫恭王来与我说话!” “恭王此刻在沂州城,明天早上你就能听到济南城传来的消息。”蔡彰充着镇定,哈哈一笑,“你尽管和我在这里耗着,看我们谁能耗的起!” 郑辕不以为然,也不想和蔡彰打嘴仗:“那你便等着吧。”话落,下了城头,城头上确实如蔡彰猜测的一样,空荡荡的,只有郑辕自衙门里找来的数百衙役和他自己的亲随,剩下的便就只是城中年轻的男子。 郑辕下午才到登州城,他带着十几个亲卫快马加鞭赶到,所以,能布下的也只有这样简陋的城防。 至于济南城…… “督都!”有人上前来回道,“济南城总共兵力不足三千,您看要不要派人去蓟镇调兵援助?” 郑辕摆手,从蓟镇调兵肯定是来不及的,更何况,恭王既然敢起兵就证明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可单单这城外的两万人,加上恭王养的三万兵马绝成不了事,他料定,恭王还有应援。 而他的应援很有可能是关外的元蒙人! 他来前曾和宋弈商讨过,宋弈早已派人去辽东和蓟镇……他负责登州和莱州的安危,剩下的就看宋弈如何作为了,至于济南怕是已经被恭王策反了。 此刻,沂州城外,恭王与长子遇上,一行三万余人声势浩浩荡荡,恭王与长子赵锐道:“济南城我已打点好,你到后留一千兵马守城,其余人不做停留,直往青州而去,明日之内拿下青州。”一旦他们往京城走,山东就成了他们腹背,他们决不能留下任何破绽,将腹背留给敌人! “蔡彰不是在登州城吗,儿子不如一鼓作气将东昌和大名拿下!”赵锐心里盘算好了,青州和登州留给蔡彰,他先北上。 恭王摇摇头,道:“蔡彰若能成事你也不耽误时间,可若他无能,到时候你再回头便就会消磨了士气,此举万万不可。”又道,“趁着朝廷的兵还没有到,我们要速战速决。” 赵锐一向钦佩恭王,闻言点头道:“是,孩儿知道了。”又道,“京城中可有消息传来?按时间推算那些中毒之人之人应该死了吧?宋九歌不肯牺牲孩儿和夫人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京中没了宋九歌,就没有人主持大局,只会比现在更乱。” “消息暂时还没有到。”恭王蹙眉,赵锐低声道,“父亲同意元瑶杀宋夫人了?” 恭王面色微变,低声道:“此女不可留!”他想起来了尔绵娜云,赵锐也想到了尔绵娜云,“听说她像极了那个女人……” 恭王摆手不欲多谈,当初他机缘巧合得到了尔绵娜云,惊艳她的美貌之时,便动了将她送入宫中的打算,本以为她会听他的吩咐,能够蛊惑圣上从而为他争取利益……却不曾想,这个女人竟然打起了振兴柔然遗族的念头,不但如此,她还和他耍小聪明,在圣上面前暗示他的目的。 所以,他谋算了壬葵之乱,本意并非是要杀圣上,若真要动手,那一夜机会那么好,圣上早就死了 教主,你命里缺我! 他要的是警告尔绵娜云,是将郑氏从皇后之位斩下马,再推举一位新的皇后,从而控制后宫,牵制朝堂! 却不曾想,阴错阳差圣上却因此搬去了西苑从此不再踏入皇宫,不过也好,圣上自此潜心修道再不作为……圣上越是这样,对他来说就越有利。 这么多年,他便一直在策划准备今天的一切! 尔绵娜云出宫,他也是偶尔得知,所以,他以此为要挟写信给赖恩,这才有赖恩放走蔡彰的举动! 至于尔绵娜云和方明晖的事,那不是他关心的,他本不想在意,可是无意中他得知了尔绵娜云曾去关外取了大批珠宝回宁夏卫与方明晖予以度日,他便派人去查探,这一查才知道尔绵娜云手中有柔然人留下的宝藏。 他派人去夺他们的孩子,却在同时皇后郑氏派人将尔绵娜云抓走,方明晖带着孩子追随入京! 若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送尔绵娜云入宫,留在恭王府,就由不得她肆意,更不会让她萧遥在外,与人成亲生子,过的快活! 若非他们身边有人护着,他早就派人将此刻在关外的尔绵娜云和方明晖杀了。 留作何用! “父王保重。”赵锐抱拳,回道,“孩儿即刻赶赴济南,父王等候孩儿消息。” 恭王颔首拍了拍赵锐的肩膀,低声道:“你们弟兄三人,父王最信赖的便就是你了。”此话一出,赵锐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不亚于恭王和他说将来夺得天下立刻立他为太子一样。 “是。”赵锐抱拳,翻身上马,呼喝着朝济南城而去。 恭王立在城外,和亲随低声吩咐道:“传信其它几处,卯时出兵!”是指关外的元蒙人。 “回府。”恭王转身上了马车,车径直入了城往恭王府而去…… 客栈内,路大勇看到手里的蔡妈妈画的恭王府地形图吃惊不已:“您是如何拿到的?!” “恭王府再难进,可有一个地方的人绝对可以去。”蔡妈妈笑眯眯的道,“我扮作京城行脚商人,找到沂州府内的绣坊,那些常去各府量衣送布的婆子绣娘,给几个银子就什么都说了。” 第397节 “还是您想的仔细。”戴望舒笑着道,“有了这个图,我们今晚就能入恭王府!” 路大勇颔首,和戴望舒趴在桌子上研究路线,蔡妈妈笑眯眯的坐在一边喝茶。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路大勇一惊迅速移靠在门口,戴望舒已经将鞭子缠在手腕上,蔡妈妈抱了长凳子在手里,三个人戒备的盯着门口,就听到门外敲门的人道:“我是老安!” 路大勇和戴望舒一愣,脸上顿时绽出喜色来。 夜色越发浓重,沂州府各处恢复了安静,唯有恭王府此刻灯火通明! 恭王正拿着疆域图仔细查看,在已经磨砺的掉色的图纸上写写画画,这张图他用了许多年,上头每个地方他都再熟悉不过,每一条路甚至每一个巷子他都亲自都走过,测算过脚程 独家定制。 成败就在今明两日,只要奠定了基础,往后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恭王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有大丫头端了燕窝进来放在桌子上,恭王睁开眼睛问道:“王妃呢,歇下了?!” “王妃在佛堂诵经。”丫头盛了燕窝放在恭王面前,“特地让奴婢给您送宵夜来,王妃说王爷今晚肯定难眠,所以请王爷无论如何都要吃一些垫一垫。” 恭王颔首接了勺子,摆手道:“去吧,本王会吃的。”话落,舀了一口抿在口中。 丫头应是出去关了门,和外头提着灯笼来的小丫头道:“枣儿,你去厨房吃饭,我先去给王妃回话,你给我留几块点心就好了。” “连翘姐姐晚上就没有吃饭了。”叫枣儿的丫头虽是二等丫头,可年纪估摸着也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了,“要不然我去给王妃回话,您先去吃东西吧,今晚大家都睡不了,索性吃饱了。” “我去吧!”连翘笑道,“等王爷胜了,咱们去京城,你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娘了。” 枣儿笑呵呵的点着头,道:“如果看到我娘,我肯定一眼就认出她来。就是不知道我娘还能不能认出我!”她说完笑眯眯的提着灯笼去了厨房! 恭王在书房中静静坐着,时间过的极慢,好像每时每刻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点一点熬着,她时不时打开门往外头看一眼,但是不管是哪一处都没有人回来与他回报消息,他见天色渐亮心里到底有些焦躁起来,来回的在房里走动。 “王爷!”外头传来脚步声,恭王已经亟不可待的开了门,“王爷,登州城一夜都没有消息传来,恐怕……恐怕蔡五爷没有入城!” 没有入城就是被人拦在外面了,城外就是海,他们除了缩在海滩上什么都做不了。 恭王眯了眯眼睛,他一早就没有对蔡彰报有多大的希望,可是没有想到蔡彰带着一万五千人连个登州都没有拿下! “可知道什么原因?”恭王看着回信的斥候,斥候摇头道,“暂时还不知,不过属下已派人从海路过去打探。”一来一回也要到中午了。 恭王又道:“辽东呢,元蒙人可发动了?”现在已经过了卯时了,按计划元蒙人发动攻城就会以烽烟相传。 来回事的人依旧摇头:“北面寂静无声,毫无动静!” 恭王心头漏跳了一拍,感觉非常不好,可是又不愿意相信,他和元蒙人协议好了,答应一旦事成将会以永平以外辽东几府相赠,这样大的谢礼,元蒙人不可能会有反悔的可能。 “再去探!”恭王眉头紧锁,声音略有些嘶哑,来回事的人立刻应是。 恭王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再难平静下来。 一整天,不但恭王府,便是沂州城内都安静的落针可闻,百姓不敢出门,商铺不敢营业,所有人都关了门躲在家中,生怕出去惹恼了谁在这乱世被人杀了都没有人管! 一直到下午天色黑下来,辽东也好,登州也好都没有消息,就只有济南传来了好消息,赵锐顺利带兵入驻济南,下午就启程往青州进发。 恭王听到消息松了口气,至少还有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史上最强婚。 至是元蒙人……到底怎么回事。 酉时三刻,恭王用过晚膳梳洗换衣,熬了一天一夜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方入了梦睡着,书房的门就被人拍响,恭王一个激灵站起来喝道:“谁?!” “王爷。”外头的人隔着门道,“辽东那边传来消息,山海关外,元蒙人撤兵了!” 恭王只觉得耳朵里嗡了一下,他听不清扶着桌子站起来开了门:“你再说一遍,元蒙人怎么了?!” “王爷,元蒙人撤兵了!不但辽东,其它几处也撤兵了,现在蓟镇和宣同没了牵制肯定会派兵来山东。” 怎么会这样!元蒙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就撤兵了?! 恭王想不通,却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想,他当即下命道:“传信赵锐全力拿下青,登两州。”又迅速回房拿了一封信出来,“你亲自去,将此信交到郡王手中。”宣同和蓟镇过来也要七八日的时间,他还有时间回旋。 亲随应是收了信,恭王立刻决定他亲自坐船绕道登州助蔡彰一臂之力,亲随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犹豫的道:“王爷,听传说登州城久无动静,是因为郑孜勤亲自坐镇在城中。” 恭王一愣回头看着亲随,确认道:“此消息属实?” 常随并不确定,消息传递没有这么迅速,恭王却蹙了眉头,倒觉得有这种可能,若非郑辕亲自坐镇,蔡彰不可能一天一夜拿不下登州城。 只是,郑辕是什么时候去的登州,又带了多少人?! “本王去登州。”恭王回房拿了衣服,往内院走,“我与王妃说一声,你速速让人安排车马。”他们赶去京城必定会在城外和蓟镇与宣同的大军汇合,这样一来对他们很不利,在没有元蒙人的守应之下,只有先将山东控制住。 拿住山东进可攻退可守,右面还有海域防护,固若金汤!一旦争取了时间他就可以再派人去关外打探,弄清关外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恭王已经想了诸多应对的法子,他脚下不停人已经到了垂花门,刚一脚踏进去就和迎面跑来的一个婆子撞上,恭王眼睛一眯,婆子已经吓破了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喊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何事慌张?!”恭王冷眼看着婆子,不等婆子说话,他眼睛突然瞪了起来,就看到内院里浓烟滚滚,火光窜动,他喝道,“如何走水的?!”王府守卫一向森严。 婆子结结巴巴的道:“是……是正院后的小厨房走水的,火势很大,奴婢正要喊管事带人来救火。” “快去。”恭王将手中拿着的披风丢给常随,大步朝内院走去,边走边道,“派人严加看守府中各个出口,书房内亦加两个人把守,不得有误!”这个火起的蹊跷! 常随应是,立刻回头去安排。 婆子也从地上爬起来趔趔趄趄的往外头跑。 起火的厨房和正院还隔着两个小院子,恭王到时内院的女眷已经慌了手脚,他朝迎过来的王妃打了手势,冷声道:“有人纵火,下令全府搜拿 [综]大神!”他闻到了桐油味。 王妃年纪大了,虽慌可总是见过世面的,闻言立刻让人去内院各处搜查。 外府的管事已经带着小厮婆子过来救火,可因为淋了桐油,风一起火星溅到之处便立刻窜起火苗来,水泼在上头根本毫无用处,不过两刻钟火就蔓延到前院。 “去将前头的房子推到。”恭王负手,面色冷凝,外院的管事立刻应是带人将起火的前头院子推到,这样一来也算是隔绝了火势。 有人匆匆来回禀:“王爷,车马已经安排好,何时启程?!” “现在就走。”恭王扫了眼火势和王妃吩咐道,“府中必有奸细,你仔细查处审问,绝不能姑息大意。” 王妃应是。 恭王颔首和王妃又交代了几句便挤过拥嚷的婆子小厮,朝外院而去。马车停在垂花门外,恭王由随从扶着上了马车,刚一进去他来不及坐稳,忽然脖子上一凉,他猛然侧目就看到一个面生的男子正面无表情的握着长剑看着他,而剑的另一端正寒意森森的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什么人。”恭王满面杀意,对方耸肩操着生涩的口音,道,“在下老安,久仰王爷大名!” “是你?”老安的大名恭王当然听过,他脸色微变,低声道:“你就是现任漕帮帮主?本王和你无怨无仇,为何刺杀本王?” “刺杀倒是不会。”老安不在意的道,“在下只是奉我家主子之命,请王爷移驾。” 恭王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心头感觉非常不好,冷声问道:“您家主子,何人?!” “宋九歌,宋阁老!”老安的剑又逼近了一分,朝着听到动静掀了帘子的王府守卫挑了挑眉头,“稍安勿躁,王爷的脖子大约没有我的剑锋利吧。” 没有想到宋九歌竟然用江湖人,恭王紧紧攥着拳头,冷静的和老安道:“你虽说宋弈是你的主子,可你却在漕帮打理,可见你们之间也是合作关系?!他许你多少好处,本王十倍许之,如何?!”他恭王府也可以用江湖人,可是他不相信这些人,就如当年徐府那样,用了一般乌合之众,坏事的就是这些人。 寻常人若真的只是合作,当然会被恭王的条件吸引,但老安不同自然也就不关心这些,他不以为然道:“王爷都已经朝不保夕,还有心思许我未来,在下佩服王爷的镇定。” “本王有无未来,不是你能估算的。”恭王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敲了敲剑发出铿铿的声音,他低声道,“剑气太重,也伤和气,不如我们慢慢谈吧。” 老安暗暗心惊,恭王的沉着和冷静不同于常人,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能镇定自若,确实令人不敢小觑。 “路上有的是时间。”老安不敢大意,剑依旧架在恭王脖子上,“我们主子交代的事我势必要办成,恭王爷还是乖乖让你的人驾车,走吧!” 恭王一见老安说不通,立刻眼睛一眯冷声道:“你以为你能走的了?!”话落,手一拍车厢,四壁车厢立刻四散倒开,一瞬间他们四周都没有屏障,几十名侍卫动作迅敏的围了过来,老安的后背腰腹脖子上抵着数十把剑,而四周的屋顶的之上也出现了几十把弓箭,每一张弓都拉满…… “比谁的手快? 高逼格系统[重生]!”老安目光一睃四周一看,“我今天敢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你们要不要和我赌一次,在我死之前,你们的王爷是活的还是死的。” 两边剑拔弩张。 恭王哈哈大笑,闭目道:“你可能不知道,本王有三个儿子,即便本王死了你也改变不了任何局面!” “那又如何。”老安额头上也渗出汗来,“有恭王陪葬死也无憾。” 登州城外,蔡彰的一万八千人,已只剩下一万两千人,一天两夜,他们已经筋疲力尽,此刻那些倭国的士兵抱着木桩麻木的撞着门,城门也在无数次的冲撞之下裂了个口。 “继续!”蔡彰已经非常确定,郑辕绝对没有带兵来,不但如此,登州城里根本没有兵,他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撞开城门,进了登州城他们就必赢。 又过了几刻钟,忽然城门发出砰的一声,高厚的门已经被撞出一人多高的窟窿! “开了,冲啊!”蔡彰兴奋的几乎要手舞足蹈,他甚至已经看到了登州城里的情景,还有将郑辕踩在脚底的肆意。 迎头的人冲了进去,后面的人便要跟着进去,忽然,人群行进的脚步停了下来,里外一片安静,其实只有两息的功夫,忽然城门方被撞开的窟窿啪的一声,被什么东西堵住,众人不得不退后了两步! 等退远了才看到,方才进去的那两个倭国的士兵,此刻像是糖葫芦一样被人穿胸而过由一只长枪钉在了门上,塞在了那个窟窿里。 大家来不及多想,此刻只想冲进去,就三两下将两人的尸体拖出来扔在了地上,那窟窿重新漏开,就看到在城门之内,有人一身黑色长袍,身姿笔挺气势如虹的挡在里面,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手持的长剑上,还缓缓的滴着鲜血。 “管他娘的,冲啊!”有人不怕,当先冲了进去,可不等他的话说完,只见门内寒光一闪,说话之人的脖颈之上鲜血如柱,人跟飞起来似的,被抛在了门外。 “督都!”有人站在那黑衣男子身后,“属下守在这里,您去歇息一刻!” 郑辕摆手,眸光冷寒:“援兵还有三个时辰,我能撑的住!”视线一转落在门洞外的人身上,冷笑道,“就看看,他们能不能支撑的住!”他说着,将手中长剑立在地面,杀气腾腾! 一个门洞,无数个人,冲进去十几个人都被郑辕丢了门口,如此门口被垫的高高的,外头的人进来就必须踩在在前人的尸体上,蔡彰一看这样不行,立刻让人重新撞门,将门全部撞开,就凭郑辕一个人根本拦不住门! 郑辕也不急,手臂一挥十几个护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边,几人并肩而立,目中皆是赴死一搏的神情。 是啊,登州军情太急,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调配军力……而如今他们在城中的箭已经用完了,城门被撞开,他们能做的就是空手白刃,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郑辕这么想的,他带来的随从也是这么想的! 恭王府中,剑拔弩张,恭王眯着眼眸看着老安,他没有时间和老安在这里耗,莫说家中的奸细还没有找到,登州的军情他也耽误不得,他必须要赶过去,所以在对峙了一刻之后,恭王道:“你最好想清楚,现在你出不去也杀不了我。”不等老安说话,忽然,恭王身体一侧,手肘发力直击向老安的胸膛 西界封神。 老安也没有料到恭王会拳脚,他本能的一侧避开,下一刻恭王朝后一仰躺了下来原地打了个儿自车上翻了下来,恭王府的随从随即挥剑而上将老安围住,老安亦是反应迅速,眨眼之间长剑一挥,人已经跃了起来避开数剑! “杀了!”恭王后退几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处事不惊的看着老安,眼中露出轻蔑之色…… 纵然现在的形式与他的计划有所出入,可他的胜算依旧很高,即便不能拿下京城,他也有办法,和赵承修分庭抗衡,再立王朝。 “这么热闹!”忽然,屋檐之上,有人飞跃而下,衣袍翻飞仙风道骨般轻悠悠的落在他们面前,恭王一怔戒备的看着来人,一眼就认出来,惊愕的道,“宋九歌?!”他怎么在这里。 恭王话落就听到正门外传来打斗之声,转眼之间门被人打开,有许多人自门口涌了进来,与这边对峙而立。 宋弈穿着一件墨色的细布长衫,拢手而立在人前,目光淡淡一扫落在恭王身上,道:“久慕恭王英名,却不曾想初次会面,会在如此情景之下,实在遗憾!” 恭王打量着宋九歌,心头飞快的转了转,从京城到沂州,快马加鞭也要四日的时间……这么说,宋九歌在四天前就已经出发了?! 赶路四夜未休,他竟然还能云淡风轻的出现在恭王府?! 城门已封,他是如何进城的?!恭王目露疑惑,心头飞快的转了转,忽然明白过来,老安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表示漕帮的人早就在沂州城中?!如此说来,宋弈早就安排好了,让漕帮的人潜伏在沂州,就等着这一刻?! 完全有这个可能。 第398节 沂州城中此刻有多少漕帮的人?恭王戒备的看着宋弈,视线一转落在已经随着宋弈冲进门穿着夜行衣的人身上,竟约莫有四五十人。 看穿着打扮,确实像漕帮的人。 恭王在心中衡量了一番,胜算依旧在他的手中。 “不知道宋阁老远道而来,失敬失敬!”恭王抱拳,微笑道,“只是本王此刻要事缠身,没有闲暇陪宋阁老说话喝茶。请宋阁老在府中多留几日,也好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 “宋某正好也有事要去济南府。”宋弈淡淡颔首,“不如恭王与本官同往?!” 恭王顿时眯起了眼睛,眸中露出杀意。 老安自人群脱身走去宋弈身边,低声回道:“路大勇和戴望舒在内院中……”他目光一睃,又道,“恭王府内卫共一百零二人,屋檐上暗卫四十二人,此处二十人,八人随赵锐去了济南,还剩三十人下落不明!”宣同的兵五天前出发,此刻已经入山东境内,还有三个时辰便会到沂州,而他是十日前到的沂州城,共有五十一个兄弟随同,此刻十一人跟随赵锐而去,余下四十人连同他一起皆在这里。 若动手,胜算不是没有,但难免伤亡。 他和路大勇计划好的,他负责牵制恭王吸引注意,路大勇和戴望舒则去内院擒住女眷用以要挟! 宋弈目光不经意的一扫,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老安是他在收到谷徵允的信后就安排进了沂州城,所以,今晚他才能顺利进城……宣同的兵五天前在太后中毒之时便已悄然兵分数路出发,按估算三个时辰后便会到 少帝专爱悍妻。 “不必了。”恭王自属下手中不动声色的接了一把剑过来,虽已年近古稀但身手却一点不弱,他挑眉看着宋弈问道,“元蒙退兵,是你而为?!” 宋弈一点都不隐瞒的颔首,道:“你许元蒙人辽东半壁,可曾想过辽东与京城不过数日的脚程,枕畔安猛虎,恭王爷可真是自信啊!” “哪又如何。”恭王冷笑着道,“等拿了天下本王自会再解决他们!” 宋弈欣然赞同,微笑道:“这便是元蒙人退兵的理由。” 恭王不信,冷笑道:“这些他们早就该预见,宋大人不必在此遮遮掩掩!”又道,“本王没空和你废话!”话落手臂一挥,道,“杀!” 恭王话落,几乎同时所有人都爆动而起,一时间寒光交错,杀气蒸腾,恭王迅速后退,宋弈自打斗的人群中轻松踏步朝这边走来,恭王喝道:“宋九歌,你今日来就是找死。”话落,挥剑而上! “我看,王爷还是和宋某一起去济南吧,或许在萧总兵带人到济南时,有王爷在还能保赵锐多活几日。”话落,手中的长剑不轻不重的一点,便将恭王挥来的剑压住。 “你!”恭王暗怒,手中的剑却是半点抬不起来,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哭着,他转头去看就看到恭王妃以及三个儿媳和六个孙子皆被人用一根长绳捆绑着,像牵着狗一样,一溜排的拉了过来。 “王爷!”王妃哀求的看着他,身后的几个孩子被吓的呜呜的哭了起来,恭王又朝后看去脸色大变! “爷!”戴望舒走过来朝宋弈抱拳,“恭王府的人都在这里!” 宋弈赞赏的点点头:“做的不错。夫人还担忧你们的安危,可见她是胡思乱想,白担心了!” 戴望舒尴尬的笑了起来回头去看路大勇,路大勇搓搓脖子回道:“蔡妈妈也在这里,不过她……”他说着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蔡妈妈自己来说吧。 “宋九歌!”恭王看着宋弈,“你太卑鄙了,小人!” 宋弈面色如常,恭王又冷笑道:“不过,你太小看我了,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天下,必然是我的!”话落,他不再看恭王女眷,剑一挥飞快的朝一边跑走,紧跟着屋顶上的箭矢接踵朝宋弈射去…… 此刻,京城中幼清坐在府中的花厅之中,周芳侍立在册,幼清打了哈欠撑着面颊望着被绑着跪在地上的人,道:“你若是不肯交出解药,我也不为难你。不过一个死大约是不能给你痛快了,锦衣卫衙门里的各式各样的手段,你可以去感受一番!”话落,扶着周芳站起来,“我去睡了,实在是累的慌。” “是。”周芳点头应是,扶着幼清道,“院子里还没收拾,夫人脚下担心一点。” 幼清叹气边走边道:“等事情了了请人回来修葺一下!”她站在花厅门口,看着被砸坏的侧门,烧掉的回事处院子,还有沿着围墙已成了枯枝的几棵桂花树,说一片狼藉毫不为过! 好在只损失了财物,京城中那些被鼓动的百姓和挑事的恭王属下也都在城门关闭之后统统抓了起来。 幼清不再说话往门外而去,忽然,跪在地上的女子猛然抬起头来,道:“等等 荣光[重生]!” “嗯?”幼清回头看着她,周芳接了话就道,“元瑶,你若再耍花样,休要怪我不客气!” 元瑶啐了口,冷笑道:“不客气?你们何时对我客气过?!”话落,她看向幼清,道,“让我交出解药可以,你让我见宋九歌,只有见到他我才会交出解药。” “抱歉,他不在京城!”幼清揉着额头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遗憾的道,“四天前的夜里他就出城了,我现在可没有办法将他喊回来,” 元瑶根本不不信,她望着幼清,道:“我不是妖魔鬼怪,吃不了他,你若这点条件都不答应的话,那我们就不要废话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话落,一副大无畏不怕死的样子。 元瑶在巷子里被方徊抓住时,穿着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素面褙子,外头罩着一件绡纱,如今因为周芳搜身,此刻她只落了一件里衣,模样狼狈而尴尬! “信不信由你。”幼清无奈的看着她,“他若在,事情也就不用我出面了。” 元瑶知道幼清说的没有错,如果宋弈真的在京城,不可能让方幼清来审她,更何况这大半夜她一个孕妇熬着确实有些奇怪,想到这里元瑶质疑的道:“宋九歌去哪里了?!” “山东啊!”幼清喝了口茶,挑眉道,“走了好几日了,要是他在,还能由你撺掇人把我家给烧了?!” 元瑶冷哼了一声,什么任由人闹事无力解决……方幼清根本就是设了圈套等她钻,要知道她在京城住了一个多月宋弈和方幼清都没有察觉,何故现在被抓。 “他真的去山东了?!”元瑶心头震撼,不敢置信,随即又咯咯笑了起来,“可见他也不是很在乎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能放心丢下你一个人而去别处,也不怕太后和中毒的几位大人将你生吞活剥了!” “谁告诉你几位大人中毒了?!”幼清嗤笑一声,道,“太后中毒已是我们大意,若几位大人也中毒了,我们还有何脸面待在京城。” 元瑶愣了好一会儿,不确定的道:“你什么意思?几位阁老并未中毒?不可能,我亲自将毒下在了单超的茶盅里,他也喝了,怎么会没有中毒。”单超的毒是她在单府的茶水房里亲自下的,至于太后的毒和其他人的毒,则是恭王的手下安排的,到底如何办到的,她并不知情。 她要的,是找宋弈和方幼清死! “你确定他喝的是那杯茶吗。”幼清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太后一中毒我们便警觉了,更何况还有我三嫂也中了毒!” 元瑶浑身冰冷,恐怕只有太后和陈素兰的事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所以有些措手不及,但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她打量着幼清,一字一句冷笑道:“那恭王起兵呢?据我所知,朝中虽说派兵去山东,可无论宣同还是蓟镇都不会这么快就出兵,你抓了我安顿了京城又有何用,山东失首,山海关朝不保夕,京城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些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幼清无所谓的笑笑,“就算恭王真的打来京城,在这之前你也活不了,我劝你将解药交出来,说不定还能自保一命!” 元瑶哼了一声转头过去,语气坚定的道:“不可能。”就算死,她要拖几个垫背的,“有大周太后给我陪葬,死亦无憾 [快穿]反派攻略gl。” 幼清起身不想和她废话,对周芳道:“送去锦衣卫吧,劳赖大人费点神!”锦衣卫的手段比她“高明”多了! “方幼清!”元瑶尖叫,怒喝道,“你不得好死!” 幼清不以为然:“我怎么样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死的不痛快的。”话落她再次站了起来,一副不想和元瑶多废话的样子,元瑶急了,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会和他一起去巩昌,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他喜欢我是迟早的事,可就是因为你,打破了一切的计划,我恨你,恨你不得不好死,恨你千刀万剐!” 幼清听了很不高兴,冷笑道:“知道你比我少了什么吗?!”幼清躬身挑眉看着元瑶,元瑶眯着眼睛看她,幼清淡淡一笑,低声道,“因为你比我少活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元瑶一怔不明白幼清的意思,幼清已经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元瑶,道:“不过,即便再来一次,没有我的出现,他也不会喜欢你的。”话落扶着腰往外走。 “方幼清!”元瑶红了眼睛,她背弃了家人跟随宋弈到京城来,明明知道宋弈为的是元氏的毒谱,为的是元氏的假死药,可她还是无怨无悔的跟着他,因为她相信宋弈总有一天会看到她的付出,喜欢她,为了这些她无论受多少的委屈她都不后悔! 可是,突然有一天宋弈告诉他们,他要成亲了,娶了一个她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女人……呵呵,方幼清,她除了一张脸外还有什么,原来宋弈根本就是个肤浅至极的人。 断她筋脉,借赵承煜的手灭他满门,追杀她千里……宋弈就是被方幼清蛊惑的,他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了。 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仇,报灭族之仇,报夺爱之仇,她随着恭王的士兵在沂水之下躲藏了一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归来给他们痛快一击。 没想到,她还是失败了! “我恨你。”元瑶忽然咬牙,幼清回头去看,心头一惊指着她道,“周芳,快!” 周芳眼捷手快上前去一把将元瑶的嘴扣住,元瑶动弹不得,可嘴里已有血迹流了出来,幼清蹙眉走过去看着元瑶,元瑶冷笑啐了一口:“我便是死也不会交出解药,我就要你成为万人唾弃的冷血,让郑家恨你,让你最亲的人怨你!”话落,身体一颤就要倒下去。 周芳扶着她将她的嘴拨开,又探了脉息,道:“还好,舌头没有断。”她还以为元瑶口中藏了毒药,她明明已经搜身检查过了! “那就好。”幼清松了口气,让人去请封简来,她自己揉着额头和周芳道,“她身上搜过,既然没有,那就去找到她住处,仔细搜!” “是!”周芳点头应是。 采芩看着幼清很疲累的样子,扶着她道:“您这两日都没有歇息,去睡会儿吧。” “不了。”幼清撑着额头,道,“老爷也没有消息回来,我哪能睡着踏实。”宋弈走了第四天,不知道山东那边是什么境况,她还是两天前收到的消息,蔡彰在登州口岸出现,带着近两万的倭寇打算从登州入境,而恭王府早就在暗中养了三万士兵,以沂州作为突破口直入济南,再控青,登二州,甚至于山海关外还有一万至多的元蒙起兵虎视眈眈…… 其实,宋弈离开京城时她便有所感觉,只是没有想到恭王用了倭寇,竟和元蒙人也结了联盟,幸好宋弈知道的及时,否则这一场恶战势必会生灵涂炭 剑指青元!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担心不已,宋弈没有带一兵一卒,只有漕帮的几十人候着他,宣同的兵至少要今天才能到,这其中的时间,宋弈会怎么做,郑辕又能不能支撑住?! 此刻,登州城内,郑辕手持长剑,依旧立在城门口,前面是一人大的窟窿,窟窿外似乎是杀不尽的倭寇,他周身是血,宛若淋了一场大雨,衣摆上滴滴答答的落着血珠,他握剑的手在经过三个多时辰的磨砺,此刻已经是毫无知觉,就连手心之中退皮露肉的伤痛他也毫无痛感。 蔡彰看着越来越少的人,又看看死神似的拦在城门口的郑辕,破不开的登州城,越不过的郑孜勤……他恨不得亲自过去,砍掉郑辕的脑袋! “愣着干什么,打了一夜,我就不相信他还有力气!”蔡彰一把将前头的人推了进去,郑辕手起剑落,人头滚在他的脚边,骨碌碌的转着,血瞬间剑梢蜿蜒若溪流。 郑辕持剑而立,脚踏头颅立在血泊中,满目煞气,大喝道:“再来!”他身后仅剩的三名亲随也随之齐喝,“再来!” 不过四人,蔡彰却骇的眸光微缩,连退了两步。他认识郑辕很多年,也向来了解他的心性……可后来自郑辕惦记上方幼清后,便和以前有些不同,而此刻的郑辕又回到了几年前的样子,冷血,奢杀! 蔡彰不明所以,可眼前这关必须得闯,他决不能将这么多人,折在这区区的登州城,这样的机会他蔡彰没有第二次了。 蔡彰一鼓作气,大喝一声:“杀他狗日的!”自己提着剑带头冲了进去。 济南城外,宋弈立在城门之下,望着高墙上站立的赵锐,语调轻松的道:“莫非郡王是打算自立为王,而嫌恭王碍事做了你的绊脚石?”他面不改色的说着挑拨离间的话,低头打趣的看了眼被捆绑着,已全然没有方才临渊风度的恭王,“若真是这样,我可要替恭王叹息了,养了这么个儿子,也算是白忙活了!”恭王府突围很简单,他抓住恭王便可。 “宋九歌!”赵锐站在城楼之下,“你少和我废话,要不然咱们就光明正大的打一架,否则你就将我家人放了!” 宋弈赶了百里的路,当然不是为了将恭王送给赵锐,他挑眉道:“嗯。你将城门开了,我便将恭王还给你,如何?!”又道,“郡王莫怕,济南城可是有三万兵马,而我是只身前来,你有何惧!” 赵锐气就气在这里,他怒道:“你简直不识好歹!”话落,手一摆让弓箭手准备,支支箭头对准宋弈。 宋弈拍了拍恭王的肩膀,又叫人将赵锐的夫人和孩子拉到前面来,他一把圈椅在恭王身后坐下来,戴望舒奉茶,他姿态闲然的喝茶歇息。 “爹爹!”赵锐的长子哭喊着救命,赵锐大怒去无计可施,“无赖,卑鄙!” “宋九歌。”恭王回头看着宋弈,“这般耗下去对你毫无意义,三日之内你的援兵不会到,你难道要在此耗上三日?” 宋弈不置可否。 “不如我没做个交易如何?!”恭王看着宋弈,“我将解药给你,你放我家眷进城,待你援兵到后我们再决一胜负。” 宋弈挑眉看他,笑道:“这么说恭王身上有解药? 心甘情愿!” “你搜不到的,不必打什么主意。”恭王仿佛猜到宋弈所想一般,冷笑道,“不过,你若将我家眷放进城去,我定将解药给你。” 宋弈扫了眼恭王,淡然的道:“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恭王话一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震耳聩聋令人心颤,“援兵?”恭王反应过来看着前方,又转眸过来看着宋弈,“怎么可能,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这是恭王第一次失态。 宋弈起身怜悯的朝恭王扫了一眼,道:“骑兵六日,如何?!” 他竟一点都未察觉!恭王心头大恨,突然回头对城门上的赵锐道:“放箭!” “父王!”赵锐瑟缩,只要箭射下去,死的不只是宋弈,还有他的父母和妻儿,赵锐自问做不到! 恭王冷声喝道:“死又何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从来不怕死,也不怕牺牲,只要事成,一切都是值得的。 赵锐摇着头:“父王!” 恭王的身后一片是家人低低的哭诉和哀求之声…… “宋九歌。”恭王回头不屑的看着宋弈,“世人皆传你侠肝义胆,刚正不阿,我今日一会也不过如此,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你与土匪有何区别,担不起世人给你的褒奖。”他把宋弈想的太君子,可眼前的人分明就是个流氓。 宋弈淡淡一笑,浑不在意,就如幼清所言,这世间没有什么手段是高明不高明的,重要的是,结果! 登州城中,蔡彰脚步方跨了一半,亦如恭王一般,忽然听到身后惊天地动的雷鸣之声,他骇然的变了脸色与众人一起回头去看,便看到数十丈之外,有浓烟翻滚,马蹄阵阵嘶鸣不断,他扶着城门轰然没了力气,脸色苍白,就听到身后郑辕的随从喜不自禁的道:“督都,咱们的援军到了!” 第399节 蔡彰周身冰冷! “援军到了!”郑辕的随从朝门内大喝一声,“咱们的援军到了!”身后有那么一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天震地骇的欢呼声,有人附和的朝城内喊道,“援军来了!” 转瞬之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城内,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的人,有穿官府的登州城官员,有素衣短褐的普通百姓,又拿着刀枪的衙役,亦有扛着锄头的妇孺,聚集在郑辕身后,面朝门外,对着那个存在了一夜的窟窿外喝道,“倭寇,杀!” 蔡彰胆颤不已,退入人群! 郑辕望着外头的人,干裂的嘴角勾露出个嘲讽的笑意,挥剑道:“生死无惧,杀!” 倭国的士兵本就觉得这一次是一本万利,他们进城有人接应,来做的就是给恭王撑场子的,谁也没有抱着必死之心帮恭王打江山,如今对面是杀红眼的郑辕以及一腔热血的登州城百姓,身后是铁甲军卫杀气腾腾,此刻大家都生了退意,可不等他们后悔,城里的人冲了出来,身后的人已经举剑杀了过来。 两方夹击,只听到马蹄嘶鸣,哀嚎阵阵,城墙之下鲜血如流,尸骨转瞬间堆成了“山头!” “蔡五爷 君问归妻。”郑辕看着蔡彰,舔了舔渗出血丝的嘴唇,眯着眼睛道,“你这般衣锦还乡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嗯?!” 蔡彰不和郑辕说话,拉了自己的常随推给郑辕,就听到常随哀嚎一声:“五爷,不要……”话未说完,郑辕已剑起,寒光一闪常随已经砰的一声倒在了蔡彰的脚边。 郑辕逼近蔡彰,冷声道:“没有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胆色,起兵谋反!我小看你了。” “那又如何?!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要做的就是这乱世枭雄!”蔡彰冷笑着看着郑辕,啐道,“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谋害先帝,假传诏书,你还有脸来说我!” 郑辕哈哈一笑:“你何时与恭王勾结?张茂省是你杀的?” “没有恭王暗中相助,我哪里来的银钱供圣上挥霍,至于张茂省,他就是放在我身边的奸细。”蔡彰不屑,郑辕道,“是你野心太大,意志不坚,又何来怪责别人,今日下场是你咎由自取!”他说着,剑指着蔡彰…… 蔡彰虽有点护身手段,可哪里是郑辕的对手,两个回合便被郑辕拿住,蔡彰怒道:“要杀要剐随便,我蔡彰至死不悔,这天下就该反!”他其实并没有想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如今的路是一步一步逼着走出来的,当初和恭王合作,不过是看中的对方的银钱,事后暗害先帝是他觉得手段稳妥,且又不是辅恭王上宝座,而是十三皇子,都是先帝是孩子,谁坐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同意给圣上下药,却不知事情暴露满门被斩,他无路可退只有往前走。 郑辕用剑敲了敲蔡彰的脖子,在震天的厮杀声下他的声音清晰稳沉:“成者王,败者寇,这是你的选择!”话落,剑起,蔡彰只看到寒光在眼角一闪,脖子上一痛,他便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喷射了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响彻在耳边,他伸手胡乱去抓,拉着郑辕的剑梢紧紧握着,“看在……看在往日的情分……帮我……”郑辕看也不看他,拿他衣襟擦了剑,手一推蔡彰便砸倒在地上。 郑辕仿佛一口气散了出来,人也打了趔趄,有人过来扶着他:“督都!”郑辕摆手强撑着,“无妨!”眼前却一阵阵发黑! 宋弈的身后,虽不至千军万马,可万余之数绝对不少,恭王瞪眼看着宋弈,道:“你我无怨,我若登基你一样是大周的阁老,将来亦会是位列首辅,你何必如此,我许你未来锦绣不比此刻差矣。” “是吗。”宋弈走过去,立在恭王对面,轻笑道,“我答应,怕是我夫人不答应,便是夫人答应,恐我岳母也不会答应……”话落,遗憾之情留于面上。 恭王微怔,想起来宋夫人是尔绵娜云和方明晖的女儿! “十几年的筹谋,辛苦王爷了!”宋弈云淡风轻,“若无王爷当年所为,恐也无我妻儿,此情宋某不敢忘!” 恭王当然知道宋弈不会真的感谢他,叱道:“若非我手下留情,他们早不会存于世上,你是该感谢本王。” “那就给王爷留个全尸,以示谢意。”宋弈话落拂袖转身,仿佛得到信号似的,身后铁骑立刻横冲济南城,恭王眼眸爆红朝城楼上喝道,“赵锐,你这个孬种,给我守住济南!” “父王!”赵锐立在城门之上,看着父母和妻儿,又看着攀着云梯而上杀气腾腾的士兵,抬手决绝的挥了下去,“放箭!” 老安带着漕帮的人立刻将宋弈护在身后,举盾抵挡 凤在上一宠夫成瘾。 身前,恭王府的家眷一个个在箭雨中倒了下去。 恭王身中数箭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宋弈走过去立在他面前,恭王瞪着眼睛看着天际,哈哈大笑:“这天下,早晚是我的!” 凤梧宫中,郑夫人出来迎的幼清,扶着她道:“你的心意在就好了,何必来一趟,身体本来就不好。” “我在家里也呆不住,就想来看看太后娘娘如何了。”幼清和郑夫人一起进了殿门,端姑姑过来行礼,幼清道,“这些日子辛苦姑姑了。” 端姑姑垂着头道:“奴婢应该做的。”说着做出请的手势,“宋夫人进去坐。” 幼清颔首和郑夫人各自落座,郑夫人道:“也不知山东那边怎么样了,军奏也没有传来,急的我日夜睡不着。”这次和以往不同,郑辕和宋弈没有带一兵一卒,和恭王的三万兵马加上蔡彰的两万倭寇相比,实在是实力悬殊! “不会有事的。”幼清安慰郑夫人,“等过两日应该就有消息了。” 郑夫人叹了口气:“实在没有想到恭王竟有如此野心!” 是啊,恭王隐藏的太好的,从她将尔绵娜云献入宫中,大家就应该注意到他了才对……可惜,其后数十年他都沉寂着,毫无动静,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家才将他遗忘,没有多做留意。 “谁能料到呢。”幼清也跟着叹了口气,郑夫人请幼清喝茶,说起前两天的事情,“我也担心的不得了,生怕那些人闯入府中对你不利!” 幼清笑着回道:“几位阁老中毒的消息一放出去,外面就立刻有解毒的药方传出来,我就便知道定有人上门闹事,请姑父派衙役做了安排!”她朝内殿看了看,忧心道,“别的都不怕,就怕太后娘娘她……”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郑夫人拍了拍幼清的手,道,“太后娘娘自小福厚,算命的都不敢给她卜卦,说会折了自己的阳寿,可见她的命有多富贵……所以啊,你不用担心,我始终相信她会逢凶化吉” 幼清朝郑夫人微笑,端姑姑自外面进来低声回道:“单夫人和郭老夫人还有郭夫人求见。” “和你一样,都是担心太后娘娘的。”郑夫人说着起了身和幼清道,“你坐着别动,我去看看!”她说着出了门,过了一刻引着郭老夫人和单夫人以及郭夫人进来,幼清起身行礼,郭老夫人忙拉住她,“你身子重,这些虚礼能免就免!” 幼清笑着应是,几个人各自坐下,说了太后的事后,郭老夫人望着幼清道:“那天你没受伤吧,若非你们叮嘱不能叫我们出面,我们都要忍不住派人去帮你了。”尽管是事先安排好了,可宋府还是被打砸的一团糟,院子还差点被烧了,郭老夫人听说后又后悔又心疼。 “没事。得亏您没有派人来,若不然还抓不住元瑶了。”幼清说着,叹了口气道,“不过她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肯说出解药,恐怕最后还要麻烦赖大人出面了。” 郑夫人眉梢一挑朝端姑姑看去,笑着道:“何必麻烦赖大人。”她指了指端姑姑,“让端姑姑和张公公费点力就好了。” 幼清一愣也朝端姑姑看去,端姑姑上前来躬身回道:“奴婢在宫中二十年,不敢说各式手段都会,可审问女人有的是办法!”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手段 权少的私宠小妻。 “好。”幼清眼睛一亮,和端姑姑道,“您派人去府里提人。有劳您了。” 端姑姑摇头,回道:“若能逼出解药,奴婢便是死也愿意!”话落,和几个人行礼退了出去。 端姑姑派人将元瑶带到宫里来! 薛潋额头包着纱布,眼睛和脸都肿的高高的,若非不经意怕是要认不出他来,他抱着头从房里跑了出来,紧跟着一只鞋从房里飞出,陈素兰尖叫着:“畜生,你们都是畜生……”她满口胡言,披头散发的往外跑,“对,对,我要去抓鱼,我要吃鱼,我是只猫……瞄……”就光着脚朝池塘那边跑去。 “拦住他。”薛潋也顾不得身上和脸上的疼,一下扑过去将陈素兰抱住,“快去请封神医来。” 陈素兰低头,一口咬在薛潋的手臂上。 薛潋闷哼一声忍着疼不敢吱声。 陈铃兰和陈夫人以及韩栎赶了过来,几个人合力去架住陈素兰把她往房里拉,陈夫人哭着道:“……这都是作了什么孽啊!” “娘,现在说这些没有用。”陈铃兰撇了眼薛潋,眸中含着厌恶,若非是薛潋,陈素兰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薛潋不敢去看任何人,心虚的将陈素兰抱回房里,陈素兰使尽了力气踢打撕咬,不一会儿薛潋身上就添了新伤,陈素兰折腾了一会儿就晕了过去,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无知无觉。 大家无力的坐在床边看着陈素兰发呆,韩栎拍了拍薛潋的肩膀道:“闻瑾,你随我来!” 薛潋随着韩栎出去,韩栎在院子里停了下来,低声道:“那个道士到底是不是你找来的?我怎么听说你在外头有别人了?!” “是!”薛潋点了点头,“可我并没有想要害素兰!”他蹲在了地上,痛苦不已,“我若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他说不下去,这一切都因为他,如果他真的预见到今天,他还会不会和娜薇来往,还会不会爱上娜薇。 他始终相信娜薇是善良的,若不然,她大可以在牛肉中直接下毒毒死陈素兰,何必只让她疯癫…… “……你啊。”韩栎蹙眉道,“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还奇怪陈铃兰为什么生薛潋的气,还和他商量让陈素兰和薛潋和离,原来陈铃兰并没有冤枉薛潋,“铃兰要让你们和离,你可知道?!”男人总归是同情男人的,何况韩栎觉得薛潋的本性并不坏。 “知道。”薛潋无奈的点点头,“这些事我现在不想说,等素兰好了再谈吧!” 翰林也跟着叹了口气,道:“那个女人心思不正,你趁早断了来往,否则不但害了素兰还会害了你自己。” 薛潋沉默以对,现在就算他想断也无用,娜薇失踪了,他找不到她! 韩栎无奈的摇摇头离开,薛潋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封子寒急匆匆的来了,他连着几夜未睡,人也是憔悴的不得了,见着薛潋也不打招呼,直接去了陈素兰的房间,三两下将给陈素兰扎针,又疲惫的道:“我看,你们将她送回家吧,这一来一回要了我老命了。”话落也不欲多言,“估摸着今晚还会再毒发,你们有个准备!”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陈铃兰朝陈夫人看去,陈夫人道:“还是将素兰送回去吧,不谈别的,那边离封神医近 邪帝宠之惊世凰妃!” “嗯。”陈铃兰千般不愿,可到底搬过去对陈素兰好,她便起身走到门口,和薛潋道,“你收拾一下,稍后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薛潋点了点头。 几个丫头大概收拾了一番,陈素兰已经醒了过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的没心没肺笑着:“娘,我又犯病了?” “嗯。”陈夫人给她扶了扶耳边的碎发,“你和闻瑾回去住吧,那边离封神医近,对你有好处。” 陈素拉一怔就朝姐姐看去,陈铃兰点了点头:“回去吧,别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哦。”陈素兰点了点头,看见薛潋从门口走了进来,“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回家去住。” 薛潋颔首。 “你这一身的伤,还是请大夫看一看,擦点药吧。”陈夫人心疼的看着薛潋,这几天确实叫他吃了大亏了,薛潋摆摆手,“一点皮外伤,不疼的。” 陈夫人欲言又止,看着陈素兰道:“你方才还咬了他一口。” 陈素兰哦了一声。 过了一刻陈铃兰派人将薛潋和陈素兰送回去,方氏和赵芫安顿了两人,又遣了四个婆子在她们院子里服侍,由周长贵家照应着,方氏将薛潋叫过来,低声质问道:“素兰中毒到底怎么回事?” “娘,您别问了。”薛潋摇着头,已接近崩溃,“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着甩头进了自己的院子,可一进房里就看到陈素兰靠在床上正常不已的绣着她的那个枕套,他心里又难过起来,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素兰。”薛潋看着陈素兰,“我……”他顿了顿,低声道,“对不起!” 陈素兰放了针线看她,因为自己每次发病她都不记得,而醒来后又不觉得伤痛和难过,所以陈素兰的感受远远没有薛潋来的深,她看着他道:“你是说那个蓝眸的胡女吗?” 薛潋点点头。 “你不要和我说。”陈素兰又拿起针线,手下胡乱的走着针,“我不想听!” 薛潋欲言又止:“素兰!”他想说什么,可陈素兰摔了针线,道,“我不想听,你走吧。”说着自己躺了下去。 薛潋重重的叹了口气,起身出了门。 端姑姑自暗房中出来,径直去了凤梧宫,看见幼清依旧在殿中坐着她快步过去,低声道:“宋夫人,那个女人说……要见您。” “她还是不肯说?!”郑夫人看着端姑姑,端姑姑回道,“招数都用了,她咬死说要见宋夫人才肯拿出解药!” 郑夫人朝幼清看去,幼清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郭老夫人不放心,和端姑姑道,“宋夫人身子重,你多带些人护着,别叫那个疯女人伤着了。” 端姑姑应是。 幼清自凤梧宫出来随着端姑姑去了暗房,这里是宫中行刑的地方,四周开着极小的窗户,只有微亮的光投射进来,里头点着几盏灯,张澜站在门口,见着幼清他行礼道:“口很紧 重生之和硕襄亲王!” 幼清颔首进了门,就看到元瑶被绑在躺在凳子上,身上看不见什么伤,可人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样子,幼清停下来,道:“你要见我?!” 听到声音,元瑶睁开眼睛看着幼清,惨笑道:“山东可有消息来了?” “还没有。”幼清回道,“你不必抱什么希望,这一战恭王并无胜算!” 元瑶看着头顶发笑,声音嘶哑断断续续的:“那又怎么样,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又转头看着幼清,“你大概不知道山东离京城有多近吧?是啊,你怎么会知道,你不过是养在内宅里的一朵花,什么都不会知道。” 幼清没有说话。 “我住在沂水之下,那是个涵洞,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要穿着棉袄,可尽管如此还是会冷的瑟瑟发抖。”元瑶惨淡的道,“你或许永远无法理解,终日见不到阳光,暗无天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你也不会明白,死亡是什么……你说,宋九歌他到底喜欢你什么呢?只是因为你的脸吗?” “可是我丑吗?!”元瑶想摸自己的脸,可手被绑着,她咯咯的笑着透着不甘,“他怎么就看不到我呢,看不到我的心呢。” 幼清皱眉,冷声道:“你就是想说这些?!” 第400节 “对,我就是想说这些,我要见他,必须见他!”元瑶嘶吼道,“不见到他,我永远都不会拿出解药的。” 端姑姑听着就红了眼睛,上前去啪的一巴掌抽在元瑶的脸上:“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多有骨气。” 元瑶啐了一口:“那你就试试!” “宋夫人!”张澜领着个小内侍过来,低声在幼清身边道,“薛三爷在宫外,说要见她!”指了指元瑶。 幼清回头看着张澜:“可方便?”薛潋约莫是因为娜薇而来。 张澜点点头,幼清就道:“那就有劳公公派人将他带来!”张澜颔首让人去带薛潋。 过了一刻薛潋到了,幼清看着他问道:“三嫂又毒发了?” “中午有过一回,现在已经歇下了。”薛潋疲惫的说完,走到元瑶跟前,元瑶蹙眉打量着他,像是认出来了,笑道,“原来你就是薛闻瑾,也不怎么样嘛,可笑她还对你念念不忘。” “她在哪里。”薛潋盯着元瑶,“你……你把她怎么样了。” 元瑶不理她,冷哼一声,道:“你们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吗,既如此又何来问我,自己找去。” “你!”薛潋攥着拳头一副要打元瑶的样子,“我警告你,你若是伤了她,我定要你拿命来偿!” 元瑶不怕死,她挑着眉头冷笑道:“我都在这里了,还怕死?!可笑!”便笑了起来! 薛潋生气,却无计可施,他回头看着幼清大声道:“你们就让他这么猖狂?!” “宋夫人 宠妻之摄政王叔太妖孽。”端姑姑道,“还是让奴婢来吧。”她转头盯着娜薇,冷笑道,“元姑娘,这宫中百般手段,你不过试了一二便口出狂言,稍后我便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熬得住!”话落,便叫人抬了一木架子来,幼清看着一愣没有明白,张澜却扶着幼清道,“夫人随奴婢去外头歇息片刻吧。” 幼清颔首随着张澜出去,在暗房外坐了下来,薛潋立在门外,过了一刻就听到元瑶撕心裂肺的吼道:“你们卑鄙……杀……杀了我吧。”便是幼清听着脸色亦是微变。 “这是木驴。”张澜低声在幼清耳边解释,“已经荒废了许多年,若非她嘴巴太硬,我们也不会拿出来用。” 薛潋听着脸一红撇过头去。 幼清恍然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便没有再说话。 元瑶奄奄一息,趴着一动不动,下身已是一片血红,端姑姑捏着她的下颌:“还想再试试?!” “呸!”元瑶朝端姑姑脸上啐了一口血水,“拿方幼清的命来换,否则,一切免谈!” 端姑姑大怒,若非顾念太后的毒,她们谁也不会多看这个疯女人一眼,她正要说话,忽然门被推开,幼清由采芩扶着进来,对端姑姑道:“不用审了,她想死就让她死了好了。” 端姑姑愕然,看着幼清道:“可是……” 元瑶冷笑着,幼清就看着她不以为然道:“封神医研究出解药了。她既然一心求死,便成全她好了。” 端姑姑一愣,满脸惊喜。 “不可能。”元瑶看着幼清,“没有人能研制出元氏的解药!” 幼清摇摇头,笑道:“若真是只是靠你的方子,封神医也就不是封神医了。”话落,和端姑姑摆摆手道,“杀了吧!” 端姑姑应是,让人拿了白绫来,元瑶看着白绫目眦欲裂:“方幼清,娜薇还在我手上,你放给了我,我放了娜薇。还有,我还有个秘密你一定想知道。” 幼清根本不理她:“娜薇生死和我无关,至于别的秘密,随你说不说。” “你!”元瑶指着幼清道,“不单太后和陈素兰,还有一个人也中了我的毒,将一切都忘记了,包括你!你……不想听一听吗。” 也中了毒,将她忘了?幼清回头看着元瑶,突然就想到了郑辕…… 端姑姑也想到了什么,变了面色看着幼清,幼清和她点点头,端姑姑便挥手让女官下去,元瑶哈哈大笑:“所以,你们杀不得我!杀不得我!” 幼清出了门,端姑姑跟着出来问道:“封神医真的有解药了?!” “没有!”幼清回道,“他一早就说此药难解。不过我们找到了元瑶的住所,我打算亲自去看一看!”若真有解药,元瑶没有带在身上,就一定藏在住所,她要去试试。 端姑姑脸色微沉,颔首道:“奴婢和您一起去。” 幼清和端姑姑以及薛潋一起,由赖恩带着锦衣卫护送去了靠近阜成门的一个巷子里,巷子很深周围住的都是外来京城的百姓,很杂且乱,走了半路马车在巷子里已经走不动,幼清便由周芳扶着下车,走了约莫一刻钟才在一个院子前面停下来 穿越之幸福小日子。 比起周围的大杂院,这间略显得宽敞一些,幼清进了门,赖恩带着人先进去,薛潋觉得娜薇是被元瑶抓走的且一定藏在这里,所以门一开他便跟着锦衣卫冲进去找,幼清则和端姑姑一起去了元瑶的房间。 房间很简单,只有一张床还有床边的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像,男子穿着白衫临渊而立,有一种欲乘风而去飘逸,采芩看着一愣道:“这是老爷?!”画的栩栩如生。 幼清点头没有多看,指着床道:“四处找找!” 端姑姑带着人便将床翻了个底朝天,她回头和幼清摇摇头,幼清蹙眉目光落在那副画上,道:“摘下来。” 周芳上前架了凳子将画像摘了下来,忽然回身和幼清道:“夫人,您看!”幼清闻声走过去,竟看到画后有个暗格,暗格里摆着一个木匣子,周芳将画交给端姑姑,她拿了匣子打开,就看到里面并排摆了七八只细小的瓶子,她惊喜的道,“会不会是解药?!” “还不知道。”幼清低声道,“拿去给封神医看看。” 周芳应是将匣子盖上要走,幼清回眸看了眼画像,让采芩收起来便出了房门,赖恩走了过来和幼清道:“薛三爷找到那位姑娘了!” “找到了?”幼清随赖恩进了正厅,在正厅后的供案边搭着一个隔扇,幼清绕过去就看到薛潋蹲在一张椅子边,椅子上绑着的人正是娜薇。 自娜薇失踪到今天已经有七天时间,此刻她面黄肌瘦口唇爆裂,奄奄一息,薛潋给她喂了口水,娜薇也没有反应,幼清道:“先将她带回去找大夫来看。” 薛潋回头看着幼清,眼角通红,哽咽的道:“好!”他三两下拆开绳子将娜薇抱起来出了门。 大家去了宋府,封子寒已经拿着瓶子左试右闻,见幼清进来他拿了个细颈白瓶:“这瓶像是,与我制出来的相仿。” “不能确定吗?”端姑姑急着道,“娘娘的毒再不解,恐怕……” 封子寒又拿了一瓶出来,看着薛潋:“先让三奶奶试试?!”太后不敢乱试,只有先让陈素兰试了。 薛潋脸色一变:“……要不然等您确定了再说?!”他怕陈素兰吃出个好歹来。 封子寒几天几夜没睡,脾气显得很暴躁:“不试怎知不是。”话落将瓶子递给薛潋,“拿去,稍后我们过去看结果。” “这……”薛潋拿着药瓶左右为难,“娜薇还……还没有醒。” 封子寒推着他:“你到底要哪个你想好,这个饿了七天了,也活不成了,你赶紧回去救那个能救的!” “您……您什么意思。”薛潋瞪眼,封子寒不耐烦的道,“你没瞧见她气若游丝,就剩一口气了吗,救过来也活不了几天。” 薛潋抱着瓶子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外院,娜薇躺在床上确实是进气少出气多,薛潋半跪在床边拉着娜薇的手:“娜薇!”连喊了几声,娜薇没有反应,但手指却动了动。 幼清和端姑姑随着进来。 “娜薇 [足坛]松鼠先生,请问要来点坚果吗?!”薛潋将娜薇的手贴着自己的脸,红了眼睛,“你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端姑姑想说什么,幼清拍了拍她道:“不急于这一刻!”端姑姑忍着没有催。 采芩带着辛夷又给娜薇喂了点水,娜薇抿了抿唇,缓缓睁开眼睛:“闻……瑾。”薛潋喜的拉住她的手,“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闻瑾。”娜薇拉着薛潋的手,声若蚊吟,断断续续的道,“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薛潋凑在她的唇边,点着头:“我懂,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一定不会故意去害谁!” “谢谢。”娜薇笑笑,拉着薛潋的手,“元瑶房间里画像后有暗格,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解药……”薛潋听着就举着瓶子给她看,“找到了,你别说话好好休息,等你好起来我们再说。” “闻瑾。”娜薇道,“我帮三奶奶试药吧,要是我没事,你再给三奶奶服用,好不好?!” 薛潋脸色一变,摇着头:“不行,要试我来试,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管。”娜薇拉着她,“三奶奶中毒是因我而起,我为她做点事,或许……我若没死,她念在我的一份心意,会同意我进门呢?!” “不用。”薛潋摇着头,“事因我而起,她若要偿命我来偿,她若要和离我便和她和离,我不能再害你们任何一个人!”陈家莫说要他和陈素兰和离,便是要他的命,他也绝不会吭一声! 但是不能再伤害娜薇,即便她做了伤害陈素兰的事情,也都是因为他! “闻瑾你听我说。”娜薇喘着气,“如果你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可若我死了……你代我向三奶奶道歉,以后和她好好过日子!” 端姑姑听出缘由来,目光微闪和幼清道:“这姑娘倒是聪明人。”封神医说娜薇活不了,想必她自己也知道,如若她在临死前为陈素兰试药,至少能让陈素兰和薛潋一辈子记住她,她永远都会横亘在陈素兰和薛潋之间! 幼清朝端姑姑笑笑,却觉得如若娜薇给太后和陈素兰试药,倒是个好法子,至于其它的,此刻也顾不得了。 “给我吧。”娜薇抓着瓶子哀求的看着薛潋,“求你,给我一次恕罪的机会。” 薛潋哭了起来按着娜薇的手:“不要,你好好休息,这药我来试!”话落拨开塞子自里面倒了一颗药出来便要塞进嘴里,娜薇拉着他哽咽着道,“你若吃下去,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 薛潋怔住,娜薇从他手里拿了药一下子塞进嘴里,薛潋去剥她的嘴,娜薇已经微笑着道:“应该还有太后娘娘的解药吧?一并拿来我吃。” “在这里。”端姑姑立刻送过去,娜薇朝她笑笑接了药放进嘴里,端姑姑喂了娜薇水,薛潋捂着脸在一边哭的像个孩子似的,娜薇道,“你看,我没事……这应该是解药!” 薛潋厌弃自己,极度的厌恶。 “闻瑾。”娜薇拉着他笑着道,“我好饿……你帮我弄点吃的行不行。” 薛潋点着头回头朝采芩吩咐道:“快,弄点吃的来。”又回头看着娜薇,“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综]不平衡恋爱。”娜薇笑着盯着薛潋的脸移不开目光,采芩回头去看幼清,幼清点了点头,采芩出去让人去端吃食。 娜薇笑着摸着薛潋的脸:“你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薛潋点着头,“我从来都是愿意的……”又道,“等你好了,我就和你走,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 娜薇笑了起来,吻着薛潋的指尖:“有你这话,我便足够了。” 采芩将给幼清炖的燕窝粥端来,薛潋扶着娜薇起来亲自喂她吃粥,两个人低声细语的说着话,娜薇满目浓情的看着薛潋,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薛潋放了碗高兴的道:“是不是舒服了一些,等会儿再喝点水。”她饿了七天,渴了七天。 娜薇微笑道:“没事,我很好!”又道,“药没有毒,你可以放心给三奶奶服用了!” 薛潋长长的松了口气,遮在头顶的阴霾仿佛一下子被掀开,眼前满是他和娜薇的锦绣未来,娜薇看着他笑,忽然推开薛潋趴在床上噗的一声将方才吃的粥吐在地上,薛潋惊骇的抱着她,“你怎么了?”又回头看着幼清,“快去请封神医。” 幼清静静看着,让采芩去请封子寒。 娜薇说不出话来,趴在床上一直吐,直将方才喝的吃的全部吐了个干净,她紧紧攥着薛潋的手,面若死灰的看着他:“闻瑾……闻瑾……” “我在。我在。”薛潋将她搂在怀里,娜薇去抓他的衣襟,去摸他的脸,却扑了空虚无的抬着手看着他,“你……你不要忘了我,求你!” 薛潋眼泪簌簌的落,点着头:“不会,永远不会!” “好!”娜薇笑,在薛潋眼中面容如花,“好……”声毕,她便歪在薛潋的怀中没了气息! 封子寒跑了进来,探了娜薇的脉,端姑姑过去问道:“神医怎么样,是中毒死的还是别的原因?” “不是中毒。”封子寒蹙眉道,“她身体太虚,不能吃东西……”话落看着薛潋,又望着地上吐出来的东西,“不过也无所谓了,她饿了七天能撑到现在已是神迹。” 娜薇死了,娜薇死了……薛潋突然觉得哭不出来,他麻木的将药瓶递给幼清:“你去一趟府中吧,把药给你三嫂。”话落去抱娜薇,幼清接了药瓶,道,“你去哪里?!” “别管我。”薛潋大吼一声,“你们谁都不要管我。”抱着娜薇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端姑姑扶着幼清,幼清低声和采芩道:“让胡泉派个小厮跟着他。” 采芩应是。 “去宫里吧。”封子寒道,“两瓶药我已经确定了没有毒!” 端姑姑松了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和幼清道:“有劳宋夫人了,奴婢这就回宫。”话落,小心翼翼的捧着瓶子带着人赶回宫中。 第401节 幼清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瓶子和封子寒道:“您去休息吧,我去看看三嫂。” 封子寒颔首,幼清去了陈府! “夫人,夫人 导演!再加场吻戏吧!”江淮闯了进来,满脸兴奋,“山东来消息了,恭王已死,济南和沂州府夺了回来,登青二州也无事,老爷胜了!” 幼清心头堵着的一口气仿佛一下子散了出去,她软软的扶着了采芩,抚着胸口笑道:“那边形势怎么样,伤亡如何,老爷没有受伤吧?” “没有。”江淮回道,“不过郑督都受了很重的伤,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幼清松了口气,点着头道:“那快去和单阁老说一声,让他回禀了圣上,派御医去山东。” 江淮应是快步出了门。 幼清也脚步轻快起来,再看府中碎掉的缸,烧焦的树还有缺损的瓦片,都不再觉得狼狈和残破,她高兴的和采芩道:“听到了没有,恭王死了,山东没事了,倭寇赶回去了,元蒙人也不敢再进犯了!” “是!”采芩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我们老爷神机妙算犹如天神下凡,他亲自出马一定马到功成。” 幼清失笑点了点头采芩的额头,道:“你也学会了拍马屁!” 当天,皇后便醒了过来,虽意识不清可到底解了毒,而陈素兰的药效没有那么快,起初每隔两日还依旧会毒发,但封子寒说要连吃九天才能见效……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 唯独薛潋不见了,薛镇扬派人在西山的后山脚下找到他,他将娜薇葬了,一个人不吃不喝坐在坟前,焦安和焦平将他绑了回去,薛潋便躺在床上跟死人无异,瞪着眼睛无知无觉的看着头顶。 陈铃兰将幼清和薛思琴以及薛思琪请到宋府来,她看着几个人道:“这事儿我还没有和长辈提……”她有些犹豫,沉默了一刻道,“我想叫素兰和闻瑾和离,他们这样下去,日子过不好的,反而误了彼此。” “娜薇也死了。”薛思琴道,“闻瑾伤心也不过一段日子罢了,等他调整过来,日子该怎么过不还是怎么过,你现在主张和离,可想过他们两个以后怎么办。尤其是素兰,她以后人生还长着呢。” 陈铃兰很无奈的坐下来,低叹道:“素兰一向木讷,自小便是如此。闻瑾呢,心也不在她的身上,两个人同床异梦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叹了口气,“现在有一个娜薇,谁又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别人?素兰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伤害!”又道,“我想和你们商量,再一起去和长辈说。” 陈铃兰的脾气幼清是知道的,她也不勉强薛潋和陈素兰,便颔首道:“这件事我觉得应该去问三哥和三嫂,如果他们都没有意见,我并不反对!”没有娜薇,薛潋不会一去不归,幼清便无所谓他到底如何折腾,只要他好好的,一切都不重要。 至于陈素兰,如果她和薛潋分开真的会过的好,又何必拦着她呢。 “是。”薛思琪道,“鞋子合脚不合脚,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便站了起来看着陈铃兰,“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可我知道三哥再浑却不是恶性的,你防着没错却不能不给他机会反省自改,这样对他太不公平,对三嫂也不公平。” “嗯。”陈铃兰点点头,“我会问问素兰,如果她也同意,我便会和父母说!” 薛思琴和幼清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反对。 第二日,陈铃兰和薛思琴一起将陈素兰带到薛潋的房间去,四个人对面坐着,薛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陈素兰迟疑的道:“你们……是有什么事要和我与相公商量吗?” “素兰 大汉女皇陈阿娇。”陈铃兰看着陈素兰,“现在你的毒解了,我问你,你想不想和闻瑾和离,若你同意这件事我来办,若你不舍得,这话就当我没有提过。”又道,“不过你不要忘了,他都做过什么,有一便有二,我和爹娘都不想再看到事态重演的那一天。” “姐!”陈素兰摇着头,“我……我不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薛潋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陈铃兰道,“和离吧,你说的对,我是个不可信的窝囊废,我就是个害人精!” “闻瑾。”薛思琴拉着他,喝道,“你不要冲动!” 薛潋摇着头语气坚定的道:“和离吧,我不想拖累任何人!”他说这话一点负气的意思都没有。 陈铃兰叹气的看着陈素兰。 “相公!”陈素兰站起来盯着薛潋,“你……你真的要与我和离?” 薛潋看着她点点头:“你走吧,跟着我,只会害了你!”他一无是处,只会惹是生非给别人添乱,他不配成亲,更不该得到别人的爱。 陈素兰不敢相信:“我不想和离。”她摇着头,“我不和离。”说着跑了出去。 薛潋拉了被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我去看看素兰。”陈铃兰最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好像她成了一个罪人似的,可是她真的不愿意陈素兰和薛潋再这样过下去,明明是新婚夫妻,却过的如一潭死水毫无生趣。薛思琴理解她的心情,颔首道,“你去吧,我劝劝闻瑾。” 两人各自分开。 当天陈铃兰将陈素兰带了回去,薛镇扬找到薛潋气的要拿鞭子抽他,夜里就将他关到祠堂去了,薛潋歪在冰冷的祠堂里一动一动,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祖宗的牌位发呆。 宛若行尸走肉,没了魂魄! 陈素兰回家便哭,陈夫人为难的和陈明京道:“这两个孩子才成亲就闹了这么多事,以后还不知会过的怎么样,铃兰说要和离……我虽不同意,可到底也没有底气反对。”她也不知道让陈素拉和薛潋继续过下去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好在他们和薛家关系好,不管什么事大家能一起平心静气的商量。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陈明京道,“铃兰这事做的太武断了,你劝劝她,日子到底怎么过还是要闻瑾和素兰自己想开了。”又转头来看陈夫人,“素兰那孩子太木讷了,他们住在家里这些日子我也看出些来一些,她对闻瑾是不闻不问,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她就只管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闻瑾死活一概不问。” “素兰她……”陈夫人想替女儿辩解几句,可自己女儿什么性子她很清楚,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我去劝劝她,这孩子若有铃兰一半我也就不用操这么多心了。”她当初同意将陈素兰嫁给薛潋,也是觉得和薛家毕竟关系好,有什么问题也好解决。 “不要急。”陈明京道,“你去说估摸着也没有用,她若听得进去你的话,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她想了想,“你请薛大奶奶,或是琴儿琪儿几个姐妹出面,宋夫人若是有精力那是最好,让她劝劝,她们年纪相当又自小认识,却又不比你和铃兰,说话也更有用一些。” “那我去和琴儿说一声 重生之学霸梦想。”陈夫人不好打扰幼清,“她是姐姐,说话也有分量。” 陈明京颔首。 方氏坐在幼清的炕头上抹着眼泪,薛潋半死不活,还闹着和离,怎么就这么多事情绕到一起去了。 幼清陪着劝着,心里却惦记着宋弈,算着宋弈回来的时间。 大家轮番劝着薛潋,又轮番劝着陈素兰,两个人一个只知道哭,一个只知道抱着被子睡觉,幼清身子越发重,中间去了一趟凤梧宫,太后康复了不少,赵承修日夜不休的侍疾,人也瘦了一圈。 “山东的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幼清看着江淮,江淮回道,“属下正想和夫人说,属下也想过去,说不定能帮一帮爷。”又道,“恭王府三万兵马,招安有些冒险,眼下各处也安置不下这么多人,可若散了这些人便就是威胁,爷肯定要处理妥当才能回来。” 幼清想到了这件事,三万人不是三百三千,站在山上能将山头踏平了,她颔首道:“你要去便过去吧,正好给老爷带几件夏天穿的换洗衣裳,再去郑府问问,可有东西要带给郑督都的!”听说郑辕带伤在济南,看样子似乎伤的不轻,不过也是,他单枪匹马撑住了一天一夜,但凡是个人都受不住! “是。”江淮回道,“那属下回去收拾一下,今天就启程!” 幼清颔首,亲自去给宋弈收拾了几件衣物,写了封信塞在里头打成包袱让周芳拿给江淮。 “幼清。”薛思琪窝着一肚子火跑幼清这里来,“我不成了,看见三哥那个样子我都想打他一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死了爹娘呢。” 幼清拉着她坐下:“说什么晦气话,他怎么了,还不肯起来吗?” “还是那样,整天躺在床上,娘逼着他他才起来吃几口点心,续着一口气,若不然他早饿死了。”薛思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三嫂也是,好歹是夫妻,一点用都没有,整天就知道哭。” 幼清皱眉,只觉得头疼。 隔日,她让采芩去请陈素兰,自己先去薛府,推门进薛潋的房间,就见他抱着被子窝在床上,房间里不让人收拾,乱糟糟的落着灰,床上的被单都像是煤堆里扒拉出来的似的,他脸也不洗头也不梳蓬头垢面的躺在床上,幼清过去推了推他:“人死不能复生,你让娜薇死了,难不成想叫三嫂也跟着你们一起去死?她是无辜的,你可想过她的感受?!” “我答应和离了,还想让我怎么样。”薛潋抱着头,“她要是要我的命,尽管拿去,这辈子算我欠她的。” “我不想要你的命!”陈素兰站在门口,薛潋抬头看她,陈素拉支吾道,“我……我也不想和离。”她说过,她没想过和离。 薛潋撇了她一眼,又垂了头。 “三嫂。”幼清走过来看着陈素兰,低声道,“你若不想和离,就好好过日子,我可是听说三哥躺在你身边发烧一天一夜你都不知道。” 陈素兰脸微红,幼清又道:“两个人过日子,便就要互相关心,你若对他不上心,便是三哥收了心,将来还是会有另外的女人出现。虽是他意志不坚定错在她,可你若想过好日子,就得用些手段拴住他。” “可是……”陈素兰觉得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可是也知道她做的有不对的地方,“我就是关心他,他的心也不在我的身上 秦颜殇。” 幼清叹气,低声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剩下的,您自己想想吧。”话落指了指薛潋,自己出了门。 陈素兰尴尬的站在门口看着薛潋,薛潋垂头丧气的道:“你走吧,我不想害你!”陈素兰走过去,看着薛潋低声道,“我原谅你了,我不在乎娜薇的事,这还不行么?!” “我在乎。”薛潋看着陈素兰,“看到你我会内疚,我会想到她,会更加的内疚。” 陈素兰红了眼睛,支支吾吾的凑在薛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薛潋一怔看着陈素兰,陈素兰道:“她死了,我知道做这事有些马后炮,但是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了。” “你这样……有意思吗。”薛潋闭上眼睛,陈素兰在床边坐下来,扯了扯薛潋的衣袖,“虽然没有意思,可也是她的心愿不是吗,你也能少点内疚。” 薛潋回头看着陈素兰,回想她们平日相处的点滴,不愉快的事多过愉快,可是……他泄了气倒在被子上:“随你吧。” “真的?!”陈素兰笑了起来,“那我去和爹娘说。”话落要站起来,薛潋又翻身起来,“你站住。” 陈素兰停下来看他,薛潋盯着她,沉默了许久:“跟着我……你不后悔?” “不后悔。”陈素兰摇摇头,“和离了我才后悔!”跟谁过都是一辈子,更何况,换个人又怎么知道比薛潋好呢,她不想和离! 薛潋叹气穿鞋下来,低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三日后,薛潋带着娜薇的牌位回了薛府要抬娜薇“进门”,也因此事和薛镇扬大吵了一架,将娜薇的灵位摆在他的罩院里,让人照着娜薇以前的房间,重新布置了间房! 幼清无语,劝着方氏任他们两个折腾,只要薛潋和陈素兰觉得好,就不要去管他们怎么过。 “蔡妈妈和路大勇他们怎么也没有回来呢。”采芩坐在炕上缝着小小的娃子,绿珠的大哥儿在躺在炕上蹬着腿,小腿粗粗的有力气的很,幼清靠在一边道,“老爷回信说蔡妈妈在沂州,说是过几天就动身回来。” “这一走都快二十天了。”采芩看看幼清的肚子,“他们都不在家,就觉得家里好冷清。” 幼清失笑,换了个姿势,绿珠抹着幼清的肚子道:“您这肚子比我生的时候都大,奴婢担心您生的时候受罪,您多起来动动,稳婆说多动动好生。” “我走着就觉得累。”幼清又换了个姿势,侧躺着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扯在了一边,仰躺着又被压的喘不过来气,怎么着都难受,“两个,虽有些麻烦,可孩子应该不大吧。”她很不确定,心里头想到了那封遗书,若她真的有三长两短…… 幼清叹了口气,坐起来逗着大哥儿玩,大哥儿依依呀呀的回着话,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像江泰倒像极了江淮,又机灵又可爱。 “夫人。”辛夷跑着进门,“夫人,老爷回来了!” 幼清眼睛一亮,忙朝炕下移过去:“到哪里了?都回来了吗?”采芩过来扶着幼清,幼清趿着鞋就往外走,辛夷回道,“已经在侧门了,您慢点 韩娱之我的老公是明星。” 幼清慢不了,掀了暖阁的帘子出了门,就看到宋弈大步进了院子,他穿着走前穿的道袍,前两天下雨他衣袍上还沾了泥点子,头发也有些乱的贴在鬓角,人瘦了一些黑了一些,幼清顿时红了眼睛伸了手道哽咽的道:“你总算回来了!” 宋弈几步过来接住她搂在怀里,幼清抱着哭道:“你不在我都睡不着觉。”埋头在宋弈怀里,宋弈轻抚着她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 幼清拿他的衣襟擦了眼泪,抬头看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想你想的。”宋弈刮了刮她的鼻子,“别哭了,一哭都快变成只胖猫了。” 幼清破涕而笑,宋弈低头打量她:“这二十日都没长肉,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幼清抹着眼泪点头,“你不在我吃不好睡不好的!” 宋弈失笑,他和幼清成亲后,这一次分离的时间最长,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归心似箭的感觉,如今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 “嗯,我该早点回来的。”宋弈握着她的手,幼清笑了起来,其实并没有怪他,只是见着他后本能的想诉苦,“你累了吧,快进去歇会儿,让采芩给你烧水,你好好洗洗。” 宋弈颔首和幼清进了暖阁,幼清给他倒茶在宋弈身边坐下来,道:“恭王的兵你安顿好了?” “嗯。一部分送去了宣同和蓟镇,一部分遣散了,剩下的编在山东衙门里。”宋弈喝了口茶,觉得舒服的想要叹气,看着幼清在身边,坐在自己家的暖炕上,才觉得踏实,“倭寇逃了一部分,多数歼灭了,广东那边也消停下来,剩余都撵走了。” 幼清松了口气:“是不是要重关了海禁?” “嗯。”宋弈颔首,“明日上朝便会将此事提上议程,重开海禁暂时不宜!” 是啊,大周国力还弱,新帝又年幼,重开了海禁争斗不断,弊大于利。 “那就好。”幼清颔首道,“郑督都呢,伤好了吗。也回来了吗。” 宋弈颔首:“据他所言好了七八。要后日才能到京城。”宋弈看着幼清,摸了摸她的脸,“家里的事辛苦你了。”他们闹事的时候他正出城,所以家里到底烧成什么样子他回来时才看到。 幼清就笑了起来,道:“可要让宋阁老破费了。” 宋弈捏了捏她的脸,幼清哎呀一声指着肚子道:“瞧,他们也知道你回来了,在我肚子里手舞足蹈呢。”又低头道,“是不是知道爹爹回来了高兴呢!” 第402节 宋弈失笑,揽着他在怀里,幼清将京城的事细细的说给他听,陪着他一起沐浴,坚持要给他擦背,宋弈拧不过她勉强擦了几下便穿衣出来,幼清笑道:“还没见你这样狼狈过呢。” 宋弈哈哈大笑,幼清又道:“蔡妈妈和路大哥他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他们随郑孜勤都在后面。”宋弈套了外衣,“蔡妈妈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叫我替她保密!” 幼清挑眉笑了起来。 连着两日,宋弈都去朝中商量恭王府的事,内阁的意思,不如顺水推舟撤藩,虽动静有些大可到底是难得的机会 骗婚。 第三日的时候,郑辕一帮人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幼清听到了消息让厨房备好了饭菜,午时不到路大勇和戴望舒以及蔡妈妈进了门,几个人朝幼清心理,幼清笑着道:“我可是听老爷说了,你们这回去山东立了大功,是不是?!” “倒也不算。”路大勇憨憨的笑着看了眼戴望舒,戴望舒道,“路大哥确实立了功,他和老安两个人差点就将恭王府连锅端了。” 幼清眼睛一亮望着路大勇道:“老爷说等你回来要给你请赏,让你想想你想要什么赏赐,或是谋个差事。” “可以谋差事吗。”戴望舒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路大勇立刻道,“不用,不用,小人还想等夫人生产过后去关外陪大老爷和老夫人呢,若是有差事就走不了了。” 幼清朝戴望舒看去,戴望舒也笑了起来,点头道:“我高兴的把这事儿忘了,那就什么赏赐都不要了。” “不要多可惜,怎么着也得请圣上赏赐点实在的,你们留着将来给儿女。”幼清掩面而笑,眸中含着打趣的意思,戴望舒面颊微红点了点头,“夫人说的在理,那我就不客气了。” 幼清颔首,又朝蔡妈妈看去,笑道:“您这一趟吃了不少苦吧,还说出去游山玩水,没成想遇到这么多事。” “奴婢一点都不苦。”蔡妈妈满脸的笑容走到门边掀了帘子,“草儿进来给夫人请安。” 幼清听着一愣直起腰来,就看到门口进来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件桃红的褙子,梳着姑娘的发髻,容貌和蔡妈妈有五六分相似,她惊喜道:“这是……”蔡妈妈就笑了起来,道,“这是草儿,夫人,托您的福奴婢在恭王府遇到我的草儿了,我们母女一眼认出了对方!” “奴婢见过夫人。”草儿给幼清行礼,幼清也跟着高兴,点着头道,“没想到这样巧,让你们母女相认了。” 蔡妈妈激动的抹着眼泪,戴望舒道:“得亏她们母女碰见了,要不是草儿做内应给我们领路,我们还不能那么顺利的在恭王府放火,擒住恭王的家眷呢。” “辛苦了。”幼清点头道,“既然回来了往后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什么都别管。” 蔡妈妈拉着草儿给幼清磕头。 “夫人。”辛夷笑眯眯的进来,“外头有两位夫人求见,奉的名帖说是光禄寺少卿胡夫人和通政司左参议卢夫人。您要不要见?” 幼清不认识这两位夫人,也少听宋弈提起这两位在朝为官的大人,她颔首道:“那就请她们进来!” “奴婢们先下去。”蔡妈妈和路大勇几个人退了出去,不一会儿胡夫人和卢夫人相继进来,胡夫人约莫四十几岁个子不高,卢夫人略年轻一些,三十几岁的样子,两人朝幼清行礼,喊道,“宋夫人!” 幼清侧身让开请两人坐,胡夫人看看卢夫人,卢夫人看看胡夫人,一番犹豫胡夫人开口道:“去年我们两家约了在法华寺烧上元节的头柱香,过完年我娘家母亲病着我就回了保定,一直不在京中,谁知道前些日子回来,就听说您府上去法华寺打听过,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没想到宋夫人您……冲撞了实在不好意思。” 幼清终于想了起来,顿时笑道:“没有的事,我们不过去问问罢了,知道你们定了就没有再提,二位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重生之契约星途。” “我们实在惶恐,原就想来的,可是近日事情不断又不太平,我们不敢贸贸然到府中来。”卢夫人看着幼清有些急切,“夫人有所不知,我们两家毗邻而居数十年了,亲如一家人,前几日我们得知宋府被那些刁民冲撞打砸了,就商量着把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腾出来,给宋大人和夫人住。” 幼清愕然,宋弈再势大也不会做夺人宅邸的事,她道:“这如何使得,也没有这样的必要……”幼清的话没有说完,胡夫人就道,“宋夫人,我们住在文昌巷,就是郭阁老巷对面的那间一分为二的院子里。” 文昌巷?!幼清忽然顿住,哑然的看着两人。 “不过现在已经不叫文昌巷了。”卢夫人笑着道,“我们已经报备了户部备案,将文昌巷重新更名为宋阁老巷,如今那里只有宋大人去住才最合适!” 幼清想到一年多前和宋弈在马车里说的那番话……宋弈指着文昌巷告诉她:“那里以前就是宋府,巷子也不叫文昌巷,而是宋阁老巷!” “是吗,可真是巧……”幼清端茶喝着,看向卢夫人和胡夫人,不可否认的动了心。 胡夫人和卢夫人对视一眼,笑着道:“不过宅子给您和宋大人住,我们两家就没地方住了,恐怕还要请宋夫人将这里借我们过渡些日子,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真是聪明啊,这样就没人说宋弈以权压人了,幼清按着胡夫人微微一笑,道:“此事并非小事,我要和我们老爷商量一下,二位夫人也回去再和家里人商量一番。”又指了指茶盅,笑道,“二位夫人请喝茶。” 胡夫人和卢夫人笑着点头,幼清望着他们微微一笑。 晚上宋弈回来,幼清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她像个孩子似的拉着宋弈:“……我若是答应了,会不会有人说我仗势欺人,巧取豪夺?” “那宅子亦是朝廷赏赐的。”宋弈扶着幼清坐下,“你若想住过去,便就让户部办个手续,我们整理收拾一番便搬过去。”说着云淡风轻。 幼清想想也对,宅子本来就是朝廷赏赐的,就不存在巧取豪夺一说了,她高兴的道:“那我就答应了。”她歪在宋弈身上,笑弯了眉眼,“不可否认,我受了虚荣心作祟,一想到重新将那里恢复为宋阁老巷我便难掩激动,一想到你住在他曾住过的地方,走着他曾走过的路,我便觉得由心而生出荣耀感,好为你骄傲。” “真傻。”宋弈抱着她,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我当年不过随便一说,你倒是念念不忘!” 幼清抱着宋弈哈哈笑了起来:“我是真的高兴!” 宋弈望着她也轻轻笑了起来,就算巧取豪夺,做的滴水不漏谁能说他半分,更何况,这是胡卢两府主动提出的,便是他也不曾想到过的事……是啊,那是宋墉住的地方,十几年后,他待在了他待的地方,以他为荣,即便他们不曾见过一面。 胡卢两府真的开始准备搬家的事,幼清答应了以宅易宅,赵承修反而不答应,重新给两家找了宅子赐给了他们…… 幼清快要七个月零十二天的时候,胡卢两家搬走,原本隔成两家的院子打通成了一家,幼清跟着宋弈站在宋阁老巷口,看着门扉上挂着的那块硕大的鎏金牌匾,还有上头气势恢宏的“宋”!她痴痴的笑了起来 唤神。 “进去看看。”宋弈牵着幼清的手往门内走,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道,“宋大人!” 幼清和宋弈一起回头,就看到郑辕骑着马立在路对面,见着两人翻身下马,朝宋弈抱拳:“喜得新居,恭喜!”大步而来。 幼清微微一怔。 郑辕亦打量着幼清,对面的妇人穿着一件银红色的素面褙子,个子不高身材因有孕显得有些胖,脸颊圆鼓鼓的,一对凤眼眼角微挑又亮又媚,他心头冷不丁的一跳,步子停了下来,目光再难移开…… 他想到郑夫人和他说的话:“你……忘了幼清了?” 幼清,就是眼前这位妇人的闺名吧?!他们认识吗? 郑辕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觉,似乎……是认识的,至少他觉得不陌生,还有心头那莫名的……悸动。 郑辕迟疑,后背和腹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竟生了怯意,不敢上前。 郑辕的眼神是陌生,这让幼清想起她前两日在青岚苑里和采芩一起找到的当年郑辕写给她的信,时隔数年,那封信她看着依旧是毫无感触,却能体会郑辕写那封信时的心情……元瑶说郑辕忘了她,忘了啊……忘了好,不记得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 不管他心里有没有过她,幼清都不想成为他的困扰,她朝郑辕微微颔首转身先进了门。 宋弈挑眉看着郑辕,道:“郑督都可要一起进去?!” “不……不用。”郑辕摆手狼狈转身,头也不回的道,“我还有事,改日奉上厚礼恭贺乔迁之喜……”他大步走到马前,有些决绝的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心头却不断重复着幼清的那张脸,他有些摸不清那种感觉,很陌生,很难确定。 但是他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 怎么会忘了呢?如何忘的?! 他蓦地想起尔绵娜云的事……郑辕骤然勒马停住,两边车水马龙有百姓被惊着退在了一边,他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一夹马腹拐去了寿山伯府。 “六爷。”他的八名护卫在登州城中悉数死了,如今迎着的,他连名字都没有记住,郑辕将缰绳丢过去大步进了内院,薛思文从院子里迎了过来笑道,“六爷回来了。” 郑辕眼眸一眯,满面的杀意,突然出手掐出薛思文的脖颈,紧紧捏着一字一句道:“你做过什么?!” 薛思文摇头否认,郑辕冷声喝道:“来人,去宫中将元瑶提来!” 有人应是。 薛思文满脸苍白,郑辕冷冷的看着她:“不要让我查到,否则,我会叫你生不如死!” 幼清朝外看了看小声问道:“郑督都走了?” “走了!”宋弈牵着她的手,幼清暗暗松了口气,没打算将郑辕中毒的事也告诉宋弈,她笑着道,“我觉得侧门口可以种一棵海棠花,你不是说我像火红的海棠花吗。” “嗯。像!”宋弈摸摸她的头,又怜惜的捧着她的脸,道,“像那开的最明艳的海棠花 惊世盛宠之王妃要改嫁。” 幼清轻轻笑了起来,突然捧住了肚子按着宋弈的手,宋弈见她变了脸色,他声音也飘了起来:“怎……怎么了?” “好像有什么流出来了。”幼清几个月没有来月事,突然的热流让她异常的敏感,宋弈脸色大变忙道,“我们回去!” 幼清点着头,蔡妈妈和采芩也跑了过来,几个人扶着幼清,在对面郭府借了轿子,抬着幼清一路飞奔回了家里,郭老夫人和郭夫人也跟着过来,那边薛府一家子也听到了消息,薛思画并着陈铃兰也赶了过来…… 幼清躺在早就准备好的耳房里,她特意收拾打扮了一下,颜色又明亮又朝气,此刻她有些慌张的拉着宋弈的手:“你……你别走远,我害怕!” 宋弈点着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 “这才七个月。”薛思琪急着拉住赶来的稳婆,“怎么就生了呢。” 稳婆一边走一边回薛思琪话:“七活八不活!夫人怀的是双生子,通常都会早一些,无事的,夫人奶奶们放心!”说着拢着头发进了门。 幼清很害怕,却假装镇定的推着宋弈:“你在外面等着,产房不吉利,我有事会喊你的。”宋弈不想让她不高兴,何况现在还没有发动,他还要和封子寒以及封简再商议一遍待会儿可能遇到的情况,便道,“好,我就在外面。”他往外走,幼清又喊住他,“把我姑母请来,我想见她。” 宋弈颔首,出去请方氏进来。 “姑母!”幼清拉着方氏的手,满头大汗,“我……我一会儿要是死了,你记得告诉夫君我的遗书在床垫底下……还有,如果我死了,您多帮我照看两个孩子……夫君若是再娶,您一定要争取将孩子要过来,我不想让他们喊别人娘亲……” “说什么胡话。”方氏给她擦汗,“你不会有事的,一点事都不会有。” 幼清着急,这些话她现在不说或许一会儿就说不出来了:“您一定要帮我照顾两个孩子……我不相信别人。夫君毕竟是男子,事情又多,我怕他们没有母亲会受委屈。” 方氏红了眼睛,点着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胡话,等面条好了你多少吃一点,再含一片参在嘴里,聚了力气听着稳婆的话。” 幼清见方氏允了便点着头红着眼睛道:“姑母您别走,就在这里陪着我。” “不走,我哪里都不去,在这里陪着你!”她说着抱着幼清,柔声道,“别怕,有稳婆在,还有封神医和九歌在,什么事都不会有!” 幼清点着头,身下忽然一阵潮热,稳婆道:“羊水破了!” “这么早就破了?!”方氏惊讶的回头看着稳婆,又回头看着幼清,“肚子开始痛了没有?!” 幼清点着头:“有点痛。”话落,一阵痛便无边无际的袭来,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夹在了中间,骨头都被挤的发出咯吱咯吱响…… “痛。”幼清呜呜的哭了起来,“好痛。”她说完深吸了口气,那镇痛便像是潮水一样退散了下去,幼清松了口气,就着蔡妈妈端来的碗飞快的吃了两口面条,不等她吞咽下去,第二阵又再次袭来…… 幼清知道痛,却从来不知道这么痛 重生之倾世嫡女! “夫人!”采芩进来回道,“郑夫人来了,还带着一个接生婆,说是从江南特意请来的,帮别人接生过许多双胎。” 郑夫人和她说过,幼清“咬牙切齿”的道:“快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那个鲁婆子被请了进来,她查了幼清的肚子,又试了宫口,道:“还要再等会儿,夫人再吃点东西!” 幼清听话的很,吃了一碗面条,含着参在嘴巴里…… “你别晃。”薛思琴按着薛思琪道,“幼清这才开始,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你急了也没有用。” 薛思琪停下来,急着道:“她是头胎,又是两个,我能不着急嘛。”话落,听到房里头幼清的喊声,薛思琪汗毛耸立,看着薛思琴,“真的很痛是不是?” 薛思琴点点头,这世上约莫没有什么痛是比生孩子还要痛的了。 “我听着害怕。”陈素兰转着圈躲在赵芫身后,“我都不敢生了。”薛思琪听着回头看她,问道,“你和三哥一起来的?” 陈素兰胡乱的点点头,道:“他在外院。” 薛思琪没说话,回头看着站在院门口的宋弈,就见他面色淡然的和封子寒说着话,薛思琪唏嘘的和薛思琴道:“宋大人可比姐夫镇定多了。” 薛思琴也回头去看,果然宋弈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薛思琴低声道:“他懂,所以便不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