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宠》 第1节 ★━☆━★━☆━★━☆━★━☆━★━☆━★━☆━★━☆━★ 本图书由(风之星影)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万千宠》 作者:墨西柯 第1章 楔子 并非年关,亦非节日,家中也无喜事,孝亲王府门前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孝亲王府门前的街道上,往来的车辆络绎不绝,马车、牛车上载着的,都是大箱大箱的礼品。有些不能包裹的,漏出了些许端倪来,远远看去,使人禁不住咂舌,真真是一批贵重得堪比黄金的礼品。 就连一向不喜联络关系的一州知府,都对孝亲王府突然的热闹提起了兴趣。 “我瞧着这送礼队伍里,大多是京城来的,又送这么重的礼,这……不知是何故?”梁知府手中端着热茶,眉头微蹙,似乎杯中旋转的茶叶碎片扰了他的思绪,他在等待它落下,才肯饮用。 知府夫人则是坐在他的身侧,不紧不慢地绣着花。 上好的绸缎料子,从苏城买来的丝线,加上她娴熟的绣工,眼瞧着就要秀出极好的花样来。 “怕是您也知道京城黎贵妃病重的事情吧?前些日子,孝亲王妃治好了同样的病症,一下子将消息传到了京里,使得京里的四皇子璟王直接派人来,想请孝亲王妃去京里给黎贵妃看病呢!” 梁知府脸色一变:“黎贵妃?怕是……孝亲王妃不会去吧。” 孝亲王府的猫腻,不少人都知道。 孝亲王作为当年不受宠的皇子,直到花甲之年,也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无非是懂得明哲保身,知道装傻充愣,得到了如今安稳的日子。 皇家自古亲情淡薄,有些权势的皇子不是明争暗斗,就是被皇上安插在边疆,有生之年不得回京,贸然回京,定然会被定罪。 孝亲王做事妥当,年少时便十分内敛,皇上没将他派遣到苦寒之地,只到了这处风景不错,气候宜人,地段富饶的省城里建造王府,颐养天年。 就算新帝登基,这位皇叔依旧过得顺风顺水。 但如今,难题却出现了。 孝亲王府能够安稳,不过是因为不参与党政。 如果孝亲王妃去帮黎贵妃治病,怕是会被人视为眼中钉,一个不小心,如今安稳的日子可就没了。 黎贵妃是当今皇上最为宠幸的妃子,其膝下有两名皇子,一名公主,四皇子璟王尤其活跃。 与黎贵妃对立的,则是另外一位贵妃,以及当今皇后! 黎贵妃病了许久,再拖延下去,怕是会香消玉损,另外两人定然坐享其成,一个强劲的对手就此消失,真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但若是被孝亲王妃救了……岂不是空欢喜? 救了敌人的人,就是敌人。 “只怕没那么简单,若被璟王久求不去,璟王定然会直接跟皇上请旨,求皇上救黎贵妃。皇上一向宠爱黎贵妃,定然会下旨,让孝亲王妃去京里救治黎贵妃。到那时,孝亲王妃已经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璟王那边没了好印象,另外两家也会看孝亲王妃不顺眼,真真是怎么做也不对。”知府夫人回答。 到底是妇道人家,平日里走动走动,就能知道不少的小道消息。 不过,这些妇人的分析,也确实到位。 “你说,孝亲王府会如何抉择。” “孝亲王府已经有动作了,说是孝亲王妃如今老迈,经不住路途颠簸,只能派她教会的小徒儿过去,若是不成,再亲自前去。” “孝亲王妃的徒儿?是哪个侍女吗?” 知府夫人突然抿唇一笑,笑容极为古怪。 其实她当初听说的时候,也觉得孝亲王府简直就是有病乱投医,是疯了! 不过,她还是回答了:“是通判大人家的七小姐。” 知府回忆了许久,才想起这个孩子,当即一惊:“那个痴儿?!听闻她前段日子才好些,可终归是脑袋不灵光的孩子,怎可派她过去?而且,那孩子才多大?!” “今年十岁。” “孝亲王真是疯了!” 第2章 三年前。 李墨晗有些烦躁。 她从未这样烦躁过。 头痛欲裂,耳鸣作响,脑中闪过无数画面,那样真实,却那样混乱,让她难以接受。 她有些整理不清,这些涌进脑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在之前的七年里,她的脑中总是那样空洞,突兀地涌进这么多的东西,竟然要将她的脑袋撑爆了。 如此难受也就罢了,偏偏周围还不消停,她忍了很久,终于忍无可忍,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一句话后,便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许久后,她觉得,她有些理清思路了,周围却再次吵闹起来,耳边重复着一个男孩的咆哮声:“晗姐儿死了吗?回答我啊!晗姐儿要死了?” “谁?!谁敢碰我护着的人?!” 第2节 “治中府的?看我不砸了他家的牌匾!” 李墨晗努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自己身边蹦来蹦去,跳脚的模样就好似发了疯的猴子。 她只能想到这样一个比喻了,没有比这更恰当的了。 这个人第一个发现她醒了,当即扑了过来,捧着她的脸急切地喊着:“晗姐儿!你醒了吗?晗姐儿!” 李墨晗张开嘴,想要骂这吵闹的臭小子几句,却虚弱得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只能被他捧着脸,难受地哼哼了两声,算是回答了。 谁知,这臭小子居然哭了起来,大滴的眼泪砸在她的脸上,冰凉冰凉的,接着是他哽咽的声音:“晗姐儿,你别死,我不许你死……” 说着,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擦眼泪,一溜烟地下了炕,跑了出去。 李墨晗有些懵,搞不清状况,只是觉得累,好在又安静了,她便再次昏死过去。 李墨晗说不清,究竟过了多久,久到……她觉得好饿。 这个时候的她,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涌入她脑中的,是两个人的故事,十分清晰,十分真切,从儿时,到寿终就寝,一切一切都历历在目。 其中一人叫莫清疏,是远近闻名的神医独女,自幼聪慧过人,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有着绝世的美貌。 只因几国聚会时一展才华,被封为了大家,还成了四国第一美人,引无数名流人士求娶,甚至引来了圣上亲临,只为一睹佳人容貌。 只可惜,人家清高得很,连皇上都不愿意见,搬到世外隐居,终身未嫁。 她的医术了得,四国皆知,求她治病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有愚昧的皇上想求她制作长生不老的灵药。 她平日里读读书、种种草药,实在过不下去了,出去帮人看看病,得到大笔的佣金,过得惬意非常。 另外一人叫独孤无影,她的一生同样辉煌无比。 她宰相的女儿,从宅院里挣扎出名头来,嫁给并不得宠的皇子,做了王妃。因有着不输男儿的谋略,竟助自己的夫君杀兄弑弟,坐上了皇位。 到了后宫,尔虞我诈,是是非非,却无法伤及她分毫,还成了万人歌颂的明后。 直到皇帝驾崩,后宫之中也独爱她一人,宠得让大臣认为她是红颜祸水。 但没人敢质疑这位皇后。 她并非嫡长女,并非宰相府中最优秀的女儿,却成了那个国家最成功的女人,成妃成皇后,最后做了皇太后。 后来,她觉得累了,搭建世外桃源,远离政事,独自居住,逍遥自在,最后也算是寿终正寝。 无疑,这是两段截然不同,却十分圆满的人生。 不像李墨晗生下来便是痴儿,承受了那么多的耻笑,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心中难受,却总是去劝姐姐跟母亲不哭。 隐隐约约间,她意识到,这两个人并非别人,而是她的前世。 或许因为这两世太过风光,才使得她这一世做了痴儿吧? 可是机缘巧合之下,她竟然恢复了两世的记忆。 冥冥之中,上天还是不肯放弃她。 李墨晗是痴儿的时候,心中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给母亲跟哥哥、姐姐添麻烦,躲着点爹爹,不要再让爹爹更讨厌自己了。 还有就是,那个漂亮的白姨娘给的糖不那么好吃,那个漂亮的小姐姐总对她翻白眼。 现在,她突然脑中一片清明。 阅读了两个人的一生,让她的心智有所成长,人也领悟了许多,让她成熟起来。 搜索李墨晗脑袋里离散的记忆,再去结合脑中的两段离奇记忆,三者的结合,让李墨晗用了很久的时间。 终于,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些了,才睁开了眼睛。 不清醒还好,一醒过来,当即疼得她“哎哟”一声。 李墨惠一直守在李墨晗的屋里,此时正在桌边打瞌睡,听到这一声,当即站起身来。 她是李墨晗的三姐,今年十岁,是她是痴儿的记忆里,对她最好的人之一。 看到李墨晗醒过来,还自己翻了个身,当即欢喜地到了炕边去问:“晗姐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李墨晗疼得厉害,使得小脸皱巴巴的,五官都几乎聚在了一块。 她是通判李大人的嫡女,今年七岁。 她出生之后就染了风寒,烧坏了脑子,没能得到好的医治,以至于平日里呆呆傻傻的,总会做出一些愚蠢的举动,身子还不好,动不动就会得病,金贵得紧。 她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三夫人洛氏瞧着她可怜,也是怜爱得紧,没少给她吃食。 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慢慢就胖成了如今这模样,本就痴傻,还胖得要命,看着又蠢又丑,自然不得大家喜欢。 加上之前被病魔折磨的狼狈,此时瞧着就觉得这小姑娘丑极了。 “屁股……疼……”李墨晗小声说道,声音奶声奶气的。 李墨惠起初没反应过来,待她闻到一股子焦味的时候,这才去掀李墨晗的被子。 果不其然,被子已经烫糊了。 李墨晗受了风寒,家中就将她的被褥铺在了炕头,狠狠地烧炕,让屋中暖得像蒸笼。 第3节 前几日李墨晗还退了烧,这也让李家人不再节省煤炭了。 被子盖久了,竟然将被子都热焦糊了,李墨晗躺在被子里,直接被烫了屁股。 李墨惠把鞋子一甩,直接上了炕,去脱李墨晗的裤子查看。 谁知妹妹挣扎得厉害,她也不管,只是去看她的小屁股,果然见到那里被烫得红彤彤一片,个别地方已经起了水泡。 其实,李墨晗脑袋里的那些记忆画面显示着,那两个人的一生辉煌,却性格迥异。 一个充满野心,甚至大胆,放肆,享受人生。 另外一个却喜静,不在乎名利,只想安静地过自己的一生。 唯一有点共鸣的,就是两个人都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导致李墨晗也继承了些许,此时被姐姐脱裤子,看隐秘的地方,不挣扎就怪了。 只可惜,她身体虚弱,外加人小,根本挣扎不过姐姐,只能屈辱地被人瞧了翘臀,悲愤不已,心中险些有一个声音呼喊出来:“敢动本宫,把她拖出去斩了!” 第3章 不过,李墨晗短短七年的记忆还在,让她知道,这是她的姐姐,平日里最维护自己的人之一。 “三姐去给你拿药膏,你等会。”李墨惠说着,挪了挪被子,将李墨晗抱进被子里重新躺好,这才又下了炕。 李墨晗虽然小,却也不能被大夫瞧了屁股,这对女儿家是不好的。 李墨惠还知道找母亲问根本没用,身边的妈妈还在监督熬药,不在身边,她只能自己应急。 见李墨惠已经跑了出去,李墨晗眼巴巴地看着,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慢悠悠地爬起来下了炕,踩着小小的鞋子,又慢悠悠地挪到了桌子边,试了试水壶中的水温,确定是凉水,才从里面到处一些来,倒进自己的小手上,随后用小手往烫伤的地方拍水。 由于手太小,单手拎着水壶都有些吃力,使得她弄得有些麻烦。 李墨晗这具七岁的身体里的记忆,停留在去知州夫人寿宴,跟小朋友一块玩那里。 荷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一群孩子聚在荷塘边玩耍。 也不知怎的,那群孩童突然打闹了起来,且越发不可收,女孩子尖利的叫声可以划破整个天际,终于引得呆滞着的她微微皱眉。 不出片刻,河畔边打架的、拉架的乱成一团,她眼巴巴地看着,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她,让她仰头跌在了地上,她咕噜噜地爬起来,抬起肉呼呼的小手,自己给自己拍了拍衣裳,揉了揉摔疼了的小屁股,模样憨态可掬。 回身看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没法回去了,这才往后躲了躲。 这群闹腾的人又扩大了战斗番外,她便又躲了躲。 一躲再躲。 临落水前,她还记得三姐急匆匆跑来,喊着让她别动,可惜她还是跌了下去。 被人救上岸的时候,恍惚间还听到三姐在骂人,骂得很凶,可她连劝阻的力气都没有。 在她将一壶水用尽的时候,李墨惠也回来了,看到李墨晗竟然下了床,当即喊了出来:“晗姐儿,你怎么自己下来了?这身体刚好一点,凉着了怎么办?!” 说着,直接将李墨晗抱回到炕上,不由分说地去扒她的裤子,要给她涂药膏。 她当即伸手去挡,努力地挣脱,道:“不可!” “什么?” 她趁李墨惠愣神的功夫,伸手拿来了李墨惠手里的药膏,拧开盖子闻了闻,随后叹道:“不对症。” “啊?!”她妹妹在说啥? “这是烫伤,用茶叶的碎末敷上就好了。” “啥?” “或者蜂蜜跟蛋清涂上也成。” “……呃……” 看到一向痴傻的妹妹,突然一本正经地指挥自己,李墨惠有些反应不过来,模样竟然比李墨晗落水之前还要呆傻一些。 见姐姐这样,她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心中想着,恐怕是吓到姐姐了,于是她垂下眼眸,思量了一会,以一种忍辱负重的心情,对李墨惠漏出懵懂的模样,撅了撅嘴,用委屈的口吻说道:“三姐……疼……屁屁……疼……” 李墨惠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地点头:“好,你等着三姐啊。” 李墨惠说着,回身取来些碎茶末,倒入水,小心翼翼地帮她涂上。 她撅着屁股,任由李墨惠摆弄,心中各种纠结。 涂好后,她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不让伤口碰到被子。 “你先等会,我去弄点鸡蛋跟蜂蜜来。”李墨惠说着出了屋。 李墨惠总觉得自家妹妹醒来后有些不对劲。 可是相处实在太少了,她还说不出来。 再怎么说,妹妹也有七岁了,说出点东西的名称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说不定是……久病成医呢? 疑虑着,李墨惠进了房门,看到妹妹正姿势怪异地躺在被窝里,鼹鼠一眼地啃着干果吃。 第4节 见她进来,当即将手中的几个干果全部塞进了嘴里,快速地咀嚼了几下,咽了进去,然后对她咧嘴微笑。 李墨惠一瞬间放下心来,妹妹,还是原来的妹妹。 “饿了?”她问。 李墨晗重重地点头,随后,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她。 “唉……”她叹了一口气,随后悠悠地说道:“你院里的奴才护主不周,我把她们处置了,我身边的妈妈跟侍女都在忙碌着煎药、照顾母亲,只能留我照顾你了。” 又是重重地点头。 李墨晗知道,李家并不算富裕,安排在小姐身边照顾的,只有一个妈妈跟两个侍女。 她不慎落入水中,定然是侍女照顾不周。 姐姐说的处理,八成是打了棍子卖了出去。 至于她身边原来的妈妈,卖不出去,却可以送到庄子里去。 “娘……娘她……” 李墨惠知道妹妹是在担心母亲,当即说道:“母亲一直担心你的身子,心中总觉得过意不去,这几日也虚弱了许多。如今你好了,母亲也能振作过来,你莫要担心。” 说完将蜂蜜跟鸡蛋清放在炕边,伸手摸了摸她因为生病消瘦下来的脸蛋,又哽咽了起来:“晗姐儿等着,我刚才来得匆忙,忘记给你带吃食了,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说着,再次出了房间。 李墨晗看着门口有些发怔。 她哪里会看不出,李墨惠这些日子里也瘦了不少,怕是也是几天几夜没睡好。 如今的她心思通透,能够看清楚很多事情,自然能够感受到,这个姐姐是难得好姐姐。 在这种后宅,能有一个这样不嫌弃痴傻妹妹,悉心照顾的姐姐着实不易。 不知怎的,她竟然有几分想哭了。 前两世,都难遇到这般诚心待她好的人。 李墨晗不但退了烧,还醒了过来,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她整整昏迷了二十余天,来了几个大夫,纷纷摇头,都说没救了。 醒来后,她也知道了她落水后的事情大概。 撞得她落水的,是治中杜大人的嫡女萱姐儿,原本萱姐儿是不想承认的,最后是被她的哥哥青哥儿主动供认出来的。 治中夫人当时也在,连连道歉,还当着洛氏的面再次训斥自己的孩子,之后表示,明日定然会登门致歉。 洛氏默默地听着,她心中也气,却发泄不出来,不仅仅是因为她性子怯懦,还因为她根本不敢责怪治中夫人什么。 她的相公官居六品,治中杜大人官居五品,这在省城里也是天大的官职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哪里敢责怪? 平日里想巴结都来不及。 没了主意,她便只会哭。 办宴会的知州夫人也着急,她平日里跟治中夫人关系不错,两家也是险些定了娃娃亲的关系,自然帮忙劝说。 洛氏听着,心中乱糟糟的,尤其不敢发作,便只是哭。 只是哭。 最后,这件事竟然不了了之了。 谁会为了一个痴儿,去得罪上级呢? 第4章 洛氏觉得,她在李墨晗小的时候没能照顾好,大了些,还不能替她出头,心中有愧。又想到自己一个正妻,居然这般窝囊,连姨娘都不如,更是窝火,便一病不起。 府中觉得李墨晗没救了,连个新奴才都没分进来。 李墨惠跟李诉柯是家中难得没放弃李墨晗的,平日里都是李墨惠跟着照顾,李诉柯院里的一等侍女竟然沦落到来给李墨晗烧炕,由于业务不娴熟,还把她给烫伤了。 如今她醒了,先是母亲来哭了一通,最后还是被侍女扶着回去的。 白姨娘跟陆姨娘也带着孩子来瞧了瞧,却因为屋中太过闷热,害怕孩子在这病人久居的屋子里被传染了什么病,没一会也走了。 最后是父亲象征性地来看了她一次,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询问了李墨惠几句,便准备离开。 这时,李墨惠犹豫着开口:“爹爹,晗姐儿屋里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 李暮秋当即皱眉,他当然知道女儿的意思,只是有些不悦,轻哼了一声:“你娘连这些都不能安排了吗?” 李墨惠再说不出什么来了。 这些事情,本就是该当家主母安排的,家里的男人哪里有时间来管这些琐事? 只可惜母亲只知道哭,啥正事都没干,李墨惠没办法,才问了父亲,被这般反问,也知失礼了,还丢了母亲的颜面。 李暮秋也不久留,直接走了出去。 李墨惠彻底心寒了。 李墨晗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些人,心中有思量,却什么也不说。 就算李墨晗醒了过来,家里却没有失了对她的照顾,李墨惠依旧照顾得周到。 第5节 就连二哥李诉柯,都将读书的地方挪到了她的房里。 李诉柯是李暮秋的嫡长子。 洛氏只有他们三个孩子,她又不得丈夫喜欢,怕是以后也再难有子嗣了。 好在李诉柯争气,得了父亲的看重。 他八岁就去参加了小考,并未通过,第二年家中本不想让他参加的,怕他会因此受挫,影响以后的考试。 再说他年纪尚小,日后有的是机会。 谁知,李诉柯还是去了,还考中了秀才,如今正在准备乡试呢。 外加,李诉柯随了李暮秋的俊朗,也是省城里出了名的俊俏郎君,他又是出了名的勤奋上进,让不少人家有了结亲的意思。 李暮秋却统统拒绝了,准备李诉柯中了举人再谈此事。 每次她睡醒了,睁开眼睛就能听到翻书的声音,一抬头,就能看到哥哥坐在桌前向她看过来,四目相对后起身,向她走来,问她:“晗姐儿渴了吗?” 她眨了眨眼睛,盯着哥哥的俊脸瞧,就算是从下方仰视这张脸,依旧俊得一塌糊涂,让她险些为哥哥当场做出一首诗来。 咏美人。 不,咏美男。 最后,她只是开口说道:“甜水水。” 有一句话说得好:入乡随俗。 在李墨晗脑袋里那样牛叉到一种境界的两个人,到了李墨晗的身体里,也只能成为回忆了,毕竟不可能一康复过来就成了神童,一鸣惊人吧? 家里还有个白姨娘呢,八成会说李墨晗脑袋里进了水鬼,在作威作福,请来个法师把她给处理了。 所以现在的李墨晗,已经心安理得地装起痴呆儿了。 李诉柯点了点头,回身取来茶壶,往里面倒入一些蜂蜜,拌匀了之后,为李墨晗倒了一杯,递了过来。 谁知,她居然爬起身来,双手捧着杯子,将水递到了他的唇边,奶声奶气地说:“哥哥喝。” 因为她看到,李诉柯漂亮的脸上出现了几个小疙瘩,所属位置说明他最近没有休息好,外加……便秘。 喝些蜂蜜水,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李诉柯乖乖地喝了,再为妹妹倒了一杯,递过来,结果最后还是被自己喝了。 如此重复了四次,她才乖乖地喝了水。 就在她将杯子递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一向沉稳地哥哥,正在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 本以为哥哥会说出什么温柔体贴的话来,却听到这情商不太高的哥哥说道:“七妹妹清瘦了些许,瞧着没有以前那么丑了。” 这算是在夸她吗? 她该含羞带怯地表示感谢吗? 可是……她只想抽他。 于是乎,她只漏出呆傻的表情来,李诉柯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继续去看书了。 她当场泪目,她可不可以赐亲哥哥一丈红啊? 没一会,就听到院子里出现了吵闹声,骂人的正是李墨惠。 这种场面,两个人早就司空见惯了。 李诉柯淡然地翻了一页书,继续看。 李墨晗翻了个身,觉得自己有些睡得多了,有点偏头痛了。 结果,外面半天也不消停。 她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起来,披了件衣服便下了炕,自顾自地穿鞋子。 一边的李诉柯见了,当即走了过来,小声问道:“怎么起来了?不再躺会?” “走走……闷……”她回答。 李诉柯点了点头,往日里,自己的七妹妹最见不得这种争吵的场面,尤其是李墨惠做主角,定然要过去拦一拦。 此时听到姐姐在吵架,怕是也躺不住了,起来也不奇怪。 他扶着妹妹出了屋,就看到了李墨惠掐腰站在小院子里,正在训斥奴婢。 其实在屋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无非是白姨娘派来了侍女帮衬李墨晗这边,只是这个小丫头对李墨晗这个痴儿有些怠慢,来了也不认真工作,只是拉着其他的女婢在角落闲聊,被李墨惠逮了个正着。 谁知,李墨惠训斥了几句,这侍女居然觉得委屈,仗着自己是白姨娘身边妈妈的女儿,还顶撞了李墨惠。 李墨惠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就要掌嘴惩罚她,身边妈妈的巴掌才打了一下,这个时候,七妹妹却出来了。 李墨惠当即就叹了一口气,怕是打不成了。 谁知,李墨晗只是站在一侧一脸懵懂地瞧了他们一会,才扭头看向李墨惠,小声地开口:“吵吵的,怕……” 这小侍女被打了一巴掌,当即鬼哭狼嚎的,如此大声,无非是想要惊动别人,让白姨娘那边来救场。 第6节 “晗姐儿莫怕,姐姐在教训奴才。”李墨惠回答。 李墨晗又静了片刻,就好像在仔细琢磨这句话的意思,这才回答:“那晗儿跟哥哥躲躲。” 说完,便拉着李诉柯走出院子了。 李墨惠愣在了当场。 李诉柯也觉得诧异,一边跟着李墨晗离开,一边回头去看,却也没有阻拦,而是跟着李墨晗款款离开。 这一回李墨惠放得开了,当即吩咐:“给我狠狠地打。” 听到这一句,李诉柯不由得喃喃出声:“这样怕是要得罪白姨娘。” 这也算是在提醒李墨晗,平日里,李墨惠也只听李墨晗的劝,如今不劝了,怕是要将事情闹大了。 李墨晗没回答。 李墨惠一向不喜欢白姨娘,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贵妾的地位。 白姨娘是父亲的表妹,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白姨娘是庶女,娘家也不算尊贵,做不得正妻,只能做了妾。 有了儿子后,因也算是身家清白,便直接抬为了贵妾。 李墨惠的母亲本是孝亲王府大房嫡女,却因为性格怯懦,长相也不是十分出彩,顶多算得上清秀。哪里比得上白姨娘天生丽质,身材丰腴不说,眉眼也极为精致,外加气质如兰,竟然比母亲这个正妻更加得体。 若说母亲娘家强大吧,也不算。 地方的亲王说起来吓人,其实就是一个虚称,说到底,不过是被皇室流放到地方的土财主,没有任何实权。 洛氏出生,本该是郡君,却并未封赏,显然是被皇室遗忘的一家子。 外加孝亲王府中没有什么得力的后辈,怕是等孝亲王西归之后,连个王府都不算了,王位也没了。 这也使得一直得不到什么帮助的父亲,对这没有什么助力的亲家没了尊重,对洛氏也就更加轻视了。 第5章 她上辈子是宰相嫡女,虽然在府中算是和气,却也是因为姐妹太过嚣张跋扈,才将她显得贤惠了。 在她的眼里,姨娘根本入不得眼。她心情好了,只当姨娘是奴才,心情不好了,也只当姨娘是个狗奴才! 奴才就是奴才,在小家小户就能横行了? 或许,之前白姨娘确实厉害,但是,现在李墨晗在呢。 李墨晗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了白姨娘的住处。 李诉柯是男子,不好进姨娘的院子,便在门口停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她点了点头,便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白姨娘的院子。 这里早就撤掉了厚重的帘子,门是开着的。 她瞧着,挺肃静的一个院子,装饰不算多么奢侈,不比她的小院子大多少,却贵在干干净净。 她在门口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姨娘……” 说着,便直接走了进去。 白姨娘也听到了动静,此时正准备去李墨晗的院里呢,却见李墨晗已经过来了,动作当即一顿,不明白这痴儿此时过来作甚。 李墨晗身体弱,步子也挪得慢,慢悠悠地到了白姨娘身前,不算规矩地行了个礼:“晗儿……晗儿来谢……姨娘。” 白姨娘这才会意了。 李墨晗虽然有些痴,却也学了几年的规矩,如今病好了,自然要过来道谢,毕竟她往李墨晗那边送了不少的补品。 于是,她当即慈和地微笑:“晗姐儿无需多礼,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关照是应当的,姨娘也疼惜你。” 李墨晗当即品出了这句话的些许不对。 姨娘在嫡女面前,不过是奴才,需要自称“奴婢”,如今,她却自称姨娘。 她身边的魏妈妈有些着急,自家女儿还在被收拾呢,当即小声提醒:“姨娘。” 白姨娘点了点头,小声说:“你先过去。” 魏妈妈点了点头,直接就要走,却看到李墨晗突然站到了她身前,慢条斯理地开口:“筝儿……也……也谢魏妈妈。” 这一句说完,给魏妈妈急得差点跺脚。 “七小姐言重了,老奴如今有事,要先……” “不忙。”李墨晗说着,到了屋中的圆桌前,从上面取了些糕点过来,递给了魏妈妈:“魏妈妈,谢你……吃……”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了。 过来道谢,就算不带礼物,也不好直接拿主人的东西借花献佛吧? 结果李墨晗这么干了,还十分坦然,十分真诚,根本没有拿人手短的意思。 这得是多不要脸? 可是,他们谁又能怪罪一个痴儿呢? 魏妈妈表情有些不自然,当即伸手接了,还得道谢:“谢七小姐赏。” 第7节 这谢得也够让人觉得难受的。 “吃……”李墨晗当即对她抬了抬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魏妈妈到底是奴才,就算资格老,也不能太过嚣张,毕竟平日里白姨娘都因懂规矩,被老爷欣赏。 她心中着急,却不能折了小姐的面子,便大口地将糕点吃了,噎得不行。 这回她可以走了吧? 谁知李墨晗当即惊讶地开口:“吃得这么急……魏妈妈,肚肚瘪了吧?!” 说着,竟然不管不顾地再次到了桌边,因为着急,身体还踉跄了下,这才又拿了块糕点给魏妈妈递了过来,又是那一句:“吃。” “老奴不饿,七小姐乖,老奴还有事情处理。”她虽然笑着,表情却有些狰狞了。 李墨晗无奈,只好用眼神向白姨娘求助,白姨娘当即想开口让魏妈妈脱身,就听到李墨晗哽咽着开口:“白姨娘,你怎能……怎能这般饿着魏妈妈?魏妈妈是……是个好妈妈。” 这帽子扣的…… 白姨娘想解释,只是,该怎么跟这个痴儿说呢? 正犹豫着,李墨晗居然哭了起来,哭诉:“白姨娘不是好姨娘!” 这一举,让白姨娘都有些慌了。 她当即到了李墨晗身边,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小声安慰,同时瞪了魏妈妈一眼:“让你吃你就吃。” 这无疑是目前最省事的法子,跟痴儿讲道理,白姨娘自己都觉得浪费力气。 这回魏妈妈不敢着急地吃了,一口一口地吃完,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然后跟李墨晗说道:“老奴不饿了。” 李墨晗看了魏妈妈片刻,像是在确认,这才点了的头:“嗯,魏妈妈去忙吧。” 魏妈妈刚要走,谁知,李墨晗又开口了:“以后都要吃饱饱了,再……再出去,不然,会病的。” “是是是。”魏妈妈满口答应。 “魏妈妈出汗了,擦擦。” “无妨的。” 李墨晗再次看向白姨娘,又一次咧嘴哭起来,还没开口说什么呢,白姨娘当即说道:“让你擦你就擦!” 魏妈妈当即擦了。 她一直听说,李墨晗虽然痴,却十分暖人心,一直十分照顾李墨惠跟洛氏,这也是她痴,还得人照顾的原因。 如今她有幸被李墨晗“暖”了一回,这给她暖得直想揍李墨晗! 李墨晗瞧着时间,李墨惠那边差不多该打完了,便也不拦着了,让魏妈妈走了。 她寻思着,也该回去看看了,却被拦住了。 洛氏身边的侍女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跟门口的侍女说道:“夫人想请七小姐去正厅一趟。” 院子不大,在院子里说了,屋里的人也听得清。 白姨娘听了,当即懂了,吩咐人将李墨晗送过去。 女儿家很少去正厅,就算是在这风气开放的未朝。 不过,今日李墨晗要见的并非什么男宾,而是两个孩子,便没有什么在意的了。 醒过来后,她听李墨惠跟李诉柯聊过,听说这治中府三少爷青哥儿跟六小姐萱姐儿,在李墨晗落水危在旦夕的日子里,每日都会来李府坐一坐,说是李墨晗不醒,他们就会一直来,直到李墨晗康复为止。 在之前,的确对治中府的哥儿姐儿有过不好的评价,可他们这么做后,堵了不少人的嘴。 李暮秋的官低一级,就算女儿真死了也不敢追究什么,再说了,也没人觉得李暮秋会为了一个痴儿得罪人,他这般不追究,还能给上级一个好印象,算是卖了个人情。 说是这样说吧,其实不少人骂李暮秋卖女求荣、没出息什么的,却也只能背地里议论了。 这事落谁身上都添堵,他们议论,也只是事不关己,不怕事大。 这两个孩子天天来李家,都是避开饭点过来,无需李家招待,只需给点茶水喝喝就成,也好伺候。 他们过来,还得了些许好名声。 不但受不影响,反而得了好。 到最后,李墨晗仅仅沦落成了棋子。 现在李墨晗好了,自然该让李墨晗出来,给两个孩子见见,以后他们就不用再过来了。 前些日子,洛氏病重,白姨娘不适合见外人待客,便由李诉柯来接待他们,今日出来的却只有李墨晗一个。 过来的侍女当即说道:“夫人身体不太好,怕是会晚些出来。” 青哥儿当即微笑着摇头:“无碍的。通判夫人身体不好,大可不必出来,我们也只是想要看望李七小姐罢了。” 李墨晗没搭理这俩人,自顾自地走到另外一侧的椅子前,由于腿短体胖,还得爬上去,还是那侍女抬着李墨晗的屁股,才将她送了上去。 这蠢样子当即引得萱姐儿笑出声来。 青哥儿当即瞪了她一眼,她这才老实了下来。 侍女退到了门口等待吩咐,屋里就只剩下三个孩子。 第8节 李墨晗装成无意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个孩子,不得不说,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青哥儿虽然年岁不大,却十分沉稳,坐得规矩,腰杆挺得笔直。 他有着十分精致的眉眼,却露出沉稳的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有些小大人的模样,可爱非常,让李墨晗忍不住想要掐掐他的小脸,看看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萱姐儿则要更小一些,一双杏眼滴溜溜乱转,显得极为机灵。 萱姐儿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然后小声嘟囔:“李家二郎怎么没来?” 李诉柯长得俊,早被萱姐儿瞧上了,虽说两个人的年龄差了些,却不耽误小女娃看美男。 青哥儿没搭理她,只是看向李墨晗,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晗姐儿身体如何了?” 记忆里的李墨晗脑袋不好,除了家中的人,旁的不认识的都不太说话,生怕露出了丑态引人嘲笑。 以至于此时李墨晗没理青哥儿,只是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指去抠椅子的扶手,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萱姐儿看了李墨晗片刻,才撇了撇嘴:“还真让哥哥你说对了,这痴儿还真是命大,没死。” 他们都当李墨晗是痴儿,说话便没了顾忌,竟然当着李墨晗的面聊了起来。 青哥儿瞧着李墨晗确实痴傻,也没提醒,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真不明白你那天干嘛将我供出来,其实很可以瞒过去的。” “你真以为就算你不说,他们就会不知道了吗?齐四小姐可一直瞧着你呢,怕是你不承认,她就会将你供出来,那时候你更下不来台。” 想起自己的死对头,萱姐儿当即就不高兴了,扭了扭身子,这才又问:“哥哥既然猜到这李七小姐死不了,干嘛还天天过来?” “李家二郎是个人才,可结交。” 李墨晗一直听着,突然有些不懂了。 萱姐儿是个孩子,怕是还不懂,李墨晗听了,却要多想一些了。 首先,这个青哥儿是怎么猜到她死不了的?来了那么多的大夫都说她没救了,偏他一个孩子看出来她的病不至于死?不应该吧…… 难不成这个孩子会预知? 这有点扯吧? 不过,她想到自己都恢复两世的记忆了,这个男孩会预知也不奇怪吧? 现在看来,李墨晗突然觉得这个小男孩不简单了,他这般沉稳,还有预知的能力,却不阻止妹妹撞到她,怕是只是想要利用妹妹撞到她的这件事情,跟李诉柯结交。 李墨晗差点丢了命,也只是棋子一颗。 他的妹妹是亲人,也是棋子一颗。 不惜利用妹妹,甚至差点丢了妹妹的名声,也要利用,这孩子…… 可怕啊。 当然,这仅仅是李墨晗的猜测罢了。 第6章 洛氏姗姗来迟,脸色十分不好,旁人瞧了,怕是只会当成是久病之人。 李墨晗却能够想到,她应该是知道了李墨惠打魏妈妈女儿的事情,过去跟白姨娘斗法去了,只怪她没有什么能耐,应该又没得什么好,此时正气闷呢。 李墨晗暗暗摇头,这个娘真是不成气候。 洛氏的娘家是亲王府,听起来吓人,谁人不知,这王爷是最可怜的。 没有实权,还整日被皇上盯着,稍微不小心,就被皇上给灭了。 他们娶儿媳妇,不敢娶什么世家、大臣的女儿,这样,会让皇上怀疑他们是不是要拉帮结伙啊? 这样,娶来的媳妇就有些小家子气,教出来洛氏这样的女儿也不奇怪。 李墨晗的父亲他们也不敢扶持,真去帮了,怕是会被皇上觉得,你是不是要巩固实力啊? 以至于,亲王府不敢这么做。 李暮秋这个眼皮子浅的,就当成了亲王府没有实力,对洛氏也怠慢了。 “娘!”李墨晗看到洛氏,当即喊了一声,特高兴的模样。 “唉,乖女儿。”洛氏疲惫地应了一声。 两个小孩刚要问好,就听李墨晗指着萱姐儿喊了第二声:“这个小妹妹要……要见二哥。” 场面一静。 萱姐儿脸都绿了。 哪有女儿家要见别人家男子的? 这说出去多丢人?简直就是不知廉耻了! 青哥儿也只好解释:“前几日都是二公子接待的我们,今日来时,萱姐儿就问了一句,夫人莫怪。” 洛氏先是一怔,随后苦笑:“晗姐儿的脑袋不太好,怕是误会了。” 李墨晗也不准备继续装疯卖傻地戏弄他们了,便继续低头抠椅子扶手。 这次见面在洛氏跟两个孩子互相寒暄几句后结束了,临走时,青哥儿给李墨晗了一盒小礼物。 第9节 李墨晗也不客气,当着人家的面就打开了,取出里面的糖果,当即惊讶地道:“哇!掉水里一次可以得到这么多糖糖呀……哥哥下次再让妹妹撞我,是不是就能认识九哥儿了?” 青哥儿脸色一变。 之前,李墨晗就已经挤兑过萱姐儿一次,他们权当是无心。 现在,李墨晗针对两个人的谈话,再次挤兑了青哥儿,让青哥儿看向李墨晗。 谁知,李墨晗只是拆开糖纸,蹦着高地给洛氏送糖吃,就算洛氏说要送客,回来再吃,她也不依,最后就看到洛氏一边吃糖,一边送走了两个孩子。 旁边的仆人们都不敢抬头看这场面了。 出了院子,萱姐儿当即不高兴地呸了一口:“这个晗姐儿,长得丑,人也不招人喜欢。再说了,李家老九是庶子啊!庶子也配跟哥哥结交?” 青哥儿则是皱着眉,他总觉得李墨晗有些不对劲,只是又说不出来什么。 他从未在意过李墨晗这个痴儿,之前是什么样根本不知道,很难发现她哪里不对劲。 洛氏领着李墨晗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去就哭了,也不管李墨晗还在。 李墨晗都被这洛氏镇住了。 “我这个命苦哟!”洛氏说着,快步走到床前坐下,靠着床框开始嘤嘤哭泣。 身边的侍女、妈妈一个劲地劝。 “夫人一再忍让可不是办法。”许妈妈说道。 “可是,理在白姨娘那边,我怎么说得通?” 身边的许妈妈开始叹气。 李墨晗闹不明白了,这白姨娘怎么还有理了呢? 就算她姓白,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吧? 她走到洛氏身边,揉了揉洛氏的膝盖,算是在哄母亲。 洛氏见了,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 “晗姐儿,爹爹若是不要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洛氏问。 李墨晗黑线。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李墨晗的母亲,她还是开口了:“爹爹欺负你,你就不给爹爹钱花。” 这句话说完,洛氏的身体一颤。 李暮秋是正五品官员,岁俸不过区区六十两银子,哪够养家糊口的? 就算还有一些粮食,一些其他的东西,还是买不起的。想穿好看的衣裳,连布料都买不起。 但是洛氏不一样,她可是“土财主”家的女儿,亲王府有足够的银子,足够的地产,天天什么都不用干,等着收钱就成,这是生在帝王家的好处了。 这些年里,李暮秋也就是靠着洛氏的嫁妆生活了。 只是洛氏不太精明,被坑了嫁妆,怕是还有一部分到了白姨娘的手里。 不然白姨娘一个落魄户家的女儿,哪来的闲钱给李墨晗送补品? 管住了钱财,李暮秋就拿洛氏没辙,不但没辙,还得好生供着。 这一句话,就让洛氏有了底气。 或许得到了提示,让洛氏很开心,开始对着李墨晗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今日的事情,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想让李墨晗这单纯的脑袋,想出最直接的法子来。 “白姨娘好心好意地往你院子里送人帮衬,结果,却被你三姐打了。这事就算是跟你爹爹说,我们也不占理。” 李墨晗想了想,问洛氏:“那……仆人是给我了吗?” “嗯,是啊。” 魏妈妈一直想给女儿安排个轻松点的差事,一直没寻到地方,刚巧李墨晗身边的侍女被处理了,如今将女儿送到李墨晗的院子里,就是想做一等侍女去了。 一等侍女,平日里跟着主子,指挥别人就成了,也算是个好差事吧。 伺候个痴儿,平日里也好糊弄,真出了错,就说李墨晗脑袋不好使,不怪奴婢就行了。 “我的人,犯错了,不能说的吗?” “说是这样说,只是,送过去就教训,岂不是不给白姨娘面子?” 李墨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个姨娘,给个屁面子?! 想着,她坐在了洛氏旁边,掰着手指头算:“我喜欢哥哥,哥哥送了我一颗糖果,可是,糖果还不是要吃的,不能因为喜欢哥哥,就把糖果当毛笔用了。” 洛氏听了,当即破涕为笑:“嗯,晗姐儿说得有理,这般浅显的道理,我这个大人居然不懂了。” 李墨晗见洛氏也不算太笨,便也松了一口气。 洛氏又独自想了一会,觉得心中通透了,才开始张罗着吃晚饭。 李暮秋才回到府中,就被白姨娘身边的侍女请去了白姨娘的院子,说是白姨娘身子不舒服。 “昨个儿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就突然病了?”李暮秋走到床边去看白姨娘,看着白姨娘一张惨白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痛。 他总觉得,白姨娘本该是做正妻的,无论性情、才华还是容貌,都要比洛氏还强些,只败在了娘家中落上,才委屈地做了姨娘。 第10节 男人嘛,总是觉得白姨娘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才愿意承受这份委屈。 他心中有愧,自然待白姨娘极好,平日里都是宠着的,就连洛氏都不能说白姨娘半句不是。 白姨娘见李暮秋来了,便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这哭当然不能是嚎啕大哭,那多不美,她只是默默流泪,反而哭得极美。 李暮秋大致有了猜想,转身去问伺候在一边的魏妈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魏妈妈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即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起来:“姨娘苦哟,好心帮晗姐儿,却没落得半点好处,还被怨恨上了。” “怎么回事?”提起李墨晗,李暮秋就忍不住想皱眉。 “姨娘瞧着晗姐儿院里也没有个帮衬的,便将若秋送了过去,没成想,今个儿下午,三小姐就掌了若秋的嘴,将若秋打得哟,挺俊俏个女娃娃,就这么花了脸。姨娘心中委屈,过去想要评理,夫人却跟去给三小姐撑腰,三小姐竟然还顶撞姨娘。” 李暮秋听着,当即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来。 “老爷,您要给姨娘做主啊,姨娘这些年都是盼着老爷好,帮衬着夫人,怎么就总是得不着好呢?” 李暮秋听了这句,当即火气上来了,安抚起白姨娘:“莫哭,为夫替你做主。” 还没等李暮秋去寻洛氏,就听到李墨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白姨娘,在吗?” 屋中的人都是一怔,这是送上门来了? 这时,李墨惠已经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口中还吩咐着:“大夫,您快点,我家姨娘身体不适。”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李墨惠居然带了大夫过来,着急的模样不亚于李墨晗病重。 她进来见父亲也在,当即行礼,随后说道:“父亲,我听闻白姨娘身子不适,赶紧就去请了大夫给姨娘瞧瞧,平日里姨娘对我们都很关照,莫要操劳坏了身子。” 白姨娘愣愣地瞧着,还真任由大夫给自己把脉了。 这个时候,洛氏牵着李墨晗进来,先后给李暮秋行礼,随后洛氏说道:“白妹妹也真是的,身体不适怎不先与我说,我好安排大夫,这要是让老爷担心了该如何是好?” 这一句话,就说了白姨娘不懂规矩。 姨娘身体不适,自然是要告诉正妻,由正妻安排大夫,她这样直接请来了老爷,岂不是没规没距了? 魏妈妈之前在告状,此时还跪在地上,眼泪还没擦呢,夫人跟三小姐、七小姐就带人来看望白姨娘了,之前说的不得好,此时呢…… 有点打脸啊。 第6章 洛氏姗姗来迟,脸色十分不好,旁人瞧了,怕是只会当成是久病之人。 李墨晗却能够想到,她应该是知道了李墨惠打魏妈妈女儿的事情,过去跟白姨娘斗法去了,只怪她没有什么能耐,应该又没得什么好,此时正气闷呢。 李墨晗暗暗摇头,这个娘真是不成气候。 洛氏的娘家是亲王府,听起来吓人,谁人不知,这王爷是最可怜的。 没有实权,还整日被皇上盯着,稍微不小心,就被皇上给灭了。 他们娶儿媳妇,不敢娶什么世家、大臣的女儿,这样,会让皇上怀疑他们是不是要拉帮结伙啊? 这样,娶来的媳妇就有些小家子气,教出来洛氏这样的女儿也不奇怪。 李墨晗的父亲他们也不敢扶持,真去帮了,怕是会被皇上觉得,你是不是要巩固实力啊? 以至于,亲王府不敢这么做。 李暮秋这个眼皮子浅的,就当成了亲王府没有实力,对洛氏也怠慢了。 “娘!”李墨晗看到洛氏,当即喊了一声,特高兴的模样。 “唉,乖女儿。”洛氏疲惫地应了一声。 两个小孩刚要问好,就听李墨晗指着萱姐儿喊了第二声:“这个小妹妹要……要见二哥。” 场面一静。 萱姐儿脸都绿了。 哪有女儿家要见别人家男子的? 这说出去多丢人?简直就是不知廉耻了! 青哥儿也只好解释:“前几日都是二公子接待的我们,今日来时,萱姐儿就问了一句,夫人莫怪。” 洛氏先是一怔,随后苦笑:“晗姐儿的脑袋不太好,怕是误会了。” 李墨晗也不准备继续装疯卖傻地戏弄他们了,便继续低头抠椅子扶手。 这次见面在洛氏跟两个孩子互相寒暄几句后结束了,临走时,青哥儿给李墨晗了一盒小礼物。 李墨晗也不客气,当着人家的面就打开了,取出里面的糖果,当即惊讶地道:“哇!掉水里一次可以得到这么多糖糖呀……哥哥下次再让妹妹撞我,是不是就能认识九哥儿了?” 青哥儿脸色一变。 之前,李墨晗就已经挤兑过萱姐儿一次,他们权当是无心。 现在,李墨晗针对两个人的谈话,再次挤兑了青哥儿,让青哥儿看向李墨晗。 谁知,李墨晗只是拆开糖纸,蹦着高地给洛氏送糖吃,就算洛氏说要送客,回来再吃,她也不依,最后就看到洛氏一边吃糖,一边送走了两个孩子。 旁边的仆人们都不敢抬头看这场面了。 第11节 出了院子,萱姐儿当即不高兴地呸了一口:“这个晗姐儿,长得丑,人也不招人喜欢。再说了,李家老九是庶子啊!庶子也配跟哥哥结交?” 青哥儿则是皱着眉,他总觉得李墨晗有些不对劲,只是又说不出来什么。 他从未在意过李墨晗这个痴儿,之前是什么样根本不知道,很难发现她哪里不对劲。 洛氏领着李墨晗回了自己的屋子,一进去就哭了,也不管李墨晗还在。 李墨晗都被这洛氏镇住了。 “我这个命苦哟!”洛氏说着,快步走到床前坐下,靠着床框开始嘤嘤哭泣。 身边的侍女、妈妈一个劲地劝。 “夫人一再忍让可不是办法。”许妈妈说道。 “可是,理在白姨娘那边,我怎么说得通?” 身边的许妈妈开始叹气。 李墨晗闹不明白了,这白姨娘怎么还有理了呢? 就算她姓白,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吧? 她走到洛氏身边,揉了揉洛氏的膝盖,算是在哄母亲。 洛氏见了,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 “晗姐儿,爹爹若是不要我们了,我们该怎么办?”洛氏问。 李墨晗黑线。 不过,这个人到底是李墨晗的母亲,她还是开口了:“爹爹欺负你,你就不给爹爹钱花。” 这句话说完,洛氏的身体一颤。 李暮秋是正五品官员,岁俸不过区区六十两银子,哪够养家糊口的? 就算还有一些粮食,一些其他的东西,还是买不起的。想穿好看的衣裳,连布料都买不起。 但是洛氏不一样,她可是“土财主”家的女儿,亲王府有足够的银子,足够的地产,天天什么都不用干,等着收钱就成,这是生在帝王家的好处了。 这些年里,李暮秋也就是靠着洛氏的嫁妆生活了。 只是洛氏不太精明,被坑了嫁妆,怕是还有一部分到了白姨娘的手里。 不然白姨娘一个落魄户家的女儿,哪来的闲钱给李墨晗送补品? 管住了钱财,李暮秋就拿洛氏没辙,不但没辙,还得好生供着。 这一句话,就让洛氏有了底气。 或许得到了提示,让洛氏很开心,开始对着李墨晗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今日的事情,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想让李墨晗这单纯的脑袋,想出最直接的法子来。 “白姨娘好心好意地往你院子里送人帮衬,结果,却被你三姐打了。这事就算是跟你爹爹说,我们也不占理。” 李墨晗想了想,问洛氏:“那……仆人是给我了吗?” “嗯,是啊。” 魏妈妈一直想给女儿安排个轻松点的差事,一直没寻到地方,刚巧李墨晗身边的侍女被处理了,如今将女儿送到李墨晗的院子里,就是想做一等侍女去了。 一等侍女,平日里跟着主子,指挥别人就成了,也算是个好差事吧。 伺候个痴儿,平日里也好糊弄,真出了错,就说李墨晗脑袋不好使,不怪奴婢就行了。 “我的人,犯错了,不能说的吗?” “说是这样说,只是,送过去就教训,岂不是不给白姨娘面子?” 李墨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个姨娘,给个屁面子?! 想着,她坐在了洛氏旁边,掰着手指头算:“我喜欢哥哥,哥哥送了我一颗糖果,可是,糖果还不是要吃的,不能因为喜欢哥哥,就把糖果当毛笔用了。” 洛氏听了,当即破涕为笑:“嗯,晗姐儿说得有理,这般浅显的道理,我这个大人居然不懂了。” 李墨晗见洛氏也不算太笨,便也松了一口气。 洛氏又独自想了一会,觉得心中通透了,才开始张罗着吃晚饭。 李暮秋才回到府中,就被白姨娘身边的侍女请去了白姨娘的院子,说是白姨娘身子不舒服。 “昨个儿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就突然病了?”李暮秋走到床边去看白姨娘,看着白姨娘一张惨白的脸,不由得一阵心痛。 他总觉得,白姨娘本该是做正妻的,无论性情、才华还是容貌,都要比洛氏还强些,只败在了娘家中落上,才委屈地做了姨娘。 男人嘛,总是觉得白姨娘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才愿意承受这份委屈。 他心中有愧,自然待白姨娘极好,平日里都是宠着的,就连洛氏都不能说白姨娘半句不是。 白姨娘见李暮秋来了,便只是哭,什么也不说。 这哭当然不能是嚎啕大哭,那多不美,她只是默默流泪,反而哭得极美。 李暮秋大致有了猜想,转身去问伺候在一边的魏妈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魏妈妈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即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了起来:“姨娘苦哟,好心帮晗姐儿,却没落得半点好处,还被怨恨上了。” 第12节 “怎么回事?”提起李墨晗,李暮秋就忍不住想皱眉。 “姨娘瞧着晗姐儿院里也没有个帮衬的,便将若秋送了过去,没成想,今个儿下午,三小姐就掌了若秋的嘴,将若秋打得哟,挺俊俏个女娃娃,就这么花了脸。姨娘心中委屈,过去想要评理,夫人却跟去给三小姐撑腰,三小姐竟然还顶撞姨娘。” 李暮秋听着,当即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来。 “老爷,您要给姨娘做主啊,姨娘这些年都是盼着老爷好,帮衬着夫人,怎么就总是得不着好呢?” 李暮秋听了这句,当即火气上来了,安抚起白姨娘:“莫哭,为夫替你做主。” 还没等李暮秋去寻洛氏,就听到李墨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白姨娘,在吗?” 屋中的人都是一怔,这是送上门来了? 这时,李墨惠已经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了,口中还吩咐着:“大夫,您快点,我家姨娘身体不适。”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李墨惠居然带了大夫过来,着急的模样不亚于李墨晗病重。 她进来见父亲也在,当即行礼,随后说道:“父亲,我听闻白姨娘身子不适,赶紧就去请了大夫给姨娘瞧瞧,平日里姨娘对我们都很关照,莫要操劳坏了身子。” 白姨娘愣愣地瞧着,还真任由大夫给自己把脉了。 这个时候,洛氏牵着李墨晗进来,先后给李暮秋行礼,随后洛氏说道:“白妹妹也真是的,身体不适怎不先与我说,我好安排大夫,这要是让老爷担心了该如何是好?” 这一句话,就说了白姨娘不懂规矩。 姨娘身体不适,自然是要告诉正妻,由正妻安排大夫,她这样直接请来了老爷,岂不是没规没距了? 魏妈妈之前在告状,此时还跪在地上,眼泪还没擦呢,夫人跟三小姐、七小姐就带人来看望白姨娘了,之前说的不得好,此时呢…… 有点打脸啊。 第7章 李暮秋也没有机会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个时候李墨惠又开始唉声叹气:“说起来,今个儿还得跟白姨娘赔个不是,她特意送去了若秋到晗姐儿院里,偏偏若秋不懂规矩,在院子里跟人闲聊,被抓住了,还顶撞主子。虽然说是送来的这个若秋规矩没学好,却还是白姨娘的心意不是?” 这一回呢,更直白了。 魏妈妈告状说,李墨惠不识好人心,打了他们送去的人。 可是谁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啊? 李墨惠这么一说,就是在表明,白姨娘将没学好规矩的奴婢送他们院里去了,他们勉为其难地收了,收拾了之后,还来跟白姨娘赔礼道歉了。 李暮秋看向众人,随后问道:“哦?还有此事?” “嗯,可不就是。晗姐儿身边的奴婢因为偷奸耍滑,差点害死晗姐儿,这次的奴婢定然得好生□□了。” 这回这话的理就更加简单了,李墨晗之前的侍女差点害死李墨晗,如今她认真□□,也是为了妹妹好,不能说是李墨惠的错。 这个时候,大夫也开口了:“姨娘的身体无碍,健康得狠,再给老爷生几个公子都没问题。” 洛氏听了,有些着急:“没事怎么会说身体不舒服啊?要不大夫您给开点药吧?” 还用问?装病呗。 这大夫说话一向直白,当即冷哼了一声:“好端端的吃什么药?” 说完,便行礼准备告辞了。 屋中安静得有些诡异。 李暮秋算是完全懂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又看了白姨娘一眼,眼中有几分责怪的意思,却不那么明显。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值得计较,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去书房了。”说完,直接起身离开。 洛氏急忙追出去问:“老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一起吃?” “不了,我有些累,派人送我书房里去。” 这边,李墨惠强忍着笑,对白姨娘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既然姨娘无碍,那惠儿就告退了。” 李墨晗则是瞧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问白姨娘:“姨娘,那个……若秋吵,我……不想要,若秋在这里的话,吵不到我。” 得,退货了。 白姨娘无力地开口:“明日就让若秋回来吧。” “不用了。”李墨晗连忙开口:“人就在门口呢。” 说完,便开开心心地跟着李墨惠走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了白姨娘屋子里的人。 从头到尾,白姨娘竟然没能□□去什么话。 魏妈妈更惨,全程跪着,想争辩都没骨气,因为老爷没让她起来。 谁能想到他们会突然来袭,且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回去的路上,李墨惠开心地捏着李墨晗的肥脸。 之前,李墨惠跟李诉柯去洛氏屋里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开开心心地吃着糖果,李墨惠那时还在发愁,就问洛氏:“娘,白姨娘又在装病等父亲回来了。” 洛氏当即跟着发愁,还是听李墨晗关心地说了一句:“病了?快请大夫看啊!” “可是……白姨娘妥妥地会告状,真是烦人!” 第13节 洛氏又开始发愁,李墨晗没法,又说了一句:“我们也告啊!” 洛氏跟李墨惠一齐看向李墨晗,还是李诉柯聪明,当即微笑着说了起来:“还是晗姐儿聪明,就按晗姐儿说的办。” 然后看向迷茫的母亲跟妹妹,一点点部署起来。 再之后……就是白姨娘全程呆傻的模样,那吃瘪的模样,竟然是李墨惠从未见过的。 按照当地人的习惯,凡大病痊愈,定要去寺院烧香请福。 找大夫看过李墨晗身体无恙,可以出门后,洛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姨娘,一同去了当地的寺庙。 寺庙中的规矩,是女眷在清晨前去,可以帮着规避。 毕竟女眷不方便外男,寺院中香客不断,只在上午人少的时候,单独圈出地界,让女眷祭拜。 以至于,早早赶往寺院的,大多是濠州的女眷。 有些男子此时过去,有时也会令人反感,觉得此人不够通融,或者是别有居心。 渐渐的,懂得规矩的男子上午便去的少了,少些的登徒子,寺院也能应付。 李墨晗久病初愈,又起了个大早,致使脑袋昏昏沉沉的,一路上都没什么精神。 惠姐儿则是在马车上,便开始念叨:“我定要给晗姐儿多捐些香火钱,只求她日后身体健康,莫要再惹灾祸,我也就满足了。” “这是肯将你的私房钱贡献出来了?”因为女儿情况好转,洛氏比平日里开朗了不少,竟然跟惠姐儿打趣。 “娘,您可别取笑我了,我哪有什么私房钱,都是过年时,外祖母跟大舅母给的压兜钱!” 李墨晗一直旁听,也知道,孝亲王府是洛氏的娘家,孝亲王府是土财主,外祖母跟大舅母是这土财主中管账的,过年的压兜钱也给得比旁人大方些。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娘自然会做好这些事情的。” 李墨晗没再听这母女二人的谈话,闭目养神,小憩片刻。 到了寺院,安排妥当后,她被惠姐儿牵着去了寺院,下了马车,就看到白姨娘跟陆姨娘以及明姐儿、初姐儿。 明姐儿看到李墨晗,当即笑着快步走过来,作势就要挽住她的手臂。 她却没理,一扭头,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明姐儿脚步一顿,表情略微尴尬了一下。 于是,两个庶女只能并肩走在后面,两个姨娘也被洛氏冷落了。 走流程一般地烧香拜佛,洛氏开始在释迦牟尼像前絮絮叨叨,李墨晗跟惠姐儿都有些觉得无聊,便在寺里其他的殿逛逛。惠姐儿更喜欢求签,真心实意地求了后,跑去解的时候,排在了明姐儿的后面。 “哟,说是陪着来的,没成想,你也挺积极。”记忆里,惠姐儿不太喜欢明姐儿,只是因为相貌上低了太多,名声上还不如明姐儿这个庶女。 其实,惠姐儿也就对李墨晗好些,对其他人,也有些尖酸刻薄。 尤其是上次落水之后,惠姐儿的德行被传了出去,现在不少人都说通判家的三小姐德行不行,刁蛮得紧。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测测看,也不枉此行,不如姐姐排在我的前面?” 相比较惠姐儿的刁蛮,明姐儿要更识大体,也不怪外人都喜欢明姐儿多些。 “三姐,莫要欺负庶的妹妹。”李墨晗说了一句后,牵住了身边小丫鬟的手,指了指一侧,“那人少,我腿疼,我去那里等你们。” 惠姐儿原本是要站到明姐儿前面的,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停了下来,站住没动。 惠姐儿不惊讶李墨晗刁难了明姐儿一句,却惊讶妹妹终于分清楚嫡庶了?! 往日,李墨晗对庶女也客客气气的,甚至被欺负,弄得惠姐儿好一阵担心。 其实,她第一世是宰相千金,府中庶女都很懂规矩,所以这种大摇大摆,快跟嫡女平起平坐的庶女,得不到她的喜欢。 第二世,她是学问大家跟当世名医的女儿,父亲从未纳妾,她也没有兄弟姐妹,对庶女无感。 “哦……你去吧,小心着些。”惠姐儿愣愣地应了一声。 李墨晗走到一处无人的偏殿进去,进去后,便可以看到几排小些的人物雕像,仔细看会发现,其中有些并非佛像,还有神话人物。 这种小地方的寺院,并不像京城里的那般讲究多,每个殿里放什么雕塑,如何装饰,多少烛台,除了主殿外都很随意。 李墨晗走进去,盯着一个雕塑看了良久。 是蚩尤的雕塑。 面部如同牛,身后有着双翅,身材魁梧。 传闻中,他是兵主战神,英勇善战。 第一世,她还是独孤无影的时候,她非常崇仰蚩尤,恐怕是因为她虽为女儿身,却有着一腔热忱的缘故,让她有着好战的性格。 这也是她杀伐果断,从不感情用事的原因之一。 还有就是,她向往强大、力量、权势。 这恐怕是皇家的成员的共同点。 就在她看着石像发呆的时候,院中突然骚乱了起来,李墨晗对身边的侍女摆了摆手:“你去看看,怎么了。” 跟着她的,是惠姐儿身边的小侍女,如今才十四岁,也很懵懂,听了之后,当即小跑着到了门口。 侍女到达门口的时候,李墨晗听到惠姐儿喊了一句:“晗姐儿,快出来!” 第14节 李墨晗当即意识到不妙,尽可能快步移动自己肥胖的身体,还没到门口,那侍女就冲过来想要抱着她离开。 她朝外看过去,当即了然。 院内突然来了一批男人,妇人们纷纷避让开,她在这偏殿里,不在大家聚集的地方,一时间没来得及招呼她,她没能第一时间离开。 洛氏知道寺院里来了不速之客,第一时间肯定是找到年岁大的闺女,让她们避让,万一传出些不好听的,影响她们说婆家。怕是刚才,惠姐儿也是想起了她,才回来喊她的,只是此时已经被洛氏强行拉走了。 “来不及了,我们躲回去!”她当即命令道。 侍女急急地应了一句,松开她,躲到了一个稍大石像后面。 她腿短,跑得慢,便躲在了蚩尤石像的后面。 其实,未朝民风较为开放,她这么大的女童可以跟男孩玩耍,世家、高门大户的女儿,还可以跟去狩猎,甚至入国子监读书。 洛氏如此恐惧,无非是小门小户说亲难,是非也多,不如保守些稳妥。 所以她躲在石像后面也不着急,想着时辰尚早,应该是不知避讳的人闯了进来,过阵子,洛氏见她没躲开,就能找寺院的人来处理了。 可惜,她想错了。 这批人不但没有被大家排斥,反而大摇大摆地进来,还很是霸气地封锁了寺院几座殿,不让旁人进入,在里面的人也被赶了出去,她所待的偏殿就在其中。 她想着破罐子破摔,干脆坐在那里躲着了。 没想到,这些人的主子,居然来了她所在的偏殿,还就站在蚩尤的石像前。 第7章 李暮秋也没有机会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个时候李墨惠又开始唉声叹气:“说起来,今个儿还得跟白姨娘赔个不是,她特意送去了若秋到晗姐儿院里,偏偏若秋不懂规矩,在院子里跟人闲聊,被抓住了,还顶撞主子。虽然说是送来的这个若秋规矩没学好,却还是白姨娘的心意不是?” 这一回呢,更直白了。 魏妈妈告状说,李墨惠不识好人心,打了他们送去的人。 可是谁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啊? 李墨惠这么一说,就是在表明,白姨娘将没学好规矩的奴婢送他们院里去了,他们勉为其难地收了,收拾了之后,还来跟白姨娘赔礼道歉了。 李暮秋看向众人,随后问道:“哦?还有此事?” “嗯,可不就是。晗姐儿身边的奴婢因为偷奸耍滑,差点害死晗姐儿,这次的奴婢定然得好生□□了。” 这回这话的理就更加简单了,李墨晗之前的侍女差点害死李墨晗,如今她认真□□,也是为了妹妹好,不能说是李墨惠的错。 这个时候,大夫也开口了:“姨娘的身体无碍,健康得狠,再给老爷生几个公子都没问题。” 洛氏听了,有些着急:“没事怎么会说身体不舒服啊?要不大夫您给开点药吧?” 还用问?装病呗。 这大夫说话一向直白,当即冷哼了一声:“好端端的吃什么药?” 说完,便行礼准备告辞了。 屋中安静得有些诡异。 李暮秋算是完全懂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又看了白姨娘一眼,眼中有几分责怪的意思,却不那么明显。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值得计较,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去书房了。”说完,直接起身离开。 洛氏急忙追出去问:“老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一起吃?” “不了,我有些累,派人送我书房里去。” 这边,李墨惠强忍着笑,对白姨娘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既然姨娘无碍,那惠儿就告退了。” 李墨晗则是瞧了半晌,才不好意思地问白姨娘:“姨娘,那个……若秋吵,我……不想要,若秋在这里的话,吵不到我。” 得,退货了。 白姨娘无力地开口:“明日就让若秋回来吧。” “不用了。”李墨晗连忙开口:“人就在门口呢。” 说完,便开开心心地跟着李墨惠走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了白姨娘屋子里的人。 从头到尾,白姨娘竟然没能□□去什么话。 魏妈妈更惨,全程跪着,想争辩都没骨气,因为老爷没让她起来。 谁能想到他们会突然来袭,且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回去的路上,李墨惠开心地捏着李墨晗的肥脸。 之前,李墨惠跟李诉柯去洛氏屋里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开开心心地吃着糖果,李墨惠那时还在发愁,就问洛氏:“娘,白姨娘又在装病等父亲回来了。” 洛氏当即跟着发愁,还是听李墨晗关心地说了一句:“病了?快请大夫看啊!” “可是……白姨娘妥妥地会告状,真是烦人!” 洛氏又开始发愁,李墨晗没法,又说了一句:“我们也告啊!” 洛氏跟李墨惠一齐看向李墨晗,还是李诉柯聪明,当即微笑着说了起来:“还是晗姐儿聪明,就按晗姐儿说的办。” 第15节 然后看向迷茫的母亲跟妹妹,一点点部署起来。 再之后……就是白姨娘全程呆傻的模样,那吃瘪的模样,竟然是李墨惠从未见过的。 按照当地人的习惯,凡大病痊愈,定要去寺院烧香请福。 找大夫看过李墨晗身体无恙,可以出门后,洛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姨娘,一同去了当地的寺庙。 寺庙中的规矩,是女眷在清晨前去,可以帮着规避。 毕竟女眷不方便外男,寺院中香客不断,只在上午人少的时候,单独圈出地界,让女眷祭拜。 以至于,早早赶往寺院的,大多是濠州的女眷。 有些男子此时过去,有时也会令人反感,觉得此人不够通融,或者是别有居心。 渐渐的,懂得规矩的男子上午便去的少了,少些的登徒子,寺院也能应付。 李墨晗久病初愈,又起了个大早,致使脑袋昏昏沉沉的,一路上都没什么精神。 惠姐儿则是在马车上,便开始念叨:“我定要给晗姐儿多捐些香火钱,只求她日后身体健康,莫要再惹灾祸,我也就满足了。” “这是肯将你的私房钱贡献出来了?”因为女儿情况好转,洛氏比平日里开朗了不少,竟然跟惠姐儿打趣。 “娘,您可别取笑我了,我哪有什么私房钱,都是过年时,外祖母跟大舅母给的压兜钱!” 李墨晗一直旁听,也知道,孝亲王府是洛氏的娘家,孝亲王府是土财主,外祖母跟大舅母是这土财主中管账的,过年的压兜钱也给得比旁人大方些。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娘自然会做好这些事情的。” 李墨晗没再听这母女二人的谈话,闭目养神,小憩片刻。 到了寺院,安排妥当后,她被惠姐儿牵着去了寺院,下了马车,就看到白姨娘跟陆姨娘以及明姐儿、初姐儿。 明姐儿看到李墨晗,当即笑着快步走过来,作势就要挽住她的手臂。 她却没理,一扭头,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明姐儿脚步一顿,表情略微尴尬了一下。 于是,两个庶女只能并肩走在后面,两个姨娘也被洛氏冷落了。 走流程一般地烧香拜佛,洛氏开始在释迦牟尼像前絮絮叨叨,李墨晗跟惠姐儿都有些觉得无聊,便在寺里其他的殿逛逛。惠姐儿更喜欢求签,真心实意地求了后,跑去解的时候,排在了明姐儿的后面。 “哟,说是陪着来的,没成想,你也挺积极。”记忆里,惠姐儿不太喜欢明姐儿,只是因为相貌上低了太多,名声上还不如明姐儿这个庶女。 其实,惠姐儿也就对李墨晗好些,对其他人,也有些尖酸刻薄。 尤其是上次落水之后,惠姐儿的德行被传了出去,现在不少人都说通判家的三小姐德行不行,刁蛮得紧。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测测看,也不枉此行,不如姐姐排在我的前面?” 相比较惠姐儿的刁蛮,明姐儿要更识大体,也不怪外人都喜欢明姐儿多些。 “三姐,莫要欺负庶的妹妹。”李墨晗说了一句后,牵住了身边小丫鬟的手,指了指一侧,“那人少,我腿疼,我去那里等你们。” 惠姐儿原本是要站到明姐儿前面的,听她这么一说,当即停了下来,站住没动。 惠姐儿不惊讶李墨晗刁难了明姐儿一句,却惊讶妹妹终于分清楚嫡庶了?! 往日,李墨晗对庶女也客客气气的,甚至被欺负,弄得惠姐儿好一阵担心。 其实,她第一世是宰相千金,府中庶女都很懂规矩,所以这种大摇大摆,快跟嫡女平起平坐的庶女,得不到她的喜欢。 第二世,她是学问大家跟当世名医的女儿,父亲从未纳妾,她也没有兄弟姐妹,对庶女无感。 “哦……你去吧,小心着些。”惠姐儿愣愣地应了一声。 李墨晗走到一处无人的偏殿进去,进去后,便可以看到几排小些的人物雕像,仔细看会发现,其中有些并非佛像,还有神话人物。 这种小地方的寺院,并不像京城里的那般讲究多,每个殿里放什么雕塑,如何装饰,多少烛台,除了主殿外都很随意。 李墨晗走进去,盯着一个雕塑看了良久。 是蚩尤的雕塑。 面部如同牛,身后有着双翅,身材魁梧。 传闻中,他是兵主战神,英勇善战。 第一世,她还是独孤无影的时候,她非常崇仰蚩尤,恐怕是因为她虽为女儿身,却有着一腔热忱的缘故,让她有着好战的性格。 这也是她杀伐果断,从不感情用事的原因之一。 还有就是,她向往强大、力量、权势。 这恐怕是皇家的成员的共同点。 就在她看着石像发呆的时候,院中突然骚乱了起来,李墨晗对身边的侍女摆了摆手:“你去看看,怎么了。” 跟着她的,是惠姐儿身边的小侍女,如今才十四岁,也很懵懂,听了之后,当即小跑着到了门口。 侍女到达门口的时候,李墨晗听到惠姐儿喊了一句:“晗姐儿,快出来!” 李墨晗当即意识到不妙,尽可能快步移动自己肥胖的身体,还没到门口,那侍女就冲过来想要抱着她离开。 她朝外看过去,当即了然。 第16节 院内突然来了一批男人,妇人们纷纷避让开,她在这偏殿里,不在大家聚集的地方,一时间没来得及招呼她,她没能第一时间离开。 洛氏知道寺院里来了不速之客,第一时间肯定是找到年岁大的闺女,让她们避让,万一传出些不好听的,影响她们说婆家。怕是刚才,惠姐儿也是想起了她,才回来喊她的,只是此时已经被洛氏强行拉走了。 “来不及了,我们躲回去!”她当即命令道。 侍女急急地应了一句,松开她,躲到了一个稍大石像后面。 她腿短,跑得慢,便躲在了蚩尤石像的后面。 其实,未朝民风较为开放,她这么大的女童可以跟男孩玩耍,世家、高门大户的女儿,还可以跟去狩猎,甚至入国子监读书。 洛氏如此恐惧,无非是小门小户说亲难,是非也多,不如保守些稳妥。 所以她躲在石像后面也不着急,想着时辰尚早,应该是不知避讳的人闯了进来,过阵子,洛氏见她没躲开,就能找寺院的人来处理了。 可惜,她想错了。 这批人不但没有被大家排斥,反而大摇大摆地进来,还很是霸气地封锁了寺院几座殿,不让旁人进入,在里面的人也被赶了出去,她所待的偏殿就在其中。 她想着破罐子破摔,干脆坐在那里躲着了。 没想到,这些人的主子,居然来了她所在的偏殿,还就站在蚩尤的石像前。 第8章 男子在蚩尤的石像前站定后,便没有再动,就跟她一样地发呆。 她不由得撇嘴,想着洛氏何时派人来寻她。 结果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那人,居然一直未动,就好像在罚站。 她等得无聊,干脆闭目养神,没一会,竟然睡着了。 男子站在蚩尤的石像前,盯着蚩尤的石像看,表情深沉,带着崇敬,还有些许思绪。 竟然跟方才李墨晗的表情如出一辙。 只是,这男子显然比她俊朗太多,也要更沉稳一些。 他进来后不久,就已经发现,殿中还有其他人。 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静观其变。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两道气息并非刺客,不像是会武功的,不知道收敛气息,其中一个,还在偷偷哽咽,一副强忍着的模样。 怕是方才没有离开的女眷吧。 他并未在意,只是觉得另外一道气息沉稳得有些可怕,一般小地方的女眷,突然发生事情,多少都会有些惊动才对,虽然不至于惊慌失措,却也不该这么平静。 心理素质很好嘛。 于是他挑眉,来了兴趣,他想看看这个人能冷静多久。 谁知,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后,他居然听到了鼾声。 他一怔,长腿一跨,跃上了祭台,探身向石像后面看,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女娃娃,靠着石像睡着了,还睡得挺香。 憨态可掬的模样,胖胖的脸就像个包子,煞是可爱。 他禁不住挑眉,一甩衣摆,蹲下身来,伸出手去捏她胖乎乎的脸。 突然被人吵醒,自然十分不悦,她立即抬手,将捏她脸的手拍走,不小心,碰到了他手指上的扳指,心中一惊,立即睁开眼睛去看来人。 入眼,是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孔。 少年大致十二、三岁的模样,脸上仍有稚嫩,可是表情却是那样沉稳,就好似洞窟中的岩石,海中万年珊瑚,坚毅、冷漠。 他的双眉斜飞入鬓,一双单凤眼配上褐色的眸,就好似上好的玛瑙,花纹繁复,随便被他看上一眼,就会意乱神迷。他高挺的鼻梁如同山岳,不薄不厚的唇颜色较淡,仅仅抿着,透着一股子不苟言笑。 他很俊。 竟然将放荡不羁、狂傲不驯写在了脸上。 她会些看人的道道,瞧得出,他恐怕是个顽固的性格,标准的倔脾气,还有着收敛不住的傲气。 最让她心惊的,是他手指上的扳指。 未朝封王会赐发冠,还有代表身份的扳指跟玉佩。 扳指上也暗藏玄机,选料都是上等的帝王绿翡翠,让能工巧匠雕刻图腾代表身份。 她刚才摸了一下,可以确定,他是个郡王。 这位郡王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不以为意地叹了一口气,怕是觉得自己幼稚了,便转身跃下祭台,身体轻盈,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十分矫健。 片刻后,他已经离开了偏殿。 她立即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了出来,探头向外看。 这少年带了二十余名护卫的样子,其中还有两名带刀侍卫,怕是在宫里也是有品级的。 他走后,这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没一会,洛氏就跟惠姐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来寻她了。 洛氏先是一阵长吁短叹,又哭了一通。 第17节 惠姐儿则是拉着侍女问东问西,侍女还未回答,她就抢先说了:“我们躲起来了,后来他们走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言语,闷不出声地离开了寺院,表情都不大好看。 回去的路上,她才听到洛氏跟惠姐儿聊天,知道了大概。 “寺院里上午都少有男人过来了,这些人还这般霸道,派人守着,不得靠近,毫不通融,真是不讲理,不知是哪家的。”惠姐儿开始抱不平。 “方才寺内住持也跟我们解释了,说是来人来头很大,我们惹不起,而且他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里的土规矩。” “来头很大?比孝亲王府的那位客人来头还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瞧那架势,怕是也很厉害。” 惠姐儿当即嘟了嘟嘴,轻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抱住了李墨晗。 “晗姐儿吓坏了吧?”惠姐儿问。 “没。” “肯定是吓坏了,身边还没有母亲跟姐姐,我那小丫头还不顶事。” “真的没有,三姐。” “晗姐儿就是这样,总是不让我们操心。” 她有点不想跟三姐说话了。 “你看到那群人的头头长什么样了吗?穿的什么?” “挺俊的。” “有多俊?和二哥比呢?” “二哥是书生的俊,那少年是……将军的俊。” 惠姐儿当即大笑起来:“你个不会形容的,还将军!” “衣服是银灰色的,上面有花花图案。” 惠姐儿听了,还是想象不出这些人的身份,便也没了言语。 回到府中,在吃晚饭的时候,李暮秋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找到洛氏询问:“你们今天去了寺里?” “是,还碰到了一批怪人。”洛氏如实回答,还想讲详情,就被他打断了。 “你们没跟他们冲撞吧?” “没有,我们避开了。” “这就好。” 洛氏见李暮秋如此慌张的模样,不由得紧张:“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 “还是不知道为妙,他们是秘密过来的,知道的多了,会惹来灾祸的。” 洛氏这才点了点头,不敢再问了。 次日,李家就来了帖子,是亲王府送来的。 李暮秋在地方当职,本家却在外省。 不像洛氏,娘家就在省城内。 孝亲王妃一向对这些晚辈不错,对洛氏也十分照顾。 她本身会一些医术,且水平不亚于宫中太医,使得省城不少女眷得了什么不好跟外人说的病,都来寻孝亲王妃。 孝亲王妃为人和善,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近几年身子不灵便了,便淡了这事。 在李墨晗小时,亲王妃也曾努力地救治过,却无能为力。 待李墨晗大了,明明是痴儿,却还是分外懂事,孝亲王妃不免瞧了心疼,便也疼惜得多了些。 前些日子,李墨晗病了,亲王妃还曾亲自来瞧过,也是诊断为没救了,没成想,李墨晗竟然自己好了,便来了帖子,让李墨晗去孝亲王府小住几日,让孝亲王妃亲自帮着调理身子。 去了孝亲王府,李墨晗不得不感叹,这世间小。 这孝亲王,她上一世,也就是独孤无影认识,还是看着孝亲王长大的,如今孝亲王都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头了,她却…… 没错,她上一世是独孤无影,如果还活着,就是当今太皇太后。 孝亲王并非妃子的儿子,只是一个婢女的孩子,没有什么背景,人也胆小,从来不敢竞争什么,处处忍让。 其实也算是聪明,明哲保身。 当初独孤无影瞧着这孝亲王不成气候,不会对自己儿子的皇位造成威胁,便也没怎么为难。 其他有些对皇位有企图的,都被她处理的处理,送到边疆的也再也没回京过。 走进孝亲王府,才觉得孝亲王过得还不错。 因为他不争不抢,所以将他安排到了这里,不像其他人留在边境,条件恶劣。这濠州省地段偏北,也算是四季分明,且不像京里寸土寸金,他们可以有很大的宅子。 孝亲王府的景色也极为不错,她被人引着走了一段路,便觉得这里怕是只比她当初修建的闲遣宫差一点,完全是因为不敢像她那样出手阔绰,就连石头扶手都是汉白玉,建筑雕刻都是羊脂白玉。 跟着引路的侍女去了后院朝泽堂,进去便看到不少人都在。 第18节 孝亲王府是挺大一家子,孝亲王有四个儿子,两个嫡子两个庶子,原本是有六个儿子的,可惜那两个庶子短命,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道道,旁人就不知道了。 女儿都嫁了,有些远嫁了,不常回娘家。 李墨晗母亲是大房的嫡女,虽说是大房,却只娶了个六品官员的女儿,到现在官都没李暮秋做的大,这种大夫人教出洛氏那样的女儿,也不奇怪。 另外一名嫡子如今在京里做官,以至于只有三房不在省城。 再算下来,大房有三个儿子,二房四个儿子,四房最精彩,七个儿子,只有一个是嫡子。女儿呢,也只有四房还有两个最小的女儿待字闺中。 这十四个哥儿再开枝散叶…… 本来,家族这么大了,是该分家的,偏偏这么多后辈,没几个有出息的,便全都赖在了孝亲王府。 也不怪外人都说,孝亲王府若是孝亲王去了,这个家就算是败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群人在里面闹闹哄哄,李墨晗用痴儿的智商,也没记住几个人。 幸好,李墨晗是痴儿,走过去,给亲王妃行个礼就成了,别人也不会怪罪她。 “晗姐儿,快来,让祖母瞧瞧。”亲王妃对李墨晗招手。 她迈着小短腿,一身肥肉轻颤着就跑了过去:“老祖宗。” “瘦了,定然是受了不受苦。” 胖子就是这点不好,随便病一场,都能瘦了大半,看得分明,偏瘦了大半还是个胖子。 “不苦。” “让祖母给你把把脉。”说着,便开始帮李墨晗检查身体。 李墨晗哪里用得着她检查? 她自己本身就是神医的后世,如今恢复了记忆,医术还是在的,早就帮自己把过脉,还偷偷地抓了些药熬了喝。 没事再对症按按穴位,身体已经调理了个大概,只可惜她的身体底子太差,一时半会还正常不了。 “身体好多了,竟然比生病前还好些。”亲王妃说着,还捧着她的肥脸亲了一口。 她跟着嘿嘿地乐。 第8章 男子在蚩尤的石像前站定后,便没有再动,就跟她一样地发呆。 她不由得撇嘴,想着洛氏何时派人来寻她。 结果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那人,居然一直未动,就好像在罚站。 她等得无聊,干脆闭目养神,没一会,竟然睡着了。 男子站在蚩尤的石像前,盯着蚩尤的石像看,表情深沉,带着崇敬,还有些许思绪。 竟然跟方才李墨晗的表情如出一辙。 只是,这男子显然比她俊朗太多,也要更沉稳一些。 他进来后不久,就已经发现,殿中还有其他人。 他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静观其变。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两道气息并非刺客,不像是会武功的,不知道收敛气息,其中一个,还在偷偷哽咽,一副强忍着的模样。 怕是方才没有离开的女眷吧。 他并未在意,只是觉得另外一道气息沉稳得有些可怕,一般小地方的女眷,突然发生事情,多少都会有些惊动才对,虽然不至于惊慌失措,却也不该这么平静。 心理素质很好嘛。 于是他挑眉,来了兴趣,他想看看这个人能冷静多久。 谁知,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后,他居然听到了鼾声。 他一怔,长腿一跨,跃上了祭台,探身向石像后面看,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女娃娃,靠着石像睡着了,还睡得挺香。 憨态可掬的模样,胖胖的脸就像个包子,煞是可爱。 他禁不住挑眉,一甩衣摆,蹲下身来,伸出手去捏她胖乎乎的脸。 突然被人吵醒,自然十分不悦,她立即抬手,将捏她脸的手拍走,不小心,碰到了他手指上的扳指,心中一惊,立即睁开眼睛去看来人。 入眼,是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孔。 少年大致十二、三岁的模样,脸上仍有稚嫩,可是表情却是那样沉稳,就好似洞窟中的岩石,海中万年珊瑚,坚毅、冷漠。 他的双眉斜飞入鬓,一双单凤眼配上褐色的眸,就好似上好的玛瑙,花纹繁复,随便被他看上一眼,就会意乱神迷。他高挺的鼻梁如同山岳,不薄不厚的唇颜色较淡,仅仅抿着,透着一股子不苟言笑。 他很俊。 竟然将放荡不羁、狂傲不驯写在了脸上。 她会些看人的道道,瞧得出,他恐怕是个顽固的性格,标准的倔脾气,还有着收敛不住的傲气。 最让她心惊的,是他手指上的扳指。 未朝封王会赐发冠,还有代表身份的扳指跟玉佩。 第19节 扳指上也暗藏玄机,选料都是上等的帝王绿翡翠,让能工巧匠雕刻图腾代表身份。 她刚才摸了一下,可以确定,他是个郡王。 这位郡王看了她半晌,最后只是不以为意地叹了一口气,怕是觉得自己幼稚了,便转身跃下祭台,身体轻盈,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十分矫健。 片刻后,他已经离开了偏殿。 她立即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了出来,探头向外看。 这少年带了二十余名护卫的样子,其中还有两名带刀侍卫,怕是在宫里也是有品级的。 他走后,这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没一会,洛氏就跟惠姐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来寻她了。 洛氏先是一阵长吁短叹,又哭了一通。 惠姐儿则是拉着侍女问东问西,侍女还未回答,她就抢先说了:“我们躲起来了,后来他们走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言语,闷不出声地离开了寺院,表情都不大好看。 回去的路上,她才听到洛氏跟惠姐儿聊天,知道了大概。 “寺院里上午都少有男人过来了,这些人还这般霸道,派人守着,不得靠近,毫不通融,真是不讲理,不知是哪家的。”惠姐儿开始抱不平。 “方才寺内住持也跟我们解释了,说是来人来头很大,我们惹不起,而且他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里的土规矩。” “来头很大?比孝亲王府的那位客人来头还大?”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瞧那架势,怕是也很厉害。” 惠姐儿当即嘟了嘟嘴,轻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抱住了李墨晗。 “晗姐儿吓坏了吧?”惠姐儿问。 “没。” “肯定是吓坏了,身边还没有母亲跟姐姐,我那小丫头还不顶事。” “真的没有,三姐。” “晗姐儿就是这样,总是不让我们操心。” 她有点不想跟三姐说话了。 “你看到那群人的头头长什么样了吗?穿的什么?” “挺俊的。” “有多俊?和二哥比呢?” “二哥是书生的俊,那少年是……将军的俊。” 惠姐儿当即大笑起来:“你个不会形容的,还将军!” “衣服是银灰色的,上面有花花图案。” 惠姐儿听了,还是想象不出这些人的身份,便也没了言语。 回到府中,在吃晚饭的时候,李暮秋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找到洛氏询问:“你们今天去了寺里?” “是,还碰到了一批怪人。”洛氏如实回答,还想讲详情,就被他打断了。 “你们没跟他们冲撞吧?” “没有,我们避开了。” “这就好。” 洛氏见李暮秋如此慌张的模样,不由得紧张:“难不成是什么大人物?” “还是不知道为妙,他们是秘密过来的,知道的多了,会惹来灾祸的。” 洛氏这才点了点头,不敢再问了。 次日,李家就来了帖子,是亲王府送来的。 李暮秋在地方当职,本家却在外省。 不像洛氏,娘家就在省城内。 孝亲王妃一向对这些晚辈不错,对洛氏也十分照顾。 她本身会一些医术,且水平不亚于宫中太医,使得省城不少女眷得了什么不好跟外人说的病,都来寻孝亲王妃。 孝亲王妃为人和善,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近几年身子不灵便了,便淡了这事。 在李墨晗小时,亲王妃也曾努力地救治过,却无能为力。 待李墨晗大了,明明是痴儿,却还是分外懂事,孝亲王妃不免瞧了心疼,便也疼惜得多了些。 前些日子,李墨晗病了,亲王妃还曾亲自来瞧过,也是诊断为没救了,没成想,李墨晗竟然自己好了,便来了帖子,让李墨晗去孝亲王府小住几日,让孝亲王妃亲自帮着调理身子。 去了孝亲王府,李墨晗不得不感叹,这世间小。 这孝亲王,她上一世,也就是独孤无影认识,还是看着孝亲王长大的,如今孝亲王都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头了,她却…… 第20节 没错,她上一世是独孤无影,如果还活着,就是当今太皇太后。 孝亲王并非妃子的儿子,只是一个婢女的孩子,没有什么背景,人也胆小,从来不敢竞争什么,处处忍让。 其实也算是聪明,明哲保身。 当初独孤无影瞧着这孝亲王不成气候,不会对自己儿子的皇位造成威胁,便也没怎么为难。 其他有些对皇位有企图的,都被她处理的处理,送到边疆的也再也没回京过。 走进孝亲王府,才觉得孝亲王过得还不错。 因为他不争不抢,所以将他安排到了这里,不像其他人留在边境,条件恶劣。这濠州省地段偏北,也算是四季分明,且不像京里寸土寸金,他们可以有很大的宅子。 孝亲王府的景色也极为不错,她被人引着走了一段路,便觉得这里怕是只比她当初修建的闲遣宫差一点,完全是因为不敢像她那样出手阔绰,就连石头扶手都是汉白玉,建筑雕刻都是羊脂白玉。 跟着引路的侍女去了后院朝泽堂,进去便看到不少人都在。 孝亲王府是挺大一家子,孝亲王有四个儿子,两个嫡子两个庶子,原本是有六个儿子的,可惜那两个庶子短命,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道道,旁人就不知道了。 女儿都嫁了,有些远嫁了,不常回娘家。 李墨晗母亲是大房的嫡女,虽说是大房,却只娶了个六品官员的女儿,到现在官都没李暮秋做的大,这种大夫人教出洛氏那样的女儿,也不奇怪。 另外一名嫡子如今在京里做官,以至于只有三房不在省城。 再算下来,大房有三个儿子,二房四个儿子,四房最精彩,七个儿子,只有一个是嫡子。女儿呢,也只有四房还有两个最小的女儿待字闺中。 这十四个哥儿再开枝散叶…… 本来,家族这么大了,是该分家的,偏偏这么多后辈,没几个有出息的,便全都赖在了孝亲王府。 也不怪外人都说,孝亲王府若是孝亲王去了,这个家就算是败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群人在里面闹闹哄哄,李墨晗用痴儿的智商,也没记住几个人。 幸好,李墨晗是痴儿,走过去,给亲王妃行个礼就成了,别人也不会怪罪她。 “晗姐儿,快来,让祖母瞧瞧。”亲王妃对李墨晗招手。 她迈着小短腿,一身肥肉轻颤着就跑了过去:“老祖宗。” “瘦了,定然是受了不受苦。” 胖子就是这点不好,随便病一场,都能瘦了大半,看得分明,偏瘦了大半还是个胖子。 “不苦。” “让祖母给你把把脉。”说着,便开始帮李墨晗检查身体。 李墨晗哪里用得着她检查? 她自己本身就是神医的后世,如今恢复了记忆,医术还是在的,早就帮自己把过脉,还偷偷地抓了些药熬了喝。 没事再对症按按穴位,身体已经调理了个大概,只可惜她的身体底子太差,一时半会还正常不了。 “身体好多了,竟然比生病前还好些。”亲王妃说着,还捧着她的肥脸亲了一口。 她跟着嘿嘿地乐。 第9章 亲王妃许久未见李墨晗,李墨晗又是大病初愈,自然关照得紧。 先是将李墨晗拉到身前,喂了一堆好吃的。 她本是不想吃的,可是她的身板放在那呢,说她吃得少,谁都不信,外加李墨晗之前就是个能吃的,亲王妃可是给她喂了不少,弄得李墨晗胃胀胀的,走路都不舒服,坐下都难。 再之后,还赐了她不少好东西,更是将她带到后屋,请来了师傅帮她量尺寸,说是要给她做衣裳。 “稍微做大些,正好夏天穿,松松垮垮的凉快,怕是明年还能穿一年。”孝亲王妃如此说。 “不不不,做小些,晗儿会瘦的。” “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要瘦!做大些!” 李墨晗欲哭无泪啊,您看看你家曾孙啊,胖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还嫌瘦,再胖简直就成了定海石了。 再之后,便是见了洛氏的母亲,也就是她真的外祖母。 大夫人身体不适,这些年都没调理好,就连孝亲王妃都束手无策。 得了闲,李墨晗便去瞧了大夫人。 大夫人平日里病得久了,神情恹恹的,就算见了李墨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模样。 她不像孝亲王妃跟洛氏,心疼这个孩子,她是属于那种子孙多,不喜欢痴儿的,对待李墨晗的态度明显不如对待李墨惠。 今日李墨惠没来,来的只有李墨晗,便有些不爱理。 李墨晗在心中叹气,这大夫人怕是还不如洛氏呢,当着孝亲王妃的面,连个样子都不装,直接表现出了对李墨晗的不喜,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风范。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其实大夫人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这么多年都不太得亲王妃喜欢,如今身子还不好,怕是活不了几年了,自然是不愿意再装什么样子了。 李墨晗并不在乎,只是走上前,坐在床边去看大夫人的模样。 “外祖母,晗儿给你看病。”说着,伸手去拽大夫人放在被子上的手腕。 第21节 谁知,大夫人挣脱开了:“晗姐儿,外祖母身体不适,去跟逸哥儿玩去吧。” 李墨晗本是好意,谁知大夫人根本不领情,她也不愿意再看了。 她愿意帮大夫人看看,无非是因为她是李墨晗的亲人。 可惜这人不识抬举,她脑子里的两世记忆融合后,统一了些许共同的特点,也让她有几分傲气,便也不会再帮大夫人看了。 百余年前,为求她看病,曾有一国皇帝送她一座峡谷作为酬劳,乃是稀有草药盛产之地,就那样,她都是不情不愿呢。 亲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当即伸手去拉李墨晗,说道:“走,晗姐儿帮祖母瞧瞧身子。” “好。” 她知道,亲王妃是在安慰她,谁能觉得一个痴儿会医术啊,完全是在逗着玩的。 到了亲王妃的屋子,里面立即清净多了。 “快给老太婆我看看病,最近身子不舒坦得紧。” 李墨晗笑了笑,像模像样地给亲王妃把脉。 起初孝亲王妃并未在意,只当陪着李墨晗玩,结果,李墨晗的手指摆放的位置十分正确,还会随着脉搏调整手指的轻重。 孝亲王妃的脉搏,左关沉滞,右部沉缓。 应该是会经常口干,留饮不消,所以痰多,胸胁微满,需要用清肝导热化痰之法调理。 李墨晗不能跟亲王妃说这些,便傻乎乎地问:“看过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治。” 孝亲王妃当即被逗笑了,然后自己给自己把脉,也不管李墨晗听不听得懂,便跟她讲解了起来。 李墨晗认真听了药方,却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如此,她却没有说,只是认真听了。 孝亲王妃年岁大了,到了下午就会乏了,一向喜欢睡午觉,今日也因为陪李墨晗推延了时间。 见孝亲王妃要睡觉,李墨晗也不再打扰,而是自己去了逸哥儿的院子。 逸哥儿名叫洛子逸,是李墨晗这个痴儿脑袋里,除了哥哥姐姐母亲之外,记忆最深刻的一个人。 他是大房大嫡子的二儿子,其实说二儿子,却比李墨晗年岁还小。 她舅父第一任妻子乃是一五品官员的女儿,却体弱多病,跟舅父成为夫妻后,育有一儿一女,却因生孩子伤了身子,后来就一直病着,没几年就没了。 舅父做了几年的鳏夫,为了不让新夫人欺负这一儿一女,便娶了江南一商户的女儿做继室。 这商户之女只是家中没什么背景,却有万贯家财,唯独有钱。 这一成亲可不得了,本来就是省城里出了名的土财主,娶了个更有钱的媳妇过来,使得这大房更加富裕。 大舅母如今不过二十余岁,又生得花容月貌,就瞧那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就让省城里不少夫人羡慕。 偏她这个表弟逸哥儿……黑得不行不行的。 逸哥儿本是双胞胎,他还有一个胞胎弟弟,俩人站一块,简直就是黑白无常。 逸哥儿好动,整日里出去胡闹,跟弟弟从小喜欢看书写字不同,他喜武。 家中本是觉得他小,不愿意让他去武馆里学习,那里都是大孩子,生怕把他打伤了。 可是逸哥儿不乐意,爬着墙就出了亲王府,去了武馆,将武馆里五到十岁的孩子打了个遍,最后是被武馆先生拎着衣领送回亲王府的。 还有就是,他腿短,家里不让他骑马,也不让他射箭,要知道,弓箭都比他高,秋季骑马狩猎的时候,根本没带他去。 谁知,这小子骑着家里的大黄狗,拎着弩自己就去了,在一群大人拎着兔子、松鼠等战利品回来的时候,这小子拎着一只白狐就回来了。 那白狐皮做的小棉袄至今还在李墨晗的柜子里呢。 当初的李墨晗总觉得这小子厉害,日后定然是大英雄。 现在的她想想看,说不定真是这个孩子骨骼惊奇,未来会是个很好的练武奇才。 可惜,孝亲王府不喜欢这种总惹祸的孩子。这样没规矩,闹翻天的孩子,在大人的眼里就是个小纨绔,大了也是个会惹事的主。 为此,大舅母没少为逸哥儿着急上火。 谁知前阵子,逸哥儿更是闹了个大事出来。 李墨晗掉进水里,乃是治中府的千金撞的。 这事后来不了了之,逸哥儿却不乐意了,带着一群武馆里的小孩就去了治中府,用绳子套住斧子,愣是将治中府的牌匾给砸了个稀巴烂。 再之后,逸哥儿爬到墙头上,等着治中杜大人回府,杜大人刚下马车,就被逸哥儿用弹弓打中了额头,至今额头还有伤疤呢。 这一回的事可是不小,亲王府没少给治中府道歉,送了不少赔礼,治中夫人还是十分不高兴,都没给大舅母好脸色,冷嘲热讽商户家的女儿教不好儿子,让大舅母哭了好几次。 至于逸哥儿,则是被请了家法,更是关禁闭关了一个月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放他出来。 李墨晗按照记忆,去了逸哥儿的院子。 不得不说逸哥儿与众不同,他院子的院墙,比其他人的院墙高出一倍来,看起来遮天蔽日,院子里都没有阳光。 也难为了亲王府,单独建了这么一处违和感极强的院子来,却还是关不住这个小祖宗。 这一次逸哥儿犯的事大,关的也严实,以至于逸哥儿真就一个月没出家门。 第22节 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噗”的一声。 李墨晗一看地面,脚前落了一颗小石子,牢牢地固定在她脚前,已经陷进了土里。 紧接着,又是“噗噗”两声,石子落在了她的脚两侧,她刚抬头,又有石子从她头顶滑了过去。 只见逸哥儿此时正坐在自己房子的房顶上,手中拿着弹弓,对着她拉开架势,正瞄准呢。 “来了王府都不来看小爷,平日里白罩着你了?!”逸哥儿当即开口质问,口气中全是不悦。 的确,孝亲王府没人敢欺负李墨晗,就算她是个痴儿,因为她是小霸王逸哥儿的跟班儿。当然,亲王府也只有李墨晗跟逸哥儿玩,怎么欺负她,她都不生气。 “陪老祖宗。”她回答。 “小爷可是为了你才被关着的,你却连看都不来看小爷!”说着,拉开弹弓就要打。 “我错了呢!” 逸哥儿一听这奶声奶气的声音,顿时心里舒坦极了,放下弹弓,站起身来,从房顶上一个后空翻就落了地,身体轻盈无比。 李墨晗却被吓了一跳,心说这熊孩子也太淘了,跟个猴子似的。 第9章 亲王妃许久未见李墨晗,李墨晗又是大病初愈,自然关照得紧。 先是将李墨晗拉到身前,喂了一堆好吃的。 她本是不想吃的,可是她的身板放在那呢,说她吃得少,谁都不信,外加李墨晗之前就是个能吃的,亲王妃可是给她喂了不少,弄得李墨晗胃胀胀的,走路都不舒服,坐下都难。 再之后,还赐了她不少好东西,更是将她带到后屋,请来了师傅帮她量尺寸,说是要给她做衣裳。 “稍微做大些,正好夏天穿,松松垮垮的凉快,怕是明年还能穿一年。”孝亲王妃如此说。 “不不不,做小些,晗儿会瘦的。” “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还要瘦!做大些!” 李墨晗欲哭无泪啊,您看看你家曾孙啊,胖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还嫌瘦,再胖简直就成了定海石了。 再之后,便是见了洛氏的母亲,也就是她真的外祖母。 大夫人身体不适,这些年都没调理好,就连孝亲王妃都束手无策。 得了闲,李墨晗便去瞧了大夫人。 大夫人平日里病得久了,神情恹恹的,就算见了李墨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模样。 她不像孝亲王妃跟洛氏,心疼这个孩子,她是属于那种子孙多,不喜欢痴儿的,对待李墨晗的态度明显不如对待李墨惠。 今日李墨惠没来,来的只有李墨晗,便有些不爱理。 李墨晗在心中叹气,这大夫人怕是还不如洛氏呢,当着孝亲王妃的面,连个样子都不装,直接表现出了对李墨晗的不喜,没有一点当家主母的风范。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其实大夫人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这么多年都不太得亲王妃喜欢,如今身子还不好,怕是活不了几年了,自然是不愿意再装什么样子了。 李墨晗并不在乎,只是走上前,坐在床边去看大夫人的模样。 “外祖母,晗儿给你看病。”说着,伸手去拽大夫人放在被子上的手腕。 谁知,大夫人挣脱开了:“晗姐儿,外祖母身体不适,去跟逸哥儿玩去吧。” 李墨晗本是好意,谁知大夫人根本不领情,她也不愿意再看了。 她愿意帮大夫人看看,无非是因为她是李墨晗的亲人。 可惜这人不识抬举,她脑子里的两世记忆融合后,统一了些许共同的特点,也让她有几分傲气,便也不会再帮大夫人看了。 百余年前,为求她看病,曾有一国皇帝送她一座峡谷作为酬劳,乃是稀有草药盛产之地,就那样,她都是不情不愿呢。 亲王妃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当即伸手去拉李墨晗,说道:“走,晗姐儿帮祖母瞧瞧身子。” “好。” 她知道,亲王妃是在安慰她,谁能觉得一个痴儿会医术啊,完全是在逗着玩的。 到了亲王妃的屋子,里面立即清净多了。 “快给老太婆我看看病,最近身子不舒坦得紧。” 李墨晗笑了笑,像模像样地给亲王妃把脉。 起初孝亲王妃并未在意,只当陪着李墨晗玩,结果,李墨晗的手指摆放的位置十分正确,还会随着脉搏调整手指的轻重。 孝亲王妃的脉搏,左关沉滞,右部沉缓。 应该是会经常口干,留饮不消,所以痰多,胸胁微满,需要用清肝导热化痰之法调理。 李墨晗不能跟亲王妃说这些,便傻乎乎地问:“看过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治。” 孝亲王妃当即被逗笑了,然后自己给自己把脉,也不管李墨晗听不听得懂,便跟她讲解了起来。 李墨晗认真听了药方,却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如此,她却没有说,只是认真听了。 孝亲王妃年岁大了,到了下午就会乏了,一向喜欢睡午觉,今日也因为陪李墨晗推延了时间。 第23节 见孝亲王妃要睡觉,李墨晗也不再打扰,而是自己去了逸哥儿的院子。 逸哥儿名叫洛子逸,是李墨晗这个痴儿脑袋里,除了哥哥姐姐母亲之外,记忆最深刻的一个人。 他是大房大嫡子的二儿子,其实说二儿子,却比李墨晗年岁还小。 她舅父第一任妻子乃是一五品官员的女儿,却体弱多病,跟舅父成为夫妻后,育有一儿一女,却因生孩子伤了身子,后来就一直病着,没几年就没了。 舅父做了几年的鳏夫,为了不让新夫人欺负这一儿一女,便娶了江南一商户的女儿做继室。 这商户之女只是家中没什么背景,却有万贯家财,唯独有钱。 这一成亲可不得了,本来就是省城里出了名的土财主,娶了个更有钱的媳妇过来,使得这大房更加富裕。 大舅母如今不过二十余岁,又生得花容月貌,就瞧那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就让省城里不少夫人羡慕。 偏她这个表弟逸哥儿……黑得不行不行的。 逸哥儿本是双胞胎,他还有一个胞胎弟弟,俩人站一块,简直就是黑白无常。 逸哥儿好动,整日里出去胡闹,跟弟弟从小喜欢看书写字不同,他喜武。 家中本是觉得他小,不愿意让他去武馆里学习,那里都是大孩子,生怕把他打伤了。 可是逸哥儿不乐意,爬着墙就出了亲王府,去了武馆,将武馆里五到十岁的孩子打了个遍,最后是被武馆先生拎着衣领送回亲王府的。 还有就是,他腿短,家里不让他骑马,也不让他射箭,要知道,弓箭都比他高,秋季骑马狩猎的时候,根本没带他去。 谁知,这小子骑着家里的大黄狗,拎着弩自己就去了,在一群大人拎着兔子、松鼠等战利品回来的时候,这小子拎着一只白狐就回来了。 那白狐皮做的小棉袄至今还在李墨晗的柜子里呢。 当初的李墨晗总觉得这小子厉害,日后定然是大英雄。 现在的她想想看,说不定真是这个孩子骨骼惊奇,未来会是个很好的练武奇才。 可惜,孝亲王府不喜欢这种总惹祸的孩子。这样没规矩,闹翻天的孩子,在大人的眼里就是个小纨绔,大了也是个会惹事的主。 为此,大舅母没少为逸哥儿着急上火。 谁知前阵子,逸哥儿更是闹了个大事出来。 李墨晗掉进水里,乃是治中府的千金撞的。 这事后来不了了之,逸哥儿却不乐意了,带着一群武馆里的小孩就去了治中府,用绳子套住斧子,愣是将治中府的牌匾给砸了个稀巴烂。 再之后,逸哥儿爬到墙头上,等着治中杜大人回府,杜大人刚下马车,就被逸哥儿用弹弓打中了额头,至今额头还有伤疤呢。 这一回的事可是不小,亲王府没少给治中府道歉,送了不少赔礼,治中夫人还是十分不高兴,都没给大舅母好脸色,冷嘲热讽商户家的女儿教不好儿子,让大舅母哭了好几次。 至于逸哥儿,则是被请了家法,更是关禁闭关了一个月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放他出来。 李墨晗按照记忆,去了逸哥儿的院子。 不得不说逸哥儿与众不同,他院子的院墙,比其他人的院墙高出一倍来,看起来遮天蔽日,院子里都没有阳光。 也难为了亲王府,单独建了这么一处违和感极强的院子来,却还是关不住这个小祖宗。 这一次逸哥儿犯的事大,关的也严实,以至于逸哥儿真就一个月没出家门。 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噗”的一声。 李墨晗一看地面,脚前落了一颗小石子,牢牢地固定在她脚前,已经陷进了土里。 紧接着,又是“噗噗”两声,石子落在了她的脚两侧,她刚抬头,又有石子从她头顶滑了过去。 只见逸哥儿此时正坐在自己房子的房顶上,手中拿着弹弓,对着她拉开架势,正瞄准呢。 “来了王府都不来看小爷,平日里白罩着你了?!”逸哥儿当即开口质问,口气中全是不悦。 的确,孝亲王府没人敢欺负李墨晗,就算她是个痴儿,因为她是小霸王逸哥儿的跟班儿。当然,亲王府也只有李墨晗跟逸哥儿玩,怎么欺负她,她都不生气。 “陪老祖宗。”她回答。 “小爷可是为了你才被关着的,你却连看都不来看小爷!”说着,拉开弹弓就要打。 “我错了呢!” 逸哥儿一听这奶声奶气的声音,顿时心里舒坦极了,放下弹弓,站起身来,从房顶上一个后空翻就落了地,身体轻盈无比。 李墨晗却被吓了一跳,心说这熊孩子也太淘了,跟个猴子似的。 第10章 看逸哥儿这身手,怕是这两倍高的院墙也关不住他,不再跑,也是因为不想再惹母亲哭了。 待逸哥儿到了李墨晗面前,李墨晗才认认真真地瞧了他。 他有一双极其好看的眸子。 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眸子,狭长的凤眸,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因为高兴,而显得神采奕奕,好似惬意非常的猫。 接着便是他高挺的小鼻子,小嘴巴,都是生得那般好看。 是个招人喜欢的漂亮孩子。 第24节 “逸哥儿白了呢。”她说。 “在家里一个月,能不白吗?”逸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用小手擦了擦鼻尖。 他本就是不黑的孩子,只是因为整日在外面疯跑,才晒黑了。 如今在家里待了一个月,白了何止一点? 怕是肤色要比许多女孩子还白嫩呢。 逸哥儿也仔细瞧了瞧李墨晗的小脸,随后伸手掐了掐她的胖脸:“晗姐儿也变了……” 李墨晗还当逸哥儿这样的熊孩子,会说出比李诉柯还情商低的夸奖,他便继续说了:“能看到你眼睛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不仅脑子不好,还是不睁眼睛的。” “……”能强点,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李墨晗迟疑了一会,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怯生生地开口:“谢谢表弟。” 逸哥儿当即躲开了,且有些不高兴。 他一直都是孩子王,最不高兴别人说他小,李墨晗居然还摸他的头,把他当弟弟待了吗? “叫小爷老大!” “表弟。” “不许叫表弟!” “逸哥儿。” “你……你要气死小爷了!” 李墨晗也不理他,在自己的袖袋里摸索起来,最后稀里哗啦地摸出一大堆糖果来,一股脑地给了逸哥儿:“我拿命换来的糖。” 起初逸哥儿不乐意要,这种糖,他娘没事就给他,还有不少稀奇玩意呢,都比这些强。等李墨晗说了这句话,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就当你孝敬老大的吧。” 接着,李墨晗被逸哥儿拽进了屋里,还将侍女都赶了出去,一脸神秘地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箱子,打开盖子,里面全是小孩的玩具。 逸哥儿一脸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都是娘给小爷的,你挑喜欢的拿吧。” 这些东西,到小孩面前确实稀罕,可惜,李墨晗总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不稀罕这玩意。可惜……她本身的心性还是个七岁的娃娃。 恢复两世的记忆,就跟打开了她的慧根一般,多了些阅历、知识、经验,心智上,却还是个孩子,一个刚刚七岁的娃娃。 就好比,她读了两本书,书上写的是两个人的成功史,增加了她的见识,提高了她的涵养,多了些内涵,可那都是别人的人生,而非她的。 她还是她,那个七岁大的孩子。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这个,又看了看这个,拿起来一个,抬头看了看逸哥儿的表情,又放了回去,最后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小木马出来:“这几天我玩这个。” 这是不准备要了,只是拿着玩几天。 逸哥儿很不开心。 “让你拿你就拿,小爷不差这点东西!” 的确不差,爹是长子,本来就有钱,娘的嫁妆还丰厚,自然不差这些。 “我想玩的时候再过来。” 逸哥儿一合计也是,李墨晗要在亲王府住几日呢,临走时再拿也无妨。 “那你先玩着。”说着,自己到了里间,拿出笔墨纸砚来。 李墨晗一看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让逸哥儿习武没问题,但是让他写字,他就头大,自然是不乐意的。 可惜家里的先生会留作业,逸哥儿没少让李墨晗帮他抄字,谁让两个孩子写的字都是鬼画符一样,傻傻分不清楚呢? “我不乐意给你写,你是骗大舅母呢!”李墨晗噘着嘴说道。 “是不是好兄弟了?” “我是你表姐。” “……” 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的功夫,外面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二哥,晗表姐来了吗?” “俊哥儿啊。”逸哥儿当即蹦蹦哒哒地去开门了。 俊哥儿,就是逸哥儿双胞胎的弟弟。 两个人的名字,取的是俊逸二字。 两个孩子也如其名,的确俊逸。 俊哥儿走进来后就开始嘟囔:“你院子里本来就没光,你还关门。”说着,看向李墨晗,当即温和地开口:“表姐,身体好些了吗?早就听闻你来了,只是在跟先生读书,来晚了。” 说逸哥儿早淘气,那么俊哥儿就是早慧了,是亲王府难得的小神童,很得家中长辈喜欢。 他跟逸哥儿长得极像,只是更白嫩了一些,而且沉稳,不像逸哥儿朝气蓬勃,眼中也没有逸哥儿那种灵性。 可偏偏因为长得俊俏,人也安静,总被误认为是女娃娃,如今脱了孩童的衣裳,穿了小郎君的衣裳,这才少了些误会。 “好些了。”李墨晗回答。 “那妖孽还没走呢?”逸哥儿听了俊哥儿说的当即咧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第25节 俊哥儿当即不高兴了,轻哼了一声:“丘泽先生乃是有大才之人!若不是丘泽亲自为治中府写牌匾,你闯的祸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过去了!” 逸哥儿还是不喜欢那个丘泽先生,连连咧嘴摇头:“不好不好,这人长得也太俊了些,我总觉得他眼中有一股妖气。”说着,还夸张地发抖“他们都说我曾经射中白狐会触犯神明,你说那丘泽先生不是白狐变的吧?” “你怎么可以这般说丘泽先生?” “还丘泽先生,还不是只有十五岁,这样到处跑,我看着是在到处找媳妇呢!” “你……你这人真是庸俗!” 得,两兄弟吵起来了。 最后,俊哥儿懒得跟逸哥儿计较,到了李墨晗身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来,递给了李墨晗:“这是我跟丘泽先生求来的字画,特地送给表姐。” 李墨晗听两个人议论这个丘泽先生,不由得好奇,当即打开卷轴看了一眼。 字画乃是平安竹,旁边配有小字,以及丘泽的印章。 就算李墨晗见过许多才学大家的作品,看到这副字画之后,依旧觉得这草草数笔,却极有灵性,将竹子画得恰当好处。他的字跟画都有一种狂放在其中,不拘小节,看起来十分舒服。 好字,好画。 逸哥儿也凑过来看了几眼,随后撇嘴,他不是嫌不好看,他只是看不懂,总觉得俊哥儿送的这字画,还不如他的玩具呢。 俊哥儿没好气地瞪了逸哥儿一眼。 “谢谢表弟,这个,好看。” 俊哥儿当即笑了,且笑得十分好看。 逸哥儿无聊地坐在一边掏耳朵,之后还弹了弹。 俊哥儿嫌弃地左躲右躲,场面看起来极为有趣。 李墨晗将画卷好,收了起来,她只是好奇,一个十五岁的男子,是如何能被人尊称为先生的,难不成……是个神童? 李诉柯那等实力跟才华,也只敢自称学生啊,她前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先生”啊。 李墨晗第二天就有幸见到了丘泽先生,同时心中暗叹,果然是个人才。 丘泽先生的确才华出众,却并未到让所有人惊艳的程度,他之所以被许多年长者都十分尊敬,乃是因为,他居然精通天象之术。 这天象之术,便是观察星星位置,从一些流星、星象图推延出一些凶吉,甚至是国运。 所谓的天人合一,便是如此。 两世的经验告诉李墨晗,会天象之术,已经不是神童可以概括的了,应该说是天纵奇才! 这种奇才,必定会得到皇上的注意,如果真是推延出了什么实际的事情,想要当个国师,都是皇上亲自请人家过去,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这么得到人重用的才能,许多人都曾经尝试着学习,可惜能够参透其中奥妙的,却少之又少,这也凸显出了丘泽先生来。 这么小,就被发现了才华,还被人教授了这方面的知识,也因为丘泽先生的家族足够强大,长辈们更是人才辈出,晚辈里出了这么一个奇才也不奇怪。 丘泽先生的祖父乃是正一品官员内阁大学士,其父亲乃是其六儿子,也是嫡子,目前任职从三品光禄寺卿。 家中觉得丘泽先生早慧,想考个秀才啊、举人啊也是可以的,只是他们不想荒废了丘泽先生的才华,不愿意让他为了这些浪费时间,要知道,他们家的公子哥根本不需要走这条道路,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更何况是一个精通星象之术的? 于是乎,他们为了历练丘泽先生,便让他到处游学。 说到游学,让丘泽先生这样金贵的人风餐露宿,简家人哪里舍得?自然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找一处安稳的地方住下,跟当地的人探讨学问,了解风土人情。 到了这里,自然是在孝亲王府住下了。 丘泽先生在亲王府住下,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吃闲饭的,便开始教亲王府的晚辈读书。 孝亲王府当然乐意。 只是吧,丘泽先生不喜吵闹,教了一群孩子一天,到第二天,就只有几个孩子可以去了。 他的要求便是:女眷不教,庶子不教,不学无术者不教,没有慧根者不教。 于是乎,逸哥儿就乐呵呵地不去了。 谁知,今天亲王府居然将孩子都召集起来,坐在帘子后面旁听。 这种积极求学的态度让丘泽先生都无语了,没再表示什么。 听就听吧,不吵就好了。 这次召集的是一些还算好学的,原本没逸哥儿什么事,偏偏大舅母非得把逸哥儿叫来,寻思着逸哥儿还算聪明,万一也对星相术感兴趣了呢? 逸哥儿八百个不乐意,却不敢违背大舅母的意思,自己遭罪也要拉个垫背的,便将李墨晗也拖下水,让李墨晗也见到了丘泽先生。 第10章 看逸哥儿这身手,怕是这两倍高的院墙也关不住他,不再跑,也是因为不想再惹母亲哭了。 待逸哥儿到了李墨晗面前,李墨晗才认认真真地瞧了他。 他有一双极其好看的眸子。 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眸子,狭长的凤眸,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因为高兴,而显得神采奕奕,好似惬意非常的猫。 第26节 接着便是他高挺的小鼻子,小嘴巴,都是生得那般好看。 是个招人喜欢的漂亮孩子。 “逸哥儿白了呢。”她说。 “在家里一个月,能不白吗?”逸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用小手擦了擦鼻尖。 他本就是不黑的孩子,只是因为整日在外面疯跑,才晒黑了。 如今在家里待了一个月,白了何止一点? 怕是肤色要比许多女孩子还白嫩呢。 逸哥儿也仔细瞧了瞧李墨晗的小脸,随后伸手掐了掐她的胖脸:“晗姐儿也变了……” 李墨晗还当逸哥儿这样的熊孩子,会说出比李诉柯还情商低的夸奖,他便继续说了:“能看到你眼睛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不仅脑子不好,还是不睁眼睛的。” “……”能强点,不过也好不到哪去。 李墨晗迟疑了一会,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怯生生地开口:“谢谢表弟。” 逸哥儿当即躲开了,且有些不高兴。 他一直都是孩子王,最不高兴别人说他小,李墨晗居然还摸他的头,把他当弟弟待了吗? “叫小爷老大!” “表弟。” “不许叫表弟!” “逸哥儿。” “你……你要气死小爷了!” 李墨晗也不理他,在自己的袖袋里摸索起来,最后稀里哗啦地摸出一大堆糖果来,一股脑地给了逸哥儿:“我拿命换来的糖。” 起初逸哥儿不乐意要,这种糖,他娘没事就给他,还有不少稀奇玩意呢,都比这些强。等李墨晗说了这句话,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就当你孝敬老大的吧。” 接着,李墨晗被逸哥儿拽进了屋里,还将侍女都赶了出去,一脸神秘地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箱子,打开盖子,里面全是小孩的玩具。 逸哥儿一脸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都是娘给小爷的,你挑喜欢的拿吧。” 这些东西,到小孩面前确实稀罕,可惜,李墨晗总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不稀罕这玩意。可惜……她本身的心性还是个七岁的娃娃。 恢复两世的记忆,就跟打开了她的慧根一般,多了些阅历、知识、经验,心智上,却还是个孩子,一个刚刚七岁的娃娃。 就好比,她读了两本书,书上写的是两个人的成功史,增加了她的见识,提高了她的涵养,多了些内涵,可那都是别人的人生,而非她的。 她还是她,那个七岁大的孩子。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这个,又看了看这个,拿起来一个,抬头看了看逸哥儿的表情,又放了回去,最后挑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小木马出来:“这几天我玩这个。” 这是不准备要了,只是拿着玩几天。 逸哥儿很不开心。 “让你拿你就拿,小爷不差这点东西!” 的确不差,爹是长子,本来就有钱,娘的嫁妆还丰厚,自然不差这些。 “我想玩的时候再过来。” 逸哥儿一合计也是,李墨晗要在亲王府住几日呢,临走时再拿也无妨。 “那你先玩着。”说着,自己到了里间,拿出笔墨纸砚来。 李墨晗一看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 让逸哥儿习武没问题,但是让他写字,他就头大,自然是不乐意的。 可惜家里的先生会留作业,逸哥儿没少让李墨晗帮他抄字,谁让两个孩子写的字都是鬼画符一样,傻傻分不清楚呢? “我不乐意给你写,你是骗大舅母呢!”李墨晗噘着嘴说道。 “是不是好兄弟了?” “我是你表姐。” “……” 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的功夫,外面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二哥,晗表姐来了吗?” “俊哥儿啊。”逸哥儿当即蹦蹦哒哒地去开门了。 俊哥儿,就是逸哥儿双胞胎的弟弟。 两个人的名字,取的是俊逸二字。 两个孩子也如其名,的确俊逸。 俊哥儿走进来后就开始嘟囔:“你院子里本来就没光,你还关门。”说着,看向李墨晗,当即温和地开口:“表姐,身体好些了吗?早就听闻你来了,只是在跟先生读书,来晚了。” 说逸哥儿早淘气,那么俊哥儿就是早慧了,是亲王府难得的小神童,很得家中长辈喜欢。 他跟逸哥儿长得极像,只是更白嫩了一些,而且沉稳,不像逸哥儿朝气蓬勃,眼中也没有逸哥儿那种灵性。 可偏偏因为长得俊俏,人也安静,总被误认为是女娃娃,如今脱了孩童的衣裳,穿了小郎君的衣裳,这才少了些误会。 第27节 “好些了。”李墨晗回答。 “那妖孽还没走呢?”逸哥儿听了俊哥儿说的当即咧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俊哥儿当即不高兴了,轻哼了一声:“丘泽先生乃是有大才之人!若不是丘泽亲自为治中府写牌匾,你闯的祸才不会那么轻易就过去了!” 逸哥儿还是不喜欢那个丘泽先生,连连咧嘴摇头:“不好不好,这人长得也太俊了些,我总觉得他眼中有一股妖气。”说着,还夸张地发抖“他们都说我曾经射中白狐会触犯神明,你说那丘泽先生不是白狐变的吧?” “你怎么可以这般说丘泽先生?” “还丘泽先生,还不是只有十五岁,这样到处跑,我看着是在到处找媳妇呢!” “你……你这人真是庸俗!” 得,两兄弟吵起来了。 最后,俊哥儿懒得跟逸哥儿计较,到了李墨晗身前,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来,递给了李墨晗:“这是我跟丘泽先生求来的字画,特地送给表姐。” 李墨晗听两个人议论这个丘泽先生,不由得好奇,当即打开卷轴看了一眼。 字画乃是平安竹,旁边配有小字,以及丘泽的印章。 就算李墨晗见过许多才学大家的作品,看到这副字画之后,依旧觉得这草草数笔,却极有灵性,将竹子画得恰当好处。他的字跟画都有一种狂放在其中,不拘小节,看起来十分舒服。 好字,好画。 逸哥儿也凑过来看了几眼,随后撇嘴,他不是嫌不好看,他只是看不懂,总觉得俊哥儿送的这字画,还不如他的玩具呢。 俊哥儿没好气地瞪了逸哥儿一眼。 “谢谢表弟,这个,好看。” 俊哥儿当即笑了,且笑得十分好看。 逸哥儿无聊地坐在一边掏耳朵,之后还弹了弹。 俊哥儿嫌弃地左躲右躲,场面看起来极为有趣。 李墨晗将画卷好,收了起来,她只是好奇,一个十五岁的男子,是如何能被人尊称为先生的,难不成……是个神童? 李诉柯那等实力跟才华,也只敢自称学生啊,她前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小的“先生”啊。 李墨晗第二天就有幸见到了丘泽先生,同时心中暗叹,果然是个人才。 丘泽先生的确才华出众,却并未到让所有人惊艳的程度,他之所以被许多年长者都十分尊敬,乃是因为,他居然精通天象之术。 这天象之术,便是观察星星位置,从一些流星、星象图推延出一些凶吉,甚至是国运。 所谓的天人合一,便是如此。 两世的经验告诉李墨晗,会天象之术,已经不是神童可以概括的了,应该说是天纵奇才! 这种奇才,必定会得到皇上的注意,如果真是推延出了什么实际的事情,想要当个国师,都是皇上亲自请人家过去,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这么得到人重用的才能,许多人都曾经尝试着学习,可惜能够参透其中奥妙的,却少之又少,这也凸显出了丘泽先生来。 这么小,就被发现了才华,还被人教授了这方面的知识,也因为丘泽先生的家族足够强大,长辈们更是人才辈出,晚辈里出了这么一个奇才也不奇怪。 丘泽先生的祖父乃是正一品官员内阁大学士,其父亲乃是其六儿子,也是嫡子,目前任职从三品光禄寺卿。 家中觉得丘泽先生早慧,想考个秀才啊、举人啊也是可以的,只是他们不想荒废了丘泽先生的才华,不愿意让他为了这些浪费时间,要知道,他们家的公子哥根本不需要走这条道路,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更何况是一个精通星象之术的? 于是乎,他们为了历练丘泽先生,便让他到处游学。 说到游学,让丘泽先生这样金贵的人风餐露宿,简家人哪里舍得?自然是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找一处安稳的地方住下,跟当地的人探讨学问,了解风土人情。 到了这里,自然是在孝亲王府住下了。 丘泽先生在亲王府住下,为了显示自己不是吃闲饭的,便开始教亲王府的晚辈读书。 孝亲王府当然乐意。 只是吧,丘泽先生不喜吵闹,教了一群孩子一天,到第二天,就只有几个孩子可以去了。 他的要求便是:女眷不教,庶子不教,不学无术者不教,没有慧根者不教。 于是乎,逸哥儿就乐呵呵地不去了。 谁知,今天亲王府居然将孩子都召集起来,坐在帘子后面旁听。 这种积极求学的态度让丘泽先生都无语了,没再表示什么。 听就听吧,不吵就好了。 这次召集的是一些还算好学的,原本没逸哥儿什么事,偏偏大舅母非得把逸哥儿叫来,寻思着逸哥儿还算聪明,万一也对星相术感兴趣了呢? 逸哥儿八百个不乐意,却不敢违背大舅母的意思,自己遭罪也要拉个垫背的,便将李墨晗也拖下水,让李墨晗也见到了丘泽先生。 第11章 隔着帘子,李墨晗瞧不清丘泽先生的样子,却能看到他的姿态。 不像其他大家公子那般仪表堂堂,倒是跟逸哥儿一样懒洋洋的,在桌案前席地而坐,身体斜斜地靠在凭几上,单手拄着下巴瞧着众人。只是他身材修长,这般随便依着,也极为好看,不像逸哥儿看着那么欠揍。 俊哥儿等人都是垫着一个席子,直接跪坐在地面上,面前放着一个小书桌,罗列着几本书与文房四宝,瞧着规规矩矩的。 第28节 如此正襟危坐,完全是对丘泽先生的尊重。 期间,问题最多的,恐怕就是前大舅母嫡子澜哥儿了。 孝亲王妃的特点就是疼惜可怜的孩子,澜哥儿跟妹妹诺姐儿都是她疼惜的对象,以至于澜哥儿很有孝亲王妃养大孩子的特点,就是胖。 澜哥儿身材微胖,圆脸,好在个子高,瞧起来不那么笨重。他的五官并不如何精致,尤其是鼻子有些塌,鼻头有肉,孝亲王妃说这是富贵相。 因为不想被俊哥儿比下去,澜哥儿还是十分努力的,十三岁那年中了秀才,如今也在准备参加乡试。如今来了丘泽先生,自然会积极一些,先是问了前几年的考题,之后便开始问星象之术,怕是也想学习学习。 丘泽先生也不掖着藏着,将自己的见解全部都说了。 他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没有故意卖弄的意思,很是好听,说话时的语气也极为和善,仅从语气,就能听出他在微笑。 一直在笑。 其实这种星相术也有许多书籍,可惜好多人看不懂,丘泽先生也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法子,真正运用起来,可没说得那么简单。 李墨晗三辈子,才见到这么一个精通星相术的,足以说明这门学问的深奥,哪是说学就能学去的? 李墨晗一直瞧着,却觉得这澜哥儿的确好学,却不在意其他的兄弟。 席中属他年岁最大,也问题最多,问的还都是一些极为深奥的问题,俊哥儿几个完全听不懂。而他呢,完全不理会,有其他的孩子问一些浅显的问题,他还会有些不悦,觉得他们浪费了大好的提问机会似的。 俊哥儿则是一直很沉默。 这是大舅母让的,他不想表现得太过积极,盖过了澜哥儿。 澜哥儿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李墨晗偷偷去看了一眼诺姐儿,发现她正满脸期待地瞧着帘子那边,似乎对丘泽先生很是仰慕。 诺姐儿如今已经十二岁了,懂的自然多了,对丘泽先生这样俊俏且有前途的公子哥,自然仰慕得厉害。 只是李墨晗知道,诺姐儿肯定是没戏的,这丘泽先生未来的媳妇,定然是世家或者高门之女,她到丘泽先生身边,也只够格做个妾。 大舅母因为不想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对待这两个孩子也算用心,万万不可能将诺姐儿送去做妾,就算是给丘泽先生也是不成的。 所以,就算诺姐儿如何倾慕,也是无用。 到了后半段,李诉柯居然来了。 看时间,他应该是刚刚下学,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应该是十分想跟丘泽先生聊聊,也可以提高一些见闻。 李诉柯来后,丘泽先生终于动了动,坐直身子,对李诉柯点头问好。 李诉柯则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逸哥儿这边早就哈欠连天了,听到丘泽先生说散了吧,要跟李诉柯跟澜哥儿单独聊聊,当即撒丫子就跑,跑了几步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来寻李墨晗,拉着她胖乎乎的小手一块跑出了屋子。 李墨晗体胖,跟不上逸哥儿的速度,一个劲地嚷嚷:“你慢点……慢点……要摔了!” “快些走,今日母亲去店铺,定然带回来好玩意了。” 李墨晗听了,便也认认真真地跟着逸哥儿跑了。 到了大舅母的屋子,便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声。 大舅母是商户家的女儿,最擅长的就是这些事情,大夫人身体不适,她管起家来也是游刃有余。 当然,她说话没什么底气,孝亲王府里不少人不愿意听她的。 见两个孩子来了,大舅母算盘没停,人却看向了他们,招呼了一声之后,继续算了起来。 逸哥儿早就习以为常,拉着李墨晗到了一边的地上,翻看起大舅母带回来的锦盒。 打开第一个,发现里面有好多个小盒子,随便打开一个,就看到一套极为漂亮的面首,镶嵌在上面的蓝宝石熠熠生辉,一看就价值不菲。 逸哥儿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知道这些定是母亲带回来备着,预备着送人的。 将盒子盖上,又开始翻其他的盒子。 打开第二个盒子,就闻到了一股子甜香的味道,逸哥儿当即来了精神,从里面拿出一盒来打开,果然看到了精致的糕点。 大舅母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逸哥儿,不许都吃了,有几盒是给澜哥儿他们的。” “知道了。”逸哥儿应了一声,将糕点盒子递给了李墨晗,便继续翻看其他的盒子。 这个时候大舅母终于走了过来:“别翻了,其他的你都用不着。”说着,从最后一个盒子里取出两个包好的糖人来,给了两个孩子:“回屋子去看书吧,日后除了听丘泽先生讲课,你都别想出你的院子。” “娘——”逸哥儿开始抗议。 大舅母不理,扭头看向李墨晗:“晗姐儿定然要帮舅母看着他,知道吗?” 李墨晗重重地点头。 说完,就吩咐身边妈妈将两个小孩轰了出去,刚走没几步,便又听到一阵算盘声。 李墨晗捧着糕点的盒子,逸哥儿拿着俩糖人,被妈妈看着进了逸哥儿的院子,这群人才罢休,打道回府。 “表弟,我要兔子的。”李墨晗瞧着糖人说道。 两个糖人一个是兔子,一个是老虎,是给谁买的很明显,逸哥儿也不会跟李墨晗抢,偏就喜欢逗她,拿着兔子的糖人撕开纸袋,舔了一口,递给了李墨晗。 李墨晗瞧着……都傻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逸哥儿得逞了似的大笑起来,将兔子糖收了回来,将老虎的递给了李墨晗。 “不喜欢老虎……”李墨晗说的时候都哽咽了。 第29节 “哎呀,管它什么老虎不老虎的,就是形状不一样的糖罢了,都很甜的,你尝尝看?” 李墨晗还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逸哥儿当即苦了一张脸,他可瞧不得李墨晗哭,拿着糖人就去了里屋:“我去把我舔过的刮下来。” 李墨晗其实就是瞧着兔子的糖人好看,想了想,最后还是罢休了:“老虎的没事,不用弄了。” “嗯!”逸哥儿欢快地应了,一高兴,下意识地照着老虎的糖人就咬了一口。 这一回,李墨晗真哭了。 逸哥儿不但缺根弦,还损人不利己。 见李墨晗掉了金豆豆,他就慌了,用了小聪明,将兔子的糖人包好之后,穿越重重障碍又去了大舅母的房间,没一会,又爬着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鹿的糖人。 这院子果然关不住逸哥儿。 “兔子的呢?”李墨晗接过糖人问道,这小鹿的瞧着也十分好看,她喜欢。 “包好放回去了,那个应该是俊哥儿的。” “你……真坏透了!” “嘿嘿嘿。”逸哥儿根本不在乎,走进屋里又开始拿出自己的笔墨纸砚来。 李墨晗昨天帮他抄了几张,便觉得手腕子疼。 她这个身体,没练过写字,拿一会毛笔就会手腕疼,外加两个小人都得站在椅子上才能写字,更是累得够呛。 今天她不想写了,便开始忽悠小孩。 她坐在椅子上,晃着自己的小胖腿,一边舔糖人,一边说道:“表弟,你这样是不好的,你想想看,你作为老大,怎么能不会写字呢?” “都当老大了,干嘛要会写字?”逸哥儿反驳得理所当然。 “你想想看啊,你如果哪天不方便,不得用纸条指挥手下吗?不会写字多丢人?” 逸哥儿听了,也是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人家大将军身边都有军师的,军师肯定会写字!” “军师是帮着参谋的,将军也得会兵法啊,不然怎么带兵打仗?打着打着发现不对劲,扭头回去问军师,我该怎么打?而且你想想,将军肯定带兵冲在最前面,军师一个读书人,肯定在后方,来不及过来帮你写字了怎么办?” 这一回,逸哥儿沉默了。 李墨晗见说得有效果了,这才道:“你目前不用写得多好看,能写得别人看得懂就行。” “也是。”逸哥儿居然同意了。 其实孝亲王府也有不少人劝过逸哥儿,可惜都是从不读书没出息,你看看人家俊哥儿之类的角度出发的,没有像李墨晗这样捧着逸哥儿说的,也难得说动了逸哥儿。 然后,李墨晗给了最后一击:“说不定哪一日来了个会写字的老大,把你比下去了呢,会写字的老大比不会写字的老大厉害多了!” 逸哥儿当即愤怒了,原地比划起拳脚来:“那我就打死他!” “那你为何不练写字?” 逸哥儿当即哀嚎了一声,看着一桌子的笔墨纸砚,最后还是不高兴地走了过去,却没让李墨晗帮着写了。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外有笑声。 李墨晗抬头去看,当即心口咯噔一下。 第11章 隔着帘子,李墨晗瞧不清丘泽先生的样子,却能看到他的姿态。 不像其他大家公子那般仪表堂堂,倒是跟逸哥儿一样懒洋洋的,在桌案前席地而坐,身体斜斜地靠在凭几上,单手拄着下巴瞧着众人。只是他身材修长,这般随便依着,也极为好看,不像逸哥儿看着那么欠揍。 俊哥儿等人都是垫着一个席子,直接跪坐在地面上,面前放着一个小书桌,罗列着几本书与文房四宝,瞧着规规矩矩的。 如此正襟危坐,完全是对丘泽先生的尊重。 期间,问题最多的,恐怕就是前大舅母嫡子澜哥儿了。 孝亲王妃的特点就是疼惜可怜的孩子,澜哥儿跟妹妹诺姐儿都是她疼惜的对象,以至于澜哥儿很有孝亲王妃养大孩子的特点,就是胖。 澜哥儿身材微胖,圆脸,好在个子高,瞧起来不那么笨重。他的五官并不如何精致,尤其是鼻子有些塌,鼻头有肉,孝亲王妃说这是富贵相。 因为不想被俊哥儿比下去,澜哥儿还是十分努力的,十三岁那年中了秀才,如今也在准备参加乡试。如今来了丘泽先生,自然会积极一些,先是问了前几年的考题,之后便开始问星象之术,怕是也想学习学习。 丘泽先生也不掖着藏着,将自己的见解全部都说了。 他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没有故意卖弄的意思,很是好听,说话时的语气也极为和善,仅从语气,就能听出他在微笑。 一直在笑。 其实这种星相术也有许多书籍,可惜好多人看不懂,丘泽先生也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法子,真正运用起来,可没说得那么简单。 李墨晗三辈子,才见到这么一个精通星相术的,足以说明这门学问的深奥,哪是说学就能学去的? 李墨晗一直瞧着,却觉得这澜哥儿的确好学,却不在意其他的兄弟。 席中属他年岁最大,也问题最多,问的还都是一些极为深奥的问题,俊哥儿几个完全听不懂。而他呢,完全不理会,有其他的孩子问一些浅显的问题,他还会有些不悦,觉得他们浪费了大好的提问机会似的。 俊哥儿则是一直很沉默。 这是大舅母让的,他不想表现得太过积极,盖过了澜哥儿。 第30节 澜哥儿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李墨晗偷偷去看了一眼诺姐儿,发现她正满脸期待地瞧着帘子那边,似乎对丘泽先生很是仰慕。 诺姐儿如今已经十二岁了,懂的自然多了,对丘泽先生这样俊俏且有前途的公子哥,自然仰慕得厉害。 只是李墨晗知道,诺姐儿肯定是没戏的,这丘泽先生未来的媳妇,定然是世家或者高门之女,她到丘泽先生身边,也只够格做个妾。 大舅母因为不想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对待这两个孩子也算用心,万万不可能将诺姐儿送去做妾,就算是给丘泽先生也是不成的。 所以,就算诺姐儿如何倾慕,也是无用。 到了后半段,李诉柯居然来了。 看时间,他应该是刚刚下学,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应该是十分想跟丘泽先生聊聊,也可以提高一些见闻。 李诉柯来后,丘泽先生终于动了动,坐直身子,对李诉柯点头问好。 李诉柯则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逸哥儿这边早就哈欠连天了,听到丘泽先生说散了吧,要跟李诉柯跟澜哥儿单独聊聊,当即撒丫子就跑,跑了几步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来寻李墨晗,拉着她胖乎乎的小手一块跑出了屋子。 李墨晗体胖,跟不上逸哥儿的速度,一个劲地嚷嚷:“你慢点……慢点……要摔了!” “快些走,今日母亲去店铺,定然带回来好玩意了。” 李墨晗听了,便也认认真真地跟着逸哥儿跑了。 到了大舅母的屋子,便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声。 大舅母是商户家的女儿,最擅长的就是这些事情,大夫人身体不适,她管起家来也是游刃有余。 当然,她说话没什么底气,孝亲王府里不少人不愿意听她的。 见两个孩子来了,大舅母算盘没停,人却看向了他们,招呼了一声之后,继续算了起来。 逸哥儿早就习以为常,拉着李墨晗到了一边的地上,翻看起大舅母带回来的锦盒。 打开第一个,发现里面有好多个小盒子,随便打开一个,就看到一套极为漂亮的面首,镶嵌在上面的蓝宝石熠熠生辉,一看就价值不菲。 逸哥儿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知道这些定是母亲带回来备着,预备着送人的。 将盒子盖上,又开始翻其他的盒子。 打开第二个盒子,就闻到了一股子甜香的味道,逸哥儿当即来了精神,从里面拿出一盒来打开,果然看到了精致的糕点。 大舅母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逸哥儿,不许都吃了,有几盒是给澜哥儿他们的。” “知道了。”逸哥儿应了一声,将糕点盒子递给了李墨晗,便继续翻看其他的盒子。 这个时候大舅母终于走了过来:“别翻了,其他的你都用不着。”说着,从最后一个盒子里取出两个包好的糖人来,给了两个孩子:“回屋子去看书吧,日后除了听丘泽先生讲课,你都别想出你的院子。” “娘——”逸哥儿开始抗议。 大舅母不理,扭头看向李墨晗:“晗姐儿定然要帮舅母看着他,知道吗?” 李墨晗重重地点头。 说完,就吩咐身边妈妈将两个小孩轰了出去,刚走没几步,便又听到一阵算盘声。 李墨晗捧着糕点的盒子,逸哥儿拿着俩糖人,被妈妈看着进了逸哥儿的院子,这群人才罢休,打道回府。 “表弟,我要兔子的。”李墨晗瞧着糖人说道。 两个糖人一个是兔子,一个是老虎,是给谁买的很明显,逸哥儿也不会跟李墨晗抢,偏就喜欢逗她,拿着兔子的糖人撕开纸袋,舔了一口,递给了李墨晗。 李墨晗瞧着……都傻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接。 逸哥儿得逞了似的大笑起来,将兔子糖收了回来,将老虎的递给了李墨晗。 “不喜欢老虎……”李墨晗说的时候都哽咽了。 “哎呀,管它什么老虎不老虎的,就是形状不一样的糖罢了,都很甜的,你尝尝看?” 李墨晗还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逸哥儿当即苦了一张脸,他可瞧不得李墨晗哭,拿着糖人就去了里屋:“我去把我舔过的刮下来。” 李墨晗其实就是瞧着兔子的糖人好看,想了想,最后还是罢休了:“老虎的没事,不用弄了。” “嗯!”逸哥儿欢快地应了,一高兴,下意识地照着老虎的糖人就咬了一口。 这一回,李墨晗真哭了。 逸哥儿不但缺根弦,还损人不利己。 见李墨晗掉了金豆豆,他就慌了,用了小聪明,将兔子的糖人包好之后,穿越重重障碍又去了大舅母的房间,没一会,又爬着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鹿的糖人。 这院子果然关不住逸哥儿。 “兔子的呢?”李墨晗接过糖人问道,这小鹿的瞧着也十分好看,她喜欢。 “包好放回去了,那个应该是俊哥儿的。” “你……真坏透了!” “嘿嘿嘿。”逸哥儿根本不在乎,走进屋里又开始拿出自己的笔墨纸砚来。 李墨晗昨天帮他抄了几张,便觉得手腕子疼。 第31节 她这个身体,没练过写字,拿一会毛笔就会手腕疼,外加两个小人都得站在椅子上才能写字,更是累得够呛。 今天她不想写了,便开始忽悠小孩。 她坐在椅子上,晃着自己的小胖腿,一边舔糖人,一边说道:“表弟,你这样是不好的,你想想看,你作为老大,怎么能不会写字呢?” “都当老大了,干嘛要会写字?”逸哥儿反驳得理所当然。 “你想想看啊,你如果哪天不方便,不得用纸条指挥手下吗?不会写字多丢人?” 逸哥儿听了,也是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人家大将军身边都有军师的,军师肯定会写字!” “军师是帮着参谋的,将军也得会兵法啊,不然怎么带兵打仗?打着打着发现不对劲,扭头回去问军师,我该怎么打?而且你想想,将军肯定带兵冲在最前面,军师一个读书人,肯定在后方,来不及过来帮你写字了怎么办?” 这一回,逸哥儿沉默了。 李墨晗见说得有效果了,这才道:“你目前不用写得多好看,能写得别人看得懂就行。” “也是。”逸哥儿居然同意了。 其实孝亲王府也有不少人劝过逸哥儿,可惜都是从不读书没出息,你看看人家俊哥儿之类的角度出发的,没有像李墨晗这样捧着逸哥儿说的,也难得说动了逸哥儿。 然后,李墨晗给了最后一击:“说不定哪一日来了个会写字的老大,把你比下去了呢,会写字的老大比不会写字的老大厉害多了!” 逸哥儿当即愤怒了,原地比划起拳脚来:“那我就打死他!” “那你为何不练写字?” 逸哥儿当即哀嚎了一声,看着一桌子的笔墨纸砚,最后还是不高兴地走了过去,却没让李墨晗帮着写了。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门外有笑声。 李墨晗抬头去看,当即心口咯噔一下。 第12章 李墨晗在逸哥儿面前没有多大的伪装,完全是因为逸哥儿是个没心没肺的,不会在意她的小变化,可是李诉柯不一样啊!那可是她亲哥哥。 李墨晗没办法,只能跑过去唤了声:“哥!” 然后,看向他身边的人。 跟在李诉柯身边的人是丘泽先生,因为澜哥儿不喜欢逸哥儿,便没跟过来。 就像逸哥儿说的,这个丘泽先生的确好似妖精一般,美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他的发极黑、眉也极浓,却不如那双眸子来得漆黑,隐隐的,好似泛着一股子妖气。他仰着嘴角,一副微笑的模样,将天地华彩都汇集于一处,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是一张女子都会嫉妒的容颜,不同于李诉柯的俊朗,他的阴柔的美,这美在男子身上,的确诡异了些。 可是,这美又这般真实,不可否认,他是男子中的美人。 “这是你妹妹?”丘泽先生问。 “她是我七妹妹。”李诉柯说道。 “你若不说,我当真看不出。”丘泽先生扬眉一笑,看向身边的李诉柯。 李诉柯尴尬地笑了笑,李墨晗的确……胖的有点丑、有点蠢,跟他不像。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前些日子里病重的那个?我还画了字画给她保平安呢!” 这个时候的李墨晗,才意识到那幅画的贵重,像丘泽先生这般通天之人,都会一些风水堪舆之术,他赠的字画,自然有些保佑的意味,怕是不比寺院的护身符差。 李诉柯听了,当即一怔,随后对丘泽先生行礼:“多谢丘泽先生赐画。” “是俊哥儿跟我求的,我瞧着他诚心,也就送给他了。” 李诉柯点了的头,随后看向李墨晗:“晗姐儿,丘泽先生送的字画,定好好生保管。” 李墨晗认真地点头。 随后,李诉柯看向门口。 那边,逸哥儿正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三个人,见被他们发现了,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行礼。 李墨晗知道,逸哥儿有点怕丘泽先生,他总觉得丘泽先生是那白狐变的,要来惩罚他的。 “逸哥儿去写字吧,我也只是想来叮嘱晗姐儿几句。” 逸哥儿如临大赦,当即应了,去写字了。 李诉柯拉着李墨晗的手到了一侧,抬手揉了揉李墨晗的头:“晗姐儿干得好,督促逸哥儿写字,大舅母知道了定然高兴。” 李墨晗也没隐瞒,怯生生地说:“我只是不想帮他抄字帖。” “不管如何,结果是好的。” “嗯……” “最近晗姐儿说话利索了很多。” 李墨晗没回答,低着头,却抬起眼睛去看他,一副犯了错的模样,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还在一个劲地搓着。 “晗姐儿没做坏事,哥哥很高兴,待你回去了,哥哥开始教你读书写字如何?” 李墨晗听了不但没高兴,反而低落起来:“我也得抄字帖了啊……” 第32节 “多认些字总是好的。” 李墨晗还是不高兴:“我又不当老大,不当军师,学那些做什么。” “可是晗姐儿日后是要嫁人的啊,怎么能不识字呢?” 她的头更低了,这种痴儿不懂得害羞,只是想起了伤心事:“他们都说,晗儿嫁不出去了。” 李诉柯突然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李墨晗偷偷地抬头去看李诉柯,居然看到李诉柯眼圈红了,沉默了许久,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妹,自己反而要哭了。 丘泽先生见了,当即轻咳了一声:“李兄莫急,方才你也听见了,令妹有些小聪明,怕是不是痴,而是有些晚慧罢了,若是能够教导一番,日后也会好起来。” 李诉柯听了,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点头:“嗯,这些日子里,晗姐儿好了许多,她的想法直白,遇到事情,往往能够想到最直接的法子。” 丘泽先生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不如这样,我回去准备些东西,可以帮令妹推延一下命理。” “这……这万万不可!”李诉柯当即慌了。 这种窥天机的事情,是要烧阳寿的,一般的先生都不愿意给别人算,给多少钱都不。 京城里寻丘泽先生给自家后辈推延命理,送来的礼品需要用车装,那简家人还不同意呢! 李墨晗一个小娃娃罢了,何德何能,能让丘泽先生推延? “无妨的,我也就是看看这小娃娃日后能不能嫁人罢了。”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不碍事的。” 李诉柯听了,犹豫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我初学这些,尤其姻缘方面,拿捏得还不是很准,也只是试试罢了。”丘泽先生又补充了一句。 李墨晗听得明白,丘泽先生这是给自己找了条后路,万一探到李墨晗日后很惨,哪里好意思说出来,就会说自己道行浅,没瞧出来。 李诉柯却没懂这些,当即高兴地应了:“已经十分劳烦丘泽先生了。”说着,扭头看向李墨晗,小声提醒:“快向丘泽先生道谢。” 李墨晗当即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丘泽先生。” 丘泽先生并未如何在意李墨晗,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怕是真当李诉柯是朋友了,这边才说定,便又开始跟他说起了学问。 李墨晗觉得,李诉柯能有丘泽先生这样的朋友,对他日后的帮助很大。 果然,她听到了敏感的话题:“李兄这等才华,为何不试试考入国子监?” 国子监,这乃是当今最高学府。 如今,国子监分为两处,一处在京城,一处在南京,名为南监。 人们更向往的都是京城的,如果在京城的国子监有了好的成绩,很容易被皇上知道。 就算不能入了皇上的眼,被哪个大家收了做学生,或者被哪个大官瞧了收作后备力量培养,又或者干脆被高门世家收了做女婿,都是对前途很有帮助的。 李诉柯又何尝没想过? “我……怕是不行,没有人举荐,家里还……”李诉柯叹了一口气。 他的家里,母亲懦弱,李墨惠又是一个暴脾气,被许多人传做没规矩的女儿,怕是也不能很好地嫁人,谁也不想娶个刁媳妇。 再加上李墨晗这么一个痴儿,李诉柯根本放心不下。 他知道父亲宠妾灭妻,处事向来不公正,他也不指望了。 丘泽先生听了,轻笑一声:“有我在,你还怕没人举荐?” 丘泽先生家里的随便一个亲戚,随口一句话,或者随便一封信,都够分量举荐了。 李诉柯听了,当即眼睛一亮,转而又叹了一口气。 丘泽先生在此时劝道:“你该成为家里人的骄傲,你强了,才更能帮助他们。如果你的家人成了你的负担,那么,你们就会一直居于现状。” 果然,听了这话,李诉柯动摇了。 李墨晗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李诉柯的手,她知道,其实拍肩膀更有效果,可惜她碰不到。 “哥哥,我会照顾好家人的。” 李诉柯看着李墨晗认真的模样,当即哭笑不得。 谁知,丘泽先生却很欣赏李墨晗似的,伸手摸了摸李墨晗的头:“你可要好好地照顾哦!” 这边李墨晗还没回答呢,丘泽先生就急急地收回了手,紧接着,一个石子从李墨晗跟丘泽先生中间穿了过去。 她扭头去看,就看到逸哥儿噘着嘴,拿着弹弓瞪着丘泽先生呢! “你休想伤害晗姐儿。”逸哥儿说得义正言辞。 丘泽先生也不气恼,只是觉得有趣:“这醋劲还挺大。” 逸哥儿还没情窦初开呢,根本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他只是觉得李墨晗是自己的小跟班儿,是自己的人,自然要保护着。 他是习武的,耳朵一向灵敏,一直在偷听几个人说话,听到他们在说李墨晗,自然要过来瞧瞧,看到丘泽先生这妖孽对李墨晗伸出了“魔爪”,当即不乐意了。 丘泽先生自然不会跟逸哥儿计较,逸哥儿也不敢再靠近他们,便只是瞪着丘泽先生,那模样,就好似强行装成勇敢的小野兽,看着面前的大怪物一般。 说到底,还是逸哥儿护短、护犊子罢了。 李诉柯无奈,跟丘泽先生解释了几句,便走进屋来:“逸哥儿来,表哥教你写字。” 逸哥儿当即乖乖地跟着李诉柯进屋了。 第33节 其实,李诉柯对待逸哥儿一直都存有愧疚。 当初李墨惠去找逸哥儿的时候,他就知道逸哥儿定然要闯祸了,还是一个大祸。 但是他没拦着。 他也为妹妹觉得不平,家中随意地就将事情解决了,李墨晗成了牺牲品,他心中那口气吞不下去,竟然也难得地利用了逸哥儿这个孩子。 他知道逸哥儿无法无天,还有些小聪明,定然会让治中府不得安宁。 他跟李墨惠没有勇气去报复,便找来了逸哥儿,这哪是君子该做的事情? 一个月前,逸哥儿被打了手板,打得手都肿了,后来还被他父亲踢了好几脚,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 如今能活动了,便又生龙活虎的。 逸哥儿没什么心眼,不知道李家兄妹的小心思,依旧跟他们关系极好,更让李诉柯心中过意不去。 李诉柯站在桌前教逸哥儿跟李墨晗写字。 第12章 李墨晗在逸哥儿面前没有多大的伪装,完全是因为逸哥儿是个没心没肺的,不会在意她的小变化,可是李诉柯不一样啊!那可是她亲哥哥。 李墨晗没办法,只能跑过去唤了声:“哥!” 然后,看向他身边的人。 跟在李诉柯身边的人是丘泽先生,因为澜哥儿不喜欢逸哥儿,便没跟过来。 就像逸哥儿说的,这个丘泽先生的确好似妖精一般,美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他的发极黑、眉也极浓,却不如那双眸子来得漆黑,隐隐的,好似泛着一股子妖气。他仰着嘴角,一副微笑的模样,将天地华彩都汇集于一处,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是一张女子都会嫉妒的容颜,不同于李诉柯的俊朗,他的阴柔的美,这美在男子身上,的确诡异了些。 可是,这美又这般真实,不可否认,他是男子中的美人。 “这是你妹妹?”丘泽先生问。 “她是我七妹妹。”李诉柯说道。 “你若不说,我当真看不出。”丘泽先生扬眉一笑,看向身边的李诉柯。 李诉柯尴尬地笑了笑,李墨晗的确……胖的有点丑、有点蠢,跟他不像。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前些日子里病重的那个?我还画了字画给她保平安呢!” 这个时候的李墨晗,才意识到那幅画的贵重,像丘泽先生这般通天之人,都会一些风水堪舆之术,他赠的字画,自然有些保佑的意味,怕是不比寺院的护身符差。 李诉柯听了,当即一怔,随后对丘泽先生行礼:“多谢丘泽先生赐画。” “是俊哥儿跟我求的,我瞧着他诚心,也就送给他了。” 李诉柯点了的头,随后看向李墨晗:“晗姐儿,丘泽先生送的字画,定好好生保管。” 李墨晗认真地点头。 随后,李诉柯看向门口。 那边,逸哥儿正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三个人,见被他们发现了,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行礼。 李墨晗知道,逸哥儿有点怕丘泽先生,他总觉得丘泽先生是那白狐变的,要来惩罚他的。 “逸哥儿去写字吧,我也只是想来叮嘱晗姐儿几句。” 逸哥儿如临大赦,当即应了,去写字了。 李诉柯拉着李墨晗的手到了一侧,抬手揉了揉李墨晗的头:“晗姐儿干得好,督促逸哥儿写字,大舅母知道了定然高兴。” 李墨晗也没隐瞒,怯生生地说:“我只是不想帮他抄字帖。” “不管如何,结果是好的。” “嗯……” “最近晗姐儿说话利索了很多。” 李墨晗没回答,低着头,却抬起眼睛去看他,一副犯了错的模样,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还在一个劲地搓着。 “晗姐儿没做坏事,哥哥很高兴,待你回去了,哥哥开始教你读书写字如何?” 李墨晗听了不但没高兴,反而低落起来:“我也得抄字帖了啊……” “多认些字总是好的。” 李墨晗还是不高兴:“我又不当老大,不当军师,学那些做什么。” “可是晗姐儿日后是要嫁人的啊,怎么能不识字呢?” 她的头更低了,这种痴儿不懂得害羞,只是想起了伤心事:“他们都说,晗儿嫁不出去了。” 李诉柯突然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李墨晗偷偷地抬头去看李诉柯,居然看到李诉柯眼圈红了,沉默了许久,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妹妹,自己反而要哭了。 丘泽先生见了,当即轻咳了一声:“李兄莫急,方才你也听见了,令妹有些小聪明,怕是不是痴,而是有些晚慧罢了,若是能够教导一番,日后也会好起来。” 第34节 李诉柯听了,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点头:“嗯,这些日子里,晗姐儿好了许多,她的想法直白,遇到事情,往往能够想到最直接的法子。” 丘泽先生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不如这样,我回去准备些东西,可以帮令妹推延一下命理。” “这……这万万不可!”李诉柯当即慌了。 这种窥天机的事情,是要烧阳寿的,一般的先生都不愿意给别人算,给多少钱都不。 京城里寻丘泽先生给自家后辈推延命理,送来的礼品需要用车装,那简家人还不同意呢! 李墨晗一个小娃娃罢了,何德何能,能让丘泽先生推延? “无妨的,我也就是看看这小娃娃日后能不能嫁人罢了。”他说着,轻笑了一声:“不碍事的。” 李诉柯听了,犹豫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我初学这些,尤其姻缘方面,拿捏得还不是很准,也只是试试罢了。”丘泽先生又补充了一句。 李墨晗听得明白,丘泽先生这是给自己找了条后路,万一探到李墨晗日后很惨,哪里好意思说出来,就会说自己道行浅,没瞧出来。 李诉柯却没懂这些,当即高兴地应了:“已经十分劳烦丘泽先生了。”说着,扭头看向李墨晗,小声提醒:“快向丘泽先生道谢。” 李墨晗当即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丘泽先生。” 丘泽先生并未如何在意李墨晗,视线一直在他的身上,怕是真当李诉柯是朋友了,这边才说定,便又开始跟他说起了学问。 李墨晗觉得,李诉柯能有丘泽先生这样的朋友,对他日后的帮助很大。 果然,她听到了敏感的话题:“李兄这等才华,为何不试试考入国子监?” 国子监,这乃是当今最高学府。 如今,国子监分为两处,一处在京城,一处在南京,名为南监。 人们更向往的都是京城的,如果在京城的国子监有了好的成绩,很容易被皇上知道。 就算不能入了皇上的眼,被哪个大家收了做学生,或者被哪个大官瞧了收作后备力量培养,又或者干脆被高门世家收了做女婿,都是对前途很有帮助的。 李诉柯又何尝没想过? “我……怕是不行,没有人举荐,家里还……”李诉柯叹了一口气。 他的家里,母亲懦弱,李墨惠又是一个暴脾气,被许多人传做没规矩的女儿,怕是也不能很好地嫁人,谁也不想娶个刁媳妇。 再加上李墨晗这么一个痴儿,李诉柯根本放心不下。 他知道父亲宠妾灭妻,处事向来不公正,他也不指望了。 丘泽先生听了,轻笑一声:“有我在,你还怕没人举荐?” 丘泽先生家里的随便一个亲戚,随口一句话,或者随便一封信,都够分量举荐了。 李诉柯听了,当即眼睛一亮,转而又叹了一口气。 丘泽先生在此时劝道:“你该成为家里人的骄傲,你强了,才更能帮助他们。如果你的家人成了你的负担,那么,你们就会一直居于现状。” 果然,听了这话,李诉柯动摇了。 李墨晗在这个时候拍了拍李诉柯的手,她知道,其实拍肩膀更有效果,可惜她碰不到。 “哥哥,我会照顾好家人的。” 李诉柯看着李墨晗认真的模样,当即哭笑不得。 谁知,丘泽先生却很欣赏李墨晗似的,伸手摸了摸李墨晗的头:“你可要好好地照顾哦!” 这边李墨晗还没回答呢,丘泽先生就急急地收回了手,紧接着,一个石子从李墨晗跟丘泽先生中间穿了过去。 她扭头去看,就看到逸哥儿噘着嘴,拿着弹弓瞪着丘泽先生呢! “你休想伤害晗姐儿。”逸哥儿说得义正言辞。 丘泽先生也不气恼,只是觉得有趣:“这醋劲还挺大。” 逸哥儿还没情窦初开呢,根本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他只是觉得李墨晗是自己的小跟班儿,是自己的人,自然要保护着。 他是习武的,耳朵一向灵敏,一直在偷听几个人说话,听到他们在说李墨晗,自然要过来瞧瞧,看到丘泽先生这妖孽对李墨晗伸出了“魔爪”,当即不乐意了。 丘泽先生自然不会跟逸哥儿计较,逸哥儿也不敢再靠近他们,便只是瞪着丘泽先生,那模样,就好似强行装成勇敢的小野兽,看着面前的大怪物一般。 说到底,还是逸哥儿护短、护犊子罢了。 李诉柯无奈,跟丘泽先生解释了几句,便走进屋来:“逸哥儿来,表哥教你写字。” 逸哥儿当即乖乖地跟着李诉柯进屋了。 其实,李诉柯对待逸哥儿一直都存有愧疚。 当初李墨惠去找逸哥儿的时候,他就知道逸哥儿定然要闯祸了,还是一个大祸。 但是他没拦着。 他也为妹妹觉得不平,家中随意地就将事情解决了,李墨晗成了牺牲品,他心中那口气吞不下去,竟然也难得地利用了逸哥儿这个孩子。 他知道逸哥儿无法无天,还有些小聪明,定然会让治中府不得安宁。 他跟李墨惠没有勇气去报复,便找来了逸哥儿,这哪是君子该做的事情? 一个月前,逸哥儿被打了手板,打得手都肿了,后来还被他父亲踢了好几脚,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 第35节 如今能活动了,便又生龙活虎的。 逸哥儿没什么心眼,不知道李家兄妹的小心思,依旧跟他们关系极好,更让李诉柯心中过意不去。 李诉柯站在桌前教逸哥儿跟李墨晗写字。 第13章 李墨晗搬了一个椅子在桌子对面,站在椅子上看。 逸哥儿干脆蹲在桌子上看,两个孩子也算学得认真。 丘泽先生也不走,只是坐在外间的高桌大椅那里品茶,还吩咐侍女拿来盐,往茶里倒盐调味。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嘴馋的,偷吃了盒子里的好几块糕点。 见两个孩子幽怨地看向他,他居然红了脸颊,轻咳了几声,才问:“这糕点蛮好吃,不知是哪里买的?” 这是准备买些回来赔给他们。 “无妨的,若是你喜欢,我再跟母亲要些去。”逸哥儿一向大方,才不会在乎几块糕点呢! 李诉柯哑然失笑:“没想到简兄还是个贪嘴的,像个孩子。” 丘泽先生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垂下头。 众人看得分明,他的耳朵都红了。 丘泽先生的字乃是皇上赐的,他人叫着也表示对皇上的尊重,如今李诉柯跟他称兄道弟,便直接称呼姓氏了。 到了晚间,丘泽先生被请去正厅吃饭。 丘泽先生受到尊重,可以跟老王爷同桌,就连舅父都需要坐在下首,更何况李诉柯了,作为旁支,只能坐得很远。 丘泽先生不愿意跟女眷同席,所以能在正厅跟着吃饭的,只有男子而已,好在吃饭的时候,丘泽先生不嫌弃庶子。 只是勤不言食不语,使得孝亲王府吃饭的时候,只有碗筷的声音罢了,根本没办法在这边跟丘泽先生套近乎。 李墨晗则是跟着大舅母在她的屋子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 “丘泽先生喜欢那些糕点?”大舅母听了李墨晗说的,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可希望丘泽先生能够多指点指点俊哥儿呢,就算不收作弟子,得到丘泽先生欣赏也可以啊。 如今,府中颇得丘泽先生看重的,是澜哥儿跟李诉柯这两个跟他年龄相近的。 她不知道的是,丘泽先生为了躲开澜哥儿那个“问题宝宝”,在逸哥儿那里坐了一个多时辰。 李墨晗自顾自地吃饭,也不理大舅母的自我欢喜。 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哪里有可能被几个糕点收买了?丘泽先生大可以自己去买。 吃过晚饭,逸哥儿还要拉着李墨晗练习爬墙。 李墨晗不乐意,她对这玩意不感兴趣,却被逸哥儿一个劲地怂恿,最后还是试了试,可惜她身体太重,一个劲地下滑,跌倒。 逸哥儿瞧了一会,当即叹气:“你这不是爬墙,你这是砸墙。” “不学了,你也不教我好的!” 李墨晗从地面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对逸哥儿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时候李诉柯走进了院子,看到李墨晗这脏兮兮的样子,当即叹了一口气:“怎么脏成这样?” 李墨晗还没告状呢,逸哥儿先开口了:“她胖,老蹭墙。” “还不都怪你教我爬墙?!” “我爬墙衣服就不脏,你看着。”逸哥儿说着,就要示范爬墙,却被李诉柯逮住了。 “晗姐儿如今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她身子一直不如你,不可以教她这些,知道吗?”李诉柯说了逸哥儿一句。 逸哥儿当即不高兴了,却只是噘嘴,不服气。 爬墙可是他如今最拿手的事情,他亲自教李墨晗,还能伤了她不成? “晗姐儿,你去换身衣服,跟我去见丘泽先生。” 李墨晗来时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听李诉柯吩咐,自然屁颠屁颠地跑出了院子,还听到后面逸哥儿喊着:“晚些再来找我玩!” 换了衣服后,李墨晗直接跟着李诉柯去了丘泽先生的屋子。 孝亲王府恨不得给丘泽先生住最好的房子,以至于他这个外男,直接住在了临街的院子里,独门独院,从那边就能直接上街。 再从里间的门,走一段路就能去小学堂,靠近些的,都是哥儿的住处,远离女眷的住处。 走近了,便听到院里有动静。 李诉柯怕打扰到孝亲王府的人跟丘泽先生说话,并没有贸然进去。 原本,让他这个旁支的来跟丘泽先生结交,已经是孝亲王府大度了,不可太争。 谁知,听了一会便觉得不对劲。 “澜公子不必再说了。”丘泽的先生传了出来,话语冰冷,竟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我不纳妾。” “纳妾?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36节 丘泽先生打断他的话:“我不喜喧闹,我不纳妾。” “诺姐儿她……” “澜公子请回吧。” 李墨晗见李诉柯还愣在门口,当即拉着哥哥躲到了一侧的树丛后。 不久后,就见到澜哥儿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愤愤不平。 李墨晗暗暗摇头,这个澜哥儿当真不识抬举,竟然过来跟丘泽先生推销自己妹妹了,真当自己是王府的后人,就配得上丘泽先生了? 的确,他们王府的人在省城里的确能耐,众人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到了京城里,怕是没几个人愿意买账。 这边李墨晗腹诽着澜哥儿,那边,李诉柯则是想着丘泽先生纳妾的事情。 这丘泽先生当真是个奇人,一般大户人家,在自家哥儿十四、五岁的时候,都会送去通房,以此解决男子所需,也能提前练习行房之术。 这丘泽先生却是一个不纳妾的。 简家人起初给丘泽先生送了几个颇为漂亮的,让他选,他全部退了回去。 家里当他不喜欢,犹豫了几日,又送去了极为漂亮的几个姑娘,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谁知,丘泽先生还是全部退了回去。 简家人深思之后,觉得他们考虑错了方向,不该送漂亮的,多庸俗,丘泽先生说不定是喜欢有才华,有内涵的。 精心挑选培养了几个知书达理的再次送过去,这一次,还没进去丘泽先生的院门呢,就被轰了出来。 当时他就是这句话:“我不纳妾。” 后来,不知怎的,这句话传了出去,让不少高门世家心动了,这可是极有才华,还不纳妾的女婿啊,这也让丘泽先生的评价越来越高。 结果,丘泽先生又说话了:“娶妻耽误道法,他需保持童子之身。” 以至于,说亲的事情也得挪到丘泽先生学业大成之后了。 这丘泽先生又是世家公子里,难得的性情中人,曾有公主向其示好,谁知,丘泽先生竟然直接嘲讽回去:“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愿意做驸马?” 驸马,这哪是有前途的公子哥愿意做的? 不能做官,这就算了,平日里还得将自己的夫人当主子伺候,行房还得问公主的意见,哪个有些骨气的男人会乐意? 今日澜哥儿也不是来说着要将自己妹妹给丘泽先生做妾的,他惦记的是丘泽先生的正妻。 嫁给丘泽先生,这是顶顶有脸面的事情,也不怪澜哥儿居然会这般过来暗示。 结果,丘泽先生直白,竟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说到底,澜哥儿还是不相信大舅母,竟然由他来操心妹妹的亲事了,结果,这般不靠谱,还想一步登天了。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最后,他们还是走了出来,李诉柯蹲下身,帮李墨晗整理发鬓,李墨晗也就顺势去摘粘在李诉柯头发上的树叶。 整理好了,李诉柯才拉着李墨晗走进了丘泽先生的院子。 进去时,丘泽先生没有愤怒的模样,正在院子里伸懒腰,见到兄妹二人之后,硬生生地僵直了半晌,这才收回双臂,微笑着问好:“李兄来啦?” “不知简兄准备好了吗?” “嗯,这些是我常备的,取出来便可,二位随我进来吧。” 说着,亲自引路。 李墨晗瞧着丘泽先生的模样,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并不是那么不好亲近的样子,反而很接地气,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怕是不会惹到他。 当然,怪癖还是有的。 比如,他似乎十分不喜欢庶子,不纳妾恐怕也跟这个有关。而且他说话刁钻,若不是家世显赫,人有才华,怕是不会被这般容忍。 丘泽先生屋子里的陈设也不少都是新的,怕是在丘泽先生来之前,孝亲王府就特意翻修过这里。 走过木质的走廊,到了一处露台。 这处房间很别致,屋中陈设是是书房,打开一侧的连排门,就会看到平静的湖面,湖中开着圣洁的白莲花。 仔细看,才会发现,这里居然是健在湖面上的,夏日里,这里怕是会十分清凉,且景色怡人。 如今已经入夜,连排门外挂起了灯笼,橘色的灯光倒映在水中,让景色别有一番韵味。 丘泽先生推延命理,根据的是道家的法子,准备的物件乃是朱砂、黄纸、罗盘以及一些白酒。 他先是要了李墨晗的生辰八字,李诉柯不疑有他,立即给了。 之后,丘泽先生开始像模像样地摆弄起来。 李诉柯看不懂,却十分恭敬地瞧着。 李墨晗也看不懂,却觉得丘泽先生的手指之分好看,手指纤长,没有十分分明的骨节,纤纤玉手,手可生花。 片刻后,丘泽先生开始皱眉。 李诉柯见了,不由得紧张,当即问:“简兄,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回答。 李诉柯不敢催得紧了,便也闭了嘴。 又等了片刻,只见丘泽先生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干脆睁开眼睛,盯着李墨晗看。 第37节 推延命理,可以观面相,也可以看生辰八字,还可以看手相。 只是,丘泽先生的表情不太对。 李诉柯渐渐严肃起来,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丘泽先生并未告诉二人李墨晗的命运,而是打了马虎眼:“一时准备得仓促,竟然未能真的处理好,今日视野模糊,怕是看不真切,不如让我再准备几日,如何?” 李诉柯隐隐猜测,怕是李墨晗日后的命运不好,丘泽先生不敢直说,他不能为难人家,便表情沉重地点头,又聊了几句,便带着她离开了。 第13章 李墨晗搬了一个椅子在桌子对面,站在椅子上看。 逸哥儿干脆蹲在桌子上看,两个孩子也算学得认真。 丘泽先生也不走,只是坐在外间的高桌大椅那里品茶,还吩咐侍女拿来盐,往茶里倒盐调味。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嘴馋的,偷吃了盒子里的好几块糕点。 见两个孩子幽怨地看向他,他居然红了脸颊,轻咳了几声,才问:“这糕点蛮好吃,不知是哪里买的?” 这是准备买些回来赔给他们。 “无妨的,若是你喜欢,我再跟母亲要些去。”逸哥儿一向大方,才不会在乎几块糕点呢! 李诉柯哑然失笑:“没想到简兄还是个贪嘴的,像个孩子。” 丘泽先生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垂下头。 众人看得分明,他的耳朵都红了。 丘泽先生的字乃是皇上赐的,他人叫着也表示对皇上的尊重,如今李诉柯跟他称兄道弟,便直接称呼姓氏了。 到了晚间,丘泽先生被请去正厅吃饭。 丘泽先生受到尊重,可以跟老王爷同桌,就连舅父都需要坐在下首,更何况李诉柯了,作为旁支,只能坐得很远。 丘泽先生不愿意跟女眷同席,所以能在正厅跟着吃饭的,只有男子而已,好在吃饭的时候,丘泽先生不嫌弃庶子。 只是勤不言食不语,使得孝亲王府吃饭的时候,只有碗筷的声音罢了,根本没办法在这边跟丘泽先生套近乎。 李墨晗则是跟着大舅母在她的屋子里吃饭,没有那么多规矩。 “丘泽先生喜欢那些糕点?”大舅母听了李墨晗说的,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可希望丘泽先生能够多指点指点俊哥儿呢,就算不收作弟子,得到丘泽先生欣赏也可以啊。 如今,府中颇得丘泽先生看重的,是澜哥儿跟李诉柯这两个跟他年龄相近的。 她不知道的是,丘泽先生为了躲开澜哥儿那个“问题宝宝”,在逸哥儿那里坐了一个多时辰。 李墨晗自顾自地吃饭,也不理大舅母的自我欢喜。 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哪里有可能被几个糕点收买了?丘泽先生大可以自己去买。 吃过晚饭,逸哥儿还要拉着李墨晗练习爬墙。 李墨晗不乐意,她对这玩意不感兴趣,却被逸哥儿一个劲地怂恿,最后还是试了试,可惜她身体太重,一个劲地下滑,跌倒。 逸哥儿瞧了一会,当即叹气:“你这不是爬墙,你这是砸墙。” “不学了,你也不教我好的!” 李墨晗从地面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对逸哥儿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时候李诉柯走进了院子,看到李墨晗这脏兮兮的样子,当即叹了一口气:“怎么脏成这样?” 李墨晗还没告状呢,逸哥儿先开口了:“她胖,老蹭墙。” “还不都怪你教我爬墙?!” “我爬墙衣服就不脏,你看着。”逸哥儿说着,就要示范爬墙,却被李诉柯逮住了。 “晗姐儿如今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她身子一直不如你,不可以教她这些,知道吗?”李诉柯说了逸哥儿一句。 逸哥儿当即不高兴了,却只是噘嘴,不服气。 爬墙可是他如今最拿手的事情,他亲自教李墨晗,还能伤了她不成? “晗姐儿,你去换身衣服,跟我去见丘泽先生。” 李墨晗来时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听李诉柯吩咐,自然屁颠屁颠地跑出了院子,还听到后面逸哥儿喊着:“晚些再来找我玩!” 换了衣服后,李墨晗直接跟着李诉柯去了丘泽先生的屋子。 孝亲王府恨不得给丘泽先生住最好的房子,以至于他这个外男,直接住在了临街的院子里,独门独院,从那边就能直接上街。 再从里间的门,走一段路就能去小学堂,靠近些的,都是哥儿的住处,远离女眷的住处。 走近了,便听到院里有动静。 李诉柯怕打扰到孝亲王府的人跟丘泽先生说话,并没有贸然进去。 原本,让他这个旁支的来跟丘泽先生结交,已经是孝亲王府大度了,不可太争。 谁知,听了一会便觉得不对劲。 第38节 “澜公子不必再说了。”丘泽的先生传了出来,话语冰冷,竟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笑意:“我不纳妾。” “纳妾?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丘泽先生打断他的话:“我不喜喧闹,我不纳妾。” “诺姐儿她……” “澜公子请回吧。” 李墨晗见李诉柯还愣在门口,当即拉着哥哥躲到了一侧的树丛后。 不久后,就见到澜哥儿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脸上还有些愤愤不平。 李墨晗暗暗摇头,这个澜哥儿当真不识抬举,竟然过来跟丘泽先生推销自己妹妹了,真当自己是王府的后人,就配得上丘泽先生了? 的确,他们王府的人在省城里的确能耐,众人都会给他们几分薄面,到了京城里,怕是没几个人愿意买账。 这边李墨晗腹诽着澜哥儿,那边,李诉柯则是想着丘泽先生纳妾的事情。 这丘泽先生当真是个奇人,一般大户人家,在自家哥儿十四、五岁的时候,都会送去通房,以此解决男子所需,也能提前练习行房之术。 这丘泽先生却是一个不纳妾的。 简家人起初给丘泽先生送了几个颇为漂亮的,让他选,他全部退了回去。 家里当他不喜欢,犹豫了几日,又送去了极为漂亮的几个姑娘,一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谁知,丘泽先生还是全部退了回去。 简家人深思之后,觉得他们考虑错了方向,不该送漂亮的,多庸俗,丘泽先生说不定是喜欢有才华,有内涵的。 精心挑选培养了几个知书达理的再次送过去,这一次,还没进去丘泽先生的院门呢,就被轰了出来。 当时他就是这句话:“我不纳妾。” 后来,不知怎的,这句话传了出去,让不少高门世家心动了,这可是极有才华,还不纳妾的女婿啊,这也让丘泽先生的评价越来越高。 结果,丘泽先生又说话了:“娶妻耽误道法,他需保持童子之身。” 以至于,说亲的事情也得挪到丘泽先生学业大成之后了。 这丘泽先生又是世家公子里,难得的性情中人,曾有公主向其示好,谁知,丘泽先生竟然直接嘲讽回去:“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愿意做驸马?” 驸马,这哪是有前途的公子哥愿意做的? 不能做官,这就算了,平日里还得将自己的夫人当主子伺候,行房还得问公主的意见,哪个有些骨气的男人会乐意? 今日澜哥儿也不是来说着要将自己妹妹给丘泽先生做妾的,他惦记的是丘泽先生的正妻。 嫁给丘泽先生,这是顶顶有脸面的事情,也不怪澜哥儿居然会这般过来暗示。 结果,丘泽先生直白,竟然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说到底,澜哥儿还是不相信大舅母,竟然由他来操心妹妹的亲事了,结果,这般不靠谱,还想一步登天了。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最后,他们还是走了出来,李诉柯蹲下身,帮李墨晗整理发鬓,李墨晗也就顺势去摘粘在李诉柯头发上的树叶。 整理好了,李诉柯才拉着李墨晗走进了丘泽先生的院子。 进去时,丘泽先生没有愤怒的模样,正在院子里伸懒腰,见到兄妹二人之后,硬生生地僵直了半晌,这才收回双臂,微笑着问好:“李兄来啦?” “不知简兄准备好了吗?” “嗯,这些是我常备的,取出来便可,二位随我进来吧。” 说着,亲自引路。 李墨晗瞧着丘泽先生的模样,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并不是那么不好亲近的样子,反而很接地气,只要不触犯他的底线,怕是不会惹到他。 当然,怪癖还是有的。 比如,他似乎十分不喜欢庶子,不纳妾恐怕也跟这个有关。而且他说话刁钻,若不是家世显赫,人有才华,怕是不会被这般容忍。 丘泽先生屋子里的陈设也不少都是新的,怕是在丘泽先生来之前,孝亲王府就特意翻修过这里。 走过木质的走廊,到了一处露台。 这处房间很别致,屋中陈设是是书房,打开一侧的连排门,就会看到平静的湖面,湖中开着圣洁的白莲花。 仔细看,才会发现,这里居然是健在湖面上的,夏日里,这里怕是会十分清凉,且景色怡人。 如今已经入夜,连排门外挂起了灯笼,橘色的灯光倒映在水中,让景色别有一番韵味。 丘泽先生推延命理,根据的是道家的法子,准备的物件乃是朱砂、黄纸、罗盘以及一些白酒。 他先是要了李墨晗的生辰八字,李诉柯不疑有他,立即给了。 之后,丘泽先生开始像模像样地摆弄起来。 李诉柯看不懂,却十分恭敬地瞧着。 李墨晗也看不懂,却觉得丘泽先生的手指之分好看,手指纤长,没有十分分明的骨节,纤纤玉手,手可生花。 片刻后,丘泽先生开始皱眉。 李诉柯见了,不由得紧张,当即问:“简兄,是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回答。 第39节 李诉柯不敢催得紧了,便也闭了嘴。 又等了片刻,只见丘泽先生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干脆睁开眼睛,盯着李墨晗看。 推延命理,可以观面相,也可以看生辰八字,还可以看手相。 只是,丘泽先生的表情不太对。 李诉柯渐渐严肃起来,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果不其然,丘泽先生并未告诉二人李墨晗的命运,而是打了马虎眼:“一时准备得仓促,竟然未能真的处理好,今日视野模糊,怕是看不真切,不如让我再准备几日,如何?” 李诉柯隐隐猜测,怕是李墨晗日后的命运不好,丘泽先生不敢直说,他不能为难人家,便表情沉重地点头,又聊了几句,便带着她离开了。 第14章 之后的几日,丘泽先生都未提起过推延的事情,李诉柯因此独自烦闷了几日,却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情。 李诉柯是极为崇敬丘泽先生的,将他视为知己、楷模,认为丘泽先生的决定,都有着他的用意,自然不敢因为自家的妹妹,而去惹他不开心。 丘泽先生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李墨晗则是几日未曾闲着,总是被逸哥儿叫去一块胡闹。 在她的心里,对逸哥儿的印象特别特别的好,无非是因为逸哥儿不嫌弃她是个痴儿,还极为照顾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是真的不错,以至于,每次被他折腾,虽然很想拒绝,却总是不忍心。 不过这一天,她后悔了。 她不该来马场。 濠州地界大,低价也便宜,孝亲王府又是土财主,自然有自家的马场。 马场距离王府有一段距离,坐马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远远的,只觉得前方一片空旷,离近了,才觉得别有洞天。 濠州风景好,这里的景色又有工匠特意修整,自然是极为壮丽的。 马场周围有着茂盛的树木,瞧着就不像年份低的,各个遮天蔽日,郁郁葱葱的一片,有着帮马场降低风速的效用。 马场内除了常用的跑道,其他的地方都是绿草茵茵的,还有几匹小马在那附近吃草。 进去一些,还有一处室内马场,地方要小一些,用于雨雪天,在室内赛马。 李墨晗跟逸哥儿去了室内,她跟逸哥儿人小,腿短,骑不了马,他就教她骑大黄狗。 她才不干呢! “我都没担心你这个死胖子压死大黄,你还不高兴了,快点骑上去,腿夹紧它就加速了。”逸哥儿说着,强行让她骑上大黄狗。 她连连躲闪,可惜腿短人胖,就算跑开也会被身手利索的逸哥儿抓住,带到大黄身边。 “我才不要骑大黄呢,这跟马又不一样。” “府里前些日子确实进了几匹幼马,可是娘她都不让我骑,就更不能让你这个小胖子骑着祸害了。” 怕是大舅母是怕逸哥儿将幼马骑残了,影响长大,才不让他骑的。 她一百个不乐意,可是又知道逸哥儿脾气执拗,不答应怕是难以应付,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我跟你讲哦,就一会!” “成,你过来,我教你。” 俊哥儿也被逸哥儿叫了出来,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书。 他本是不愿意跟逸哥儿他们一块玩的,无奈,昨日府里又来了贵客,还是奔着丘泽先生来的,不得不停了小课堂,就连澜哥儿都不能去见那位贵客,听说是没资格。 府中因为丘泽先生到来,特意停了府中原来教书的先生,让其休息一个月。 这样一来,就没人教书了,孩子们也闲了下来。 俊哥儿原本想在府里看书,却被母亲赶了出来,她总觉得俊哥儿还在长身体,当多动一动。他跟逸哥儿是双胞胎,如今的身高却不如逸哥儿,也怪让人着急的。 到底是孩子心性,来了之后,就算拿着书也没心思看,看着那两个人骑狗,也跟着笑个不停。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在马场工作的家奴开始往室内牵马,看样子是室外下雨了。 最近的季节,雨多,也不奇怪,几个孩子也没在意。 结果,却来了另外几个人。 为首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人骑着棕色的马,看马鞍就知道是马场里的马,李墨晗一眼就认出来,骑马的人是丘泽先生。 他旁边还有一个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那马身量纤长,身上的纹理匀称,马鞍也极为精致,就好似上好的工艺品,一看就绝非凡品。 按照她前两世的记忆,这是乌骓,传说中霸王项羽的坐骑,就是跟这种马是同类型。 这种马,极为珍贵,能骑它的人,怕是也极其富有。 看过了马,她才去看这个人,只觉得这少年一身暗灰色的衣衫,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地方,待他侧过脸来,她才看清楚,这少年居然是寺院里遇到的那个。 小小年纪的郡王。 丘泽先生家室显赫,会认识一位郡王,也不奇怪。 二人原本是来王府马场赛马解闷的,丘泽先生自知马术不如洛子眠,也没准备好好参加,随便在马场里寻了一匹,态度极为懈怠。 洛子眠也没准备真的跟丘泽先生比,便只是在马场溜溜马,跟他聊聊天。 结果刚来不久,就下起雨来。 第40节 他一介武人,自然是不在意风雨的,可惜丘泽先生身子娇贵,只能跟着来了室内。 “你打算何时回京?”丘泽先生进入的时候,问道。 “原本准备再等几日,想着萧将军会途径这里,没想到……”洛子眠话语凄苦起来。 丘泽先生则是扬起唇角,浅笑了起来:“没想到突然得到消息,萧将军直接西下了,是不是?” “嗯。”回应的声音十分低沉。 “你也够执着的,你明明知道,萧将军不涉党争。” “我不代表四哥跟母妃,我只是真的想跟萧将军学习。” “可你到底还是十三皇子,是夺嫡最积极的璟王的亲弟弟,就算你撇干净了,别人也不会这样看!” “可是……” “没有可是!” 洛子眠心有不甘,却只是抿着嘴唇不说话。 洛子眠跟其他皇子不同,他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从懂事起,就被母妃灌输了一个概念,就是日后要全力辅佐哥哥璟王。他读书有些天赋,在皇子中算是聪颖的,偏偏更喜武学,对如今英勇善战的萧将军更是敬仰。 可惜,萧将军一生为了国家征战沙场,未曾娶妻生子,身边有得利的助手,却没有正式收徒过,这让洛子眠十分动心。 他想做萧将军的徒弟。 可惜,萧将军不同意,他不愿意跟皇子有任何牵扯,他只效忠当今圣上一人。 他不肯死心,从京里追到濠州,知道萧将军一直敬仰蚩尤,濠州寺院还有蚩尤的石像,便去看了,没成想,还引起了骚乱,他不得不离开。 如果暴露了行踪,只会被四哥派人抓回去。 见洛子眠这个闷葫芦不出声了,丘泽先生朝李墨晗那边看了过去,随即轻笑起来。 只见李墨晗身体肥胖,每次骑上黄狗,都会将黄狗压得嗷嗷惨叫。 “那黄狗也够惨的。”他忍不住感叹。 洛子眠对孩子玩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看了一眼,便不在意了,只是觉得那个小胖丫头眼熟,想了想,却未能想起是谁。 当时的几个人,都未在意。 可是当他们日后跟李墨晗熟了,每次想起今日的情景,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洛子眠,也经常会在想起她此时的窘迫样子时,弯起嘴角。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过了一阵子,雨渐渐大了起来,室内马场也冷了起来。 李墨晗跟着逸哥儿、俊哥儿去了休息室,结果推开第一间的门,就看到丘泽先生跟洛子眠也在里面。 俊哥儿吓了一跳,连忙赔礼道歉:“我们茹莽,打搅了二位,还请见谅,我们这就去其他的房间。” 丘泽先生依旧是原本那副亲切的样子,当即招呼他们进来:“不妨事的,你们也进来吧,人多点也暖和,刚才他们就打扫出这么一间,一会还会送来热茶。” 俊哥儿有些犹豫,逸哥儿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坐在了一侧的小台子上。 俊哥儿没办法,只能领着李墨晗跟着进去。 “这个小胖墩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李诉柯的妹妹,长得真是不像。”丘泽先生在这个时候,跟洛子眠闲聊起来。 “……”洛子眠冷冰冰的,并未回答。 “你瞧这两个小家伙,还是对双胞胎,一动一静,瞧着有趣,长得也不太像。” “……”洛子眠只是看了俊哥儿跟逸哥儿一眼,没说话。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你们也算是同辈,洛子眠、洛子逸、洛子俊,你还是个哥哥呢!” “啧。”洛子眠终于吭声了。 俊哥儿一听,当即恍然,知道了连澜哥儿都没资格见的贵客是谁了,匆忙起身,到了洛子眠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小儿见过然郡王。” 逸哥儿也反应了过来,拉着李墨晗就要行礼,谁知动作着急,没控制好力度,将好不容易坐上台子的李墨晗拽得跌了下来。 洛子眠是个习武的人,见到她跌到,下意识地一动,却并不是用手扶,而是用脚拦了一下她的身体,却低估了她的体重,未能拦截成功,她还是“扑哧”一声趴在了地面上。 待她缓缓爬起来,还在小手上吐出了一颗门牙:“牙掉了……” 屋子里尴尬了片刻。 洛子眠不打算跟几个小孩子计较,只是挥了挥手:“不必多礼。” “哦……”李墨晗凄苦地应了一声,缓了一会还是行了一个福礼:“多谢然郡王。” 逸哥儿则是跑到了她身边,掰开她的嘴看看:“让我看看,你本来就长得丑,门牙还掉了,你要没救了,你知道吗?” “我骨骼长得很好,日后定然是个跟丘泽先生不分伯仲的美人!”李墨晗义正言辞地反驳。 丘泽先生笑容一滞,一直淡漠的洛子眠却弯起了嘴角。 第14章 之后的几日,丘泽先生都未提起过推延的事情,李诉柯因此独自烦闷了几日,却也没再提起这件事情。 李诉柯是极为崇敬丘泽先生的,将他视为知己、楷模,认为丘泽先生的决定,都有着他的用意,自然不敢因为自家的妹妹,而去惹他不开心。 丘泽先生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第41节 李墨晗则是几日未曾闲着,总是被逸哥儿叫去一块胡闹。 在她的心里,对逸哥儿的印象特别特别的好,无非是因为逸哥儿不嫌弃她是个痴儿,还极为照顾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是真的不错,以至于,每次被他折腾,虽然很想拒绝,却总是不忍心。 不过这一天,她后悔了。 她不该来马场。 濠州地界大,低价也便宜,孝亲王府又是土财主,自然有自家的马场。 马场距离王府有一段距离,坐马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远远的,只觉得前方一片空旷,离近了,才觉得别有洞天。 濠州风景好,这里的景色又有工匠特意修整,自然是极为壮丽的。 马场周围有着茂盛的树木,瞧着就不像年份低的,各个遮天蔽日,郁郁葱葱的一片,有着帮马场降低风速的效用。 马场内除了常用的跑道,其他的地方都是绿草茵茵的,还有几匹小马在那附近吃草。 进去一些,还有一处室内马场,地方要小一些,用于雨雪天,在室内赛马。 李墨晗跟逸哥儿去了室内,她跟逸哥儿人小,腿短,骑不了马,他就教她骑大黄狗。 她才不干呢! “我都没担心你这个死胖子压死大黄,你还不高兴了,快点骑上去,腿夹紧它就加速了。”逸哥儿说着,强行让她骑上大黄狗。 她连连躲闪,可惜腿短人胖,就算跑开也会被身手利索的逸哥儿抓住,带到大黄身边。 “我才不要骑大黄呢,这跟马又不一样。” “府里前些日子确实进了几匹幼马,可是娘她都不让我骑,就更不能让你这个小胖子骑着祸害了。” 怕是大舅母是怕逸哥儿将幼马骑残了,影响长大,才不让他骑的。 她一百个不乐意,可是又知道逸哥儿脾气执拗,不答应怕是难以应付,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我跟你讲哦,就一会!” “成,你过来,我教你。” 俊哥儿也被逸哥儿叫了出来,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书。 他本是不愿意跟逸哥儿他们一块玩的,无奈,昨日府里又来了贵客,还是奔着丘泽先生来的,不得不停了小课堂,就连澜哥儿都不能去见那位贵客,听说是没资格。 府中因为丘泽先生到来,特意停了府中原来教书的先生,让其休息一个月。 这样一来,就没人教书了,孩子们也闲了下来。 俊哥儿原本想在府里看书,却被母亲赶了出来,她总觉得俊哥儿还在长身体,当多动一动。他跟逸哥儿是双胞胎,如今的身高却不如逸哥儿,也怪让人着急的。 到底是孩子心性,来了之后,就算拿着书也没心思看,看着那两个人骑狗,也跟着笑个不停。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吵闹起来,在马场工作的家奴开始往室内牵马,看样子是室外下雨了。 最近的季节,雨多,也不奇怪,几个孩子也没在意。 结果,却来了另外几个人。 为首进来的是两个人,一人骑着棕色的马,看马鞍就知道是马场里的马,李墨晗一眼就认出来,骑马的人是丘泽先生。 他旁边还有一个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那马身量纤长,身上的纹理匀称,马鞍也极为精致,就好似上好的工艺品,一看就绝非凡品。 按照她前两世的记忆,这是乌骓,传说中霸王项羽的坐骑,就是跟这种马是同类型。 这种马,极为珍贵,能骑它的人,怕是也极其富有。 看过了马,她才去看这个人,只觉得这少年一身暗灰色的衣衫,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地方,待他侧过脸来,她才看清楚,这少年居然是寺院里遇到的那个。 小小年纪的郡王。 丘泽先生家室显赫,会认识一位郡王,也不奇怪。 二人原本是来王府马场赛马解闷的,丘泽先生自知马术不如洛子眠,也没准备好好参加,随便在马场里寻了一匹,态度极为懈怠。 洛子眠也没准备真的跟丘泽先生比,便只是在马场溜溜马,跟他聊聊天。 结果刚来不久,就下起雨来。 他一介武人,自然是不在意风雨的,可惜丘泽先生身子娇贵,只能跟着来了室内。 “你打算何时回京?”丘泽先生进入的时候,问道。 “原本准备再等几日,想着萧将军会途径这里,没想到……”洛子眠话语凄苦起来。 丘泽先生则是扬起唇角,浅笑了起来:“没想到突然得到消息,萧将军直接西下了,是不是?” “嗯。”回应的声音十分低沉。 “你也够执着的,你明明知道,萧将军不涉党争。” “我不代表四哥跟母妃,我只是真的想跟萧将军学习。” “可你到底还是十三皇子,是夺嫡最积极的璟王的亲弟弟,就算你撇干净了,别人也不会这样看!” “可是……” “没有可是!” 洛子眠心有不甘,却只是抿着嘴唇不说话。 第42节 洛子眠跟其他皇子不同,他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从懂事起,就被母妃灌输了一个概念,就是日后要全力辅佐哥哥璟王。他读书有些天赋,在皇子中算是聪颖的,偏偏更喜武学,对如今英勇善战的萧将军更是敬仰。 可惜,萧将军一生为了国家征战沙场,未曾娶妻生子,身边有得利的助手,却没有正式收徒过,这让洛子眠十分动心。 他想做萧将军的徒弟。 可惜,萧将军不同意,他不愿意跟皇子有任何牵扯,他只效忠当今圣上一人。 他不肯死心,从京里追到濠州,知道萧将军一直敬仰蚩尤,濠州寺院还有蚩尤的石像,便去看了,没成想,还引起了骚乱,他不得不离开。 如果暴露了行踪,只会被四哥派人抓回去。 见洛子眠这个闷葫芦不出声了,丘泽先生朝李墨晗那边看了过去,随即轻笑起来。 只见李墨晗身体肥胖,每次骑上黄狗,都会将黄狗压得嗷嗷惨叫。 “那黄狗也够惨的。”他忍不住感叹。 洛子眠对孩子玩闹的事情并不感兴趣,看了一眼,便不在意了,只是觉得那个小胖丫头眼熟,想了想,却未能想起是谁。 当时的几个人,都未在意。 可是当他们日后跟李墨晗熟了,每次想起今日的情景,都会忍不住笑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洛子眠,也经常会在想起她此时的窘迫样子时,弯起嘴角。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过了一阵子,雨渐渐大了起来,室内马场也冷了起来。 李墨晗跟着逸哥儿、俊哥儿去了休息室,结果推开第一间的门,就看到丘泽先生跟洛子眠也在里面。 俊哥儿吓了一跳,连忙赔礼道歉:“我们茹莽,打搅了二位,还请见谅,我们这就去其他的房间。” 丘泽先生依旧是原本那副亲切的样子,当即招呼他们进来:“不妨事的,你们也进来吧,人多点也暖和,刚才他们就打扫出这么一间,一会还会送来热茶。” 俊哥儿有些犹豫,逸哥儿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坐在了一侧的小台子上。 俊哥儿没办法,只能领着李墨晗跟着进去。 “这个小胖墩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李诉柯的妹妹,长得真是不像。”丘泽先生在这个时候,跟洛子眠闲聊起来。 “……”洛子眠冷冰冰的,并未回答。 “你瞧这两个小家伙,还是对双胞胎,一动一静,瞧着有趣,长得也不太像。” “……”洛子眠只是看了俊哥儿跟逸哥儿一眼,没说话。 “别这么冷冰冰的嘛,你们也算是同辈,洛子眠、洛子逸、洛子俊,你还是个哥哥呢!” “啧。”洛子眠终于吭声了。 俊哥儿一听,当即恍然,知道了连澜哥儿都没资格见的贵客是谁了,匆忙起身,到了洛子眠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小儿见过然郡王。” 逸哥儿也反应了过来,拉着李墨晗就要行礼,谁知动作着急,没控制好力度,将好不容易坐上台子的李墨晗拽得跌了下来。 洛子眠是个习武的人,见到她跌到,下意识地一动,却并不是用手扶,而是用脚拦了一下她的身体,却低估了她的体重,未能拦截成功,她还是“扑哧”一声趴在了地面上。 待她缓缓爬起来,还在小手上吐出了一颗门牙:“牙掉了……” 屋子里尴尬了片刻。 洛子眠不打算跟几个小孩子计较,只是挥了挥手:“不必多礼。” “哦……”李墨晗凄苦地应了一声,缓了一会还是行了一个福礼:“多谢然郡王。” 逸哥儿则是跑到了她身边,掰开她的嘴看看:“让我看看,你本来就长得丑,门牙还掉了,你要没救了,你知道吗?” “我骨骼长得很好,日后定然是个跟丘泽先生不分伯仲的美人!”李墨晗义正言辞地反驳。 丘泽先生笑容一滞,一直淡漠的洛子眠却弯起了嘴角。 第15章 躲雨的期间,几个人共处一室,后来又家奴送来了热茶以及糕点。 这糕点虽然没有大舅母带来的精致,却也极为好吃,丘泽先生贪吃,没一会就一个人吃了大半。 李墨晗虽说体胖,却不耐寒,只是因为身体底子太差,捧着热茶不舍得喝,只是用来取暖,却被逸哥儿叫到了窗户边,打开一道缝隙朝外看。 虽然只是打开了一道缝隙,还是觉得有冷风吹进来,冷飕飕的。 她不想拒绝逸哥儿,怕他再拽她,把另外一颗门牙磕掉了。 窗外就是林子了,稍远一些,是别人家院落的院墙,由于树木的遮挡,只能看到些许墙根,不过可以分辨出,是砖砌的墙,而非常见的土墙。 应该是一户富贵人家。 逸哥儿让她看的是在林中躲雨的小鼹鼠,湿漉漉的,毛都贴在了身上,看起来丑丑的,一点都不可爱。 若是以前,她定然会觉得这只小鼹鼠可怜。 可是今日,她只是捧着热茶看着。 逸哥儿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她:“要不要把它救进来?” “它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若是突然将它带进屋里来,只会让它变金贵了。” “雨停了就放走呗!”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不能惯着,不然,它以后会将这里当家的,这里是马场,说不定会被马踢了。” 第43节 逸哥儿这才撇了撇嘴,坐了回来。 不过,另外几个人却对李墨晗的回答很感兴趣,瞧了她一眼。 其实,从一些小细节,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这小胖丫头,虽然说不上冷酷无情,却也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也不知是好是坏。 俊哥儿从一侧取来棋盘,一副欲欲跃试的模样,看样子是想跟丘泽先生下棋,却羞于开口。 迟疑了一会,他才说:“丘泽先生,然郡王,这里有棋盘跟棋子,可以下棋解闷。” 丘泽先生却只是挥了挥手:“你们玩吧。” 俊哥儿立即失落起来。 李墨晗却突然来了兴趣,凑过去,坐在了俊哥儿对面,说道:“我们来。” 俊哥儿并不会瞧不起李墨晗这痴儿,却并不觉得她会下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哄痴儿姐姐般的,耐心地教她:“那我教你下,表姐,你看,就是大致这样,将对方的棋子圈起来。” 他说着,还在棋盘上摆上几颗棋子,给她示意。 她装模作样地认真听。 记忆里,独孤无影棋艺不错,她是一名擅长兵法的女子,排兵布阵,大气非常。另外一位则不是,她思维缜密,滴水不漏,两个人下棋的章法大相径庭,但是,棋艺都极为高超。 她结合了两个人的下棋套路,竟然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试试看,能有什么特别之处没。 俊哥儿起初只是当陪李墨晗玩,当发现他已经要输了的时候,才突然回过神来。 “晗姐儿,表哥他教过你下棋吗?”俊哥儿当即问了一句,话语有些慌。 他年岁尚小,虽然说不上棋艺高超,但是在同辈中,还是罕逢敌手的。 “没。”她如实说。 她是痴儿,一直被家里放弃,前些日子,李诉柯才教过她认字,自然没教过下棋。这种事情没必要说谎,因为他们只要一问,就能问出来。 “那为何……”为何他马上就要输了?! 俊哥儿可不想承认,他下棋不如李墨晗,这会被逸哥儿嘲笑的。 “就是……围起来啊!”李墨晗回答得理所应当。 丘泽先生闲来无事,瞧了眼他们的棋盘,他们的棋局没什么高深的,甚至很基础,李墨晗下棋更是直白,就是奔着围住对方去的,没有部署,没有后手,统统没有。 这种下棋方式符合她痴儿的思维,偏偏,会让正统下棋的人不知所措。 “俊哥儿,你可是要输了。”丘泽先生取笑道。 俊哥儿小脸一红。 逸哥儿来了精神,凑过来,看了半晌,没看懂。 最后,俊哥儿果然输了。 丘泽先生突然来了兴趣,擦了擦手,挽起袖子,漏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来。 李墨晗瞧了一眼,总觉得,他这手臂,比惠姐儿的还要女子气一些,皮肤太嫩,也太白了些。 “我来试试跟李兄的妹妹下棋。”他说着,执白子。 俊哥儿自然让出位置来。 下了一会,她看得出来,丘泽先生并未认真,引导的成分更多,也没有刻意相让,而是玩心更重一些,时不时地坏笑,看向她的胖脸。 她一直正襟危坐,表情认真,单手扶着袖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短胖的胳膊,去落子。 棋盘上,竟然不分伯仲。 这个时候,洛子眠居然走了过来,站在了她的斜后方,脚步太轻,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只有坐在她身边的俊哥儿跟逸哥儿看到了,俊哥儿还特意让出了些许位置。 君子眠身量高,看得到棋盘,其实不让位置也无妨,俊哥儿只是懂事罢了。 李墨晗拿着棋子,有些犹豫。 放在左侧,更显得直白,符合她的身份,可是,落在那里,就进了丘泽先生的圈套。 放在右上角的位置,则直接将丘泽先生逼入绝境,她就赢了。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抬手,去左侧放棋子。 没必要因为一盘棋被发现了什么。 谁知,她的手还未落下,却被挡了一下,夺走她手中的棋子,放在了右上角。 这是一只手指纤长的大手,虽然不像丘泽先生的手那样玉指纤纤,却也十分漂亮,就连手上常年握剑的茧子,都如同上号的羊脂白玉。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身后的洛子眠。 他也在这个时候,将视线从棋盘转向她的脸,眼中全是疏远、冷漠。 “不带你这样的!”丘泽先生看着棋盘,抱怨起来。 洛子眠没理他,而是问李墨晗:“看懂了吗?” 她哪里会说自己看懂了?!当即摇头,一脸懵懂:“没看懂。” 第44节 “嗯。”他嗯了一声,居然就不再说话了,也没准备讲解的意思。 不过,这却是两个人第一次交谈。 丘泽先生被一个痴儿赢了棋也不恼,只是单手托着下巴笑,笑容极为灿烂,还有些狡黠。 她突然觉得这个大男孩除了没有架子外,脾气也不错,挺可爱的。 其实丘泽先生的棋艺同样算不上高超,顶多算得上是下过些功夫,能够跟许多人切磋一二,真要碰到高手,也会很快败下阵来。 至少,她前两世那二位,他是一个都敌不过的。 至于这位洛子眠,则是指挥了她一步,看不出水平来。 丘泽先生玩心很大,后来又跟她下了几局。 李墨晗并不想显露太多,只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要下几盘棋罢了,也算是解解闷。 “我得告诉李兄,你下棋还是有些天赋的,让他教教你下棋,不然,他总是愁得要死。”丘泽先生说着,棋子已经落下。 他赢了。 当然,是她故意让的。 李诉柯一直很在意这个妹妹,他觉得妹妹心地善良,人也可爱,可是,别人看来,就是一个胖胖的痴儿罢了。 若是有些一技之长,说不定也不会成为老姑娘,留在家里。 万一开启慧根了,变得正常些,那就更好了。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又有家奴送来热茶。 屋里的几个人都没搭理他,只是继续瞧丘泽先生教李墨晗下棋。 那人将端盘放下后,突然身体一晃,向洛子眠攻击过去! 洛子眠向来警惕,在那人进来时已经扫了他一眼,这府中家奴他全都不认识,并未在意,谁知,竟然真的有问题。 他虽然有所戒备,却还是未能反应及时,那人用匕首向他心口的位置攻击,他迅速躲闪,还是割到了肋骨的位置,疼得他蹙眉。 到底还是个半大点的孩子,平日里虽然习武,却未曾受过什么伤,不由得耽误了些许动作,虽有抵挡,却是防守居多。 这时,洛子眠在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动静,急忙冲了进来,同时跟这名刺客的外应交手。 逸哥儿在出事的瞬间,已经将俊哥儿、李墨晗护在了身后,躲在角落里,刺客的目标不是他们,只要他们不捣乱,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刺客很忙,主要攻击的人还没死,哪有功夫去注意他们几个小孩? 除非洛子眠被袭击成功,这些人会杀他们几个孩子灭口。 丘泽先生站起身来,就那样坦然地站在一侧观战,并没有人攻击他,不知道的,还当是丘泽先生安排的人呢。 其实李墨晗也能想明白。 暗杀洛子眠,是因为党争的事情,他是皇子,定然是其他几位想要夺位的,准备在他身处外地的时候消除后患。 丘泽先生则不一样了,如果动了这位德高望重的小少爷,会招惹一个庞大的世家侯府,自然是不敢伤他的。 这一点,丘泽先生跟洛子眠都知道,以至于洛子眠都没去保护丘泽先生。 这个时候,马场内再次骚乱起来。 想要刺杀洛子眠,自然不会只派几个人来,他们知道洛子眠身边有多少侍卫,自然要派可压制的人数来。 一时间,竟然斗得难舍难分。 第15章 躲雨的期间,几个人共处一室,后来又家奴送来了热茶以及糕点。 这糕点虽然没有大舅母带来的精致,却也极为好吃,丘泽先生贪吃,没一会就一个人吃了大半。 李墨晗虽说体胖,却不耐寒,只是因为身体底子太差,捧着热茶不舍得喝,只是用来取暖,却被逸哥儿叫到了窗户边,打开一道缝隙朝外看。 虽然只是打开了一道缝隙,还是觉得有冷风吹进来,冷飕飕的。 她不想拒绝逸哥儿,怕他再拽她,把另外一颗门牙磕掉了。 窗外就是林子了,稍远一些,是别人家院落的院墙,由于树木的遮挡,只能看到些许墙根,不过可以分辨出,是砖砌的墙,而非常见的土墙。 应该是一户富贵人家。 逸哥儿让她看的是在林中躲雨的小鼹鼠,湿漉漉的,毛都贴在了身上,看起来丑丑的,一点都不可爱。 若是以前,她定然会觉得这只小鼹鼠可怜。 可是今日,她只是捧着热茶看着。 逸哥儿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她:“要不要把它救进来?” “它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若是突然将它带进屋里来,只会让它变金贵了。” “雨停了就放走呗!” “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不能惯着,不然,它以后会将这里当家的,这里是马场,说不定会被马踢了。” 逸哥儿这才撇了撇嘴,坐了回来。 不过,另外几个人却对李墨晗的回答很感兴趣,瞧了她一眼。 第45节 其实,从一些小细节,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这小胖丫头,虽然说不上冷酷无情,却也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也不知是好是坏。 俊哥儿从一侧取来棋盘,一副欲欲跃试的模样,看样子是想跟丘泽先生下棋,却羞于开口。 迟疑了一会,他才说:“丘泽先生,然郡王,这里有棋盘跟棋子,可以下棋解闷。” 丘泽先生却只是挥了挥手:“你们玩吧。” 俊哥儿立即失落起来。 李墨晗却突然来了兴趣,凑过去,坐在了俊哥儿对面,说道:“我们来。” 俊哥儿并不会瞧不起李墨晗这痴儿,却并不觉得她会下棋,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哄痴儿姐姐般的,耐心地教她:“那我教你下,表姐,你看,就是大致这样,将对方的棋子圈起来。” 他说着,还在棋盘上摆上几颗棋子,给她示意。 她装模作样地认真听。 记忆里,独孤无影棋艺不错,她是一名擅长兵法的女子,排兵布阵,大气非常。另外一位则不是,她思维缜密,滴水不漏,两个人下棋的章法大相径庭,但是,棋艺都极为高超。 她结合了两个人的下棋套路,竟然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试试看,能有什么特别之处没。 俊哥儿起初只是当陪李墨晗玩,当发现他已经要输了的时候,才突然回过神来。 “晗姐儿,表哥他教过你下棋吗?”俊哥儿当即问了一句,话语有些慌。 他年岁尚小,虽然说不上棋艺高超,但是在同辈中,还是罕逢敌手的。 “没。”她如实说。 她是痴儿,一直被家里放弃,前些日子,李诉柯才教过她认字,自然没教过下棋。这种事情没必要说谎,因为他们只要一问,就能问出来。 “那为何……”为何他马上就要输了?! 俊哥儿可不想承认,他下棋不如李墨晗,这会被逸哥儿嘲笑的。 “就是……围起来啊!”李墨晗回答得理所应当。 丘泽先生闲来无事,瞧了眼他们的棋盘,他们的棋局没什么高深的,甚至很基础,李墨晗下棋更是直白,就是奔着围住对方去的,没有部署,没有后手,统统没有。 这种下棋方式符合她痴儿的思维,偏偏,会让正统下棋的人不知所措。 “俊哥儿,你可是要输了。”丘泽先生取笑道。 俊哥儿小脸一红。 逸哥儿来了精神,凑过来,看了半晌,没看懂。 最后,俊哥儿果然输了。 丘泽先生突然来了兴趣,擦了擦手,挽起袖子,漏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来。 李墨晗瞧了一眼,总觉得,他这手臂,比惠姐儿的还要女子气一些,皮肤太嫩,也太白了些。 “我来试试跟李兄的妹妹下棋。”他说着,执白子。 俊哥儿自然让出位置来。 下了一会,她看得出来,丘泽先生并未认真,引导的成分更多,也没有刻意相让,而是玩心更重一些,时不时地坏笑,看向她的胖脸。 她一直正襟危坐,表情认真,单手扶着袖子,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短胖的胳膊,去落子。 棋盘上,竟然不分伯仲。 这个时候,洛子眠居然走了过来,站在了她的斜后方,脚步太轻,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只有坐在她身边的俊哥儿跟逸哥儿看到了,俊哥儿还特意让出了些许位置。 君子眠身量高,看得到棋盘,其实不让位置也无妨,俊哥儿只是懂事罢了。 李墨晗拿着棋子,有些犹豫。 放在左侧,更显得直白,符合她的身份,可是,落在那里,就进了丘泽先生的圈套。 放在右上角的位置,则直接将丘泽先生逼入绝境,她就赢了。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抬手,去左侧放棋子。 没必要因为一盘棋被发现了什么。 谁知,她的手还未落下,却被挡了一下,夺走她手中的棋子,放在了右上角。 这是一只手指纤长的大手,虽然不像丘泽先生的手那样玉指纤纤,却也十分漂亮,就连手上常年握剑的茧子,都如同上号的羊脂白玉。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向身后的洛子眠。 他也在这个时候,将视线从棋盘转向她的脸,眼中全是疏远、冷漠。 “不带你这样的!”丘泽先生看着棋盘,抱怨起来。 洛子眠没理他,而是问李墨晗:“看懂了吗?” 她哪里会说自己看懂了?!当即摇头,一脸懵懂:“没看懂。” “嗯。”他嗯了一声,居然就不再说话了,也没准备讲解的意思。 不过,这却是两个人第一次交谈。 第46节 丘泽先生被一个痴儿赢了棋也不恼,只是单手托着下巴笑,笑容极为灿烂,还有些狡黠。 她突然觉得这个大男孩除了没有架子外,脾气也不错,挺可爱的。 其实丘泽先生的棋艺同样算不上高超,顶多算得上是下过些功夫,能够跟许多人切磋一二,真要碰到高手,也会很快败下阵来。 至少,她前两世那二位,他是一个都敌不过的。 至于这位洛子眠,则是指挥了她一步,看不出水平来。 丘泽先生玩心很大,后来又跟她下了几局。 李墨晗并不想显露太多,只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要下几盘棋罢了,也算是解解闷。 “我得告诉李兄,你下棋还是有些天赋的,让他教教你下棋,不然,他总是愁得要死。”丘泽先生说着,棋子已经落下。 他赢了。 当然,是她故意让的。 李诉柯一直很在意这个妹妹,他觉得妹妹心地善良,人也可爱,可是,别人看来,就是一个胖胖的痴儿罢了。 若是有些一技之长,说不定也不会成为老姑娘,留在家里。 万一开启慧根了,变得正常些,那就更好了。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又有家奴送来热茶。 屋里的几个人都没搭理他,只是继续瞧丘泽先生教李墨晗下棋。 那人将端盘放下后,突然身体一晃,向洛子眠攻击过去! 洛子眠向来警惕,在那人进来时已经扫了他一眼,这府中家奴他全都不认识,并未在意,谁知,竟然真的有问题。 他虽然有所戒备,却还是未能反应及时,那人用匕首向他心口的位置攻击,他迅速躲闪,还是割到了肋骨的位置,疼得他蹙眉。 到底还是个半大点的孩子,平日里虽然习武,却未曾受过什么伤,不由得耽误了些许动作,虽有抵挡,却是防守居多。 这时,洛子眠在外面的侍卫听到了动静,急忙冲了进来,同时跟这名刺客的外应交手。 逸哥儿在出事的瞬间,已经将俊哥儿、李墨晗护在了身后,躲在角落里,刺客的目标不是他们,只要他们不捣乱,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刺客很忙,主要攻击的人还没死,哪有功夫去注意他们几个小孩? 除非洛子眠被袭击成功,这些人会杀他们几个孩子灭口。 丘泽先生站起身来,就那样坦然地站在一侧观战,并没有人攻击他,不知道的,还当是丘泽先生安排的人呢。 其实李墨晗也能想明白。 暗杀洛子眠,是因为党争的事情,他是皇子,定然是其他几位想要夺位的,准备在他身处外地的时候消除后患。 丘泽先生则不一样了,如果动了这位德高望重的小少爷,会招惹一个庞大的世家侯府,自然是不敢伤他的。 这一点,丘泽先生跟洛子眠都知道,以至于洛子眠都没去保护丘泽先生。 这个时候,马场内再次骚乱起来。 想要刺杀洛子眠,自然不会只派几个人来,他们知道洛子眠身边有多少侍卫,自然要派可压制的人数来。 一时间,竟然斗得难舍难分。 第16章 逸哥儿很想过去跟那群匪徒较量一番,可惜,他自己也意识到,他根本不是对手。 会派来刺杀皇子的,哪里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李墨晗死死地握着逸哥儿的手腕,瞧着打斗中的人。僵持中,突然又来了一批人,快速进入马场,加入战斗。 洛子眠的侍卫传话进来:“有一批人来帮忙了,是从旁边的府邸出来的家丁。” 这让马场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刺客们见到形势不对,立即撤退。 洛子眠的侍卫则是穷追不舍,他们得知道是谁刺杀了洛子眠,尤其是主子受了伤,黎贵妃跟璟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怪罪下来,便全是他们的责任! 丘泽先生趁这个时间,凑过去扶着洛子眠,关切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谁知,洛子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瞪我干嘛啊?他们刺杀你,我也没办法,而且,我也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的。”丘泽先生为自己辩解,还觉得自己很委屈。 洛子眠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吩咐侍卫拿些金疮药来。 这个时候,却听到逸哥儿喊了一句:“晗姐儿,你干嘛去?” 李墨晗已经爬上了小桌子,正艰难地爬窗户,要出去。 逸哥儿当她是害怕了,想要拦住她:“已经没危险了,你别乱跑。” “我不是乱跑,你推我一把。”李墨晗对逸哥儿摆了摆手,她实在胖了些,爬窗户都有些费劲。 “好吧,我陪你出去。”逸哥儿看李墨晗坚持,也就抬手推了下她的胖屁股,让她顺利跃了出去,接着就是重重的落地声。 逸哥儿刚蹦到草地上,就开始嘟囔:“平日里让你学习爬墙,你不学,现在你看看,用到了吧,不过你还是个石墩子,砸地更厉害。” 李墨晗没理他,独自寻找药草。 第47节 在逸哥儿招呼她看鼹鼠的时候,她就注意到,窗外有自然生长的仙鹤草,手忙脚乱地采了一些之后,又让逸哥儿蹲在窗口,让她踩着回到屋子里。 这个时候,正有侍卫帮洛子眠处理伤口,竟然是隔着衣服,用纱布包扎,为的不过是临时止血,等到大夫过来。 “这样不行。”李墨晗说着,也不管这些仙鹤草脏不脏,直接放进嘴里咀嚼起来,然后从几名高大的侍卫缝隙间穿过去,到了洛子眠的身边,扯开纱布,撕开受伤部位的衣料,看了看伤口。 正常的割伤,刀刃上没有涂毒。 她松了一口气,将嘴里的草药放在他的伤口上。 仙鹤草有止血的作用,只是如今着急,不能水煎。 敷上药,她还在瞧那伤口,伤口很大,似乎需要缝合,说不定会留下疤痕来。 看他周围的皮肤还是很细腻白皙的,多出这么一道伤疤来,也怪可惜的。 “缠吧。”李墨晗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可以缠了。 “小丫头,你给郡王敷的是什么药?”洛子眠的侍卫都是些武人,并不懂医术,当下问了问,以防万一。 “医书上是这个图案,像鹤,我看过,老祖宗说止血。”她回答。 “看来孝亲王妃还教过这小丫头医术。”丘泽先生当即说了一句。 李墨晗点了点头。 孝亲王妃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教这群孩子医术。 “你瞧你,给我后背踩了个泥脚印子!”逸哥儿在这个时候不高兴地嚷嚷起来。 李墨晗嘟了嘟嘴:“外面下雨了,肯定有泥。” 俊哥儿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不敢说,战战兢兢地看着在场众人。 然郡王在他们孝亲王府的马场里遇刺,那些人还打扮成家丁的模样,这肯定是孝亲王府督查不严,保护不周的事情。 更何况,然郡王还受伤了,肯定会怪罪孝亲王妃。 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几个人正说话呢,外面的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少年。 “主子,方才是这位小少爷带了家丁出手相助。”一名侍卫介绍道。 “小儿见过然郡王,丘泽先生。”那少年立即行了一礼。 李墨晗看过去,当即一怔,这少年……是治中大人家的孩子,曾经说过李诉柯可结交的少年,好像叫杜易青。 “还多谢你出手相救。”丘泽先生要开朗许多,直接跟杜易青道谢。 “小儿也只是带着家丁,在修缮府中漏雨的仓库时,听到了些许响动,便带着家丁出府来看看。” 听到这里,李墨晗突然笑了起来,小声感叹了一句:“真巧,真好!” 听起来童言无忌,却让洛子眠看了她一眼,虽然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却在心里产生了些许不自在来。 杜易青听了,不由得一怔,抬头看向李墨晗,随后疑惑地蹙眉,却又没有在意,只是跪在那里,等待吩咐。 就算洛子眠怀疑,也不会去怀疑他这小小的治中府,会参与什么党争。 “起来吧,幸亏有你们。”洛子眠说道,转而对侍卫吩咐:“于术,赏他们些东西。”侍卫当即领命。 “小儿不敢当。” “我这次出行极为隐秘,还希望你不要声张。” “这是自然。” “你叫什么?” “杜易青。” “哦。”洛子眠低低地应了一声,“谢谢。” 杜易青又行了一礼。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准备好马车。” 留在马场较为危险,还是先回孝亲王府比较安全。 “小儿的家就在旁边,府中有家养的大夫,不如……”杜易青再次开口。 “不必,小伤而已。”洛子眠当即回绝了。 杜易青没有再次开口,而是顺从地立在一侧。 逸哥儿让李墨晗先上马车,他要去将大黄狗安排一处地方,下次来再接它回府。 俊哥儿则是较为忐忑地在马场里安排起来,还派家丁快马回府上送信。 李墨晗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坐在车里,用小手拧湿了的裙摆。 马车摇摇晃晃的,许是马不安分,移动了位置,竟然成了两辆车并列的位置,都是王府的马车,分不出区别,也不知马车夫做什么去了,竟然也没牵着。 这个时候,有人掀开车帘上了马车,刚进来,那人动作就是一顿。 李墨晗也睁大了一双眼睛看向他。 第48节 谁知,洛子眠并未下车,反而坐了进来,单手压着伤口,似乎是因为伤口疼痛,让他懒得再下车了。 她当即明白过来,跟他行了一礼之后,说道:“我……啊,小儿下去……” 就在她移动着胖胖的身体想要下车的时候,车外突然有人禀报了什么,洛子眠当即蹙眉,吩咐道:“你别动。” 她当即立在那里不动了。 接着,洛子眠吩咐:“于术,去庄子里,快!” 于术听了命令,立即将手里的药箱放在了车帘内,跃上来亲自驾车。 很快,马车就行驶起来,而且,去的是跟王府相反的方向。 洛子眠的伤口还在流血,捂着伤口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她方才的法子只能简单地止血,不能立即管用。 再加上洛子眠这般在马车上颠簸,伤口都裂开了。 他靠在车板上,闭着眼睛小憩,眉头却皱得紧紧的。 李墨晗坐在一边,本是不想管的,可是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洛子眠算得上是她前世的后人,而且,她在之前,还是一名大夫。 思量再三,她还是探身,将放在帘子边的药箱取来,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药物。 于术似乎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是她,知道她会些医术,也没怀疑什么,继续赶路。 看得出,他到底是常出门的人,携带的药物还算是齐全,甚至有适合缝合伤口的针线。她将针线拿在手中掂量了一番,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让洛子眠愿意让她疗伤,他就在这个时候晕倒了。 她凑过去,扶了扶他的身体,然后替他诊脉。 他在前不久就得了一场风寒,不过他并未在意,甚至连药都没喝,如今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他又受了伤,伤口很深,流血过多,直接昏迷了。 她叹了一口气,拆开他身上的纱布,查看伤势,只觉得这伤口被他弄得已经血肉模糊了。 简单地清理了一番,点了他几处穴道后,她开始为他缝线。 虽然是在昏迷之中,他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多吭一声。 到达洛子眠府邸的时候,她已经将他的伤口处理好,正用帕子擦手上的血迹。 “一会叫来个车夫,将这小丫头送回孝亲王府吧。”于术说完,直接将她丢在车上不管了,扶着洛子眠进了宅子。 李墨晗在马车里等了一会,便有车夫拉着马车,带她离开了。 她回到孝亲王府的时候,李诉柯正着急地在府门口打转,见马车过来,立即迎了过来,掀开车帘,看到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当即松了一口气。 “二哥,你头发都湿了。”她将手藏在身后,跟李诉柯转移话题。 “你没事就好。”他这样说着,伸手将她抱下车来,还在询问:“然郡王他……” “他晕了,也是被一个大哥哥这样抱下车的,然后他们就把我送过来了。” “这样啊。” “他为什么不来这里?” 第16章 逸哥儿很想过去跟那群匪徒较量一番,可惜,他自己也意识到,他根本不是对手。 会派来刺杀皇子的,哪里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李墨晗死死地握着逸哥儿的手腕,瞧着打斗中的人。僵持中,突然又来了一批人,快速进入马场,加入战斗。 洛子眠的侍卫传话进来:“有一批人来帮忙了,是从旁边的府邸出来的家丁。” 这让马场里的人松了一口气。 刺客们见到形势不对,立即撤退。 洛子眠的侍卫则是穷追不舍,他们得知道是谁刺杀了洛子眠,尤其是主子受了伤,黎贵妃跟璟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怪罪下来,便全是他们的责任! 丘泽先生趁这个时间,凑过去扶着洛子眠,关切地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谁知,洛子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瞪我干嘛啊?他们刺杀你,我也没办法,而且,我也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的。”丘泽先生为自己辩解,还觉得自己很委屈。 洛子眠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吩咐侍卫拿些金疮药来。 这个时候,却听到逸哥儿喊了一句:“晗姐儿,你干嘛去?” 李墨晗已经爬上了小桌子,正艰难地爬窗户,要出去。 逸哥儿当她是害怕了,想要拦住她:“已经没危险了,你别乱跑。” “我不是乱跑,你推我一把。”李墨晗对逸哥儿摆了摆手,她实在胖了些,爬窗户都有些费劲。 “好吧,我陪你出去。”逸哥儿看李墨晗坚持,也就抬手推了下她的胖屁股,让她顺利跃了出去,接着就是重重的落地声。 逸哥儿刚蹦到草地上,就开始嘟囔:“平日里让你学习爬墙,你不学,现在你看看,用到了吧,不过你还是个石墩子,砸地更厉害。” 李墨晗没理他,独自寻找药草。 在逸哥儿招呼她看鼹鼠的时候,她就注意到,窗外有自然生长的仙鹤草,手忙脚乱地采了一些之后,又让逸哥儿蹲在窗口,让她踩着回到屋子里。 这个时候,正有侍卫帮洛子眠处理伤口,竟然是隔着衣服,用纱布包扎,为的不过是临时止血,等到大夫过来。 第49节 “这样不行。”李墨晗说着,也不管这些仙鹤草脏不脏,直接放进嘴里咀嚼起来,然后从几名高大的侍卫缝隙间穿过去,到了洛子眠的身边,扯开纱布,撕开受伤部位的衣料,看了看伤口。 正常的割伤,刀刃上没有涂毒。 她松了一口气,将嘴里的草药放在他的伤口上。 仙鹤草有止血的作用,只是如今着急,不能水煎。 敷上药,她还在瞧那伤口,伤口很大,似乎需要缝合,说不定会留下疤痕来。 看他周围的皮肤还是很细腻白皙的,多出这么一道伤疤来,也怪可惜的。 “缠吧。”李墨晗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可以缠了。 “小丫头,你给郡王敷的是什么药?”洛子眠的侍卫都是些武人,并不懂医术,当下问了问,以防万一。 “医书上是这个图案,像鹤,我看过,老祖宗说止血。”她回答。 “看来孝亲王妃还教过这小丫头医术。”丘泽先生当即说了一句。 李墨晗点了点头。 孝亲王妃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教这群孩子医术。 “你瞧你,给我后背踩了个泥脚印子!”逸哥儿在这个时候不高兴地嚷嚷起来。 李墨晗嘟了嘟嘴:“外面下雨了,肯定有泥。” 俊哥儿吓得脸色苍白,一句话不敢说,战战兢兢地看着在场众人。 然郡王在他们孝亲王府的马场里遇刺,那些人还打扮成家丁的模样,这肯定是孝亲王府督查不严,保护不周的事情。 更何况,然郡王还受伤了,肯定会怪罪孝亲王妃。 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几个人正说话呢,外面的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少年。 “主子,方才是这位小少爷带了家丁出手相助。”一名侍卫介绍道。 “小儿见过然郡王,丘泽先生。”那少年立即行了一礼。 李墨晗看过去,当即一怔,这少年……是治中大人家的孩子,曾经说过李诉柯可结交的少年,好像叫杜易青。 “还多谢你出手相救。”丘泽先生要开朗许多,直接跟杜易青道谢。 “小儿也只是带着家丁,在修缮府中漏雨的仓库时,听到了些许响动,便带着家丁出府来看看。” 听到这里,李墨晗突然笑了起来,小声感叹了一句:“真巧,真好!” 听起来童言无忌,却让洛子眠看了她一眼,虽然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却在心里产生了些许不自在来。 杜易青听了,不由得一怔,抬头看向李墨晗,随后疑惑地蹙眉,却又没有在意,只是跪在那里,等待吩咐。 就算洛子眠怀疑,也不会去怀疑他这小小的治中府,会参与什么党争。 “起来吧,幸亏有你们。”洛子眠说道,转而对侍卫吩咐:“于术,赏他们些东西。”侍卫当即领命。 “小儿不敢当。” “我这次出行极为隐秘,还希望你不要声张。” “这是自然。” “你叫什么?” “杜易青。” “哦。”洛子眠低低地应了一声,“谢谢。” 杜易青又行了一礼。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准备好马车。” 留在马场较为危险,还是先回孝亲王府比较安全。 “小儿的家就在旁边,府中有家养的大夫,不如……”杜易青再次开口。 “不必,小伤而已。”洛子眠当即回绝了。 杜易青没有再次开口,而是顺从地立在一侧。 逸哥儿让李墨晗先上马车,他要去将大黄狗安排一处地方,下次来再接它回府。 俊哥儿则是较为忐忑地在马场里安排起来,还派家丁快马回府上送信。 李墨晗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坐在车里,用小手拧湿了的裙摆。 马车摇摇晃晃的,许是马不安分,移动了位置,竟然成了两辆车并列的位置,都是王府的马车,分不出区别,也不知马车夫做什么去了,竟然也没牵着。 这个时候,有人掀开车帘上了马车,刚进来,那人动作就是一顿。 李墨晗也睁大了一双眼睛看向他。 谁知,洛子眠并未下车,反而坐了进来,单手压着伤口,似乎是因为伤口疼痛,让他懒得再下车了。 她当即明白过来,跟他行了一礼之后,说道:“我……啊,小儿下去……” 第50节 就在她移动着胖胖的身体想要下车的时候,车外突然有人禀报了什么,洛子眠当即蹙眉,吩咐道:“你别动。” 她当即立在那里不动了。 接着,洛子眠吩咐:“于术,去庄子里,快!” 于术听了命令,立即将手里的药箱放在了车帘内,跃上来亲自驾车。 很快,马车就行驶起来,而且,去的是跟王府相反的方向。 洛子眠的伤口还在流血,捂着伤口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她方才的法子只能简单地止血,不能立即管用。 再加上洛子眠这般在马车上颠簸,伤口都裂开了。 他靠在车板上,闭着眼睛小憩,眉头却皱得紧紧的。 李墨晗坐在一边,本是不想管的,可是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洛子眠算得上是她前世的后人,而且,她在之前,还是一名大夫。 思量再三,她还是探身,将放在帘子边的药箱取来,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药物。 于术似乎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是她,知道她会些医术,也没怀疑什么,继续赶路。 看得出,他到底是常出门的人,携带的药物还算是齐全,甚至有适合缝合伤口的针线。她将针线拿在手中掂量了一番,思量着该如何开口,让洛子眠愿意让她疗伤,他就在这个时候晕倒了。 她凑过去,扶了扶他的身体,然后替他诊脉。 他在前不久就得了一场风寒,不过他并未在意,甚至连药都没喝,如今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他又受了伤,伤口很深,流血过多,直接昏迷了。 她叹了一口气,拆开他身上的纱布,查看伤势,只觉得这伤口被他弄得已经血肉模糊了。 简单地清理了一番,点了他几处穴道后,她开始为他缝线。 虽然是在昏迷之中,他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多吭一声。 到达洛子眠府邸的时候,她已经将他的伤口处理好,正用帕子擦手上的血迹。 “一会叫来个车夫,将这小丫头送回孝亲王府吧。”于术说完,直接将她丢在车上不管了,扶着洛子眠进了宅子。 李墨晗在马车里等了一会,便有车夫拉着马车,带她离开了。 她回到孝亲王府的时候,李诉柯正着急地在府门口打转,见马车过来,立即迎了过来,掀开车帘,看到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当即松了一口气。 “二哥,你头发都湿了。”她将手藏在身后,跟李诉柯转移话题。 “你没事就好。”他这样说着,伸手将她抱下车来,还在询问:“然郡王他……” “他晕了,也是被一个大哥哥这样抱下车的,然后他们就把我送过来了。” “这样啊。” “他为什么不来这里?” 第17章 “因为璟王的人先来了。”李诉柯回答。 她当即明白,是洛子眠的哥哥知道了他的行踪,过来抓人了。 其实想一想,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洛子眠亲自说,他这次出行极为隐秘,怕是私自外出的。可惜,他到底是皇子,身份敏感,引得竞争对手也知道了他的行踪,他在外地,身边没有足够的帮手,趁机追杀。 如果被他的哥哥、母妃知道他受伤了,定然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给他禁足,他之后就再难离开京城了。 所以为了隐瞒,在璟王派人抓他之前,他就先跑了。 她在寺院见到洛子眠距离今日,也有些时日,怕是前些日子,他就住在那处府邸,最近才去孝亲王府寻找丘泽先生。 至于他寻找丘泽先生的理由,她就猜不到了。 再说这边孝亲王府。 俊哥儿机灵,出事后立即向府中禀报,让孝亲王府提前知道了消息,紧接着,就知道了然郡王没有跟过来,而是直接离开了。 孝亲王也是人精,自然猜到了缘由,跟璟王的人隐瞒了然郡王受伤的事情,只是表示,他们也毫无办法,然郡王离开时用的车夫也不是他们府上的,自然不知道然郡王去了哪里。 这样,然郡王隐瞒了受伤的消息,孝亲王府也没有被牵连,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此时还会关心李墨晗安危的,怕是只有李诉柯以及逸哥儿等人了。 璟王的人还在李墨晗清洗了身子,换身衣裳后,寻了她问话。 她仗着自己原本是痴儿,一问三不知,最后,璟王的人也放弃了,只是寻那马车夫去了。 “晗姐儿,你在马车上乖吗?”李诉柯反复询问这个问题,他可怕自己的痴儿妹妹惹了郡王,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一个不小心,全家都要被牵连。 “他晕了,没事的。”她这样回答,十分坦然。 她之所以敢帮洛子眠,就是认定这位郡王不会闲到有功夫怀疑她这个痴儿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在他的眼里,她不过蝼蚁,救他一命,都不一定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最多,派人给她些许赏赐,就跟打发杜易青一样。 相反,如果他出了什么危险,问题才大了呢,她在马车上会不会被迁怒不知道,但是孝亲王府是肯定被牵连进去了。 “今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吗?”李诉柯又问。 第51节 “没了,就是骑大黄,下棋,后来有人打架,再后来那个王爷坐错马车,还把我带走了。” 李诉柯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又瞧了自家妹妹半天,也就放下心来。 一般的女孩子被男子单独带走了,家人多少都会有些担心。 但是,李墨晗是个痴儿,如今才七岁,长得还胖胖的,五官紧凑,还有点丑,人家郡王身边哪里没有漂亮侍女,怎么看,她也不会吃亏。 听说,黎贵妃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的两个儿子长相也都随了她,是所有皇子中最俊美的两位。 再说,然郡王这样的身份,日后身边的妃子,定然都是世家贵族的千金,他们家里的嫡女,黎贵妃看都不会看。 最后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听说你下棋有些天赋,明日起,哥哥教你吧。” “好啊!” 洛子眠的府邸。 大夫看过洛子眠的伤口后,有所迟疑,反复检查,又为洛子眠诊脉,这才说道:“这……之前有大夫处理过伤口吧?” “没有,只在车上的时候,我瞧见那小丫头重新帮主子包过伤口。”于术回答。 由于赶路着急,于术只掀开车帘往里面看了两次而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大夫不知道受伤人的身份,只瞧着这群人的架势,猜测非富即贵,也不敢怠慢,只是…… “这位公子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且伤口缝合过,缝口整齐,处理得极好,还在伤口处涂了些药物。真要说,只是这位少爷失血过多,导致有些虚弱,外加风寒尚且没有痊愈,需要调理身子,我开些内服的单子,服用一个疗程即可恢复,伤口还要等到拆线才可。” 于术听了之后都懵了:“不可能啊,我们在之前没请过大夫,难不成是那小丫头在途中缝的?” “小丫头?” “嗯,七八岁大的孩子。” “不可能!”那大夫立即否认了,“老夫行医几十年,对这种缝合的手法尚不能掌握至此,先前这位大夫手法娴熟,下手极稳,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做得到的,更何况,还是在颠簸的车上!简直荒谬。” 于术也迷茫了,却对这些医生的臭脾气不喜,你做不到,不证明别人做不到啊,便不以为意地说:“的确如此,何必骗你。” “缝合伤口怎能跟绣花相提并论,你能想象一个孩子在人的身体上穿针引线,还下手平稳吗?若真有这等高人,老夫还真想见识一下了。”谁知,这大夫还来了脾气。 在他看来,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这些外行人信口胡说罢了。 他们如今的医术,大多是医书上传下来的,切脉治病十分擅长,对于一些外部伤,许多大夫手法都不熟练,也没有特意练习过。 若说是军医擅长这种手法,也不见得。行军之中,凡受了重伤,就直接补刀杀死了,只有轻伤者才可继续跟随队伍,怕是只有将领才能有资格得到这种救治,使用药物。 “人已经送走了,且是个姑娘家的,怕是不方便,你还是开些方子吧。”于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大夫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到了外间屋子写单子了。 于术拿着单子,派人去买药的时候,还在嘟囔:“奇了怪了,要不要再换个大夫看看,这大夫不太靠谱的样子。” 洛子眠躺在床铺上,意识清醒,却没力气起身,也懒得开口说话。 在李墨晗为他缝合伤口的时候,由于疼痛,他曾醒过几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墨晗跪坐在他的身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伤口,手中拿着针线,为他缝合伤口。 她的袖子撸到了肩膀,露出白藕一般的手臂,肉肉的,看起来很有趣。 可是,她肉呼呼的小手上全是鲜血,她竟然极为镇定,看着他伤口的双眸,竟然神采奕奕的。 对,是神采奕奕,甚至发着光。 她居然越缝越兴奋似的,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他当时被吓得背脊一寒,只觉得这小丫头奇怪。 偏他当时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很久后想想这件事情,再摸摸这道伤疤,竟然觉得蛮有纪念意义的。 于术不放心,又请了两位大夫,给洛子眠看伤,说法大多一致,且对缝合的手法赞不绝口。 于术已经懒得再说是一个孩子,在颠簸的马车上缝的了,免得这些大夫跟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就说之前大夫缝的。 看着几分单子,只差了几味无关紧要的药,便派人去抓药煎药给洛子眠喝了。 捧着药碗到了洛子眠的身边,发现他睁着眼睛,似乎有话要问,当即一股脑地说了他的病情:“大夫都说没事,就是流血流多了,加上之前染过风寒。至于璟王殿下的人……怕是没几天就会寻过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 寻过来也没事,他们不敢硬让他离开,不扒开衣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伤。 “也真是够奇怪的,一个七岁大的小娃娃,竟然帮您把伤口缝上了,还没什么害怕的样子,真是……啧啧,要是个男儿,说不定会是个上战场杀敌的好手!” 洛子眠听了不由得蹙眉。 于术知道是他太吵了,当即闭嘴,只是喂洛子眠吃药。 “苦。” “您先忍忍,我已经派人去给您买糖了。” “嗯。” 第17章 “因为璟王的人先来了。”李诉柯回答。 第52节 她当即明白,是洛子眠的哥哥知道了他的行踪,过来抓人了。 其实想一想,就能明白前因后果。 洛子眠亲自说,他这次出行极为隐秘,怕是私自外出的。可惜,他到底是皇子,身份敏感,引得竞争对手也知道了他的行踪,他在外地,身边没有足够的帮手,趁机追杀。 如果被他的哥哥、母妃知道他受伤了,定然会勃然大怒,说不定会给他禁足,他之后就再难离开京城了。 所以为了隐瞒,在璟王派人抓他之前,他就先跑了。 她在寺院见到洛子眠距离今日,也有些时日,怕是前些日子,他就住在那处府邸,最近才去孝亲王府寻找丘泽先生。 至于他寻找丘泽先生的理由,她就猜不到了。 再说这边孝亲王府。 俊哥儿机灵,出事后立即向府中禀报,让孝亲王府提前知道了消息,紧接着,就知道了然郡王没有跟过来,而是直接离开了。 孝亲王也是人精,自然猜到了缘由,跟璟王的人隐瞒了然郡王受伤的事情,只是表示,他们也毫无办法,然郡王离开时用的车夫也不是他们府上的,自然不知道然郡王去了哪里。 这样,然郡王隐瞒了受伤的消息,孝亲王府也没有被牵连,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此时还会关心李墨晗安危的,怕是只有李诉柯以及逸哥儿等人了。 璟王的人还在李墨晗清洗了身子,换身衣裳后,寻了她问话。 她仗着自己原本是痴儿,一问三不知,最后,璟王的人也放弃了,只是寻那马车夫去了。 “晗姐儿,你在马车上乖吗?”李诉柯反复询问这个问题,他可怕自己的痴儿妹妹惹了郡王,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一个不小心,全家都要被牵连。 “他晕了,没事的。”她这样回答,十分坦然。 她之所以敢帮洛子眠,就是认定这位郡王不会闲到有功夫怀疑她这个痴儿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在他的眼里,她不过蝼蚁,救他一命,都不一定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最多,派人给她些许赏赐,就跟打发杜易青一样。 相反,如果他出了什么危险,问题才大了呢,她在马车上会不会被迁怒不知道,但是孝亲王府是肯定被牵连进去了。 “今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吗?”李诉柯又问。 “没了,就是骑大黄,下棋,后来有人打架,再后来那个王爷坐错马车,还把我带走了。” 李诉柯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来,又瞧了自家妹妹半天,也就放下心来。 一般的女孩子被男子单独带走了,家人多少都会有些担心。 但是,李墨晗是个痴儿,如今才七岁,长得还胖胖的,五官紧凑,还有点丑,人家郡王身边哪里没有漂亮侍女,怎么看,她也不会吃亏。 听说,黎贵妃是出了名的美人,她的两个儿子长相也都随了她,是所有皇子中最俊美的两位。 再说,然郡王这样的身份,日后身边的妃子,定然都是世家贵族的千金,他们家里的嫡女,黎贵妃看都不会看。 最后他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听说你下棋有些天赋,明日起,哥哥教你吧。” “好啊!” 洛子眠的府邸。 大夫看过洛子眠的伤口后,有所迟疑,反复检查,又为洛子眠诊脉,这才说道:“这……之前有大夫处理过伤口吧?” “没有,只在车上的时候,我瞧见那小丫头重新帮主子包过伤口。”于术回答。 由于赶路着急,于术只掀开车帘往里面看了两次而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大夫不知道受伤人的身份,只瞧着这群人的架势,猜测非富即贵,也不敢怠慢,只是…… “这位公子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且伤口缝合过,缝口整齐,处理得极好,还在伤口处涂了些药物。真要说,只是这位少爷失血过多,导致有些虚弱,外加风寒尚且没有痊愈,需要调理身子,我开些内服的单子,服用一个疗程即可恢复,伤口还要等到拆线才可。” 于术听了之后都懵了:“不可能啊,我们在之前没请过大夫,难不成是那小丫头在途中缝的?” “小丫头?” “嗯,七八岁大的孩子。” “不可能!”那大夫立即否认了,“老夫行医几十年,对这种缝合的手法尚不能掌握至此,先前这位大夫手法娴熟,下手极稳,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做得到的,更何况,还是在颠簸的车上!简直荒谬。” 于术也迷茫了,却对这些医生的臭脾气不喜,你做不到,不证明别人做不到啊,便不以为意地说:“的确如此,何必骗你。” “缝合伤口怎能跟绣花相提并论,你能想象一个孩子在人的身体上穿针引线,还下手平稳吗?若真有这等高人,老夫还真想见识一下了。”谁知,这大夫还来了脾气。 在他看来,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这些外行人信口胡说罢了。 他们如今的医术,大多是医书上传下来的,切脉治病十分擅长,对于一些外部伤,许多大夫手法都不熟练,也没有特意练习过。 若说是军医擅长这种手法,也不见得。行军之中,凡受了重伤,就直接补刀杀死了,只有轻伤者才可继续跟随队伍,怕是只有将领才能有资格得到这种救治,使用药物。 “人已经送走了,且是个姑娘家的,怕是不方便,你还是开些方子吧。”于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大夫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到了外间屋子写单子了。 于术拿着单子,派人去买药的时候,还在嘟囔:“奇了怪了,要不要再换个大夫看看,这大夫不太靠谱的样子。” 洛子眠躺在床铺上,意识清醒,却没力气起身,也懒得开口说话。 在李墨晗为他缝合伤口的时候,由于疼痛,他曾醒过几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李墨晗跪坐在他的身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伤口,手中拿着针线,为他缝合伤口。 她的袖子撸到了肩膀,露出白藕一般的手臂,肉肉的,看起来很有趣。 第53节 可是,她肉呼呼的小手上全是鲜血,她竟然极为镇定,看着他伤口的双眸,竟然神采奕奕的。 对,是神采奕奕,甚至发着光。 她居然越缝越兴奋似的,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 他当时被吓得背脊一寒,只觉得这小丫头奇怪。 偏他当时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很久后想想这件事情,再摸摸这道伤疤,竟然觉得蛮有纪念意义的。 于术不放心,又请了两位大夫,给洛子眠看伤,说法大多一致,且对缝合的手法赞不绝口。 于术已经懒得再说是一个孩子,在颠簸的马车上缝的了,免得这些大夫跟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就说之前大夫缝的。 看着几分单子,只差了几味无关紧要的药,便派人去抓药煎药给洛子眠喝了。 捧着药碗到了洛子眠的身边,发现他睁着眼睛,似乎有话要问,当即一股脑地说了他的病情:“大夫都说没事,就是流血流多了,加上之前染过风寒。至于璟王殿下的人……怕是没几天就会寻过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 寻过来也没事,他们不敢硬让他离开,不扒开衣服,也看不到他身上的伤。 “也真是够奇怪的,一个七岁大的小娃娃,竟然帮您把伤口缝上了,还没什么害怕的样子,真是……啧啧,要是个男儿,说不定会是个上战场杀敌的好手!” 洛子眠听了不由得蹙眉。 于术知道是他太吵了,当即闭嘴,只是喂洛子眠吃药。 “苦。” “您先忍忍,我已经派人去给您买糖了。” “嗯。” 第18章 李诉柯教李墨晗极为用心。 这些日子,李墨晗住在孝亲王府,让李诉柯有理由一下学,就往孝亲王府跑,顺便还能见见丘泽先生,讨论问题。待丘泽先生乏了,才会去李墨晗那里,亲自教她下棋。 恐怕这也是李暮秋的意思,迟迟不接她回去,就是想要利用她这个便利条件。 李诉柯怕她不认字,便寻来了不少棋谱给她看,都是图画,她应该可以看得懂。就算看不懂,当图画册看看也是可以的。 这些棋谱不少是后出现的,她前两世都未曾见过,也觉得稀奇,还真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待晚间他跟丘泽先生聊完,还会过来跟她下棋,实践一番,真别说,长进很大。 其实啊…… 李诉柯跟丘泽先生的棋艺半斤八两,如果她认真,他根本不是对手。 她回来的第三日,孝亲王妃突然寻她过去说话。 梅雨时节,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子泥土与嫩草混合的清香,清晨的树枝上簌簌地掉落着露珠,密集如雨落。 几日的雨水积累,击落了一地落花,被府中下人扫成了一堆堆,此时尚未来得及清除出去。 李墨晗过去时,孝亲王妃正在招待客人,听说是突然造访,让她先等等。 这时,院落的耳房传来侍女的训斥声,原来是新来的侍女,没弄清孝亲王妃的药柜,将石菖蒲跟水菖蒲两种药草弄混了,放在了一个小抽屉里。 这两种药看似相同,实则药效却有些许不同,若是用错了,怕是会惹麻烦。 那侍女一个劲地道歉,已经哽咽了。 李墨晗探头看了看,然后走过去,里面的一等侍女已经捧着抽屉要将药材扔了,恐怕是懒得区分,想要购置新的了。 “别扔啊,怪可惜的,给我吧。”她当即说了一句。 一等侍女瞧着她,认为她是想拿去玩过家家之类的,也没多想,直接给了她:“表小姐,王妃正在待客,你可以进来等等,看我们分药材,也不会无聊。” “好。” 李墨晗当即捧着那个小抽屉走了进去,到了一处角落,取来了两张桑皮纸铺开,将小抽屉的两种药材区分开,放成两小堆。 孝亲王妃出来时,李墨晗正在清理抽屉里的碎叶子,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小树丛里倒着碎片。 “哟,晗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呢?”孝亲王妃当即问了一句,向她走过来。 “把药材分开。”她回答。 “你在认药材吗?” “不是,是分开。” 孝亲王妃有些不懂了,这时之前的那名一等侍女过来解释,说了药材弄混的事情。孝亲王妃听了,当即懂了,笑眯眯地说:“来,我来看看晗姐儿分的药材。” 其实,孝亲王妃一开始并未在意,只是当小孩子玩,将药材分开了两堆。 进了耳房,看了椅子上那两小堆药材,突然一惊。 区分得很好,居然没有混的。 “都是你一个人分的吗?”孝亲王妃问。 “嗯,扔了可惜,就分开了。”她认真的回答,随即仰起头,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第54节 “你是如何区分的?” “一个分枝多,一个分枝少,挺好区分的。” 孝亲王妃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两小堆药材,随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夸奖道:“晗姐儿真厉害。” 其实,药物弄混之后,许多侍女都不愿意去区分,稍不留神,就会弄差了药材,这种情况多半是丢掉,买新的,较为稳妥。 像李墨晗这样轻易全部区分开的,还真需要些功夫与眼力,没有自信,都不会这样做。 “老祖宗把它们收起来吧。” “好,好,好。”孝亲王妃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吩咐侍女将药材收起来。 “娘娘,这……”那侍女不敢相信李墨晗的区分能力,不敢将药材重新放回去。 “我看过了,没问题的。”孝亲王妃说着,牵着李墨晗走了出去,“晗姐儿有天赋,过些日子外祖母教你医术。” “好!” 那侍女捧着药草看了看,再次训斥之前的那名犯错的侍女:“区分药草你都不如表小姐,有没有脑子?” 孝亲王妃听了,当即皱眉,骂道:“怎么说话呢?” 那一等侍女吓了一跳,也知道是自己太泼辣,说错了话,当即跪了下来磕头。 孝亲王妃没再说什么,而是回身对李墨晗说:“你先进去吧,这客人也认识你,刚才还跟我问起你呢。” “老祖宗您不进去吗?” “不了,我去给他找个东西,一会就回来。” 也不知是找什么东西,居然需要她老人家亲自过去。 李墨晗也没推辞,直接进了孝亲王府的屋子。 孝亲王妃的屋子很大,也很干净,没有奢华的摆件,多的是精致的家具,雕花细致,看上去极为大气。在她的屋子里面没有椅子,室内铺满了筵,进入之时需要脱鞋。 进入之后,穿过墨洒竹林的帷幕,进入到内间, 她走进去,看到有一人坐在里间的罗汉床上,床上铺着海棠色绣蝙蝠绕桃的茵褥,床中间放着案几,上面放着糕点和水果。 与喜庆的被子格格不入的,是他一身素银色的衣衫。 罕见的上好锦缎,上面用精致的绣功绣着如意云纹,边角用银丝勾边。明明只是寻常的银灰色,却显得十分奢华,处处展现着尊贵。 她当即行礼:“小儿见过然郡王。” “嗯。”他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这声应是让她起来,还是怎样,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站直了身体。 洛子眠跟孝亲王府算得上是亲戚,并不是外男,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孝亲王府,身份却是极为尊贵的,孝亲王妃对他极为重视,甚至愿意亲自为他去找东西。 孝亲王府,也只有大舅父算得上是小王爷,澜哥儿这一辈,便是一点名头都没有了。 洛子眠则不同。 他是最得宠的皇子之一,地位要比孝亲王还高,且有些实权,只是辈份不如孝亲王罢了。 说到底,孝亲王当年也只是个不得宠的王爷,就算然郡王来到濠州,不入孝亲王府拜见,孝亲王府的人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少顷,洛子眠突然开口:“过来。” 她抬头看了看,见他面前有一棋盘,想来是想让她陪他下棋,她当即凑了过去,站在罗汉床边,身子不高,头顶还不及棋盘。 他对她的不识时务很是不悦,难得乐意多说一句话:“坐上来。” “哦。”她应了一声,爬上罗汉床,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棋盘,从一旁取来一颗白子。 “这没有旁人,认真跟我下一盘。”洛子眠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在进来时就注意到,屋里的侍女都被支走了。 “好。” “不好好下,我就要问孝亲王妃你缝合伤口的事情了。” 她抬眼看了他一会,他的眉色偏为棕色,搭配着肌肤洁白,让他看起来越发的清淡。清眸流盼之际,棕色的瞳孔带着一股子洞察一切的气势,微眯的双眸,其中饱含睿智。 “我好好下就是。”居然有些哄孩子的语气。 洛子眠自己也知道,他避不开璟王派来寻他的人了,觉得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隐瞒过去,这才主动过来了。 他来时,寻了孝亲王妃聊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关于李墨晗医术的事情。 孝亲王妃笑得亲和,她是这样回答的:“平日里闲来无事,教过她一些基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晗姐儿虽然脑袋不灵光,但是心好,见你受伤,就跑去采药了,不知你的伤势如何了?老身会些医术,可以帮你瞧瞧。” 瞧这话,就知道她老人家只知道李墨晗为他采药,并不知道缝合伤口的事情。 于是,他没再说其他的。 棋局过半,竟然不分高下。 不得不承认,这然郡王小小年纪,棋艺却极为精湛,且操控全局的能力很强,就连她都感受到了些许压制。 不过…… 她又落一子。 第55节 洛子眠看着棋盘,不由得扬了扬眉,抬眼看了她的胖脸一眼,最后还是选择去看棋盘。 嗯……她的脸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棋盘上,她已经开始反过来压制他了。 “伤口拆线的时候痛吗?”洛子眠突然问了一句。 “这是肯定的。” “有缝合时痛吗?” “不好说,缝伤口的时候你已经痛得麻木了,拆线的时候是重新痛一次。” 他忍不住蹙眉,重重地落下一子。 想来,他是准备回去的路上拆线,如果很严重,怕是会引起璟王侍卫的怀疑。 “我可以给您开个方子,可以缓解症状,只是伤口愈合会晚一些。”她这样说道。 他不由得看向她:“你知道我想要怎样的效果吗?” “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她回答道,毫不犹豫地落子。 他点了点头,又落一子:“不算笨。” 这个时候,孝亲王妃从外面进来,一边走一边念叨:“瞧瞧我,年岁大了,不中用了,寻一本书都要这么半天。” 李墨晗当即放下棋子,看向门外。 洛子眠还在研究棋局,孝亲王妃进来,他也没有在意。 孝亲王妃知道洛子眠少言寡语,也没在意,只是进来,看着两个人问:“你们在下棋?” “然郡王在教我下棋。”她这样回答。 洛子眠一怔,看了她一眼,随后应了一句:“嗯。” 第18章 李诉柯教李墨晗极为用心。 这些日子,李墨晗住在孝亲王府,让李诉柯有理由一下学,就往孝亲王府跑,顺便还能见见丘泽先生,讨论问题。待丘泽先生乏了,才会去李墨晗那里,亲自教她下棋。 恐怕这也是李暮秋的意思,迟迟不接她回去,就是想要利用她这个便利条件。 李诉柯怕她不认字,便寻来了不少棋谱给她看,都是图画,她应该可以看得懂。就算看不懂,当图画册看看也是可以的。 这些棋谱不少是后出现的,她前两世都未曾见过,也觉得稀奇,还真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待晚间他跟丘泽先生聊完,还会过来跟她下棋,实践一番,真别说,长进很大。 其实啊…… 李诉柯跟丘泽先生的棋艺半斤八两,如果她认真,他根本不是对手。 她回来的第三日,孝亲王妃突然寻她过去说话。 梅雨时节,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子泥土与嫩草混合的清香,清晨的树枝上簌簌地掉落着露珠,密集如雨落。 几日的雨水积累,击落了一地落花,被府中下人扫成了一堆堆,此时尚未来得及清除出去。 李墨晗过去时,孝亲王妃正在招待客人,听说是突然造访,让她先等等。 这时,院落的耳房传来侍女的训斥声,原来是新来的侍女,没弄清孝亲王妃的药柜,将石菖蒲跟水菖蒲两种药草弄混了,放在了一个小抽屉里。 这两种药看似相同,实则药效却有些许不同,若是用错了,怕是会惹麻烦。 那侍女一个劲地道歉,已经哽咽了。 李墨晗探头看了看,然后走过去,里面的一等侍女已经捧着抽屉要将药材扔了,恐怕是懒得区分,想要购置新的了。 “别扔啊,怪可惜的,给我吧。”她当即说了一句。 一等侍女瞧着她,认为她是想拿去玩过家家之类的,也没多想,直接给了她:“表小姐,王妃正在待客,你可以进来等等,看我们分药材,也不会无聊。” “好。” 李墨晗当即捧着那个小抽屉走了进去,到了一处角落,取来了两张桑皮纸铺开,将小抽屉的两种药材区分开,放成两小堆。 孝亲王妃出来时,李墨晗正在清理抽屉里的碎叶子,蹲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往小树丛里倒着碎片。 “哟,晗姐儿,你这是做什么呢?”孝亲王妃当即问了一句,向她走过来。 “把药材分开。”她回答。 “你在认药材吗?” “不是,是分开。” 孝亲王妃有些不懂了,这时之前的那名一等侍女过来解释,说了药材弄混的事情。孝亲王妃听了,当即懂了,笑眯眯地说:“来,我来看看晗姐儿分的药材。” 其实,孝亲王妃一开始并未在意,只是当小孩子玩,将药材分开了两堆。 进了耳房,看了椅子上那两小堆药材,突然一惊。 区分得很好,居然没有混的。 “都是你一个人分的吗?”孝亲王妃问。 第56节 “嗯,扔了可惜,就分开了。”她认真的回答,随即仰起头,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你是如何区分的?” “一个分枝多,一个分枝少,挺好区分的。” 孝亲王妃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那两小堆药材,随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夸奖道:“晗姐儿真厉害。” 其实,药物弄混之后,许多侍女都不愿意去区分,稍不留神,就会弄差了药材,这种情况多半是丢掉,买新的,较为稳妥。 像李墨晗这样轻易全部区分开的,还真需要些功夫与眼力,没有自信,都不会这样做。 “老祖宗把它们收起来吧。” “好,好,好。”孝亲王妃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吩咐侍女将药材收起来。 “娘娘,这……”那侍女不敢相信李墨晗的区分能力,不敢将药材重新放回去。 “我看过了,没问题的。”孝亲王妃说着,牵着李墨晗走了出去,“晗姐儿有天赋,过些日子外祖母教你医术。” “好!” 那侍女捧着药草看了看,再次训斥之前的那名犯错的侍女:“区分药草你都不如表小姐,有没有脑子?” 孝亲王妃听了,当即皱眉,骂道:“怎么说话呢?” 那一等侍女吓了一跳,也知道是自己太泼辣,说错了话,当即跪了下来磕头。 孝亲王妃没再说什么,而是回身对李墨晗说:“你先进去吧,这客人也认识你,刚才还跟我问起你呢。” “老祖宗您不进去吗?” “不了,我去给他找个东西,一会就回来。” 也不知是找什么东西,居然需要她老人家亲自过去。 李墨晗也没推辞,直接进了孝亲王府的屋子。 孝亲王妃的屋子很大,也很干净,没有奢华的摆件,多的是精致的家具,雕花细致,看上去极为大气。在她的屋子里面没有椅子,室内铺满了筵,进入之时需要脱鞋。 进入之后,穿过墨洒竹林的帷幕,进入到内间, 她走进去,看到有一人坐在里间的罗汉床上,床上铺着海棠色绣蝙蝠绕桃的茵褥,床中间放着案几,上面放着糕点和水果。 与喜庆的被子格格不入的,是他一身素银色的衣衫。 罕见的上好锦缎,上面用精致的绣功绣着如意云纹,边角用银丝勾边。明明只是寻常的银灰色,却显得十分奢华,处处展现着尊贵。 她当即行礼:“小儿见过然郡王。” “嗯。”他应了一声。 她不知道这声应是让她起来,还是怎样,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站直了身体。 洛子眠跟孝亲王府算得上是亲戚,并不是外男,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孝亲王府,身份却是极为尊贵的,孝亲王妃对他极为重视,甚至愿意亲自为他去找东西。 孝亲王府,也只有大舅父算得上是小王爷,澜哥儿这一辈,便是一点名头都没有了。 洛子眠则不同。 他是最得宠的皇子之一,地位要比孝亲王还高,且有些实权,只是辈份不如孝亲王罢了。 说到底,孝亲王当年也只是个不得宠的王爷,就算然郡王来到濠州,不入孝亲王府拜见,孝亲王府的人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少顷,洛子眠突然开口:“过来。” 她抬头看了看,见他面前有一棋盘,想来是想让她陪他下棋,她当即凑了过去,站在罗汉床边,身子不高,头顶还不及棋盘。 他对她的不识时务很是不悦,难得乐意多说一句话:“坐上来。” “哦。”她应了一声,爬上罗汉床,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棋盘,从一旁取来一颗白子。 “这没有旁人,认真跟我下一盘。”洛子眠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在进来时就注意到,屋里的侍女都被支走了。 “好。” “不好好下,我就要问孝亲王妃你缝合伤口的事情了。” 她抬眼看了他一会,他的眉色偏为棕色,搭配着肌肤洁白,让他看起来越发的清淡。清眸流盼之际,棕色的瞳孔带着一股子洞察一切的气势,微眯的双眸,其中饱含睿智。 “我好好下就是。”居然有些哄孩子的语气。 洛子眠自己也知道,他避不开璟王派来寻他的人了,觉得自己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隐瞒过去,这才主动过来了。 他来时,寻了孝亲王妃聊天,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关于李墨晗医术的事情。 孝亲王妃笑得亲和,她是这样回答的:“平日里闲来无事,教过她一些基础,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晗姐儿虽然脑袋不灵光,但是心好,见你受伤,就跑去采药了,不知你的伤势如何了?老身会些医术,可以帮你瞧瞧。” 瞧这话,就知道她老人家只知道李墨晗为他采药,并不知道缝合伤口的事情。 于是,他没再说其他的。 棋局过半,竟然不分高下。 不得不承认,这然郡王小小年纪,棋艺却极为精湛,且操控全局的能力很强,就连她都感受到了些许压制。 不过…… 第57节 她又落一子。 洛子眠看着棋盘,不由得扬了扬眉,抬眼看了她的胖脸一眼,最后还是选择去看棋盘。 嗯……她的脸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棋盘上,她已经开始反过来压制他了。 “伤口拆线的时候痛吗?”洛子眠突然问了一句。 “这是肯定的。” “有缝合时痛吗?” “不好说,缝伤口的时候你已经痛得麻木了,拆线的时候是重新痛一次。” 他忍不住蹙眉,重重地落下一子。 想来,他是准备回去的路上拆线,如果很严重,怕是会引起璟王侍卫的怀疑。 “我可以给您开个方子,可以缓解症状,只是伤口愈合会晚一些。”她这样说道。 他不由得看向她:“你知道我想要怎样的效果吗?” “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她回答道,毫不犹豫地落子。 他点了点头,又落一子:“不算笨。” 这个时候,孝亲王妃从外面进来,一边走一边念叨:“瞧瞧我,年岁大了,不中用了,寻一本书都要这么半天。” 李墨晗当即放下棋子,看向门外。 洛子眠还在研究棋局,孝亲王妃进来,他也没有在意。 孝亲王妃知道洛子眠少言寡语,也没在意,只是进来,看着两个人问:“你们在下棋?” “然郡王在教我下棋。”她这样回答。 洛子眠一怔,看了她一眼,随后应了一句:“嗯。” 第19章 孝亲王妃进来后,李墨晗直接下了罗汉床,过去扶着孝亲王妃。 洛子眠不由得皱眉,恐怕是因为棋未下完,有些扫兴。 “我将府里的人都支开了,一会丘泽先生也会过来,你们就在我这里聊,饿了渴了就说话。”孝亲王妃说道。 “嗯。”又是一句简单的回应。 丘泽先生过来时,远远的就听到了他的笑声,显然是在跟谁说笑。 洛子眠在这个时候将棋篓收起来,放在一侧,等待这几个人进来。 进来的是三个人,丘泽先生、李诉柯、澜哥儿。 三个人见了洛子眠一齐行礼,只是丘泽先生是点头示意,另外两个人则是行了大礼。 “嗯。”洛子眠应了一声。 “你们几个小辈聊着,我去整理药材。”孝亲王妃很合时宜地避开了。 众人目送她离开。 “哟,在自娱自乐啊?”丘泽先生看了一眼棋盘,凑过去看残局,怕是认为这残局是洛子眠一个人摆的。 他也没解释,而是点了点头,问:“依你看,哪个子能赢?” 原来他将棋篓收起来是这个意思。 丘泽先生瞧了半天,又叫去李诉柯跟澜哥儿,三个人琢磨了半天,最后都是一个答案:“白子。” 洛子眠这一次连“嗯”都没有了,只是沉默起来,低头去看棋盘,似乎也在研究。 丘泽先生对这个不感兴趣,只是坐上了罗汉床,靠着垫子,懒洋洋地问:“我说你是不是无聊坏了,待回了京里,让若茜县主陪你下棋,岂不甚好?” 提起若茜县主,洛子眠难得露了笑容,眼眸弯弯的,笑时竟然蛮好看,却还是摇了摇头:“她太闹,没有棋艺可谈,跟我比试剑法还可以。” “那丫头,唉……真不知这世间,除了圣上,还有谁能管得住她,听说前阵子,她跟威远侯叫板了,说该有个女将军。” “不提也罢。” 丘泽先生当即笑了起来。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丘泽先生当即喊李诉柯:“李兄,你知道安远侯吗?” “知道。”朝中把握兵权的二品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墨晗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安远侯府是出了名的世家,世代忠良,出了一个个骁勇善战的将士,为国家做出了不少奉献。 安远侯府世代继承爵位,还出过几次其他子嗣封爵的盛况。 她在萧家,还有过几位熟人。 “他一辈子征战沙场,几万敌军都不怕,偏偏就拿他的五女儿没办法。就是我们刚才说的若茜县主,小时就在国子监里当小霸王,前不久被封了县主,更加无法无天了。” 第58节 “这样啊。”李诉柯也不能说什么,便只是应付了一句。 丘泽先生本想八卦,见李诉柯这样,当即没了兴致,转头问洛子眠:“你何日出发?” “明日。” “明日有雨啊……” 洛子眠抬头,思量了一番,又扭头看向李墨晗。 她被看的有些懵了,此时看她作甚?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洛子眠是想问她雨天是否适合出行。 于是,她硬着头皮开口:“还是待雨停了走才好。” “嗯。”洛子眠应了一声,又去问丘泽先生:“这雨何日能停?” “我掐指一算,也就能下个一天,不过嘛,最近下雨是常事,说不定你路上还能碰上几次雨,能躲一次是一次,晚一日走也无妨。” “嗯。” 李墨晗站着也觉得无聊,直接行礼,告辞了。 入夜。 浓重的黑暗压抑在空中,浩瀚的苍穹,有着令人畏惧的空洞。无尽的天际,也不知埋伏着怎样的危机。 夜来晚风急,忽地就降了温度,空气潮湿,怕是过不多久又要降雨了。 今年雨水颇丰,眼看就有成灾的兆头。 李墨晗将棋谱合上,按照记忆,在棋盘上摆上棋子,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破了那些未解的棋局。 这些残局都是她前两世的后辈留下的,不得不承认,这世间充满了有才华的人,碰到这些残局,她也需要思量许久,还不一定能破了残局。 逸哥儿在她屋里的炕上,披着条毯子,正睡着呢。 这小子跟李墨晗很是要好,在家里闲不住,家里还没人敢招惹他,幸好李墨晗来了,他就天天往她这跑,也算是做个伴。 她这些日子看棋谱,他则是捧着本书认字,互不打扰。只是她看棋谱能看下去,他看看就睡着了。 这个时候,有人进了她的小院子,侍女匆匆来禀报:“然郡王来了。” 她当即起身,还未迎出去,洛子眠已经走进来了,她当即行了一礼。 逸哥儿耳朵尖,立即醒了,从炕上蹦下来行礼。 “嗯。”他应了一声,随后问她:“会写字吗?” 她知道了,他是来要方子了。 “会写些。” “写来我看看。” 她当即去了一旁的桌边,取来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给洛子眠写方子。 逸哥儿想跟过去看,却被洛子眠打发了:“你继续睡吧。” “我……”逸哥儿想到写字,也觉得没意思,叹了一口气,乖乖回炕上睡去了。 突然唤醒了前两世的记忆,可以让她不用去读书,脑袋里就有很多书上的知识,不用出去闯,就能知道大千世界的奇妙,以及不少规矩。 她能够突然成为医术高手,可以看破不少阴谋算计,但是,许多实际经验,她继承不来。 其实上一次缝合伤口,她自己是对手法不满意的,她可以缝得更好,就好像从未有过伤口一般,可惜她的手太小,没有力道,对针线的运用掌握得不是很好。 还有就是:她如今的字很丑。 李墨晗前七年里都没怎么拿过毛笔,难得写字,也是帮逸哥儿抄字,写字像画画。 她的手腕力度不够,拿笔也不舒服,虽然姿势端正,理论知识丰富,可是写出来的字,还是没有笔锋。 好不容易写完一张单子,拎在手里吹干,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洛子眠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瞧着单子。 她有些忐忑,回头问他:“字可以吗,需不需要我招人誊写一遍?” 他伸手将纸取来,看着上面稚嫩的字体,辨识了一遍,说道:“没有错字即可。” “没有的。”她虽然字不好看,却不至于写错别字。 “嗯。” 在晾干墨迹的时候,李诉柯快步进了院子,进来时还询问了一句:“晗姐儿在做什么?” “表少爷,然郡王在里面呢!” “啊?”李诉柯一愣,随后快步走了进去,进入时,就看到李墨晗跟洛子眠站在书桌前,好似在写什么,屋中的墨香味还未散去。 李诉柯当即行礼。 “嗯。” 李诉柯壮着胆子问:“不知然郡王来寻小妹,有何事?” 难不成,前几日,李墨晗招惹了洛子眠? 第59节 “没事。”洛子眠连谎话都懒得编,直接敷衍了一句。 李诉柯只好看向李墨晗。 李墨晗这些日子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碰到事情,就装傻充愣,谁让她之前是痴儿呢!谁会放着这么一个便利条件不用? 结果,李诉柯更担心了。 洛子眠得了方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时还看了一眼她摆在棋盘上的残局。 李墨晗开始在屋子里吃点心,被问问题,就说:“然郡王想看看我写字怎么样。” “他为何要看你写字?” “今天在老祖宗那里时,说起过。” “说了什么?” “说我在练字。” “他居然亲自来看。” “嗯,是啊。” “这……”这不符合常理啊,堂堂郡王,哪里会来看他这个痴儿妹妹写字啊? 李墨晗这边问不清楚,他就去问逸哥儿,结果得到的答案,是:“然郡王进来就让晗姐儿写字给他看,让我睡觉。” “然后呢?” “然后我睡觉,晗姐儿去写字了。” 李诉柯彻底无语了。 也彻底懵了。 得了李墨晗的方子,洛子眠直接给了于术。 于术拿过去看了,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只是感叹:“这字怪丑的。” “嗯。” “您说,她明明医术很厉害,为什么要装成痴儿啊?而且,好像还挺聪明的,没必要这样啊。” “小门小户家中是非多。” 于术也知道一些后宅的事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怪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得这样委曲求全,她在家中,怕是也过得不好。” 一向淡漠的洛子眠听了,突然抬头看向于术。 于术还当他有什么吩咐,谁知,他只是“嗯”了一声。 再无其他。 第19章 孝亲王妃进来后,李墨晗直接下了罗汉床,过去扶着孝亲王妃。 洛子眠不由得皱眉,恐怕是因为棋未下完,有些扫兴。 “我将府里的人都支开了,一会丘泽先生也会过来,你们就在我这里聊,饿了渴了就说话。”孝亲王妃说道。 “嗯。”又是一句简单的回应。 丘泽先生过来时,远远的就听到了他的笑声,显然是在跟谁说笑。 洛子眠在这个时候将棋篓收起来,放在一侧,等待这几个人进来。 进来的是三个人,丘泽先生、李诉柯、澜哥儿。 三个人见了洛子眠一齐行礼,只是丘泽先生是点头示意,另外两个人则是行了大礼。 “嗯。”洛子眠应了一声。 “你们几个小辈聊着,我去整理药材。”孝亲王妃很合时宜地避开了。 众人目送她离开。 “哟,在自娱自乐啊?”丘泽先生看了一眼棋盘,凑过去看残局,怕是认为这残局是洛子眠一个人摆的。 他也没解释,而是点了点头,问:“依你看,哪个子能赢?” 原来他将棋篓收起来是这个意思。 丘泽先生瞧了半天,又叫去李诉柯跟澜哥儿,三个人琢磨了半天,最后都是一个答案:“白子。” 洛子眠这一次连“嗯”都没有了,只是沉默起来,低头去看棋盘,似乎也在研究。 丘泽先生对这个不感兴趣,只是坐上了罗汉床,靠着垫子,懒洋洋地问:“我说你是不是无聊坏了,待回了京里,让若茜县主陪你下棋,岂不甚好?” 提起若茜县主,洛子眠难得露了笑容,眼眸弯弯的,笑时竟然蛮好看,却还是摇了摇头:“她太闹,没有棋艺可谈,跟我比试剑法还可以。” “那丫头,唉……真不知这世间,除了圣上,还有谁能管得住她,听说前阵子,她跟威远侯叫板了,说该有个女将军。” “不提也罢。” 丘泽先生当即笑了起来。 第60节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丘泽先生当即喊李诉柯:“李兄,你知道安远侯吗?” “知道。”朝中把握兵权的二品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墨晗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安远侯府是出了名的世家,世代忠良,出了一个个骁勇善战的将士,为国家做出了不少奉献。 安远侯府世代继承爵位,还出过几次其他子嗣封爵的盛况。 她在萧家,还有过几位熟人。 “他一辈子征战沙场,几万敌军都不怕,偏偏就拿他的五女儿没办法。就是我们刚才说的若茜县主,小时就在国子监里当小霸王,前不久被封了县主,更加无法无天了。” “这样啊。”李诉柯也不能说什么,便只是应付了一句。 丘泽先生本想八卦,见李诉柯这样,当即没了兴致,转头问洛子眠:“你何日出发?” “明日。” “明日有雨啊……” 洛子眠抬头,思量了一番,又扭头看向李墨晗。 她被看的有些懵了,此时看她作甚?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洛子眠是想问她雨天是否适合出行。 于是,她硬着头皮开口:“还是待雨停了走才好。” “嗯。”洛子眠应了一声,又去问丘泽先生:“这雨何日能停?” “我掐指一算,也就能下个一天,不过嘛,最近下雨是常事,说不定你路上还能碰上几次雨,能躲一次是一次,晚一日走也无妨。” “嗯。” 李墨晗站着也觉得无聊,直接行礼,告辞了。 入夜。 浓重的黑暗压抑在空中,浩瀚的苍穹,有着令人畏惧的空洞。无尽的天际,也不知埋伏着怎样的危机。 夜来晚风急,忽地就降了温度,空气潮湿,怕是过不多久又要降雨了。 今年雨水颇丰,眼看就有成灾的兆头。 李墨晗将棋谱合上,按照记忆,在棋盘上摆上棋子,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破了那些未解的棋局。 这些残局都是她前两世的后辈留下的,不得不承认,这世间充满了有才华的人,碰到这些残局,她也需要思量许久,还不一定能破了残局。 逸哥儿在她屋里的炕上,披着条毯子,正睡着呢。 这小子跟李墨晗很是要好,在家里闲不住,家里还没人敢招惹他,幸好李墨晗来了,他就天天往她这跑,也算是做个伴。 她这些日子看棋谱,他则是捧着本书认字,互不打扰。只是她看棋谱能看下去,他看看就睡着了。 这个时候,有人进了她的小院子,侍女匆匆来禀报:“然郡王来了。” 她当即起身,还未迎出去,洛子眠已经走进来了,她当即行了一礼。 逸哥儿耳朵尖,立即醒了,从炕上蹦下来行礼。 “嗯。”他应了一声,随后问她:“会写字吗?” 她知道了,他是来要方子了。 “会写些。” “写来我看看。” 她当即去了一旁的桌边,取来笔墨纸砚,小心翼翼地给洛子眠写方子。 逸哥儿想跟过去看,却被洛子眠打发了:“你继续睡吧。” “我……”逸哥儿想到写字,也觉得没意思,叹了一口气,乖乖回炕上睡去了。 突然唤醒了前两世的记忆,可以让她不用去读书,脑袋里就有很多书上的知识,不用出去闯,就能知道大千世界的奇妙,以及不少规矩。 她能够突然成为医术高手,可以看破不少阴谋算计,但是,许多实际经验,她继承不来。 其实上一次缝合伤口,她自己是对手法不满意的,她可以缝得更好,就好像从未有过伤口一般,可惜她的手太小,没有力道,对针线的运用掌握得不是很好。 还有就是:她如今的字很丑。 李墨晗前七年里都没怎么拿过毛笔,难得写字,也是帮逸哥儿抄字,写字像画画。 她的手腕力度不够,拿笔也不舒服,虽然姿势端正,理论知识丰富,可是写出来的字,还是没有笔锋。 好不容易写完一张单子,拎在手里吹干,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洛子眠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瞧着单子。 她有些忐忑,回头问他:“字可以吗,需不需要我招人誊写一遍?” 他伸手将纸取来,看着上面稚嫩的字体,辨识了一遍,说道:“没有错字即可。” “没有的。”她虽然字不好看,却不至于写错别字。 “嗯。” 第61节 在晾干墨迹的时候,李诉柯快步进了院子,进来时还询问了一句:“晗姐儿在做什么?” “表少爷,然郡王在里面呢!” “啊?”李诉柯一愣,随后快步走了进去,进入时,就看到李墨晗跟洛子眠站在书桌前,好似在写什么,屋中的墨香味还未散去。 李诉柯当即行礼。 “嗯。” 李诉柯壮着胆子问:“不知然郡王来寻小妹,有何事?” 难不成,前几日,李墨晗招惹了洛子眠? “没事。”洛子眠连谎话都懒得编,直接敷衍了一句。 李诉柯只好看向李墨晗。 李墨晗这些日子已经练得炉火纯青,碰到事情,就装傻充愣,谁让她之前是痴儿呢!谁会放着这么一个便利条件不用? 结果,李诉柯更担心了。 洛子眠得了方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时还看了一眼她摆在棋盘上的残局。 李墨晗开始在屋子里吃点心,被问问题,就说:“然郡王想看看我写字怎么样。” “他为何要看你写字?” “今天在老祖宗那里时,说起过。” “说了什么?” “说我在练字。” “他居然亲自来看。” “嗯,是啊。” “这……”这不符合常理啊,堂堂郡王,哪里会来看他这个痴儿妹妹写字啊? 李墨晗这边问不清楚,他就去问逸哥儿,结果得到的答案,是:“然郡王进来就让晗姐儿写字给他看,让我睡觉。” “然后呢?” “然后我睡觉,晗姐儿去写字了。” 李诉柯彻底无语了。 也彻底懵了。 得了李墨晗的方子,洛子眠直接给了于术。 于术拿过去看了,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只是感叹:“这字怪丑的。” “嗯。” “您说,她明明医术很厉害,为什么要装成痴儿啊?而且,好像还挺聪明的,没必要这样啊。” “小门小户家中是非多。” 于术也知道一些后宅的事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怪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得这样委曲求全,她在家中,怕是也过得不好。” 一向淡漠的洛子眠听了,突然抬头看向于术。 于术还当他有什么吩咐,谁知,他只是“嗯”了一声。 再无其他。 第20章 (捉虫) 用过午饭,已是正午。 前几日雨水的潮湿已被烈日烘烤得无影无踪,璀璨的阳光好似夏季午后惊鸿的笑靥,艳丽得不可方物。 正是一日之中最炎热的时间,暖暖的温度,让人不自觉地懒散。 李墨晗还在研究棋谱,想着过会就小憩一会,却有人匆匆过来报信,让李墨晗回李家,说是她的祖母来了。 在她前七年的记忆里,这个祖母秦氏很少正眼瞧她,难得看她几眼,也是眉头紧蹙,满眼遮掩不住的厌烦。 恐怕,能让她老人家喜欢的,也只有李诉柯跟明姐儿、冬哥儿了。 她这种痴儿,自然不会被喜欢。 李墨晗匆匆回到李家,却没人在意她回不回来,就连她给秦氏请安的时候,秦氏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让侍女将她带出去,应该是嫌她碍眼。 结果侍女都懒得理她,只是说了句:“去一边玩去吧。”根本没将她当成是小主子。 李墨晗没办法,只能满屋子寻惠姐儿,最后到了她身边。 几日未见,惠姐儿居然憔悴了许多,眼睛还有些肿,怕是在她回来之前,已经受了委屈。 秦氏对惠姐儿同样不喜,原因很简单,慧姐儿太泼辣了些。 跟惠姐儿熟悉的人,都知道惠姐儿是被逼的,母亲性子软了些,父亲处事不公正,李诉柯作为男子,不好参合女人家的事情,不然会被传闲话,这也使得惠姐儿性子强硬,总是想要为她守护的人争取些什么。 可她越是这般争,越会被长辈认为是没教养。 第62节 有次,李暮秋带着一家人去老家探亲,秦氏当众训斥洛氏,惠姐儿看不过去,站出来帮母亲说话,后来惹恼了秦氏,惠姐儿还是一股子豁出去的架势,一边哭一边有理力争。 结果可想而知。 她没争来什么,还让全家人都觉得她没规矩,顶撞秦氏,最后李暮秋还罚了她。 这种事情发生过许多次,不过那一次顶撞,是李墨晗记忆最深的一次。 “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三姐也是舍不得母亲跟父亲,才会这般不愿,未能知晓祖母的好意。”明姐儿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走到了秦氏身边,扶着秦氏的袖子哄到。 “真是没规矩!”秦氏还气不过,又骂了一句。 惠姐儿在这个时候居然“哼”了一声,气得秦氏险些背过气去。 “明姐儿给祖母沏茶,喝茶能够静心怡神。”明姐儿说着,从一侧取来茶具,为秦氏沏茶。 这是李墨晗第一次认认真真去看明姐儿。 明姐儿只比李墨晗大一岁,初有成熟之姿,月眉星眼,素齿朱唇。双眸流盼间,透着一股子机灵。 她打开装有茶叶的盒盖子,一股清香的气味从盒中喷逸飘散,沁人心脾。 紧接着,她轻车熟路地操作,袖口露出些许纤细的手腕,手指处有着并不分明的握笔茧,玉指纤纤,透着一股子笔墨的淡雅。 缓缓地将茶倒入茶杯之中,杯中竟然袅袅飘起了一朵雪莲花来,华然绽放,姿态优雅。 就连算是见过些市面的李墨晗,都经不住惊叹了一声,这是绝美的茶景,她也是第一次有幸见到。 未朝人大多爱茶,也热衷于茶道,明姐儿泡出来的茶,不仅仅是视觉上的享受,还气味清香,味道醇厚,让人赞不绝口。 秦氏见了这茶景,不由得赞叹:“明姐儿果然好茶道,不枉费白姨娘的教导。” 白姨娘在一侧笑颜如花:“母亲谬赞了。” 秦氏又瞪了一眼洛氏,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倒是你,教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惠姐儿听了,当即身体一颤,作势就要反驳,却被李墨晗按住了。 洛氏登时就红了眼眶:“媳妇日后会对惠姐儿严加管教的。” “你来管教?你还嫌不够丢脸吗?你这般不好好管教女儿,只会让外人觉得我们李家家教不好,惠姐儿这般嫁不出去的也就罢了,耽误了明姐儿跟初姐儿怎么办?”秦氏说着,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吓得洛氏身体轻颤。 根本提也不提李墨晗,大致根本就没觉得她能嫁的出去。 “惠姐儿也是为了维护妹妹,的确是杜家兄妹撞到了晗姐儿在先。” “维护妹妹也该用正确的方法,哪有她这样大呼小叫的?现在满濠州都在说李家姑娘泼辣,会叫爹爹打死人的!” 这下子,李墨晗终于明白了。 前些日子她病重,还跟杜家闹了些许矛盾,把秦氏引来了。只不过,秦氏过来,不是担心李墨晗的安危,不然她不会看都不看李墨晗一眼,她担心的,只是李墨惠那日大闹了一番,丢了李家的脸面。 李家孩子出了性命攸关的事情,秦氏居然不在乎晚辈的安危,只在意他们处事是否得当,有没有招惹到杜家,其他的,她并不在乎。 李墨晗不了解秦氏,不清楚如果有生命危险的是她喜欢的明姐儿,她会不会也这般不在乎。 “我已经跟秋儿说过了,过些日子惠姐儿就跟我回柳州,我亲自□□。”秦氏再次开口。 “母亲!”洛氏突然提高了音量,用哽咽的腔调祈求道:“我会好好教导惠姐儿的,惠姐儿她虽然性子急了些,但是心地好,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会惹祸的。” “现在濠州都知道惠姐儿泼辣了,她哪里还待得下去,怕是也没有哪户人家愿意娶她过门了。” 原本软弱的洛氏,今日竟然勇敢了许多,恐怕,她是真的不想女儿离开自己身边,再怯懦,也会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自是会替惠姐儿寻一户好人家,就算我寻不到,旁人还是会卖孝亲王妃些面子,也不会很差。” 提起孝亲王妃,秦氏多少有些忌惮,却还是坚持己见:“孝亲王妃有那么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顾,我们就不要再给她添乱了,自己家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这就暗示了,孝亲王妃虽然是亲戚,却也是外人,洛氏嫁入李家,就是李家的媳妇儿,得由秦氏管着。 看来,秦氏是铁了心要带惠姐儿走了。 秦氏本来就不喜欢惠姐儿,将她带走,说不定会怎么安排呢。 日后的婚事,怕也是秦氏拿捏着,万一随便许了个人嫁了,或者是为了巴结谁,许给了品行不端的人,惠姐儿的一辈子也就算完了。 李墨晗在心里盘算着,却一时间想不到好的主意,她在府中没有话语权,没人会在意她说什么。她现在只知道,她得想法子留住惠姐儿。 情急之下,她竟然想着,若是这老家伙想带走惠姐儿,她就有法子让这老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再也离不开濠州城。 当然,这是下下策。 这个时候,李暮秋带着几个哥儿回来了。 看到儿子跟孙子们,秦氏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开口问道:“来了什么人啊,还得你们一块去接待。” 李暮秋进来之后,坐在了秦氏的下首,刚坐下,明姐儿就递给他一杯茶。他端在手里,晃了晃茶杯,却没喝,回答道:“是然郡王的人。” “然郡王?郡王的人怎么来我们府上了?”秦氏一惊。 她这辈子,亲眼见过的最大的官,恐怕就是四品官了,在她眼里,有实权的郡王那可是顶顶大的人物,怎么跟他们李家扯上关系了? 想当初,她也是因为觉得娶了孝亲王府的闺女有颜面,才让李暮秋娶了洛氏。 如今老王爷渐渐不行了,孝亲王府没有了出息的后人,眼看就要没落了,她这才怠慢起来。 李诉柯跟在后面进来,先是给秦氏行了一个礼,这才徐徐道来:“祖母有所不知,然郡王在前些日子来了孝亲王府做客,孙儿有幸见过他几面。” “柯哥儿还见过然郡王?快跟祖母说说,郡王是怎样的人啊,他是不是对你很是赏识啊?”秦氏一听就乐开了花,脸上菊花瓣一般的褶皱也绽放开了似的,显得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第63节 秦氏初来濠州,知道的消息,只有惠姐儿在知州夫人寿辰宴上大闹的事情,还不知后来发生了些什么。 “见过,然郡王为人十分清冷,话不多,极为稳重。我们也只是见过几次,他并未对孙儿赏识。” “那然郡王的人为何来我们府上?” “是晗姐儿懂事,在然郡王出事的时候,帮了然郡王一次。” “晗姐儿?”秦氏疑惑地扭过头,看向晗姐儿,眼中全是不信的模样,她总觉得,李墨晗不惹祸就不错了,“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仔细些。” 李诉柯清了清嗓子,这才说了起来:“这还得从丘泽先生说起。” “丘泽先生又是谁?” “丘泽先生是世家子弟,他的祖父是正一品内阁大学士,父亲是其六儿子,也是嫡子,目前任职从三品光禄寺卿。他从小早慧,各处游学,是圣上给他赐的字号,以至于大家都称他为先生,实则他才十五岁。他游学到了濠州后,入住孝亲王府,还开了临时的小课堂教孝亲王府的孩子。外祖母宽厚,许孙儿跟着学习,孙儿也跟丘泽先生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前些日子,他还许诺,会推荐我去国子监读书。” 第20章 (捉虫) 用过午饭,已是正午。 前几日雨水的潮湿已被烈日烘烤得无影无踪,璀璨的阳光好似夏季午后惊鸿的笑靥,艳丽得不可方物。 正是一日之中最炎热的时间,暖暖的温度,让人不自觉地懒散。 李墨晗还在研究棋谱,想着过会就小憩一会,却有人匆匆过来报信,让李墨晗回李家,说是她的祖母来了。 在她前七年的记忆里,这个祖母秦氏很少正眼瞧她,难得看她几眼,也是眉头紧蹙,满眼遮掩不住的厌烦。 恐怕,能让她老人家喜欢的,也只有李诉柯跟明姐儿、冬哥儿了。 她这种痴儿,自然不会被喜欢。 李墨晗匆匆回到李家,却没人在意她回不回来,就连她给秦氏请安的时候,秦氏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让侍女将她带出去,应该是嫌她碍眼。 结果侍女都懒得理她,只是说了句:“去一边玩去吧。”根本没将她当成是小主子。 李墨晗没办法,只能满屋子寻惠姐儿,最后到了她身边。 几日未见,惠姐儿居然憔悴了许多,眼睛还有些肿,怕是在她回来之前,已经受了委屈。 秦氏对惠姐儿同样不喜,原因很简单,慧姐儿太泼辣了些。 跟惠姐儿熟悉的人,都知道惠姐儿是被逼的,母亲性子软了些,父亲处事不公正,李诉柯作为男子,不好参合女人家的事情,不然会被传闲话,这也使得惠姐儿性子强硬,总是想要为她守护的人争取些什么。 可她越是这般争,越会被长辈认为是没教养。 有次,李暮秋带着一家人去老家探亲,秦氏当众训斥洛氏,惠姐儿看不过去,站出来帮母亲说话,后来惹恼了秦氏,惠姐儿还是一股子豁出去的架势,一边哭一边有理力争。 结果可想而知。 她没争来什么,还让全家人都觉得她没规矩,顶撞秦氏,最后李暮秋还罚了她。 这种事情发生过许多次,不过那一次顶撞,是李墨晗记忆最深的一次。 “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三姐也是舍不得母亲跟父亲,才会这般不愿,未能知晓祖母的好意。”明姐儿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话,走到了秦氏身边,扶着秦氏的袖子哄到。 “真是没规矩!”秦氏还气不过,又骂了一句。 惠姐儿在这个时候居然“哼”了一声,气得秦氏险些背过气去。 “明姐儿给祖母沏茶,喝茶能够静心怡神。”明姐儿说着,从一侧取来茶具,为秦氏沏茶。 这是李墨晗第一次认认真真去看明姐儿。 明姐儿只比李墨晗大一岁,初有成熟之姿,月眉星眼,素齿朱唇。双眸流盼间,透着一股子机灵。 她打开装有茶叶的盒盖子,一股清香的气味从盒中喷逸飘散,沁人心脾。 紧接着,她轻车熟路地操作,袖口露出些许纤细的手腕,手指处有着并不分明的握笔茧,玉指纤纤,透着一股子笔墨的淡雅。 缓缓地将茶倒入茶杯之中,杯中竟然袅袅飘起了一朵雪莲花来,华然绽放,姿态优雅。 就连算是见过些市面的李墨晗,都经不住惊叹了一声,这是绝美的茶景,她也是第一次有幸见到。 未朝人大多爱茶,也热衷于茶道,明姐儿泡出来的茶,不仅仅是视觉上的享受,还气味清香,味道醇厚,让人赞不绝口。 秦氏见了这茶景,不由得赞叹:“明姐儿果然好茶道,不枉费白姨娘的教导。” 白姨娘在一侧笑颜如花:“母亲谬赞了。” 秦氏又瞪了一眼洛氏,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倒是你,教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惠姐儿听了,当即身体一颤,作势就要反驳,却被李墨晗按住了。 洛氏登时就红了眼眶:“媳妇日后会对惠姐儿严加管教的。” “你来管教?你还嫌不够丢脸吗?你这般不好好管教女儿,只会让外人觉得我们李家家教不好,惠姐儿这般嫁不出去的也就罢了,耽误了明姐儿跟初姐儿怎么办?”秦氏说着,重重地拍了几下桌子,吓得洛氏身体轻颤。 根本提也不提李墨晗,大致根本就没觉得她能嫁的出去。 “惠姐儿也是为了维护妹妹,的确是杜家兄妹撞到了晗姐儿在先。” “维护妹妹也该用正确的方法,哪有她这样大呼小叫的?现在满濠州都在说李家姑娘泼辣,会叫爹爹打死人的!” 这下子,李墨晗终于明白了。 前些日子她病重,还跟杜家闹了些许矛盾,把秦氏引来了。只不过,秦氏过来,不是担心李墨晗的安危,不然她不会看都不看李墨晗一眼,她担心的,只是李墨惠那日大闹了一番,丢了李家的脸面。 第64节 李家孩子出了性命攸关的事情,秦氏居然不在乎晚辈的安危,只在意他们处事是否得当,有没有招惹到杜家,其他的,她并不在乎。 李墨晗不了解秦氏,不清楚如果有生命危险的是她喜欢的明姐儿,她会不会也这般不在乎。 “我已经跟秋儿说过了,过些日子惠姐儿就跟我回柳州,我亲自□□。”秦氏再次开口。 “母亲!”洛氏突然提高了音量,用哽咽的腔调祈求道:“我会好好教导惠姐儿的,惠姐儿她虽然性子急了些,但是心地好,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会惹祸的。” “现在濠州都知道惠姐儿泼辣了,她哪里还待得下去,怕是也没有哪户人家愿意娶她过门了。” 原本软弱的洛氏,今日竟然勇敢了许多,恐怕,她是真的不想女儿离开自己身边,再怯懦,也会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自是会替惠姐儿寻一户好人家,就算我寻不到,旁人还是会卖孝亲王妃些面子,也不会很差。” 提起孝亲王妃,秦氏多少有些忌惮,却还是坚持己见:“孝亲王妃有那么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顾,我们就不要再给她添乱了,自己家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这就暗示了,孝亲王妃虽然是亲戚,却也是外人,洛氏嫁入李家,就是李家的媳妇儿,得由秦氏管着。 看来,秦氏是铁了心要带惠姐儿走了。 秦氏本来就不喜欢惠姐儿,将她带走,说不定会怎么安排呢。 日后的婚事,怕也是秦氏拿捏着,万一随便许了个人嫁了,或者是为了巴结谁,许给了品行不端的人,惠姐儿的一辈子也就算完了。 李墨晗在心里盘算着,却一时间想不到好的主意,她在府中没有话语权,没人会在意她说什么。她现在只知道,她得想法子留住惠姐儿。 情急之下,她竟然想着,若是这老家伙想带走惠姐儿,她就有法子让这老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再也离不开濠州城。 当然,这是下下策。 这个时候,李暮秋带着几个哥儿回来了。 看到儿子跟孙子们,秦氏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开口问道:“来了什么人啊,还得你们一块去接待。” 李暮秋进来之后,坐在了秦氏的下首,刚坐下,明姐儿就递给他一杯茶。他端在手里,晃了晃茶杯,却没喝,回答道:“是然郡王的人。” “然郡王?郡王的人怎么来我们府上了?”秦氏一惊。 她这辈子,亲眼见过的最大的官,恐怕就是四品官了,在她眼里,有实权的郡王那可是顶顶大的人物,怎么跟他们李家扯上关系了? 想当初,她也是因为觉得娶了孝亲王府的闺女有颜面,才让李暮秋娶了洛氏。 如今老王爷渐渐不行了,孝亲王府没有了出息的后人,眼看就要没落了,她这才怠慢起来。 李诉柯跟在后面进来,先是给秦氏行了一个礼,这才徐徐道来:“祖母有所不知,然郡王在前些日子来了孝亲王府做客,孙儿有幸见过他几面。” “柯哥儿还见过然郡王?快跟祖母说说,郡王是怎样的人啊,他是不是对你很是赏识啊?”秦氏一听就乐开了花,脸上菊花瓣一般的褶皱也绽放开了似的,显得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秦氏初来濠州,知道的消息,只有惠姐儿在知州夫人寿辰宴上大闹的事情,还不知后来发生了些什么。 “见过,然郡王为人十分清冷,话不多,极为稳重。我们也只是见过几次,他并未对孙儿赏识。” “那然郡王的人为何来我们府上?” “是晗姐儿懂事,在然郡王出事的时候,帮了然郡王一次。” “晗姐儿?”秦氏疑惑地扭过头,看向晗姐儿,眼中全是不信的模样,她总觉得,李墨晗不惹祸就不错了,“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仔细些。” 李诉柯清了清嗓子,这才说了起来:“这还得从丘泽先生说起。” “丘泽先生又是谁?” “丘泽先生是世家子弟,他的祖父是正一品内阁大学士,父亲是其六儿子,也是嫡子,目前任职从三品光禄寺卿。他从小早慧,各处游学,是圣上给他赐的字号,以至于大家都称他为先生,实则他才十五岁。他游学到了濠州后,入住孝亲王府,还开了临时的小课堂教孝亲王府的孩子。外祖母宽厚,许孙儿跟着学习,孙儿也跟丘泽先生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前些日子,他还许诺,会推荐我去国子监读书。” 第21章 李诉柯对去国子监的事情一直很心动,却很犹豫。 今日秦氏来了,还说要将惠姐儿送走,李诉柯才是真的着急了,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对策,便准备将此事说了。 这事,连洛氏跟李暮秋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了,那可是国子监啊!天下学子挤破头都想去的地方,李诉柯居然可以去! 李墨晗是知晓此事的,所以不惊讶,只是环顾四周,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洛氏第一个惊讶地问:“真的?” 李诉柯抿着嘴唇,重重地点头,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极为激动的。 这一回洛氏真的哭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念叨:“好好好,你能去国子监,以后就定然会有出息了。” 李暮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身体一颤,将茶杯往身边的桌子上一放,手扶着椅子扶手,好像这样,他才能坐直一般:“真有此事?为何不早说?” “儿子一直在犹豫。”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有机会就一定要去!” 秦氏则是一会看看洛氏,一会看看李暮秋,看样子也是真的高兴:“好啊,好样的,我就知道柯哥儿有出息。” 白姨娘则是惊讶地看着众人,看不出欢喜,反而笑得牵强。 最让李墨晗觉得惊讶的是明姐儿的反应:“那可真要恭喜二哥了!”竟然真的替李诉柯觉得高兴似的。 惠姐儿之前还像个斗鸡,现在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哭也不憔悴了,直接去问:“什么时候能举荐,二哥,你什么时候能过去?都安排好了吗,稳妥吗?” 李诉柯见惠姐儿这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她明明自顾不暇呢,还有心情关心他,却还是回答:“丘泽先生办事自然稳妥,日子还没敲定,主要还是他在等我的消息。” 李暮秋听了,松了一口气:“时间不大好,算着日子,一个月前,刚有一批学生进入国子监,你想再去,怕是得等到明年开春,或者,有先生看中你,许你插班。” 第65节 “正是如此。” “那个时候丘泽先生会不会已经走了啊,万一他把这件事忘了怎么办?”惠姐儿性子急,却也问到了点子上。 “丘泽先生会让他的家人,将举荐信寄给我,到时我亲自拿着举荐信过去。” 惠姐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鼻头一酸,哭了出来:“真好,真好……二哥,你有出息比什么都让我开心。” 这是真心的。 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亲情满满。 这个时候,祖母才继续问:“这是好事,是该好好商量,也要谢谢那位丘泽先生。不过,然郡王的事……” “然郡王是私自外出的,应该是来濠州游玩的,他跟丘泽先生是好友,所以来孝亲王府拜见的时候,还能顺便见见丘泽先生。在然郡王跟丘泽先生到孝亲王府马车遛马的时候,然郡王遭遇行刺,受了重伤。晗姐儿在孝亲王妃那里学了些医术,竟然也用上了,帮了然郡王。” “晗姐儿居然会医术?”秦氏依旧是那种将信将疑的语气。 “是的,今日过来的,就是然郡王派人来给晗姐儿送谢礼的。” 秦氏狐疑地看向李墨晗,唤了一声:“晗姐儿,确有此事?” 李墨晗当即走到了正中间,回答道:“回祖母,是这样的。” “你如何帮的然郡王?” “像鹤的药草,止血。” 她的回答,需要在座的众人去猜,好在,大家都能猜到些许。 洛氏担心的是其他的问题:“晗姐儿你没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吧?” 好像大家都担心她会惹祸。 “母亲可以放心,然郡王没有气恼的样子,反而亲自教晗姐儿下棋,还教她写字,似乎对她很是不错。” “什么?!”李暮秋不由得震惊:“还有这种事情?” “嗯,然郡王是好人,那么厉害,也不会轻瞧我,跟别人不一样。”她这样回答。 这一句说完,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然郡王那么尊贵的人,都不会嫌弃李墨晗是个痴儿,在李家,不但秦氏轻视李墨晗,李暮秋不在意她的生死,就连侍女都不将她当回事,真是大大的对比。 “这还真是难得。”白姨娘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像这样不端架子的贵人着实不多了,尤其是能跟我们一样,真心实意待晗姐儿好。” 白姨娘一句话,就凸显了她也不会瞧不起李墨晗,还待李墨晗不错。不得不说,白姨娘面子上的事,做得还是不错的,让人挑不出理来。 秦氏反复看了李墨晗半天,才道:“帮了然郡王,得到他的赏识,这也是好事。” “我还没看,然郡王送晗姐儿的是什么?”李暮秋在这个时候开口。 礼物在李诉柯手里,他当即拿出来,是一个小盒子,紫檀木雕刻着蝙蝠的图案,轻轻一晃,就有叮当的声响。 秦氏听了,当即笑了起来:“还能是什么,定然是些小玩具,给晗姐儿拿去玩吧。” 李诉柯将盒子递给了李墨晗,惠姐儿却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晗姐儿,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这个时候,就连冬哥儿也凑了过来,想要看看玩具。 李墨晗这才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盒子打开了。 一打开,就看到两个金灿灿的金元宝,惠姐儿都看傻了,他们这种小门小户未出嫁的姑娘,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呀!”洛氏则是惊叫了一声,“这……” 李诉柯也走了过来,拿着盒子,从里面又拿出一份锦缎帛书,展开看了看,这才说道:“是一套三进院落宅子的地契。” “这么大的赏赐?!”秦氏的声音都不对劲了。 李墨晗也是一怔,却很快将东西都放回到盒子里,跪在了秦氏面前:“祖母,把这些给三姐做嫁妆吧,这样,不会嫁不出去了吧。” 秦氏听了,当即觉得荒唐:“嫁妆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母亲自然会准备的。” 秦氏知道,洛氏的家底可厚着呢! 她之前还说帮惠姐儿找婆家,谈到嫁妆,却全推给了洛氏,她是半点也不出。 “祖母,二哥是母亲教的,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三姐她也对晗儿很好。”李墨晗又道。 李诉柯跟惠姐儿都是洛氏教出来的孩子,李诉柯还极为出息,有了去国子监读书的机会,洛氏的家教,再没人能怀疑什么。 洛氏教育方法没有错误,秦氏也没有理由带走惠姐儿。 李诉柯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会去国子监读书,怕是也是为了说明这个。 秦氏一时间被说得没了言语,好半天,才说道:“我在柳州也闷得紧,正好让惠姐儿陪陪我。” “祖母更喜欢四姐,不是吗?” “惠姐儿过去,我还能顺便教她规矩!” “母亲教的规矩很好啊……之前,白姨娘将不懂规矩的侍女送去我那里,做错事了,也送回去了。三姐做错了,也该送母亲那里去。” “晗姐儿,莫要以为你帮了然郡王,我就不会说你!你别以为,你可以顶撞祖母!” 李诉柯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跟着跪在了李墨晗的身边:“祖母,您说惠姐儿保护妹妹是给李家丢人了,那我入国子监,加上妹妹帮了然郡王,得到了赏赐,是不是为李家增光了?我们都是母亲教大的孩子,为何您只盯着小小的错误不放?” 第66节 “这哪里是小小的错误,整个濠州城都在说李家女子没家教。” 李墨晗忍不住腹诽,整个濠州城,有几户人家把李家当回事的? “可您可否听说,好些人在说惠姐儿心善,就算妹妹是个痴儿也百般护着,不曾放弃。那日惠姐儿对晗姐儿的袒护,许多人都是看着的,甚至有人说……”李诉柯说着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有人说,惠姐儿比母亲还要有主见一些,很有风范。” “柯哥儿你!”秦氏当即被气到了,却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看向李暮秋。 李暮秋的思绪早就不在惠姐儿去留的问题上了,他在想的,都是李诉柯去国子监,以及晗姐儿帮了然郡王,日后能不能因此得到好处上了。 于是,他这样说道:“惠姐儿也不必您亲自教导,这种小事非过些日子就会过去,待柯哥儿去了国子监,便没有人再能说我们家女儿什么。若是日后柯哥儿有出息,惠姐儿也能嫁得好些。” 秦氏见李暮秋都这般说了,也不再坚持,只是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不管了。” 洛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惠姐儿,惠姐儿也扑到洛氏怀里哭了起来,还一把拽住李墨晗,一起抱着。 这三个人的举动,就像劫后余生似的,弄得秦氏一阵不悦。 李诉柯则是松了一口气,从李墨晗手里取来小盒子,将东西装好了,盖上盖子,递给了洛氏:“娘,您替晗姐儿收好这个,这是然郡王赐给晗姐儿的,这以后就是晗姐儿的东西。” “好,我的孩子有出息,都有出息。”洛氏很是满意地松开两个孩子,将盒子拿在手里,手指在盒子上摸着上面的纹路,就跟宝贝似的。 李暮秋原本对那些东西很心动,不过见李诉柯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没再开口。 第21章 李诉柯对去国子监的事情一直很心动,却很犹豫。 今日秦氏来了,还说要将惠姐儿送走,李诉柯才是真的着急了,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对策,便准备将此事说了。 这事,连洛氏跟李暮秋都不知道。 说完之后,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了,那可是国子监啊!天下学子挤破头都想去的地方,李诉柯居然可以去! 李墨晗是知晓此事的,所以不惊讶,只是环顾四周,去看其他人的反应。 洛氏第一个惊讶地问:“真的?” 李诉柯抿着嘴唇,重重地点头,其实,他的内心也是极为激动的。 这一回洛氏真的哭了,一边擦眼泪,一边念叨:“好好好,你能去国子监,以后就定然会有出息了。” 李暮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身体一颤,将茶杯往身边的桌子上一放,手扶着椅子扶手,好像这样,他才能坐直一般:“真有此事?为何不早说?” “儿子一直在犹豫。”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有机会就一定要去!” 秦氏则是一会看看洛氏,一会看看李暮秋,看样子也是真的高兴:“好啊,好样的,我就知道柯哥儿有出息。” 白姨娘则是惊讶地看着众人,看不出欢喜,反而笑得牵强。 最让李墨晗觉得惊讶的是明姐儿的反应:“那可真要恭喜二哥了!”竟然真的替李诉柯觉得高兴似的。 惠姐儿之前还像个斗鸡,现在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哭也不憔悴了,直接去问:“什么时候能举荐,二哥,你什么时候能过去?都安排好了吗,稳妥吗?” 李诉柯见惠姐儿这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她明明自顾不暇呢,还有心情关心他,却还是回答:“丘泽先生办事自然稳妥,日子还没敲定,主要还是他在等我的消息。” 李暮秋听了,松了一口气:“时间不大好,算着日子,一个月前,刚有一批学生进入国子监,你想再去,怕是得等到明年开春,或者,有先生看中你,许你插班。” “正是如此。” “那个时候丘泽先生会不会已经走了啊,万一他把这件事忘了怎么办?”惠姐儿性子急,却也问到了点子上。 “丘泽先生会让他的家人,将举荐信寄给我,到时我亲自拿着举荐信过去。” 惠姐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鼻头一酸,哭了出来:“真好,真好……二哥,你有出息比什么都让我开心。” 这是真心的。 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亲情满满。 这个时候,祖母才继续问:“这是好事,是该好好商量,也要谢谢那位丘泽先生。不过,然郡王的事……” “然郡王是私自外出的,应该是来濠州游玩的,他跟丘泽先生是好友,所以来孝亲王府拜见的时候,还能顺便见见丘泽先生。在然郡王跟丘泽先生到孝亲王府马车遛马的时候,然郡王遭遇行刺,受了重伤。晗姐儿在孝亲王妃那里学了些医术,竟然也用上了,帮了然郡王。” “晗姐儿居然会医术?”秦氏依旧是那种将信将疑的语气。 “是的,今日过来的,就是然郡王派人来给晗姐儿送谢礼的。” 秦氏狐疑地看向李墨晗,唤了一声:“晗姐儿,确有此事?” 李墨晗当即走到了正中间,回答道:“回祖母,是这样的。” “你如何帮的然郡王?” “像鹤的药草,止血。” 她的回答,需要在座的众人去猜,好在,大家都能猜到些许。 洛氏担心的是其他的问题:“晗姐儿你没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吧?” 好像大家都担心她会惹祸。 “母亲可以放心,然郡王没有气恼的样子,反而亲自教晗姐儿下棋,还教她写字,似乎对她很是不错。” “什么?!”李暮秋不由得震惊:“还有这种事情?” “嗯,然郡王是好人,那么厉害,也不会轻瞧我,跟别人不一样。”她这样回答。 第67节 这一句说完,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然郡王那么尊贵的人,都不会嫌弃李墨晗是个痴儿,在李家,不但秦氏轻视李墨晗,李暮秋不在意她的生死,就连侍女都不将她当回事,真是大大的对比。 “这还真是难得。”白姨娘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像这样不端架子的贵人着实不多了,尤其是能跟我们一样,真心实意待晗姐儿好。” 白姨娘一句话,就凸显了她也不会瞧不起李墨晗,还待李墨晗不错。不得不说,白姨娘面子上的事,做得还是不错的,让人挑不出理来。 秦氏反复看了李墨晗半天,才道:“帮了然郡王,得到他的赏识,这也是好事。” “我还没看,然郡王送晗姐儿的是什么?”李暮秋在这个时候开口。 礼物在李诉柯手里,他当即拿出来,是一个小盒子,紫檀木雕刻着蝙蝠的图案,轻轻一晃,就有叮当的声响。 秦氏听了,当即笑了起来:“还能是什么,定然是些小玩具,给晗姐儿拿去玩吧。” 李诉柯将盒子递给了李墨晗,惠姐儿却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晗姐儿,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这个时候,就连冬哥儿也凑了过来,想要看看玩具。 李墨晗这才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盒子打开了。 一打开,就看到两个金灿灿的金元宝,惠姐儿都看傻了,他们这种小门小户未出嫁的姑娘,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呀!”洛氏则是惊叫了一声,“这……” 李诉柯也走了过来,拿着盒子,从里面又拿出一份锦缎帛书,展开看了看,这才说道:“是一套三进院落宅子的地契。” “这么大的赏赐?!”秦氏的声音都不对劲了。 李墨晗也是一怔,却很快将东西都放回到盒子里,跪在了秦氏面前:“祖母,把这些给三姐做嫁妆吧,这样,不会嫁不出去了吧。” 秦氏听了,当即觉得荒唐:“嫁妆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母亲自然会准备的。” 秦氏知道,洛氏的家底可厚着呢! 她之前还说帮惠姐儿找婆家,谈到嫁妆,却全推给了洛氏,她是半点也不出。 “祖母,二哥是母亲教的,可以去国子监读书,三姐她也对晗儿很好。”李墨晗又道。 李诉柯跟惠姐儿都是洛氏教出来的孩子,李诉柯还极为出息,有了去国子监读书的机会,洛氏的家教,再没人能怀疑什么。 洛氏教育方法没有错误,秦氏也没有理由带走惠姐儿。 李诉柯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会去国子监读书,怕是也是为了说明这个。 秦氏一时间被说得没了言语,好半天,才说道:“我在柳州也闷得紧,正好让惠姐儿陪陪我。” “祖母更喜欢四姐,不是吗?” “惠姐儿过去,我还能顺便教她规矩!” “母亲教的规矩很好啊……之前,白姨娘将不懂规矩的侍女送去我那里,做错事了,也送回去了。三姐做错了,也该送母亲那里去。” “晗姐儿,莫要以为你帮了然郡王,我就不会说你!你别以为,你可以顶撞祖母!” 李诉柯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跟着跪在了李墨晗的身边:“祖母,您说惠姐儿保护妹妹是给李家丢人了,那我入国子监,加上妹妹帮了然郡王,得到了赏赐,是不是为李家增光了?我们都是母亲教大的孩子,为何您只盯着小小的错误不放?” “这哪里是小小的错误,整个濠州城都在说李家女子没家教。” 李墨晗忍不住腹诽,整个濠州城,有几户人家把李家当回事的? “可您可否听说,好些人在说惠姐儿心善,就算妹妹是个痴儿也百般护着,不曾放弃。那日惠姐儿对晗姐儿的袒护,许多人都是看着的,甚至有人说……”李诉柯说着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有人说,惠姐儿比母亲还要有主见一些,很有风范。” “柯哥儿你!”秦氏当即被气到了,却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看向李暮秋。 李暮秋的思绪早就不在惠姐儿去留的问题上了,他在想的,都是李诉柯去国子监,以及晗姐儿帮了然郡王,日后能不能因此得到好处上了。 于是,他这样说道:“惠姐儿也不必您亲自教导,这种小事非过些日子就会过去,待柯哥儿去了国子监,便没有人再能说我们家女儿什么。若是日后柯哥儿有出息,惠姐儿也能嫁得好些。” 秦氏见李暮秋都这般说了,也不再坚持,只是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不管了。” 洛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惠姐儿,惠姐儿也扑到洛氏怀里哭了起来,还一把拽住李墨晗,一起抱着。 这三个人的举动,就像劫后余生似的,弄得秦氏一阵不悦。 李诉柯则是松了一口气,从李墨晗手里取来小盒子,将东西装好了,盖上盖子,递给了洛氏:“娘,您替晗姐儿收好这个,这是然郡王赐给晗姐儿的,这以后就是晗姐儿的东西。” “好,我的孩子有出息,都有出息。”洛氏很是满意地松开两个孩子,将盒子拿在手里,手指在盒子上摸着上面的纹路,就跟宝贝似的。 李暮秋原本对那些东西很心动,不过见李诉柯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没再开口。 第22章 这一次秦氏回来的首日拜见,算是不欢而散。 李暮秋着急李诉柯去国子监的事情,直接带着他去了书房,准备详细商量这件事情。 洛氏则是带着惠姐儿跟李墨晗赶紧离开,生怕秦氏再找她的错处。万一突然反悔,不带惠姐儿回柳州了,带李墨晗去柳州治病,也是带走了她半条小命。 一家子人散了,最后只留下白姨娘跟明姐儿、冬哥儿。 冬哥儿懵懂无知,在屋子里面玩,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跑过去跟白姨娘说:“娘,冬儿也想要那么大的金蛋蛋!” 他说的是李墨晗得到的那两个金元宝,之前李暮秋在,他没敢吱声,现在最害怕的爹爹走了,他才敢说。 白姨娘听了,当即垂下眼来,声音低沉地回答:“冬哥儿乖,那不是咱的东西,不要去想了。” 第68节 “可是冬儿想要……” “日后等冬哥儿出息了,就能自己靠能耐得来了。” “那冬儿也要学医术吗?” 一直在一边听着的秦氏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哼,晗姐儿能会什么医术,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凑巧罢了。那些王爷、妃子最喜欢假装仁慈,对看似平庸的人赏识,觉得他们礼贤下士,从而投靠他们,都只是在做戏罢了。” 白姨娘自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也跟着点了点头:“舅母说得是,只是,晗姐儿跟柯哥儿在这些日子,都在孝亲王府认识了贵人,怕是……”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白姨娘直接改了称呼。 这一声舅母,也让秦氏忍不住心中一软,看着白姨娘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如今委屈着给自己的儿子做妾,她瞧着也心疼。 她一共三个儿子,只有三房李暮秋的子嗣兴旺。 大儿子的媳妇是个圆脸,身材丰满,瞧着是个福气满满的女子,却是个不下蛋的鸡,偏大房一个子嗣都没有。 外界都说是秦氏大儿子不行,不能生孩子,秦氏却不信,定然是大儿媳妇不能生,还不让大儿子的妾室生。以至于对大儿媳妇没什么好脸色,对外也这样说,暗示大儿媳妇太狠辣,让李家断了香火,以至于,她跟大房的关系特别的差。 二儿子是庶子,她跟他不亲近,给他找的媳妇看似门当户对,实则媳妇身子不行,成亲后不久生了个哥儿,身子就垮了,却没断了妾室的药,后来实在怀不上了,才停了药,这才有了五姑娘,八哥儿。 李家孙子辈只有九个孩子,六个是李暮秋的孩子,看着也热闹。 “我原本想着,我把惠姐儿带走了,洛氏她们也就不能再那么欺负你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些事情,尽拿些贵人来压我。”秦氏说着,不由得气闷,她也是从儿媳妇熬过来的,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了,却压制不住儿媳妇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姨娘不由得低了声音。 “这不是还有祖母替姨娘做主呢嘛!我们在濠州院子这么大,还能没有祖母的屋子了不成?祖母多住些日子才好呢!”明姐儿在这个时候到了秦氏身边,用甜美的声音说道。 秦氏一听,当即有些心动。 柳州虽是本家,地方也有些,却还是有些待不下去。 她跟大房的关系很僵,跟二房也不亲近,还是李暮秋看着最为顺眼。 秦氏欣慰地摸着明姐儿的头发,叹道:“还是明姐儿最贴心了,我瞧着也顺眼。” “能得祖母的喜欢,是明姐儿的福分!” “瞧瞧这嘴甜的。” 明姐儿当即笑了起来。 “听闻你跟杜家萱姐儿相处得不错?” “嗯,前些日子七妹妹病重,萱姐儿时常过来看望,来后院却被三姐姐拦住了,明儿就自作主张,招待了萱姐儿。” “哼,惠姐儿那个没规矩的,人家过来看望,她还不领情,还是明姐儿懂大体。这杜家两个孩子真是没挑的,每日都来看望,听闻,那个青哥儿很是不错,人聪明,也懂得分寸,跟明姐儿一样早慧。” 白姨娘一听,就来了兴致:“可不就是,长得也俊,跟明姐儿极般配呢!” 明姐儿听了,当即臊红了一张脸,不过眼中,却有着隐隐的欢喜。 “虽然说明姐儿德行、样貌都不差,却差了些许出身,这亲事说来恐怕有些难。” “舅母!”白姨娘当即捏紧了袖口的布料,整个人都悲伤起来。 秦氏有些于心不忍,也做了让步:“凡事都要试试,而且他们年岁尚小,还可以再物色有没有更好的,毕竟是明姐儿一辈子的大事。她是我最喜欢的孙女,自然不会亏待了,定然会寻一个最好的!” 白姨娘见秦氏这么说了,当即松了一口气:“那就劳烦舅母安排了。” “跟我客气什么。” 白姨娘跟明姐儿回了他们的小屋子后,白姨娘已经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了,扶着窗口的木框,看着院里的景物,唉声叹气。 她本以为传去消息,让秦氏过来,就能赶走惠姐儿这个惹人烦的丫头,谁知洛氏的一双儿女跟走了大运一样,都遇了贵人,让秦氏都没有理由带走惠姐儿了。 扭头,就看到明姐儿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恼:“我说你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还能高兴得起来。” “为何高兴不起来?”明姐儿居然反问白姨娘。 “你还没被惠姐儿欺负够是不是?” “她越欺负我,越不得父亲喜欢,这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你傻了不成?” 明姐儿当即笑了起来,凑到白姨娘身边,拉着她在炕上坐下,这才说道:“姨娘,您别这么目光狭隘好不好?” “你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您安静地听我说完好不好?!”明姐儿当即撒娇,见白姨娘不再说什么了,这才继续说了起来,“二哥飞黄腾达,这是该高兴的事情,只有他有出息了,我日后才能嫁的更好,也能好说亲,毕竟家里有一个会有出息的哥哥。” 白姨娘想了想,也觉得是:“是这样没错,可我心里总是不舒服。” “二哥很少参与我们的事情,只在夫人跟三姐、七妹妹出事的时候,才会帮忙,其实,我们很可以不在意他,他还能给我们带来好处,为何不祝福他?而且,他去了国子监,家里就留下夫人这个没主见的,三姐这个急性子,七妹妹这个痴儿……” 这一会,白姨娘豁然开朗:“的确,没送走惠姐儿,却送走了最不好对付的。” “是啊,家里留下这样这三个人,岂不是很好拿捏?若是祖母肯留下来住,那我们就更好施展了!” 白姨娘当即摸了摸明姐儿的头:“还是明姐儿看得通透。” “不过不要做得太过了,我们还指望二哥帮着提拔冬哥儿呢!万事不求极端,只要我们的利益不受到损害,我们过得好,就可以了,也不至于让他们太惨。” 明姐儿对害人没什么兴趣,却也不见得会瞧着别人过得比她好。 她要的,是自己跟白姨娘过得好,还不能让人道是非,所以这个度,需要掌握好了。 第69节 “可我总是心里有气,你这么优秀,比惠姐儿、晗姐儿好出几倍去,偏偏败在了庶女上面,我也觉得愧疚。” “您有什么可愧疚的,还不是您把我教得这么优秀?” 白姨娘当即被她逗笑了。 白姨娘没了之前的抑郁心情,反而开心起来,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又开始绣花了,她要给明姐儿秀身漂亮的衣裳,这样才更配她漂亮的女儿。 第23章 李墨晗今日,不仅仅是对明姐儿有些刮目相看,还突然觉得洛氏也蛮有趣。 洛氏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有些怯懦,没主见,妾室也能压在头上的人。 但是在知道自己的儿子跟女儿有出息之后,直接来了精神。 她回到屋里,先是欢天喜地的高兴了一番,紧接着,就开始张罗李诉柯去国子监的事情,衣食住行需要的东西全想到了,还张罗了裁缝,说要给李诉柯做一年四季的衣裳。 想了想,又补充:“最好是找知道京城里兴什么样式衣服的裁缝,柯哥儿初去京里,莫要被人轻瞧了,觉得是乡下来的孩子。” 惠姐儿瞧母亲着急,她也跟着急,生怕母亲忘了什么东西,拿着笔墨纸砚就开始列清单。 她瞧着这娘俩瞎忙活,也不愿意参合,就坐在一边的炕上,拿来棋谱看。 没一会,这对娘俩就想起了她,又欢天喜地的把她围了起来。 洛氏问:“晗姐儿跟外祖母学了医术?” 惠姐儿问:“听二哥说,你对下棋有天赋?” 洛氏又问:“然郡王他还亲自教你下棋了?” 惠姐儿又问:“你真给然郡王疗伤了?” 她被这母女二人问得一阵无语,最后竟然学了然郡王的口气:“嗯。” 这样回答,真省事啊。 两个人认为在她身上问不出什么了,便开始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娘,晗姐儿下棋跟医术这个事不能马虎了,说不定晗姐儿心智不全,在某些特殊的方面,会有超乎寻常的智慧,一般人,哪能救得了郡王?!” “你说得对,以前就觉得晗姐儿贴心,现在看来,也是有些小聪明的。” “把晗姐儿送去孝亲王府是对的,跟着老祖宗学学医术,二哥再去教晗姐儿下棋。” 洛氏也想这样,可总是觉得不妥:“一个表小姐总住在孝亲王府也不是个事啊。” “那……那就买医书给晗姐儿看,买药材给晗姐儿玩去,这样她能解闷,还能有些一技之长。” 惠姐儿这个建议李墨晗十分欣赏,当即点头,还从身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小金元宝,往洛氏面前一放:“买药柜、药材,要大,要全。” 洛氏一看就笑了,伸手拧了拧她的小胖脸:“娘还能差你这点钱?不过啊,这些东西娘得给你留着,日后放在你的嫁妆里。” 惠姐儿跟着补充:“娘,晗姐儿的意思是,买个大药柜,药品要全!” “买!” “再给晗姐儿买个棋盘吧,她屋里都没有这种物件,还有,笔墨纸砚也备上。” “买买!” “那个丘泽先生帮了二哥这么大的忙,是不是得备些礼品啊?” “买买买!” 其实,李墨晗对其他的不感兴趣,药柜、药材跟棋盘,她还是真的想要。 所以两个人商量的时候,她也认真听了。 洛氏其他事情没主见,给孩子置办东西却是雷厉风行,裁缝没一会就来了,还来了匠人,去李墨晗的小院子里量尺寸,准备订做个药柜。 这么大的阵仗,引来了不少人,在惠姐儿张罗着药柜安放位置的时候,明姐儿也过来瞧了。 明姐儿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发现量尺寸的匠人也都是些女眷,这才凑近了,问道:“不知这是在忙些什么。” 惠姐儿今日得意,难得愿意理会明姐儿,当即回答:“我们在量尺寸,母亲准备给晗姐儿的屋里加个药柜子。” 听了这个消息,明姐儿不由得一怔,却也没太惊讶,只是点了点头,看到李墨晗就站在一侧,当即走了过去:“真该恭喜七妹妹。” “谢谢。”她回答。 “我发现,最近七妹妹说话越来越利索了。” 她不由得一顿,的确,之前为了维护惠姐儿,说的话有些多。 “四姐姐不希望我好吗?” “哪能啊,我替妹妹觉得开心。” “哦。” “自从妹妹病好了,就跟之前不大一样了,我总觉得,七妹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明姐儿说着,眼睛在她的脸上打转,想看看她的反应,发现她的表情很淡,这才又补充:“有时都觉得,七妹妹的壳子里面,想换了个人。” 李墨晗转过身,正面面对明姐儿,眼睛看着明姐儿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突然展颜一笑:“四姐姐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故事吗?” “可不是,前些日子读了个故事,是说借尸还魂的,就是别人的灵魂,到了一具新的身体里。” 第70节 “故事好看吗?” “好看。” “哪天借我看看吧。” “不巧了,书被我弄丢了,我也寻了好几日。” “可惜了。” “可不就是。” 李墨晗知道,明姐儿是来旁敲侧击的,却没在意,觉得明姐儿说不定是怀疑,真有什么水鬼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是一个恢复两世记忆的人,身体还是李墨晗的,还有着她前几年的记忆,正品原装,自然不懂明姐儿的暗示。 也不知道“穿越”这回事。 自然,明姐儿试探过,也不能确定什么,只是施施然地离开了。 明姐儿回到白姨娘的院子,将李墨晗那边的情况说了,白姨娘不由得一阵气闷。 “瞧把他们得意的,刚得了赏赐,就蹬鼻子上脸了,还给晗姐儿弄药柜,给一个痴儿弄药柜能有什么用?有点事情不够他们美的!” 明姐儿知道白姨娘又看不顺眼,心里不舒服了,当即劝了起来:“他们越张扬,岂不是越肤浅?” “听闻晗姐儿去孝亲王府后,又做了几身衣裳,你呢,只能旧衣新穿,顶多有我给你秀上几朵花,装装样子,料子都不如惠姐儿、晗姐儿的。” “七妹妹那些新衣裳是用命换来的,明儿不嫉妒。” “我只是心里委屈。” “姨娘莫要委屈,明儿就算穿旧衣也好看。” 白姨娘听她这样说,心情才好了些,是啊,她家明姐儿漂亮,穿旧衣服也好看,惠姐儿跟晗姐儿的模样都生的不好,穿什么也没用。 那边,李诉柯跟李暮秋也聊得差不多了,李诉柯便去了洛氏的院子,他知道,母亲定有很多话想说。 没成想,刚进去,就被一群人围着量身材,做衣服。 “哎呀,娘!”李诉柯直接急了,“您这是做什么啊?!” “你要去国子监,总不能穿旧衣服去吧,做衣服需要时间,现在做,明年带走时间刚刚好。” 他一直没敢说起这件事,就是怕自己母亲这样,当即没了脾气,先让她满意,让裁缝给自己量了身材,却告诉裁缝,衣服过些日子再做,先记住尺寸。 转而,就拉住洛氏跟惠姐儿,想了想,又将一旁的小胖墩李墨晗抱了过来,几个人坐在一块说话:“你们给我听好了,丘泽先生的确有意举荐我去国子监,却只有我跟他知道,你们莫要宣扬,也不要到处去说,不然,丘泽先生很难办。” “为何?”洛氏有些不懂。 “丘泽先生是有才华的人,这样去炫耀,只会让他觉得我们李家很肤浅。还有,他只举荐了我一个人,澜哥儿都没机会,我一个旁系,因为去了几次,得了这么大的荣耀,孝亲王府却什么也没有。你若是宣扬了,怕是会跟孝亲王府生出间隙来。” 洛氏的确没想这么多,之前光顾着高兴了,也没机会细问,不知道这些事情。 “还有,不要去给丘泽先生送礼,这是推了情分,他愿意举荐我,无非是在拉拢人才,我日后在国子监出来,是要帮他家办事的。一下子送去贵重的谢礼,会让他们觉得我只是领了人情,却不愿意继续帮他们,日后,到了国子监,我是得不到照应的。” “这……还有这说道?”洛氏直接懵了,惠姐儿也是一脸似懂非懂。 “所以,不要给我准备东西,不要给我做衣裳,就跟往常一样,待我拿到了举荐信,一切可以稳定了,再说也不迟。” “好好好,娘都听你的。”洛氏知道,听儿子的没错。 李诉柯见说通了,也就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李墨晗,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母亲的阔绰:“是该好好对待晗姐儿,药柜做了吧,不过先别买太名贵的药材给她浪费,买些常用的药,让她试试手也好。祖母跟父亲都放弃了晗姐儿,我们不能放弃。” “这是肯定的!”洛氏跟惠姐儿异口同声。 “以后惠姐儿教晗姐儿认字写字,我教她下棋,再让她经常去外祖母那里学习医术,日后的情况也不会太差。” 这是全家总动员了。 李墨晗心中莫名一暖,到底是亲人啊。 第22章 这一次秦氏回来的首日拜见,算是不欢而散。 李暮秋着急李诉柯去国子监的事情,直接带着他去了书房,准备详细商量这件事情。 洛氏则是带着惠姐儿跟李墨晗赶紧离开,生怕秦氏再找她的错处。万一突然反悔,不带惠姐儿回柳州了,带李墨晗去柳州治病,也是带走了她半条小命。 一家子人散了,最后只留下白姨娘跟明姐儿、冬哥儿。 冬哥儿懵懂无知,在屋子里面玩,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跑过去跟白姨娘说:“娘,冬儿也想要那么大的金蛋蛋!” 他说的是李墨晗得到的那两个金元宝,之前李暮秋在,他没敢吱声,现在最害怕的爹爹走了,他才敢说。 白姨娘听了,当即垂下眼来,声音低沉地回答:“冬哥儿乖,那不是咱的东西,不要去想了。” “可是冬儿想要……” “日后等冬哥儿出息了,就能自己靠能耐得来了。” “那冬儿也要学医术吗?” 一直在一边听着的秦氏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哼,晗姐儿能会什么医术,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凑巧罢了。那些王爷、妃子最喜欢假装仁慈,对看似平庸的人赏识,觉得他们礼贤下士,从而投靠他们,都只是在做戏罢了。” 白姨娘自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也跟着点了点头:“舅母说得是,只是,晗姐儿跟柯哥儿在这些日子,都在孝亲王府认识了贵人,怕是……”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白姨娘直接改了称呼。 第71节 这一声舅母,也让秦氏忍不住心中一软,看着白姨娘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如今委屈着给自己的儿子做妾,她瞧着也心疼。 她一共三个儿子,只有三房李暮秋的子嗣兴旺。 大儿子的媳妇是个圆脸,身材丰满,瞧着是个福气满满的女子,却是个不下蛋的鸡,偏大房一个子嗣都没有。 外界都说是秦氏大儿子不行,不能生孩子,秦氏却不信,定然是大儿媳妇不能生,还不让大儿子的妾室生。以至于对大儿媳妇没什么好脸色,对外也这样说,暗示大儿媳妇太狠辣,让李家断了香火,以至于,她跟大房的关系特别的差。 二儿子是庶子,她跟他不亲近,给他找的媳妇看似门当户对,实则媳妇身子不行,成亲后不久生了个哥儿,身子就垮了,却没断了妾室的药,后来实在怀不上了,才停了药,这才有了五姑娘,八哥儿。 李家孙子辈只有九个孩子,六个是李暮秋的孩子,看着也热闹。 “我原本想着,我把惠姐儿带走了,洛氏她们也就不能再那么欺负你了,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些事情,尽拿些贵人来压我。”秦氏说着,不由得气闷,她也是从儿媳妇熬过来的,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了,却压制不住儿媳妇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白姨娘不由得低了声音。 “这不是还有祖母替姨娘做主呢嘛!我们在濠州院子这么大,还能没有祖母的屋子了不成?祖母多住些日子才好呢!”明姐儿在这个时候到了秦氏身边,用甜美的声音说道。 秦氏一听,当即有些心动。 柳州虽是本家,地方也有些,却还是有些待不下去。 她跟大房的关系很僵,跟二房也不亲近,还是李暮秋看着最为顺眼。 秦氏欣慰地摸着明姐儿的头发,叹道:“还是明姐儿最贴心了,我瞧着也顺眼。” “能得祖母的喜欢,是明姐儿的福分!” “瞧瞧这嘴甜的。” 明姐儿当即笑了起来。 “听闻你跟杜家萱姐儿相处得不错?” “嗯,前些日子七妹妹病重,萱姐儿时常过来看望,来后院却被三姐姐拦住了,明儿就自作主张,招待了萱姐儿。” “哼,惠姐儿那个没规矩的,人家过来看望,她还不领情,还是明姐儿懂大体。这杜家两个孩子真是没挑的,每日都来看望,听闻,那个青哥儿很是不错,人聪明,也懂得分寸,跟明姐儿一样早慧。” 白姨娘一听,就来了兴致:“可不就是,长得也俊,跟明姐儿极般配呢!” 明姐儿听了,当即臊红了一张脸,不过眼中,却有着隐隐的欢喜。 “虽然说明姐儿德行、样貌都不差,却差了些许出身,这亲事说来恐怕有些难。” “舅母!”白姨娘当即捏紧了袖口的布料,整个人都悲伤起来。 秦氏有些于心不忍,也做了让步:“凡事都要试试,而且他们年岁尚小,还可以再物色有没有更好的,毕竟是明姐儿一辈子的大事。她是我最喜欢的孙女,自然不会亏待了,定然会寻一个最好的!” 白姨娘见秦氏这么说了,当即松了一口气:“那就劳烦舅母安排了。” “跟我客气什么。” 白姨娘跟明姐儿回了他们的小屋子后,白姨娘已经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了,扶着窗口的木框,看着院里的景物,唉声叹气。 她本以为传去消息,让秦氏过来,就能赶走惠姐儿这个惹人烦的丫头,谁知洛氏的一双儿女跟走了大运一样,都遇了贵人,让秦氏都没有理由带走惠姐儿了。 扭头,就看到明姐儿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恼:“我说你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还能高兴得起来。” “为何高兴不起来?”明姐儿居然反问白姨娘。 “你还没被惠姐儿欺负够是不是?” “她越欺负我,越不得父亲喜欢,这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你傻了不成?” 明姐儿当即笑了起来,凑到白姨娘身边,拉着她在炕上坐下,这才说道:“姨娘,您别这么目光狭隘好不好?” “你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您安静地听我说完好不好?!”明姐儿当即撒娇,见白姨娘不再说什么了,这才继续说了起来,“二哥飞黄腾达,这是该高兴的事情,只有他有出息了,我日后才能嫁的更好,也能好说亲,毕竟家里有一个会有出息的哥哥。” 白姨娘想了想,也觉得是:“是这样没错,可我心里总是不舒服。” “二哥很少参与我们的事情,只在夫人跟三姐、七妹妹出事的时候,才会帮忙,其实,我们很可以不在意他,他还能给我们带来好处,为何不祝福他?而且,他去了国子监,家里就留下夫人这个没主见的,三姐这个急性子,七妹妹这个痴儿……” 这一会,白姨娘豁然开朗:“的确,没送走惠姐儿,却送走了最不好对付的。” “是啊,家里留下这样这三个人,岂不是很好拿捏?若是祖母肯留下来住,那我们就更好施展了!” 白姨娘当即摸了摸明姐儿的头:“还是明姐儿看得通透。” “不过不要做得太过了,我们还指望二哥帮着提拔冬哥儿呢!万事不求极端,只要我们的利益不受到损害,我们过得好,就可以了,也不至于让他们太惨。” 明姐儿对害人没什么兴趣,却也不见得会瞧着别人过得比她好。 她要的,是自己跟白姨娘过得好,还不能让人道是非,所以这个度,需要掌握好了。 “可我总是心里有气,你这么优秀,比惠姐儿、晗姐儿好出几倍去,偏偏败在了庶女上面,我也觉得愧疚。” “您有什么可愧疚的,还不是您把我教得这么优秀?” 白姨娘当即被她逗笑了。 白姨娘没了之前的抑郁心情,反而开心起来,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又开始绣花了,她要给明姐儿秀身漂亮的衣裳,这样才更配她漂亮的女儿。 第24章 第72节 李墨晗的小院子里,这几日都是匠人,她嫌烦,便跟母亲、惠姐儿、李诉柯一起去看了然郡王送她的宅子。 在跟然郡王一块坐马车的时候,她大致看过一眼门口,所以确定,然郡王是将他住过的宅子送给她了。 从地方就可以看出来,这里不是新购置的宅子。 濠州的房子,新房子都是越来越靠边界,就连李家如今住的宅子,都不如这里地段好,只是比这里大些,是五进的宅子。 走出不远,就是这濠州最热闹的街市。 这样好的地段,不可能许久没有人购买,这里还不是随时能买到的,应该是抢手货,怕是然郡王手中有这宅子很久了。 这宅子邻近濠州的镜泊湖,院子里更是将湖水引进了一些,做了景观假山,水中还有游鱼,看起来极为雅致。 “这院子设计的,真是怪了……”洛氏嘟囔了一句。 跟许多三进的院落一样,进入大门,是外宅,还有马厩,看得出马厩还没收拾过,里面还有剩余的马草,以及新鲜的粪便。 二进院落却全是景观,没有房屋,角落处的八角楼阁,一看就是书阁。 走过抄手游廊,可以进入一处凉亭,这算是这院落中唯一的建筑了,其他的,都是些花花草草的景观,园林不错。 “这里的植物是按照一年四季来种的,无论什么时候过来,这里都会有花开,有景色观,只是这里不少植物极为金贵,若是不能好好的对待,怕是会糟蹋了这里的植物。”李诉柯感叹了一句。 “房间少了点。”洛氏还是如此认为。 “娘,这里的主人,恐怕是家中人不多,或者是出来单住的,才会特意这么建的,只有后院的主院住人。” “房间多些不好吗?”洛氏还在心里筹划着,李家是不能住在这里了,这么个院子,地段还这么好,荒废了也怪可惜的,只能是租出去了。 只是这里设计的这么怪,怕是不好租。 “房间多了,会有其他人住进来,扰了清净。”李墨晗说道。 洛氏依旧没明白,惠姐儿却明白了。 “娘,这的主人也算是聪明的,怕是想单独出来住,不带家中老人,以及烦人的亲戚,这才这样的设计。不然房子大了,总有人过来打秋风,不如就干脆没闲屋子给他们住!” “这……”洛氏又犹豫了,“我们要不要改改,不然不好租。” “不改,我喜欢呢!”李墨晗说着,已经往主院走了。 洛氏叹了一口气:“是是是,这是你的宅子,你说的算,租不出去就不给你买糖吃了。” “哼!”李墨晗居然哼了一声。 洛氏终于被逗笑了:“瞧你得意的,都知道跟我闹情绪了!” 却并未真的跟李墨晗生气。 一行人进了主院,就觉得这里的设计多半是女子出的。 院中间种着一颗巨树,怕是有些年份了,夏日足可以乘凉,树下有一个秋千,藤椅的,不过看来是荒废了,坐上去,说不定会坏掉。 前些日子然郡王住在这里,恐怕也只有室内收拾过,院子里的藤椅,他怕是都不会多看一眼。 李墨晗还想进屋看看,洛氏就开始抱怨了:“哎哟,后面没有屋子了,下人们都住哪里?连后门都没有。” 惠姐儿回答:“本来人就不多,下人们住耳房啊,实在不行还有东厢房西厢房呢。” 惠姐儿还是很喜欢这里的,看看这看看那,似乎日后也想住这样的房子。 洛氏跟她的思想不一样,总觉得这屋子,日后有了孩子太不方便,怕是孩子成家了,也只能再寻地方住了。 李墨晗进入正房的时候,还听到洛氏在嚷嚷:“不会连厨房都没有吧。” 主房的设计让李墨晗大开眼界,入门是抱夏,两侧是榻,上面没有放东西,待入住后,可以放些软垫,矮桌。 穿过檐廊,进入后,是左右的小房间,中间是可以待客的桌椅,左侧是书房,右侧是卧室,两边都有后门。 她走进去,就看到书房里还有些东西,剩余的纸都是最好,砚台及毛笔已经不在了,怕是那都是然郡王用着顺手的,随身携带。 整个书房里都没有书,连一张有着字迹的纸都没有,怕是他走时不想留下痕迹。 再去卧室,一进去,竟然看到墙壁上镶嵌着一个穿衣的大镜子,竟然极为明亮清楚,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感叹:人活三世,越活越丑。 其实她自己摸过自己的骨骼,精通易容之术的她知晓,骨骼对人的面部起着很关键的作用。她的骨骼生得很好,脸上胖,却都是肉,骨骼不大,瘦下来怕是一张瓜子脸。 她的鼻梁也不塌,嘴唇也薄薄的,眼睛还是杏仁眼,只是脸太胖,让眼睛成了一道缝隙罢了。 她知道,她瘦下来会很好看,所以她不担心。 这个时候,李诉柯也走了进来,左右看,随后问李墨晗:“之前然郡王就住在这里吗?” “嗯,我记得大门。” “这里居然是他住过的房子。” “他走了一段时间了,为何才送?” “听说这是他的意思,安排了孝亲王府的家丁,在你回家的时候,再送到我们府上,也是想让你第一时间知道,外加,担心直接给了你,你弄坏了吧,交给家里稳妥些。在你离开孝亲王府的那天,家丁比你走的都快,竟然是比你先到李家的。” “哦……”她应了一声,恐怕,然郡王是故意的吧。 惠姐儿一进屋,就问了一句:“二哥,那个然郡王俊不俊?有你俊吗?”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居然问这么不害臊的问题!”李诉柯义正言辞的训斥。 第73节 “看来是比你俊你不好意思说。” “我跟然郡王不一样。” “二哥是书生的俊,然郡王是将军的俊。”李墨晗在这个时候说道。 “你就知道这么形容人是吧,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才不是呢,上次寺庙里,然郡王,就是。” 惠姐儿理解了半天,才惊叫了一声:“我是天啊,上次我们在寺里碰到那群没规矩的,居然是然郡王的人?!” 李墨晗点了点头。 惠姐儿当即大惊小怪地尖叫着出去,跟洛氏说这件事去了。 看着惠姐儿这般没个稳重的样子,李诉柯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墨晗却笑得很开心,这个三姐可真有意思,一直保持下去才好呢,就怕日后因为其他的什么,不得不改变了。 最后,这里还是被洛氏挂出去,决定租出去,处理好了,才一家几口回了李家。 一进去,洛氏就被叫了过去,一家大人商量事情,几个人便去了李墨晗的小院子,去张罗药柜。 洛氏是晚间才出来的,出来的神色并不好看,李墨晗也是第二天,才听惠姐儿念叨:“祖母居然不走了,还准备在我们家里住下来,还想住在通亮的房子里,对玄武位的房子不满意!” “那怎么办啊?”李墨晗忍不住问。 “一般长辈,不都是住在玄武位的房子?母亲跟父亲住正房,院里的二房位是姨娘住的,三进院里的房子,是给我们几个姐儿住的,二哥他都是住在外院青龙位置的房子,素净,方便他学习。” “对呀!” “祖母不乐意,说玄武位置的房子,之前被下人住过,院子里破败,还有股子味道。” “可以翻修啊!”这事小孩都懂。 “母亲也是这样说的,但是祖母还是不开心,说是想将临院那个二进的宅子买了,把墙通开,把咱家的院子弄大些。偏偏这样决定,还决口不提是谁出钱买这个宅子。” 李墨晗这回明白了。 秦氏想留下来住,却嫌弃原来的那个房子,翻修也不喜欢,就想将隔壁的房子买下来,给她弄成她的院子,这样她也算是有自己的小院子了,不像玄武位那样,邻近后门,跟下人的房子靠得近。 其实也不怪洛氏这么安排,最开始,也没打算跟长辈一块住,这秦氏要住下来,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买宅子也可以,但是秦氏不提钱的事情,李暮秋也没什么钱,想买宅子,就得洛氏用嫁妆贴补。 孝敬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秦氏儿子没能耐,当官的那些钱,都不够养活一家人,还是洛氏管理一些店铺,赚的钱一块才够用。 洛氏给自己的孩子花钱,是极为大方的,可是给秦氏…… 秦氏本来就对洛氏不好,家里有给秦氏的房子她还不住,就要买房子,买房子还得洛氏拿钱,洛氏自然是心里不痛快,可是拒绝吧,怕是会落个不孝的名声。 秦氏在柳州就到处闲言碎语大儿媳妇不能生养,人也善妒,弄得大儿媳妇抬不起头来,若是再说洛氏的不是,洛氏八成也只能哭鼻子了。 李墨晗想着,洛氏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会破财免灾吧,不然,洛氏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我知道了。”李墨晗说了一句,手中摸着洛氏新给她买的棋盘,抿唇一笑。 第23章 李墨晗今日,不仅仅是对明姐儿有些刮目相看,还突然觉得洛氏也蛮有趣。 洛氏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有些怯懦,没主见,妾室也能压在头上的人。 但是在知道自己的儿子跟女儿有出息之后,直接来了精神。 她回到屋里,先是欢天喜地的高兴了一番,紧接着,就开始张罗李诉柯去国子监的事情,衣食住行需要的东西全想到了,还张罗了裁缝,说要给李诉柯做一年四季的衣裳。 想了想,又补充:“最好是找知道京城里兴什么样式衣服的裁缝,柯哥儿初去京里,莫要被人轻瞧了,觉得是乡下来的孩子。” 惠姐儿瞧母亲着急,她也跟着急,生怕母亲忘了什么东西,拿着笔墨纸砚就开始列清单。 她瞧着这娘俩瞎忙活,也不愿意参合,就坐在一边的炕上,拿来棋谱看。 没一会,这对娘俩就想起了她,又欢天喜地的把她围了起来。 洛氏问:“晗姐儿跟外祖母学了医术?” 惠姐儿问:“听二哥说,你对下棋有天赋?” 洛氏又问:“然郡王他还亲自教你下棋了?” 惠姐儿又问:“你真给然郡王疗伤了?” 她被这母女二人问得一阵无语,最后竟然学了然郡王的口气:“嗯。” 这样回答,真省事啊。 两个人认为在她身上问不出什么了,便开始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娘,晗姐儿下棋跟医术这个事不能马虎了,说不定晗姐儿心智不全,在某些特殊的方面,会有超乎寻常的智慧,一般人,哪能救得了郡王?!” “你说得对,以前就觉得晗姐儿贴心,现在看来,也是有些小聪明的。” “把晗姐儿送去孝亲王府是对的,跟着老祖宗学学医术,二哥再去教晗姐儿下棋。” 洛氏也想这样,可总是觉得不妥:“一个表小姐总住在孝亲王府也不是个事啊。” 第74节 “那……那就买医书给晗姐儿看,买药材给晗姐儿玩去,这样她能解闷,还能有些一技之长。” 惠姐儿这个建议李墨晗十分欣赏,当即点头,还从身边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小金元宝,往洛氏面前一放:“买药柜、药材,要大,要全。” 洛氏一看就笑了,伸手拧了拧她的小胖脸:“娘还能差你这点钱?不过啊,这些东西娘得给你留着,日后放在你的嫁妆里。” 惠姐儿跟着补充:“娘,晗姐儿的意思是,买个大药柜,药品要全!” “买!” “再给晗姐儿买个棋盘吧,她屋里都没有这种物件,还有,笔墨纸砚也备上。” “买买!” “那个丘泽先生帮了二哥这么大的忙,是不是得备些礼品啊?” “买买买!” 其实,李墨晗对其他的不感兴趣,药柜、药材跟棋盘,她还是真的想要。 所以两个人商量的时候,她也认真听了。 洛氏其他事情没主见,给孩子置办东西却是雷厉风行,裁缝没一会就来了,还来了匠人,去李墨晗的小院子里量尺寸,准备订做个药柜。 这么大的阵仗,引来了不少人,在惠姐儿张罗着药柜安放位置的时候,明姐儿也过来瞧了。 明姐儿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发现量尺寸的匠人也都是些女眷,这才凑近了,问道:“不知这是在忙些什么。” 惠姐儿今日得意,难得愿意理会明姐儿,当即回答:“我们在量尺寸,母亲准备给晗姐儿的屋里加个药柜子。” 听了这个消息,明姐儿不由得一怔,却也没太惊讶,只是点了点头,看到李墨晗就站在一侧,当即走了过去:“真该恭喜七妹妹。” “谢谢。”她回答。 “我发现,最近七妹妹说话越来越利索了。” 她不由得一顿,的确,之前为了维护惠姐儿,说的话有些多。 “四姐姐不希望我好吗?” “哪能啊,我替妹妹觉得开心。” “哦。” “自从妹妹病好了,就跟之前不大一样了,我总觉得,七妹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明姐儿说着,眼睛在她的脸上打转,想看看她的反应,发现她的表情很淡,这才又补充:“有时都觉得,七妹妹的壳子里面,想换了个人。” 李墨晗转过身,正面面对明姐儿,眼睛看着明姐儿那副故作镇定的模样,突然展颜一笑:“四姐姐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故事吗?” “可不是,前些日子读了个故事,是说借尸还魂的,就是别人的灵魂,到了一具新的身体里。” “故事好看吗?” “好看。” “哪天借我看看吧。” “不巧了,书被我弄丢了,我也寻了好几日。” “可惜了。” “可不就是。” 李墨晗知道,明姐儿是来旁敲侧击的,却没在意,觉得明姐儿说不定是怀疑,真有什么水鬼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是一个恢复两世记忆的人,身体还是李墨晗的,还有着她前几年的记忆,正品原装,自然不懂明姐儿的暗示。 也不知道“穿越”这回事。 自然,明姐儿试探过,也不能确定什么,只是施施然地离开了。 明姐儿回到白姨娘的院子,将李墨晗那边的情况说了,白姨娘不由得一阵气闷。 “瞧把他们得意的,刚得了赏赐,就蹬鼻子上脸了,还给晗姐儿弄药柜,给一个痴儿弄药柜能有什么用?有点事情不够他们美的!” 明姐儿知道白姨娘又看不顺眼,心里不舒服了,当即劝了起来:“他们越张扬,岂不是越肤浅?” “听闻晗姐儿去孝亲王府后,又做了几身衣裳,你呢,只能旧衣新穿,顶多有我给你秀上几朵花,装装样子,料子都不如惠姐儿、晗姐儿的。” “七妹妹那些新衣裳是用命换来的,明儿不嫉妒。” “我只是心里委屈。” “姨娘莫要委屈,明儿就算穿旧衣也好看。” 白姨娘听她这样说,心情才好了些,是啊,她家明姐儿漂亮,穿旧衣服也好看,惠姐儿跟晗姐儿的模样都生的不好,穿什么也没用。 那边,李诉柯跟李暮秋也聊得差不多了,李诉柯便去了洛氏的院子,他知道,母亲定有很多话想说。 没成想,刚进去,就被一群人围着量身材,做衣服。 “哎呀,娘!”李诉柯直接急了,“您这是做什么啊?!” “你要去国子监,总不能穿旧衣服去吧,做衣服需要时间,现在做,明年带走时间刚刚好。” 他一直没敢说起这件事,就是怕自己母亲这样,当即没了脾气,先让她满意,让裁缝给自己量了身材,却告诉裁缝,衣服过些日子再做,先记住尺寸。 转而,就拉住洛氏跟惠姐儿,想了想,又将一旁的小胖墩李墨晗抱了过来,几个人坐在一块说话:“你们给我听好了,丘泽先生的确有意举荐我去国子监,却只有我跟他知道,你们莫要宣扬,也不要到处去说,不然,丘泽先生很难办。” “为何?”洛氏有些不懂。 第75节 “丘泽先生是有才华的人,这样去炫耀,只会让他觉得我们李家很肤浅。还有,他只举荐了我一个人,澜哥儿都没机会,我一个旁系,因为去了几次,得了这么大的荣耀,孝亲王府却什么也没有。你若是宣扬了,怕是会跟孝亲王府生出间隙来。” 洛氏的确没想这么多,之前光顾着高兴了,也没机会细问,不知道这些事情。 “还有,不要去给丘泽先生送礼,这是推了情分,他愿意举荐我,无非是在拉拢人才,我日后在国子监出来,是要帮他家办事的。一下子送去贵重的谢礼,会让他们觉得我只是领了人情,却不愿意继续帮他们,日后,到了国子监,我是得不到照应的。” “这……还有这说道?”洛氏直接懵了,惠姐儿也是一脸似懂非懂。 “所以,不要给我准备东西,不要给我做衣裳,就跟往常一样,待我拿到了举荐信,一切可以稳定了,再说也不迟。” “好好好,娘都听你的。”洛氏知道,听儿子的没错。 李诉柯见说通了,也就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李墨晗,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母亲的阔绰:“是该好好对待晗姐儿,药柜做了吧,不过先别买太名贵的药材给她浪费,买些常用的药,让她试试手也好。祖母跟父亲都放弃了晗姐儿,我们不能放弃。” “这是肯定的!”洛氏跟惠姐儿异口同声。 “以后惠姐儿教晗姐儿认字写字,我教她下棋,再让她经常去外祖母那里学习医术,日后的情况也不会太差。” 这是全家总动员了。 李墨晗心中莫名一暖,到底是亲人啊。 第25章 每个月的初二,都是孝亲王府对账的日子。 惠姐儿带着李墨晗去了孝亲王府,下了马车,惠姐儿就风风火火地跑去了孝亲王妃那,得知孝亲王妃在午睡,这才去了大舅母那里。 李墨晗则是去后院,寻逸哥儿去了。 惠姐儿进去的时候,大舅母这里刚对完账,正好是休息的时候,家中大部分女眷都在。 常来孝亲王府就知道,大舅母是商户之女,算账利索,想在账目上骗她是不可能的,以至于大家都将商铺交给她帮着经营。 她是商户之女,嫁入王府没什么底气,全都接了,经营起来也不算累,只是闲暇的时间少些。 到了每个月对账的时候,也是大舅母给每家分红的时候,以至于大家都在这个时候过来,当天就能领走这个月的零花钱。 惠姐儿来的时候,正是大家对完账,凑到一块聊天的时间。 她来了之后,先是给各位请安,她刚过来,大家自然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 大舅母首先去问:“惠姐儿怎么今个儿过来了?” “前些日子,听闻晗姐儿对医术感兴趣,母亲就急忙给晗姐儿做了个药柜,今日过来,就是想寻老祖宗帮忙参谋,给晗姐儿的药柜进些什么药好。”她回答得也稳妥。 “给晗姐儿做药柜?你娘也真是宠她。”大舅母感叹了一句。 大舅母虽然不会瞧不起李墨晗,或者给李墨晗白眼,却还是觉得,给李墨晗做药柜怪浪费的。 她也不在意,只是垂下眼眸,故作沉稳:“晗姐儿懂事,前阵子生了那么一场大病,差点没了,使得母亲更加珍惜她了,看她喜欢什么,就给她准备什么,算是弥补心里的愧疚吧。”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经常聊家长里短的女人,都知道李墨晗生病的原因,以及李家不了了之的态度,不由得,齐齐叹了一口气。 李墨晗的确委屈,弥补一下也是应该的。 大舅母也跟着叹气:“可怜了晗姐儿了,不哭不闹的,还主动安慰别人,瞧着就让人心疼。” “为了晗姐儿,祖母也特地从柳州来看她了呢!” 提起秦氏,大舅母当即关心了一句:“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对你们……也都还好吧?” 孝亲王府不少人都知道李家对洛氏不好,心中气不过,尤其是看不惯这位秦氏。 惠姐儿听了这个问题,不由得扬眉,机会来了。 另一边,李墨晗刚靠近逸哥儿的院子,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还有侍女叫嚷的声音:“这是来贼了?!” “不知道,小少爷追过去了,今个儿府里对账,不会是有贼惦记到王府来了吧?” 李墨晗当即急急地跑过去,就看到地面上落了些许瓦片,是墙壁跟房顶上落下来的,逸哥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俊哥儿则是在前面不远处一个劲的跑,嘴里喊着:“快!快来人,逸哥儿追贼去了,别让那野猴子被贼打伤了!” 俊哥儿跟逸哥儿看似关系不好,可到底是双胞胎亲兄弟,俊哥儿还是担心逸哥儿的。 逸哥儿那两下子,哪里能敌得过贼啊,一时鲁莽去追了,被贼打伤了,或者夺了小命可怎么办? 李墨晗听了,当即意识到不妙,去拍给自己引路的侍女:“去!去叫大舅母,还有舅父!叫家丁过来。” 内府都是女眷,伤了人就坏了。 这边乱糟糟一片,没一会,就安静下来了。 因为丘泽先生身边的人来解释了,是他府外的熟人来寻他,不想惊动府上的人,飞檐走壁进来的,没想到就被逸哥儿逮到了。 起初孝亲王府的人还有些不悦,但得知来寻丘泽先生的是一品骠骑大将军,便没人敢说什么了。 飞檐走壁进孝亲王府怎么了,名目张党地闯进来,孝亲王府都得放着炮仗欢迎。 李墨晗腿短,到了后花园里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在围观了,府中管家正在清人。她没得到什么消息,只知道进来的不是坏人,也就放心了。 她逆着人流走进去,就看到舅父他们也在,似乎在客客气气地跟谁说话。 她关心的是逸哥儿,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在逗逸哥儿。 “小家伙,你在哪学的功夫?居然能追的上我。”其中一人摸了摸逸哥儿的脑袋。 逸哥儿也不怕生,性格开朗,不拘小节,竟然跟这些陌生人也聊的来:“家里的人不让我学功夫,武馆也嫌我太小了。” 第76节 “你多大?” “马上六岁了。” “你没学过功夫,这轻功是谁教你的,瞧着挺奇特的。” “没人教我,我见别人能咻一下,上天了,我就跟着照猫画虎,琢磨琢磨,就能跳上房顶了。” 这群人当即惊奇了,叹道:“哟,还是无师自通!” 又有人去摸逸哥儿的骨骼,开始感叹逸哥儿骨骼惊奇。 于是,这群人开始要收逸哥儿做徒弟。 “我娘说了,这辈子只能拜一个师傅,要慎重!”逸哥儿当即嚷嚷了起来。 “难不成你瞧不起哥哥?哥哥可是四品壮武将军!”其中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拍着胸脯跟逸哥儿自荐。 逸哥儿瞧了他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我要找最厉害的师父。” “你个小不识抬举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做我徒弟的?那你说说看,你想找什么样的师傅。” 逸哥儿眼珠子一转,指向了正跟他父亲说话的老者:“他!我看你们都听他的,他肯定最厉害。” 众人一看,当即哄堂大笑,取笑起来:“然郡王从京城追到濠州来想拜他老人家为师,他老人家都躲着,怎么可能收你为徒?” “他那么厉害啊?那我偏要拜他做师傅了。” 李墨晗见有许多外男在,一直没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见众人将目光投向那老者,她也跟着看过去。 仅仅看了一眼,就是身体一僵。 那个人她认识。 或者说,她的前世独孤无影认识。 独孤无影觉得,她这一生,过得也算潇洒。 她半生戎马,见惯了那些打打杀杀。 后宅中的、皇子间的、朝堂上的、后宫嫔妃间的。 后来啊,她侍奉、协助的那个男人就那样去了,仅仅做了八年的皇上。 她怪不得他短命,只能感叹,他在之前受了太多的苦,从不受宠的皇子,惶恐地躲避暗算,想要退出争夺,却一次次被硬逼着拾起武器,成了皇子间最大的劲敌。 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他逼得自己母亲悬梁自尽,用了太多龌龊的手段。 到后来,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究竟是为了保命,还是真的垂涎那个位置。 于是他愧疚,悔恨了半生。 只有她知道他的纠结。 他去了后,她却没了再斗下去的力气。 她辅佐长子继承皇位,待一切安排妥当,便在荒郊外建了一处宅子。她难得地奢侈,占了大片的土地,建了硕大的世外桃源,却只住着她这一个寡妇。 不,她是皇太后! 空洞洞的房子,游荡着她一腔的野心,最后,也就淡了。 朝臣不许皇太后离宫,一个个折子送来,就连她的儿子都长跪在庭中,不吃不喝,不上朝,以此抗议,盼望她早日回宫。 可惜她倦了,只想放肆这一次,无视了一切,住了下来。 慢慢的,请归的人少了,她也有些无聊了。 不知何时起,突然有人来给她送些玩意解闷,她瞧着也稀罕。直到,看到那几名俊朗的面首,她终于愣住了。 是了,她如今是寡妇,她不再有夫君了。 是她鼓励夫君反抗,是她全程帮助夫君出谋划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害得夫君不快乐。 是她的错吗? 她将面首留了下来,如同仆人一样地使唤,可惜这几个人会做什么呢?扫地不成,做饭不成,整日也只会给她弹琴解闷,吟诗欣赏。 后来,她将这几个人赏给了宫女,这种乱了章法的事情,在她的宅子里却无所谓了。 她是皇太后,这世间,有谁敢道她是非? 古来养面首的女子何其多?女帝到公主,再到一个个世家夫人。这非新鲜事,大家见怪不怪,便不愿意去议论这寡居的皇太后。 谁不知道这女人心狠手辣,手段不亚于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秦政的呢? 她也说不清了。 或许是有时走过抄手游廊,在假山后闲聊的宫女空中听到聊天的内容,说起禁军中的上将不仅年轻,还俊朗无双。又或者是她经过禁军身侧时,无意间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她的府中也有禁军,就算她离家出走了,还是皇太后。 这上将年纪很轻,是一直跟着当今圣上的,由于母亲任性,不得不派自己信任的兄弟来守护母亲。 没错,当今圣上不过十六岁。 而当时的秦政,也只有十七岁罢了。 第77节 她呢,说好听了,是风韵犹存的妇人,说难听了,也就是个半老徐娘。 第24章 李墨晗的小院子里,这几日都是匠人,她嫌烦,便跟母亲、惠姐儿、李诉柯一起去看了然郡王送她的宅子。 在跟然郡王一块坐马车的时候,她大致看过一眼门口,所以确定,然郡王是将他住过的宅子送给她了。 从地方就可以看出来,这里不是新购置的宅子。 濠州的房子,新房子都是越来越靠边界,就连李家如今住的宅子,都不如这里地段好,只是比这里大些,是五进的宅子。 走出不远,就是这濠州最热闹的街市。 这样好的地段,不可能许久没有人购买,这里还不是随时能买到的,应该是抢手货,怕是然郡王手中有这宅子很久了。 这宅子邻近濠州的镜泊湖,院子里更是将湖水引进了一些,做了景观假山,水中还有游鱼,看起来极为雅致。 “这院子设计的,真是怪了……”洛氏嘟囔了一句。 跟许多三进的院落一样,进入大门,是外宅,还有马厩,看得出马厩还没收拾过,里面还有剩余的马草,以及新鲜的粪便。 二进院落却全是景观,没有房屋,角落处的八角楼阁,一看就是书阁。 走过抄手游廊,可以进入一处凉亭,这算是这院落中唯一的建筑了,其他的,都是些花花草草的景观,园林不错。 “这里的植物是按照一年四季来种的,无论什么时候过来,这里都会有花开,有景色观,只是这里不少植物极为金贵,若是不能好好的对待,怕是会糟蹋了这里的植物。”李诉柯感叹了一句。 “房间少了点。”洛氏还是如此认为。 “娘,这里的主人,恐怕是家中人不多,或者是出来单住的,才会特意这么建的,只有后院的主院住人。” “房间多些不好吗?”洛氏还在心里筹划着,李家是不能住在这里了,这么个院子,地段还这么好,荒废了也怪可惜的,只能是租出去了。 只是这里设计的这么怪,怕是不好租。 “房间多了,会有其他人住进来,扰了清净。”李墨晗说道。 洛氏依旧没明白,惠姐儿却明白了。 “娘,这的主人也算是聪明的,怕是想单独出来住,不带家中老人,以及烦人的亲戚,这才这样的设计。不然房子大了,总有人过来打秋风,不如就干脆没闲屋子给他们住!” “这……”洛氏又犹豫了,“我们要不要改改,不然不好租。” “不改,我喜欢呢!”李墨晗说着,已经往主院走了。 洛氏叹了一口气:“是是是,这是你的宅子,你说的算,租不出去就不给你买糖吃了。” “哼!”李墨晗居然哼了一声。 洛氏终于被逗笑了:“瞧你得意的,都知道跟我闹情绪了!” 却并未真的跟李墨晗生气。 一行人进了主院,就觉得这里的设计多半是女子出的。 院中间种着一颗巨树,怕是有些年份了,夏日足可以乘凉,树下有一个秋千,藤椅的,不过看来是荒废了,坐上去,说不定会坏掉。 前些日子然郡王住在这里,恐怕也只有室内收拾过,院子里的藤椅,他怕是都不会多看一眼。 李墨晗还想进屋看看,洛氏就开始抱怨了:“哎哟,后面没有屋子了,下人们都住哪里?连后门都没有。” 惠姐儿回答:“本来人就不多,下人们住耳房啊,实在不行还有东厢房西厢房呢。” 惠姐儿还是很喜欢这里的,看看这看看那,似乎日后也想住这样的房子。 洛氏跟她的思想不一样,总觉得这屋子,日后有了孩子太不方便,怕是孩子成家了,也只能再寻地方住了。 李墨晗进入正房的时候,还听到洛氏在嚷嚷:“不会连厨房都没有吧。” 主房的设计让李墨晗大开眼界,入门是抱夏,两侧是榻,上面没有放东西,待入住后,可以放些软垫,矮桌。 穿过檐廊,进入后,是左右的小房间,中间是可以待客的桌椅,左侧是书房,右侧是卧室,两边都有后门。 她走进去,就看到书房里还有些东西,剩余的纸都是最好,砚台及毛笔已经不在了,怕是那都是然郡王用着顺手的,随身携带。 整个书房里都没有书,连一张有着字迹的纸都没有,怕是他走时不想留下痕迹。 再去卧室,一进去,竟然看到墙壁上镶嵌着一个穿衣的大镜子,竟然极为明亮清楚,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感叹:人活三世,越活越丑。 其实她自己摸过自己的骨骼,精通易容之术的她知晓,骨骼对人的面部起着很关键的作用。她的骨骼生得很好,脸上胖,却都是肉,骨骼不大,瘦下来怕是一张瓜子脸。 她的鼻梁也不塌,嘴唇也薄薄的,眼睛还是杏仁眼,只是脸太胖,让眼睛成了一道缝隙罢了。 她知道,她瘦下来会很好看,所以她不担心。 这个时候,李诉柯也走了进来,左右看,随后问李墨晗:“之前然郡王就住在这里吗?” “嗯,我记得大门。” “这里居然是他住过的房子。” “他走了一段时间了,为何才送?” “听说这是他的意思,安排了孝亲王府的家丁,在你回家的时候,再送到我们府上,也是想让你第一时间知道,外加,担心直接给了你,你弄坏了吧,交给家里稳妥些。在你离开孝亲王府的那天,家丁比你走的都快,竟然是比你先到李家的。” 第78节 “哦……”她应了一声,恐怕,然郡王是故意的吧。 惠姐儿一进屋,就问了一句:“二哥,那个然郡王俊不俊?有你俊吗?”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居然问这么不害臊的问题!”李诉柯义正言辞的训斥。 “看来是比你俊你不好意思说。” “我跟然郡王不一样。” “二哥是书生的俊,然郡王是将军的俊。”李墨晗在这个时候说道。 “你就知道这么形容人是吧,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才不是呢,上次寺庙里,然郡王,就是。” 惠姐儿理解了半天,才惊叫了一声:“我是天啊,上次我们在寺里碰到那群没规矩的,居然是然郡王的人?!” 李墨晗点了点头。 惠姐儿当即大惊小怪地尖叫着出去,跟洛氏说这件事去了。 看着惠姐儿这般没个稳重的样子,李诉柯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墨晗却笑得很开心,这个三姐可真有意思,一直保持下去才好呢,就怕日后因为其他的什么,不得不改变了。 最后,这里还是被洛氏挂出去,决定租出去,处理好了,才一家几口回了李家。 一进去,洛氏就被叫了过去,一家大人商量事情,几个人便去了李墨晗的小院子,去张罗药柜。 洛氏是晚间才出来的,出来的神色并不好看,李墨晗也是第二天,才听惠姐儿念叨:“祖母居然不走了,还准备在我们家里住下来,还想住在通亮的房子里,对玄武位的房子不满意!” “那怎么办啊?”李墨晗忍不住问。 “一般长辈,不都是住在玄武位的房子?母亲跟父亲住正房,院里的二房位是姨娘住的,三进院里的房子,是给我们几个姐儿住的,二哥他都是住在外院青龙位置的房子,素净,方便他学习。” “对呀!” “祖母不乐意,说玄武位置的房子,之前被下人住过,院子里破败,还有股子味道。” “可以翻修啊!”这事小孩都懂。 “母亲也是这样说的,但是祖母还是不开心,说是想将临院那个二进的宅子买了,把墙通开,把咱家的院子弄大些。偏偏这样决定,还决口不提是谁出钱买这个宅子。” 李墨晗这回明白了。 秦氏想留下来住,却嫌弃原来的那个房子,翻修也不喜欢,就想将隔壁的房子买下来,给她弄成她的院子,这样她也算是有自己的小院子了,不像玄武位那样,邻近后门,跟下人的房子靠得近。 其实也不怪洛氏这么安排,最开始,也没打算跟长辈一块住,这秦氏要住下来,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买宅子也可以,但是秦氏不提钱的事情,李暮秋也没什么钱,想买宅子,就得洛氏用嫁妆贴补。 孝敬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秦氏儿子没能耐,当官的那些钱,都不够养活一家人,还是洛氏管理一些店铺,赚的钱一块才够用。 洛氏给自己的孩子花钱,是极为大方的,可是给秦氏…… 秦氏本来就对洛氏不好,家里有给秦氏的房子她还不住,就要买房子,买房子还得洛氏拿钱,洛氏自然是心里不痛快,可是拒绝吧,怕是会落个不孝的名声。 秦氏在柳州就到处闲言碎语大儿媳妇不能生养,人也善妒,弄得大儿媳妇抬不起头来,若是再说洛氏的不是,洛氏八成也只能哭鼻子了。 李墨晗想着,洛氏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会破财免灾吧,不然,洛氏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我知道了。”李墨晗说了一句,手中摸着洛氏新给她买的棋盘,抿唇一笑。 第26章 在秦政跟独孤无影汇报府中情况的时候,她特意多瞧了他几眼。 见到她时,他需要脱下头盔,低眉顺目,不得直视她。 他有着不苟言笑的面容,三千发丝浓黑如墨,被整齐的挽起用银灰色的发带系着。那狭长的眸子好似包含了整个苍穹,却沉寂的有些瘆人。他鼻若悬胆,高挺的鼻梁增添了英气,偏嘴唇薄得厉害,比女子的还要米分嫩些,瞧着很是有趣。 她走到他的身前,俯视跪在身前的人,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他依旧垂着眼眸,微微抬起下巴。 “长得的确不错。”她出言戏弄。 他也真是有几分傲气,从军男子最不喜的,就是旁人用样貌评价他们。他们要的是军功,要的是战绩,可夸他骑□□准,可赞他武艺精湛,却不可说他长得不错。 于是,他竟然当着皇太后的面,皱了眉头。 她被引得大笑,最后让他出去。 这里的确太无聊了些,让她烦闷得厉害,不知为何,没事就喜欢逗弄这上将。 比如,在禁军站岗的位置,故意饮酒作乐,当着他们的面嬉闹,有意无意地撞他们的身体,他们却只能立即恢复姿势,目不斜视地站岗。 她会走过去,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问道:“不知上将可否帮本宫试试这酒是否有毒?” 他不假思索,直接伸手取来,一口饮尽,将杯子递还回去。 谁知,她竟然继续用他用过的杯子饮酒。 他深知这有所不妥,却不敢开口。 后来,叫来舞姬跳舞助乐,偏去问他:“这舞跳得如何?” 他瞧都不瞧,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第79节 她“咯咯”地笑,面色红晕,竟然是难得的欢乐,也不知是因为这舞好看,还是这酒好喝,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待人散了,她突然起身,遣了其他的人,独独留下他。 已经入夜,硕大的花厅已经挂上了灯笼,发出桔黄色的光亮,却没有天空中的上玄月来得明亮。 她甩着广袖,在场中起舞,比之舞姬,没有那种媚态,多了许多洒脱。她是潇洒的,动作挥洒间没有丝毫拖沓,甚至有几分豪爽在其中。 她学过舞,这是大家闺秀都会学一些的,她进入后宫,为了不淡了宠爱,也曾努力练过,如今就算到了如今年纪,依旧游刃有余。 他本想继续站岗,怎奈场中仅剩他们二人,他不明皇太后的意思,便有些不安地看了几眼,谁知竟移不开眼睛了。 皇太后并非绝美的女子,却有着脱俗的气质,此时略微醉酒,面色潮红,却是笑着的,银铃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不禁感叹,一代宠后,果然名不虚传。 但,也仅是如此罢了。 他哪里会对一个可以做自己母亲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秦政态度摆得端正,却不证明独孤无影会放过他。 她不喜欢那些面首谄媚的态度,她偏喜欢这种榆木疙瘩,戏弄起来更有意思。 于是,她开始戏弄他,甚至拎着自己的布兜问他:“这绣工如何?” 就算将他弄得恼怒,他也不敢发作,只能气红了脸颊。 她就喜欢看他这样,还凑近了,依偎在他怀里瞧。 狂风暴雨、几万敌军也不能让他退后一步,今日他却退后了一步,甚至瞪了她一眼,让她诧异了好久。 她觉得有趣,又凑过去,在他的脸颊轻轻地嘬了一口,便转身跑了。 这是第一次让秦政慌了,他意识到了不对,甚至有了请退的想法,让人出去打探宫中可有让他调换的位置。 这消息,还是让她知道了。 这日,皇上派人送来了贡品。 她挨个瞧了,最后选了几颗糖果到了秦政身前,剥开糖纸,问他:“要不要尝尝这糖果甜不甜?” 这乃是贡品,他不敢碰,便拒绝:“属下不敢。” 她耸了耸肩,一副失望的样子,将糖送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夸张地赞道:“好甜!” 他依旧一动不动,毫无表情。 她扭头去看他,又朝他走了几步,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却也碰不到他的下巴,他也跟拼了命似的,死也不肯俯下身来,腰杆挺得笔直。 “低头!”她命令。 他不动,带着一丝决绝。 “你敢不听令?” 他瞳孔一颤,最后还是低下头,接着,就感受到了她柔软的唇,以及送入他口中的糖。 真的很甜。 殿中的人无需吩咐,纷纷退了出去。 “可甜?”她问。 谁知,他竟然直直地跪了下来,不敢吐了糖,却梗着脖子回答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属下……不愿做……只好请辞。” 她知道,她今日这举动,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她当即暴怒,抬手就要打他,却看到他满脸的毅然决然,怕是就算今日她将他处死,他也不愿意做皇太后的面首。 这是他的硬气,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理念,绝对不做那种恶心的男人。就算做军人需要风餐露宿,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做了面首可享荣华富贵,他却不屑。 最后,她只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回身到了美人榻前,大杯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不舍得这个人离开这宅子。 而秦政,怕是再也不愿意留在这宅子了。 于是她借酒消愁,喝得大醉,然后她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来,却有些身体不稳,靠在他冰冷的兵甲上,喃喃自语:“为何要……离开我……” 是我,而非本宫。 她是真的醉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难受,只觉得如何躺都不舒坦,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冰冷的兵甲。 她看过去,秦政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原地不曾动过。 而她呢,横躺在他面前就睡着了,自己的头,却枕在他的手心里。 她用脸蹭了蹭他的大手,再去看他,他依旧目不斜视。 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口一颤,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这一瞬间动了心。 可是,她一开口说的却是:“好,我让你去宫中。” 秦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们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第80节 有奸臣谋反,宫中大乱,就连独孤无影这里都遭遇了行刺。 原本,她这个远居宫外的皇太后不足为据,可是这些大臣都知道她的厉害,惧怕她的反攻,为了除去后患,他们选择一同杀死这个女人。 平稳了宫中的动乱,秦政带兵杀回宅子,营救皇太后。 他曾在这里任职,熟悉路线,一路狂奔到了这里时,便看到了遍地尸体,到处狼藉。 原本的世外桃源,此时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秦政看着心惊,快速地寻找生还的人,直到走进后院。 这里站着几十人,身上的兵甲狼狈至极,其中站着一道艳红色的身影,并非她穿着红色的衣衫,而是因为襦裙被血染成了红色,就连发鬓都有些散了。 此时她正甩着鞭子,拷问一个人,将其打得血肉模糊,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见到有援兵到,女子回过身,没有了以往的懒散,而是满脸的凝重,眼中充满了杀气:“皇上如何?” “皇上没事,宫中已经稳了下来。”他回答。 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竟然扬起下巴:“烧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她是那么骄傲,就算身处如此环境,也不允许自己狼狈,洗漱好了之后,她才带领着一干人等,回了宫中。 迎他们的是当今皇后,见到独孤无影后,当即痛哭出声,说着他们的担忧,还希望她能够帮助皇上,稳定军心。 谁知,她竟然抬手给了皇后一巴掌,打得极为响亮:“如此时候,怎容得你如此哭哭啼啼?你是后宫之首,你若是乱了,其他人该怎么办?” 一句话,骂醒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她立即收了眼泪,跟在独孤无影的身后。 奸臣并非只是带兵攻打宫中,还跟他国勾结,境外大兵来犯。 独孤无影知道,如今朝中人心不稳,日夜不休,跟着皇上研究了几日情况,处理了几日政事。谈兵布阵时秦政也在,只觉得,她一介女人家,兵法却不输于男子。 在之后,更让大家震惊的是,她竟然准备亲自赶往前线,指挥作战,就跟她当初要搬出宫中独居一样一意孤行,堪称史上最任性的皇太后。 朝中没人敢怀疑独孤无影的谋略,他们只是怕她吃不了苦,耽误了行程。没想到,这皇太后跟着大批将士同吃同住,没有半点娇气。 她跟着先帝时,早就习惯了被人追杀,此时这些,根本不足畏惧。 秦政一路看着,一路感叹,很难将此时的女子,跟之前那个总是调戏她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前线的情况更加恶劣,不出几日,她的嗓子就有些哑了,好在战局平稳了许多。 她跟着旁人一样,穿着兵甲,随时都有可能出去迎战。 她身为女子,这兵甲对她来说太过沉重,想要休息都难,反而是端正地坐着更为舒服。 于是她坐在椅子上,对身边的秦政说:“扶着本宫。” 第27章 心痒 秦政抬手扶着她的头盔,就让她坐在椅子上睡了会,这是她难得的休息,竟然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对她的谋略,她的性情,她的强大,都让他佩服不已,他从未见过这种烈性女子,总觉得,日后怕是眼光也会高了,很难再有其他女子入得了他的眼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怔。 战乱结束,他们大获全胜,却也是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平复。 一行人回了皇宫。 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情,众人再不肯让她回宅子里,她也只好住回了是是非非多如麻的后宫中。 让她意外的是,秦政居然做回了她宫中的上将。 然后,得了闲,她又开始调戏这小子。 “本宫记得,你腰上好像有伤。”她说着,用手指去刮他的甲片。 “嗯。”他应了一声。 战乱时,秦政总是护着独孤无影,一次军中出了细作,想要行刺她,被秦政挡了一刀,他的身手也算矫健,那人只是刺中了他的腰部。 “将衣服脱了,本宫看看。” 秦政有些迟疑,却还是将兵甲脱了,让她看他的伤口。 在回来后,他的伤口都是自己处理的,纱布缠得惨不忍睹,伤口得不到好转,还又裂开了几次。 “不留疤就奇怪了。”她亲自帮他解开绷带来看。 “男子并不在意这些。” 她轻哼了一声,随后取来药膏,亲自帮他涂。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的动作很缓慢,慢条斯理,不疼,却痒痒的。 很快,他发现痒的不止一个地方。 心里也痒痒的。 涂好药膏,她帮她缠纱布。 此时,秦政坐在矮榻上,她蹲在他身前,在绕着他身体缠时,总是一种拥抱的姿势,将纱布从左手换到右手中。 他坐得笔直,却还是感觉到她的发鬓跟鼻尖时不时地擦过他的胸膛,身上的清香闯进他的鼻翼,让他的心口跳乱了几拍。 缠好了绷带,她也不起身,只是瞧着他。 他不敢起身,因为此时二人的姿势,他只要起身,裆部只对她的面门。 第81节 太……羞耻了……些…… 尴尬地静止了片刻,她才放过他,起身让开:“好了,去站岗吧。” 他应了一声,快速穿戴整齐,对她行礼后,快步出了房间。 从那天开始,他总是时不时地梦到独孤无影,频繁到他羞恼。 梦从一开始的小细节,一直发展到□□旖旎。竟然出现了独孤无影香软的身子,他伸手去抚摸,只觉得冰肌莹彻,身子柔弱无骨,珠圆玉润。 她总是那么美,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有成熟的韵味。 身体交缠,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之后,秦政晨间沐浴的时间久了很多。 一日,她突然叫他闲聊。 因为有过一起征战沙场的情谊,使得二人有了战友一般的情谊,不像之前那般关系僵硬,他也不再会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偶尔也会跟她多聊几句。 “你也有十九了吧。”她问。 “嗯。” “你这年纪,早该议亲了吧?若是没有好的想法,本宫倒是可以帮忙。”说完,开始轻笑,还抬手用指甲刮他的下巴。 他突然一怔。 在这个年纪,提起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就算习武之人成亲要晚一些,到了他这个年纪,也该成家了。 只是,这种事情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随后,他送她去往寝宫。 送入殿中,他便准备离开,她却突然叫住了他,遣散了其他的人,扑到了他的怀里,环着他的身体。 他不敢动,只是任由她抱着。 “本宫知道,你不喜欢本宫做这种事情,可是……本宫心中难受。每每想到你不久后便会成亲,整日抱着那女子入睡,将你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她能看到本宫看不到的样子。比如……你欢笑、愤怒、哀愁时的样子,甚至是有了孩子,欣喜若狂的模样。本宫都看不到,她却能,她从本宫身边抢走了你……” “属下尚未娶妻,皇太后大可放心。”他回答。 “你总是会的。”她说着,又抱得紧了些,根本不管兵甲弄得她身体疼,“让本宫抱一会,就一会。” 一直都是如同标杆一样的男子,难得地低下头,去看她此时的模样。 不是平日里骄傲的皇太后,不是战场上英勇的将军,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小女人,靠在他的怀里,深情有些委屈,有些不舍,眼中带着盈盈光亮,怕是很快就会哭了。 他的心口揪成了一团,就好像有人将手伸进了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狠狠地攥住了。 这个时候,她再次开口:“日后就不再见面了吧。” 他当即愣在了原地,傻傻地看着她。 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总是这样维持着也不是办法,明个儿本宫让他们帮你调职,至于你的亲事,本宫也会盯着,毕竟也是功臣。” 说完,她退后一步,准备离开。 他慌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伸出手的片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克制得再好,还是功亏于溃。 她诧异地回身,看着他。 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慌乱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重新拽回到怀里。他觉得,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十分丢人,还未开口,就羞得不行。 她突然变得特别乖,就靠在他怀里,偷眼去瞧他的模样,一副窃喜的模样,弄得秦政恨不得咬她一口,定然鲜嫩可口。 抱了一会,他终于缓过神来,突兀地又跪下了。 她看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气又好笑,然后蹲下身,重新抱着他的脖子,去吻他的唇。 他的脑袋里轰然炸裂,也不反抗,只是由她引导着,进行着这个吻,青涩得如同刚刚学习走路的小娃娃。 吻越来越浓烈,他开始环着她的身子,有样学样地,跟个小野兽一般地侵略她。见她也不挣扎,便像梦里那样,小心翼翼地拆了她的发鬓,将手指插入她细腻的长发间,捧着她的后脑去吻她,毫无章法,毫无情趣,只是任着自己的性子来。 衣衫褪去。 兵甲乱了一地。 他用他粗糙的大手,去探索她的身子,甚至是那里……那里……那里……比梦里还香还软,让他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然后…… 事罢,他的酒似乎完全醒了,只是躺在衣衫上,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她将他的头捧在自己的怀里,抱着他,用手指整理他的发鬓,好似在安抚。 然后,她开口:“年少时,本宫处处忍让,不敢太过出彩,引人妒忌。也不敢太过落后,引人嘲笑。最后,家里替本宫选了先帝做夫君。” 他的身体一颤,依旧不敢动。 “他是家里给本宫选的,是本宫的命,一切都不可逆。而你,却是本宫自己选的。” 他终于动了,抬头看向她。 “你算是选了本宫吗?”她问他。 他不说话,只是去吻她,没了之前的焦躁,反而缠绵了许多。 第82节 他不知道选择,只是凭借一腔孤勇,选择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得到这个女人,无论她是怎样辉煌的女人,都只是他怀里,任由他亲吻的柔弱女子。 之后,皇太后跟秦政的事情不算是秘密,却是宫中最大的秘密,谁都不敢谈论。 两个人也算收敛,旁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也只有私下里,她会偷瞧他一眼,他的目光会绕着她转。 秦政的亲事被拖延下来,没人再提起过。 她为了补偿,尽可能地跟他如同夫妻一般。他们曾同寝同眠,曾一同沐浴,曾彻夜长谈。只是秦政看得到,她总在喝一些奇怪的汤药,他知道,那些并非补药。 他开始被人奉承,被人惧怕,之前的兄弟渐渐远离他。 他心中愁楚,却不曾后悔,他更贪恋她的温柔,这是旁人给不了的。 事情的改变,恐怕是她又收到面首的时候,她跟以往一样收下了,思量了几日,便让他们帮她捏腿。 秦政知晓之后大怒,自己闯进了她的寝宫,将一个面首直接踢飞出去,一口血吐在了大殿上,那面首居然连疼也不敢喊,爬着离开。 待众人退出去,他才扑到美人榻上,紧紧地攥着她的头发,那里是没有疼痛的地方,却是属于她的。 他不舍得弄疼了她,心中却气愤难当。 “你就那么……缺男人吗?”他问。 这一句话,让独孤无影大怒,直接怒喝:“滚出去。” 秦政不听,只是吻她,近乎撕咬,然后狠狠地碾压她,以此惩罚。她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润,是秦政滴到她脸上的,并非汗水,而是眼泪。 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气得哭了出来。 她终于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第25章 每个月的初二,都是孝亲王府对账的日子。 惠姐儿带着李墨晗去了孝亲王府,下了马车,惠姐儿就风风火火地跑去了孝亲王妃那,得知孝亲王妃在午睡,这才去了大舅母那里。 李墨晗则是去后院,寻逸哥儿去了。 惠姐儿进去的时候,大舅母这里刚对完账,正好是休息的时候,家中大部分女眷都在。 常来孝亲王府就知道,大舅母是商户之女,算账利索,想在账目上骗她是不可能的,以至于大家都将商铺交给她帮着经营。 她是商户之女,嫁入王府没什么底气,全都接了,经营起来也不算累,只是闲暇的时间少些。 到了每个月对账的时候,也是大舅母给每家分红的时候,以至于大家都在这个时候过来,当天就能领走这个月的零花钱。 惠姐儿来的时候,正是大家对完账,凑到一块聊天的时间。 她来了之后,先是给各位请安,她刚过来,大家自然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 大舅母首先去问:“惠姐儿怎么今个儿过来了?” “前些日子,听闻晗姐儿对医术感兴趣,母亲就急忙给晗姐儿做了个药柜,今日过来,就是想寻老祖宗帮忙参谋,给晗姐儿的药柜进些什么药好。”她回答得也稳妥。 “给晗姐儿做药柜?你娘也真是宠她。”大舅母感叹了一句。 大舅母虽然不会瞧不起李墨晗,或者给李墨晗白眼,却还是觉得,给李墨晗做药柜怪浪费的。 她也不在意,只是垂下眼眸,故作沉稳:“晗姐儿懂事,前阵子生了那么一场大病,差点没了,使得母亲更加珍惜她了,看她喜欢什么,就给她准备什么,算是弥补心里的愧疚吧。”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经常聊家长里短的女人,都知道李墨晗生病的原因,以及李家不了了之的态度,不由得,齐齐叹了一口气。 李墨晗的确委屈,弥补一下也是应该的。 大舅母也跟着叹气:“可怜了晗姐儿了,不哭不闹的,还主动安慰别人,瞧着就让人心疼。” “为了晗姐儿,祖母也特地从柳州来看她了呢!” 提起秦氏,大舅母当即关心了一句:“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对你们……也都还好吧?” 孝亲王府不少人都知道李家对洛氏不好,心中气不过,尤其是看不惯这位秦氏。 惠姐儿听了这个问题,不由得扬眉,机会来了。 另一边,李墨晗刚靠近逸哥儿的院子,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还有侍女叫嚷的声音:“这是来贼了?!” “不知道,小少爷追过去了,今个儿府里对账,不会是有贼惦记到王府来了吧?” 李墨晗当即急急地跑过去,就看到地面上落了些许瓦片,是墙壁跟房顶上落下来的,逸哥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俊哥儿则是在前面不远处一个劲的跑,嘴里喊着:“快!快来人,逸哥儿追贼去了,别让那野猴子被贼打伤了!” 俊哥儿跟逸哥儿看似关系不好,可到底是双胞胎亲兄弟,俊哥儿还是担心逸哥儿的。 逸哥儿那两下子,哪里能敌得过贼啊,一时鲁莽去追了,被贼打伤了,或者夺了小命可怎么办? 李墨晗听了,当即意识到不妙,去拍给自己引路的侍女:“去!去叫大舅母,还有舅父!叫家丁过来。” 内府都是女眷,伤了人就坏了。 这边乱糟糟一片,没一会,就安静下来了。 因为丘泽先生身边的人来解释了,是他府外的熟人来寻他,不想惊动府上的人,飞檐走壁进来的,没想到就被逸哥儿逮到了。 起初孝亲王府的人还有些不悦,但得知来寻丘泽先生的是一品骠骑大将军,便没人敢说什么了。 飞檐走壁进孝亲王府怎么了,名目张党地闯进来,孝亲王府都得放着炮仗欢迎。 李墨晗腿短,到了后花园里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在围观了,府中管家正在清人。她没得到什么消息,只知道进来的不是坏人,也就放心了。 第83节 她逆着人流走进去,就看到舅父他们也在,似乎在客客气气地跟谁说话。 她关心的是逸哥儿,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在逗逸哥儿。 “小家伙,你在哪学的功夫?居然能追的上我。”其中一人摸了摸逸哥儿的脑袋。 逸哥儿也不怕生,性格开朗,不拘小节,竟然跟这些陌生人也聊的来:“家里的人不让我学功夫,武馆也嫌我太小了。” “你多大?” “马上六岁了。” “你没学过功夫,这轻功是谁教你的,瞧着挺奇特的。” “没人教我,我见别人能咻一下,上天了,我就跟着照猫画虎,琢磨琢磨,就能跳上房顶了。” 这群人当即惊奇了,叹道:“哟,还是无师自通!” 又有人去摸逸哥儿的骨骼,开始感叹逸哥儿骨骼惊奇。 于是,这群人开始要收逸哥儿做徒弟。 “我娘说了,这辈子只能拜一个师傅,要慎重!”逸哥儿当即嚷嚷了起来。 “难不成你瞧不起哥哥?哥哥可是四品壮武将军!”其中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拍着胸脯跟逸哥儿自荐。 逸哥儿瞧了他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我要找最厉害的师父。” “你个小不识抬举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做我徒弟的?那你说说看,你想找什么样的师傅。” 逸哥儿眼珠子一转,指向了正跟他父亲说话的老者:“他!我看你们都听他的,他肯定最厉害。” 众人一看,当即哄堂大笑,取笑起来:“然郡王从京城追到濠州来想拜他老人家为师,他老人家都躲着,怎么可能收你为徒?” “他那么厉害啊?那我偏要拜他做师傅了。” 李墨晗见有许多外男在,一直没走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见众人将目光投向那老者,她也跟着看过去。 仅仅看了一眼,就是身体一僵。 那个人她认识。 或者说,她的前世独孤无影认识。 独孤无影觉得,她这一生,过得也算潇洒。 她半生戎马,见惯了那些打打杀杀。 后宅中的、皇子间的、朝堂上的、后宫嫔妃间的。 后来啊,她侍奉、协助的那个男人就那样去了,仅仅做了八年的皇上。 她怪不得他短命,只能感叹,他在之前受了太多的苦,从不受宠的皇子,惶恐地躲避暗算,想要退出争夺,却一次次被硬逼着拾起武器,成了皇子间最大的劲敌。 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他逼得自己母亲悬梁自尽,用了太多龌龊的手段。 到后来,他自己都说不清,他究竟是为了保命,还是真的垂涎那个位置。 于是他愧疚,悔恨了半生。 只有她知道他的纠结。 他去了后,她却没了再斗下去的力气。 她辅佐长子继承皇位,待一切安排妥当,便在荒郊外建了一处宅子。她难得地奢侈,占了大片的土地,建了硕大的世外桃源,却只住着她这一个寡妇。 不,她是皇太后! 空洞洞的房子,游荡着她一腔的野心,最后,也就淡了。 朝臣不许皇太后离宫,一个个折子送来,就连她的儿子都长跪在庭中,不吃不喝,不上朝,以此抗议,盼望她早日回宫。 可惜她倦了,只想放肆这一次,无视了一切,住了下来。 慢慢的,请归的人少了,她也有些无聊了。 不知何时起,突然有人来给她送些玩意解闷,她瞧着也稀罕。直到,看到那几名俊朗的面首,她终于愣住了。 是了,她如今是寡妇,她不再有夫君了。 是她鼓励夫君反抗,是她全程帮助夫君出谋划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害得夫君不快乐。 是她的错吗? 她将面首留了下来,如同仆人一样地使唤,可惜这几个人会做什么呢?扫地不成,做饭不成,整日也只会给她弹琴解闷,吟诗欣赏。 后来,她将这几个人赏给了宫女,这种乱了章法的事情,在她的宅子里却无所谓了。 她是皇太后,这世间,有谁敢道她是非? 古来养面首的女子何其多?女帝到公主,再到一个个世家夫人。这非新鲜事,大家见怪不怪,便不愿意去议论这寡居的皇太后。 谁不知道这女人心狠手辣,手段不亚于男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秦政的呢? 她也说不清了。 第84节 或许是有时走过抄手游廊,在假山后闲聊的宫女空中听到聊天的内容,说起禁军中的上将不仅年轻,还俊朗无双。又或者是她经过禁军身侧时,无意间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她的府中也有禁军,就算她离家出走了,还是皇太后。 这上将年纪很轻,是一直跟着当今圣上的,由于母亲任性,不得不派自己信任的兄弟来守护母亲。 没错,当今圣上不过十六岁。 而当时的秦政,也只有十七岁罢了。 她呢,说好听了,是风韵犹存的妇人,说难听了,也就是个半老徐娘。 第28章 悱恻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缠绵,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之后,秦政被派遣到他处,不得入后宫半步。然后,由皇上亲自赐婚,他知道,这是独孤无影的意思。 胆大如他,竟然推了赐婚,被人上告,他依旧宁死不屈,还是皇太后出面,才保住了他。最后他跟皇上请命,驻守边疆,再不回京。 这一去,就是万里之外。 这是独孤无影没想到的,在她看来,她留着秦政,会让他像先帝一样不快乐,他那样古板的人,就该做个将士,而非面首,所以她要放开他,让他有自己的家庭,做一个正常的将军。 谁知,他根本不领情。 他再回来时,已经是独孤无影的葬礼。 那年他已经三十二岁,依旧孤身一人,身体挺拔得如同一杆标枪,却在皇太后的坟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跪了数日,哭了几日,这才离开。 之后,他留在了京城,他要守护她拼下来的江山,守着她的儿子。 一别多年,她如何也想不到,再次遇见秦政时,会是这般光景。 他已是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者。就算他是英雄,是军中第一猛将,却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显出了老态。 他说,只能是无牵无挂,才能够更毫无顾忌地征战沙场。旁人却不知道,他是心里还有一个女人,为了她的江山,他愿意豁出性命去。 那一夜,他没有回答她,到底是不是选择了她,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确选择了她,无怨无悔。 甚至,愿意终身不娶,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个女人。 现在的她呢,不过是李墨晗脑中的一段记忆罢了。 她如今不过七岁大的孩童,尚未长开,就算再大上一两岁,也跟他不相配。 当年,独孤无影曾不止一次地感叹,为何不能跟他一般大小,比他大出那么多来,竟然觉得有些配不上他。 现在,她又有了一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感叹。 就这样,隔着大半个后花园,她远远地望着秦政。 一个七岁小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一个深情地望着,一个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此时李墨晗的心中,多的是对这段感情的感叹,以及一些惋惜。 但,也仅仅是如此罢了。 毕竟,爱着秦政的是独孤无影,而非她李墨晗。 独孤无影已经死了,如今只是一段记忆罢了。 他们两个之间,再不会有任何牵扯了。 她这样认为。 李墨晗叹了一口气,只是看一个人一眼,居然能感慨万分。 其实在李墨晗,或者是莫清疏的心里,这种女子寻面首的事情,都是大逆不道的,违背常理,该被唾弃的,像莫清疏那样厌恶男人的女人,更是不喜。 可是,她居然有那么一点点,觉得独孤无影是幸运的,她能够自己选择良人,不像她,日后说不定要靠母亲决定婚事,会嫁给谁都不一定。 独孤无影至少还拥有过秦政,她恐怕,只能嫁给母亲觉得可以的男人。 竟然还有些羡慕。 这是李墨晗唤醒两世记忆之后,第一次在心里,三世思想打起架来。 独孤无影的意识,总是在叫嚣,她爱得没错,感情这种事情,是无法控制的,就算如今,她也不曾后悔爱过秦政。 莫清疏的意识则是在嘲讽,搬出女则女论语各种□□,那种文学大家的批判,随便几句就能让人哑口无言,气得头顶生烟。 至于李墨晗七岁大的思想意识则是……哎哟,我也不知道啊,别吵了吧。 再去看秦政,如今比孝亲王还要年岁大些,不过身体极为硬朗,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跟舅父聊天的时候,也没有孤傲的模样。 听旁边的人议论,如今秦政已经是一品骠骑大将军了,的确有些能耐。 他也算是两朝元老了。 见逸哥儿没事,她也就放心了,身边没了侍女陪着,她就自己去了逸哥儿的院子,在他屋里的小床上坐着等他。 那边,丘泽先生一脸苦兮兮的表情,被秦政提着衣领带进了屋里。 从他懂事,施展才华起,就没有过这待遇了,偏偏他就是怕这位老将军,拿秦政没辙,秦政说什么是什么,还因为帮秦政,得罪了洛子眠。 第85节 “秦伯伯,您不能这么对我!”丘泽先生抗议起来。 “怎么?”秦政将手松开,直接进了丘泽先生住的屋子,坐在了正对门的桌子上,从桌面拿起茶壶,也不管是不是热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我只是会些风水堪舆,会看看星象,但是不会未卜先知啊!”丘泽先生都快哭了。 “我不用你未卜先知,你就先告诉我,为何洛子眠说要回京城,却直接去了我住的地方?” 丘泽先生唉声叹气了好半天,觉得自己冤枉,见秦政不理他,这才回答:“洛子眠哪是那么好骗的人啊,我已经因为帮你,得罪他了!” 之前,秦政被洛子眠一路追赶,从京城到濠州,还不容易甩开他了,还让丘泽先生帮忙撒谎,说是他们西下了。 丘泽先生迫于无奈,只好帮忙,帮着撒谎不说,还故意声东击西,让洛子眠的人打探到,秦政真的西下了,他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人叫来了璟王的人,将洛子眠带走。 一切都万无一失,结果,璟王的人跟洛子眠一块离开,居然也被甩开了,紧接着,洛子眠就直接找到了秦政的住处,请求拜师。 “你小子!”秦政轻哼了一声,也不再追究了,而是问他,“确定日后追随璟王了?” 丘泽先生见秦政不再问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并不喜欢璟王,他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我还是喜欢子眠这种不爱笑,不会装样子的人。所以,我只是跟子眠交好罢了。” “可你选择了洛子眠,他们就会认定你已经站队,说不定会牵连到你家里。” “难不成交个朋友都不行吗?秦伯伯你过得开心吗?为了避嫌,那么多人不能交好,不累吗?” “累与不累,并无关系,我只是想守住洛氏的江山。” “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跑这么远的路,为何不派手下过来?” “这个案子牵连得太大,我的手下也不敢轻易得罪,我只能亲自过来了。” “什么案子啊?”丘泽先生当即来了兴趣。 “你想知道?” 丘泽先生也知道,皇上会派秦政处理的事情,肯定是件大事,知道了不一定有好处,虽然好奇,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不想知道。” “你这臭小子。”秦政好气又好笑地抬手弹了丘泽先生一个脑瓜崩,只是轻轻一下,却弹得丘泽先生眼前一黑,险些昏厥了。 “幸好您没夫人,不然您跟她玩笑的什么,说不定会将她弄伤了,手也太重了。”丘泽先生捂着头抱怨。 秦政原本是要跃下桌子离开的,听到他这样说,当即身体一顿。 丘泽先生知道说错了话,赶紧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您这样也挺好的,自在,我一直很羡慕。” 秦政跃下桌子,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就算已经年迈,身体依旧挺直得如同标杆一般:“我怎会舍得弄伤她。” 只有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便大步离开了。 丘泽先生看着秦政离开的背影,不由得一阵感叹,再坚不可摧的一个人,也会有一根软肋。 秦政的那根软肋如同倒刺,刺痛了他的一生。 孝亲王府哪里敢追究秦政擅闯的事情,自然是客客气气地来跟秦政问好,接着做好饭菜招待了一番,弄得孝亲王府热闹得跟过年一般。 最近孝亲王府因为丘泽先生过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人,真是有些惶恐了。 席间,跟逸哥儿玩闹得不错的那位壮武将军,说是看逸哥儿根骨不错,想带逸哥儿去军营。 大舅父虽然觉得逸哥儿年纪小了些,却还是当即就答应了,这是逸哥儿的福分,若是待在孝亲王府,说不定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捣蛋鬼。 大舅母听了之后,立即就掉了眼泪,却没敢当人前哭,而是跑回屋里,偷偷的哭。 逸哥儿虽然身体好,可到底是个还未到六岁的孩子,跟着那群人风餐露宿的,定然会吃许多的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孝亲王府也不敢说秦政他们什么,行军打仗,刀剑无眼,什么都说不准。 出于母亲的担心,大舅母会哭很正常,可是,她也明白,跟着秦政他们走,这是逸哥儿的造化,旁人想求都求不来,怎么舍得拒绝? 最后,她也只是将逸哥儿叫到了屋里,一个劲地叮嘱,让逸哥儿跟他们走了以后,要听话,不要惹事,凡事不要太过鲁莽,身边已经没人可以照顾他了。 然后连夜收拾了逸哥儿需要的衣服,以及她早早做好,给逸哥儿明年穿的衣裳,也一并给逸哥儿装好。 她也知道,去军营不能派人照顾,她便选了一个十二岁大,还有些功夫,人也机灵的家丁,跟着逸哥儿,这样她也能放心许多。 准备好了这些,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逸哥儿,她再次忍不住,将逸哥儿抱进怀里,掉下泪来。 第26章 在秦政跟独孤无影汇报府中情况的时候,她特意多瞧了他几眼。 见到她时,他需要脱下头盔,低眉顺目,不得直视她。 他有着不苟言笑的面容,三千发丝浓黑如墨,被整齐的挽起用银灰色的发带系着。那狭长的眸子好似包含了整个苍穹,却沉寂的有些瘆人。他鼻若悬胆,高挺的鼻梁增添了英气,偏嘴唇薄得厉害,比女子的还要粉嫩些,瞧着很是有趣。 她走到他的身前,俯视跪在身前的人,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 他依旧垂着眼眸,微微抬起下巴。 “长得的确不错。”她出言戏弄。 他也真是有几分傲气,从军男子最不喜的,就是旁人用样貌评价他们。他们要的是军功,要的是战绩,可夸他骑□□准,可赞他武艺精湛,却不可说他长得不错。 于是,他竟然当着皇太后的面,皱了眉头。 她被引得大笑,最后让他出去。 这里的确太无聊了些,让她烦闷得厉害,不知为何,没事就喜欢逗弄这上将。 第86节 比如,在禁军站岗的位置,故意饮酒作乐,当着他们的面嬉闹,有意无意地撞他们的身体,他们却只能立即恢复姿势,目不斜视地站岗。 她会走过去,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问道:“不知上将可否帮本宫试试这酒是否有毒?” 他不假思索,直接伸手取来,一口饮尽,将杯子递还回去。 谁知,她竟然继续用他用过的杯子饮酒。 他深知这有所不妥,却不敢开口。 后来,叫来舞姬跳舞助乐,偏去问他:“这舞跳得如何?” 他瞧都不瞧,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她“咯咯”地笑,面色红晕,竟然是难得的欢乐,也不知是因为这舞好看,还是这酒好喝,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待人散了,她突然起身,遣了其他的人,独独留下他。 已经入夜,硕大的花厅已经挂上了灯笼,发出桔黄色的光亮,却没有天空中的上玄月来得明亮。 她甩着广袖,在场中起舞,比之舞姬,没有那种媚态,多了许多洒脱。她是潇洒的,动作挥洒间没有丝毫拖沓,甚至有几分豪爽在其中。 她学过舞,这是大家闺秀都会学一些的,她进入后宫,为了不淡了宠爱,也曾努力练过,如今就算到了如今年纪,依旧游刃有余。 他本想继续站岗,怎奈场中仅剩他们二人,他不明皇太后的意思,便有些不安地看了几眼,谁知竟移不开眼睛了。 皇太后并非绝美的女子,却有着脱俗的气质,此时略微醉酒,面色潮红,却是笑着的,银铃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让他不禁感叹,一代宠后,果然名不虚传。 但,也仅是如此罢了。 他哪里会对一个可以做自己母亲的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秦政态度摆得端正,却不证明独孤无影会放过他。 她不喜欢那些面首谄媚的态度,她偏喜欢这种榆木疙瘩,戏弄起来更有意思。 于是,她开始戏弄他,甚至拎着自己的布兜问他:“这绣工如何?” 就算将他弄得恼怒,他也不敢发作,只能气红了脸颊。 她就喜欢看他这样,还凑近了,依偎在他怀里瞧。 狂风暴雨、几万敌军也不能让他退后一步,今日他却退后了一步,甚至瞪了她一眼,让她诧异了好久。 她觉得有趣,又凑过去,在他的脸颊轻轻地嘬了一口,便转身跑了。 这是第一次让秦政慌了,他意识到了不对,甚至有了请退的想法,让人出去打探宫中可有让他调换的位置。 这消息,还是让她知道了。 这日,皇上派人送来了贡品。 她挨个瞧了,最后选了几颗糖果到了秦政身前,剥开糖纸,问他:“要不要尝尝这糖果甜不甜?” 这乃是贡品,他不敢碰,便拒绝:“属下不敢。” 她耸了耸肩,一副失望的样子,将糖送进了自己的嘴里,随后夸张地赞道:“好甜!” 他依旧一动不动,毫无表情。 她扭头去看他,又朝他走了几步,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却也碰不到他的下巴,他也跟拼了命似的,死也不肯俯下身来,腰杆挺得笔直。 “低头!”她命令。 他不动,带着一丝决绝。 “你敢不听令?” 他瞳孔一颤,最后还是低下头,接着,就感受到了她柔软的唇,以及送入他口中的糖。 真的很甜。 殿中的人无需吩咐,纷纷退了出去。 “可甜?”她问。 谁知,他竟然直直地跪了下来,不敢吐了糖,却梗着脖子回答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属下……不愿做……只好请辞。” 她知道,她今日这举动,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她当即暴怒,抬手就要打他,却看到他满脸的毅然决然,怕是就算今日她将他处死,他也不愿意做皇太后的面首。 这是他的硬气,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理念,绝对不做那种恶心的男人。就算做军人需要风餐露宿,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做了面首可享荣华富贵,他却不屑。 最后,她只是冷哼了一声,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回身到了美人榻前,大杯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不舍得这个人离开这宅子。 而秦政,怕是再也不愿意留在这宅子了。 于是她借酒消愁,喝得大醉,然后她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来,却有些身体不稳,靠在他冰冷的兵甲上,喃喃自语:“为何要……离开我……” 是我,而非本宫。 她是真的醉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难受,只觉得如何躺都不舒坦,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冰冷的兵甲。 她看过去,秦政依旧直挺挺地跪在原地不曾动过。 第87节 而她呢,横躺在他面前就睡着了,自己的头,却枕在他的手心里。 她用脸蹭了蹭他的大手,再去看他,他依旧目不斜视。 在那一瞬间,她的心口一颤,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这一瞬间动了心。 可是,她一开口说的却是:“好,我让你去宫中。” 秦政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们再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了。 有奸臣谋反,宫中大乱,就连独孤无影这里都遭遇了行刺。 原本,她这个远居宫外的皇太后不足为据,可是这些大臣都知道她的厉害,惧怕她的反攻,为了除去后患,他们选择一同杀死这个女人。 平稳了宫中的动乱,秦政带兵杀回宅子,营救皇太后。 他曾在这里任职,熟悉路线,一路狂奔到了这里时,便看到了遍地尸体,到处狼藉。 原本的世外桃源,此时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秦政看着心惊,快速地寻找生还的人,直到走进后院。 这里站着几十人,身上的兵甲狼狈至极,其中站着一道艳红色的身影,并非她穿着红色的衣衫,而是因为襦裙被血染成了红色,就连发鬓都有些散了。 此时她正甩着鞭子,拷问一个人,将其打得血肉模糊,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见到有援兵到,女子回过身,没有了以往的懒散,而是满脸的凝重,眼中充满了杀气:“皇上如何?” “皇上没事,宫中已经稳了下来。”他回答。 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竟然扬起下巴:“烧水,本宫要沐浴更衣。” 她是那么骄傲,就算身处如此环境,也不允许自己狼狈,洗漱好了之后,她才带领着一干人等,回了宫中。 迎他们的是当今皇后,见到独孤无影后,当即痛哭出声,说着他们的担忧,还希望她能够帮助皇上,稳定军心。 谁知,她竟然抬手给了皇后一巴掌,打得极为响亮:“如此时候,怎容得你如此哭哭啼啼?你是后宫之首,你若是乱了,其他人该怎么办?” 一句话,骂醒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她立即收了眼泪,跟在独孤无影的身后。 奸臣并非只是带兵攻打宫中,还跟他国勾结,境外大兵来犯。 独孤无影知道,如今朝中人心不稳,日夜不休,跟着皇上研究了几日情况,处理了几日政事。谈兵布阵时秦政也在,只觉得,她一介女人家,兵法却不输于男子。 在之后,更让大家震惊的是,她竟然准备亲自赶往前线,指挥作战,就跟她当初要搬出宫中独居一样一意孤行,堪称史上最任性的皇太后。 朝中没人敢怀疑独孤无影的谋略,他们只是怕她吃不了苦,耽误了行程。没想到,这皇太后跟着大批将士同吃同住,没有半点娇气。 她跟着先帝时,早就习惯了被人追杀,此时这些,根本不足畏惧。 秦政一路看着,一路感叹,很难将此时的女子,跟之前那个总是调戏她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前线的情况更加恶劣,不出几日,她的嗓子就有些哑了,好在战局平稳了许多。 她跟着旁人一样,穿着兵甲,随时都有可能出去迎战。 她身为女子,这兵甲对她来说太过沉重,想要休息都难,反而是端正地坐着更为舒服。 于是她坐在椅子上,对身边的秦政说:“扶着本宫。” 第27章 心痒 秦政抬手扶着她的头盔,就让她坐在椅子上睡了会,这是她难得的休息,竟然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对她的谋略,她的性情,她的强大,都让他佩服不已,他从未见过这种烈性女子,总觉得,日后怕是眼光也会高了,很难再有其他女子入得了他的眼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怔。 战乱结束,他们大获全胜,却也是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平复。 一行人回了皇宫。 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情,众人再不肯让她回宅子里,她也只好住回了是是非非多如麻的后宫中。 让她意外的是,秦政居然做回了她宫中的上将。 然后,得了闲,她又开始调戏这小子。 “本宫记得,你腰上好像有伤。”她说着,用手指去刮他的甲片。 “嗯。”他应了一声。 战乱时,秦政总是护着独孤无影,一次军中出了细作,想要行刺她,被秦政挡了一刀,他的身手也算矫健,那人只是刺中了他的腰部。 “将衣服脱了,本宫看看。” 秦政有些迟疑,却还是将兵甲脱了,让她看他的伤口。 在回来后,他的伤口都是自己处理的,纱布缠得惨不忍睹,伤口得不到好转,还又裂开了几次。 “不留疤就奇怪了。”她亲自帮他解开绷带来看。 “男子并不在意这些。” 她轻哼了一声,随后取来药膏,亲自帮他涂。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的动作很缓慢,慢条斯理,不疼,却痒痒的。 第88节 很快,他发现痒的不止一个地方。 心里也痒痒的。 涂好药膏,她帮她缠纱布。 此时,秦政坐在矮榻上,她蹲在他身前,在绕着他身体缠时,总是一种拥抱的姿势,将纱布从左手换到右手中。 他坐得笔直,却还是感觉到她的发鬓跟鼻尖时不时地擦过他的胸膛,身上的清香闯进他的鼻翼,让他的心口跳乱了几拍。 缠好了绷带,她也不起身,只是瞧着他。 他不敢起身,因为此时二人的姿势,他只要起身,裆部只对她的面门。 太……羞耻了……些…… 尴尬地静止了片刻,她才放过他,起身让开:“好了,去站岗吧。” 他应了一声,快速穿戴整齐,对她行礼后,快步出了房间。 从那天开始,他总是时不时地梦到独孤无影,频繁到他羞恼。 梦从一开始的小细节,一直发展到□□旖旎。竟然出现了独孤无影香软的身子,他伸手去抚摸,只觉得冰肌莹彻,身子柔弱无骨,珠圆玉润。 她总是那么美,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有成熟的韵味。 身体交缠,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之后,秦政晨间沐浴的时间久了很多。 一日,她突然叫他闲聊。 因为有过一起征战沙场的情谊,使得二人有了战友一般的情谊,不像之前那般关系僵硬,他也不再会冷若冰霜,不苟言笑,偶尔也会跟她多聊几句。 “你也有十九了吧。”她问。 “嗯。” “你这年纪,早该议亲了吧?若是没有好的想法,本宫倒是可以帮忙。”说完,开始轻笑,还抬手用指甲刮他的下巴。 他突然一怔。 在这个年纪,提起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就算习武之人成亲要晚一些,到了他这个年纪,也该成家了。 只是,这种事情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心中有些不舒服。 随后,他送她去往寝宫。 送入殿中,他便准备离开,她却突然叫住了他,遣散了其他的人,扑到了他的怀里,环着他的身体。 他不敢动,只是任由她抱着。 “本宫知道,你不喜欢本宫做这种事情,可是……本宫心中难受。每每想到你不久后便会成亲,整日抱着那女子入睡,将你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她能看到本宫看不到的样子。比如……你欢笑、愤怒、哀愁时的样子,甚至是有了孩子,欣喜若狂的模样。本宫都看不到,她却能,她从本宫身边抢走了你……” “属下尚未娶妻,皇太后大可放心。”他回答。 “你总是会的。”她说着,又抱得紧了些,根本不管兵甲弄得她身体疼,“让本宫抱一会,就一会。” 一直都是如同标杆一样的男子,难得地低下头,去看她此时的模样。 不是平日里骄傲的皇太后,不是战场上英勇的将军,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小女人,靠在他的怀里,深情有些委屈,有些不舍,眼中带着盈盈光亮,怕是很快就会哭了。 他的心口揪成了一团,就好像有人将手伸进了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狠狠地攥住了。 这个时候,她再次开口:“日后就不再见面了吧。” 他当即愣在了原地,傻傻地看着她。 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总是这样维持着也不是办法,明个儿本宫让他们帮你调职,至于你的亲事,本宫也会盯着,毕竟也是功臣。” 说完,她退后一步,准备离开。 他慌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伸出手的片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克制得再好,还是功亏于溃。 她诧异地回身,看着他。 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慌乱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重新拽回到怀里。他觉得,他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十分丢人,还未开口,就羞得不行。 她突然变得特别乖,就靠在他怀里,偷眼去瞧他的模样,一副窃喜的模样,弄得秦政恨不得咬她一口,定然鲜嫩可口。 抱了一会,他终于缓过神来,突兀地又跪下了。 她看着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气又好笑,然后蹲下身,重新抱着他的脖子,去吻他的唇。 他的脑袋里轰然炸裂,也不反抗,只是由她引导着,进行着这个吻,青涩得如同刚刚学习走路的小娃娃。 吻越来越浓烈,他开始环着她的身子,有样学样地,跟个小野兽一般地侵略她。见她也不挣扎,便像梦里那样,小心翼翼地拆了她的发鬓,将手指插入她细腻的长发间,捧着她的后脑去吻她,毫无章法,毫无情趣,只是任着自己的性子来。 衣衫褪去。 兵甲乱了一地。 他用他粗糙的大手,去探索她的身子,甚至是那里……那里……那里……比梦里还香还软,让他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然后…… 事罢,他的酒似乎完全醒了,只是躺在衣衫上,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她将他的头捧在自己的怀里,抱着他,用手指整理他的发鬓,好似在安抚。 第89节 然后,她开口:“年少时,本宫处处忍让,不敢太过出彩,引人妒忌。也不敢太过落后,引人嘲笑。最后,家里替本宫选了先帝做夫君。” 他的身体一颤,依旧不敢动。 “他是家里给本宫选的,是本宫的命,一切都不可逆。而你,却是本宫自己选的。” 他终于动了,抬头看向她。 “你算是选了本宫吗?”她问他。 他不说话,只是去吻她,没了之前的焦躁,反而缠绵了许多。 他不知道选择,只是凭借一腔孤勇,选择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得到这个女人,无论她是怎样辉煌的女人,都只是他怀里,任由他亲吻的柔弱女子。 之后,皇太后跟秦政的事情不算是秘密,却是宫中最大的秘密,谁都不敢谈论。 两个人也算收敛,旁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也只有私下里,她会偷瞧他一眼,他的目光会绕着她转。 秦政的亲事被拖延下来,没人再提起过。 她为了补偿,尽可能地跟他如同夫妻一般。他们曾同寝同眠,曾一同沐浴,曾彻夜长谈。只是秦政看得到,她总在喝一些奇怪的汤药,他知道,那些并非补药。 他开始被人奉承,被人惧怕,之前的兄弟渐渐远离他。 他心中愁楚,却不曾后悔,他更贪恋她的温柔,这是旁人给不了的。 事情的改变,恐怕是她又收到面首的时候,她跟以往一样收下了,思量了几日,便让他们帮她捏腿。 秦政知晓之后大怒,自己闯进了她的寝宫,将一个面首直接踢飞出去,一口血吐在了大殿上,那面首居然连疼也不敢喊,爬着离开。 待众人退出去,他才扑到美人榻上,紧紧地攥着她的头发,那里是没有疼痛的地方,却是属于她的。 他不舍得弄疼了她,心中却气愤难当。 “你就那么……缺男人吗?”他问。 这一句话,让独孤无影大怒,直接怒喝:“滚出去。” 秦政不听,只是吻她,近乎撕咬,然后狠狠地碾压她,以此惩罚。她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润,是秦政滴到她脸上的,并非汗水,而是眼泪。 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气得哭了出来。 她终于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第29章 远行 惠姐儿跟孝亲王府的人聊完天,去接李墨晗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逸哥儿的小床上睡着了,便没有打扰,让她舒舒服服地躺下,给她盖上了被子,就直接离开了,说明天过来接她。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虫子一样地在她身边乱拱,最后躺在了她身边。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逸哥儿躺在她正对面,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呢。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偏有那么点夜光,照进屋子,可以看清他闪闪发亮的眼睛。 “吵醒你了?”逸哥儿问的时候,还抬手捏了捏她的胖脸,满是宠溺。 他们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年岁都不大,在一块睡午觉也是经常的,不过晚上一块睡,这还是第一次。 只不过,所有的人都不会想歪,他们都年纪太小了,不会防着。 “也不算,从中午睡到现在了,都睡饱了,只是肚肚有些饿。”她回答。 孝亲王府来了贵客,大家都极为忙碌,都忘记了这位有些痴的表小姐,吃饭也没招呼她。 逸哥儿当即下床,给她取来了些糕点,捧到她面前,又上了床铺,裹着被子看着她吃。 难得的,她在逸哥儿的口中听到了一声叹气,他也十分罕见的,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秦将军他们说要带我去军营,还说,军营里有童子军,都是我这么大的孩子,从小就接受训练,我也不会寂寞的,只是……” 她听了,不由得一怔,逸哥儿要参军了?! “这很好啊,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本来也很开心,可是,刚才我娘抱着我哭了一通,说舍不得我,还说,去军营,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而且,我还小,不适合赶路,家还远,怕是快及冠了,才能把我送回来。” “啊?这么久啊?!” “嗯,那个时候,我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你也是个大胖子了。” “……” “我就担心,我不在你们身边了,你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没必要担心的,你不在了,惹祸的人也少了。” “……” “不过我会想你的。” “你必须得想我!”逸哥儿说到这里,直接嚷嚷起来。 她在被窝里拼命地点头,险些将枕头拱飞了,手里的东西也忘记吃了。 逸哥儿又凑过来了一些,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胖脸:“你别担心,等小爷我学了本事,就回来继续做你的老大。” “好!”她当即应了,声音脆生生的,十分好听。 “若是……若是你当真嫁不出去了,等小爷回来,小爷娶你。” 第90节 听到这句话,李墨晗一怔,却很快笑了,只当是童言无忌。 婚姻大事,怎么可能是他们能做得了主的?大舅母虽然不讨厌她,却也绝对不会让她做儿媳妇,就算李墨晗日后渐渐脱离痴儿的名头,怕是大舅母也不会喜欢。 谁都不会喜欢李墨晗这样的孩子,曾经是痴儿,保不齐生出来的孩子也会不正常,名声也是:“小的时候,是个小傻子。”或者“家的傻媳妇。” “这个不用你来担心。”李墨晗轻蔑地哼了一声。 逸哥儿说刚才那话的时候,难得红了脸颊,被李墨晗拒绝了,当即没好气地嚷嚷:“小爷愿意娶,是瞧得起你,瞧你那德行,哼哼!” “你平安回来就行了,你不用惦记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好好的。” 逸哥儿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嘟了嘟嘴,说道:“明天我就跟着他们走了,恐怕你刚起床,我就已经走了。” “那我们多聊会?” “我还得睡觉呢!” “哦……” “行了,你也睡觉吧,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都见不着了,我会回来的。” 逸哥儿说是这样说,可是这一夜,他都在辗转反侧,怕是很晚都没睡着。 起初,她被吵得也是半夜没睡,后来终于没熬过逸哥儿,先睡着了。 夜里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逸哥儿说了这样一句话:“表姐,你可别把我忘了。” 她很想回答他不能,可是瞌睡虫上来了,怎么也挣扎不醒,就跟鬼压床了似的,竟然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逸哥儿已经走了。 因为是要跟着去军营,带的东西越简单越好,大舅母精简了一晚上,才收拾妥了逸哥儿的包裹。 那小家丁是家生子,平日里机灵,却也没吃过什么苦,不过听说去军营,也十分激动,强烈要求要去,这是大多数男儿的梦想,有他跟着逸哥儿,这自然是最好。 秦政一行人走得很早,只是顺带着逸哥儿,需要完成任务的他们,不可能为逸哥儿单独准备一辆马车。以至于,逸哥儿是坐在壮武将军的马上,他的随行跟班大部分路程,只能跟着步行。 李墨晗急匆匆跑出孝亲王府的时候,头上的发鬓都没梳好,还有一只脚没穿鞋。 她跑到门口,看着这些人整装待发,跳着脚地寻找逸哥儿。 还是俊哥儿眼尖,看到了她,拉着她到了逸哥儿的马下。 谁知,逸哥儿看到她还不太高兴的样子,皱着小小的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送送你。” “你看你,鞋都没穿好,这府里还没几个人能抱动你,你还得自己回去。” “用不着!” “我跟你讲,你可别哭,刚才我娘哭得我心烦。” “嗯,我不哭。” “你快些回去吧,别着凉了。” “我看着你走了,再回去。”她依旧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看起来格外乖巧。 逸哥儿早就看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平日里也忍不住想欺负她,可是今日里看着,却跟往日不太一样了。 逸哥儿看着她跟俊哥儿,小嘴紧抿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很凶,自己却红了眼睛。 壮武将军瞧着他这模样,当即说了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逸哥儿当即坚定地说道,“早晚,我会让他们庆幸,我在这个时候去闯荡了,等我以后出息了,回来看他们。” “小家伙还挺有骨气。” “哼!这是自然。” 李墨晗在身上摸索起来,发现自己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出来,最后干脆把脚上的一只鞋脱了下来,丢给了逸哥儿:“送行礼物。” 逸哥儿捧着鞋,之前的眼泪一瞬间没了,哭笑不得地问:“我要你的臭鞋做什么?” “看到它就想起我了呗。” “捧着只臭鞋想你?” 李墨晗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头,有些不好意思。 周围的将士看了,也都笑了起来,说这两个孩子有意思,就连秦政都看向了李墨晗,却也只是看了一眼罢了。 “行,我收着,走了啊。”逸哥儿最后道别。 “嗯,路上小心。” 李墨晗歪打正着送了逸哥儿一程,却搞得一整天都没有精神。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秦政一眼,依旧是英姿勃发的样子,就算已经年迈,依旧骑着骏马,神采飞扬。 练武之人,身体的确比一般人硬朗,这个不可否认,可是这么大的年纪,还到处奔波,瞧着让人心疼。 待她去了孝亲王妃那,原本是想问药柜进药单子的,却什么也不想说了,看到孝亲王妃就扑到了孝亲王妃的怀里,哽咽起来。 “晗儿舍不得逸哥儿。”她哭着说道。 孝亲王妃也红了眼睛,就算是不听话的孙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年抱到双胞胎时的喜悦,她现在还记得,现在,却走了一个,留下了一个。 “这是逸哥儿的机遇,不能错过。” 第91节 李墨晗也知道,却还是忍不住眼泪。 昨天还能一块玩呢,今天就分开两地了,太突然了,都没能好好道别,她也没能送逸哥儿个像样的礼物。 “你若是想他,这几天就住在逸哥儿的屋里吧,顺便,外祖母教你医术。听说你家里也做了药柜,让外祖母想几日,给你娘列个单子,让他们给你进些药材。” “谢谢老祖宗。” “外祖母也高兴,府里这些孩子,看着对医术上心,却都是哄我开心的,没几个是真心想学的,也没有天赋。外祖母瞧着你啊,要比他们都聪明呢,你好好学,日后看谁还敢轻瞧了你。” “晗儿定然好好学。” 因此,李墨晗又在孝亲王府住了几日,惠姐儿来了几趟,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这才将李墨晗接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惠姐儿还忍不住说起秦氏的反应:“哎哟,可是笑死我了,昨天祖母一整天就没笑过,连明姐儿过去哄她开心,都被训斥了呢!”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她只能自己掏钱买宅子了呗。” 李墨晗听了,不由得扬眉,一阵开心:“三姐真厉害。” “哎哟,我哪里厉害了,还是晗姐儿聪明,一下子让祖母哑口无言,还不能说别人,真是有趣。对了,听说,祖母已经派人回柳州,找大伯父要钱去了,真是开心!” 听到这个消息,李墨晗前几天的不开心,已经烟消云散了。 秦氏不大高兴。 或者说,非常不高兴。 她第一次尝试,到处都在传她的好话,人人都在夸她,她却高兴不起来的感觉。 濠州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说是李家的当家主母秦氏是一个十分贤良的婆婆,对待儿媳妇特别的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氏自己都不大相信。 她自我感觉,对待大儿媳妇,见面不吵架就已经不错了;对待二儿媳妇,也是整日白眼居多;对洛氏,更是能打压就打压,她只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好,总觉得,多好的儿媳妇,都配不上她的儿子。 这些女人嫁给她的儿子,是这些女人的福分,孝敬孝敬她怎么了? 于是,在听到外界这样传的时候,她还特意打听了一番,打听完,就乐不出来了。 不知何时起,外界开始传说,秦氏听闻自己脑袋不灵光的孙女险些丢了性命,不远万里前来看望,来之后,总是放心不下这一大家子人,决定住下来。 可李通判的家里的地方并不大,原本该给长辈住的屋子,如今已经住了下人。 秦氏体谅儿子跟儿媳妇,就张罗着自己在隔壁买套二进的院子,就连翻新的钱也不让儿子出,全部自己承担了。 后来啊,还添油加醋,说是秦氏心疼孙女,还给孙女做了药柜,让孙女学医术去。 谁不知道李家七小姐是个痴儿,给她做药柜,完全是出于对晚辈的宠溺。 秦氏的儿媳妇实在看不过去,主动承担了做药柜的钱,宅子的钱,秦氏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要。 这事传出去之后,不少人都夸秦氏是个好婆婆,还有媒婆跑来说亲的,自然是说给李诉柯。 以前说亲事,都是洛氏去见,如今秦氏在,秦氏自然也跟着去听了。 媒婆嘴甜,张嘴恨不得吐出一朵花来,将李诉柯夸了一通。 紧接着,又开始夸秦氏,说外面都传说,李家祖母亲厚,最是善待儿媳妇,怕是以后也会公正地对待孙媳妇,如今不少有闺女的人家,都想来探探李家的口风。 聊来聊去,秦氏就知道外界的这个传说了,当即就有些下不来台了。 别人夸着她,她总不好说:“那是谣传,我对儿媳妇才不好呢,我才不自己掏钱买宅子呢,我就是想剥削点洛氏的嫁妆。”这么说完,碎嘴的媒婆传出去,以后李家都难找儿媳妇了,她只能笑着承认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于是,秦氏骑虎难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这件事情。 原本想私底下,让洛氏帮着贴补,洛氏却跟不知情一样,惊讶的问:“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前些日子还误会您了,都是儿媳妇不好,不如,我再去隔壁商量商量价钱去?” “不用了!”秦氏当即就想翻脸。 “那可不行,母亲是替我着想,不能让母亲多花了钱。”洛氏说着,还真去张罗了,还逢人就夸自己的婆婆好。 于是,秦氏没辙了。 其实这件事情,最开始是李墨晗的意思。 她跟惠姐儿聊起这件事的时候,李墨晗就这样表示了:“如果怕祖母出去说,为什么我们不先去说?” “说什么?难不成说祖母欺负母亲,让母亲拿嫁妆给她买房子,这传出去,祖母不会难堪,母亲反而会被大家嘲笑,还说母亲的不是。” 明明是秦氏欺负洛氏,可是,洛氏到底是晚辈,未朝注重孝字,自然会说晚辈的不是。 “不啊!”李墨晗回答得一派天真,“我们说祖母的好,说祖母不让母亲掏钱。” 惠姐儿眨着大眼睛,没能第一时间明白,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咯咯”笑个不停。 “你说的对,我们先下手为强。” 于是,惠姐儿挑了孝亲王府对账的日子,去大肆宣扬了这件事情。 孝亲王府人口多,也算是濠州的贵族,最是能传播这种事情了,再跟着夸夸二哥的好,就会有人动心思,劝他们的亲属、好友,去李家说亲。 虽然,她宣扬的那一日,孝亲王府突然出了事情,却没怎么耽误,她该说的都说了,只是没聊尽兴呢,人就散了。 秦氏吃了个哑巴亏,在家里生闷气。 第92节 白姨娘这几日一直在帮秦氏出谋划策,秦氏听了也烦,后来干脆直接问她:“你说,是不是洛氏她故意坏我?” “这也不能说她坏您,她逢人就夸您呢!” “哼,夸我?我用得着她夸?还不是不准备给我拿钱买房子,故意使得小心眼?” “只能说夫人好计策,这一回让舅母吃了个哑巴亏,她也得了清闲。” “那我就装没有这回事,我倒要看看,洛氏给不给我买宅子。” “舅母……”白姨娘忍不住凄苦了表情,“外人都在看的是您,这宅子一日不买,您就一日不能住在舒坦的屋子里,别人也不会说夫人什么,只会道您的是非。” 秦氏一听就不高兴了:“他们能道我什么是非。” “假慈悲,或者假亲厚,最后只得了名声,却不肯做实际行动,传出去只会更难听。” 秦氏听了,当即大手在炕沿上一拍,发出重重地一响,吓得白姨娘身体一颤。 “舅母,我也只是说说,您别往心里去。”她急急地补充。 “怎么不往心里去,她平日里欺负你跟明姐儿、冬哥儿也就罢了,如今还欺负到我头上了,真是气死我了,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他们!” 白姨娘抬眼看了看秦氏气愤的样子,不由得偷偷勾了勾嘴角,挑起秦氏跟洛氏之间的不和,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谁知,秦氏居然突然问她:“如果我买宅子,你能帮我贴补些吗?” 白姨娘根本没想到,秦氏居然会直接张口跟她要,当即一慌,却还是稳妥地回答:“我自然是愿意的,为舅母分担,是我的福分,只是……我的积蓄不多,大多是给明姐儿留的嫁妆,恐怕……” “她一个庶女出嫁,嫁妆多少没人会在乎,那时候洛氏作为主母,也会贴补些,你不必在意这个。” 白姨娘听了,当即心中就有些不高兴。 明姐儿是庶女,地位不如嫡女,她只想着多些嫁妆,能让明姐儿日后能够挺起腰杆子做媳妇儿。没想到,秦氏却这般不在意,只想着让她给秦氏多拿些钱买宅子。 秦氏可真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买宅子不想掏钱,日后明姐儿嫁了,也没有贴补嫁妆的意思。 她一直都知道秦氏自私,只宠着儿子,平日里打压洛氏,她也看着心里舒坦,今日被秦氏这般索要钱财,也有些心里不舒服。 见白姨娘久久不说话,秦氏再次开口:“你也不用担心,女儿家嫁的好,比什么都管用,日后我定然会帮明姐儿寻个好的婆家。” 白姨娘这才脸色好了些。 她平日里受李暮秋的宠,洛氏没少生气,日后给明姐儿找婆家,也不会如何上心,怕是会暗中下绊子。 相比较之下,就算秦氏自私,却也为她跟明姐儿,以及李家考虑,找的自然会比洛氏用心,这还得靠秦氏。 最后,白姨娘一咬牙,还是点头应了。 原本秦氏住下来,最高兴的就是白姨娘跟明姐儿,没想到,这一个宅子,闹得白姨娘也不开心了,没能趁机给洛氏添堵,反而是他们自己这边内部闹了矛盾。 吃力不讨好的人,反而成了白姨娘。 白姨娘回到自己的小屋时,明姐儿还在练习茶道,平日里她还会去看看,夸夸自己的女儿,今日却没有心情了。 明姐儿见她不开心,当即去问,问清楚之后,也有些沉默。 这个时候的明姐儿,也开始感叹人生了。 这个祖母,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也是个眼皮子浅的,没什么大的出息。 至于她的姨娘,做事还算是妥当,人也长得不错,让她有了一副好皮囊,却没有什么家底,这些年在洛氏、李暮秋那里费尽心思要来了些,秦氏买宅子,就得全丢进去,算是白折腾了几年的光景。 唯一让明姐儿觉得有些希望的,就是李家二哥李诉柯,看着将来会有些出息的,以至于她一直乖乖地做着妹妹,想得到李诉柯些许照顾。 可惜李诉柯不过问后宅的事情,平日里也总跟他的两个亲妹妹在一块,对她说不上讨厌,但是也不亲近。 于是,她只能指望这个□□后有出息,她靠着这个哥哥能嫁个好人家。 在这种古代,她不期望过得风风光光的,却也希望日子平稳,能跟日后的夫君和睦,最好,能找个少纳妾的。 可是万事不争,不证明被欺负了不会反抗。 “姨娘,听闻那个丘泽先生只举荐了二哥哥,没举荐孝亲王府的澜哥儿,而且孝亲王府还不知情……”明姐儿在这个时候提醒了一句。 白姨娘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明姐儿的意思,只是有些犹豫:“可是,你不说,柯哥儿有出息了,你也有好处吗?” “的确有好处,但是,帮二哥哥的是丘泽先生,他是不会被孝亲王府左右的。所以,就算母亲跟孝亲王府闹僵,也不会影响到二哥哥的前途。” “可是……” “听说,孝亲王府的逸哥儿被秦将军带去军营了,怕是日后也会很有出息,那样,母亲的靠山会越来越强大,姨娘就只能被欺负了。” 白姨娘当即将手里的手帕攥住,重重地点头:“好,跟孝亲王府闹僵之后,我倒要看看,洛氏还能有什么靠山。” 第28章 悱恻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缠绵,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之后,秦政被派遣到他处,不得入后宫半步。然后,由皇上亲自赐婚,他知道,这是独孤无影的意思。 胆大如他,竟然推了赐婚,被人上告,他依旧宁死不屈,还是皇太后出面,才保住了他。最后他跟皇上请命,驻守边疆,再不回京。 这一去,就是万里之外。 这是独孤无影没想到的,在她看来,她留着秦政,会让他像先帝一样不快乐,他那样古板的人,就该做个将士,而非面首,所以她要放开他,让他有自己的家庭,做一个正常的将军。 谁知,他根本不领情。 第93节 他再回来时,已经是独孤无影的葬礼。 那年他已经三十二岁,依旧孤身一人,身体挺拔得如同一杆标枪,却在皇太后的坟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跪了数日,哭了几日,这才离开。 之后,他留在了京城,他要守护她拼下来的江山,守着她的儿子。 一别多年,她如何也想不到,再次遇见秦政时,会是这般光景。 他已是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者。就算他是英雄,是军中第一猛将,却也敌不过岁月的摧残,显出了老态。 他说,只能是无牵无挂,才能够更毫无顾忌地征战沙场。旁人却不知道,他是心里还有一个女人,为了她的江山,他愿意豁出性命去。 那一夜,他没有回答她,到底是不是选择了她,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确选择了她,无怨无悔。 甚至,愿意终身不娶,一生一世,只有她一个女人。 现在的她呢,不过是李墨晗脑中的一段记忆罢了。 她如今不过七岁大的孩童,尚未长开,就算再大上一两岁,也跟他不相配。 当年,独孤无影曾不止一次地感叹,为何不能跟他一般大小,比他大出那么多来,竟然觉得有些配不上他。 现在,她又有了一种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感叹。 就这样,隔着大半个后花园,她远远地望着秦政。 一个七岁小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一个深情地望着,一个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此时李墨晗的心中,多的是对这段感情的感叹,以及一些惋惜。 但,也仅仅是如此罢了。 毕竟,爱着秦政的是独孤无影,而非她李墨晗。 独孤无影已经死了,如今只是一段记忆罢了。 他们两个之间,再不会有任何牵扯了。 她这样认为。 李墨晗叹了一口气,只是看一个人一眼,居然能感慨万分。 其实在李墨晗,或者是莫清疏的心里,这种女子寻面首的事情,都是大逆不道的,违背常理,该被唾弃的,像莫清疏那样厌恶男人的女人,更是不喜。 可是,她居然有那么一点点,觉得独孤无影是幸运的,她能够自己选择良人,不像她,日后说不定要靠母亲决定婚事,会嫁给谁都不一定。 独孤无影至少还拥有过秦政,她恐怕,只能嫁给母亲觉得可以的男人。 竟然还有些羡慕。 这是李墨晗唤醒两世记忆之后,第一次在心里,三世思想打起架来。 独孤无影的意识,总是在叫嚣,她爱得没错,感情这种事情,是无法控制的,就算如今,她也不曾后悔爱过秦政。 莫清疏的意识则是在嘲讽,搬出女则女论语各种□□,那种文学大家的批判,随便几句就能让人哑口无言,气得头顶生烟。 至于李墨晗七岁大的思想意识则是……哎哟,我也不知道啊,别吵了吧。 再去看秦政,如今比孝亲王还要年岁大些,不过身体极为硬朗,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跟舅父聊天的时候,也没有孤傲的模样。 听旁边的人议论,如今秦政已经是一品骠骑大将军了,的确有些能耐。 他也算是两朝元老了。 见逸哥儿没事,她也就放心了,身边没了侍女陪着,她就自己去了逸哥儿的院子,在他屋里的小床上坐着等他。 那边,丘泽先生一脸苦兮兮的表情,被秦政提着衣领带进了屋里。 从他懂事,施展才华起,就没有过这待遇了,偏偏他就是怕这位老将军,拿秦政没辙,秦政说什么是什么,还因为帮秦政,得罪了洛子眠。 “秦伯伯,您不能这么对我!”丘泽先生抗议起来。 “怎么?”秦政将手松开,直接进了丘泽先生住的屋子,坐在了正对门的桌子上,从桌面拿起茶壶,也不管是不是热茶,直接对着壶嘴喝了起来。 “我只是会些风水堪舆,会看看星象,但是不会未卜先知啊!”丘泽先生都快哭了。 “我不用你未卜先知,你就先告诉我,为何洛子眠说要回京城,却直接去了我住的地方?” 丘泽先生唉声叹气了好半天,觉得自己冤枉,见秦政不理他,这才回答:“洛子眠哪是那么好骗的人啊,我已经因为帮你,得罪他了!” 之前,秦政被洛子眠一路追赶,从京城到濠州,还不容易甩开他了,还让丘泽先生帮忙撒谎,说是他们西下了。 丘泽先生迫于无奈,只好帮忙,帮着撒谎不说,还故意声东击西,让洛子眠的人打探到,秦政真的西下了,他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派人叫来了璟王的人,将洛子眠带走。 一切都万无一失,结果,璟王的人跟洛子眠一块离开,居然也被甩开了,紧接着,洛子眠就直接找到了秦政的住处,请求拜师。 “你小子!”秦政轻哼了一声,也不再追究了,而是问他,“确定日后追随璟王了?” 丘泽先生见秦政不再问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并不喜欢璟王,他总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我还是喜欢子眠这种不爱笑,不会装样子的人。所以,我只是跟子眠交好罢了。” “可你选择了洛子眠,他们就会认定你已经站队,说不定会牵连到你家里。” 第94节 “难不成交个朋友都不行吗?秦伯伯你过得开心吗?为了避嫌,那么多人不能交好,不累吗?” “累与不累,并无关系,我只是想守住洛氏的江山。” “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跑这么远的路,为何不派手下过来?” “这个案子牵连得太大,我的手下也不敢轻易得罪,我只能亲自过来了。” “什么案子啊?”丘泽先生当即来了兴趣。 “你想知道?” 丘泽先生也知道,皇上会派秦政处理的事情,肯定是件大事,知道了不一定有好处,虽然好奇,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不想知道。” “你这臭小子。”秦政好气又好笑地抬手弹了丘泽先生一个脑瓜崩,只是轻轻一下,却弹得丘泽先生眼前一黑,险些昏厥了。 “幸好您没夫人,不然您跟她玩笑的什么,说不定会将她弄伤了,手也太重了。”丘泽先生捂着头抱怨。 秦政原本是要跃下桌子离开的,听到他这样说,当即身体一顿。 丘泽先生知道说错了话,赶紧补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您这样也挺好的,自在,我一直很羡慕。” 秦政跃下桌子,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就算已经年迈,身体依旧挺直得如同标杆一般:“我怎会舍得弄伤她。” 只有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便大步离开了。 丘泽先生看着秦政离开的背影,不由得一阵感叹,再坚不可摧的一个人,也会有一根软肋。 秦政的那根软肋如同倒刺,刺痛了他的一生。 孝亲王府哪里敢追究秦政擅闯的事情,自然是客客气气地来跟秦政问好,接着做好饭菜招待了一番,弄得孝亲王府热闹得跟过年一般。 最近孝亲王府因为丘泽先生过来,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人,真是有些惶恐了。 席间,跟逸哥儿玩闹得不错的那位壮武将军,说是看逸哥儿根骨不错,想带逸哥儿去军营。 大舅父虽然觉得逸哥儿年纪小了些,却还是当即就答应了,这是逸哥儿的福分,若是待在孝亲王府,说不定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捣蛋鬼。 大舅母听了之后,立即就掉了眼泪,却没敢当人前哭,而是跑回屋里,偷偷的哭。 逸哥儿虽然身体好,可到底是个还未到六岁的孩子,跟着那群人风餐露宿的,定然会吃许多的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孝亲王府也不敢说秦政他们什么,行军打仗,刀剑无眼,什么都说不准。 出于母亲的担心,大舅母会哭很正常,可是,她也明白,跟着秦政他们走,这是逸哥儿的造化,旁人想求都求不来,怎么舍得拒绝? 最后,她也只是将逸哥儿叫到了屋里,一个劲地叮嘱,让逸哥儿跟他们走了以后,要听话,不要惹事,凡事不要太过鲁莽,身边已经没人可以照顾他了。 然后连夜收拾了逸哥儿需要的衣服,以及她早早做好,给逸哥儿明年穿的衣裳,也一并给逸哥儿装好。 她也知道,去军营不能派人照顾,她便选了一个十二岁大,还有些功夫,人也机灵的家丁,跟着逸哥儿,这样她也能放心许多。 准备好了这些,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逸哥儿,她再次忍不住,将逸哥儿抱进怀里,掉下泪来。 第30章 宴请 秦氏最后还是买了宅子,买宅子的钱白姨娘贴补了大半,小部分是秦氏出的。 不过,听说秦氏跟她的大儿子、大儿媳妇要了买宅子的钱,过些日子就能送过来,这样,秦氏还净赚了白姨娘贴补的钱,也不算太亏。 秦氏自然不会跟大儿子说,是她为了自己的名声,硬着头皮买宅子。只会说,是洛氏吝啬,不愿意出钱,只能由孝顺的大儿子救济。 她如今也只能去跟大儿子说说洛氏的坏话了。 大儿媳妇那边,说不定十分乐意出这份钱,因为这老家伙终于不回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万一……不给她拿钱买宅子,她又回去住,到处说大儿媳妇坏话了呢。 破产免灾吧。 距离李墨晗落水,过去了四个多月后,杜家传来消息,杜易青即将去国子监读书,宴请亲朋。 未朝十分注重教育,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安排他们去私塾读书,八岁后,优秀的孩子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 杜易青进入国子监的时候,刚好八岁。 像李诉柯这样已经十三岁才有机会进入国子监的,已经是很晚了。 这种宴会一般不会大办,不然会有故意张扬、炫耀的嫌疑,会被人道是非。 看到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许多人会在心里泛酸,出去道道是非,自己心里能舒坦一些似的,就算处事的人如何收敛,如何圆滑,都止不住弱者嫉妒的心。 杜家不敢大办,也是因为这个,能少些非议,就少一些吧,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原本,李家不一定能在邀请范围,却因为之前杜家萱姐儿害得李墨晗落水,还险些丢了性命,这回杜家办宴席,特意邀请了李家人。 白姨娘知道,这是最好的挑拨机会,因为孝亲王府的人,肯定在邀请范围内,尤其是孝亲王妃。到时候只要随便地说起,就能让两边存在些许猜疑,就算不能一举让洛氏跟孝亲王府断了联系,也能生疏几分。 白姨娘弱就弱在娘家不景气,不像洛氏那样娘家地位高,而且家底厚实。 如果两边出了问题,日后的洛氏更好对付。 她自然是没有资格去参加宴会的,但是秦氏可以去,她早早就跟秦氏说了这件事情,秦氏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这次去了,自然会去说的。 在过去的马车上,秦氏一直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似的,身边的妈妈则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惠姐儿不愿意像明姐儿那样讨好秦氏,就拉着洛氏聊天,说起了杜易青入国子监的事情,李墨晗在一边坐着,跟着旁听。 “娘,这杜家的小少爷是怎么得到资格的?难不成也是丘泽先生推荐的?”惠姐儿十分疑惑地问。 他们濠州没什么望族、世家,像孝亲王府那样中落的家族,都有些地位。 第95节 国子监并非一般人家的孩子能进去,普通的孩子想要进去国子监,那得是特别优秀才有可能,还有就是,巴结有地位的人,让他们推荐进去。 杜家在濠州虽然混得不错,却还没到入国子监的地步。 “听说那个青哥儿在前些日子,救了然郡王一次,然郡王的人赐给了他们家好些东西,都被杜家退回去了,说是并不需要然郡王赏赐,他们救然郡王是应该的。没过多久,然郡王回京后,就给杜家送来了一封信,举荐青哥儿去国子监。” “是之前赏过晗姐儿的那个然郡王?” “正是。” “啊……我想起来了,我也听孝亲王府的人说起过,这然郡王真够大方的。” “之前我还觉得然郡王因为晗姐儿帮他拿了些草药,就送一栋宅子,有些太过了,现在看来,他送我们晗姐儿的还算是少的呢,给杜家那小子的,可是大好的前途,日后发展好了,可是光辉耀祖的事情,千金难换!” 惠姐儿也有同感,忍不住嘟囔:“这个青哥儿可真是顺风顺水的,小时候就听说他早慧,小小年纪就很稳重,做事也妥当,很得大人喜欢,好些人传他是神童呢!现在还帮了然郡王,然郡王定然记住了他这个人情,日后啊……怕是了不得。” 秦氏虽然闭目养神似的,耳朵却在听,听到惠姐儿这么说,当即接了一句:“我们家的明姐儿也是从小就聪明,现在也成长得不错,样样都做得好。而且,柯哥儿也很努力,不比别人家的差。” 洛氏跟惠姐儿起初听着,还觉得心里不舒服,当秦氏又是开始夸明姐儿,贬低惠姐儿呢,见她还夸了李诉柯,这才心里舒坦了些。 李墨晗一直抿着小嘴,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她一直觉得这个杜易青有些古怪。 之前,在李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古怪,后来,杜易青搭救然郡王,也让她觉得事情太过巧合。 然郡王是秘密来到濠州的,去马场,也是刚去寻丘泽先生的第二天。 偏偏,杜易青就在然郡王遇刺的时候去修整院子,听到声音,就过来搭救。 怎么巧得……这么离谱? 而且,每件事情,都是杜易青能够得到利益。 李墨晗落水,他的妹妹被责备,他却天天带着妹妹来看望,得到了好名声,还跟李诉柯结交了。然后,搭救然郡王,他就得到了进入国子监读书的机会。 一切,都好像是他故意的,所有的事情发展,都是奔向对他有利的方向。 可是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能够安排得了一群人去行刺呢? 很快她就释然了,应该是她想多了。 到了杜家,门口就特别热闹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明姐儿跟初姐儿以及随行的丫鬟婆子坐在后一辆马车里,也很快跟了过来。 李暮秋跟李诉柯则是早就到了,不跟她们女眷同行。 很快,就有人将他们接引进了院子,聚会的地方,自然是在后院的景观亭附近,男子们则是在前院喝酒。 待他们进入后院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得迟了,不少人已经聚在一块,三三两两的聊天、喝茶了。 记忆里,李墨晗最讨厌这种场合,没人带她玩,没人跟她说话也就罢了,还总有人嘲笑她,以至于,除非什么重大的日子不得以,她是不会出门的。 这次是因为杜家特意邀请李墨晗,李墨晗不得不来。 其实杜家的意思无非是:大家快来看看啊,被萱姐儿不小心碰下水的晗姐儿已经没事了,我们两家已经和好如初了,大家不用在意了。 所以,她猜到,一会一定会被示众。 好在,现在的她不怕这种场合了。 惠姐儿进去后,就被洛氏安排去亭子里,跟那些小姐们聊天。 洛氏为的,不过是让惠姐儿有自己的圈子,人脉好的话,成亲后也能帮上夫家。还有就是,说不定可以从这些小姐们的口中传出些什么,关于惠姐儿的好,也有助于惠姐儿找婆家。 惠姐儿跟那些女子交往得不太好,只跟一位林家九姑娘有些来往,不过今日她不在,惠姐儿就只能领着晗姐儿,到亭子里坐下了。 刚进去,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们,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道柔美的声音:“惠姐儿,这就是晗姐儿吧,身体好些了吗?” 惠姐儿抬头,就看到过来问的人是紫姐儿,上次就是在紫姐儿母亲寿宴上,晗姐儿才落水的。 “好些了。”李墨晗回答,还笨拙地行了一个福礼。 紫姐儿听了一怔,随后轻笑道:“晗姐儿瘦了不少呢,瞧着比以前可爱多了。” 李墨晗抬头看向紫姐儿,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极为秀气,双眸中含着秋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水一般的姑娘。 她穿着散花如意云烟裙,外面罩着白玉兰散花纱衣,头上也只插了一根简单的玉钗,并不张扬,看起来十分得体。 “姐姐一直好看。”她随便应了一句。 “晗姐儿好了以后,话多了。”紫姐儿说着,不由得有些惊讶,听的出来,这是由衷的感叹。 “是晗儿以前不好。” “哪有呢!”紫姐儿说着,走过来摸了摸李墨晗的头。 这个时候,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嘲讽声:“老远就瞧见了,这不是那位要找爹爹揍死青哥儿的人嘛,怎么,现在人家要入国子监了,你们家什么心情啊?” 惠姐儿一听这个声音,当即翻了个白眼,她向来跟这位知府家的小姐关系不和,偏人家是知府的千金,她们可惹不起。 紫姐儿见到侺姐儿也是一瞬间变了表情,凄苦地笑了笑,没说话。 第29章 远行 惠姐儿跟孝亲王府的人聊完天,去接李墨晗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逸哥儿的小床上睡着了,便没有打扰,让她舒舒服服地躺下,给她盖上了被子,就直接离开了,说明天过来接她。 第96节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人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虫子一样地在她身边乱拱,最后躺在了她身边。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逸哥儿躺在她正对面,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她呢。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偏有那么点夜光,照进屋子,可以看清他闪闪发亮的眼睛。 “吵醒你了?”逸哥儿问的时候,还抬手捏了捏她的胖脸,满是宠溺。 他们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年岁都不大,在一块睡午觉也是经常的,不过晚上一块睡,这还是第一次。 只不过,所有的人都不会想歪,他们都年纪太小了,不会防着。 “也不算,从中午睡到现在了,都睡饱了,只是肚肚有些饿。”她回答。 孝亲王府来了贵客,大家都极为忙碌,都忘记了这位有些痴的表小姐,吃饭也没招呼她。 逸哥儿当即下床,给她取来了些糕点,捧到她面前,又上了床铺,裹着被子看着她吃。 难得的,她在逸哥儿的口中听到了一声叹气,他也十分罕见的,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秦将军他们说要带我去军营,还说,军营里有童子军,都是我这么大的孩子,从小就接受训练,我也不会寂寞的,只是……” 她听了,不由得一怔,逸哥儿要参军了?! “这很好啊,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本来也很开心,可是,刚才我娘抱着我哭了一通,说舍不得我,还说,去军营,没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而且,我还小,不适合赶路,家还远,怕是快及冠了,才能把我送回来。” “啊?这么久啊?!” “嗯,那个时候,我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你也是个大胖子了。” “……” “我就担心,我不在你们身边了,你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没必要担心的,你不在了,惹祸的人也少了。” “……” “不过我会想你的。” “你必须得想我!”逸哥儿说到这里,直接嚷嚷起来。 她在被窝里拼命地点头,险些将枕头拱飞了,手里的东西也忘记吃了。 逸哥儿又凑过来了一些,用小手拍了拍她的胖脸:“你别担心,等小爷我学了本事,就回来继续做你的老大。” “好!”她当即应了,声音脆生生的,十分好听。 “若是……若是你当真嫁不出去了,等小爷回来,小爷娶你。” 听到这句话,李墨晗一怔,却很快笑了,只当是童言无忌。 婚姻大事,怎么可能是他们能做得了主的?大舅母虽然不讨厌她,却也绝对不会让她做儿媳妇,就算李墨晗日后渐渐脱离痴儿的名头,怕是大舅母也不会喜欢。 谁都不会喜欢李墨晗这样的孩子,曾经是痴儿,保不齐生出来的孩子也会不正常,名声也是:“小的时候,是个小傻子。”或者“xx家的傻媳妇。” “这个不用你来担心。”李墨晗轻蔑地哼了一声。 逸哥儿说刚才那话的时候,难得红了脸颊,被李墨晗拒绝了,当即没好气地嚷嚷:“小爷愿意娶,是瞧得起你,瞧你那德行,哼哼!” “你平安回来就行了,你不用惦记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好好的。” 逸哥儿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嘟了嘟嘴,说道:“明天我就跟着他们走了,恐怕你刚起床,我就已经走了。” “那我们多聊会?” “我还得睡觉呢!” “哦……” “行了,你也睡觉吧,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都见不着了,我会回来的。” 逸哥儿说是这样说,可是这一夜,他都在辗转反侧,怕是很晚都没睡着。 起初,她被吵得也是半夜没睡,后来终于没熬过逸哥儿,先睡着了。 夜里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逸哥儿说了这样一句话:“表姐,你可别把我忘了。” 她很想回答他不能,可是瞌睡虫上来了,怎么也挣扎不醒,就跟鬼压床了似的,竟然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逸哥儿已经走了。 因为是要跟着去军营,带的东西越简单越好,大舅母精简了一晚上,才收拾妥了逸哥儿的包裹。 那小家丁是家生子,平日里机灵,却也没吃过什么苦,不过听说去军营,也十分激动,强烈要求要去,这是大多数男儿的梦想,有他跟着逸哥儿,这自然是最好。 秦政一行人走得很早,只是顺带着逸哥儿,需要完成任务的他们,不可能为逸哥儿单独准备一辆马车。以至于,逸哥儿是坐在壮武将军的马上,他的随行跟班大部分路程,只能跟着步行。 李墨晗急匆匆跑出孝亲王府的时候,头上的发鬓都没梳好,还有一只脚没穿鞋。 她跑到门口,看着这些人整装待发,跳着脚地寻找逸哥儿。 还是俊哥儿眼尖,看到了她,拉着她到了逸哥儿的马下。 谁知,逸哥儿看到她还不太高兴的样子,皱着小小的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送送你。” “你看你,鞋都没穿好,这府里还没几个人能抱动你,你还得自己回去。” “用不着!” 第97节 “我跟你讲,你可别哭,刚才我娘哭得我心烦。” “嗯,我不哭。” “你快些回去吧,别着凉了。” “我看着你走了,再回去。”她依旧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看起来格外乖巧。 逸哥儿早就看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平日里也忍不住想欺负她,可是今日里看着,却跟往日不太一样了。 逸哥儿看着她跟俊哥儿,小嘴紧抿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很凶,自己却红了眼睛。 壮武将军瞧着他这模样,当即说了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逸哥儿当即坚定地说道,“早晚,我会让他们庆幸,我在这个时候去闯荡了,等我以后出息了,回来看他们。” “小家伙还挺有骨气。” “哼!这是自然。” 李墨晗在身上摸索起来,发现自己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出来,最后干脆把脚上的一只鞋脱了下来,丢给了逸哥儿:“送行礼物。” 逸哥儿捧着鞋,之前的眼泪一瞬间没了,哭笑不得地问:“我要你的臭鞋做什么?” “看到它就想起我了呗。” “捧着只臭鞋想你?” 李墨晗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头,有些不好意思。 周围的将士看了,也都笑了起来,说这两个孩子有意思,就连秦政都看向了李墨晗,却也只是看了一眼罢了。 “行,我收着,走了啊。”逸哥儿最后道别。 “嗯,路上小心。” 李墨晗歪打正着送了逸哥儿一程,却搞得一整天都没有精神。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秦政一眼,依旧是英姿勃发的样子,就算已经年迈,依旧骑着骏马,神采飞扬。 练武之人,身体的确比一般人硬朗,这个不可否认,可是这么大的年纪,还到处奔波,瞧着让人心疼。 待她去了孝亲王妃那,原本是想问药柜进药单子的,却什么也不想说了,看到孝亲王妃就扑到了孝亲王妃的怀里,哽咽起来。 “晗儿舍不得逸哥儿。”她哭着说道。 孝亲王妃也红了眼睛,就算是不听话的孙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当年抱到双胞胎时的喜悦,她现在还记得,现在,却走了一个,留下了一个。 “这是逸哥儿的机遇,不能错过。” 李墨晗也知道,却还是忍不住眼泪。 昨天还能一块玩呢,今天就分开两地了,太突然了,都没能好好道别,她也没能送逸哥儿个像样的礼物。 “你若是想他,这几天就住在逸哥儿的屋里吧,顺便,外祖母教你医术。听说你家里也做了药柜,让外祖母想几日,给你娘列个单子,让他们给你进些药材。” “谢谢老祖宗。” “外祖母也高兴,府里这些孩子,看着对医术上心,却都是哄我开心的,没几个是真心想学的,也没有天赋。外祖母瞧着你啊,要比他们都聪明呢,你好好学,日后看谁还敢轻瞧了你。” “晗儿定然好好学。” 因此,李墨晗又在孝亲王府住了几日,惠姐儿来了几趟,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这才将李墨晗接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惠姐儿还忍不住说起秦氏的反应:“哎哟,可是笑死我了,昨天祖母一整天就没笑过,连明姐儿过去哄她开心,都被训斥了呢!”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她只能自己掏钱买宅子了呗。” 李墨晗听了,不由得扬眉,一阵开心:“三姐真厉害。” “哎哟,我哪里厉害了,还是晗姐儿聪明,一下子让祖母哑口无言,还不能说别人,真是有趣。对了,听说,祖母已经派人回柳州,找大伯父要钱去了,真是开心!” 听到这个消息,李墨晗前几天的不开心,已经烟消云散了。 秦氏不大高兴。 或者说,非常不高兴。 她第一次尝试,到处都在传她的好话,人人都在夸她,她却高兴不起来的感觉。 濠州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说是李家的当家主母秦氏是一个十分贤良的婆婆,对待儿媳妇特别的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氏自己都不大相信。 她自我感觉,对待大儿媳妇,见面不吵架就已经不错了;对待二儿媳妇,也是整日白眼居多;对洛氏,更是能打压就打压,她只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好,总觉得,多好的儿媳妇,都配不上她的儿子。 这些女人嫁给她的儿子,是这些女人的福分,孝敬孝敬她怎么了? 于是,在听到外界这样传的时候,她还特意打听了一番,打听完,就乐不出来了。 不知何时起,外界开始传说,秦氏听闻自己脑袋不灵光的孙女险些丢了性命,不远万里前来看望,来之后,总是放心不下这一大家子人,决定住下来。 可李通判的家里的地方并不大,原本该给长辈住的屋子,如今已经住了下人。 秦氏体谅儿子跟儿媳妇,就张罗着自己在隔壁买套二进的院子,就连翻新的钱也不让儿子出,全部自己承担了。 第98节 后来啊,还添油加醋,说是秦氏心疼孙女,还给孙女做了药柜,让孙女学医术去。 谁不知道李家七小姐是个痴儿,给她做药柜,完全是出于对晚辈的宠溺。 秦氏的儿媳妇实在看不过去,主动承担了做药柜的钱,宅子的钱,秦氏却是说什么都不肯要。 这事传出去之后,不少人都夸秦氏是个好婆婆,还有媒婆跑来说亲的,自然是说给李诉柯。 以前说亲事,都是洛氏去见,如今秦氏在,秦氏自然也跟着去听了。 媒婆嘴甜,张嘴恨不得吐出一朵花来,将李诉柯夸了一通。 紧接着,又开始夸秦氏,说外面都传说,李家祖母亲厚,最是善待儿媳妇,怕是以后也会公正地对待孙媳妇,如今不少有闺女的人家,都想来探探李家的口风。 聊来聊去,秦氏就知道外界的这个传说了,当即就有些下不来台了。 别人夸着她,她总不好说:“那是谣传,我对儿媳妇才不好呢,我才不自己掏钱买宅子呢,我就是想剥削点洛氏的嫁妆。”这么说完,碎嘴的媒婆传出去,以后李家都难找儿媳妇了,她只能笑着承认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于是,秦氏骑虎难下,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这件事情。 原本想私底下,让洛氏帮着贴补,洛氏却跟不知情一样,惊讶的问:“原来母亲是这个意思,前些日子还误会您了,都是儿媳妇不好,不如,我再去隔壁商量商量价钱去?” “不用了!”秦氏当即就想翻脸。 “那可不行,母亲是替我着想,不能让母亲多花了钱。”洛氏说着,还真去张罗了,还逢人就夸自己的婆婆好。 于是,秦氏没辙了。 其实这件事情,最开始是李墨晗的意思。 她跟惠姐儿聊起这件事的时候,李墨晗就这样表示了:“如果怕祖母出去说,为什么我们不先去说?” “说什么?难不成说祖母欺负母亲,让母亲拿嫁妆给她买房子,这传出去,祖母不会难堪,母亲反而会被大家嘲笑,还说母亲的不是。” 明明是秦氏欺负洛氏,可是,洛氏到底是晚辈,未朝注重孝字,自然会说晚辈的不是。 “不啊!”李墨晗回答得一派天真,“我们说祖母的好,说祖母不让母亲掏钱。” 惠姐儿眨着大眼睛,没能第一时间明白,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咯咯”笑个不停。 “你说的对,我们先下手为强。” 于是,惠姐儿挑了孝亲王府对账的日子,去大肆宣扬了这件事情。 孝亲王府人口多,也算是濠州的贵族,最是能传播这种事情了,再跟着夸夸二哥的好,就会有人动心思,劝他们的亲属、好友,去李家说亲。 虽然,她宣扬的那一日,孝亲王府突然出了事情,却没怎么耽误,她该说的都说了,只是没聊尽兴呢,人就散了。 秦氏吃了个哑巴亏,在家里生闷气。 白姨娘这几日一直在帮秦氏出谋划策,秦氏听了也烦,后来干脆直接问她:“你说,是不是洛氏她故意坏我?” “这也不能说她坏您,她逢人就夸您呢!” “哼,夸我?我用得着她夸?还不是不准备给我拿钱买房子,故意使得小心眼?” “只能说夫人好计策,这一回让舅母吃了个哑巴亏,她也得了清闲。” “那我就装没有这回事,我倒要看看,洛氏给不给我买宅子。” “舅母……”白姨娘忍不住凄苦了表情,“外人都在看的是您,这宅子一日不买,您就一日不能住在舒坦的屋子里,别人也不会说夫人什么,只会道您的是非。” 秦氏一听就不高兴了:“他们能道我什么是非。” “假慈悲,或者假亲厚,最后只得了名声,却不肯做实际行动,传出去只会更难听。” 秦氏听了,当即大手在炕沿上一拍,发出重重地一响,吓得白姨娘身体一颤。 “舅母,我也只是说说,您别往心里去。”她急急地补充。 “怎么不往心里去,她平日里欺负你跟明姐儿、冬哥儿也就罢了,如今还欺负到我头上了,真是气死我了,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他们!” 白姨娘抬眼看了看秦氏气愤的样子,不由得偷偷勾了勾嘴角,挑起秦氏跟洛氏之间的不和,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谁知,秦氏居然突然问她:“如果我买宅子,你能帮我贴补些吗?” 白姨娘根本没想到,秦氏居然会直接张口跟她要,当即一慌,却还是稳妥地回答:“我自然是愿意的,为舅母分担,是我的福分,只是……我的积蓄不多,大多是给明姐儿留的嫁妆,恐怕……” “她一个庶女出嫁,嫁妆多少没人会在乎,那时候洛氏作为主母,也会贴补些,你不必在意这个。” 白姨娘听了,当即心中就有些不高兴。 明姐儿是庶女,地位不如嫡女,她只想着多些嫁妆,能让明姐儿日后能够挺起腰杆子做媳妇儿。没想到,秦氏却这般不在意,只想着让她给秦氏多拿些钱买宅子。 秦氏可真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买宅子不想掏钱,日后明姐儿嫁了,也没有贴补嫁妆的意思。 她一直都知道秦氏自私,只宠着儿子,平日里打压洛氏,她也看着心里舒坦,今日被秦氏这般索要钱财,也有些心里不舒服。 见白姨娘久久不说话,秦氏再次开口:“你也不用担心,女儿家嫁的好,比什么都管用,日后我定然会帮明姐儿寻个好的婆家。” 白姨娘这才脸色好了些。 她平日里受李暮秋的宠,洛氏没少生气,日后给明姐儿找婆家,也不会如何上心,怕是会暗中下绊子。 相比较之下,就算秦氏自私,却也为她跟明姐儿,以及李家考虑,找的自然会比洛氏用心,这还得靠秦氏。 最后,白姨娘一咬牙,还是点头应了。 原本秦氏住下来,最高兴的就是白姨娘跟明姐儿,没想到,这一个宅子,闹得白姨娘也不开心了,没能趁机给洛氏添堵,反而是他们自己这边内部闹了矛盾。 第99节 吃力不讨好的人,反而成了白姨娘。 白姨娘回到自己的小屋时,明姐儿还在练习茶道,平日里她还会去看看,夸夸自己的女儿,今日却没有心情了。 明姐儿见她不开心,当即去问,问清楚之后,也有些沉默。 这个时候的明姐儿,也开始感叹人生了。 这个祖母,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父亲也是个眼皮子浅的,没什么大的出息。 至于她的姨娘,做事还算是妥当,人也长得不错,让她有了一副好皮囊,却没有什么家底,这些年在洛氏、李暮秋那里费尽心思要来了些,秦氏买宅子,就得全丢进去,算是白折腾了几年的光景。 唯一让明姐儿觉得有些希望的,就是李家二哥李诉柯,看着将来会有些出息的,以至于她一直乖乖地做着妹妹,想得到李诉柯些许照顾。 可惜李诉柯不过问后宅的事情,平日里也总跟他的两个亲妹妹在一块,对她说不上讨厌,但是也不亲近。 于是,她只能指望这个□□后有出息,她靠着这个哥哥能嫁个好人家。 在这种古代,她不期望过得风风光光的,却也希望日子平稳,能跟日后的夫君和睦,最好,能找个少纳妾的。 可是万事不争,不证明被欺负了不会反抗。 “姨娘,听闻那个丘泽先生只举荐了二哥哥,没举荐孝亲王府的澜哥儿,而且孝亲王府还不知情……”明姐儿在这个时候提醒了一句。 白姨娘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明姐儿的意思,只是有些犹豫:“可是,你不说,柯哥儿有出息了,你也有好处吗?” “的确有好处,但是,帮二哥哥的是丘泽先生,他是不会被孝亲王府左右的。所以,就算母亲跟孝亲王府闹僵,也不会影响到二哥哥的前途。” “可是……” “听说,孝亲王府的逸哥儿被秦将军带去军营了,怕是日后也会很有出息,那样,母亲的靠山会越来越强大,姨娘就只能被欺负了。” 白姨娘当即将手里的手帕攥住,重重地点头:“好,跟孝亲王府闹僵之后,我倒要看看,洛氏还能有什么靠山。” 第31章 坏心 若说孝亲王府是濠州最富裕的,那么知府就是濠州官最大的。 李暮秋不过是一个六品官,在地方可以说得上话,却并非什么重量级人物。 但是知府是四品。 以至于,这侺姐儿在濠州很是嚣张,也没人敢招惹她,之前还对孝亲王府的姐儿们也不友好。后来,丘泽先生跟然郡王、秦将军这些濠州罕见的贵人,先后去了孝亲王府,侺姐儿这才收敛了些,前段日子的聚会也算客气。 惠姐儿不想招惹侺姐儿,便只是站着没说话。 谁知,竟然是明姐儿回答了她:“自然是欢喜的,青哥儿前些日子总来府里看望七妹妹,跟我们家里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回答得也算是体面。 侺姐儿看了明姐儿一眼,没怎么搭理,只是走到李墨晗身前,看了李墨晗一眼,然后说道:“没事了就行,别给青哥儿添乱。” 李墨晗抬眼去看侺姐儿。 侺姐儿一看模样,就是个有福气的,圆脸、皮肤白皙,眼睛极为明亮,看上去就是那种性格很强势,也很开朗的女孩子,却没有什么城府的样子,想来,也只是嘴巴上刁钻罢了。 偏偏这样看起来张扬的女子,却也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搭了条很显富贵的云丝披风。 侺姐儿的注意力本来就不在李家几个人身上,没一会,就开始跟别人聊天,话语中,总是带这些嘲讽,讽刺的中心,则是紫姐儿。 没一会,孝亲王府的人也来了,诺姐儿跟惠姐儿还算聊得来,凑到一块的时候,说起了侺姐儿刚才的挑衅。 诺姐儿左右看了看,见她们的周围只有李墨晗一个,便没在意,这才说了起来:“你恐怕不知道吧,之前,青哥儿跟紫姐儿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块长大的,瞧那架势,就是奔着订娃娃亲去的。” “这个我知道啊,她们两家一直是亲家一般的姿态,刚才紫姐儿还代表青哥儿来问候晗姐儿了呢!” “现在,青哥儿不是要去国子监了嘛,日后肯定不一般啊。在之前,她们两家一个正五品,一个从五品,家族背景都差不多,也算是门当户对,最近再看,杜家怕是不看好紫姐儿这门亲事了。许多人都说杜家聪明,那边吊着紫姐儿,另外一边,还给青哥儿留了一手。” 惠姐儿当即恍然,的确,如果是之前,这两家联姻,是极好的因缘,可是眼看着青哥儿就要飞黄腾达了,这亲事还真不一定能成了。 “难不成侺姐儿她……” “嗯,大家都知道紫姐儿这亲事要毁了,侺姐儿就坐不住了,她早就对青哥儿一副故意讨好的样子了,这么小的岁数,就开始为自己着急了。” “我们濠州也没几个好些的哥儿,这青哥儿挺出类拔萃的,也不奇怪。这个叫……打好提前量!” “你看看侺姐儿啊,瞧见青哥儿喜欢紫姐儿那样素净的,就穿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偏没有紫姐儿那气质,我还是喜欢紫姐儿多些。” 两个人正聊着,就有人凑过来问诺姐:“诺姐儿,你快跟我们说说,那丘泽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还有然郡王,听说是京中长得最俊的一位皇子。秦将军是不是有七尺高,身高体胖,虎背熊腰的壮汉啊?” “听说秦将军长得特别凶悍吓人,才一直没能娶到媳妇。” 诺姐儿很喜欢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尤其是她们还是在好奇孝亲王府上来了贵客的事情,这都让她觉得极有颜面,那些贵人,可是不轻易去别的地方做客的,更别提一下来了三位了。 在孝亲王府住过,孝亲王府的人就觉得脸上有光,澜哥儿还跟丘泽先生说过话,这就够让人骄傲的了。 “那个然郡王我没见到,他给祖父请安的时候,都不让旁人进去,还未在我们府上居住,只有祖父、祖母见过他一面。哦,对了,还有逸哥儿、俊哥儿跟晗姐儿,他们在马场见过然郡王一次,还交谈过,听说是一个蛮清冷的人。”诺姐儿说着,指了指院子,“青哥儿也是在我家马场碰到然郡王的。” “咱们只听说青哥儿帮了然郡王,却不知道是怎么帮的,你知道吗?”又有人问。 然郡王自然不会公开这件事情,他是要隐瞒受伤这件事的,所以青哥儿如何帮了然郡王,这并未公开。 旁人只知道,青哥儿突然帮了然郡王,得了天大的恩惠,却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杜家也从来不解释。 第100节 “我也不清楚。”诺姐儿回答。 其实,她是真的不知道,孝亲王府瞒着家里的人,只有几个知情的孩子,以及李家个别人知情。 “那另外两位呢?” “秦将军没有那么高,不过也有六尺多,而且长相也不吓人,看得出年轻的时候,还蛮俊的。听说,他一直未成亲,是因为当初拒绝了皇上的赐婚,事情闹得挺大呢!”诺姐儿从家里那些亲属那里,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此时正好卖弄。 “赐婚也敢拒绝,不要命啦?”大家像在听一个惊恐故事,根本不肯相信。 她们哪敢想象,有人敢拒绝当今圣上的好意? “这事不少人知道呢,连赐婚都敢拒绝,之后还真没人敢给他说亲了,以至于他一直这般一个人,也正好无牵无挂,继续带兵打仗了。” 诺姐儿回答完,少女便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李墨晗听着,不知为何,心中还小小的难过了一下。 很快,这些人聊到了丘泽先生。 “丘泽先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俊的男人。”诺姐儿这样感叹。 听到这个消息,众多女子感叹起来:“有多俊?比杜家大公子还俊吗?那有李家二公子俊吗?” “他们都没有丘泽先生的五官精致,而且,声音也好听,柔柔的,为人也极为亲和,家世那么显赫,也一点架子都没有。” 侺姐儿一直在一边听着,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将全部都听了进去。 见诺姐儿提起丘泽先生,语调瞬间愉悦起来,眼睛也闪闪发亮,不由得轻哼一声。 在她看来,诺姐儿这样是不识时务,丘泽先生哪里是诺姐儿这样能惦记的?像她这样,只是想想目前家底不足,未来很有出息的青哥儿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侺姐儿眼睛一亮,当即站起身来,朝一个方向跑过去。 原本还有几个女孩子在跟她聊天,无非是想巴结一番知府千金,见她起身,也跟着看过去,就看到青哥儿从一旁走了出来,正朝前院走过去。 众多女孩子一起围了过去,拉着青哥儿聊天。 青哥儿如今才八岁,并不会被防着。 今日是为他庆贺,于情于理,他得让夫人们见见,聊上几句,再去前院待客。 他刚才就是从夫人们待的屋子出来的,途径这处院子,本想绕过去,却被一群女孩子抓住了,拉着他进院子说话。 进来时,他白皙的小脸已经完全红了,好似苹果一般,看着极为有趣。 紫姐儿却手中攥着帕子,站在一边瞧着侺姐儿跟青哥儿一个劲地说话,一向沉静的人,此时也显出了些许情绪低落来。 青哥儿举止得体,又有侍女护着,这些女孩子也不能靠近他,他便随便答了几个问题。 然后,他看到了李墨晗。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接着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她:“好些日子没去看你了,你如今身体如何?” 李墨晗原本坐在角落里,看着那群女孩子聊天,大感无聊,突然被他询问了一句,不由得一怔,随后微笑着回答:“没事了。” “其实我一直惦记着,想着去看看你,打听了几次,都听说你住在孝亲王府,我便没了机会,以至于,后来也忘了这件事情。这么久没去看你,你没生我的气吧?” 李墨晗不由得一阵无语,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交往啊。 待她注意到侺姐儿敌视的目光后,她当即恍然。 这小子不是如何记挂着她,而是记仇,借机报复她呢! 她前几次,可是一直在话语挤兑这小子,这小子当时都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甚至没什么反应,此时却借机来报复一番。 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类型。 而且,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人心了,利用女孩子的善妒,以及直接性的小手段,也能间接性地报复她一番。 这小子,怪坏心眼的。 第32章 预测 “我在与不在,其实并无所谓,你不也是奔着二哥去的吗?”李墨晗也不含糊,直接回答他。 “我的确与你二哥相聊甚欢,不过,看望你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李墨晗抿着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最近这几个月,她瘦了很多,如今抿着嘴,脸上会出现浅浅的酒窝,眼睛的轮廓也展现了出来,漂亮的卧蚕眼极为明显,看着她稍胖的脸蛋,没有之前蠢了,反而格外可爱。 “不用看的,我没事了。” “我总是放心不下你。” 这么小的年纪,就会说这么甜的话语啦? 李墨晗一阵无语,这小子长大了,也会是个祸害。 嗯,长得也是个祸害。 “没事的,死不了了,不怪你们了就是,别来了。”她怯生生地回答。 他看了她半晌,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好吧……” 见他失落,侺姐儿远远地就说了一句:“哼,不识抬举。” 听了这句话,李墨晗还真挺无奈的,她差点被这个人的妹妹害死,如今大人有大量,不怪他们了,她却成了不识抬举,说到底,只能说是众人对女子太轻视,还瞧不起她这样的痴儿。 第101节 难道痴儿就不是人了吗? 痴儿的命就不算是人命了吗? 这些人太不讲道理。 于是,她只能一副小大人模样地叹气,深深的,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居然将诺姐儿逗笑了。 他看了不由得扬了扬眉,最后只是就此罢休,只是说道:“你进去吧,夫人们想看看你。” “嗯,知道了。” 惠姐儿担心妹妹,当即陪着李墨晗一块去了夫人们聚集的地方。 明姐儿带着随身的侍女出了院子,到一边的抄手游廊处静坐,扭头看向自己的侍女。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不叫桃欣陪着,却让你陪我过来吗?”她问那名侍女。 这侍女叫桃蓉,是明姐儿院里最小的,也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如今才十二岁。 “不知道……”桃蓉回答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真切,明姐儿也是勉强才能听清,却听出了她的没有底气。 “我们府里的地方太小了,随便出点什么事,很快就能让姨娘知道。我不想让姨娘担心我的事情,所以今儿只叫你过来,想寻个地方单独跟你说话。” “桃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小姐明示。”桃蓉当即凄苦了一张脸,她也不傻,看到明姐儿这副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明姐儿那虽然时间不长,却见过几次明姐儿生气时的样子,极为平静,看似云淡风轻,但是做的决断,都很是冷酷无情,不容置疑,就不像一个小孩子。 “我知道,你嫌弃我是庶女,想去嫡女的院子里。你是最后一个来我院子里的,初姐儿院子里不过两名侍女,我却有姨娘照拂,有三名侍女。前不久七妹妹身边的侍女被处置了,一直没有安排人,你就动了心思,想要过去做一等侍女,是不是?” “奴婢没有!”桃蓉听了,当即慌张地跪在了明姐儿面前。 “起来!”明姐儿突然冷的话语,“你跪在这里会引人注意的,若是让姨娘知道,她怕是不会轻饶了你。” 桃蓉当即慌慌张张地起身,却已经吓得发抖了。 “我早就发现了你的小心思,也知道你跑去三姐姐那里,跟她院里的侍女打听过。既然如此,我可以亲自去跟母亲问问,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意思。” “小姐,我只是……” “不必说了,心不在我这里,留也留不住,你这样崇洋媚外的,我也不喜欢,答应帮你问问,只是看在你我毕竟主仆一场的份上,我最后帮你一次。” 桃蓉也知道,这样被主子送出去,她日后也抬不起头来,当即哽咽着祈求:“小姐,别送桃蓉走,桃蓉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桃蓉都好好地伺候你。” “莫要在啰嗦了,听着烦。”明姐儿说着,摆了摆手,作势就要起身,却看到墙壁扇形小窗的另外一头,似乎站着人。 她沉默了一会,准备离开,却听到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其实我很想问问明妹妹,这崇洋媚外是什么意思?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这个词。” 她当即一惊,紧接着就听到了男孩子的轻笑声。 “是我乱说话了,还请公子莫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 明姐儿当即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她曾经见过青哥儿几次,聊过天,所以听得出他的声音。 此时听来,还是那般悦耳。 其实,她对这个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之前她尚有一丝可能,会嫁到杜家来,她看中的,是杜家的家底,以及看似有前途的孩子。 她是一个安分、务实的人,不会妄想,只是按照自己的条件,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在古代,女人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嫁人,她早早思量,也是正常。 现在,青哥儿要去国子监了,她恐怕再也不会跟这个孩子有任何的可能,于是,她也不会再妄想什么,只是思量着,再换个目标。 所以,她此时对青哥儿没什么感觉,只是想尽快离开。 青哥儿也没再留她,而是说道:“我要去前院待客了,明妹妹,我们再会。” “好。” 青哥儿走出不远,他的随身小厮就在一边嘟囔起来:“少爷,您去跟李家那庶女主动搭话作甚?” 在他看来,自家公子前段时间结交的,哪个不是看起来很有前途的? 这个李家的小庶女,只是听闻人聪明些,长得还不错,其他的,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啊,用得着青哥儿在院墙边偷听半天? “这个明姐儿,日后不得了,而且是非常的不得了。” “这……一个庶女,能怎么样?” “庶女又怎样?有智慧,有容貌,日后的名声可大着呢,莫要小瞧了她,她可是最让人惊讶的一位。” 这小厮从未怀疑过小少爷的话,上次冒雨去修缮房屋,原本是心中不快的,没成想,就救了然郡王,得了天大的好事。 现在,他就相信,自家小少爷就是个小神童。 “那……那个你特别关心的小痴儿呢?” 提起李墨晗,青哥儿还特意思考了一番,其实在被李墨晗挤兑过两次后,他特意去回忆过这个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便觉得,这只是他稍微改变了一些事,所以突然出现的变数吧。 他并未在意,确定日后没李墨晗这号人物,便只是不甚在意地回答:“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吧。” 小厮背脊一寒,没敢接话。 第102节 李墨晗进入夫人们待的屋子时,就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洛氏的神情十分慌张,一直看着孝亲王妃。 紧接着,就听见有一名妇人在一边说道:“这事闹的,孝亲王府自家的哥儿没落着这样的好事,却让时不时去串门的表少爷得了去国子监的机会,还一直瞒着,如今才说出来,怪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可不就是,孝亲王妃,您也莫要生气,说不定通判妇人也是有苦衷的。” “能有什么苦衷,前些日子李家二少爷跑孝亲王府跑的那么勤快,肯定是有所目的的。” 洛氏嘴笨,此时只能接一句:“祖母,不是这样的。” 孝亲王妃如何沉稳,此时也阴沉了一张脸,沉默着不说话,吓得洛氏险些掉下眼泪来。 秦氏却好似做错事了一般,慌张地解释:“哎哟,瞧我这张嘴,只是顺口说了出来,没想到孝亲王妃居然不知情。” 表情却没有多慌张,眼睛乱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大舅母则是挽着孝亲王妃的手臂,略带不悦地说:“澜哥儿跟俊哥儿,还有二房、四房的哥也是极为优秀的,只是那些日子丘泽先生一直跟柯哥儿在一块……” 后面就不再说了,旁人一听,就会觉得,是李诉柯一直缠着丘泽先生,这才得到的机会。 真是为了前途,什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了。 众位夫人的表情立即变得不太一样了。 李墨晗当即明白,看来是秦氏将李诉柯也有去国子监读书的事情说了,为的,不过是打压洛氏。 这个秦氏,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还乐的看自家儿媳妇的笑话。 这种当家主母,真的是…… 唉。 第30章 宴请 秦氏最后还是买了宅子,买宅子的钱白姨娘贴补了大半,小部分是秦氏出的。 不过,听说秦氏跟她的大儿子、大儿媳妇要了买宅子的钱,过些日子就能送过来,这样,秦氏还净赚了白姨娘贴补的钱,也不算太亏。 秦氏自然不会跟大儿子说,是她为了自己的名声,硬着头皮买宅子。只会说,是洛氏吝啬,不愿意出钱,只能由孝顺的大儿子救济。 她如今也只能去跟大儿子说说洛氏的坏话了。 大儿媳妇那边,说不定十分乐意出这份钱,因为这老家伙终于不回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万一……不给她拿钱买宅子,她又回去住,到处说大儿媳妇坏话了呢。 破产免灾吧。 距离李墨晗落水,过去了四个多月后,杜家传来消息,杜易青即将去国子监读书,宴请亲朋。 未朝十分注重教育,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安排他们去私塾读书,八岁后,优秀的孩子可以进入国子监读书。 杜易青进入国子监的时候,刚好八岁。 像李诉柯这样已经十三岁才有机会进入国子监的,已经是很晚了。 这种宴会一般不会大办,不然会有故意张扬、炫耀的嫌疑,会被人道是非。 看到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许多人会在心里泛酸,出去道道是非,自己心里能舒坦一些似的,就算处事的人如何收敛,如何圆滑,都止不住弱者嫉妒的心。 杜家不敢大办,也是因为这个,能少些非议,就少一些吧,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原本,李家不一定能在邀请范围,却因为之前杜家萱姐儿害得李墨晗落水,还险些丢了性命,这回杜家办宴席,特意邀请了李家人。 白姨娘知道,这是最好的挑拨机会,因为孝亲王府的人,肯定在邀请范围内,尤其是孝亲王妃。到时候只要随便地说起,就能让两边存在些许猜疑,就算不能一举让洛氏跟孝亲王府断了联系,也能生疏几分。 白姨娘弱就弱在娘家不景气,不像洛氏那样娘家地位高,而且家底厚实。 如果两边出了问题,日后的洛氏更好对付。 她自然是没有资格去参加宴会的,但是秦氏可以去,她早早就跟秦氏说了这件事情,秦氏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这次去了,自然会去说的。 在过去的马车上,秦氏一直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似的,身边的妈妈则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惠姐儿不愿意像明姐儿那样讨好秦氏,就拉着洛氏聊天,说起了杜易青入国子监的事情,李墨晗在一边坐着,跟着旁听。 “娘,这杜家的小少爷是怎么得到资格的?难不成也是丘泽先生推荐的?”惠姐儿十分疑惑地问。 他们濠州没什么望族、世家,像孝亲王府那样中落的家族,都有些地位。 国子监并非一般人家的孩子能进去,普通的孩子想要进去国子监,那得是特别优秀才有可能,还有就是,巴结有地位的人,让他们推荐进去。 杜家在濠州虽然混得不错,却还没到入国子监的地步。 “听说那个青哥儿在前些日子,救了然郡王一次,然郡王的人赐给了他们家好些东西,都被杜家退回去了,说是并不需要然郡王赏赐,他们救然郡王是应该的。没过多久,然郡王回京后,就给杜家送来了一封信,举荐青哥儿去国子监。” “是之前赏过晗姐儿的那个然郡王?” “正是。” “啊……我想起来了,我也听孝亲王府的人说起过,这然郡王真够大方的。” “之前我还觉得然郡王因为晗姐儿帮他拿了些草药,就送一栋宅子,有些太过了,现在看来,他送我们晗姐儿的还算是少的呢,给杜家那小子的,可是大好的前途,日后发展好了,可是光辉耀祖的事情,千金难换!” 惠姐儿也有同感,忍不住嘟囔:“这个青哥儿可真是顺风顺水的,小时候就听说他早慧,小小年纪就很稳重,做事也妥当,很得大人喜欢,好些人传他是神童呢!现在还帮了然郡王,然郡王定然记住了他这个人情,日后啊……怕是了不得。” 秦氏虽然闭目养神似的,耳朵却在听,听到惠姐儿这么说,当即接了一句:“我们家的明姐儿也是从小就聪明,现在也成长得不错,样样都做得好。而且,柯哥儿也很努力,不比别人家的差。” 洛氏跟惠姐儿起初听着,还觉得心里不舒服,当秦氏又是开始夸明姐儿,贬低惠姐儿呢,见她还夸了李诉柯,这才心里舒坦了些。 第103节 李墨晗一直抿着小嘴,思考着其他的事情。 她一直觉得这个杜易青有些古怪。 之前,在李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古怪,后来,杜易青搭救然郡王,也让她觉得事情太过巧合。 然郡王是秘密来到濠州的,去马场,也是刚去寻丘泽先生的第二天。 偏偏,杜易青就在然郡王遇刺的时候去修整院子,听到声音,就过来搭救。 怎么巧得……这么离谱? 而且,每件事情,都是杜易青能够得到利益。 李墨晗落水,他的妹妹被责备,他却天天带着妹妹来看望,得到了好名声,还跟李诉柯结交了。然后,搭救然郡王,他就得到了进入国子监读书的机会。 一切,都好像是他故意的,所有的事情发展,都是奔向对他有利的方向。 可是他一个八岁的孩子,如何能够安排得了一群人去行刺呢? 很快她就释然了,应该是她想多了。 到了杜家,门口就特别热闹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明姐儿跟初姐儿以及随行的丫鬟婆子坐在后一辆马车里,也很快跟了过来。 李暮秋跟李诉柯则是早就到了,不跟她们女眷同行。 很快,就有人将他们接引进了院子,聚会的地方,自然是在后院的景观亭附近,男子们则是在前院喝酒。 待他们进入后院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得迟了,不少人已经聚在一块,三三两两的聊天、喝茶了。 记忆里,李墨晗最讨厌这种场合,没人带她玩,没人跟她说话也就罢了,还总有人嘲笑她,以至于,除非什么重大的日子不得以,她是不会出门的。 这次是因为杜家特意邀请李墨晗,李墨晗不得不来。 其实杜家的意思无非是:大家快来看看啊,被萱姐儿不小心碰下水的晗姐儿已经没事了,我们两家已经和好如初了,大家不用在意了。 所以,她猜到,一会一定会被示众。 好在,现在的她不怕这种场合了。 惠姐儿进去后,就被洛氏安排去亭子里,跟那些小姐们聊天。 洛氏为的,不过是让惠姐儿有自己的圈子,人脉好的话,成亲后也能帮上夫家。还有就是,说不定可以从这些小姐们的口中传出些什么,关于惠姐儿的好,也有助于惠姐儿找婆家。 惠姐儿跟那些女子交往得不太好,只跟一位林家九姑娘有些来往,不过今日她不在,惠姐儿就只能领着晗姐儿,到亭子里坐下了。 刚进去,就有人注意到了她们,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道柔美的声音:“惠姐儿,这就是晗姐儿吧,身体好些了吗?” 惠姐儿抬头,就看到过来问的人是紫姐儿,上次就是在紫姐儿母亲寿宴上,晗姐儿才落水的。 “好些了。”李墨晗回答,还笨拙地行了一个福礼。 紫姐儿听了一怔,随后轻笑道:“晗姐儿瘦了不少呢,瞧着比以前可爱多了。” 李墨晗抬头看向紫姐儿,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长得极为秀气,双眸中含着秋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水一般的姑娘。 她穿着散花如意云烟裙,外面罩着白玉兰散花纱衣,头上也只插了一根简单的玉钗,并不张扬,看起来十分得体。 “姐姐一直好看。”她随便应了一句。 “晗姐儿好了以后,话多了。”紫姐儿说着,不由得有些惊讶,听的出来,这是由衷的感叹。 “是晗儿以前不好。” “哪有呢!”紫姐儿说着,走过来摸了摸李墨晗的头。 这个时候,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嘲讽声:“老远就瞧见了,这不是那位要找爹爹揍死青哥儿的人嘛,怎么,现在人家要入国子监了,你们家什么心情啊?” 惠姐儿一听这个声音,当即翻了个白眼,她向来跟这位知府家的小姐关系不和,偏人家是知府的千金,她们可惹不起。 紫姐儿见到侺姐儿也是一瞬间变了表情,凄苦地笑了笑,没说话。 第33章 送子 李墨晗迈着小步子走过去,靠近了,给众位夫人行了一礼,只有几个人瞥了她一眼。 她站了片刻,才一脸懵懂地问洛氏:“母亲,你们在说二哥哥去国子监的事情吗?” 这个时候,不少夫人都当是这个痴儿过来添乱了,还有人冷笑了一声,回答她:“可不就是,夸你那个厉害的哥哥呢!” “孝亲王府的大公子澜哥儿都没捞到这样的好处,被你二哥哥得到了。” “这丘泽先生也离开濠州一段时间了,怕是也只有你二哥哥有这种机会了。” 李墨晗还是一脸迷糊的表情,又问洛氏:“母亲,您还没跟老祖宗说澜哥哥的事啊!” 洛氏也不知道李墨晗说的澜哥儿是什么事,迟疑了一下,只是摇头,她不知道澜哥儿什么事啊,她现在正六神无主呢,女儿说什么她也没心思听。 大舅母立即问了一句:“有澜哥儿什么事?”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不成澜哥儿也被丘泽先生举荐了,也隐瞒着? “二哥哥不让晗儿说。”李墨晗却缩了缩脑袋,不肯说。 “说吧,都闹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秦氏反而最先着急了。 第104节 其他看热闹的夫人们也跟着起哄,让李墨晗说到底是什么事,这痴儿,总不会编什么谎话吧。 李墨晗犹犹豫豫的,最后看向了孝亲王妃。 孝亲王妃一向疼爱李墨晗,见她这样,就知道这话不好说,当即笑道:“柯哥儿被举荐,这是好事,当高兴才是。自家哥儿没福气,也怪不得别人。” 大舅母甄氏其实心中是有些不高兴的,直接唤了一句:“祖母。” “说到底,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可否让我们去别处说话?”孝亲王妃并未理会甄氏。 在座的各位,哪里敢不给孝亲王妃面子,当即应了。 孝亲王妃这才带着李墨晗,去了别的屋子,洛氏自然是被许妈妈扶着,跟着走了。 大舅母甄氏也知道,这种事情当着外人的面闹,是丢了家里的面子,不由得咬着下唇,一副愧疚的模样。 她也年轻,凡事都先想着家里,没有考虑周全,现在也有些后悔。 跟其他的夫人道了歉,便也跟着去了。 二房跟四房的两位夫人、媳妇儿们对视了一眼,本想跟着过去,却被其他的夫人拽住,聊起了最近孝亲王府的事情,这才留了下来。 偏他们看到秦氏也想跟过去,直接将秦氏拉了回来,硬是把好奇心最重的秦氏留下了。 李墨晗被孝亲王妃带到了一间安静的屋子里,关上门,这才和蔼地对李墨晗说:“晗姐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李墨晗当即对孝亲王妃有行了一礼,这才怯生生地说道:“那天,二哥哥带我去找先生算命。” “算命?”洛氏一怔,想了一会,才明白,是自家女儿把丘泽先生的能耐说低俗了,便不再出声了。 “然后呢?”孝亲王妃问。 “去的时候,澜哥哥在院里,好像在吵架。” “他们两个吵架?!”大舅母甄氏一惊,他们哪里能吵架啊,澜哥儿巴结丘泽先生都来不及呢! 李墨晗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澜哥哥说诺姐姐可以嫁人,先生说……说什么不纳妾,还把澜哥哥赶出来了。” 就算李墨晗说得含糊,在屋里的几个人,却是全都听懂了。 “荒唐!”孝亲王妃当即骂了一句,“作为府中的大公子,居然跑去给妹妹说亲,也不看看自己妹妹配不配得上!被赶出来都是丘泽先生脾气好,若是旁人,定然会笑他自不量力,没有脑子!” “这……”洛氏听了也很惊讶,却突然闭了嘴,她知道,她现在不说话为妙。 “所以,先生不大喜欢澜哥哥,就去逸哥儿那躲着他。” “这个我知道,我还当丘泽先生瞧逸哥儿有趣,京里没这般活泼的孩子,去找他玩了呢,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就这样,还指望丘泽先生举荐他?” 甄氏则是完全不说话了。 她没什么坏心眼,嫁到了孝亲王府,就一心一意地做着大夫人,对待澜哥儿跟诺姐儿,也是一样的好,也是满心想着,日后给他们寻个好亲事。 可是她嫁过来的时候,澜哥儿已经基本懂事了,对她十分疏远,就算她这段日子一直在努力对澜哥儿、诺姐儿和善些,终究得不到澜哥儿的信任,府里来了富贵公子,他居然自己跑去说亲了。 简直荒唐! 丘泽先生如何洒脱,婚姻之事,也不能由他来做主啊! 她也特别的寒心。 洛氏则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般说过去,便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其实前些日子,她一直在跟李诉柯、惠姐儿着急,不知道该如何跟孝亲王府说,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李诉柯恐怕也想这样解决,却不想说澜哥儿的不是,前些日子,还想硬生生地扛下来,任由别人去说。 这个傻儿子,真是死心眼,还是李墨晗聪明。 转而,她又意识到……李墨晗聪明? 最近的小女儿,好像帮了她不少次,的确变聪明了些。 知女莫若母,就算她性子怯懦,却也保护孩子,也最了解孩子,李墨晗之前什么样,她最清楚,最近的小女儿,确实有些反常。 再去看李墨晗,还是自己的女儿,习惯举止声音,都一模一样,只是神情没有之前那么呆愣了,眼看着是身体好些了,她却觉得怪怪的。 可是,李墨晗确实在帮她。 很快她就觉得自己不争气,居然需要女儿护着。 旁人都不知道洛氏的患得患失,都有各自的心情。 孝亲王妃是愤怒,甄氏是失望,李墨晗则是在心中掂量着,日后是不是该更提防秦氏。 “罢了,这事怪不得柯哥儿,是我们自家的哥儿不争气,俊哥儿虽然聪明好学,可终究年纪太小,因为丘泽先生,逸哥儿有机会被秦大将军赏识,这也是好事,我们不能太贪心。” 甄氏也弱了语气:“祖母说得是。” 转而,又去跟洛氏道歉:“是我错怪你了,你莫要怪我。” 洛氏则是松了一口气,自然不会怪罪,只是苦笑着应了。 这一次的宴会,算是不欢而散。 不少想看热闹的夫人,在他们一行人回去后,却没看到任何的热闹。 就连秦氏也没得到满意的结果,只能悻悻然地离开。 不过在之后,第一次见过秦氏的人,却开始传说,秦氏没有传闻中那么亲和,反而有些刁钻。 第105节 这也的确附和事实,原本就是之前的传闻美化了秦氏。 还有就是,洛氏跟孝亲王府的关系依旧很好。 与此同时,京城。 最近,宁治侯府有些吵,尤其是丘泽先生的母亲,光禄寺卿夫人严氏,整日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 听闻又有夫人上门求见,她干脆称病了。 丘泽先生匆匆地来到严氏的屋里,进去后就嬉皮笑脸地问:“娘,您叫我?” “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一向沉稳贤淑的母亲,竟然有了些许愤怒的样子,让丘泽先生一瞬间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 “这些日子里,总有些夫人来见我,还有些是之前根本没什么来往的,都来跟我求你写的符篆,为的居然是求子!” 谁知,丘泽先生一听,不怒反笑,一瞬间没了优雅的形态。 “你还有脸笑。”严氏严厉地训斥了一句。 “他们来求,我也没办法,不高兴您就拒绝呗,实在不行,你就说这玩意写了折我的阳寿,概不送人!” 严氏也是这般想的,却还是心中不舒服:“你是一介男子,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家中对你很是看重。你到处游学胡闹,惹了祸,家里也帮你处理好了,怎么能插手妇人家的事情?若是给你传出什么,送子观音,你让娘的脸往哪搁?” “我都成观音了,您还丢人啊?” “你是男人!你是要做官,日后成家立业,为家里争光,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在妇人里再有威望……还是求子送子之类的威望,这……这有何用,还不丢人?” “我都懂。”丘泽先生说着,走了进去,在椅子前坐下,拿了一块糕点吃,“我就是前阵子惹到洛子眠那臭小子了,他记仇,让人传出消息,说琦王妃生了龙凤胎,是因为我送了符篆,这才引来一群人的,过些日子,这事就淡了,也就没事了。” 严氏听了,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是走过去,用手指推了推他的头:“你们就胡闹吧,怕是日后都不好找媳妇了。” “哎呀,嫁了我能生龙凤胎,这得多少人恨不得嫁我呢!” “净瞎说!” “不过,娘,我不想成亲。” “为何?!”每次提起这个,严氏就生气,好端端的,就是不想成亲,他想学秦将军不成?! “我觉得父亲是个极好的人,可是他这般好,都会惹您伤心,我日后,不想让哪个女子伤心。” “不想就护着你媳妇,娘都答应不给你纳妾了,你就不能给我娶个儿媳妇吗?” 丘泽先生撇了撇嘴,思考了一会,正要回答,却有人禀报:“然郡王来了,在正厅等着呢。” 丘泽先生当即蹦了起来,快步朝外走去:“我去收拾那小子去,害得母亲这般生气,该打。” “你可别闹,你打不过他,知道吗?”说到底,严氏还是担心儿子。 “那我就骂他,他嘴皮子可不如我。” “别把他骂生气了,出手打你了。” “……” 第31章 坏心 若说孝亲王府是濠州最富裕的,那么知府就是濠州官最大的。 李暮秋不过是一个六品官,在地方可以说得上话,却并非什么重量级人物。 但是知府是四品。 以至于,这侺姐儿在濠州很是嚣张,也没人敢招惹她,之前还对孝亲王府的姐儿们也不友好。后来,丘泽先生跟然郡王、秦将军这些濠州罕见的贵人,先后去了孝亲王府,侺姐儿这才收敛了些,前段日子的聚会也算客气。 惠姐儿不想招惹侺姐儿,便只是站着没说话。 谁知,竟然是明姐儿回答了她:“自然是欢喜的,青哥儿前些日子总来府里看望七妹妹,跟我们家里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回答得也算是体面。 侺姐儿看了明姐儿一眼,没怎么搭理,只是走到李墨晗身前,看了李墨晗一眼,然后说道:“没事了就行,别给青哥儿添乱。” 李墨晗抬眼去看侺姐儿。 侺姐儿一看模样,就是个有福气的,圆脸、皮肤白皙,眼睛极为明亮,看上去就是那种性格很强势,也很开朗的女孩子,却没有什么城府的样子,想来,也只是嘴巴上刁钻罢了。 偏偏这样看起来张扬的女子,却也穿了一身素净的衣裳,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搭了条很显富贵的云丝披风。 侺姐儿的注意力本来就不在李家几个人身上,没一会,就开始跟别人聊天,话语中,总是带这些嘲讽,讽刺的中心,则是紫姐儿。 没一会,孝亲王府的人也来了,诺姐儿跟惠姐儿还算聊得来,凑到一块的时候,说起了侺姐儿刚才的挑衅。 诺姐儿左右看了看,见她们的周围只有李墨晗一个,便没在意,这才说了起来:“你恐怕不知道吧,之前,青哥儿跟紫姐儿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块长大的,瞧那架势,就是奔着订娃娃亲去的。” “这个我知道啊,她们两家一直是亲家一般的姿态,刚才紫姐儿还代表青哥儿来问候晗姐儿了呢!” “现在,青哥儿不是要去国子监了嘛,日后肯定不一般啊。在之前,她们两家一个正五品,一个从五品,家族背景都差不多,也算是门当户对,最近再看,杜家怕是不看好紫姐儿这门亲事了。许多人都说杜家聪明,那边吊着紫姐儿,另外一边,还给青哥儿留了一手。” 惠姐儿当即恍然,的确,如果是之前,这两家联姻,是极好的因缘,可是眼看着青哥儿就要飞黄腾达了,这亲事还真不一定能成了。 “难不成侺姐儿她……” “嗯,大家都知道紫姐儿这亲事要毁了,侺姐儿就坐不住了,她早就对青哥儿一副故意讨好的样子了,这么小的岁数,就开始为自己着急了。” 第106节 “我们濠州也没几个好些的哥儿,这青哥儿挺出类拔萃的,也不奇怪。这个叫……打好提前量!” “你看看侺姐儿啊,瞧见青哥儿喜欢紫姐儿那样素净的,就穿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偏没有紫姐儿那气质,我还是喜欢紫姐儿多些。” 两个人正聊着,就有人凑过来问诺姐:“诺姐儿,你快跟我们说说,那丘泽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还有然郡王,听说是京中长得最俊的一位皇子。秦将军是不是有七尺高,身高体胖,虎背熊腰的壮汉啊?” “听说秦将军长得特别凶悍吓人,才一直没能娶到媳妇。” 诺姐儿很喜欢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尤其是她们还是在好奇孝亲王府上来了贵客的事情,这都让她觉得极有颜面,那些贵人,可是不轻易去别的地方做客的,更别提一下来了三位了。 在孝亲王府住过,孝亲王府的人就觉得脸上有光,澜哥儿还跟丘泽先生说过话,这就够让人骄傲的了。 “那个然郡王我没见到,他给祖父请安的时候,都不让旁人进去,还未在我们府上居住,只有祖父、祖母见过他一面。哦,对了,还有逸哥儿、俊哥儿跟晗姐儿,他们在马场见过然郡王一次,还交谈过,听说是一个蛮清冷的人。”诺姐儿说着,指了指院子,“青哥儿也是在我家马场碰到然郡王的。” “咱们只听说青哥儿帮了然郡王,却不知道是怎么帮的,你知道吗?”又有人问。 然郡王自然不会公开这件事情,他是要隐瞒受伤这件事的,所以青哥儿如何帮了然郡王,这并未公开。 旁人只知道,青哥儿突然帮了然郡王,得了天大的恩惠,却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杜家也从来不解释。 “我也不清楚。”诺姐儿回答。 其实,她是真的不知道,孝亲王府瞒着家里的人,只有几个知情的孩子,以及李家个别人知情。 “那另外两位呢?” “秦将军没有那么高,不过也有六尺多,而且长相也不吓人,看得出年轻的时候,还蛮俊的。听说,他一直未成亲,是因为当初拒绝了皇上的赐婚,事情闹得挺大呢!”诺姐儿从家里那些亲属那里,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此时正好卖弄。 “赐婚也敢拒绝,不要命啦?”大家像在听一个惊恐故事,根本不肯相信。 她们哪敢想象,有人敢拒绝当今圣上的好意? “这事不少人知道呢,连赐婚都敢拒绝,之后还真没人敢给他说亲了,以至于他一直这般一个人,也正好无牵无挂,继续带兵打仗了。” 诺姐儿回答完,少女便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李墨晗听着,不知为何,心中还小小的难过了一下。 很快,这些人聊到了丘泽先生。 “丘泽先生,是我见过的,长得最俊的男人。”诺姐儿这样感叹。 听到这个消息,众多女子感叹起来:“有多俊?比杜家大公子还俊吗?那有李家二公子俊吗?” “他们都没有丘泽先生的五官精致,而且,声音也好听,柔柔的,为人也极为亲和,家世那么显赫,也一点架子都没有。” 侺姐儿一直在一边听着,看似心不在焉,实则将全部都听了进去。 见诺姐儿提起丘泽先生,语调瞬间愉悦起来,眼睛也闪闪发亮,不由得轻哼一声。 在她看来,诺姐儿这样是不识时务,丘泽先生哪里是诺姐儿这样能惦记的?像她这样,只是想想目前家底不足,未来很有出息的青哥儿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侺姐儿眼睛一亮,当即站起身来,朝一个方向跑过去。 原本还有几个女孩子在跟她聊天,无非是想巴结一番知府千金,见她起身,也跟着看过去,就看到青哥儿从一旁走了出来,正朝前院走过去。 众多女孩子一起围了过去,拉着青哥儿聊天。 青哥儿如今才八岁,并不会被防着。 今日是为他庆贺,于情于理,他得让夫人们见见,聊上几句,再去前院待客。 他刚才就是从夫人们待的屋子出来的,途径这处院子,本想绕过去,却被一群女孩子抓住了,拉着他进院子说话。 进来时,他白皙的小脸已经完全红了,好似苹果一般,看着极为有趣。 紫姐儿却手中攥着帕子,站在一边瞧着侺姐儿跟青哥儿一个劲地说话,一向沉静的人,此时也显出了些许情绪低落来。 青哥儿举止得体,又有侍女护着,这些女孩子也不能靠近他,他便随便答了几个问题。 然后,他看到了李墨晗。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接着径直朝她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她:“好些日子没去看你了,你如今身体如何?” 李墨晗原本坐在角落里,看着那群女孩子聊天,大感无聊,突然被他询问了一句,不由得一怔,随后微笑着回答:“没事了。” “其实我一直惦记着,想着去看看你,打听了几次,都听说你住在孝亲王府,我便没了机会,以至于,后来也忘了这件事情。这么久没去看你,你没生我的气吧?” 李墨晗不由得一阵无语,她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交往啊。 待她注意到侺姐儿敌视的目光后,她当即恍然。 这小子不是如何记挂着她,而是记仇,借机报复她呢! 她前几次,可是一直在话语挤兑这小子,这小子当时都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甚至没什么反应,此时却借机来报复一番。 还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类型。 而且,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人心了,利用女孩子的善妒,以及直接性的小手段,也能间接性地报复她一番。 这小子,怪坏心眼的。 第34章 侍女 丘泽先生匆匆赶到正厅的时候,被告知,然郡王已经自己去了他的书房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快步往自己的书房走。 他的住处并未跟侯府大多数子嗣在一块,而是单独建筑的,距离侯府书阁最近。 第107节 已经是午后,阳光正足,夺目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还好院中绿树成荫,树影斑驳,绵密且没有尽头。 暖风吹拂着池塘里的荷叶,空气之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香气,清新淡雅。 他因为着急,还特意双手提着衣摆,风吹得衣袖翻飞,远远地看着他,好似一朵盛开的淡雅且绝美的花朵。 到了书房,推门进去,就看到那俊雅的少年正站在他的书桌前,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看,他看得出,然郡王在看的是他之前看的那本书,上面还有他亲手写的标注。 “怎么,你来找我算账的?”丘泽先生说着,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从他的手里拿回了那本书,扔回到桌面上。 “我哪有那么无聊。”然郡王挑眉,回答得颇为无耻,比丘泽先生还自然地坐在了他的书桌前,丘泽先生掐着腰看了半天,最后只能自己搬凳子过来坐。 “我现在都被你害得成送子观音了。” “呵,你现在名号都这么大了?” “拜你所赐!” “嗯。” 丘泽先生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唉声叹气地道:“你跟秦大将军我谁都不敢得罪,我也是没办法。” “所以你选择得罪我?” “哪啊,你回京里也相对安全许多。” “我自然知道。” “你只是拜师被拒绝了不甘心罢了。” “战场杀敌,报效祖国,这是我的理想。” “璟王跟黎贵妃会让你去才怪。” 然郡王不说话了,眼睛在他的书桌上寻觅,最后拿起一张纸来,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丘泽先生看了看,便认了出来:“这是濠州李兄妹妹的生辰八字。” “你给她推算命理了?” “嗯,不过我没敢跟李兄说。” “为何?” “这小丫头活不过十岁。” “为何?” “天灾人祸,还有些家里,觉得女子是痴儿,到了年龄嫁不出去丢脸,自己就会处理了这个孩子,什么都说不准,反正是活不久。” “我是问你为何不说?” “这……如果我说了,李兄必然在她十岁那年拼命地护着,这是逆天改命,要折我阳寿的。” 然郡王听了,不由得撇嘴冷笑:“亏得你整日李兄李兄叫得那般亲切。” “这又如何?我跟李兄的确算得上谈得来,却并非什么莫逆之交,跟那个小丫头又是萍水相逢,为何要牺牲我自己去救她?我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如果我真那么善良,挨个给人算命,然后盖个粥铺发粥岂不更好?然后不到三十岁,我死了,造福众生了。” 然郡王也无法反驳什么,只是看着李墨晗的生辰八字,沉默着不说话。 丘泽先生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接了一句:“不过,她的生辰八字跟你却是极配的。” 然郡王抬头看着他,不说话,眼中有着些许警告。 丘泽先生只是耸了耸肩:“你的生辰八字好到不能再好,这小丫头的,则是坏到不能再坏,绝配。” “……” 濠州。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阵子,李家又恢复平静。 李墨晗整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摆弄药草,有些药草还会亲手炮制,时不时会给自己煎些调理身子的药汤喝了,偶会还会泡个药浴,吃一顿药膳,弄得有模有样的。 李诉柯跟惠姐儿时不时会过来看看,看不懂什么,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游戏,也没有在意。 她院子里的药都是孝亲王妃亲自列的单子,吃不坏身体,让她自己玩去吧。 只是让他们发愁的是,李墨晗越来越瘦了,虽然说气色看起来很好,人也很健康,说话越来越利索了,可是,家里的人还是看着她,就觉得心里发愁。 会不会让孝亲王妃觉得李家人虐待她了? “晗姐儿长得不像我,只有我长得像母亲。”惠姐儿捏了捏李墨晗的脸,回身跟洛氏说了一句。 洛氏笑呵呵的说:“晗姐儿像她爹,长得漂亮。” “为什么只有我长得……”她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怎么?嫌你娘丑?” “哎呀,没有!” 李墨晗则是在这个时候问:“三姐姐,要不要我配个药膳,让姐姐也皮肤白白净净的?” “你……跟老祖宗学的?”惠姐儿虽然不相信李墨晗,却相信孝亲王妃。 “嗯!” 第108节 “成啊!把我调理得跟你一样白白嫩嫩的。” 洛氏在一边,看着庄子里的账目,同时开始张罗:“该找人牙子过来了,得给晗姐儿院里安排个妈妈跟两个侍女,总让你跟二哥的侍女去跟着伺候,也有些不方便。” “侍女还好说,妈妈就,我总觉得……若找个心思多的,怕是晗姐儿会受欺负。” “我也一直发愁这件事情。” “要不要跟孝亲王府要来个?” “我们也不能总麻烦王府那边,毕竟,柯哥儿前阵子得了好处,我们也是沾了很大的光,不能需求无度了。” 惠姐儿也沉默了下来,紧接着,她又疑惑地提起了明姐儿:“真不知道,前些日子,明姐儿将她院子里的桃蓉介绍过来是什么意思,往晗姐儿这里安排人手?” “恐怕是桃蓉在她院子里闯了祸,或者是想来晗姐儿这,被发现了想法,干脆她送个人情,亲自过来推荐了。不过这种奴才,我是不会往晗姐儿院子里送的,日后跟着嫁人了,说不定就会爬老爷的床。” “娘,您说什么呢!”惠姐儿当即有些慌了,捂住了李墨晗的耳朵。 李墨晗不由得在心里腹诽,她前世面首都养过,还真不怕听到这些东西。 就在一屋子人说笑的时候,突然有侍女急匆匆地来禀报:“夫人,不好啦,小少爷病了!” 小少爷,也就是白姨娘的儿子,冬哥儿。 “怎么回事?是发烧吗?”洛氏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朝外走,一边走一边问,“找大夫了吗?” “白姨娘已经派人去了。” 惠姐儿抬头张望,最后还的带着李墨晗一块过去看了。 进入冬哥儿的屋里,就发现白姨娘、明姐儿都在,明姐儿还在帮冬哥儿揉头。 李墨晗从缝隙钻过去,去看冬哥儿的样子,只见他全身水肿,尤其面目跟四肢最为严重,面青暗滞,神情委顿,水肿下按久陷不起。 随后拉过冬哥儿的小手,帮他诊脉,脉象细沉,基本确定了病症。 可惜,她尚未开口,李暮秋就风风火火地带着大夫进来了,他进来时看到李墨晗,当即有些烦躁地训斥:“晗姐儿,莫要在这里捣乱,别拿你弟弟的身体玩耍,这不的闹着玩的,让开!” 李墨晗当即抿着嘴唇,退到了一边。 那大夫帮他看了后,断定是肾炎,开出来的单子是:五苓散、五皮饮等方剂。 李墨晗听着,却在心里暗叹,若冬哥儿吃了这药膳,怕是不会轻易好转。 小孩子的肾炎水肿,用这种单子的确可以,也是正确的。但是,肾脾两虚,元阳衰惫,徒事利尿,舍本遂末,故而乏效。 水湿聚集之处,就是阳气不到之地。 她觉得,冬哥儿的病属于阳虚,应该直接湿补阳气,宣通气化,虽不利尿而尿自通,虽不消肿而肿自退。 可惜,李暮秋根本不会听她说的。 她便闭口不言了。 翌日,洛氏便寻来人牙子,给李墨晗挑选侍女。 人牙子带来了八个小姑娘,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三岁,完全是按照洛氏的要求来的,这个年龄段符合李墨晗的需求,也好□□。 惠姐儿站在一边嘟嘟囔囔:“太漂亮了不行,太丑了也不行,太聪明了不行,太笨了也不行,都得挑居中的。” 李墨晗没理她,自己走到了八个女孩子面前,来回的看。 这八个少女,有几个人紧张地打量李墨晗,其中一人却在打量洛氏的眼神,似乎知道,最后决定的人,是洛氏。 李墨晗又看了几个人,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她是不会要的,一看就知道不好□□,一副谄媚模样的她也不喜欢,以前在宫里看得太多了,出了些变故,最先倒戈的就是这种人。 于是,她挑了那个看向洛氏的小姑娘,外加一个看起来并不如何出色,长相中上等,眼角上挑的女孩子。 洛氏笑呵呵地走过来问她:“为什么挑这两个啊?” “那个知道院里面谁最厉害,应该是个识趣的,这个嘛,眼角上挑,厉害,肯定跟三姐姐一样!” “什么跟我一样?”惠姐儿当即问了一句。 “嗯嗯,就是……怎么说呢……啊……不会吃亏的厉害人。” 惠姐儿当即摸了摸她的头,表示欣赏:“的确,这种人能够保护你,太软弱了,只会添乱。” 其实,她是在夸李墨晗,找了三姐姐这样的人,有眼光! 第35章 病倒 李墨晗也算是活过三辈子的人了,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虽然说第一世那位女神医莫清疏高冷得可以,有过一段感情,却因为她闭口不言,闷死不说,导致两个人就此分开,她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心怡的人拜堂成亲,子孙满堂,她却孤老终生。 唉,其实也怪不了别人,只能说莫清疏的清高有些装大了。 独孤无影这一生极为快意,虽然说秦政是她最大的遗憾,却也拥有过。 她这两世,都是极其聪敏的两个人,什么尔虞我诈,风风雨雨都见识过。丧心病狂,阴险狠毒的人也打过交道。 如今不过是选两个侍女而已,没什么难度。 当然,人心还得慢慢看。 李墨晗瞧着新来的两名侍女,还是较为满意的。 那名盯着洛氏看的女孩子,今年十岁,原本是一家府邸管家的女儿,可惜那家老爷参与了朝政党争,由于一些事情未能办理得漂亮,被发现了马脚,被人揪出来,公之于众。 第109节 投奔的人也难护住他,于是,府里的老爷被关了大牢,奴才全给卖了。 这女孩是被管家特意关照了,才不至于被卖到窑子里去,兜兜转转,来了濠州。 “你家老爷叫什么?原来是什么官?”听她自己介绍完,洛氏问道。 “是前敷文阁直学士,陈庇大人。”女孩子怯生生地回答。 洛氏听了一惊,不由得又问:“你是敷文阁直学士府上,管家的女儿?” “嗯,是的,我原本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府里落难后,全都散了,也不知他们如今在哪里。” 李墨晗也有些惊讶,居然是三品官家里的侍女,别的不敢说,她应该是十分懂规矩的,尤其是这种人家讲究,下人也得读过些书。 “你原来是府上哪个小姐的侍女吗?” “原本是要把我安排在小姐屋里的,可是还没安排,家里就落了难,离开家的时候,我才不到八岁。” 李墨晗点了点头,颠沛流离了两年,来到濠州这地方,也不奇怪。 然后,她忍不住好奇问:“你原来的老爷,投靠的是谁?” 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问出这个问题来,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当今太子。” “也算是稳妥的选择,可惜了……” 女孩低着头,没说话。 李墨晗却被洛氏拍了一下后脑勺:“瞧你刚才的样子,跟你二哥学的?不学学你三姐的活泼,就会学二哥的老成!” 她觉得她很冤枉。 另外一个小丫头,就简单多了,她今年十一岁,家里母亲去世,父亲娶了继室,家里没钱,就将她给卖了。 卖她的理由也简单,就是她性格比较厉害,继室若有什么对原来姐妹不公平的,她就要有理力争一番,于是继室容不下她,找个由头就将她给卖了。 李墨晗听了,点了点头,对她说:“以后我是你的小主子,虽然我的处境也有些艰难,却不会苦了你们,以后我护着你们。” 洛氏听了表示很满意:“这几句话说得不错。” 得了洛氏的肯定,她这才又说:“既然来了我这,就不能再用你们原来的名字了,也该换个名字,重新开始了。” 惠姐儿在这个时候开口:“我院里的名字,都是杏,明姐儿院里的,都是桃,二哥院里的,都有个梅字,对了,还有初姐儿院里的,都有个柏字。你想起什么名字?” “你们桃啊杏啊梅啊的都用完了,我就用柳吧。” “也行啊!” “我记得,明姐儿那里的名字是欣欣向荣,所以是桃欣、桃香、桃蓉。我也想用个成语。” 惠姐儿问:“和和美美怎么样?” 她摇头。 洛氏问:“富贵荣华怎么样?” 她摇头。 最后,她终于开口:“就用衣香鬓影吧,你叫柳衣,你叫柳香。” 于是,官家原来的侍女,取名柳衣,被父母卖来的姑娘,取名柳香。 取好了名字,两个人就被惠姐儿领走,让她院里的妈妈□□了,顺便跟她院里的侍女借了大小还算合适的衣裳,给他们换上了。 处理好了这个,洛氏才跟李墨晗说起了妈妈的事情:“我原本有个陪嫁丫鬟,前些年年龄够了,我就让她出嫁了,前些日子我联系了她,她也愿意回来,身边还带着个五岁大的孩子。虽然年纪小些,却很规矩,我让她去你院里管着。” 突然找来的妈妈,洛氏多少有些不放心,像惠姐儿那样心智健全的还好,可惜李墨晗是个痴儿,还性格好,被耍了小心眼也不一定会发现。 而且,她需要更多的照顾,才能稳妥,她只能将李墨晗交给她放心的。 “全听母亲的安排。”李墨晗对这个并不挑剔。 她这一世是李墨晗,是李家的七小姐,这是她这一世的命,生在什么样的人家,过什么样的生活,她的心态调整得很好。 “你院里这两个新来的若是不安分,要跟我说,知道吗?别又害得你险些丧命了,我们才知道侍女不顶事。”洛氏不厌其烦地叮嘱。 “知道了。” “你总是答应得很好,却没什么作为。” “我会经常跟您告状的。” “虽然听着怪怪,不过娘就是这个意思。” 李墨晗回到院里,寻思着将耳房收拾出来,给柳衣、柳香住,就有侍女匆匆过来禀报:“七小姐,夫人让你快些过去,说是孝亲王妃病了,要去孝亲王府看看。” 她听了不由得一怔,也没来得及准备,匆匆跑去了洛氏的屋子,那边,惠姐儿也风风火火地来了,跟洛氏打听起来:“娘,老祖宗怎么了?” “听说是前几日知道了澜哥儿的事,觉得澜哥儿不懂规矩,丢了孝亲王府的脸面,将他关禁闭了。昨日将澜哥儿叫出来问话,澜哥儿不但不承认错误,还跟祖母顶撞,完全不知悔改,将祖母气病了。” 惠姐儿听了,登时就火了:“你说这澜表哥,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张罗着给他说亲,说了几家他都嫌弃,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好高骛远,让人讨厌!做错了事,他还有理了不成?!” “走吧,我们去看看她老人家如今怎么样了,毕竟年纪大了,急火攻心事情不小。” 惠姐儿立即应了,牵着李墨晗就往外面走。 李墨晗临走的时候,还在提醒:“娘,别忘了去学堂通知二哥哥。” 第110节 “对,差点把这个忘记了。”洛氏当即拍了拍脑门。 他们到达孝亲王府的时候,那里正人多呢,好些人来看望孝亲王妃。 李墨晗不由得一怔,随后叹气,这孝亲王府的后人真是不稳妥,孝亲王妃病重的原因并不体面,应该将事情瞒下来才是,不然传出去,只会让外人都知道,澜哥儿不孝,顶撞长辈,还将长辈气病了。 听闻,澜哥儿最近正在议亲,这回怕是更难了。 很快,她又转念一想,如果这件事情,是大舅母甄氏传出去的,那就合理多了。 澜哥儿亲自跑去丘泽那里说亲,就是不相信甄氏,甄氏会寒心也不奇怪。 加上前阵子,甄氏帮澜哥儿寻了几门亲事,澜哥儿都不满意,让甄氏大为苦恼。 日积月累下来的怨念,最后打破坚守堡垒的重锤一击,让甄氏想要破罐子破摔,干脆让澜哥儿寻不到好亲事,就可以了。 到最后,别人也怪不了甄氏什么,她的确尽力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最后澜哥儿他们有多不景气,也都是澜哥儿自己闹的。 如今看来,甄氏已经不愿意再全心全意地对待澜哥儿了,孝亲王妃被澜哥儿气病了,日后会不会继续维护,这也说不准了。 日后,澜哥儿跟诺姐儿这前大舅母留下的两个孩子,处境如何,还真不好说。 李墨晗看得明白,却没有半点同情,只是牵着惠姐儿的手,站在门口,等待看望孝亲王妃。 第32章 预测 “我在与不在,其实并无所谓,你不也是奔着二哥去的吗?”李墨晗也不含糊,直接回答他。 “我的确与你二哥相聊甚欢,不过,看望你才是最主要的目的。” 李墨晗抿着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最近这几个月,她瘦了很多,如今抿着嘴,脸上会出现浅浅的酒窝,眼睛的轮廓也展现了出来,漂亮的卧蚕眼极为明显,看着她稍胖的脸蛋,没有之前蠢了,反而格外可爱。 “不用看的,我没事了。” “我总是放心不下你。” 这么小的年纪,就会说这么甜的话语啦? 李墨晗一阵无语,这小子长大了,也会是个祸害。 嗯,长得也是个祸害。 “没事的,死不了了,不怪你们了就是,别来了。”她怯生生地回答。 他看了她半晌,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好吧……” 见他失落,侺姐儿远远地就说了一句:“哼,不识抬举。” 听了这句话,李墨晗还真挺无奈的,她差点被这个人的妹妹害死,如今大人有大量,不怪他们了,她却成了不识抬举,说到底,只能说是众人对女子太轻视,还瞧不起她这样的痴儿。 难道痴儿就不是人了吗? 痴儿的命就不算是人命了吗? 这些人太不讲道理。 于是,她只能一副小大人模样地叹气,深深的,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居然将诺姐儿逗笑了。 他看了不由得扬了扬眉,最后只是就此罢休,只是说道:“你进去吧,夫人们想看看你。” “嗯,知道了。” 惠姐儿担心妹妹,当即陪着李墨晗一块去了夫人们聚集的地方。 明姐儿带着随身的侍女出了院子,到一边的抄手游廊处静坐,扭头看向自己的侍女。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不叫桃欣陪着,却让你陪我过来吗?”她问那名侍女。 这侍女叫桃蓉,是明姐儿院里最小的,也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如今才十二岁。 “不知道……”桃蓉回答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听不真切,明姐儿也是勉强才能听清,却听出了她的没有底气。 “我们府里的地方太小了,随便出点什么事,很快就能让姨娘知道。我不想让姨娘担心我的事情,所以今儿只叫你过来,想寻个地方单独跟你说话。” “桃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请小姐明示。”桃蓉当即凄苦了一张脸,她也不傻,看到明姐儿这副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明姐儿那虽然时间不长,却见过几次明姐儿生气时的样子,极为平静,看似云淡风轻,但是做的决断,都很是冷酷无情,不容置疑,就不像一个小孩子。 “我知道,你嫌弃我是庶女,想去嫡女的院子里。你是最后一个来我院子里的,初姐儿院子里不过两名侍女,我却有姨娘照拂,有三名侍女。前不久七妹妹身边的侍女被处置了,一直没有安排人,你就动了心思,想要过去做一等侍女,是不是?” “奴婢没有!”桃蓉听了,当即慌张地跪在了明姐儿面前。 “起来!”明姐儿突然冷的话语,“你跪在这里会引人注意的,若是让姨娘知道,她怕是不会轻饶了你。” 桃蓉当即慌慌张张地起身,却已经吓得发抖了。 “我早就发现了你的小心思,也知道你跑去三姐姐那里,跟她院里的侍女打听过。既然如此,我可以亲自去跟母亲问问,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意思。” “小姐,我只是……” “不必说了,心不在我这里,留也留不住,你这样崇洋媚外的,我也不喜欢,答应帮你问问,只是看在你我毕竟主仆一场的份上,我最后帮你一次。” 桃蓉也知道,这样被主子送出去,她日后也抬不起头来,当即哽咽着祈求:“小姐,别送桃蓉走,桃蓉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桃蓉都好好地伺候你。” “莫要在啰嗦了,听着烦。”明姐儿说着,摆了摆手,作势就要起身,却看到墙壁扇形小窗的另外一头,似乎站着人。 她沉默了一会,准备离开,却听到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其实我很想问问明妹妹,这崇洋媚外是什么意思?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这个词。” 第111节 她当即一惊,紧接着就听到了男孩子的轻笑声。 “是我乱说话了,还请公子莫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 明姐儿当即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她曾经见过青哥儿几次,聊过天,所以听得出他的声音。 此时听来,还是那般悦耳。 其实,她对这个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之前她尚有一丝可能,会嫁到杜家来,她看中的,是杜家的家底,以及看似有前途的孩子。 她是一个安分、务实的人,不会妄想,只是按照自己的条件,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在古代,女人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嫁人,她早早思量,也是正常。 现在,青哥儿要去国子监了,她恐怕再也不会跟这个孩子有任何的可能,于是,她也不会再妄想什么,只是思量着,再换个目标。 所以,她此时对青哥儿没什么感觉,只是想尽快离开。 青哥儿也没再留她,而是说道:“我要去前院待客了,明妹妹,我们再会。” “好。” 青哥儿走出不远,他的随身小厮就在一边嘟囔起来:“少爷,您去跟李家那庶女主动搭话作甚?” 在他看来,自家公子前段时间结交的,哪个不是看起来很有前途的? 这个李家的小庶女,只是听闻人聪明些,长得还不错,其他的,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啊,用得着青哥儿在院墙边偷听半天? “这个明姐儿,日后不得了,而且是非常的不得了。” “这……一个庶女,能怎么样?” “庶女又怎样?有智慧,有容貌,日后的名声可大着呢,莫要小瞧了她,她可是最让人惊讶的一位。” 这小厮从未怀疑过小少爷的话,上次冒雨去修缮房屋,原本是心中不快的,没成想,就救了然郡王,得了天大的好事。 现在,他就相信,自家小少爷就是个小神童。 “那……那个你特别关心的小痴儿呢?” 提起李墨晗,青哥儿还特意思考了一番,其实在被李墨晗挤兑过两次后,他特意去回忆过这个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便觉得,这只是他稍微改变了一些事,所以突然出现的变数吧。 他并未在意,确定日后没李墨晗这号人物,便只是不甚在意地回答:“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吧。” 小厮背脊一寒,没敢接话。 李墨晗进入夫人们待的屋子时,就发现屋子里的气氛不对,洛氏的神情十分慌张,一直看着孝亲王妃。 紧接着,就听见有一名妇人在一边说道:“这事闹的,孝亲王府自家的哥儿没落着这样的好事,却让时不时去串门的表少爷得了去国子监的机会,还一直瞒着,如今才说出来,怪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可不就是,孝亲王妃,您也莫要生气,说不定通判妇人也是有苦衷的。” “能有什么苦衷,前些日子李家二少爷跑孝亲王府跑的那么勤快,肯定是有所目的的。” 洛氏嘴笨,此时只能接一句:“祖母,不是这样的。” 孝亲王妃如何沉稳,此时也阴沉了一张脸,沉默着不说话,吓得洛氏险些掉下眼泪来。 秦氏却好似做错事了一般,慌张地解释:“哎哟,瞧我这张嘴,只是顺口说了出来,没想到孝亲王妃居然不知情。” 表情却没有多慌张,眼睛乱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大舅母则是挽着孝亲王妃的手臂,略带不悦地说:“澜哥儿跟俊哥儿,还有二房、四房的哥也是极为优秀的,只是那些日子丘泽先生一直跟柯哥儿在一块……” 后面就不再说了,旁人一听,就会觉得,是李诉柯一直缠着丘泽先生,这才得到的机会。 真是为了前途,什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了。 众位夫人的表情立即变得不太一样了。 李墨晗当即明白,看来是秦氏将李诉柯也有去国子监读书的事情说了,为的,不过是打压洛氏。 这个秦氏,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还乐的看自家儿媳妇的笑话。 这种当家主母,真的是…… 唉。 第36章 心寒 洛氏跟惠姐儿、李墨晗见到孝亲王妃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孝亲王妃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其他人都是问候了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洛氏她们几个是真的担心孝亲王妃的身体,就在王府里等候,待孝亲王妃午睡醒来,她们才进去见了她。 进去的时候,孝亲王妃正在喝药,将药喝尽了,又用水漱口。 侍女还想给她递些干果,让她去口中的苦味,却被孝亲王妃赶走了:“不用,我摆弄了一辈子药草,还能怕这个?” “祖母,你身体没事吧?”洛氏关切地问。 “没事,只是有些被气到了。” 第112节 孝亲王妃取来垫子,靠着床坐下,就看到李墨晗钻到了她的身前,正在拽她的袖子:“让晗儿给您诊脉。” 她一听就笑了,当即点头:“好,晗姐儿快给外祖母看看。” 李墨晗切脉之后,发现孝亲王妃脉搏缓慢而心率快,脉沉迟无力,属于老年人的心律不齐之类的症状,这是她原来就有的症状,恐怕这次突然病倒,也是因为急火攻心。 “怎么样啊?”孝亲王妃去问李墨晗,还真是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应当补肾阳。” 听到这个答案,孝亲王妃一喜,随后又问:“怎么个补法?” “需要肉桂、炮姜、炙甘草、生龙骨……哎呀,记不得名字了。” “不错不错,已经记得这么多了,后几味药,祖母帮你补上,记住了,还得加上些生牡蛎、红参、制附子,其中制附子需要先煎一个时辰。” “嗯,记住了。”李墨晗听了孝亲王妃的说法,知道她已经提醒到了。 之前她就给孝亲王妃切过脉,发现她的药物少了几味,她今日就将少的那几味说出来了。 “老祖宗,我们家里的冬哥儿病了,请了大夫,吃了几天药都不见好转,这几天寻思了个更稳妥的药单,您帮我看看如何?”李墨晗提起了冬哥儿的事。 府里没有人相信她的医术,也不会让她靠近冬哥儿,她只能由孝亲王妃认可了,才能给冬哥儿治病。 这是医者的通病。 莫清疏也有师父,其师父最在意的,就是医德。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侧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责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智愚,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 冬哥儿并无过错,不能因为他是姨娘的孩子,就见死不救。 她的确不喜欢逾越的庶子庶女,却不说明她会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或者肆意欺压。 “是什么样的病症啊?你的药单跟我说说。”孝亲王妃依旧是一副逗小孩的语气。 李墨晗先是将冬哥儿的症状说了,紧接着,又说了原来的药方:“大夫给开的是五苓散、五皮饮。” “嗯,这也没错,他的病还没好吗?” “是的,还没好,只是不好不坏地维持着,身体也没消肿。” “说说看你的药单。” “晗儿是这样想的,附子、干姜、茯苓、炙甘草,以此通便,消肿。紧接着,用附子、党参、白术、干姜、炙甘草,服用了之后,会继续减轻水肿,只是小便少些,可以用白通汤,重用姜……” 她一条一条地说下去,引得孝亲王妃一阵迟疑。 孝亲王妃迟疑,是因为她在想,她有教李墨晗这么多吗?还是说,李墨晗回家以后,认真学习过? 很快,她就释然了。 李墨晗最是善良,她的弟弟生病,肯定会认真思量,怕是好几日没睡好,才能得到这样的药单,当即欣赏地摸了摸李墨晗的头:“嗯,晗儿这药单真的很好,可以一试。” “好。”有了孝亲王妃这句话,她就可以给冬哥儿看病了。 洛氏跟惠姐儿听得云里雾里的,见孝亲王妃如此高兴,当即欢喜地问:“晗儿当真会医术了?” “可不就是,晗姐儿学得可快了呢!”孝亲王妃十分高兴地说着。 “这感情好啊,晗姐儿这是渐渐好转的兆头啊。”洛氏高兴得眼圈都红了。 “晗姐儿已经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了,该好了。你们家这几个孩子,我瞧着都好,不像我这王府里,子嗣多,懂事的没几个。” 提起这个,洛氏也跟着叹气,同时劝道:“是澜哥儿太不懂事了。” “都是我惯的,总是想着,他跟诺姐儿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家里来了年岁不大的继母,我该护着点,没想到,就把他养成了这种性子,如今,怕是连我也记恨上了。” “祖母是心善,最心疼晚辈,是澜哥儿恃宠而骄了。” “唉……”孝亲王妃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外面的人都走了?” “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你嫂子她在做什么?”孝亲王妃又问。 李墨晗已经听了出来,怕是孝亲王妃,也在怀疑是甄氏招来的人。 “下午在看着侍女给您煎药,我们进来时,她正去了澜哥儿的院子里看他。” “哦,这样啊……” 惠姐儿在这个时候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来时,诺姐儿哭得厉害,老祖宗,诺姐儿全不知情的。” “我知道,诺姐儿没什么城府,不过,她也是被澜哥儿暗示过,且动了心思,澜哥儿去跟丘泽先生说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并未阻拦,怕是还有些期待呢!” “这……”惠姐儿本是想帮诺姐儿说话,可是她嘴笨,一句话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不必说了,这都是他们自己选择走的路,自己做的决定,我们尽力阻拦,也竭尽可能地帮他们了,他们不领情,我们也没办法。日后他们若老实,我们必定会为他们着想,毕竟是我们洛家人,若是还不识时务,我们也没办法。” 洛氏只会应是,惠姐儿则是一个劲地说着诺姐儿知道错了。 李墨晗坐在一边看着,她知道,孝亲王妃说的“我们”是指孝亲王妃跟甄氏,看来孝亲王妃并不责怪甄氏,而是沉默。 孝亲王妃也是有些阅历的人了,跟着孝亲王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又带着这么大一家子人,乱哄哄的,也是什么事情都发生过,不会因为澜哥儿一个人不懂事,就垮下来了。 她生气,是因为澜哥儿荒唐,将脸丢到了丘泽先生那里。 她甚至不知道,丘泽先生那边是如何想澜哥儿的,她还在庆幸,幸好柯哥儿有出息,得了丘泽先生赏识。 第113节 不然,丘泽先生对整个孝亲王府的印象都会很差,到时候他回京里去说,孝亲王府就别想抬起头来了。 她还十分失望。 一直疼爱的曾孙子,居然反驳她! 她跟澜哥儿讲道理,让他明白,如今的孝亲王府没什么了不起,根本入不得丘泽先生的眼。 澜哥儿居然责怪起孝亲王来,说孝亲王当初不争气,只知道一味地顺从,到头来,只是一个没出息的王爷。 听到澜哥儿这么说,她险些气哭了。 当初的孝亲王什么样,她是亲眼看到的,一个没有背景,不得宠的皇子,能有如今的光景,已经是不错了。 那位太皇太后,也就是独孤无影,那般心狠手辣的人,是不会留下一个喜欢出风头的皇子在濠州的。 然而澜哥儿只会怪。 怪孝亲王当年不肯争取,怪自己的母亲命短不能守护他。 于是他就自己去争取,他凡事要强,读书认真,丘泽先生讲课的时候,就属他最积极。觉得丘泽先生来了府里是机遇,就去跟他交好,还暗示想将诺姐儿嫁给他。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澜哥儿不认为自己错了。 孝亲王妃没办法再说他,竟然气得晕厥过去。 罢了,她也累了,维护了这么一家子人,最后,竟没几个有出息的。 孝亲王最近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她也束手无策,眼看着是要不行了,怕是过几年,她也会倒下去,到时候,这孝亲王府就会散了吧。 她甚至想到,日后这里没了王府的名头,孩子们为了家产吵得不可开交。 越想越是心烦,她只想静静。 就在洛氏几个人要离开的时候,李墨晗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然后突然道:“老祖宗,逸哥儿日后会有出息的,俊哥儿也很乖巧,您放心吧。” “嗯,是啊,晗姐儿说得对,他们两个很好,很好啊……” 终于,她展现了笑容。 到了她这个年纪,后辈过得好,她就会很开心了。 第33章 送子 李墨晗迈着小步子走过去,靠近了,给众位夫人行了一礼,只有几个人瞥了她一眼。 她站了片刻,才一脸懵懂地问洛氏:“母亲,你们在说二哥哥去国子监的事情吗?” 这个时候,不少夫人都当是这个痴儿过来添乱了,还有人冷笑了一声,回答她:“可不就是,夸你那个厉害的哥哥呢!” “孝亲王府的大公子澜哥儿都没捞到这样的好处,被你二哥哥得到了。” “这丘泽先生也离开濠州一段时间了,怕是也只有你二哥哥有这种机会了。” 李墨晗还是一脸迷糊的表情,又问洛氏:“母亲,您还没跟老祖宗说澜哥哥的事啊!” 洛氏也不知道李墨晗说的澜哥儿是什么事,迟疑了一下,只是摇头,她不知道澜哥儿什么事啊,她现在正六神无主呢,女儿说什么她也没心思听。 大舅母立即问了一句:“有澜哥儿什么事?”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不成澜哥儿也被丘泽先生举荐了,也隐瞒着? “二哥哥不让晗儿说。”李墨晗却缩了缩脑袋,不肯说。 “说吧,都闹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秦氏反而最先着急了。 其他看热闹的夫人们也跟着起哄,让李墨晗说到底是什么事,这痴儿,总不会编什么谎话吧。 李墨晗犹犹豫豫的,最后看向了孝亲王妃。 孝亲王妃一向疼爱李墨晗,见她这样,就知道这话不好说,当即笑道:“柯哥儿被举荐,这是好事,当高兴才是。自家哥儿没福气,也怪不得别人。” 大舅母甄氏其实心中是有些不高兴的,直接唤了一句:“祖母。” “说到底,这是我们自家的事情,可否让我们去别处说话?”孝亲王妃并未理会甄氏。 在座的各位,哪里敢不给孝亲王妃面子,当即应了。 孝亲王妃这才带着李墨晗,去了别的屋子,洛氏自然是被许妈妈扶着,跟着走了。 大舅母甄氏也知道,这种事情当着外人的面闹,是丢了家里的面子,不由得咬着下唇,一副愧疚的模样。 她也年轻,凡事都先想着家里,没有考虑周全,现在也有些后悔。 跟其他的夫人道了歉,便也跟着去了。 二房跟四房的两位夫人、媳妇儿们对视了一眼,本想跟着过去,却被其他的夫人拽住,聊起了最近孝亲王府的事情,这才留了下来。 偏他们看到秦氏也想跟过去,直接将秦氏拉了回来,硬是把好奇心最重的秦氏留下了。 李墨晗被孝亲王妃带到了一间安静的屋子里,关上门,这才和蔼地对李墨晗说:“晗姐儿,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李墨晗当即对孝亲王妃有行了一礼,这才怯生生地说道:“那天,二哥哥带我去找先生算命。” “算命?”洛氏一怔,想了一会,才明白,是自家女儿把丘泽先生的能耐说低俗了,便不再出声了。 第114节 “然后呢?”孝亲王妃问。 “去的时候,澜哥哥在院里,好像在吵架。” “他们两个吵架?!”大舅母甄氏一惊,他们哪里能吵架啊,澜哥儿巴结丘泽先生都来不及呢! 李墨晗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澜哥哥说诺姐姐可以嫁人,先生说……说什么不纳妾,还把澜哥哥赶出来了。” 就算李墨晗说得含糊,在屋里的几个人,却是全都听懂了。 “荒唐!”孝亲王妃当即骂了一句,“作为府中的大公子,居然跑去给妹妹说亲,也不看看自己妹妹配不配得上!被赶出来都是丘泽先生脾气好,若是旁人,定然会笑他自不量力,没有脑子!” “这……”洛氏听了也很惊讶,却突然闭了嘴,她知道,她现在不说话为妙。 “所以,先生不大喜欢澜哥哥,就去逸哥儿那躲着他。” “这个我知道,我还当丘泽先生瞧逸哥儿有趣,京里没这般活泼的孩子,去找他玩了呢,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就这样,还指望丘泽先生举荐他?” 甄氏则是完全不说话了。 她没什么坏心眼,嫁到了孝亲王府,就一心一意地做着大夫人,对待澜哥儿跟诺姐儿,也是一样的好,也是满心想着,日后给他们寻个好亲事。 可是她嫁过来的时候,澜哥儿已经基本懂事了,对她十分疏远,就算她这段日子一直在努力对澜哥儿、诺姐儿和善些,终究得不到澜哥儿的信任,府里来了富贵公子,他居然自己跑去说亲了。 简直荒唐! 丘泽先生如何洒脱,婚姻之事,也不能由他来做主啊! 她也特别的寒心。 洛氏则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般说过去,便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其实前些日子,她一直在跟李诉柯、惠姐儿着急,不知道该如何跟孝亲王府说,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李诉柯恐怕也想这样解决,却不想说澜哥儿的不是,前些日子,还想硬生生地扛下来,任由别人去说。 这个傻儿子,真是死心眼,还是李墨晗聪明。 转而,她又意识到……李墨晗聪明? 最近的小女儿,好像帮了她不少次,的确变聪明了些。 知女莫若母,就算她性子怯懦,却也保护孩子,也最了解孩子,李墨晗之前什么样,她最清楚,最近的小女儿,确实有些反常。 再去看李墨晗,还是自己的女儿,习惯举止声音,都一模一样,只是神情没有之前那么呆愣了,眼看着是身体好些了,她却觉得怪怪的。 可是,李墨晗确实在帮她。 很快她就觉得自己不争气,居然需要女儿护着。 旁人都不知道洛氏的患得患失,都有各自的心情。 孝亲王妃是愤怒,甄氏是失望,李墨晗则是在心中掂量着,日后是不是该更提防秦氏。 “罢了,这事怪不得柯哥儿,是我们自家的哥儿不争气,俊哥儿虽然聪明好学,可终究年纪太小,因为丘泽先生,逸哥儿有机会被秦大将军赏识,这也是好事,我们不能太贪心。” 甄氏也弱了语气:“祖母说得是。” 转而,又去跟洛氏道歉:“是我错怪你了,你莫要怪我。” 洛氏则是松了一口气,自然不会怪罪,只是苦笑着应了。 这一次的宴会,算是不欢而散。 不少想看热闹的夫人,在他们一行人回去后,却没看到任何的热闹。 就连秦氏也没得到满意的结果,只能悻悻然地离开。 不过在之后,第一次见过秦氏的人,却开始传说,秦氏没有传闻中那么亲和,反而有些刁钻。 这也的确附和事实,原本就是之前的传闻美化了秦氏。 还有就是,洛氏跟孝亲王府的关系依旧很好。 与此同时,京城。 最近,宁治侯府有些吵,尤其是丘泽先生的母亲,光禄寺卿夫人严氏,整日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 听闻又有夫人上门求见,她干脆称病了。 丘泽先生匆匆地来到严氏的屋里,进去后就嬉皮笑脸地问:“娘,您叫我?” “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一向沉稳贤淑的母亲,竟然有了些许愤怒的样子,让丘泽先生一瞬间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 “这些日子里,总有些夫人来见我,还有些是之前根本没什么来往的,都来跟我求你写的符篆,为的居然是求子!” 谁知,丘泽先生一听,不怒反笑,一瞬间没了优雅的形态。 “你还有脸笑。”严氏严厉地训斥了一句。 “他们来求,我也没办法,不高兴您就拒绝呗,实在不行,你就说这玩意写了折我的阳寿,概不送人!” 严氏也是这般想的,却还是心中不舒服:“你是一介男子,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家中对你很是看重。你到处游学胡闹,惹了祸,家里也帮你处理好了,怎么能插手妇人家的事情?若是给你传出什么,送子观音,你让娘的脸往哪搁?” “我都成观音了,您还丢人啊?” “你是男人!你是要做官,日后成家立业,为家里争光,怎么能做这些事情,在妇人里再有威望……还是求子送子之类的威望,这……这有何用,还不丢人?” 第115节 “我都懂。”丘泽先生说着,走了进去,在椅子前坐下,拿了一块糕点吃,“我就是前阵子惹到洛子眠那臭小子了,他记仇,让人传出消息,说琦王妃生了龙凤胎,是因为我送了符篆,这才引来一群人的,过些日子,这事就淡了,也就没事了。” 严氏听了,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是走过去,用手指推了推他的头:“你们就胡闹吧,怕是日后都不好找媳妇了。” “哎呀,嫁了我能生龙凤胎,这得多少人恨不得嫁我呢!” “净瞎说!” “不过,娘,我不想成亲。” “为何?!”每次提起这个,严氏就生气,好端端的,就是不想成亲,他想学秦将军不成?! “我觉得父亲是个极好的人,可是他这般好,都会惹您伤心,我日后,不想让哪个女子伤心。” “不想就护着你媳妇,娘都答应不给你纳妾了,你就不能给我娶个儿媳妇吗?” 丘泽先生撇了撇嘴,思考了一会,正要回答,却有人禀报:“然郡王来了,在正厅等着呢。” 丘泽先生当即蹦了起来,快步朝外走去:“我去收拾那小子去,害得母亲这般生气,该打。” “你可别闹,你打不过他,知道吗?”说到底,严氏还是担心儿子。 “那我就骂他,他嘴皮子可不如我。” “别把他骂生气了,出手打你了。” “……” 第37章 安顿 李墨晗原本准备回到家里,就寻机会,去看看冬哥儿的情况。 这么大的孩子,底子薄,病久了对身体很不利。 她当年就是因为小时伤寒,烧坏了脑子才这样的,如果不是意外复苏两世记忆,她怕是会是一辈子的痴儿。 没想到,回到家里,就又生了变故。 洛氏进门的时候,还在问侍女:“柯哥儿怎么下学了也没去孝亲王府看一眼?他最近风头紧,稍微做差了点什么,都会被人挑出不对来。” “夫人,是家里出了事情,二少爷没法过去。”留在府中的侍女迎了出来,说道。 她们一行人是从后门回来的,因为后门距离孝亲王府比较近,如今刚到家,并不知道前院的情况,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洛氏问:“家里怎么了?” “白姨娘的弟弟打秋风来了,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一家人。” “白姨娘的弟弟?”洛氏狐疑地问,同时也不敢松懈,直接去了前院。 洛氏嫁进门的时候,白姨娘已经在李暮秋身边晃来晃去了,没几年,就成了姨娘,到后来更过分,成了贵妾。 不过白姨娘家里的人,她是从未见过的,只在白姨娘进来的时候,见过一眼她的母亲,之后就再没见过其他人了。 这一次,她弟弟过来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白姨娘的弟弟,但是在李墨晗她们这边,还是个外人,于是乎,她们只能避讳,在后院等着。 惠姐儿是个急性子,派人去前院打听,没一会,就有侍女回来禀报。 那时,李墨晗正坐在惠姐儿屋里的临床大炕上,手里剥着干果,看着杏灵教柳衣跟柳香。 惠姐儿一直着急,看到侍女进来了,当即站起来,走到人家面前问:“前面是怎么回事?” “白姨娘的弟弟落魄了,说是要来我们府里住下,老爷已经有些要同意了,老夫人也帮腔,让夫人根本没办法说什么,怕是要同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来了我们府里?” “听说,白姨娘的弟弟原来在知县府里做主薄,因为一个案子没办好,被赶出府衙了。白姨娘的娘家早就落寞了,如今在乡下,也没空余的房子,这一家子人去了也没地方住,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靠我们老爷了。” “哪有这种道理!一个姨娘的家人,居然进老爷家里来住了?!太不像话了。” “说是这样说,可白姨娘的弟弟,也是老爷的表弟,也算是老爷看着长大的,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他们说就住一段日子,过些日子他们寻了其他的安身之处,就搬出去。老夫人的意思,是让他们住到她新买的那处宅子去,也算是避嫌了。” 惠姐儿听了,也是一阵沉默,人家都这样说了,怕是再难拒绝了。 转而又问:“他们住祖母那里,祖母住在哪?” “玄武那里。” “……” 前段时间真是白折腾了,到最后,只是让秦氏得了一处便宜宅子,给她外甥住了。 李墨晗却叹了一口气,将一个果仁扔进嘴里,说道:“这种人见多了,会自愿搬出去的,还真没多少。” 柳香原本在跟杏灵学习首饰、衣服的归类,以及熨烫等事情,听到屋里的动静,不由得也竖起了耳朵,听到之后,忍不住插嘴:“就是这样,之前我老家的邻居,就有这样的遭遇。说是只住一段日子,过度过去了,就搬走,结果后来就绝口不提这件事了,后来主人赶他们离开,他们就到处哭天抢地的,说主人家不够仁厚,对她们不好,短暂住些日子就各种刻薄,还赶他们走,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柳香到底是乡下来的,没有什么规矩,见到所谓的主子也不怕,直接侃侃而谈,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最喜欢嚼舌头。 李墨晗听了并未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原本是帮他们的人,到最后却落了一身的不是。” 柳香当即点头称是:“可不就是。就算本家在乡下,怕是也不缺房子,乡下地多,随便盖间屋舍就能当仓库用。当然,条件不如这种好房子,说不定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却还是能住人的。他们不愿意去,应该是娇生惯养惯了,不愿意受那种苦,也不愿意干农活,就来这占便宜了。” 惠姐儿一听她们这么说,当时就急了:“这可不行,日后住进来,衣食住行都得母亲帮衬着,这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母亲定然还会受委屈!” 李墨晗也能猜到,却不着急,继续剥干果吃。 惠姐儿瞪了她一眼:“你平日里鬼主意最多,今日怎么没话说了?” 第116节 她一阵委屈:“我哪有什么鬼主意,都是哥哥姐姐、母亲聪明!” “好了,别扯这些了,你快说,你有主意没?” “祖母那院子买下来了吗?” “嗯,已经买了,正要拆墙砌门呢!材料什么的都买好了,都在院里堆着呢!” “墙就别拆了,让他们住过去就是,这样就各过各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那些材料被风吹日晒的,肯定会被糟蹋不少,尤其是泥土,过些日子,说不定就固定在院里了。材料是祖母跟白姨娘买的,又不是我们买的,着急的是他们,也不是我们。” 听了这主意,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尤其柳香,干脆对李墨晗亮了大拇指,被杏灵狠狠地瞪了一眼,让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柳衣则是抬手用袖子掩嘴轻笑,另一只手继续忙碌着。 惠姐儿一听,当时眼睛一亮:“这样,着急让他们走的,就不是我们了,而是白姨娘跟祖母了!” “嗯!”李墨晗应了一声,继续剥干果吃。 惠姐儿赶紧让侍女去前院给母亲、李诉柯带话,觉得安心了,这才回身踢飞鞋子上了炕,去掐李墨晗的小脸:“你啊,绝对是将前些年的坏主意全憋肚子里了,导致肚子里的坏水太多憋不住了,这才爆发了是不是?!” “才不是呢!” “你最近可是瘦了不少,脸上都掐不到肉了。” 李墨晗连连躲闪:“就算肉多,掐一下也疼!” “掐肿了才可爱呢!” “哼!”李墨晗当即冷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吩咐,“柳衣、柳香,你们俩也学了一天了,累了吧,来,上炕吃些干果,我三姐姐这里的干果最好吃了。” 柳香听了一愣,立即扭头去看柳衣,似乎在用眼神问:真的可以吗? 柳衣则是含着笑悄悄摇头,告诉她不行。 惠姐儿则是在这个时候开口骂道:“你小丫头,学会记仇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开始抓李墨晗的痒,抓得她满炕打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怕痒,特别怕! 大人们去商量这些事情,李墨晗就没有机会去看冬哥儿了,毕竟没有家里人的首肯,侍女们是不敢给冬哥儿换药煎的,这件事就放下了。 她提前将柳衣跟柳香要走了,说回院里休息。 “早些学会规矩,早日能好好的伺候你。”惠姐儿总觉得她太惯着院里的侍女了,才会使得侍女那么不顶事,上次差点害死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哟,都会说这话了?” “每次二哥哥教我下棋,我想多跟他下一会,他就这样说。” “哈哈,二哥那是想回屋里看书了,要去国子监了,总怕去了会丢人,最近可用功了呢!” “好啦,知道呢!我要回去睡觉了,三姐姐也早点休息。” 惠姐儿不再留她,又叮嘱了柳衣跟柳香两句,就让她们回去了。 柳衣跟柳香伺候李墨晗睡了之后,就回了她们的房间。 到了屋里,柳香还在小声问:“我们是要轮流守夜,还是先睡一会?” “自然是要轮流守一会的,后半夜可以睡,早上也要早点起。”她说着,走到了炕边,摸了摸炕上的被子。 她们的被子并不是新的,怕是之前侍女留下来的被子,不过被单被洗过,摸上去暖暖的,而且有种很香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今天白天刚晒过的。 就算她们只是侍女,对她们的照顾也蛮周到的。 柳香一下子就躺在了被子上,来回打滚,模样幸福极了。 终于没了约束,她姿势怪异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翻着眼睛去问柳衣:“你觉得我们的主子怎么样?” 她们两个在一个人牙子手里,也相处过一段时间,算是认识,一块来了李家,就算是熟了,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我觉得,我们的主子不傻。” “嗯,我也觉得,不像其他姐姐说的那样,而且,看起来挺亲切的,而且,挺护着我们。” 柳衣坐在炕沿边上,用被子盖上腿,仰着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相处的时间还短,什么都说不清楚,至少目前看来,她还是不错的,不知道以后……” “你不会是想,主子脑子不好,日后嫁的不好,我们也跟着受苦吧?” “这倒不是,我们已经沦落到为奴的地步,能被这样的主子选中,已经是福分了。” “说的也是,我吧,不怕苦,从小就吃苦吃惯了,只是规矩多了,我觉得太束缚了。” “你也该有点规矩了,行了,你先睡会吧,我守着,待会换岗了我叫你。” “成!这一天可累死我了。”柳香说着,已经手脚麻利地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柳衣则是一直坐在炕沿边上,盯着屋里的窗户框,若有所思。 夜,越发的深了。 第34章 侍女 丘泽先生匆匆赶到正厅的时候,被告知,然郡王已经自己去了他的书房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快步往自己的书房走。 他的住处并未跟侯府大多数子嗣在一块,而是单独建筑的,距离侯府书阁最近。 第117节 已经是午后,阳光正足,夺目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还好院中绿树成荫,树影斑驳,绵密且没有尽头。 暖风吹拂着池塘里的荷叶,空气之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香气,清新淡雅。 他因为着急,还特意双手提着衣摆,风吹得衣袖翻飞,远远地看着他,好似一朵盛开的淡雅且绝美的花朵。 到了书房,推门进去,就看到那俊雅的少年正站在他的书桌前,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看,他看得出,然郡王在看的是他之前看的那本书,上面还有他亲手写的标注。 “怎么,你来找我算账的?”丘泽先生说着,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从他的手里拿回了那本书,扔回到桌面上。 “我哪有那么无聊。”然郡王挑眉,回答得颇为无耻,比丘泽先生还自然地坐在了他的书桌前,丘泽先生掐着腰看了半天,最后只能自己搬凳子过来坐。 “我现在都被你害得成送子观音了。” “呵,你现在名号都这么大了?” “拜你所赐!” “嗯。” 丘泽先生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唉声叹气地道:“你跟秦大将军我谁都不敢得罪,我也是没办法。” “所以你选择得罪我?” “哪啊,你回京里也相对安全许多。” “我自然知道。” “你只是拜师被拒绝了不甘心罢了。” “战场杀敌,报效祖国,这是我的理想。” “璟王跟黎贵妃会让你去才怪。” 然郡王不说话了,眼睛在他的书桌上寻觅,最后拿起一张纸来,上面用工整的字体,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丘泽先生看了看,便认了出来:“这是濠州李兄妹妹的生辰八字。” “你给她推算命理了?” “嗯,不过我没敢跟李兄说。” “为何?” “这小丫头活不过十岁。” “为何?” “天灾*,还有些家里,觉得女子是痴儿,到了年龄嫁不出去丢脸,自己就会处理了这个孩子,什么都说不准,反正是活不久。” “我是问你为何不说?” “这……如果我说了,李兄必然在她十岁那年拼命地护着,这是逆天改命,要折我阳寿的。” 然郡王听了,不由得撇嘴冷笑:“亏得你整日李兄李兄叫得那般亲切。” “这又如何?我跟李兄的确算得上谈得来,却并非什么莫逆之交,跟那个小丫头又是萍水相逢,为何要牺牲我自己去救她?我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如果我真那么善良,挨个给人算命,然后盖个粥铺发粥岂不更好?然后不到三十岁,我死了,造福众生了。” 然郡王也无法反驳什么,只是看着李墨晗的生辰八字,沉默着不说话。 丘泽先生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接了一句:“不过,她的生辰八字跟你却是极配的。” 然郡王抬头看着他,不说话,眼中有着些许警告。 丘泽先生只是耸了耸肩:“你的生辰八字好到不能再好,这小丫头的,则是坏到不能再坏,绝配。” “……” 濠州。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阵子,李家又恢复平静。 李墨晗整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摆弄药草,有些药草还会亲手炮制,时不时会给自己煎些调理身子的药汤喝了,偶会还会泡个药浴,吃一顿药膳,弄得有模有样的。 李诉柯跟惠姐儿时不时会过来看看,看不懂什么,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游戏,也没有在意。 她院子里的药都是孝亲王妃亲自列的单子,吃不坏身体,让她自己玩去吧。 只是让他们发愁的是,李墨晗越来越瘦了,虽然说气色看起来很好,人也很健康,说话越来越利索了,可是,家里的人还是看着她,就觉得心里发愁。 会不会让孝亲王妃觉得李家人虐待她了? “晗姐儿长得不像我,只有我长得像母亲。”惠姐儿捏了捏李墨晗的脸,回身跟洛氏说了一句。 洛氏笑呵呵的说:“晗姐儿像她爹,长得漂亮。” “为什么只有我长得……”她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怎么?嫌你娘丑?” “哎呀,没有!” 李墨晗则是在这个时候问:“三姐姐,要不要我配个药膳,让姐姐也皮肤白白净净的?” “你……跟老祖宗学的?”惠姐儿虽然不相信李墨晗,却相信孝亲王妃。 “嗯!” 第118节 “成啊!把我调理得跟你一样白白嫩嫩的。” 洛氏在一边,看着庄子里的账目,同时开始张罗:“该找人牙子过来了,得给晗姐儿院里安排个妈妈跟两个侍女,总让你跟二哥的侍女去跟着伺候,也有些不方便。” “侍女还好说,妈妈就,我总觉得……若找个心思多的,怕是晗姐儿会受欺负。” “我也一直发愁这件事情。” “要不要跟孝亲王府要来个?” “我们也不能总麻烦王府那边,毕竟,柯哥儿前阵子得了好处,我们也是沾了很大的光,不能需求无度了。” 惠姐儿也沉默了下来,紧接着,她又疑惑地提起了明姐儿:“真不知道,前些日子,明姐儿将她院子里的桃蓉介绍过来是什么意思,往晗姐儿这里安排人手?” “恐怕是桃蓉在她院子里闯了祸,或者是想来晗姐儿这,被发现了想法,干脆她送个人情,亲自过来推荐了。不过这种奴才,我是不会往晗姐儿院子里送的,日后跟着嫁人了,说不定就会爬老爷的床。” “娘,您说什么呢!”惠姐儿当即有些慌了,捂住了李墨晗的耳朵。 李墨晗不由得在心里腹诽,她前世面首都养过,还真不怕听到这些东西。 就在一屋子人说笑的时候,突然有侍女急匆匆地来禀报:“夫人,不好啦,小少爷病了!” 小少爷,也就是白姨娘的儿子,冬哥儿。 “怎么回事?是发烧吗?”洛氏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朝外走,一边走一边问,“找大夫了吗?” “白姨娘已经派人去了。” 惠姐儿抬头张望,最后还的带着李墨晗一块过去看了。 进入冬哥儿的屋里,就发现白姨娘、明姐儿都在,明姐儿还在帮冬哥儿揉头。 李墨晗从缝隙钻过去,去看冬哥儿的样子,只见他全身水肿,尤其面目跟四肢最为严重,面青暗滞,神情委顿,水肿下按久陷不起。 随后拉过冬哥儿的小手,帮他诊脉,脉象细沉,基本确定了病症。 可惜,她尚未开口,李暮秋就风风火火地带着大夫进来了,他进来时看到李墨晗,当即有些烦躁地训斥:“晗姐儿,莫要在这里捣乱,别拿你弟弟的身体玩耍,这不的闹着玩的,让开!” 李墨晗当即抿着嘴唇,退到了一边。 那大夫帮他看了后,断定是肾炎,开出来的单子是:五苓散、五皮饮等方剂。 李墨晗听着,却在心里暗叹,若冬哥儿吃了这药膳,怕是不会轻易好转。 小孩子的肾炎水肿,用这种单子的确可以,也是正确的。但是,肾脾两虚,元阳衰惫,徒事利尿,舍本遂末,故而乏效。 水湿聚集之处,就是阳气不到之地。 她觉得,冬哥儿的病属于阳虚,应该直接湿补阳气,宣通气化,虽不利尿而尿自通,虽不消肿而肿自退。 可惜,李暮秋根本不会听她说的。 她便闭口不言了。 翌日,洛氏便寻来人牙子,给李墨晗挑选侍女。 人牙子带来了八个小姑娘,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三岁,完全是按照洛氏的要求来的,这个年龄段符合李墨晗的需求,也好□□。 惠姐儿站在一边嘟嘟囔囔:“太漂亮了不行,太丑了也不行,太聪明了不行,太笨了也不行,都得挑居中的。” 李墨晗没理她,自己走到了八个女孩子面前,来回的看。 这八个少女,有几个人紧张地打量李墨晗,其中一人却在打量洛氏的眼神,似乎知道,最后决定的人,是洛氏。 李墨晗又看了几个人,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她是不会要的,一看就知道不好□□,一副谄媚模样的她也不喜欢,以前在宫里看得太多了,出了些变故,最先倒戈的就是这种人。 于是,她挑了那个看向洛氏的小姑娘,外加一个看起来并不如何出色,长相中上等,眼角上挑的女孩子。 洛氏笑呵呵地走过来问她:“为什么挑这两个啊?” “那个知道院里面谁最厉害,应该是个识趣的,这个嘛,眼角上挑,厉害,肯定跟三姐姐一样!” “什么跟我一样?”惠姐儿当即问了一句。 “嗯嗯,就是……怎么说呢……啊……不会吃亏的厉害人。” 惠姐儿当即摸了摸她的头,表示欣赏:“的确,这种人能够保护你,太软弱了,只会添乱。” 其实,她是在夸李墨晗,找了三姐姐这样的人,有眼光! 第38章 来客 一大早,洛氏就将惠姐儿跟李诉柯叫到了屋里。 惠姐儿进来的时候,还在打哈欠,眼睛里亮晶晶的,发鬓也没梳理整齐,进来就问:“娘,您这么着急地寻我来做什么啊?” 李诉柯则是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窗户边,借着光亮晨读,见惠姐儿来了,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看书了。 洛氏沉着脸,似乎一整夜都没睡好,眼眶有些青,面容也极为憔悴。 惠姐儿当是白姨娘的弟弟的事情,出了什么变故,当即着急的问:“娘,怎么了,白姨娘那边又出状况了?” 洛氏摇了摇头,回答:“昨天已经说好了,墙不拆了,他们先搬过去住着,日后的日子,我也不用管,他们也连夜搬进去了,都稳妥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您这一大早愁眉苦脸地作甚?”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洛氏说着,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侍女都出去了。 惠姐儿被洛氏这隆重的架势吓到了,左右看了看,见侍女出去了,又急急地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第119节 就连李诉柯都抬头看向她们。 “最近一段日子,你们觉不觉得晗姐儿有些怪怪的?”洛氏问道。 这一句话,让场面沉默了一会。 惠姐儿想了想,回答:“的确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很多习惯,举止又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说到底,只是不那么笨了,而且,也不那么……那么……软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李墨晗好像没以前那么善良了。 这么说依旧不贴切,只能说,没有之前那种同情心泛滥,看不得任何打骂的场面。现在的李墨晗,看到什么都很平静,甚至是一种麻木的样子。 “最近晗姐儿的确聪明了许多。”李诉柯也这样表示。 听到自己的一对儿女也这样说了,洛氏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这样觉得。 “你们说,晗姐儿会不会被鬼附身了?我们要不要请个道士?”洛氏问。 惠姐儿当即嚷嚷了一声:“娘!您瞎说什么呢!” “虽然说,最近都是晗姐儿在帮我们,可是,这些主意,并不是晗姐儿会想出来的!” “母亲,你这样想并不对。”李诉柯说着,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在洛氏面前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或许,晗姐儿只是晚慧而已,或许,她之前也不是特别笨,只是心地善良,不愿意争罢了。可是,她前一次落水,父亲的态度真真让人心寒,经历过一场生死,晗姐儿如何善良,都会被扼杀。于是,她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不再仁慈,该争的争,该反击的时候反击。” 李诉柯说完,洛氏立即闭了嘴,哑口无言。 发现李墨晗不对劲,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慌,是怀疑,甚至觉得自己的女儿被鬼附身了,却没从李墨晗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一直是李墨晗在保护她,她却这样去想李墨晗。 如果李墨晗知道,会有多寒心啊。 “还有,晗姐儿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小聪明,她解决问题的方法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并不深奥,只是从最直白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就会变得不是问题。你们仔细想想,她最近出的小主意,是不是从孩子的角度来看,是理所当然的?其实并不如何可怕。” “对啊,晗姐儿每次稍稍提醒,我们就懂了,偏偏当时的我们,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才没注意到。”惠姐儿也表示同意,仔细想想看,不能说哈姐儿出了几个小主意就是鬼附身,这也太大惊小怪了。 “可是……突然就会了医术,又会下棋……还救了然郡王。”洛氏还再坚持。 “娘!老祖宗动不动就教我们医术,我们听了都犯困,就惠姐儿傻乎乎地不会撒谎离开,跟着听了不少,懂些也不奇怪。而且下棋,就是摆摆棋子,小孩玩的东西罢了!”惠姐儿提高了音量,她完全不能理解母亲在想什么。 “这……是我多虑了?”洛氏又问。 “娘,晗姐儿的病情有起色了,难道你不该高兴吗?赶紧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什么的,怎么就想着请法师?” “哎呀,我也是担心。” “您担心的方式根本就不对!”惠姐儿是真的生气了,没大没小地嚷嚷了起来。 李诉柯见了,不由得蹙眉,训斥了一句:“惠姐儿!” 惠姐儿当即气鼓鼓的,不再出声了。 “不如过些日子,请位西宾来教教晗姐儿?”洛氏被说得极为愧疚,当即又问。 “濠州的女西宾都没什么底子,顶多就是认字,许多诗词歌赋是什么意思,她们都不知道。”李诉柯对濠州的女先生很是不中意,并非他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濠州女子的教育水平真的不高,会出来教书的女先生,更是不值一提。 “女西宾自然不能跟男西宾相比。” “这段日子我会教晗姐儿的,待我去了京城,再请不迟。” “好,听你们的。” 李墨晗这边。 她刚起床不久,就听柳香念叨:“夫人叫二少爷跟三小姐去了,怎么唯独没叫上我们家小姐?” 柳衣则是帮李墨晗梳理头发,也跟着往外面看了一眼,却只是语态从容地表示:“夫人自有夫人的安排,我们家小姐年岁还小,有些事不好参与。从平日里就能看出,他们最护着我们家小姐。” “说得也是。”柳香嘟囔着走回来,拿起木梳帮李墨晗整理发尾,同时小声地去问柳衣,“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叫我啊?” “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哎哟,以后可别这样了,我心里可愧疚了。” 李墨晗听了不由得扬眉,感叹道:“你们俩相处得不错嘛!” “嘿嘿,柳衣温柔,我跟她互补,合得来。”柳香回答。 “嗯,挺好的。”她应了一声。 过了会,柳香开始感叹:“小姐,您这头发也太好了,这么长的头发都没分叉,你看看我的头发,睡一天,头发就打结成一团了。” “我这头发也是用药材补的。” “怎么个补法?” “用柏枝、椒仁、半夏这些药材,加水煎至水剩一半,然后加入少许蜜,再煎沸腾一到两次,用时加姜汁少许,涂抹在头发上。” 柳香听了,就吐了吐舌头:“这法子也只能听听了,听闻半夏蛮贵呢。” “我这里还有些,需要用拿去就是。” “这……”柳香又没主意了,看向柳衣。 柳衣笑了笑,回答:“小姐赐你的,你收了就是。” 第120节 柳香当即欢快地应了:“谢小姐赏!” 李墨晗笑了笑,凑过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瓜子脸的轮廓已经出来了,皮肤细润如脂,米分光若腻。眉似新月,双目澄澈,大大的双眼皮,漂亮的卧蚕眼,明明未笑,却好似含着笑意。 她一直觉得她的鼻子生得很好看,鼻梁窄窄的,鼻头很翘,侧面照镜子,只觉得的轮廓好看得不像话。 瘦下来后,她并不比明姐儿差什么,真要论起来的话,明姐儿更为素雅,施施然的淑女风范,有种莲花般的高雅静怡。她却更为可爱,好似绽放的芍药花,并不艳丽,却极为明媚。 “唉,又变漂亮了。”她这样感叹。 柳衣跟柳香一齐笑了起来,跟着说:“是是是,我们家小姐最漂亮了。” 结果,她还未走出屋子吃早饭,外面就响起了清脆的声音:“这里是晗姐儿的院子吧?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片晾晒的草药,就猜着肯定是你。” 李墨晗一怔,当即起身,柳衣赶紧帮她的头发固定好,这才走了出去。 到了院里,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岁大的小姑娘,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随后自我介绍:“我是霜姐儿,是你堂姐。” “哦,表叔家的?”她问。 “嗯。”她回答了一句,随后上下打量李墨晗,表现得极为直接,没有半点收敛,被打量的人,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柳香看着是极为气恼的,却被柳衣按住了手,这才闭了嘴。 须臾,霜姐儿突然笑着缓解尴尬:“唉哟,别这么严肃,昨天在堂叔那里就听说了你,听祖母说你这里药材最多了,一看外面的药草,就猜到是你的院子。” “让霜姐姐见笑了。” “我跟父母哥哥过来,走了不下五日,颠簸了一路,身子有些不适,想拿些药补补身子,不知道晗儿妹妹会不会生气……”她说着,手已经开始去摸拿些晾晒的药材了,每样拿起来看看,又闻闻,就好像在挑菜。 “这是早晨刚拿出来晒的,还没晒好呢!”柳香嘴快,直接说了出来。 “那应该是屋里的好些?”霜姐儿说着,径直往屋子里走了。 柳香当即就要拦,却被霜姐儿取笑了:“晗儿妹妹院里的侍女好生小气,不过是来拿点药草,瞧她紧张的。” 第35章 病倒 李墨晗也算是活过三辈子的人了,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虽然说第一世那位女神医莫清疏高冷得可以,有过一段感情,却因为她闭口不言,闷死不说,导致两个人就此分开,她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心怡的人拜堂成亲,子孙满堂,她却孤老终生。 唉,其实也怪不了别人,只能说莫清疏的清高有些装大了。 独孤无影这一生极为快意,虽然说秦政是她最大的遗憾,却也拥有过。 她这两世,都是极其聪敏的两个人,什么尔虞我诈,风风雨雨都见识过。丧心病狂,阴险狠毒的人也打过交道。 如今不过是选两个侍女而已,没什么难度。 当然,人心还得慢慢看。 李墨晗瞧着新来的两名侍女,还是较为满意的。 那名盯着洛氏看的女孩子,今年十岁,原本是一家府邸管家的女儿,可惜那家老爷参与了朝政党争,由于一些事情未能办理得漂亮,被发现了马脚,被人揪出来,公之于众。 投奔的人也难护住他,于是,府里的老爷被关了大牢,奴才全给卖了。 这女孩是被管家特意关照了,才不至于被卖到窑子里去,兜兜转转,来了濠州。 “你家老爷叫什么?原来是什么官?”听她自己介绍完,洛氏问道。 “是前敷文阁直学士,陈庇大人。”女孩子怯生生地回答。 洛氏听了一惊,不由得又问:“你是敷文阁直学士府上,管家的女儿?” “嗯,是的,我原本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府里落难后,全都散了,也不知他们如今在哪里。” 李墨晗也有些惊讶,居然是三品官家里的侍女,别的不敢说,她应该是十分懂规矩的,尤其是这种人家讲究,下人也得读过些书。 “你原来是府上哪个小姐的侍女吗?” “原本是要把我安排在小姐屋里的,可是还没安排,家里就落了难,离开家的时候,我才不到八岁。” 李墨晗点了点头,颠沛流离了两年,来到濠州这地方,也不奇怪。 然后,她忍不住好奇问:“你原来的老爷,投靠的是谁?” 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问出这个问题来,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当今太子。” “也算是稳妥的选择,可惜了……” 女孩低着头,没说话。 李墨晗却被洛氏拍了一下后脑勺:“瞧你刚才的样子,跟你二哥学的?不学学你三姐的活泼,就会学二哥的老成!” 她觉得她很冤枉。 另外一个小丫头,就简单多了,她今年十一岁,家里母亲去世,父亲娶了继室,家里没钱,就将她给卖了。 卖她的理由也简单,就是她性格比较厉害,继室若有什么对原来姐妹不公平的,她就要有理力争一番,于是继室容不下她,找个由头就将她给卖了。 李墨晗听了,点了点头,对她说:“以后我是你的小主子,虽然我的处境也有些艰难,却不会苦了你们,以后我护着你们。” 洛氏听了表示很满意:“这几句话说得不错。” 得了洛氏的肯定,她这才又说:“既然来了我这,就不能再用你们原来的名字了,也该换个名字,重新开始了。” 第121节 惠姐儿在这个时候开口:“我院里的名字,都是杏,明姐儿院里的,都是桃,二哥院里的,都有个梅字,对了,还有初姐儿院里的,都有个柏字。你想起什么名字?” “你们桃啊杏啊梅啊的都用完了,我就用柳吧。” “也行啊!” “我记得,明姐儿那里的名字是欣欣向荣,所以是桃欣、桃香、桃蓉。我也想用个成语。” 惠姐儿问:“和和美美怎么样?” 她摇头。 洛氏问:“富贵荣华怎么样?” 她摇头。 最后,她终于开口:“就用衣香鬓影吧,你叫柳衣,你叫柳香。” 于是,官家原来的侍女,取名柳衣,被父母卖来的姑娘,取名柳香。 取好了名字,两个人就被惠姐儿领走,让她院里的妈妈□□了,顺便跟她院里的侍女借了大小还算合适的衣裳,给他们换上了。 处理好了这个,洛氏才跟李墨晗说起了妈妈的事情:“我原本有个陪嫁丫鬟,前些年年龄够了,我就让她出嫁了,前些日子我联系了她,她也愿意回来,身边还带着个五岁大的孩子。虽然年纪小些,却很规矩,我让她去你院里管着。” 突然找来的妈妈,洛氏多少有些不放心,像惠姐儿那样心智健全的还好,可惜李墨晗是个痴儿,还性格好,被耍了小心眼也不一定会发现。 而且,她需要更多的照顾,才能稳妥,她只能将李墨晗交给她放心的。 “全听母亲的安排。”李墨晗对这个并不挑剔。 她这一世是李墨晗,是李家的七小姐,这是她这一世的命,生在什么样的人家,过什么样的生活,她的心态调整得很好。 “你院里这两个新来的若是不安分,要跟我说,知道吗?别又害得你险些丧命了,我们才知道侍女不顶事。”洛氏不厌其烦地叮嘱。 “知道了。” “你总是答应得很好,却没什么作为。” “我会经常跟您告状的。” “虽然听着怪怪,不过娘就是这个意思。” 李墨晗回到院里,寻思着将耳房收拾出来,给柳衣、柳香住,就有侍女匆匆过来禀报:“七小姐,夫人让你快些过去,说是孝亲王妃病了,要去孝亲王府看看。” 她听了不由得一怔,也没来得及准备,匆匆跑去了洛氏的屋子,那边,惠姐儿也风风火火地来了,跟洛氏打听起来:“娘,老祖宗怎么了?” “听说是前几日知道了澜哥儿的事,觉得澜哥儿不懂规矩,丢了孝亲王府的脸面,将他关禁闭了。昨日将澜哥儿叫出来问话,澜哥儿不但不承认错误,还跟祖母顶撞,完全不知悔改,将祖母气病了。” 惠姐儿听了,登时就火了:“你说这澜表哥,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张罗着给他说亲,说了几家他都嫌弃,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好高骛远,让人讨厌!做错了事,他还有理了不成?!” “走吧,我们去看看她老人家如今怎么样了,毕竟年纪大了,急火攻心事情不小。” 惠姐儿立即应了,牵着李墨晗就往外面走。 李墨晗临走的时候,还在提醒:“娘,别忘了去学堂通知二哥哥。” “对,差点把这个忘记了。”洛氏当即拍了拍脑门。 他们到达孝亲王府的时候,那里正人多呢,好些人来看望孝亲王妃。 李墨晗不由得一怔,随后叹气,这孝亲王府的后人真是不稳妥,孝亲王妃病重的原因并不体面,应该将事情瞒下来才是,不然传出去,只会让外人都知道,澜哥儿不孝,顶撞长辈,还将长辈气病了。 听闻,澜哥儿最近正在议亲,这回怕是更难了。 很快,她又转念一想,如果这件事情,是大舅母甄氏传出去的,那就合理多了。 澜哥儿亲自跑去丘泽那里说亲,就是不相信甄氏,甄氏会寒心也不奇怪。 加上前阵子,甄氏帮澜哥儿寻了几门亲事,澜哥儿都不满意,让甄氏大为苦恼。 日积月累下来的怨念,最后打破坚守堡垒的重锤一击,让甄氏想要破罐子破摔,干脆让澜哥儿寻不到好亲事,就可以了。 到最后,别人也怪不了甄氏什么,她的确尽力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最后澜哥儿他们有多不景气,也都是澜哥儿自己闹的。 如今看来,甄氏已经不愿意再全心全意地对待澜哥儿了,孝亲王妃被澜哥儿气病了,日后会不会继续维护,这也说不准了。 日后,澜哥儿跟诺姐儿这前大舅母留下的两个孩子,处境如何,还真不好说。 李墨晗看得明白,却没有半点同情,只是牵着惠姐儿的手,站在门口,等待看望孝亲王妃。 第39章 便宜 霜姐儿说话嘲讽,让柳香心中气恼,却不好再拦着,不然就是给李墨晗丢人了。 没想到,李墨晗并未训斥她,而是对霜姐儿说道:“霜姐姐说得哪里话,拦着生人进小姐的屋子,这是她们理应做的。” 霜姐儿没想到李墨晗会这样反驳她,登时一愣,随后提高了些许音量,质问:“怎么,你将我当外人咯?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你堂姐。” “生人跟外人是两回事,霜姐姐当多读些写书才是。” “你……你居然说我!”霜姐儿差点就直接骂出来,你一个痴傻的小丫头居然敢说我! “忠言逆耳。” 霜姐儿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承认了:“的确,如今我们还生分得很,怕是要过些日子,才能熟悉起来,不过不打紧,反正日后是邻居,时间长着呢。” 她听了,当即惊讶地问:“原来你们不是暂住,而是久居?” 第122节 霜姐儿眼珠转了转,回答:“这……日后父母说得算。” “这样啊……” 霜姐儿没再理会李墨晗,径直往屋子里面闯。 进门后,就站在了药柜前,挨个抽屉抽出来,去看里面的药草。 她的药柜如今是新的,上面还没贴药物名称,反正是她一个人摆弄,也不怕认错药草,也就懒得弄了。 旁人,却不知道哪个抽屉里装着什么。 霜姐儿并不认识多少药草,只是招呼李墨晗:“给我抓点补身子的药。” 李墨晗稍有犹豫,最后还是走到药柜前,思量了一会,给霜姐儿抓药。 霜姐儿发现,李墨晗抓其他药草的时候都很痛快,唯独几味药,每次要去打开抽屉,就犹豫了,最后绕开那几个抽屉,去抓其他的。 为此,霜姐儿特意注意了下,那些抽屉,都是最左边的一排,怕是值钱的都是那些,李墨晗不舍得给她。 于是她自顾自地从屋里拿起桑皮纸,将那一排药草,一样抓了一些。 李墨晗见了一惊,当即阻拦:“霜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不过是拿你些药草,瞧你紧张的。”说着,已经自顾自地包好了。 李墨晗看着她,没说话,双唇紧抿,看上去像生闷气。 霜姐儿越发得意了。 霜姐儿临走时,李墨晗将她送到门口,小心叮嘱:“霜姐姐,是药三分毒,这些可不能乱吃。” “我自然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这样最好。” 很快,霜姐儿就高高兴兴地去了明姐儿的院子。 见霜姐儿走了,柳香当即抱怨起来:“这位堂小姐怎么跟土匪一样,拿别人的东西是硬抢的。” 李墨晗却不甚在意,再次回了屋子,吩咐道:“过来帮我选身衣裳,一会早饭,怕是要认识这家人了。” 住过来第一天,他们可是有足够的理由过来蹭饭吃。 “小姐,您怎么都不生气的样子?”柳香也跟着进来了。 “药可不是能随便乱吃的。”李墨晗扬起嘴角,笑得狡黠。 在选药的时候,她动作迟疑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霜姐儿拿走那几味药。 他们觉得洛氏对待痴儿,肯定是小心谨慎,给李墨晗的药草,就算乱吃也不会有问题,说不定还是补身子的补药,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来占便宜。 殊不知,孝亲王妃给的单子,可不仅仅是初学者的药草。 果不其然,早上去吃饭的时候,她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堂婶。 堂婶看上去很显老,竟然比洛氏还显老态,眼角都是皱纹,笑的时候更是明显。 听说,她要比洛氏还小五岁呢。 堂婶嗓门很大,也很亮,一整个早上,耳边都充斥着她说话的声音。 霜姐儿那土匪一样的性格,多半是跟她学的。 她进来之后就夸洛氏显得年轻,滋补得好,一个劲地说着,若是有什么好的滋补品,一定要给妹妹点,让妹妹沾沾光,也漂亮漂亮。 唯一的不同,就是霜姐儿是明抢一般,堂婶却将洛氏夸得花枝乱颤,一副失散多年的姐妹模样。 李墨晗好艰难,才在饭后插上嘴,跟白姨娘说起:“白姨娘,前几日我去看望老祖宗,说起了冬哥儿的病情,跟她商量了药单,现在给冬哥儿换药,说不定冬哥儿能好。” 白姨娘本来被刘氏弄得有些笑容牵强。 原本是她的弟妹,却跟洛氏那般亲热,白姨娘看着心里不舒服。 听到李墨晗这么说,她当即来了精神,问道:“当真?” 李墨晗治病,没人敢相信,但是孝亲王妃就不一样了,年纪放在那里,阅历也是有的,医术也没人敢质疑什么,自然相信。 “嗯,不过很繁琐,需要看冬哥儿的情况,才能改药。” “那……能否请孝亲王妃来帮冬哥儿看看目前的情况?” “老祖宗怕是不会过来了。” 白姨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孝亲王妃如何亲和,也不会来看她这个妾的孩子,更何况,还是不给孝亲王府面子的贵妾。 “说得也是。” “初步的药单我有了,今日就给冬哥儿换药吧。” 白姨娘扯着袖口,考虑了良久,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之前大夫的方子开了一阵子了,完全不见好,冬哥儿日日遭罪,她可真怕冬哥儿也因此落下什么病根来,十分着急。 李墨晗虽然是痴儿,但是心肠好,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定然不会有害冬哥儿的心思。 就算想害,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冬哥儿出了什么事,李暮秋自然不会放过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咬牙同意了。 第123节 李墨晗带着白姨娘身边的侍女,到自己的屋里抓药,没一会,明姐儿就过来了。 明姐儿拿着李墨晗的单子看了看,发现上面的字丑的要命,一看就是李墨晗写的字。 “不是说,是孝亲王妃出的单子吗?”明姐儿疑惑地问。 “老祖宗病了,拿不起笔。” 明姐儿也听说了一些,却不知道孝亲王妃突然病重的缘由,只是盯着单子看了半晌,又将单子交还给李墨晗,还很是郑重地给她行了一礼。 “七妹妹挂念冬哥儿,还去跟孝亲王妃要单子,明儿在这里替冬哥儿谢谢七妹妹。” 她回了一礼,却在心里暗暗算着,这位明姐儿,真是一点错误都没有。 规规矩矩的庶女,没有半点逾越,叫洛氏母亲,叫白姨娘姨娘,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抓好了药,跟明姐儿叮嘱了一些煎药时需要注意的,便将包着药的药包给了明姐儿。 明姐儿十分认真地听了,临走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明姐儿问她:“你那时,是学中医的吗?” “嗯?”她没懂明姐儿的意思。 “中医药大学?” “呃……什么?”她是真的不懂她的意思。 明姐儿没有再问,只是笑了笑,便离开了。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离开。 回去的时候,才听洛氏说起这家人。 “我昨天的时候,看过这一家老小的,怕是这堂弟混得也不行,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今年都十七了,也没说亲,也不知是怎么打算的,由于不熟,我也没好意思问。”洛氏跟惠姐儿介绍着,同时收拾些东西,要送给堂婶。 “我总是不大喜欢这家人。”惠姐儿嘟囔着。 “日后也是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好好相处才是。” “娘,您不会要将这些都送给堂婶吧,这头油可是大舅母给您的,听说是她老家带来的,可贵了呢!您也只有三盒。” “没事,关照下总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李墨晗在一边冷冷地提醒了一句:“你这般对她好,她日后不一定会多感激,反而会觉得是理所应当,到后期,只会索求无度。” 洛氏听了,不由得好笑,走过去揪李墨晗的脸蛋:“你啊,不该跟你三姐姐学,这般护财可不好。” 说着,就带着东西,去隔壁寻堂婶说话去了。 李墨晗看着洛氏离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却无可奈何。 “晗姐儿,你是不是也不喜欢这家人?”惠姐儿问她。 “没有喜欢不喜欢,没感觉。” “那你刚才也拦着娘。” “对不能信任的人,还是忌惮一些比较好,娘这样,怕是……” 怕是会吃亏。 惠姐儿则是嘟囔着:“其实我一直惦记着那个头油呢,结果没捞着,真是的。” 第40章 得失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到了秋至。 京里来了信,不仅仅是举荐书,还有丘泽先生给李诉柯的书信,内容是让李诉柯提前进京,了解些情况,提前拜入一位先生门下,这样日后也省去许多麻烦。 虽然说,国子监是统一教学生的地方,但是师傅,还是只能有一个。 比如,擅长写字,就拜入书法大师的门下。 擅长作画,就拜入绘画大师门下。 专读一门,其他选择性学习,全能型人才,毕竟还是少数。 到时,丘泽先生会给李诉柯举荐。 不过,李诉柯这番提前过去,怕是就不能回来过年了。 洛氏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一方面积极地给李诉柯准备,将提前做好的衣服都给他装好了。一方面,又开始感伤儿子要单独出行,且不能回家过年,心疼儿子,还舍不得儿子。 这个纠结。 李暮秋自然是为儿子高兴的:“丘泽先生这般安排,就说明还记挂着柯哥儿的事,到了京里有丘泽先生帮着安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日后,柯哥儿也会有出息。” 洛氏点了点头,却还是一副悲伤的样子:“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第一年离开我,多少有些舍不得。” “你这般留着孩子,只会误了他的前途!” “得给柯哥儿身边安排几个得力的,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不然我总是不放心。” “这是自然。”李暮秋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不如将堂弟家的寒哥儿带去做伴读吧,两个人也搭个伴。” 第124节 洛氏当即摇头否决了:“寒哥儿去了,肯定不能把他当下人使唤,只能是带入国子监跟着读书。柯哥儿去国子监,本来就是得了恩惠,却不知深浅的,又带去个堂弟,不知道丘泽先生会如何想。” 李暮秋想了想,也同意了:“说得也是。” 这些日子,洛氏也在后悔,当初没听李墨晗跟惠姐儿的劝。 她将堂弟妹当姐妹,初期给了刘氏不少贴补的东西,没想到刘氏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 到后来,来李家串门的时候,拿李家的东西都毫不犹豫,后期干脆连招呼都不打,若不是她发现了,跑去问,东西就成他们白家的了。 最过分的是,洛氏为李诉柯做衣裳,订了一批布料,送到府门口卸货。 刘氏见了,竟然直接让人给搬进他们院子去了。 后来洛氏去要,刘氏居然不高兴地嘲讽:“瞧瞧堂嫂,怎得这般小气,不过是几匹布料,你们又不缺这些。我们家日子过得紧,眼看冬天就没衣服穿了,您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冻死不是?” 若是其他的,洛氏怕是会忍了。 但是给孩子的东西,洛氏不会忍。 这些布料是洛氏订的,做了大半个月才做好,还都是挑的好料子,为的是李诉柯到京里不至于穿得寒酸了,自然不会将布料给了他们,当时落了脸子,将布料要了回来。 之后,就再没去过白家,刘氏再来见客,自然是不肯见了,于是刘氏只能往白姨娘那里跑了。 现在,李诉柯要去京里了,白家还来占便宜,想着寒哥儿跟着李诉柯去了京里,到国子监之后,虽然说不上多有才华,也能结交些贵人,这才来跟李暮秋说了。 李暮秋也没多想,只是含糊地回答,说再考虑。 事情到了洛氏这里,洛氏自然不会同意,当即回绝了。 这人啊……真是得寸进尺,给他们些颜色,他们就能开染坊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开了眼界了。 另外一边,冬哥儿的身体在渐渐好转,眼看着就要完全康复了,只是被病折磨得极为虚弱。 白姨娘见冬哥儿渐渐好了,也特别高兴,几次三番地往李墨晗的屋里跑,拿些糖果、水果地哄着她,暗示让她再去孝亲王府走一趟,再换一张调理的单子。 其实,冬哥儿好转以后,每日晒晒太阳,多走动走动,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吃着药。 可惜白姨娘不懂,就觉得孝亲王妃给的单子是好东西,吃她给开的药,身体就能更快的好。 没办法,她只能装模作样地去了孝亲王府,去见孝亲王妃一面,不然白姨娘是不会死心的。 这恐怕也是女人的天性,为了孩子,什么都能牺牲,丢掉面子去求求自家嫡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墨晗去了孝亲王府,特意挑了上午,却还是碰到孝亲王妃在小憩。 最近孝亲王妃的身体越发不行了,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只能去大舅母甄氏那里给甄氏请安。 甄氏平时看到李墨晗,反应都很平淡,行礼的时候应一声,偶尔问两句话,就没别的了。 今日甄氏似乎特别开心,看到李墨晗来了,特意拉着她问:“晗姐儿,过几日逸哥儿就回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挺惊讶的,参加军营不该这么快回来才对,难不成去了之后调皮捣蛋,被赶回来了? “这次是秦将军去处理事情,途经濠州,被然郡王逼得紧了,才暂时停留了一阵,然郡王走后,他们就继续处理事情去了。如今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还会经过濠州,到时候,他们会在濠州调整两日,逸哥儿也能回府里住两天。” “这么好啊,哪天回来呀?” “这个说不准,得看他们赶路的速度了。” “到时候,我一定来找逸哥儿玩。” “嗯,逸哥儿见到你,肯定高兴。” 李墨晗年岁小,跟逸哥儿关系好,知道逸哥儿会回来,也是美滋滋的,心中一直惦记着,这次逸哥儿回来,她说什么也得送逸哥儿一个像样的礼物。 可是她如今,绣花不会,写字很丑,画画自然也不好看。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是回去给逸哥儿准备些跌打损伤的药膏,这些比较实用,逸哥儿用得着。 李墨晗回到李家后,就去跟白姨娘说了:“老祖宗说,冬哥儿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停药了,药吃多了,也会伤了身体。” 白姨娘这回不质疑了,连连点头称谢,转而,又去查看逸哥儿的情况。 明姐儿一直在白姨娘的屋里练字,看白姨娘离开了,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听说,霜姐儿病了。” “哦?什么病?” “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的。” 李墨晗当即懂了,看来,霜姐儿从她那里拿的药,最近才开始吃,只是上吐下泻已经很轻了,吃多了,说不定会短暂昏厥,轻些也会头晕目眩。 “真是可怜。”她回应了一句。 还准备再说什么,刘氏就从外面进来了,应该是寻白姨娘说话,进来后,就将李墨晗跟明姐儿都赶了出去。 明姐儿出了白姨娘的屋子,有些担忧地往里面看,李墨晗却没有那份心情,直接回自己的院里了。 白姨娘并不如何欢迎刘氏。 这刘氏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就是爱占小便宜,在洛氏那里已经讨不到好处了,就开始往白姨娘这里逛。 秦氏前些日子已经在她这里搜刮去了银两买宅子,正是穷的时候,还没过渡过来,刘氏又来占便宜,她自然是不喜的。 若不是因为刘氏是自己的弟妹,她才不愿意理这个女人呢! 于是,问好的话就是:“你又来做什么?” 第125节 “哎哟,姐姐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难不成冬哥儿的病情又反复了?” “怎么说话呢?” “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吗,瞧你这不欢迎的态度。” 白姨娘将冬哥儿交给侍女,自己带着刘氏进了里屋,自顾自地坐在了炕上。 刘氏不需要白姨娘客气,自己就坐了上去,还脱了鞋子,盘腿坐好。 她没好气地白了刘氏一眼,然后问:“我一直想问你们,到底找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们新买的材料堆在那里,眼看就不能用了,只能再补材料了。” 刘氏听了,当即笑眯眯地打马虎眼:“这不是正找着呢嘛,我们手头不宽裕,只能寻些便宜的,可那些房子,真真不是人住的地方。院子里的那些泥土,都被当家的整理了,上面还搭了个小棚子,不会有事的。” “没有钱就该想着如何做些营生,你们这样一直干等着,什么也不干,根本不是办法!” 前些日子她也劝过弟弟,让他找份稳妥的工作去,实在不行,就去哪家店里做做店小二,或者是做做菜饭送送菜,能赚点是点。 可是她弟弟嫌苦,不去做,他原来的工作可是文职。 她就说,做做教书先生,或者代写书信也行啊。 她弟弟就开始托李暮秋帮忙,寻个人家做先生。 李暮秋寻了一处,弟弟居然嫌人家给的少,不肯去。要知道,她弟弟没什么名声,人家愿意给那么多,已经是给李暮秋面子了! 她是看出来了,弟弟这一家人过来,就是打秋风,吃白饭的,根本就是准备占便宜,不肯离开了! 第36章 心寒 洛氏跟惠姐儿、李墨晗见到孝亲王妃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孝亲王妃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其他人都是问候了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洛氏她们几个是真的担心孝亲王妃的身体,就在王府里等候,待孝亲王妃午睡醒来,她们才进去见了她。 进去的时候,孝亲王妃正在喝药,将药喝尽了,又用水漱口。 侍女还想给她递些干果,让她去口中的苦味,却被孝亲王妃赶走了:“不用,我摆弄了一辈子药草,还能怕这个?” “祖母,你身体没事吧?”洛氏关切地问。 “没事,只是有些被气到了。” 孝亲王妃取来垫子,靠着床坐下,就看到李墨晗钻到了她的身前,正在拽她的袖子:“让晗儿给您诊脉。” 她一听就笑了,当即点头:“好,晗姐儿快给外祖母看看。” 李墨晗切脉之后,发现孝亲王妃脉搏缓慢而心率快,脉沉迟无力,属于老年人的心律不齐之类的症状,这是她原来就有的症状,恐怕这次突然病倒,也是因为急火攻心。 “怎么样啊?”孝亲王妃去问李墨晗,还真是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应当补肾阳。” 听到这个答案,孝亲王妃一喜,随后又问:“怎么个补法?” “需要肉桂、炮姜、炙甘草、生龙骨……哎呀,记不得名字了。” “不错不错,已经记得这么多了,后几味药,祖母帮你补上,记住了,还得加上些生牡蛎、红参、制附子,其中制附子需要先煎一个时辰。” “嗯,记住了。”李墨晗听了孝亲王妃的说法,知道她已经提醒到了。 之前她就给孝亲王妃切过脉,发现她的药物少了几味,她今日就将少的那几味说出来了。 “老祖宗,我们家里的冬哥儿病了,请了大夫,吃了几天药都不见好转,这几天寻思了个更稳妥的药单,您帮我看看如何?”李墨晗提起了冬哥儿的事。 府里没有人相信她的医术,也不会让她靠近冬哥儿,她只能由孝亲王妃认可了,才能给冬哥儿治病。 这是医者的通病。 莫清疏也有师父,其师父最在意的,就是医德。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侧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责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智愚,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 冬哥儿并无过错,不能因为他是姨娘的孩子,就见死不救。 她的确不喜欢逾越的庶子庶女,却不说明她会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或者肆意欺压。 “是什么样的病症啊?你的药单跟我说说。”孝亲王妃依旧是一副逗小孩的语气。 李墨晗先是将冬哥儿的症状说了,紧接着,又说了原来的药方:“大夫给开的是五苓散、五皮饮。” “嗯,这也没错,他的病还没好吗?” “是的,还没好,只是不好不坏地维持着,身体也没消肿。” “说说看你的药单。” “晗儿是这样想的,附子、干姜、茯苓、炙甘草,以此通便,消肿。紧接着,用附子、党参、白术、干姜、炙甘草,服用了之后,会继续减轻水肿,只是小便少些,可以用白通汤,重用姜……” 她一条一条地说下去,引得孝亲王妃一阵迟疑。 孝亲王妃迟疑,是因为她在想,她有教李墨晗这么多吗?还是说,李墨晗回家以后,认真学习过? 很快,她就释然了。 李墨晗最是善良,她的弟弟生病,肯定会认真思量,怕是好几日没睡好,才能得到这样的药单,当即欣赏地摸了摸李墨晗的头:“嗯,晗儿这药单真的很好,可以一试。” 第126节 “好。”有了孝亲王妃这句话,她就可以给冬哥儿看病了。 洛氏跟惠姐儿听得云里雾里的,见孝亲王妃如此高兴,当即欢喜地问:“晗儿当真会医术了?” “可不就是,晗姐儿学得可快了呢!”孝亲王妃十分高兴地说着。 “这感情好啊,晗姐儿这是渐渐好转的兆头啊。”洛氏高兴得眼圈都红了。 “晗姐儿已经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了,该好了。你们家这几个孩子,我瞧着都好,不像我这王府里,子嗣多,懂事的没几个。” 提起这个,洛氏也跟着叹气,同时劝道:“是澜哥儿太不懂事了。” “都是我惯的,总是想着,他跟诺姐儿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家里来了年岁不大的继母,我该护着点,没想到,就把他养成了这种性子,如今,怕是连我也记恨上了。” “祖母是心善,最心疼晚辈,是澜哥儿恃宠而骄了。” “唉……”孝亲王妃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外面的人都走了?” “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了。” “你嫂子她在做什么?”孝亲王妃又问。 李墨晗已经听了出来,怕是孝亲王妃,也在怀疑是甄氏招来的人。 “下午在看着侍女给您煎药,我们进来时,她正去了澜哥儿的院子里看他。” “哦,这样啊……” 惠姐儿在这个时候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来时,诺姐儿哭得厉害,老祖宗,诺姐儿全不知情的。” “我知道,诺姐儿没什么城府,不过,她也是被澜哥儿暗示过,且动了心思,澜哥儿去跟丘泽先生说的时候,她是知道的,并未阻拦,怕是还有些期待呢!” “这……”惠姐儿本是想帮诺姐儿说话,可是她嘴笨,一句话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不必说了,这都是他们自己选择走的路,自己做的决定,我们尽力阻拦,也竭尽可能地帮他们了,他们不领情,我们也没办法。日后他们若老实,我们必定会为他们着想,毕竟是我们洛家人,若是还不识时务,我们也没办法。” 洛氏只会应是,惠姐儿则是一个劲地说着诺姐儿知道错了。 李墨晗坐在一边看着,她知道,孝亲王妃说的“我们”是指孝亲王妃跟甄氏,看来孝亲王妃并不责怪甄氏,而是沉默。 孝亲王妃也是有些阅历的人了,跟着孝亲王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又带着这么大一家子人,乱哄哄的,也是什么事情都发生过,不会因为澜哥儿一个人不懂事,就垮下来了。 她生气,是因为澜哥儿荒唐,将脸丢到了丘泽先生那里。 她甚至不知道,丘泽先生那边是如何想澜哥儿的,她还在庆幸,幸好柯哥儿有出息,得了丘泽先生赏识。 不然,丘泽先生对整个孝亲王府的印象都会很差,到时候他回京里去说,孝亲王府就别想抬起头来了。 她还十分失望。 一直疼爱的曾孙子,居然反驳她! 她跟澜哥儿讲道理,让他明白,如今的孝亲王府没什么了不起,根本入不得丘泽先生的眼。 澜哥儿居然责怪起孝亲王来,说孝亲王当初不争气,只知道一味地顺从,到头来,只是一个没出息的王爷。 听到澜哥儿这么说,她险些气哭了。 当初的孝亲王什么样,她是亲眼看到的,一个没有背景,不得宠的皇子,能有如今的光景,已经是不错了。 那位太皇太后,也就是独孤无影,那般心狠手辣的人,是不会留下一个喜欢出风头的皇子在濠州的。 然而澜哥儿只会怪。 怪孝亲王当年不肯争取,怪自己的母亲命短不能守护他。 于是他就自己去争取,他凡事要强,读书认真,丘泽先生讲课的时候,就属他最积极。觉得丘泽先生来了府里是机遇,就去跟他交好,还暗示想将诺姐儿嫁给他。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以? 澜哥儿不认为自己错了。 孝亲王妃没办法再说他,竟然气得晕厥过去。 罢了,她也累了,维护了这么一家子人,最后,竟没几个有出息的。 孝亲王最近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她也束手无策,眼看着是要不行了,怕是过几年,她也会倒下去,到时候,这孝亲王府就会散了吧。 她甚至想到,日后这里没了王府的名头,孩子们为了家产吵得不可开交。 越想越是心烦,她只想静静。 就在洛氏几个人要离开的时候,李墨晗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然后突然道:“老祖宗,逸哥儿日后会有出息的,俊哥儿也很乖巧,您放心吧。” “嗯,是啊,晗姐儿说得对,他们两个很好,很好啊……” 终于,她展现了笑容。 到了她这个年纪,后辈过得好,她就会很开心了。 第41章 暗算 刘氏笑得极为灿烂,好似一点都没看出白姨娘对她的不喜,谄媚非常。 这可真是铁打的脸皮,磐石般的定力,让白姨娘一阵自叹不如。 “我们自然也是着急的,幸好有姐姐跟姐夫关照着……”刘氏说着,却被白姨娘打断了。 “以后莫要在外人面前叫姐夫!” 第127节 到底,她只是个姨娘。 “是是是,知道了。” “找我来商量什么事?”白姨娘问。 刘氏看了看她,见她没方才那般不悦了,这才凑近她,说了起来:“上次说的亲事……” “那根本不可能!”白姨娘立即打断了刘氏的话。 之前,刘氏居然来跟白姨娘提,要将霜姐儿许配给李诉柯! 李暮秋一直打算靠李诉柯让李家出头呢,如今李诉柯有了去国子监的机会,李暮秋的眼光就更高了。 之前,还张罗着要跟杜家小姐结亲,也算是娶了个不错的。 如今,李暮秋连杜家都瞧不上了,更何况他们落魄户家的孩子。 没想到,刘氏居然说:“我回去又想了想,让霜姐儿做妾也行。” “你也不想想,柯哥儿如果想娶个好人家的闺女,肯定不会先纳妾的。待柯哥儿成亲,说不定得等到在国子监里有出息了,才会考虑,那时候娶的媳妇,愿不愿让霜姐儿进门都是一回事。” “我们霜姐儿身家清白,长得也不错,怎么做个妾都不行了?你如今也混得不错的样子,我瞧着挺好。” “我跟老爷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从小就感情不错。你再看看霜姐儿跟柯哥儿,柯哥儿正眼瞧过霜姐儿吗?霜姐儿也是,别的不学,偏学你占便宜的毛病,跑到晗姐儿那非得拿些药材,现在倒好,上吐下泻的,几日没好了。就这样,还指望柯哥儿看得上,日后抬举她?” 刘氏听她说得这么直白,脸上也有些不好看,清了清嗓子,终于作罢:“那算了,不说这门亲事。” “怎么,还有别的亲事?” “你瞧着,寒哥儿跟惠姐儿,怎么样?” 白姨娘听了一怔,却还是下意识地否定了:“就算惠姐儿不算规矩,却也不会低嫁了,你不用想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还有什么可说的?” “惠姐儿看上去厉害,实则没什么能耐,也好拿捏。你也说了,惠姐儿不算规矩,咱们就从这方面动点心思,若是惠姐儿犯了错,不得不嫁给寒哥儿了呢?” 白姨娘被吓了一跳,心口突突地猛跳,她终于明白刘氏的意思了,她是要……陷害惠姐儿? “这……不好吧?”白姨娘还是有些忐忑,不敢答应这样的事情。 平日里压压洛氏的威风,跟李暮秋拐着弯地说洛氏坏话,再搬来秦氏打压洛氏,这是白姨娘最大的能耐了。 坏事……她还真没怎么做过。 “你想想看,洛氏平日里那么欺负你,今年给明姐儿的衣服也少了两身,再看看晗姐儿、惠姐儿身上穿的,那料子,那款式。而且,洛氏她有钱啊,若是惠姐儿嫁了,再嫁的不好,定然会贴补好多嫁妆,到时候,我弄来惠姐儿的嫁妆,分你两成,你看怎么样?” “可是……” “还可是,你当舅母买宅子的钱能还你?你没有钱,日后明姐儿的嫁妆怎么办?让明姐儿受苦?”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给了白姨娘当头一棍,让她瞬间失去了抵抗力。 “你想怎么做?”她问。 “你同意了?” “你先说你打算怎么做,稳妥了,我才会跟着你干。” 刘氏得了白姨娘这句话,当即笑了,且笑得花枝乱颤。 她的法子,当然稳妥。 李诉柯临行前,李家也张罗着办宴席,并没有之前杜家办的大,却还是递了些帖子。 洛氏作为当家主母,还是自己儿子的宴席,自然得张罗着,以至于这几日一直忙的脚打后脑勺,没个停歇的时候。 大舅母甄氏有些管家的经验,此时也过来跟着帮忙,让洛氏轻松了不少。 惠姐儿原本很清闲,却被洛氏拽去跟着甄氏学习。 “娘!我跟过去不是添乱吗?”惠姐儿不大高兴,张罗这些事情太累人了。 “什么添乱?是帮忙!你多跟你大舅母学学,她是商户女,有些方面的确比我们厉害,你学会了,日后嫁人也能用到。机会难得,你还不好好把握。” 惠姐儿不由得羞红了一张脸,怯生生地回答:“我成亲还早着呢,您先张罗着给二哥找媳妇吧。” “你二哥的条件随时都能找,你却需要积累本事,知道吗?” 惠姐儿虽然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了,还忍不住问洛氏:“要不要叫晗姐儿一块?” “还是别了,带两个孩子,我怕你大舅母会烦,本来就是来帮忙的,不好添乱。” 惠姐儿这才作罢了。 后院里,没了洛氏跟惠姐儿,难得的清净。 李墨晗依旧是每日看看医书,看看棋谱,偶尔练练字,也过得清闲,唯一着急的事情,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给逸哥儿准备药膏,而且是越多越好。 后院里的两位姨娘也算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是偶尔去李暮秋的书房献献殷勤罢了。 至于明姐儿跟初姐儿,也挺老实的。 明姐儿热衷于茶道,写字跟绘画都不错,人也刻苦,总在屋子里练习。 第128节 初姐儿认字不多,写字跟李墨晗差不多一个水平的,人也本分老实,因为不得宠,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也总是低着头。李墨晗对她不好奇,也就从来没关心过关于初姐儿的事情。 只是,让李墨晗觉得有些纳闷的事情,就是刘氏来他们家里越来越频繁了,最近更是从后门,直接溜进白姨娘的屋子里,连声招呼也不打。 她坐在屋子里的小马扎上,手中一刻不停地摆弄着药草,脑袋里,却在想这几日白姨娘跟刘氏的不对劲。 刘氏她不喜欢,所以总是避开,最近也很少打交道。 于是,她就开始回忆白姨娘最近的举动。 人总是在做一些打算的时候,会有意或无意地露出一些马脚来,从一些细微之处,就能发现白姨娘的不对劲。 李墨晗还在想,就被柳香打断了思路:“小姐,猪油已经没了,要不在去跟夫人要些去?” “最近母亲忙,别给她添乱了,我们自家过去取吧。” “好嘞,我这就过去。” “我也闲得紧,一块过去,我也走动走动,不然又得胖了。” 她跟柳香搭伴去了厨房那边,她站在院里不动,晒太阳,柳香则是跟厨房的管事婆子要猪油去了。 她站的久了,便寻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等了。 谁知,却看到惠姐儿屋里的杏环跟白姨娘院里的侍女在说话,还特意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匆匆说了几句,就分开了。 李墨晗看了之后扬了扬眉,同时用小手捶了捶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待柳香拎着猪油出来,到了她身前,她才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这几日一直在做金疮药,身体都要僵硬了,关节疼。” “您才多大啊!” “磨米分好累的!” “还不是您挑剔,非得自己亲自动手,不然我们两个也能帮您。” “送人的东西,自然要有诚意。” “是是是,不过说真的,您做的金疮药比旁人做的要细腻好多!而且有股子清香味。” 李墨晗被夸了之后美滋滋的,笑眯眯地享受了一会,这才问:“你听没听院子里那些人议论,为什么堂哥寒哥儿如今还未娶亲?” “这个还真不知道,只有人偶尔看过堂少爷,好像长得不太好,脖子那有一颗痣,能有鹅蛋那么大,长得像刘氏,跟堂小姐也不像。” “嗯,霜姐儿长得也算好看,应该是像堂叔多些,堂婶嘛……” “长得有些老,而且,一副刁钻相,看着就没福气,像我们家小姐这样的脸才有福气,看着就招人喜欢。” 李墨晗一听柳香夸她漂亮,又忍不住开心了,笑得门牙都漏出来了,若不是掉了颗门牙,说不定会更可爱些。 “算你会说话,回去赏你盒金疮药。” “哎哟,小姐,我的确挺想谢赏的,可是我要那个做什么?您巴不得我受伤啊?” “说不定过几日会受伤。” “啊?!” “你力气大不大?” “我干农活长大的,力气肯定大啊!” “嗯,你这几日练练拳脚,我回去做些蒙汗药,有备无患。” 柳香一听就懵了,吓得不轻:“哎哟,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到时候再说。” “小姐,您别这样吓唬我啊,这……这是要跟谁打架啊?” 李墨晗看着柳香这副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还想再逗她两句,就有人来禀报:“小姐,杜家的青哥儿来了,在夫人那呢,说是请您过去。” 杜易青来了?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是来看她的? 第37章 安顿 李墨晗原本准备回到家里,就寻机会,去看看冬哥儿的情况。 这么大的孩子,底子薄,病久了对身体很不利。 她当年就是因为小时伤寒,烧坏了脑子才这样的,如果不是意外复苏两世记忆,她怕是会是一辈子的痴儿。 没想到,回到家里,就又生了变故。 洛氏进门的时候,还在问侍女:“柯哥儿怎么下学了也没去孝亲王府看一眼?他最近风头紧,稍微做差了点什么,都会被人挑出不对来。” “夫人,是家里出了事情,二少爷没法过去。”留在府中的侍女迎了出来,说道。 她们一行人是从后门回来的,因为后门距离孝亲王府比较近,如今刚到家,并不知道前院的情况,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洛氏问:“家里怎么了?” “白姨娘的弟弟打秋风来了,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一家人。” “白姨娘的弟弟?”洛氏狐疑地问,同时也不敢松懈,直接去了前院。 洛氏嫁进门的时候,白姨娘已经在李暮秋身边晃来晃去了,没几年,就成了姨娘,到后来更过分,成了贵妾。 不过白姨娘家里的人,她是从未见过的,只在白姨娘进来的时候,见过一眼她的母亲,之后就再没见过其他人了。 第129节 这一次,她弟弟过来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白姨娘的弟弟,但是在李墨晗她们这边,还是个外人,于是乎,她们只能避讳,在后院等着。 惠姐儿是个急性子,派人去前院打听,没一会,就有侍女回来禀报。 那时,李墨晗正坐在惠姐儿屋里的临床大炕上,手里剥着干果,看着杏灵教柳衣跟柳香。 惠姐儿一直着急,看到侍女进来了,当即站起来,走到人家面前问:“前面是怎么回事?” “白姨娘的弟弟落魄了,说是要来我们府里住下,老爷已经有些要同意了,老夫人也帮腔,让夫人根本没办法说什么,怕是要同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来了我们府里?” “听说,白姨娘的弟弟原来在知县府里做主薄,因为一个案子没办好,被赶出府衙了。白姨娘的娘家早就落寞了,如今在乡下,也没空余的房子,这一家子人去了也没地方住,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靠我们老爷了。” “哪有这种道理!一个姨娘的家人,居然进老爷家里来住了?!太不像话了。” “说是这样说,可白姨娘的弟弟,也是老爷的表弟,也算是老爷看着长大的,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他们说就住一段日子,过些日子他们寻了其他的安身之处,就搬出去。老夫人的意思,是让他们住到她新买的那处宅子去,也算是避嫌了。” 惠姐儿听了,也是一阵沉默,人家都这样说了,怕是再难拒绝了。 转而又问:“他们住祖母那里,祖母住在哪?” “玄武那里。” “……” 前段时间真是白折腾了,到最后,只是让秦氏得了一处便宜宅子,给她外甥住了。 李墨晗却叹了一口气,将一个果仁扔进嘴里,说道:“这种人见多了,会自愿搬出去的,还真没多少。” 柳香原本在跟杏灵学习首饰、衣服的归类,以及熨烫等事情,听到屋里的动静,不由得也竖起了耳朵,听到之后,忍不住插嘴:“就是这样,之前我老家的邻居,就有这样的遭遇。说是只住一段日子,过度过去了,就搬走,结果后来就绝口不提这件事了,后来主人赶他们离开,他们就到处哭天抢地的,说主人家不够仁厚,对她们不好,短暂住些日子就各种刻薄,还赶他们走,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柳香到底是乡下来的,没有什么规矩,见到所谓的主子也不怕,直接侃侃而谈,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最喜欢嚼舌头。 李墨晗听了并未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原本是帮他们的人,到最后却落了一身的不是。” 柳香当即点头称是:“可不就是。就算本家在乡下,怕是也不缺房子,乡下地多,随便盖间屋舍就能当仓库用。当然,条件不如这种好房子,说不定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却还是能住人的。他们不愿意去,应该是娇生惯养惯了,不愿意受那种苦,也不愿意干农活,就来这占便宜了。” 惠姐儿一听她们这么说,当时就急了:“这可不行,日后住进来,衣食住行都得母亲帮衬着,这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母亲定然还会受委屈!” 李墨晗也能猜到,却不着急,继续剥干果吃。 惠姐儿瞪了她一眼:“你平日里鬼主意最多,今日怎么没话说了?” 她一阵委屈:“我哪有什么鬼主意,都是哥哥姐姐、母亲聪明!” “好了,别扯这些了,你快说,你有主意没?” “祖母那院子买下来了吗?” “嗯,已经买了,正要拆墙砌门呢!材料什么的都买好了,都在院里堆着呢!” “墙就别拆了,让他们住过去就是,这样就各过各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那些材料被风吹日晒的,肯定会被糟蹋不少,尤其是泥土,过些日子,说不定就固定在院里了。材料是祖母跟白姨娘买的,又不是我们买的,着急的是他们,也不是我们。” 听了这主意,一屋子的人都笑了,尤其柳香,干脆对李墨晗亮了大拇指,被杏灵狠狠地瞪了一眼,让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柳衣则是抬手用袖子掩嘴轻笑,另一只手继续忙碌着。 惠姐儿一听,当时眼睛一亮:“这样,着急让他们走的,就不是我们了,而是白姨娘跟祖母了!” “嗯!”李墨晗应了一声,继续剥干果吃。 惠姐儿赶紧让侍女去前院给母亲、李诉柯带话,觉得安心了,这才回身踢飞鞋子上了炕,去掐李墨晗的小脸:“你啊,绝对是将前些年的坏主意全憋肚子里了,导致肚子里的坏水太多憋不住了,这才爆发了是不是?!” “才不是呢!” “你最近可是瘦了不少,脸上都掐不到肉了。” 李墨晗连连躲闪:“就算肉多,掐一下也疼!” “掐肿了才可爱呢!” “哼!”李墨晗当即冷哼了一声,不高兴地吩咐,“柳衣、柳香,你们俩也学了一天了,累了吧,来,上炕吃些干果,我三姐姐这里的干果最好吃了。” 柳香听了一愣,立即扭头去看柳衣,似乎在用眼神问:真的可以吗? 柳衣则是含着笑悄悄摇头,告诉她不行。 惠姐儿则是在这个时候开口骂道:“你小丫头,学会记仇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开始抓李墨晗的痒,抓得她满炕打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怕痒,特别怕! 大人们去商量这些事情,李墨晗就没有机会去看冬哥儿了,毕竟没有家里人的首肯,侍女们是不敢给冬哥儿换药煎的,这件事就放下了。 她提前将柳衣跟柳香要走了,说回院里休息。 “早些学会规矩,早日能好好的伺候你。”惠姐儿总觉得她太惯着院里的侍女了,才会使得侍女那么不顶事,上次差点害死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哟,都会说这话了?” “每次二哥哥教我下棋,我想多跟他下一会,他就这样说。” 第130节 “哈哈,二哥那是想回屋里看书了,要去国子监了,总怕去了会丢人,最近可用功了呢!” “好啦,知道呢!我要回去睡觉了,三姐姐也早点休息。” 惠姐儿不再留她,又叮嘱了柳衣跟柳香两句,就让她们回去了。 柳衣跟柳香伺候李墨晗睡了之后,就回了她们的房间。 到了屋里,柳香还在小声问:“我们是要轮流守夜,还是先睡一会?” “自然是要轮流守一会的,后半夜可以睡,早上也要早点起。”她说着,走到了炕边,摸了摸炕上的被子。 她们的被子并不是新的,怕是之前侍女留下来的被子,不过被单被洗过,摸上去暖暖的,而且有种很香的味道,一看就知道,是今天白天刚晒过的。 就算她们只是侍女,对她们的照顾也蛮周到的。 柳香一下子就躺在了被子上,来回打滚,模样幸福极了。 终于没了约束,她姿势怪异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翻着眼睛去问柳衣:“你觉得我们的主子怎么样?” 她们两个在一个人牙子手里,也相处过一段时间,算是认识,一块来了李家,就算是熟了,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我觉得,我们的主子不傻。” “嗯,我也觉得,不像其他姐姐说的那样,而且,看起来挺亲切的,而且,挺护着我们。” 柳衣坐在炕沿边上,用被子盖上腿,仰着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相处的时间还短,什么都说不清楚,至少目前看来,她还是不错的,不知道以后……” “你不会是想,主子脑子不好,日后嫁的不好,我们也跟着受苦吧?” “这倒不是,我们已经沦落到为奴的地步,能被这样的主子选中,已经是福分了。” “说的也是,我吧,不怕苦,从小就吃苦吃惯了,只是规矩多了,我觉得太束缚了。” “你也该有点规矩了,行了,你先睡会吧,我守着,待会换岗了我叫你。” “成!这一天可累死我了。”柳香说着,已经手脚麻利地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柳衣则是一直坐在炕沿边上,盯着屋里的窗户框,若有所思。 夜,越发的深了。 第42章 喜欢 待李墨晗去了洛氏的屋子,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杜易青也有去国子监的机会,却没有丘泽先生那般照顾的人。 以至于,除了一封举荐信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在杜家人眼里,杜易青再早慧,也只是八岁大的孩子,多少会让人不放心。 于是,在李诉柯办宴席之前,他们就来了。 杜易青的母亲赵氏是一名清瘦的女子。 别看杜易青年岁不大,赵氏却比洛氏要大上十几岁,无非是年近四十,还在竭尽可能地生子稳定地位,如今将近四十多的年纪,不能再生了,萱姐儿也就成了她最小的孩子。 正因如此,萱姐儿差点害死李墨晗,也没被如何责怪,依旧天真烂漫。 赵氏点染曲眉,微施米分泽,虽没有了年轻的妩媚姿态,却也明艳端庄。 她的头上插着伽楠香嵌珠翠碧玺折枝海棠钗,简单去不失华贵,身上穿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暗花细丝褶缎裙,雍容华贵。 杜易青自然跟随在赵氏身边,只是赵氏今日未带萱姐儿过来,怕是要谈正事,担心那个莽撞的孩子误了好事。 毕竟,当初李墨晗落水,洛氏是心里十分不舒服的。 都说触景伤情,若是看到萱姐儿就想到不痛快的事,他们要商量的事不好办了怎么办? 这也是为了杜易青考虑。 “结伴进京的确是好的,只是,我们也是得了丘泽先生的照拂,若是再领个人,怕是……”洛氏迟疑着,说了出来。 洛氏在其他的事情上如何含糊,对孩子的事情,还是狠得下心的。 万事,都得替孩子考虑。 赵氏如今的年纪,也算是人精,说话办事也都稳妥,见洛氏面露为难,这才说道:“自然不是想去蹭丘泽先生的照拂,我们族里在京城也有亲戚,过去很可以投靠。我只是为了孩子考虑,路上结伴同行,总是有个照应的,他们熟悉起来,一同进入国子监学习的时候,也是同乡,感情自然不一样。” 洛氏听了,也跟着点头。 杜家可不是白家,会跟着打秋风,他们也有自己的风骨,若不是杜易青年纪太小,怕是他们也不会主动过来开口。 以至于,没聊一会,洛氏就同意了。 毕竟让李诉柯一个人进京,京里虽然有他的舅舅照应,她还是有些担心。 国子监里有个老乡,若真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人传话回来。 聊妥了二人结伴去国子监的事情,他们东拉西扯的,就说到了秦氏跟李墨晗,自然是要叫来说话的。 如今,杜家跟李家的人碰到一块,必聊的话题就是李墨晗了。 李墨晗原本在院子里制药,穿的十分随意,袖口也是脏的,要见外客,自然会去换身衣裳。 她到的时候,秦氏已经在了,还带上了明姐儿一块过去。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131节 杜易青年岁还小,没有男女防,带到后院来,也不会被说什么,毕竟是要跟洛氏说话的。顺便让洛氏见见杜易青,知道他是个稳妥的孩子,心里也能安稳些。 明姐儿跟杜易青同岁,带过去说话也没什么。 只是秦氏的意思,是让赵氏跟杜易青都见见明姐儿,明姐儿天生水灵,人也恬静懂事,很得大人喜欢,怕是赵氏见了,也会心中暗叹明姐儿的教养好。 秦氏没提亲事,只是带来见客,也不会被人说什么。 李墨晗进入屋里,就觉得,自己就算换了身衣裳,也有些太随意了。 或者说,明姐儿太隆重了些。 秦氏早早就知道赵氏来了,在洛氏跟赵氏聊天的时候,就吩咐明姐儿打扮一番,还亲自去看了,觉得稳妥了,这才满意。 明姐儿穿的是团锦琢花衣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小小的身体,竟然也显现出些许玲珑的身段来。浓夜般的青丝,被挽成了百合鬓,头发上搭着双蝶花细簪,以及几枚小巧可爱的玛瑙珠点缀,让她的秀发更显得乌黑。 李墨晗再看看自己身上这身素米分色的衣裙,以及不太搭的靛蓝色绣花鞋,头顶的双丫鬓,真是……太不把客人当回事了。 她进去时,杜易青正笑吟吟地跟秦氏说话,逗得秦氏笑个不停,见她进来,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问:“这位是未曾谋面的初姐儿吧?” 赵氏也跟着看过来,只觉得进来的小娃娃米分雕玉琢,明明未曾修饰,却精致得过分,煞是可爱。 青哥儿话音一落,屋里一静。 第一个笑起来的是洛氏,取笑道:“亏得你还惦记着晗姐儿的身体,如今晗姐儿瘦了些,你却认不出了。” 杜易青听了一愣,再次去打量李墨晗,竟然不显得尴尬,反而欣喜地说:“晗儿妹妹瘦了后,漂亮了许多。” 说是这样说,心中却在暗暗吃惊。 原本的李墨晗,貌不惊人,甚至胖的有些丑,他连一点印象都没有,除了被萱姐儿撞下水过,其他的,他都未曾在意。 反而是李家那位艳若桃李的庶女,一直让他记忆犹新。 尤其是她日后的惊人事迹。 就连李家那位初姐儿,他也记得嫁给了谁。 只是这晗姐儿…… 李墨晗在醒来后这大半年里,的确瘦了许多,容貌也有些许改变。 原本的她,由于肥胖,导致五官拥挤,加上有些呆傻,更显得蠢蠢的。平日里身体差,经常生病,导致面色枯黄,皮肤粗糙,甚至有些许红血丝,气色也很差。 在她恢复记忆之后,开始控制饮食,用药物调理身体,经常晒太阳走动,偶尔还会在屋里练练太极拳,身体也好了不少。 宫中女人最懂保养,更何况她这位曾经的宠后呢? 李墨晗先是挨个行礼,随后对杜易青回道:“谢谢夸奖。” “不知晗儿妹妹如今身体如何了?”他又问。 “好多了。”依旧冷淡。 杜易青也没继续自讨没趣,而是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玩具来,给众人看:“这是明姐儿上次送萱姐儿的小玩具,我瞧着新奇,就玩了几天,真真是花费了几日的功夫,才解开。” 李墨晗看过去,发现是类似九连环的东西,却有些许不同。 她以前见过类似的物件,是民间玩乐的小玩具,曾见到宫中妃子用这个逗弄皇子。 明姐儿见了,先是一慌,随后解释:“我只是闲来无事,将九连环改了改,稍微复杂了些,却也是能解开的。” 杜易青见李墨晗盯着九连环看,当即双手递过去,问:“晗儿妹妹要不要试试看?” 她伸手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到了洛氏身边,坐在她身边,靠着她的身体开始玩。 屋子里的其他人,则是开始夸明姐儿聪颖,小小年纪,就能研究出这些玩意来。 “明姐儿从小就聪明,四岁多就会背千字文了。”秦氏笑得跟朵花似的,夸明姐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容光满面的。 “四岁就认那么多字啦?”赵氏惊讶。 “可不是,从小就被她姨娘抱着认字,会说话没多久,就规规矩矩的了,就连柯哥儿四岁的时候,都还在院子里堆土玩呢。” 秦氏说完,洛氏表情凄苦了一番,这岂不是在说,她的教导不如一位姨娘? 赵氏打量了一番两个人,不动声色,感叹道:“这可真是难得。” 说话间,李墨晗就将这个改装过的九连环解开了,然后又还给了杜易青,嘟囔了一句:“不好玩。” 场面又是一静。 许是觉得李墨晗太不捧场,秦氏对她有些不喜,当即要将李墨晗赶出去:“晗姐儿身子不好,去睡个午觉吧。” 其实她也不大想过来,当即行了一礼,随后又真诚地看着秦氏:“祖母年岁也大了,莫要多操劳才是,您也睡午觉吧。” “我不妨事,还是待客重要。” “那晗儿先回去了。” 她说完,直接行礼出去。 杜易青见了,微笑着说道:“我也待着闷,不如跟晗姐儿出去玩会,天气这么好,浪费了就可惜了。” 说着,竟然跟着李墨晗出来了。 出去后,杜易青一直走在李墨晗的身边。 第132节 他们现在的年纪,竟然是李墨晗比他还高一些。 “晗儿妹妹似乎不太喜欢我。”杜易青十分直白地感叹了起来。 她停下来,看着他。 两个半大点的小人,都是那般精致可爱。 在看着他时,她的那双杏眼水汪汪的,极为灵动,恍惚间,让他觉得,原本的李墨晗不起眼,可能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死气沉沉,没有生气,如今的这双眼睛,如此明亮,改变了整个人的气质。 他竟然被她看得心口一颤。 “喜欢才坏事了呢。” 他听了这回答,当即一怔,随后笑道:“说得也是。” “我不太想玩,我回去睡觉了。” “既然如此,晗儿妹妹去吧。” 他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离开。 这些年里,他总是那样淡然,一切都在掌握。 这个李墨晗,竟然成了唯一的意外。 虽然无伤大雅,他甚至可以不去在意,可是,他却不得不在意。 从她第一次挤兑他,他就对她产生了些许兴趣,如今看来,这个女孩子更加有趣了。 第38章 来客 一大早,洛氏就将惠姐儿跟李诉柯叫到了屋里。 惠姐儿进来的时候,还在打哈欠,眼睛里亮晶晶的,发鬓也没梳理整齐,进来就问:“娘,您这么着急地寻我来做什么啊?” 李诉柯则是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窗户边,借着光亮晨读,见惠姐儿来了,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看书了。 洛氏沉着脸,似乎一整夜都没睡好,眼眶有些青,面容也极为憔悴。 惠姐儿当是白姨娘的弟弟的事情,出了什么变故,当即着急的问:“娘,怎么了,白姨娘那边又出状况了?” 洛氏摇了摇头,回答:“昨天已经说好了,墙不拆了,他们先搬过去住着,日后的日子,我也不用管,他们也连夜搬进去了,都稳妥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您这一大早愁眉苦脸地作甚?”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洛氏说着,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侍女都出去了。 惠姐儿被洛氏这隆重的架势吓到了,左右看了看,见侍女出去了,又急急地问了一句:“到底怎么了?” 就连李诉柯都抬头看向她们。 “最近一段日子,你们觉不觉得晗姐儿有些怪怪的?”洛氏问道。 这一句话,让场面沉默了一会。 惠姐儿想了想,回答:“的确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是很多习惯,举止又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说到底,只是不那么笨了,而且,也不那么……那么……软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李墨晗好像没以前那么善良了。 这么说依旧不贴切,只能说,没有之前那种同情心泛滥,看不得任何打骂的场面。现在的李墨晗,看到什么都很平静,甚至是一种麻木的样子。 “最近晗姐儿的确聪明了许多。”李诉柯也这样表示。 听到自己的一对儿女也这样说了,洛氏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这样觉得。 “你们说,晗姐儿会不会被鬼附身了?我们要不要请个道士?”洛氏问。 惠姐儿当即嚷嚷了一声:“娘!您瞎说什么呢!” “虽然说,最近都是晗姐儿在帮我们,可是,这些主意,并不是晗姐儿会想出来的!” “母亲,你这样想并不对。”李诉柯说着,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在洛氏面前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或许,晗姐儿只是晚慧而已,或许,她之前也不是特别笨,只是心地善良,不愿意争罢了。可是,她前一次落水,父亲的态度真真让人心寒,经历过一场生死,晗姐儿如何善良,都会被扼杀。于是,她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不再仁慈,该争的争,该反击的时候反击。” 李诉柯说完,洛氏立即闭了嘴,哑口无言。 发现李墨晗不对劲,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惊慌,是怀疑,甚至觉得自己的女儿被鬼附身了,却没从李墨晗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一直是李墨晗在保护她,她却这样去想李墨晗。 如果李墨晗知道,会有多寒心啊。 “还有,晗姐儿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小聪明,她解决问题的方法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并不深奥,只是从最直白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就会变得不是问题。你们仔细想想,她最近出的小主意,是不是从孩子的角度来看,是理所当然的?其实并不如何可怕。” “对啊,晗姐儿每次稍稍提醒,我们就懂了,偏偏当时的我们,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才没注意到。”惠姐儿也表示同意,仔细想想看,不能说哈姐儿出了几个小主意就是鬼附身,这也太大惊小怪了。 “可是……突然就会了医术,又会下棋……还救了然郡王。”洛氏还再坚持。 “娘!老祖宗动不动就教我们医术,我们听了都犯困,就惠姐儿傻乎乎地不会撒谎离开,跟着听了不少,懂些也不奇怪。而且下棋,就是摆摆棋子,小孩玩的东西罢了!”惠姐儿提高了音量,她完全不能理解母亲在想什么。 “这……是我多虑了?”洛氏又问。 “娘,晗姐儿的病情有起色了,难道你不该高兴吗?赶紧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什么的,怎么就想着请法师?” “哎呀,我也是担心。” “您担心的方式根本就不对!”惠姐儿是真的生气了,没大没小地嚷嚷了起来。 第133节 李诉柯见了,不由得蹙眉,训斥了一句:“惠姐儿!” 惠姐儿当即气鼓鼓的,不再出声了。 “不如过些日子,请位西宾来教教晗姐儿?”洛氏被说得极为愧疚,当即又问。 “濠州的女西宾都没什么底子,顶多就是认字,许多诗词歌赋是什么意思,她们都不知道。”李诉柯对濠州的女先生很是不中意,并非他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濠州女子的教育水平真的不高,会出来教书的女先生,更是不值一提。 “女西宾自然不能跟男西宾相比。” “这段日子我会教晗姐儿的,待我去了京城,再请不迟。” “好,听你们的。” 李墨晗这边。 她刚起床不久,就听柳香念叨:“夫人叫二少爷跟三小姐去了,怎么唯独没叫上我们家小姐?” 柳衣则是帮李墨晗梳理头发,也跟着往外面看了一眼,却只是语态从容地表示:“夫人自有夫人的安排,我们家小姐年岁还小,有些事不好参与。从平日里就能看出,他们最护着我们家小姐。” “说得也是。”柳香嘟囔着走回来,拿起木梳帮李墨晗整理发尾,同时小声地去问柳衣,“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叫我啊?” “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哎哟,以后可别这样了,我心里可愧疚了。” 李墨晗听了不由得扬眉,感叹道:“你们俩相处得不错嘛!” “嘿嘿,柳衣温柔,我跟她互补,合得来。”柳香回答。 “嗯,挺好的。”她应了一声。 过了会,柳香开始感叹:“小姐,您这头发也太好了,这么长的头发都没分叉,你看看我的头发,睡一天,头发就打结成一团了。” “我这头发也是用药材补的。” “怎么个补法?” “用柏枝、椒仁、半夏这些药材,加水煎至水剩一半,然后加入少许蜜,再煎沸腾一到两次,用时加姜汁少许,涂抹在头发上。” 柳香听了,就吐了吐舌头:“这法子也只能听听了,听闻半夏蛮贵呢。” “我这里还有些,需要用拿去就是。” “这……”柳香又没主意了,看向柳衣。 柳衣笑了笑,回答:“小姐赐你的,你收了就是。” 柳香当即欢快地应了:“谢小姐赏!” 李墨晗笑了笑,凑过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瓜子脸的轮廓已经出来了,皮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眉似新月,双目澄澈,大大的双眼皮,漂亮的卧蚕眼,明明未笑,却好似含着笑意。 她一直觉得她的鼻子生得很好看,鼻梁窄窄的,鼻头很翘,侧面照镜子,只觉得的轮廓好看得不像话。 瘦下来后,她并不比明姐儿差什么,真要论起来的话,明姐儿更为素雅,施施然的淑女风范,有种莲花般的高雅静怡。她却更为可爱,好似绽放的芍药花,并不艳丽,却极为明媚。 “唉,又变漂亮了。”她这样感叹。 柳衣跟柳香一齐笑了起来,跟着说:“是是是,我们家小姐最漂亮了。” 结果,她还未走出屋子吃早饭,外面就响起了清脆的声音:“这里是晗姐儿的院子吧?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片晾晒的草药,就猜着肯定是你。” 李墨晗一怔,当即起身,柳衣赶紧帮她的头发固定好,这才走了出去。 到了院里,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岁大的小姑娘,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随后自我介绍:“我是霜姐儿,是你堂姐。” “哦,表叔家的?”她问。 “嗯。”她回答了一句,随后上下打量李墨晗,表现得极为直接,没有半点收敛,被打量的人,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柳香看着是极为气恼的,却被柳衣按住了手,这才闭了嘴。 须臾,霜姐儿突然笑着缓解尴尬:“唉哟,别这么严肃,昨天在堂叔那里就听说了你,听祖母说你这里药材最多了,一看外面的药草,就猜到是你的院子。” “让霜姐姐见笑了。” “我跟父母哥哥过来,走了不下五日,颠簸了一路,身子有些不适,想拿些药补补身子,不知道晗儿妹妹会不会生气……”她说着,手已经开始去摸拿些晾晒的药材了,每样拿起来看看,又闻闻,就好像在挑菜。 “这是早晨刚拿出来晒的,还没晒好呢!”柳香嘴快,直接说了出来。 “那应该是屋里的好些?”霜姐儿说着,径直往屋子里走了。 柳香当即就要拦,却被霜姐儿取笑了:“晗儿妹妹院里的侍女好生小气,不过是来拿点药草,瞧她紧张的。” 第43章 合作 其实,明姐儿并不喜欢被秦氏这般炫耀,她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有些丢人。 就算她长得好看些又如何? 就算她早慧又能怎样? 就算她有一个可以去国子监的哥哥也是一样。 她是庶女,父亲官位不高,家中只有一个得力的晚辈,前途还是未知数。 第134节 就算她自己本身如何优秀,也不可能被赵氏相中,收做有出息嫡子的媳妇。 做妾,都要思量思量。 毕竟,有些脸面的正妻,都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妾室。 秦氏这般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只会让她像个小丑一般,在赵氏的心里闹着笑话。 怕是,赵氏也给秦氏定义了印象: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在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简直可笑! 可她终究是被人拿捏着的庶女,在这古代举步维艰,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如今,她能做到不被欺负,已经十分不易了。 她当初很想装成正常小孩的样子,不显露自己的早慧。 可如果她当初收敛,如今的下场,怕是跟初姐儿差不多。 父亲几乎忘记了这个女儿,秦氏从未问起过这个孙女,在家里,只比侍女的待遇好一点。 于是,她只能这样地,听从秦氏安排,做一只乖乖羊。 就算她难受得背脊发麻,也抿着嘴唇,要紧牙关硬挺着,努力露出微笑来,不谄媚也不冷淡,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就可以了。 幸好她这具身体才八岁,可以装成懵懂无知,全是被秦氏教唆的。 这样,印象恐怕还会好些吧。 大人们聊天,秦氏一个劲地聊着关于她的话题。 一会让她背诵千字文、女则、女论语,一会又让她展示茶道,硬着头皮坚持,终于有机会出了洛氏的屋子,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推开侍女,独自低着头往自己的院里走,出门后,眼泪就有些止不住了。 明明被人当做笑话看,她却只能微笑面对,上辈子从未受过的委屈,这短短八年累积了太多。 “明儿妹妹不开心吗?” 突然有少年的声音传过来,声音清脆悦耳,好似泉水叮咚,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明姐儿立即看过去,就看到杜易青坐在洛氏院外的石凳上,正悠闲地看着她,脸上全是狡黠的笑容。 他的皮肤很白,白到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鼻尖的一抹光亮,好似托起了一轮太阳。 这让她一瞬间想到一句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没事。”她回答。 “其实我觉得你今天格外漂亮,软玉温香,兰质蕙心。” “莫要再取笑我了。” “哪有,发自肺腑的。” 她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 杜易青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走到她面前。 说实在的,他很讨厌在这个年纪,跟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站在一块,竟然会矮上半截。 “听闻,你想租间铺子?”他开口问道。 她听了,吓了一跳。 跟以往的作假不同,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 她有些惊慌地问:“你……怎么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你的侍女去打听铺子的时候,正好打听到了我娘陪嫁的铺子,杜家有侍女过去,刚巧碰到了你的侍女,认了出来。” “既然如此,杜夫人她……” “我母亲并不知道,我也只是偶尔听闻的。” “若是如此,还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这是自然。” 她的确有打听过铺子的事情。 她自知是庶女,未来处境艰难,前段日子,她的姨娘还被秦氏要去了一大笔钱,让白姨娘资金紧张起来,她就心思活络,想要赚些钱。 这些事情,都是她私下里做的,连白姨娘都没告诉,因为她知道,告诉了白姨娘也没用,白姨娘只会干着急。 她想到的赚钱营生,是开间饭馆。 未朝虽然已经极为繁荣了,可是饭食依旧不够美味,跟她生存的时代,差了很多。她虽然没专门学过厨艺,在这个地方,却是拿的出手的,相信生意也会不错。 她现在手里的银两不多,当了首饰,也只够租一些便宜的铺子,而且只够一两个月的租金,剩下的银两,只够买部分食材。 怕是开张的时候,她连牌匾都做不起。 为此,她只能寻小铺子,可是那些铺子仍旧不接受短租,这让她大为苦恼。 她想过在家里一展厨艺,或许李暮秋跟秦氏会愿意帮着她开店。 可是,后来还是作罢了。 李暮秋眼皮子浅,没有什么远见,也不敢轻易投资。恐怕在李暮秋的心里,有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庶女,是他未来可以攀上高枝的途径。 第135节 其他的,再无半点重量。 放出去做生意,岂不是降了身价? 秦氏就更不用指望了,生意稍好一些,整个店铺都是秦氏的了,她跟白姨娘落不得好。 以至于,她当时也是打听为主,心里有个数,这样也好筹备,根本没想着立即就开店。 没想到,却被杜易青发现了。 “那间铺子不大,地方也冷清,如果想在那个地方起家,恐怕有些困难。”杜易青如此说道。 明姐儿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模样,怯生生地回答:“我也是随便打听打听。” “不妨事的,我不会乱说。”他说得一派天真。 “……” “只是,我在想,我能不能做个分红的老板?” “啊?!” “那间铺子是我娘几乎放弃的,我做些工作,就能租给你,你不用出租金,不过店里人手呢,你来安排,一切事物你来打理,日后赚了钱,你七我三,如何?” 明姐儿看着杜易青,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小屁孩在跟她做交易? 杜易青依旧在笑,笑得极为明媚,好似三月骄阳。 她狐疑地看着他,迟疑了好久,才问:“为何?” 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件事?为何要帮她?为何要跟她合伙做生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不敢相信他。 “哪有那么多为何,因为想赚钱呗,不用我去忙活,我却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他回答。 “可是……你很可以将店铺租出去赚钱。” “说真的,租金真不一定有我那三分利多,你看如何?” 她沉默着,不说话。 “喂,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去京里了,你可要快些考虑。” “好!”明姐儿很快答应了,“我会很快拟一份合同,给你送过去。” 他听了,当即扬眉,“嘿嘿”直乐,“日后你莫要生意做大了,就变卦了就成。” “只要在那间铺子做一天的生意,我就会给你三分盈利。” 他听了之后想了想,当即点了点头:“也成,怕是我娘就要离开了,待李家二公子摆宴当日,我再寻机会来找你说此事” “好。” 送走了杜易青,明姐儿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她如今这种身份,这种身家,当真没有什么好骗的,哪里是该防别人? 若真是拿名声说事,她八岁大的年纪,也不怕什么,出了事,也可以说是年少无知。 冒风险,总比错过机会的好。 答应,只是因为她想不到杜易青糊弄她的理由。 心中思绪着,回了院子,刚进去,就看到刘氏美滋滋地从白姨娘的屋里出来。 她跟嫡女的待遇不同,她跟白姨娘以及另外一个姨娘、初姐儿住在一个院子里,她的屋子还要小上许多,平日里没有阳光,她便总往白姨娘的屋里跑。 可是,最近刘氏来的也过于频繁了些,她总觉得怪怪的。 进了白姨娘的屋子,就看到她坐在里面发呆,似乎是在想什么,怔怔出神。 “姨娘。”她唤了一声。 白姨娘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招呼她过去:“快跟娘说说,跟他们见得怎么样?” “祖母极力推荐我,杜夫人也夸我聪明。” “如此甚好,得了杜夫人的夸奖,就算不能嫁给青哥儿,日后也不愁嫁了,好说亲事。” “姨娘觉得好就好。” “嗯。” 白姨娘感叹完,又开始惆怅了。 她忍不住问白姨娘:“姨娘,您跟舅妈在商量事情吗,她最近来得好勤快。” “没,我在劝他们找份差事做。” 她会信才怪,如果是白姨娘劝他们去赚钱,他们才不会来这么勤快呢,躲还来不及呢! 第136节 “姨娘,我如今过得很好,您不必为我操心,所以,千万别做什么傻事,着了别人的道。” 听到她这么说,白姨娘当即吓了一跳:“你瞎说什么呢?” 心里则是在想,难不成被明姐儿听到了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姨娘,毕竟您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您若是有个什么不妥,我日后怕是会更加艰苦了。” “姨娘心里明白。”白姨娘当即叹了一句,随后看向屋里的侍女。 可惜,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回不了头了。 怕明姐儿添乱,她只能瞒着。 第39章 便宜 霜姐儿说话嘲讽,让柳香心中气恼,却不好再拦着,不然就是给李墨晗丢人了。 没想到,李墨晗并未训斥她,而是对霜姐儿说道:“霜姐姐说得哪里话,拦着生人进小姐的屋子,这是她们理应做的。” 霜姐儿没想到李墨晗会这样反驳她,登时一愣,随后提高了些许音量,质问:“怎么,你将我当外人咯?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你堂姐。” “生人跟外人是两回事,霜姐姐当多读些写书才是。” “你……你居然说我!”霜姐儿差点就直接骂出来,你一个痴傻的小丫头居然敢说我! “忠言逆耳。” 霜姐儿冷笑了一声,点了点头,承认了:“的确,如今我们还生分得很,怕是要过些日子,才能熟悉起来,不过不打紧,反正日后是邻居,时间长着呢。” 她听了,当即惊讶地问:“原来你们不是暂住,而是久居?” 霜姐儿眼珠转了转,回答:“这……日后父母说得算。” “这样啊……” 霜姐儿没再理会李墨晗,径直往屋子里面闯。 进门后,就站在了药柜前,挨个抽屉抽出来,去看里面的药草。 她的药柜如今是新的,上面还没贴药物名称,反正是她一个人摆弄,也不怕认错药草,也就懒得弄了。 旁人,却不知道哪个抽屉里装着什么。 霜姐儿并不认识多少药草,只是招呼李墨晗:“给我抓点补身子的药。” 李墨晗稍有犹豫,最后还是走到药柜前,思量了一会,给霜姐儿抓药。 霜姐儿发现,李墨晗抓其他药草的时候都很痛快,唯独几味药,每次要去打开抽屉,就犹豫了,最后绕开那几个抽屉,去抓其他的。 为此,霜姐儿特意注意了下,那些抽屉,都是最左边的一排,怕是值钱的都是那些,李墨晗不舍得给她。 于是她自顾自地从屋里拿起桑皮纸,将那一排药草,一样抓了一些。 李墨晗见了一惊,当即阻拦:“霜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不过是拿你些药草,瞧你紧张的。”说着,已经自顾自地包好了。 李墨晗看着她,没说话,双唇紧抿,看上去像生闷气。 霜姐儿越发得意了。 霜姐儿临走时,李墨晗将她送到门口,小心叮嘱:“霜姐姐,是药三分毒,这些可不能乱吃。” “我自然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这样最好。” 很快,霜姐儿就高高兴兴地去了明姐儿的院子。 见霜姐儿走了,柳香当即抱怨起来:“这位堂小姐怎么跟土匪一样,拿别人的东西是硬抢的。” 李墨晗却不甚在意,再次回了屋子,吩咐道:“过来帮我选身衣裳,一会早饭,怕是要认识这家人了。” 住过来第一天,他们可是有足够的理由过来蹭饭吃。 “小姐,您怎么都不生气的样子?”柳香也跟着进来了。 “药可不是能随便乱吃的。”李墨晗扬起嘴角,笑得狡黠。 在选药的时候,她动作迟疑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霜姐儿拿走那几味药。 他们觉得洛氏对待痴儿,肯定是小心谨慎,给李墨晗的药草,就算乱吃也不会有问题,说不定还是补身子的补药,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来占便宜。 殊不知,孝亲王妃给的单子,可不仅仅是初学者的药草。 果不其然,早上去吃饭的时候,她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堂婶。 堂婶看上去很显老,竟然比洛氏还显老态,眼角都是皱纹,笑的时候更是明显。 听说,她要比洛氏还小五岁呢。 堂婶嗓门很大,也很亮,一整个早上,耳边都充斥着她说话的声音。 霜姐儿那土匪一样的性格,多半是跟她学的。 她进来之后就夸洛氏显得年轻,滋补得好,一个劲地说着,若是有什么好的滋补品,一定要给妹妹点,让妹妹沾沾光,也漂亮漂亮。 唯一的不同,就是霜姐儿是明抢一般,堂婶却将洛氏夸得花枝乱颤,一副失散多年的姐妹模样。 第137节 李墨晗好艰难,才在饭后插上嘴,跟白姨娘说起:“白姨娘,前几日我去看望老祖宗,说起了冬哥儿的病情,跟她商量了药单,现在给冬哥儿换药,说不定冬哥儿能好。” 白姨娘本来被刘氏弄得有些笑容牵强。 原本是她的弟妹,却跟洛氏那般亲热,白姨娘看着心里不舒服。 听到李墨晗这么说,她当即来了精神,问道:“当真?” 李墨晗治病,没人敢相信,但是孝亲王妃就不一样了,年纪放在那里,阅历也是有的,医术也没人敢质疑什么,自然相信。 “嗯,不过很繁琐,需要看冬哥儿的情况,才能改药。” “那……能否请孝亲王妃来帮冬哥儿看看目前的情况?” “老祖宗怕是不会过来了。” 白姨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孝亲王妃如何亲和,也不会来看她这个妾的孩子,更何况,还是不给孝亲王府面子的贵妾。 “说得也是。” “初步的药单我有了,今日就给冬哥儿换药吧。” 白姨娘扯着袖口,考虑了良久,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之前大夫的方子开了一阵子了,完全不见好,冬哥儿日日遭罪,她可真怕冬哥儿也因此落下什么病根来,十分着急。 李墨晗虽然是痴儿,但是心肠好,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定然不会有害冬哥儿的心思。 就算想害,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冬哥儿出了什么事,李暮秋自然不会放过她。 思来想去,她还是咬牙同意了。 李墨晗带着白姨娘身边的侍女,到自己的屋里抓药,没一会,明姐儿就过来了。 明姐儿拿着李墨晗的单子看了看,发现上面的字丑的要命,一看就是李墨晗写的字。 “不是说,是孝亲王妃出的单子吗?”明姐儿疑惑地问。 “老祖宗病了,拿不起笔。” 明姐儿也听说了一些,却不知道孝亲王妃突然病重的缘由,只是盯着单子看了半晌,又将单子交还给李墨晗,还很是郑重地给她行了一礼。 “七妹妹挂念冬哥儿,还去跟孝亲王妃要单子,明儿在这里替冬哥儿谢谢七妹妹。” 她回了一礼,却在心里暗暗算着,这位明姐儿,真是一点错误都没有。 规规矩矩的庶女,没有半点逾越,叫洛氏母亲,叫白姨娘姨娘,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抓好了药,跟明姐儿叮嘱了一些煎药时需要注意的,便将包着药的药包给了明姐儿。 明姐儿十分认真地听了,临走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明姐儿问她:“你那时,是学中医的吗?” “嗯?”她没懂明姐儿的意思。 “中医药大学?” “呃……什么?”她是真的不懂她的意思。 明姐儿没有再问,只是笑了笑,便离开了。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离开。 回去的时候,才听洛氏说起这家人。 “我昨天的时候,看过这一家老小的,怕是这堂弟混得也不行,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今年都十七了,也没说亲,也不知是怎么打算的,由于不熟,我也没好意思问。”洛氏跟惠姐儿介绍着,同时收拾些东西,要送给堂婶。 “我总是不大喜欢这家人。”惠姐儿嘟囔着。 “日后也是邻居,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好好相处才是。” “娘,您不会要将这些都送给堂婶吧,这头油可是大舅母给您的,听说是她老家带来的,可贵了呢!您也只有三盒。” “没事,关照下总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李墨晗在一边冷冷地提醒了一句:“你这般对她好,她日后不一定会多感激,反而会觉得是理所应当,到后期,只会索求无度。” 洛氏听了,不由得好笑,走过去揪李墨晗的脸蛋:“你啊,不该跟你三姐姐学,这般护财可不好。” 说着,就带着东西,去隔壁寻堂婶说话去了。 李墨晗看着洛氏离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却无可奈何。 “晗姐儿,你是不是也不喜欢这家人?”惠姐儿问她。 “没有喜欢不喜欢,没感觉。” “那你刚才也拦着娘。” “对不能信任的人,还是忌惮一些比较好,娘这样,怕是……” 怕是会吃亏。 惠姐儿则是嘟囔着:“其实我一直惦记着那个头油呢,结果没捞着,真是的。” 第44章 捉鱼 第138节 洛氏定的宴请日子极好,一早便阳光明媚。 前几天还下了伶仃的小雨,洛氏一个劲地念叨着,莫要碰上个阴雨天,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谁知,到了这日,天竟然晴了。 李墨晗身体底子差,一场秋雨一场寒,让她昨个夜里又加了一床被子。 更深露重,落花成琢。 她走出院子,就看到平日里晒药草的架子下面,错落着几滩前几日下雨所留下的积水,没有风,使得水面好似一面明镜,正泛着盈盈光亮,映着天空的蔚蓝颜色。 她推开耳房的门,里面,柳香还在躺着。 听到开门声,柳香立即抬起头看看过去,本想起身,结果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快速趴下了。 “小姐,今天奴婢病着?”柳香将脸贴在枕头上,翻着眼睛去看李墨晗,额头挤出一道道抬头纹来。 “嗯,你病了。” “好。” “我之前说的你都记住了?” “虽然没太明白,不过记住了。” 她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而又叹道:“若是什么也没等到,就罢了,他们愿意改变主意,那是最好的,但是想伤害我护着的人,这不可能。” 柳香一脸似懂非懂,她都不知道,李墨晗说的人究竟是谁,只能抱怨:“反正,我这一天都不能去跟着帮忙了?” “你刚来,母亲本来就不会让你帮忙,你就安心养病吧。” “成,那我就继续病着了。” 柳衣一直在一旁听着,见李墨晗交代完了,这才凑过去问:“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去夫人那里吗?” “母亲怕是忙的没时间理我们。走,去看看二哥哥,告诉他别紧张,不然今天一天我都不一定能见到他。”李墨晗说着,提着衣摆便走了出去。 她今日的衣裳,是洛氏特地订做的。 内穿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袖口有上好的绣工,勾勒着淡米分色的桃花,再用银色丝线绣出了几朵祥云图案,衣裙下摆层层叠叠,边角是弧形波浪,好似湖水的涟漪,远远地看去,就好似一朵桃花悄然绽放。 怕她会冷,外面还罩了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更加点缀了她的灵动。 她本就有一双大眼睛,面容甜美,配上这一身衣裳,更是锦上添花。 试穿的那日,惠姐儿看了,险些眼红得夺了妹妹的衣裳穿。 到了李诉柯那里,惠姐儿已经在院子里张罗事情了。 惠姐儿本就是急性子,着急起来,控制不住嗓门,直接就嚷嚷了起来,见李墨晗施施然地进了院子,这才叹了一声:“哟,我们家的小美人来啦?” “我是小美人,三姐姐就是大美人。” 惠姐儿听了,当即大笑起来:“那娘呢,老美人?” “才不是呢,是美人模子,刻了我们姐妹出来。” “你啊……最近脑袋是好起来了不少,脸皮却越发地厚了。” “哼!” “快进去看看吧,二哥今天可俊了!” 李墨晗当即提着衣摆往里走,发现还有侍女围着李诉柯,帮他整理衣衫。 毕竟,他是今日的主角,不可马虎了。 李诉柯的脸很小,身材修长,有种书生独有的文弱气质,却不显得病怏怏的,反而极为儒雅。 她一直觉得,她的二哥是一名足可入画的俊美少年。 他的眉是深棕色的,却很浓密,剑眉配着漂亮的眼窝,更显深邃,搭配着肌肤洁白,让他看起来有种清新淡雅的味道。 他鼻梁很窄却高耸,嘴唇很薄,唇色如淡米分桃花,竟比女子的还要细润。 尚未及冠,他只能将三千青丝整整齐齐地用发带束起,看起来有些像道家的发鬓,饱满的额头前,只飘散着几缕碎发,却不显得凌乱。 “晗姐儿今日很是漂亮。”李诉柯这样夸了一句。 难得在李诉柯的嘴里,听到让她满意的夸奖,她当即高兴得咧嘴直笑,露出了透风的门牙,竟然也把李诉柯逗笑了。 自家妹妹这一被夸就飘飘然的样子,真是有趣。 李墨晗见他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从柳衣的手里拿过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他:“这个你拿着,醒酒的。” “我不喝酒的。”他当即拒绝了。 “拿着吧,现在这群叔叔可怪了,好像不喝酒,就是情分未到似的。今日啊,就算你年岁小,也会多少被劝着喝些。” 他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当即收下了,转而去问她:“给父亲准备了吗?” 她眼珠一转,笑得贼兮兮的:“我将父亲那份交给母亲,岂不是更好?” “你这鬼机灵!”他说着,还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而且啊,今日父亲肯定是要大醉的,酒席上喝这个,反而会被劝更多的酒,不如就让他回房后,母亲伺候着。” “是!你说的都对。” 第139节 “二哥你敷衍我。” “我是发现了,你们女人啊,无论大小,都爱无理取闹。我早上只是不让惠姐儿在我院里帮忙,她就生气了,真是不可理喻。” “……”哥哥真是不解风情,那是撒娇! 到了宴席的时间,李墨晗总算在待客那里看到了洛氏,秦氏也跟着前后忙活,场面也算控制得好。 按照流程,李墨晗行了一番礼后,就没事做了。 母亲跟惠姐儿忙得不可开交,李诉柯在前院怕是不会来后院,她就落单了。 在院子里逛了逛,最后决定:“我们就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坐到散场吧。” “小姐,您不待客啊?”柳香纳闷地问,李墨晗到底是嫡女啊,该做些事情的。 李墨晗却摇了摇头:“不要了,没兴趣。” 其实,按照原来的她,最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她在这个时间逃跑,没人会说什么。 她在院里闲逛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明姐儿跟杜易青站在一块说话。 杜易青一直在笑,却给她一种狐狸般的感觉,笑眯眯地去算计别人。 明姐儿似乎在思考什么,表情很是慎重。 让她注意的是,明姐儿递给了杜易青一张纸,上面写着许多字。 “他们不会是在私底下通信吧?”柳衣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清楚……”她回答,思量了一会后叹气,“这母女二人还真是不安分。” “可能会害三小姐的是白姨娘吗?” “你要比柳香聪明一些,不愧是世家里出来的。” 柳衣听了这个夸奖,表情凝了片刻,随后也只是跟着惨笑。 李墨晗看了看柳衣的表情,没再说什么了。 她并未多看明姐儿跟杜易青,直接离开了,她对他们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只是她并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已经被杜易青看到了,同时惊讶于她那种见怪不怪的样子。 李墨晗在院里百无聊赖地数着面前树干上的树叶,就有小侍女过来禀报:“七小姐,您院里的柳香托我过来告诉您,她抓到鱼了。” 她听了,当即扬了扬眉,看来,这群蠢货真的行动了。 她的前世是独孤无影,出生在世家,家族庞大,子嗣众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十分常见。 世家的子女,都是饱读诗书,肚子里有墨水,脑袋里有主意的人,使出来的手段都极为高明。 后来,她到了宫里,那些女子更是得了家族的指点,使出来的阴损招数,随便中了哪个,就足以致命! 独孤无影在这些阴谋手段里摸爬滚打,见惯了明枪暗箭,使得她现在看这些小门小户的算计,就好像在看白痴摇旗呐喊:“我要害人啦!” 太!低!级! 看到刘氏跑得勤快,也没张罗着赚钱,她就会怀疑,刘氏是不是又要占什么便宜,会不会占到洛氏这边来。 看到两名侍女偷偷摸摸的说话,她就能够猜到他们的些许算计。 刘氏的儿子十七岁尚未娶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刘氏在惦记什么,随便想想,就能想到。 他们用的手段,无非是这边偷偷东西,那边送来一个所谓的定情信物,再来一场突然袭击,人赃并获,百口莫辩,只能为了名声而定亲。 平日里不好下手,今日是李家办宴席的日子,惠姐儿跟洛氏肯定都在忙,院子里没人,最方便下手。 她一边叹气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同时思考,该如何得到最好的效果。 第45章 大怒 李墨晗并没有跟柳衣去她们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惠姐儿的院子。 惠姐儿身边有三名侍女,杏灵、杏环、杏沢。 之前,李墨晗发现杏环跟白姨娘身边的侍女说话,意识到惠姐儿身边的侍女不好防着,就跟惠姐儿说,让杏环出去负责采办东西,安排前院的事情,整日都不能回来。 尤其是这几天,从庄子往府里运东西,有时需要住在庄子里。 白姨娘在惠姐儿身边找的人断了线,再去找另外的人,就有些难了,她们就只能自己下手了。 其实李墨晗安排杏环出去做事,已经是在暗示白姨娘跟刘氏,她们的小计划已经被发现了,如果她们早些收手,她也不会计较什么。 人都有善恶,一些想法,也只是在一瞬之间。 李墨晗有时会觉得,她的前两世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算完完全全的坏人。 所以,她不会去计较许多。 眼界开阔之后,她的心也豁达了。 可惜,这两个蠢女人不领情,依旧我行我素。 若是旁的事情,李墨晗自然无所谓,但是她们要祸害的是惠姐儿,对她最好的三姐,她自然不会放过。 动她在意的人,就要承受她的愤怒。 第140节 进入惠姐儿的屋子,就看到柳香蹲在一个人的身前,不要命似的捆着绳子。 李墨晗凑过去看,发现躺着的人是白姨娘院子里的侍女,她叫不出名字,只觉得脸熟。 如今,这侍女已经晕厥了,可是柳香不放心,将这个人绑得结实了,她才觉得心里稳妥。 怕这侍女醒过来大喊大叫,还特意在她嘴里塞了一团棉布,棉布外面又用绳子,将整个嘴都捆住了,想把布吐出来都不行。 “嘿,小姐,还真让你说中了,我在三小姐的屋里蹲了没到一个时辰,她就进来了。”柳香将人捆好了之后,跟她感叹。 她是这样安排的。 柳香称病,在屋里休息,待宴席开始的时辰,偷偷爬进惠姐儿的院子。 他们李家是五进院子,院落其实并不够,她跟惠姐儿的院子,只是中间后隔了一面墙。当初为了照顾李墨晗,墙边还砌了个小门,平日里不用走正门也能进来。 柳香就是从那个小门过来的。 前一天夜里,李墨晗就来了惠姐儿的屋子,偷偷开了一扇窗户的木扣,让柳香可以爬进来,柳香进来后,就一直蹲在角落候着。 原本,柳香十分忐忑,生怕惠姐儿院里的谁突然回来,把她当贼了。 没想到,李家忙起来,这院子里当真是没人的。 终于有人进来,模样还偷偷摸摸的,柳香偷偷看了一眼,确定不是惠姐儿院里的人,就直接冲过去,用李墨晗做过手脚的帕子捂住了这侍女的嘴。 起初这侍女还在挣扎,柳香害怕自己打不过,不要命地狠踹了她几脚。 后来,这侍女就晕了,让柳香有些弄不清楚,是她将人踹晕的,还是手帕管用。 侍女晕了之后,柳香将其五花大绑,这才出去叫人给李墨晗传话。 回来后,还是不放心,就又寻来绳子,加绑了一层。 “她们自然会来的。”李墨晗十分有自信的模样,眼睛却一个劲地转着,似乎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处理啊?”柳香又问。 “等三姐跟母亲回来,这事我一个人处理不了。” “那现在去告诉她们?” “不,让宴会完成,今日哥哥的宴请才是大事,这种小事,等晚上处理就可以了。” “啊?!”柳香难以置信,这人都晕了,被她绑成这样了,还是小事? 李墨晗本想晚上再通知惠姐儿跟洛氏的,结果,惠姐儿还是先知道了。 宴会到了后半段,惠姐儿也忙碌得累了,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寻找了一番,就在自己的屋里找到了妹妹,以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惠姐儿快步走进来,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人,“这不是白姨娘院里的碧青吗?” 李墨晗点了点头:“是吧。” “她怎么在我屋里?” “说来话长了。”李墨晗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可是给惠姐儿急坏了。 “赶紧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解释起来好麻烦,等晚间我跟你和娘一块解释。” 惠姐儿哪等得及啊,竟然直接过来拧李墨晗的耳朵:“赶紧告诉我。” “好吧,我说,我说。”李墨晗无奈了。 惠姐儿放过她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委屈地揉着耳朵,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来,递给了惠姐儿。 惠姐儿接过去看,看到是一块玉佩,质地并不怎么好,上面刻着两个字——围鑫。 “这是什么?”惠姐儿拧着眉头问,她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那侍女的身上搜出来的,围鑫好像是堂哥的字,围鑫,啧啧,把成堆的金子围起来,这字真财迷。” “这有什么意义吗?” “三姐那么聪明,想不到吗?这个侍女在你忙碌的日子,偷偷摸摸地来了你的屋子,想把堂哥的贴身之物,放在你的屋里。这若是被发现了,不得说你们俩之间有什么啊?” 惠姐儿一听,当即明白了,直接嚷嚷起来:“我到现在只远远地见过那个狗屁堂哥一面,跟他能有什么事。而且,他是堂哥,堂哥是不能……”说到一半,她又说不下去了。 身边还真有堂兄妹成亲的例子。 “你这么说我信,可是父亲不信,旁人不信。长辈们不信,就会觉得你没规矩,跟堂哥有什么事,为了你的名声,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惠姐儿怒了! 她已经明白了,所以进入了暴走的状态,直接扯着嗓子喊:“白姨娘她想害我,嫁给她侄子!” 李墨晗见她这样,当即叹了一口气:“哎呀,你可小点声,现在闹出去,可没什么效果。” “难道就这样忍了这口气?我现在就要告诉爹爹去。” “三姐,你给我回来!”李墨晗当即挽住了惠姐儿的手臂,一抬头,就看到惠姐儿已经被气哭了。 又或者,已经后怕哭了。 她自认为没招惹谁,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第141节 李墨晗看了一阵心疼,踮着脚尖,捧着惠姐儿的脸,给她擦眼角的眼泪,说道:“三姐,你放心,这件事情,晗儿会处理好的。” “你如何处理?我要找娘替我做主!” “你现在去告诉爹,他也许会生气,可是你还是搅了哥哥的宴会,他心中不悦,又没发生什么实际性的大事,处理得也不会妥善。而且,我们现在只抓住了白姨娘的侍女,白姨娘很可以抵赖,说我们冤枉她,到时候……” “去他娘的蛋!”惠姐儿直接骂了脏话。 “你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话?” “我怎么心平气和?”惠姐儿焦躁得可以。 “那你现在就去告诉爹,然后最后又被白姨娘顶回来,吃了哑巴亏,还填一肚子气,这样你就高兴了是吧?” “可……”惠姐儿不说话了,抬手擦了擦眼泪,又瞪了一眼躺在地面上的侍女,终于冷静下来,妥协了,“好吧,你说吧。” 晚间,洛氏匆匆回了屋子。 忙碌了一整天,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前几日她总是心情紧张,今日宴请结束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结果,回到屋里,头上的钗子才卸了一半,就有侍女过来禀报:“夫人,不好了,三小姐院里出事了。” 洛氏一听就慌了,赶紧去了惠姐儿的院子。 一进去,惠姐儿就迎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哭着道:“娘,您要替我做主啊!” 洛氏登时就懵了,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惠姐儿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洛氏听了,当时来了脾气,闹着要去找李暮秋。 李墨晗看了叹气,这母女二人,反应如出一辙。 “娘,您这样,得不到最好的结果。”李墨晗终于开口,说道。 洛氏一怔,气恼地质问:“这还不够过分吗?” “这侍女一日未回去了,怕是她们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会想出对策来,我们现在过去,结果可能不尽人意。” “这……这就让惠姐儿被人欺负了不成?”洛氏气得胸口都开始疼了,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地问。 “所以,你们都要按我说的做。”李墨晗回答。 第40章 得失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到了秋至。 京里来了信,不仅仅是举荐书,还有丘泽先生给李诉柯的书信,内容是让李诉柯提前进京,了解些情况,提前拜入一位先生门下,这样日后也省去许多麻烦。 虽然说,国子监是统一教学生的地方,但是师傅,还是只能有一个。 比如,擅长写字,就拜入书法大师的门下。 擅长作画,就拜入绘画大师门下。 专读一门,其他选择性学习,全能型人才,毕竟还是少数。 到时,丘泽先生会给李诉柯举荐。 不过,李诉柯这番提前过去,怕是就不能回来过年了。 洛氏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一方面积极地给李诉柯准备,将提前做好的衣服都给他装好了。一方面,又开始感伤儿子要单独出行,且不能回家过年,心疼儿子,还舍不得儿子。 这个纠结。 李暮秋自然是为儿子高兴的:“丘泽先生这般安排,就说明还记挂着柯哥儿的事,到了京里有丘泽先生帮着安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日后,柯哥儿也会有出息。” 洛氏点了点头,却还是一副悲伤的样子:“这些我都明白,只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第一年离开我,多少有些舍不得。” “你这般留着孩子,只会误了他的前途!” “得给柯哥儿身边安排几个得力的,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不然我总是不放心。” “这是自然。”李暮秋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问,“不如将堂弟家的寒哥儿带去做伴读吧,两个人也搭个伴。” 洛氏当即摇头否决了:“寒哥儿去了,肯定不能把他当下人使唤,只能是带入国子监跟着读书。柯哥儿去国子监,本来就是得了恩惠,却不知深浅的,又带去个堂弟,不知道丘泽先生会如何想。” 李暮秋想了想,也同意了:“说得也是。” 这些日子,洛氏也在后悔,当初没听李墨晗跟惠姐儿的劝。 她将堂弟妹当姐妹,初期给了刘氏不少贴补的东西,没想到刘氏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 到后来,来李家串门的时候,拿李家的东西都毫不犹豫,后期干脆连招呼都不打,若不是她发现了,跑去问,东西就成他们白家的了。 最过分的是,洛氏为李诉柯做衣裳,订了一批布料,送到府门口卸货。 刘氏见了,竟然直接让人给搬进他们院子去了。 后来洛氏去要,刘氏居然不高兴地嘲讽:“瞧瞧堂嫂,怎得这般小气,不过是几匹布料,你们又不缺这些。我们家日子过得紧,眼看冬天就没衣服穿了,您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冻死不是?” 若是其他的,洛氏怕是会忍了。 但是给孩子的东西,洛氏不会忍。 这些布料是洛氏订的,做了大半个月才做好,还都是挑的好料子,为的是李诉柯到京里不至于穿得寒酸了,自然不会将布料给了他们,当时落了脸子,将布料要了回来。 第142节 之后,就再没去过白家,刘氏再来见客,自然是不肯见了,于是刘氏只能往白姨娘那里跑了。 现在,李诉柯要去京里了,白家还来占便宜,想着寒哥儿跟着李诉柯去了京里,到国子监之后,虽然说不上多有才华,也能结交些贵人,这才来跟李暮秋说了。 李暮秋也没多想,只是含糊地回答,说再考虑。 事情到了洛氏这里,洛氏自然不会同意,当即回绝了。 这人啊……真是得寸进尺,给他们些颜色,他们就能开染坊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开了眼界了。 另外一边,冬哥儿的身体在渐渐好转,眼看着就要完全康复了,只是被病折磨得极为虚弱。 白姨娘见冬哥儿渐渐好了,也特别高兴,几次三番地往李墨晗的屋里跑,拿些糖果、水果地哄着她,暗示让她再去孝亲王府走一趟,再换一张调理的单子。 其实,冬哥儿好转以后,每日晒晒太阳,多走动走动,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吃着药。 可惜白姨娘不懂,就觉得孝亲王妃给的单子是好东西,吃她给开的药,身体就能更快的好。 没办法,她只能装模作样地去了孝亲王府,去见孝亲王妃一面,不然白姨娘是不会死心的。 这恐怕也是女人的天性,为了孩子,什么都能牺牲,丢掉面子去求求自家嫡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墨晗去了孝亲王府,特意挑了上午,却还是碰到孝亲王妃在小憩。 最近孝亲王妃的身体越发不行了,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只能去大舅母甄氏那里给甄氏请安。 甄氏平时看到李墨晗,反应都很平淡,行礼的时候应一声,偶尔问两句话,就没别的了。 今日甄氏似乎特别开心,看到李墨晗来了,特意拉着她问:“晗姐儿,过几日逸哥儿就回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挺惊讶的,参加军营不该这么快回来才对,难不成去了之后调皮捣蛋,被赶回来了? “这次是秦将军去处理事情,途经濠州,被然郡王逼得紧了,才暂时停留了一阵,然郡王走后,他们就继续处理事情去了。如今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还会经过濠州,到时候,他们会在濠州调整两日,逸哥儿也能回府里住两天。” “这么好啊,哪天回来呀?” “这个说不准,得看他们赶路的速度了。” “到时候,我一定来找逸哥儿玩。” “嗯,逸哥儿见到你,肯定高兴。” 李墨晗年岁小,跟逸哥儿关系好,知道逸哥儿会回来,也是美滋滋的,心中一直惦记着,这次逸哥儿回来,她说什么也得送逸哥儿一个像样的礼物。 可是她如今,绣花不会,写字很丑,画画自然也不好看。 她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是回去给逸哥儿准备些跌打损伤的药膏,这些比较实用,逸哥儿用得着。 李墨晗回到李家后,就去跟白姨娘说了:“老祖宗说,冬哥儿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停药了,药吃多了,也会伤了身体。” 白姨娘这回不质疑了,连连点头称谢,转而,又去查看逸哥儿的情况。 明姐儿一直在白姨娘的屋里练字,看白姨娘离开了,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听说,霜姐儿病了。” “哦?什么病?” “吃错了东西,上吐下泻的。” 李墨晗当即懂了,看来,霜姐儿从她那里拿的药,最近才开始吃,只是上吐下泻已经很轻了,吃多了,说不定会短暂昏厥,轻些也会头晕目眩。 “真是可怜。”她回应了一句。 还准备再说什么,刘氏就从外面进来了,应该是寻白姨娘说话,进来后,就将李墨晗跟明姐儿都赶了出去。 明姐儿出了白姨娘的屋子,有些担忧地往里面看,李墨晗却没有那份心情,直接回自己的院里了。 白姨娘并不如何欢迎刘氏。 这刘氏巧舌如簧,能说会道,就是爱占小便宜,在洛氏那里已经讨不到好处了,就开始往白姨娘这里逛。 秦氏前些日子已经在她这里搜刮去了银两买宅子,正是穷的时候,还没过渡过来,刘氏又来占便宜,她自然是不喜的。 若不是因为刘氏是自己的弟妹,她才不愿意理这个女人呢! 于是,问好的话就是:“你又来做什么?” “哎哟,姐姐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难不成冬哥儿的病情又反复了?” “怎么说话呢?” “我这不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吗,瞧你这不欢迎的态度。” 白姨娘将冬哥儿交给侍女,自己带着刘氏进了里屋,自顾自地坐在了炕上。 刘氏不需要白姨娘客气,自己就坐了上去,还脱了鞋子,盘腿坐好。 她没好气地白了刘氏一眼,然后问:“我一直想问你们,到底找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们新买的材料堆在那里,眼看就不能用了,只能再补材料了。” 刘氏听了,当即笑眯眯地打马虎眼:“这不是正找着呢嘛,我们手头不宽裕,只能寻些便宜的,可那些房子,真真不是人住的地方。院子里的那些泥土,都被当家的整理了,上面还搭了个小棚子,不会有事的。” “没有钱就该想着如何做些营生,你们这样一直干等着,什么也不干,根本不是办法!” 前些日子她也劝过弟弟,让他找份稳妥的工作去,实在不行,就去哪家店里做做店小二,或者是做做菜饭送送菜,能赚点是点。 可是她弟弟嫌苦,不去做,他原来的工作可是文职。 她就说,做做教书先生,或者代写书信也行啊。 第143节 她弟弟就开始托李暮秋帮忙,寻个人家做先生。 李暮秋寻了一处,弟弟居然嫌人家给的少,不肯去。要知道,她弟弟没什么名声,人家愿意给那么多,已经是给李暮秋面子了! 她是看出来了,弟弟这一家人过来,就是打秋风,吃白饭的,根本就是准备占便宜,不肯离开了! 第46章 用计 夜,已经深了。 淡了一日的喧嚣,夜间,竟静得出奇。 小院里挂着几盏灯,橘色的灯光照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扩散的光圈,一阵风吹过,几个灯笼乱晃,带着些许不安似的。 洛氏跟惠姐儿,以及一众侍女,都在屋里规规矩矩地坐着,看着面前这位说话时,时常露出豁牙子的七岁大的娇俏小女孩,听她安排应对方法。 当李墨晗说出杏环有出卖惠姐儿的可能后,惠姐儿又哭了一通鼻子,那时候,杏环已经被关进柴房了。 她之所以哭,是因为被出卖而伤心。 她身边另外两个侍女,则是满屋子寻找屋里有没有被藏其他的东西,或者是少了什么东西。 “今日堂婶是参加宴请的,白姨娘身为姨娘,不能去参加,所以在后院,我一直派人堵着这之间的往来,今日堂婶还未见到白姨娘,他们两个应该还没通知消息。明日怕是就拦不住了,所以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李墨晗这样说道。 “怎么个先下手为强?”惠姐儿着急地问。 “这就要劳烦母亲,派个家丁,早早在衙门门口守着,一早就报案,说堂婶她偷了我们家的东西,让他们将堂婶抓起来。” 洛氏听了,当即有些迟疑:“他们并没有偷东西啊。” “他们在我们家里拿了不少东西,总可以报案了吧?” “这……有些丢了两家的脸面吧,居然闹到官府去。” 李墨晗听了,当即蹙眉,稚嫩的小脸,竟然呈现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娘,他们连三姐的名声都要毁了,你还去在意脸面?这次留情了,怕是他们下次就把二哥的前途都毁了。” 这种方式最能够刺激洛氏,洛氏当即就同意了。 李墨晗:“这样,堂婶那边就算是解决了,府里的白姨娘自然的好对付的。” 洛氏又问:“怎么对付?” “把那侍女带过来吧。” 柳香当即应了,从外间将五花大绑的侍女带了进来,光解开她口上的绳子,就用了一刻钟时间。最后还是杏灵看不过去,用剪子剪开的,连带的,还剪掉了碧青几根头发。 嘴部得到释放,碧青的舌头都有些麻了,缓了半天才能含糊地说话,嘴唇肿得老高。 她被捆了一下午了,醒来后就听到几个人在里间说话,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以至于此时乖乖的,没一会就招认了。 “你该知道,我母亲才是当家主母,白姨娘根本护不住你,母亲想处死你,可以立即执行,想把你卖到馆子里去,也只需一句话。”李墨晗说着,口齿伶俐,威胁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听了,都是一阵心寒。 洛氏看李墨晗像看怪物,惠姐儿也好似第一天认识李墨晗似的。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什么都没做。” “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只是没做成。” “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夫人、小姐饶奴婢一命。” “那好,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碧青没有任何异议,全都答应了。 交代完毕,已经是深夜了。 李墨晗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对洛氏跟惠姐儿说道:“太晚了,我先回去睡了,明日就看母亲跟三姐的了,我是再帮不上什么忙了。” 惠姐儿愣愣地点头:“好好好,你去吧。” 待她出去,洛氏才在沉静中问惠姐儿:“你说,待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们要不要请法师过来?” 这一回,惠姐儿没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只是说:“娘,您别这样,若不是晗姐儿,我的名声都毁了。” “可是……我心里不安啊,这还是我们的晗姐儿嘛?” “要不,请个符篆就行了吧。” “那听你的。” 李墨晗回到屋里,就看到一地的果壳,水果核。 她也不惊慌,只是赶走柳衣跟柳香,快步走了进去,问道:“逸哥儿,等得烦没?” “我回来居住本来只有两日时间,却被你耗去一日,你说我心情如何?”逸哥儿大大咧咧地躺在李墨晗的炕上,炕上的被子乱成一团,也不知他白天是怎么折腾的。 不过凭借她对他的了解,他定然是无聊得恨不得挠墙,睡觉都睡不安分。 也是苦了他了。 逸哥儿是昨天夜里回来的,悄无声息地来了李家,想要吓李墨晗一跳,顺便给她个惊喜,没想到,却听到李墨晗在跟柳衣、柳香商量事情。 他有些小聪明,一听就知道,这是她们姐妹又要被欺负了,当即从窗户跳进来,自告奋勇,要帮李墨晗一把。 李墨晗想了想,也就领了这份情。 他轻功好,好到无声无息,不会被发现,而且逃得轻而易举。 第144节 李墨晗就利用这一点,让他去洛氏的屋里,偷了些地契出来,然后偷偷放进白家的院里。 她这样安排,是有私心的。 若是仅仅将刘氏抓起来,过阵子再放了,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惩罚,顶多是遭了几日的牢狱之灾。 可要害她三姐的人,正是刘氏。 白姨娘虽然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的胆子,小打小闹还是可以的,大了,就不敢了。 可最后,能惩戒的人,却只有白姨娘。 敢动她护着的人,她就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正好逸哥儿在那日回来,她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计策。他们既然用这种法子害惠姐儿,她就反过来用一下。 她之所以让逸哥儿藏起来,而且没对洛氏、惠姐儿说,就是因为她知道,她的母亲跟三姐都极为善良,不会做栽赃人的事情。 她也不想破坏了这对母女的美好。 有人来害你,你自然是无辜的,但是你反过来反击,陷害回去,就跟那些人没什么区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么,坏人就由她来做。 “给你的那些药膏,我可是做了几日呢,腰酸背痛的。”李墨晗嘟起嘴来,用撒娇的口吻说道。 逸哥儿最是吃软不吃硬。 很快,逸哥儿就开始哼哼:“算了,原谅你了,谁让你是我手下呢,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是是是,你最好了。” “我必须好!” “嗯,必须最好!” 她说着,脱了鞋子上了炕,坐在了他的面前,问他:“我说你看我瘦了这么多,怎么都一点不惊讶的?上次青哥儿都没认出我来,还当我是初姐儿呢!” 逸哥儿听了,嗤之以鼻:“呵,青哥儿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你一块长大的,你就是你,什么样我都能认得!每次大小聚会,我都能在人堆里,一眼找到你。” “我这么特别啊?” “对啊,丑得特别。” “那现在还丑吗?” 逸哥儿抬头看了看她,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见他这模样,当即美滋滋地乐了起来,每次笑,漏了的门牙都会透风。 见她笑他,他越发不自在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她愿意解释给他听,无论他这个年纪能不能听得懂,她都应该告诉他,她究竟让他做了些什么。 “不感兴趣。”逸哥儿大无畏地挥了挥手,一脸的嫌弃,“不想知道,反正无论你是对是错,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就算是与天下人为敌。” “表弟你真好!” “叫我老大!”他居然嚷嚷起来,很快嘴就被李墨晗捂住了,他这才用漂亮的眼睛示意,把手拿开,他不喊了。 她乖乖地松开了手。 “为什么你叫二哥、三姐,都是表哥、表姐的,就是不叫我表姐?”她不高兴地问。 “因为你太蠢了,怎么能算得上是我姐姐?” “哼!” “你别不高兴,待我在军营里学了本事,有了出息,回来就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她上下打量他,他还当她不信,当即蹦起来,就要跟她展示这几日学的拳脚。 “好啦,我信你,你能被秦大将军选中,真是厉害,不少人羡慕呢。” “关键是你怎么看的!” “我自然觉得你厉害。” “我必须厉害啊!” “是是是,你必须最厉害了。” 逸哥儿当即美滋滋地笑了,一咧嘴,掉的牙不比她少。 “这次我再走,就真的得五六年才能回来了,你可要想我。”逸哥儿又开始念叨这件事。 “这是自然。” “好啦,我也该走了,我想我娘跟俊哥儿了,还有老祖宗。” “这么晚了还回去?在我这里住也可以啊,明日天亮了再走。” 逸哥儿拒绝得毅然决然:“我不能老住你这里,我要去找俊哥儿去,走了。” 说完,跃出窗户离开了。 许多年后,逸哥儿每次想起那一天的不解风情,就悔恨得直拍大腿,真是年少无知啊……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第145节 第41章 暗算 刘氏笑得极为灿烂,好似一点都没看出白姨娘对她的不喜,谄媚非常。 这可真是铁打的脸皮,磐石般的定力,让白姨娘一阵自叹不如。 “我们自然也是着急的,幸好有姐姐跟姐夫关照着……”刘氏说着,却被白姨娘打断了。 “以后莫要在外人面前叫姐夫!” 到底,她只是个姨娘。 “是是是,知道了。” “找我来商量什么事?”白姨娘问。 刘氏看了看她,见她没方才那般不悦了,这才凑近她,说了起来:“上次说的亲事……” “那根本不可能!”白姨娘立即打断了刘氏的话。 之前,刘氏居然来跟白姨娘提,要将霜姐儿许配给李诉柯! 李暮秋一直打算靠李诉柯让李家出头呢,如今李诉柯有了去国子监的机会,李暮秋的眼光就更高了。 之前,还张罗着要跟杜家小姐结亲,也算是娶了个不错的。 如今,李暮秋连杜家都瞧不上了,更何况他们落魄户家的孩子。 没想到,刘氏居然说:“我回去又想了想,让霜姐儿做妾也行。” “你也不想想,柯哥儿如果想娶个好人家的闺女,肯定不会先纳妾的。待柯哥儿成亲,说不定得等到在国子监里有出息了,才会考虑,那时候娶的媳妇,愿不愿让霜姐儿进门都是一回事。” “我们霜姐儿身家清白,长得也不错,怎么做个妾都不行了?你如今也混得不错的样子,我瞧着挺好。” “我跟老爷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从小就感情不错。你再看看霜姐儿跟柯哥儿,柯哥儿正眼瞧过霜姐儿吗?霜姐儿也是,别的不学,偏学你占便宜的毛病,跑到晗姐儿那非得拿些药材,现在倒好,上吐下泻的,几日没好了。就这样,还指望柯哥儿看得上,日后抬举她?” 刘氏听她说得这么直白,脸上也有些不好看,清了清嗓子,终于作罢:“那算了,不说这门亲事。” “怎么,还有别的亲事?” “你瞧着,寒哥儿跟惠姐儿,怎么样?” 白姨娘听了一怔,却还是下意识地否定了:“就算惠姐儿不算规矩,却也不会低嫁了,你不用想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还有什么可说的?” “惠姐儿看上去厉害,实则没什么能耐,也好拿捏。你也说了,惠姐儿不算规矩,咱们就从这方面动点心思,若是惠姐儿犯了错,不得不嫁给寒哥儿了呢?” 白姨娘被吓了一跳,心口突突地猛跳,她终于明白刘氏的意思了,她是要……陷害惠姐儿? “这……不好吧?”白姨娘还是有些忐忑,不敢答应这样的事情。 平日里压压洛氏的威风,跟李暮秋拐着弯地说洛氏坏话,再搬来秦氏打压洛氏,这是白姨娘最大的能耐了。 坏事……她还真没怎么做过。 “你想想看,洛氏平日里那么欺负你,今年给明姐儿的衣服也少了两身,再看看晗姐儿、惠姐儿身上穿的,那料子,那款式。而且,洛氏她有钱啊,若是惠姐儿嫁了,再嫁的不好,定然会贴补好多嫁妆,到时候,我弄来惠姐儿的嫁妆,分你两成,你看怎么样?” “可是……” “还可是,你当舅母买宅子的钱能还你?你没有钱,日后明姐儿的嫁妆怎么办?让明姐儿受苦?”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给了白姨娘当头一棍,让她瞬间失去了抵抗力。 “你想怎么做?”她问。 “你同意了?” “你先说你打算怎么做,稳妥了,我才会跟着你干。” 刘氏得了白姨娘这句话,当即笑了,且笑得花枝乱颤。 她的法子,当然稳妥。 李诉柯临行前,李家也张罗着办宴席,并没有之前杜家办的大,却还是递了些帖子。 洛氏作为当家主母,还是自己儿子的宴席,自然得张罗着,以至于这几日一直忙的脚打后脑勺,没个停歇的时候。 大舅母甄氏有些管家的经验,此时也过来跟着帮忙,让洛氏轻松了不少。 惠姐儿原本很清闲,却被洛氏拽去跟着甄氏学习。 “娘!我跟过去不是添乱吗?”惠姐儿不大高兴,张罗这些事情太累人了。 “什么添乱?是帮忙!你多跟你大舅母学学,她是商户女,有些方面的确比我们厉害,你学会了,日后嫁人也能用到。机会难得,你还不好好把握。” 惠姐儿不由得羞红了一张脸,怯生生地回答:“我成亲还早着呢,您先张罗着给二哥找媳妇吧。” “你二哥的条件随时都能找,你却需要积累本事,知道吗?” 惠姐儿虽然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了,还忍不住问洛氏:“要不要叫晗姐儿一块?” “还是别了,带两个孩子,我怕你大舅母会烦,本来就是来帮忙的,不好添乱。” 惠姐儿这才作罢了。 第146节 后院里,没了洛氏跟惠姐儿,难得的清净。 李墨晗依旧是每日看看医书,看看棋谱,偶尔练练字,也过得清闲,唯一着急的事情,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给逸哥儿准备药膏,而且是越多越好。 后院里的两位姨娘也算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是偶尔去李暮秋的书房献献殷勤罢了。 至于明姐儿跟初姐儿,也挺老实的。 明姐儿热衷于茶道,写字跟绘画都不错,人也刻苦,总在屋子里练习。 初姐儿认字不多,写字跟李墨晗差不多一个水平的,人也本分老实,因为不得宠,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也总是低着头。李墨晗对她不好奇,也就从来没关心过关于初姐儿的事情。 只是,让李墨晗觉得有些纳闷的事情,就是刘氏来他们家里越来越频繁了,最近更是从后门,直接溜进白姨娘的屋子里,连声招呼也不打。 她坐在屋子里的小马扎上,手中一刻不停地摆弄着药草,脑袋里,却在想这几日白姨娘跟刘氏的不对劲。 刘氏她不喜欢,所以总是避开,最近也很少打交道。 于是,她就开始回忆白姨娘最近的举动。 人总是在做一些打算的时候,会有意或无意地露出一些马脚来,从一些细微之处,就能发现白姨娘的不对劲。 李墨晗还在想,就被柳香打断了思路:“小姐,猪油已经没了,要不在去跟夫人要些去?” “最近母亲忙,别给她添乱了,我们自家过去取吧。” “好嘞,我这就过去。” “我也闲得紧,一块过去,我也走动走动,不然又得胖了。” 她跟柳香搭伴去了厨房那边,她站在院里不动,晒太阳,柳香则是跟厨房的管事婆子要猪油去了。 她站的久了,便寻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等了。 谁知,却看到惠姐儿屋里的杏环跟白姨娘院里的侍女在说话,还特意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匆匆说了几句,就分开了。 李墨晗看了之后扬了扬眉,同时用小手捶了捶腿,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待柳香拎着猪油出来,到了她身前,她才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这几日一直在做金疮药,身体都要僵硬了,关节疼。” “您才多大啊!” “磨粉好累的!” “还不是您挑剔,非得自己亲自动手,不然我们两个也能帮您。” “送人的东西,自然要有诚意。” “是是是,不过说真的,您做的金疮药比旁人做的要细腻好多!而且有股子清香味。” 李墨晗被夸了之后美滋滋的,笑眯眯地享受了一会,这才问:“你听没听院子里那些人议论,为什么堂哥寒哥儿如今还未娶亲?” “这个还真不知道,只有人偶尔看过堂少爷,好像长得不太好,脖子那有一颗痣,能有鹅蛋那么大,长得像刘氏,跟堂小姐也不像。” “嗯,霜姐儿长得也算好看,应该是像堂叔多些,堂婶嘛……” “长得有些老,而且,一副刁钻相,看着就没福气,像我们家小姐这样的脸才有福气,看着就招人喜欢。” 李墨晗一听柳香夸她漂亮,又忍不住开心了,笑得门牙都漏出来了,若不是掉了颗门牙,说不定会更可爱些。 “算你会说话,回去赏你盒金疮药。” “哎哟,小姐,我的确挺想谢赏的,可是我要那个做什么?您巴不得我受伤啊?” “说不定过几日会受伤。” “啊?!” “你力气大不大?” “我干农活长大的,力气肯定大啊!” “嗯,你这几日练练拳脚,我回去做些蒙汗药,有备无患。” 柳香一听就懵了,吓得不轻:“哎哟,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到时候再说。” “小姐,您别这样吓唬我啊,这……这是要跟谁打架啊?” 李墨晗看着柳香这副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还想再逗她两句,就有人来禀报:“小姐,杜家的青哥儿来了,在夫人那呢,说是请您过去。” 杜易青来了? 他来做什么,难不成真是来看她的? 第47章 保命 一夜无话。 白姨娘屋里的侍女一去不回,她自然是忐忑了一整日,心中惶恐,便等着天一亮,就找刘氏商量,该怎么办。 她现在根本不敢去惠姐儿那要人,完全是不打自招。 同时,她还不忘记打听,李暮秋晚间是在哪里过夜的。 听闻李暮秋在书房里休息的,洛氏只送去了醒酒汤,她这才放心了些许。 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第147节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就传来消息,刘氏被官府的人抓了! 白姨娘一下子就慌了手脚,紧接着,一直未归的碧青就回来了。一进屋,就给洛氏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哭喊着:“奴婢没有办好差事,连累了主子,求主子赐死奴婢吧,奴婢无颜再伺候您!” 白姨娘一听,就知道是计划失败了,身体失去力气,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问道:“你被她们抓住了?” “夫人说要将奴婢卖到馆子里去,还说,要将奴婢的妹妹也跟着卖过去!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才……才……求主子赐死奴婢,奴婢罪该万死,可是我的妹妹是无辜的!” 碧青有个妹妹,年岁不大,如今在明姐儿院里当差,名叫桃香。 她平日里都挺护着妹妹的,会为了妹妹招认,也不奇怪。 白姨娘惨白了一张脸,眼睛无神,竟没有什么慌张的样子,反而是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似的,没了半点精神。 她又问:“你都招了?” “奴婢最该万死!”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一下子晕过去,碧青却又一次说话了。 “夫人一早就将奴婢带到了老爷那去,老爷听了勃然大怒,如今……弟夫人已经被抓进衙门了。” “还惊动了衙门?!” 原来,刘氏是因为这个被抓起来的? “是,老爷说,这简直大逆不道,说他们白眼狼,这是谋财害命,是骗婚……” 白姨娘整个人都虚脱了。 身边有碧橙扶着她,她才勉强稳住了身子,身体晃荡间,一颗豆大的泪滴地落下来。 万念俱灰。 她定然让李暮秋十分失望。 “主子!老爷定会念在您们多年的情分上,对您网开一面,你只要说是弟夫人指使的,你一时间乱了分寸,这样,说不定会好许多。”碧青急促地说道。 碧橙见自家姨娘成了这样,也乱了阵脚,只能跟着劝:“是啊,平日里老爷最疼爱您了,不舍得怪罪您,更何况,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是啊,什么都没发生! 计划未成功,反而有救! 她们几个说话间,院外就有人传话:“白姨娘,老爷叫您去书房里一趟。” 白姨娘听了,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迟疑了一会,她才起身,踉跄着走了出去,去往李暮秋的书房。 李暮秋这边。 他昨日高兴,许多同僚,甚至是上级,都对他变了说话的语气,让他心情极为畅快,不由得多喝了些。 就算后来喝了洛氏送来的醒酒汤,如今也头疼得厉害。 结果,这恼人的洛氏,就哭哭啼啼地来了他这里,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鬼话。 没一会,惠姐儿还带着白姨娘院里的碧青过来,碧青竟然自己招认了。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家里真的出事了,却依旧半信半疑的。 洛氏却突然硬了语气:“老爷您不信吗?那老爷一会莫要多言,就听听白姨娘如何说好了。” “这种事情,自然要问清楚,把白姨娘叫来。” 过了一阵子,白姨娘终于来了。 昨日才见过的娇弱妾室,竟一日间憔悴了许多,还梨花带雨地落着泪,本就是一位娇媚娘,如今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让人瞧了心疼。 白姨娘进来之后,先是看了看洛氏跟气愤的惠姐儿,又看了看李暮秋铁青的脸色,当即哭得更凶了,偏偏不像洛氏那般撕心裂肺似的,而是娇柔异常。 “老爷,是婢一时间鬼迷心窍,听了弟妹的胡话,婢并非愿意的,只是……只是想着这的确是一门好亲事,也就……也就……老爷,婢知错了,您就原谅婢吧……” 竟然直接承认了。 李暮秋当即一惊,瞳孔都颤了颤,重重地一拍桌子,吓得一屋子女人都是身体一抖。 “混账!这……这是什么龌龊的事情,你……你竟然做得出!这算哪门子不错的亲事?你跟我说说,将明姐儿这般嫁了,你会同意吗?更何况惠姐儿是嫡女啊!” “老爷!”她当即扑到了李暮秋的身边,跪在他的身前,抱着他的腿,哭诉起来,“婢入门这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地伺候您,不敢有半点逾越。每日早上,都会到夫人那里请安,出嫁几年,都未曾回娘家看过一眼,只因不舍离开您。婢什么样的性情,您最了解了,弟妹最开始说的时候,婢是拒绝的,可是她一再坚持,婢便答应试试看,实则并未想真的这样做,只是想让弟妹死心!” 李暮秋也是知道白姨娘胆子小的,当初提出让她做贵妾,她也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生怕招惹了洛氏跟孝亲王府。 平日里,看到虫子都会害怕,为了孩子,也愿意坚持吃素,抄写佛经。 他只能按照夫人定的日子去她那里,偶尔在其他日子去一次,她都会将他赶走,不敢让他住下。 她也最是心软,被弟妹撺掇几句,说不定就会不好拒绝,象征性地帮一下忙,只要没出事,就行了。 她总是这样,像一只战战兢兢的梅花鹿,引人心疼。 于是,李暮秋的心又软了。 “就算你是这样想的,却也有害惠姐儿的意思。幸好没成功,不然,我定然饶不了你!”李暮秋故作严厉地说道,实则,已经不准备往大了追究这件事情了。 恐怕,也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一番。 第148节 听到这里,惠姐儿跟洛氏的心都是一寒。 还真让李墨晗说中了! 紧接着,白姨娘继续哭诉,越说越动情,说着之前的委屈,说着只是想糊弄刘氏,并非真的想使坏,还一个劲地发狠誓,说再也不会跟弟弟有任何来往。 李暮秋象征性地训斥了几句后,只是罚了白姨娘以及明姐儿、冬哥儿这些日子的吃穿,再无其他。 让人惊讶的是,洛氏居然没有半点气恼的样子,竟然妥协了,沉默地带着惠姐儿离开,不再争执。 李暮秋看着也觉得奇怪,这并不是洛氏平日里的风格,却并未多问,而是出门处理事务了。 甚至,并未如何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李墨晗早就说过,李暮秋肯定不会如何追究白姨娘的责任,毕竟这么些年的宠爱不是演戏,不可能因为一件没发生的事情,真的去责怪白姨娘什么。 想这样就让白姨娘伤筋动骨,并不容易。 得了这样的答案,母女二人只是心寒,却并不惊讶。 但是,她们要的,就是李暮秋对白姨娘的维护。 李暮秋离府不久,洛氏便备了马车,也匆匆地离开了。 明姐儿一早就察觉了家里的不对劲,到白姨娘的屋里,看到碧青后,想方设法地问了出来,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听完了整件事情,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里暗骂姨娘糊涂! 怎么能跟着那种贪婪妇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算成功了,也彻底得罪了洛氏,府里也会对白姨娘非议。如今,不成功,更是处境艰难,什么都没捞到,却落了一身的罪名。 白姨娘回来后,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看到明姐儿,便抱着明姐儿,嘤嘤哭泣起来。 明姐儿无奈,轻轻拍着白姨娘的后背,同时询问事情如何解决的。 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明姐儿却并未轻松下来。 这个时候,有侍女禀报,洛氏乘坐马车出府了。 “夫人这是去孝亲王府告状去了吗?”白姨娘用虚弱的声音问。 “恐怕不是。”明姐儿听了,反而越发忐忑了,“她们恐怕是要去族里告状,说姨娘谋害嫡女,父亲宠妾灭妻。” “什么?!”白姨娘一下子傻了。 平日里洛氏性子软,她们并不害怕洛氏,但是这一次,因为受害者是她的女儿,还关系到女儿的后半生幸福,洛氏才是真的愤怒了。 这一次闹到族里,族里的长辈可不会给白姨娘留半点面子,他们跟白姨娘也没有半点情分,做了有辱家族的事情,他们很可以将一个小小的姨娘处死。 贵妾? 当初就不该提! “明姐儿啊,娘都是为了你,娘怕你日后没有嫁妆,过得不好,这才鬼迷心窍,我已经后悔了!”白姨娘立即撕心裂肺地哭喊,现在,她才是真的怕了。 “娘,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以后莫要如此了。”明姐儿很是心碎,为什么自己的姨娘看着聪明,却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一定不会了!” “现在通知父亲,还能救你一命,不过,这段时间里,姨娘要受委屈了。”明姐儿说着,叹了一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她也只能保住白姨娘的性命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她日后再想办法就是。 第42章 喜欢 待李墨晗去了洛氏的屋子,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杜易青也有去国子监的机会,却没有丘泽先生那般照顾的人。 以至于,除了一封举荐信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在杜家人眼里,杜易青再早慧,也只是八岁大的孩子,多少会让人不放心。 于是,在李诉柯办宴席之前,他们就来了。 杜易青的母亲赵氏是一名清瘦的女子。 别看杜易青年岁不大,赵氏却比洛氏要大上十几岁,无非是年近四十,还在竭尽可能地生子稳定地位,如今将近四十多的年纪,不能再生了,萱姐儿也就成了她最小的孩子。 正因如此,萱姐儿差点害死李墨晗,也没被如何责怪,依旧天真烂漫。 赵氏点染曲眉,微施粉泽,虽没有了年轻的妩媚姿态,却也明艳端庄。 她的头上插着伽楠香嵌珠翠碧玺折枝海棠钗,简单去不失华贵,身上穿着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暗花细丝褶缎裙,雍容华贵。 杜易青自然跟随在赵氏身边,只是赵氏今日未带萱姐儿过来,怕是要谈正事,担心那个莽撞的孩子误了好事。 毕竟,当初李墨晗落水,洛氏是心里十分不舒服的。 都说触景伤情,若是看到萱姐儿就想到不痛快的事,他们要商量的事不好办了怎么办? 这也是为了杜易青考虑。 “结伴进京的确是好的,只是,我们也是得了丘泽先生的照拂,若是再领个人,怕是……”洛氏迟疑着,说了出来。 洛氏在其他的事情上如何含糊,对孩子的事情,还是狠得下心的。 第149节 万事,都得替孩子考虑。 赵氏如今的年纪,也算是人精,说话办事也都稳妥,见洛氏面露为难,这才说道:“自然不是想去蹭丘泽先生的照拂,我们族里在京城也有亲戚,过去很可以投靠。我只是为了孩子考虑,路上结伴同行,总是有个照应的,他们熟悉起来,一同进入国子监学习的时候,也是同乡,感情自然不一样。” 洛氏听了,也跟着点头。 杜家可不是白家,会跟着打秋风,他们也有自己的风骨,若不是杜易青年纪太小,怕是他们也不会主动过来开口。 以至于,没聊一会,洛氏就同意了。 毕竟让李诉柯一个人进京,京里虽然有他的舅舅照应,她还是有些担心。 国子监里有个老乡,若真出了什么事,也能有人传话回来。 聊妥了二人结伴去国子监的事情,他们东拉西扯的,就说到了秦氏跟李墨晗,自然是要叫来说话的。 如今,杜家跟李家的人碰到一块,必聊的话题就是李墨晗了。 李墨晗原本在院子里制药,穿的十分随意,袖口也是脏的,要见外客,自然会去换身衣裳。 她到的时候,秦氏已经在了,还带上了明姐儿一块过去。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杜易青年岁还小,没有男女防,带到后院来,也不会被说什么,毕竟是要跟洛氏说话的。顺便让洛氏见见杜易青,知道他是个稳妥的孩子,心里也能安稳些。 明姐儿跟杜易青同岁,带过去说话也没什么。 只是秦氏的意思,是让赵氏跟杜易青都见见明姐儿,明姐儿天生水灵,人也恬静懂事,很得大人喜欢,怕是赵氏见了,也会心中暗叹明姐儿的教养好。 秦氏没提亲事,只是带来见客,也不会被人说什么。 李墨晗进入屋里,就觉得,自己就算换了身衣裳,也有些太随意了。 或者说,明姐儿太隆重了些。 秦氏早早就知道赵氏来了,在洛氏跟赵氏聊天的时候,就吩咐明姐儿打扮一番,还亲自去看了,觉得稳妥了,这才满意。 明姐儿穿的是团锦琢花衣衫,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小小的身体,竟然也显现出些许玲珑的身段来。浓夜般的青丝,被挽成了百合鬓,头发上搭着双蝶花细簪,以及几枚小巧可爱的玛瑙珠点缀,让她的秀发更显得乌黑。 李墨晗再看看自己身上这身素粉色的衣裙,以及不太搭的靛蓝色绣花鞋,头顶的双丫鬓,真是……太不把客人当回事了。 她进去时,杜易青正笑吟吟地跟秦氏说话,逗得秦氏笑个不停,见她进来,先是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问:“这位是未曾谋面的初姐儿吧?” 赵氏也跟着看过来,只觉得进来的小娃娃粉雕玉琢,明明未曾修饰,却精致得过分,煞是可爱。 青哥儿话音一落,屋里一静。 第一个笑起来的是洛氏,取笑道:“亏得你还惦记着晗姐儿的身体,如今晗姐儿瘦了些,你却认不出了。” 杜易青听了一愣,再次去打量李墨晗,竟然不显得尴尬,反而欣喜地说:“晗儿妹妹瘦了后,漂亮了许多。” 说是这样说,心中却在暗暗吃惊。 原本的李墨晗,貌不惊人,甚至胖的有些丑,他连一点印象都没有,除了被萱姐儿撞下水过,其他的,他都未曾在意。 反而是李家那位艳若桃李的庶女,一直让他记忆犹新。 尤其是她日后的惊人事迹。 就连李家那位初姐儿,他也记得嫁给了谁。 只是这晗姐儿…… 李墨晗在醒来后这大半年里,的确瘦了许多,容貌也有些许改变。 原本的她,由于肥胖,导致五官拥挤,加上有些呆傻,更显得蠢蠢的。平日里身体差,经常生病,导致面色枯黄,皮肤粗糙,甚至有些许红血丝,气色也很差。 在她恢复记忆之后,开始控制饮食,用药物调理身体,经常晒太阳走动,偶尔还会在屋里练练太极拳,身体也好了不少。 宫中女人最懂保养,更何况她这位曾经的宠后呢? 李墨晗先是挨个行礼,随后对杜易青回道:“谢谢夸奖。” “不知晗儿妹妹如今身体如何了?”他又问。 “好多了。”依旧冷淡。 杜易青也没继续自讨没趣,而是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玩具来,给众人看:“这是明姐儿上次送萱姐儿的小玩具,我瞧着新奇,就玩了几天,真真是花费了几日的功夫,才解开。” 李墨晗看过去,发现是类似九连环的东西,却有些许不同。 她以前见过类似的物件,是民间玩乐的小玩具,曾见到宫中妃子用这个逗弄皇子。 明姐儿见了,先是一慌,随后解释:“我只是闲来无事,将九连环改了改,稍微复杂了些,却也是能解开的。” 杜易青见李墨晗盯着九连环看,当即双手递过去,问:“晗儿妹妹要不要试试看?” 她伸手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到了洛氏身边,坐在她身边,靠着她的身体开始玩。 屋子里的其他人,则是开始夸明姐儿聪颖,小小年纪,就能研究出这些玩意来。 “明姐儿从小就聪明,四岁多就会背千字文了。”秦氏笑得跟朵花似的,夸明姐儿的时候,整个人都容光满面的。 “四岁就认那么多字啦?”赵氏惊讶。 “可不是,从小就被她姨娘抱着认字,会说话没多久,就规规矩矩的了,就连柯哥儿四岁的时候,都还在院子里堆土玩呢。” 第150节 秦氏说完,洛氏表情凄苦了一番,这岂不是在说,她的教导不如一位姨娘? 赵氏打量了一番两个人,不动声色,感叹道:“这可真是难得。” 说话间,李墨晗就将这个改装过的九连环解开了,然后又还给了杜易青,嘟囔了一句:“不好玩。” 场面又是一静。 许是觉得李墨晗太不捧场,秦氏对她有些不喜,当即要将李墨晗赶出去:“晗姐儿身子不好,去睡个午觉吧。” 其实她也不大想过来,当即行了一礼,随后又真诚地看着秦氏:“祖母年岁也大了,莫要多操劳才是,您也睡午觉吧。” “我不妨事,还是待客重要。” “那晗儿先回去了。” 她说完,直接行礼出去。 杜易青见了,微笑着说道:“我也待着闷,不如跟晗姐儿出去玩会,天气这么好,浪费了就可惜了。” 说着,竟然跟着李墨晗出来了。 出去后,杜易青一直走在李墨晗的身边。 他们现在的年纪,竟然是李墨晗比他还高一些。 “晗儿妹妹似乎不太喜欢我。”杜易青十分直白地感叹了起来。 她停下来,看着他。 两个半大点的小人,都是那般精致可爱。 在看着他时,她的那双杏眼水汪汪的,极为灵动,恍惚间,让他觉得,原本的李墨晗不起眼,可能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死气沉沉,没有生气,如今的这双眼睛,如此明亮,改变了整个人的气质。 他竟然被她看得心口一颤。 “喜欢才坏事了呢。” 他听了这回答,当即一怔,随后笑道:“说得也是。” “我不太想玩,我回去睡觉了。” “既然如此,晗儿妹妹去吧。” 他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离开。 这些年里,他总是那样淡然,一切都在掌握。 这个李墨晗,竟然成了唯一的意外。 虽然无伤大雅,他甚至可以不去在意,可是,他却不得不在意。 从她第一次挤兑他,他就对她产生了些许兴趣,如今看来,这个女孩子更加有趣了。 第43章 合作 其实,明姐儿并不喜欢被秦氏这般炫耀,她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有些丢人。 就算她长得好看些又如何? 就算她早慧又能怎样? 就算她有一个可以去国子监的哥哥也是一样。 她是庶女,父亲官位不高,家中只有一个得力的晚辈,前途还是未知数。 就算她自己本身如何优秀,也不可能被赵氏相中,收做有出息嫡子的媳妇。 做妾,都要思量思量。 毕竟,有些脸面的正妻,都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妾室。 秦氏这般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只会让她像个小丑一般,在赵氏的心里闹着笑话。 怕是,赵氏也给秦氏定义了印象:不自量力,异想天开。 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在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简直可笑! 可她终究是被人拿捏着的庶女,在这古代举步维艰,不能得罪任何一个人。如今,她能做到不被欺负,已经十分不易了。 她当初很想装成正常小孩的样子,不显露自己的早慧。 可如果她当初收敛,如今的下场,怕是跟初姐儿差不多。 父亲几乎忘记了这个女儿,秦氏从未问起过这个孙女,在家里,只比侍女的待遇好一点。 于是,她只能这样地,听从秦氏安排,做一只乖乖羊。 就算她难受得背脊发麻,也抿着嘴唇,要紧牙关硬挺着,努力露出微笑来,不谄媚也不冷淡,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就可以了。 幸好她这具身体才八岁,可以装成懵懂无知,全是被秦氏教唆的。 这样,印象恐怕还会好些吧。 大人们聊天,秦氏一个劲地聊着关于她的话题。 一会让她背诵千字文、女则、女论语,一会又让她展示茶道,硬着头皮坚持,终于有机会出了洛氏的屋子,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推开侍女,独自低着头往自己的院里走,出门后,眼泪就有些止不住了。 第151节 明明被人当做笑话看,她却只能微笑面对,上辈子从未受过的委屈,这短短八年累积了太多。 “明儿妹妹不开心吗?” 突然有少年的声音传过来,声音清脆悦耳,好似泉水叮咚,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明姐儿立即看过去,就看到杜易青坐在洛氏院外的石凳上,正悠闲地看着她,脸上全是狡黠的笑容。 他的皮肤很白,白到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鼻尖的一抹光亮,好似托起了一轮太阳。 这让她一瞬间想到一句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没事。”她回答。 “其实我觉得你今天格外漂亮,软玉温香,兰质蕙心。” “莫要再取笑我了。” “哪有,发自肺腑的。” 她低下头,沉默着不说话。 杜易青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走到她面前。 说实在的,他很讨厌在这个年纪,跟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站在一块,竟然会矮上半截。 “听闻,你想租间铺子?”他开口问道。 她听了,吓了一跳。 跟以往的作假不同,这一次是真的吓到了。 她有些惊慌地问:“你……怎么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你的侍女去打听铺子的时候,正好打听到了我娘陪嫁的铺子,杜家有侍女过去,刚巧碰到了你的侍女,认了出来。” “既然如此,杜夫人她……” “我母亲并不知道,我也只是偶尔听闻的。” “若是如此,还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这是自然。” 她的确有打听过铺子的事情。 她自知是庶女,未来处境艰难,前段日子,她的姨娘还被秦氏要去了一大笔钱,让白姨娘资金紧张起来,她就心思活络,想要赚些钱。 这些事情,都是她私下里做的,连白姨娘都没告诉,因为她知道,告诉了白姨娘也没用,白姨娘只会干着急。 她想到的赚钱营生,是开间饭馆。 未朝虽然已经极为繁荣了,可是饭食依旧不够美味,跟她生存的时代,差了很多。她虽然没专门学过厨艺,在这个地方,却是拿的出手的,相信生意也会不错。 她现在手里的银两不多,当了首饰,也只够租一些便宜的铺子,而且只够一两个月的租金,剩下的银两,只够买部分食材。 怕是开张的时候,她连牌匾都做不起。 为此,她只能寻小铺子,可是那些铺子仍旧不接受短租,这让她大为苦恼。 她想过在家里一展厨艺,或许李暮秋跟秦氏会愿意帮着她开店。 可是,后来还是作罢了。 李暮秋眼皮子浅,没有什么远见,也不敢轻易投资。恐怕在李暮秋的心里,有一个聪明又漂亮的庶女,是他未来可以攀上高枝的途径。 其他的,再无半点重量。 放出去做生意,岂不是降了身价? 秦氏就更不用指望了,生意稍好一些,整个店铺都是秦氏的了,她跟白姨娘落不得好。 以至于,她当时也是打听为主,心里有个数,这样也好筹备,根本没想着立即就开店。 没想到,却被杜易青发现了。 “那间铺子不大,地方也冷清,如果想在那个地方起家,恐怕有些困难。”杜易青如此说道。 明姐儿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模样,怯生生地回答:“我也是随便打听打听。” “不妨事的,我不会乱说。”他说得一派天真。 “……” “只是,我在想,我能不能做个分红的老板?” “啊?!” “那间铺子是我娘几乎放弃的,我做些工作,就能租给你,你不用出租金,不过店里人手呢,你来安排,一切事物你来打理,日后赚了钱,你七我三,如何?” 明姐儿看着杜易青,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小屁孩在跟她做交易? 杜易青依旧在笑,笑得极为明媚,好似三月骄阳。 她狐疑地看着他,迟疑了好久,才问:“为何?” 第152节 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件事?为何要帮她?为何要跟她合伙做生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不敢相信他。 “哪有那么多为何,因为想赚钱呗,不用我去忙活,我却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他回答。 “可是……你很可以将店铺租出去赚钱。” “说真的,租金真不一定有我那三分利多,你看如何?” 她沉默着,不说话。 “喂,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去京里了,你可要快些考虑。” “好!”明姐儿很快答应了,“我会很快拟一份合同,给你送过去。” 他听了,当即扬眉,“嘿嘿”直乐,“日后你莫要生意做大了,就变卦了就成。” “只要在那间铺子做一天的生意,我就会给你三分盈利。” 他听了之后想了想,当即点了点头:“也成,怕是我娘就要离开了,待李家二公子摆宴当日,我再寻机会来找你说此事” “好。” 送走了杜易青,明姐儿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她如今这种身份,这种身家,当真没有什么好骗的,哪里是该防别人? 若真是拿名声说事,她八岁大的年纪,也不怕什么,出了事,也可以说是年少无知。 冒风险,总比错过机会的好。 答应,只是因为她想不到杜易青糊弄她的理由。 心中思绪着,回了院子,刚进去,就看到刘氏美滋滋地从白姨娘的屋里出来。 她跟嫡女的待遇不同,她跟白姨娘以及另外一个姨娘、初姐儿住在一个院子里,她的屋子还要小上许多,平日里没有阳光,她便总往白姨娘的屋里跑。 可是,最近刘氏来的也过于频繁了些,她总觉得怪怪的。 进了白姨娘的屋子,就看到她坐在里面发呆,似乎是在想什么,怔怔出神。 “姨娘。”她唤了一声。 白姨娘终于回过神来,当即招呼她过去:“快跟娘说说,跟他们见得怎么样?” “祖母极力推荐我,杜夫人也夸我聪明。” “如此甚好,得了杜夫人的夸奖,就算不能嫁给青哥儿,日后也不愁嫁了,好说亲事。” “姨娘觉得好就好。” “嗯。” 白姨娘感叹完,又开始惆怅了。 她忍不住问白姨娘:“姨娘,您跟舅妈在商量事情吗,她最近来得好勤快。” “没,我在劝他们找份差事做。” 她会信才怪,如果是白姨娘劝他们去赚钱,他们才不会来这么勤快呢,躲还来不及呢! “姨娘,我如今过得很好,您不必为我操心,所以,千万别做什么傻事,着了别人的道。” 听到她这么说,白姨娘当即吓了一跳:“你瞎说什么呢?” 心里则是在想,难不成被明姐儿听到了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姨娘,毕竟您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您若是有个什么不妥,我日后怕是会更加艰苦了。” “姨娘心里明白。”白姨娘当即叹了一句,随后看向屋里的侍女。 可惜,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回不了头了。 怕明姐儿添乱,她只能瞒着。 第48章 处理 李家在濠州并非本家,却也有一部分亲戚。 当初,李暮秋也是靠着这些关系,才在这里谋得了一官半职,且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够撼动他的位置。 当然,也没有升职。 洛氏听了李墨晗的安排,去到李家族人那里,一连请了两位长辈。 这两人,都是德高望重的主,年纪大了,有些威望,脾气也执拗,甚至是秦氏的长辈,李暮秋跟秦氏,一般都不敢招惹他们。 他们二人听闻李暮秋家里发生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都气得不轻,当日就坐着马车,跟着洛氏来了府里。 他们到达的时候,是下午申时。 洛氏请来的两位长辈,都已经年岁大了,受不得颠簸,以至于来得有些晚了。 原本,洛氏并未着急,按照往日的时间,这个时辰李暮秋还没有回府,到了李家,她也在慢悠悠地招待两位长辈到里面休息,却看到李暮秋满脸堆笑地从里面迎了出来。 第153节 “两位老祖宗,什么风把您们给吹来了?”李暮秋说话的时候极为客气,昨日李家宴请,这两位也都来了,没想到,次日,就又来了一趟。 “是我将两位老祖宗请来的。”洛氏挺直了腰板说道。 李墨晗早就叮嘱过洛氏,这次说什么都得硬气起来,绝对不能软弱,只要迟疑了半点,之前的准备便全部功亏一篑。 “你看你,这么小的一件事情,还惊动了二老,简直不像话。” 这个时候,较为年长的那位首先开口了:“依我看来,这已经不是小事了,也不知是不是你父亲去得早,才让你没了管教,做出这么不懂规矩的事情。” 李暮秋被说得面容铁青,清了清嗓子,有些许的不自在,表情略微尴尬了片刻,这才继续笑着说道:“二老有所不知,就在中午,那位做错事的姨娘,已经主动请求去庄子里悔过了,如今,已经过去了。” 听到李暮秋这么说,两位老人直接愣了,不解地看向洛氏。 洛氏也是一脸的惊讶,她并不知情。 李暮秋见气氛有所缓和,并不似方才那般剑拔弩张,两位老者兴师问罪的态度去了大半,这才继续说了起来:“的确是晚辈疏于府中管教,竟然在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今天知晓的时候,也十分恼火。思来想去,直接派人给她送到庄子里了,一年半载的,我是不准备将她接回来了。” 这也是白姨娘自己要求的。 中午的时候,他原本并未在意,还觉得白姨娘如此做大惊小怪了,如今看来,白姨娘的选择是对的,这二位处置白姨娘的话,可不知是什么结果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妾的生死,跟家族名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妾做出任何不规矩的事情,甚至是对嫡女有所不敬,告到族里都可以处死,更何况白姨娘这种恶意使坏的妾了。 见李暮秋这么说,两位老人这才消了气,却未就此罢休,紧接着表示:“这贵妾的名头也该去了,妾就是妾,她一个道德败坏的妇人,何德何能,能做贵妾?我们李家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一个贵妾来!” 他听了一愣,不过为了保住白姨娘的性命,也为了不背上宠妾灭妻的名头,还是点头答应了,同时看了一眼洛氏的反应。 洛氏的反应很淡,淡到没有任何惊喜,似乎没能将白姨娘彻底处理,她并没能开心起来。 不知为何,李暮秋竟然有些生洛氏的气了。 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他完全不知,洛氏此时是听傻了,原来告到族里,白姨娘连贵妾都不是啦?还有这好事?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她前些年都干嘛了?傻了吗? 将两位老人带到里屋休息,秦氏急急忙忙地出来接待,得知了白姨娘做的事,当即慌了神。 她在一众晚辈面前,的确嚣张得厉害,可她终究也只是嫁进来的媳妇。家族的长辈,可不管她的外甥女、外甥,进了李家做姨娘,就得听李家的规矩。 这个时候,官府的人也跟着来了。 李暮秋跟洛氏自然是要去接待一番,就连两位老人、秦氏,都听到了刘氏家的罪证。 “我们在刘氏家里搜到了几份地契,以及一个盒子,里面有大量金钱。”衙门的人将东西全部递给了洛氏,洛氏拿在手里看了看,不由得心惊,这都是她嫁妆里的地契,甚至还有然郡王送给晗姐儿的小盒子! 小盒子里的金元宝下面刻有字迹,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赏赐给郡王的金银,都会刻上专属的文字,旁人不敢偷窃,也花不出去! 恐怕也是见了这金元宝上的刻字,这些官差才不敢怠慢的。 紧接着,官差又说了关于刘氏一家的事情:“这位前任主薄,是在地方犯了事,才被赶出县令府的。他平日里就胆大妄为,收些贿赂,就□□不公正地解决一些事情,结果这种事情越做越顺手似的,后来人命案也敢插手,平日里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县令,这才发了火。” “居然是这样?!”洛氏听了,不由得一惊。 “可不就是,可是县令下手还是晚了,萧大将军到他们那里查案,查到了这县令府的一些事情,连同县令,以及县令上头的一系列人,都被押送京城砍头了。这主薄是跑得快,才幸免于难。” 就连李暮秋都惊出了一头冷汗。 这白家小弟只是一条漏网之鱼,难怪这些日子里不敢出去露面,是怕被抓啊! 亏得他还让白家小弟住在家里,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不得是窝藏罪犯? 于是,李暮秋急急地解释:“我们并不知情,只是因为相识一场,不忍心看到他们露宿街头,才出手相助。” “结果你们出手帮忙,他们还偷了你们家这些个东西,这事闹的。”官差笑呵呵地说,本是想开玩笑,却看到李暮秋脸色十分难看,这才发觉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立即收敛了笑容。 一直在一边听的两位老人也有些坐不住了,一边拍着桌面一边骂:“这算什么亲戚?以后都莫要再联系了。这姨娘道德败坏,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得你还整日护着,还抬成了贵妾,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秦氏,你嫁进李家几十年了,我从未说过你半句不是,可是不证明可以任由你,将你那些不三不四的亲戚往李家子嗣身边带!你看看你的那些后生,都是些什么东西!?幸好柯哥儿有出息,不然啊,李家这一波晚辈,就得让你带歪了!” 秦氏也挨了骂,心里不舒服,却不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承受,心中却将外甥女跟外甥骂了个遍,就知道给她添乱,一个个看着聪明,实则都没脑子吗? 做的这叫什么事啊! 秦氏嫁到李家这么多年,虽然为人不得人待见,平日里也从未挨过这样的骂。 她年纪也大了,比较要面子,被严厉的长辈当着自己的孩子跟儿媳妇的面,以及官差的面,就被训斥了,她有些没面子了。 思来想去,最后她决定明哲保身,不管这件事情,她本就不知情,就装成她也很委屈的样子好了。 官差其实也挺尴尬的,傻看了一会,这才又说:“这前任主薄也不算什么重要的犯人,萧将军恐怕都没把他当回事,直接办完差事,往京城去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只是吧,这刘氏偷了这么多东西,还不承认。” “这……她会被抓起来多久?”洛氏比较关心这个。 “这人赃并获的,怕是得关一阵子了,主要还得是你们看看,损失了多少东西,我们也好定罪不是?”说着,指了指那盒子,“那里面的金元宝……是你们的吗?” “是前阵子然郡王赐给府上孩子的。” “哟,这可是天大的赏赐啊,这么多金子,能买了半条街的商铺。”官差说着,也松了一口气,“我们最怕的还是这刘氏吃了雄心豹子胆,偷到王爷那去了,那可就不能轻饶了,我们还不好寻人去还金子。” “我回去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没了,再跟你们说。”洛氏说完,又思量了一会,迟疑着问,“坐大牢不会被判得很重吧?她一介女子,怕是受不了这个苦。” “她偷了您的东西,您还同情起她来了?”官差觉得有趣,当即问了一句。 第154节 “也不是……就是,毕竟相识一场,还是亲戚……害她坐牢……” “她若没犯错,也不会有此刑罚,说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您也不必在意。”官差继续安慰。 这个时候,就连李家的两位长辈也开了口:“是啊,秋哥儿家的,你不用同情这些恶人,我看那夫妻二人都该抓,该坐大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 官差一听就笑了,说起了寒哥儿的事情:“他们那个儿子,在原来的地方,欠了一堆的赌债,还是出了名的登徒子,总是跟一群泼皮无赖去寺庙里调戏良家女子,在地方都有名的,以至于至今都没有闺女愿意嫁给他。” “不成体统!”李家长辈又骂了一句。 洛氏一听,就这样的男子,还想娶惠姐儿呢?当即来了气,也不再迟疑了,直接回屋里清点丢失物品。 真是奇了怪了,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被刘氏拿走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也太厉害了吧? 若不是歪打正着抓住了,想想也怪后怕的。 第49章 离别 洛氏跟惠姐儿担心了一整天,到了晚间才放松下来。 这场战役他们算是赢了,且赢得漂亮,极为痛快,出了一口恶气!还高高兴兴地通知了亲朋,她洛氏终于做了件大事。 然而,李墨晗却无忧无虑地在孝亲王府那边,跟逸哥儿疯玩了一整天。 逸哥儿带着她跟俊哥儿放风筝,甄氏就在一边看着。 逸哥儿身体灵活,跑得快,风筝放起来了,就把手柄给她,她笑嘻嘻地抬头看着风筝,左右移步。 一会看看风筝,一会看看逸哥儿,接着,又看向风筝,笑得漏出了豁牙子。 “好不好玩?”逸哥儿问她。 “太高了,会不会断了?” “控制好了就不会。” 几个孩子正玩得开心,李诉柯就过来了。 今日李诉柯过来孝亲王府是来辞行的,明日,他就要跟杜易青一道去京城了。 甄氏看了李诉柯,也没有什么芥蒂了,而是大大方方地询问了一些事情,比如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身边带几个人过去?路上要小心坏人之类的。 “要去看看澜哥儿吗?”甄氏问。 李诉柯听了,直接苦笑起来,一脸的沮丧:“其实我刚才去了,澜哥儿并不想见我。” 真是不见他这么简单,李诉柯也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来,想来,澜哥儿还说了些不太好的话。 甄氏听了,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笑声竟然带着几分轻蔑:“澜哥儿他啊,说好听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一股子闯荡的劲头。说不好听了,就是目光短浅,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别人都不如他,就算别人得了好前程,是运气好,并非实力比他强。” 李诉柯艰难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如今看来,甄氏已经不大待见澜哥儿了。 “你是来接晗姐儿回去的吧?”甄氏问他。 “嗯,正好一块回府里。” “真别说,晗姐儿瘦下来,模样还挺可爱的,我看着她心都要融化了,真招人疼。”接着转过头问李诉柯,“她脑子是不是好了许多了?最近看着她的眼神,就透着一股子机灵。” 听到关于李墨晗的事情,李诉柯当即笑了,且笑得暖暖的。 如今李墨晗就是李诉柯的开心果,外加贴心小暖炉。 他点了点头:“是啊,最近说话利索多了,认字也快,就是写字还是很丑,再练练就好了。” “挺好的,你们李家最近真是光景不错。” “还好。” “你娘也该春光得意了,白姨娘的贵妾位置没了。” 他听了一怔。 昨日,他一整天都在忙碌宴请的事情,还半推半就地喝了几杯酒,睡到了今日中午才醒过来。洗漱后,先是去了私塾处理事情,接着便是到亲属这边辞行,还未去过后院,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甄氏见他这一脸迷茫的模样,当即笑了:“你们家真是有趣,把你跟晗姐儿当宝贝似的护起来,什么都不告诉,全独自解决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请大舅母告知一二。” “听说是白姨娘犯了事,被抓了把柄,你娘一气之下闹到了族里去,族里来了人,把白姨娘贵妾给撤了,赶到庄子里去了。你娘特高兴,赶紧派人跟母亲传消息来了,那时候我在伺候母亲,也跟着听到了些。” 李诉柯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赶紧去将李墨晗带回家。 李墨晗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嘟着嘴,眼泪汪汪的:“明个儿逸哥儿就要走了。” “那……你们再玩会?”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看逸哥儿,又看了看甄氏,这才道:“你要跟大家道别,逸哥儿也是,所以,我不能太过分了,我们回家吧。” 逸哥儿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她都这么说了,当即挥了挥手:“走吧走吧,赶紧回家去吧,天都要黑了,再晚回家就不安全了,我也要去跟老祖宗说会话呢!” “那我走了啊。”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角。 “走吧!”逸哥儿回答得大无畏。 第155节 “我真走了啊。” “赶紧走吧,烦不烦!”逸哥儿干脆有点不耐烦了。 她没办法,只能被李诉柯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她走远了,离开孝亲王府的院子了,逸哥儿还在探头瞧着,确定再也看不着了,这才低头走到了甄氏旁边,头顶着她的后背,开始抽鼻子。 甄氏知道,自己的儿子偷偷哭鼻子了,只是要强,不肯让人看出来罢了。 * 李诉柯将李墨晗抱上马车,进入车厢后,还特意给她屁股下面垫了一个软垫,这才盯着晗姐儿看。 她进来后,就到了马车的车窗边,掀开车帘往外看,想看看逸哥儿出来送她没,结果却谁也没看到,不由得有些失望。 “晗姐儿,你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李诉柯问道。 “嗯?什么事?”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李诉柯身上,只是敷衍了一句。 “我听舅母说了,家里出事了。” 李墨晗听了,想了想,就笑了起来:“如果是从大舅母这里知道的消息,那就是家里的事情顺利解决了,母亲对结果还是较为满意的。” 果然,他的妹妹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也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甚至是解决办法。 李诉柯听了,也是十分气恼,同时也知道这种主意,肯定不是母亲跟三妹能想得出来的,她们发生了事情,肯定是第一时间去告状,而非这般淡定,一环套着一环。 “你的杰作?”他问。 “是三姐跟母亲聪明,办得好。”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看得李墨晗都有些心虚了。 其实,家里的软弱母亲,大大咧咧的惠姐儿,她都不害怕,虽然是妇道人家细心,却十分善良,也都维护她。 但是,这个聪明的二哥,她总是有点害怕,担心被看出什么来。 谁知,到后来,李诉柯只是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们,才逼迫得三妹变得那般泼辣,就连你,也不得不奋起反击。” 听到这样的话,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回答:“不怪二哥,二哥是男子,不好参与这些事情,你日后有出息,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可我总是担心你们。” “还担心什么?白姨娘已经去庄子里了,家里也没有谁能欺负我们了,真要出什么事了,有我呢!” 李诉柯看着她,眼神柔柔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哈哈,你啊!唉……夸你就飘飘然。” “哪有,我是实力担当。” “是吗?” “外加美貌担当。” 李诉柯扬了扬眉,心情愉悦了许多,回到家里,看到大惊小怪的母亲跟惠姐儿,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看他这样子,怕是已经下定决心,去京里好好发展了。 李墨晗居然有些感谢白姨娘闹了这么一出,让李诉柯再没有什么牵挂了,日后,也只有远离家乡的思乡之情了。 * 这事到了后来,便这样定了。 白姨娘主动去了庄子里避难,勉强保住了性命,贵妾的地位却没了。 刘氏跟她相公双双入了大牢,她的相公罪名坐实了,并未否认,刘氏则是天天喊冤,却没人理她。 寒哥儿被赶出了单独的宅子,不久后就被原来的债主逮住了,抓走了。 霜姐儿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是去了老家,听说,是回乡下种田去了。有这样的家庭背景,日后亲事都不好说,怕是只能嫁给乡野村夫,或者给老地主做个妾了。 至于被他们抓住的碧青,最后要由洛氏来处置。 洛氏心情大好,处置这个小侍女的时候,并未多想,只想着卖了便是。 李墨晗却不同意,而是将碧青唤来,问她:“你会写字吗?” 碧青摇了摇头:“奴婢不会。” 这种姨娘的侍女,一般没什么学问,不认字也不会写字,顶多会些针线活,已经算是不错了。 李墨晗听了点了点头,这才将碧青送了出去,碧青走时,忐忑地看着她们,又祈求了几句,她都没理。 待人都出去了,柳衣跟柳香都在屋里的时候,她才对洛氏说道:“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碧青知道李家的丑事,虽然是母亲防范,但是若是被人知道你故意冤枉刘氏,也是不妙,不如将她的舌头割了,再卖出去。” “割舌头?!她也算是帮了我们,我们这样对她,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洛氏一惊,没必要处罚这么严重啊! “是的,这种会出卖主子的侍女,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她若是当初一心一意地维护白姨娘,我尚且能瞧得起她,但是她这样扭头就将主子出卖了的侍女,何必留下情面?奴才本就是自家主子护着的,哪里轮得到我们护着?” 第156节 柳香听了,当即一惊,睁大了一双眼睛去看柳衣。 柳衣却很淡定,只是用眼神示意柳香,不要露出这样的模样来。 李墨晗这么做,也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这……会不会不好卖了?” “有手有脚的,怎会不好卖,留她的性命,已经是积德了。” “可……” “母亲,您也该长大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李墨晗一脸童真地问,好似这个决定,只是少给碧青一件衣裳,一双鞋子一样简单。 洛氏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还是因为李墨晗这句话。 什么叫她也该长大了? 她是李墨晗的娘啊! 思来想去,也觉得李墨晗的决定是对的。 这碧青,说不得出了府,就会道李家的是非,被有心人听去,怕是会惹麻烦,便也按照李墨晗说的办了。 * 送李诉柯出城的那日,天气阴沉得可怕。 洛氏总是担心阴雨天出行,路上会出事,就想着让李诉柯晚几日再走。 “娘,再过几日,恐怕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天冷路滑,各处结冰,怕是更不好走了。”李诉柯这样安慰。 昨天夜里,洛氏又喜又悲的。 喜的是白姨娘走了,院子里清净了,明姐儿看着冬哥儿,也极为乖巧,不用她操心。 悲的是李诉柯马上就要走了,一年半载都回不来,虽然送出去有出息,可到底是割肉般的痛。 以至于,她拉着李诉柯念叨了一晚上。 “天冷了就多穿衣服,多穿层裤子,暖和。” “路上别和陌生人说话。” “时常给家里写信啊。” “多结交些志趣相投的朋友,不用故意谄媚,降低身价去巴结,没必要,你现在学习最重要。” “……” 念叨了一遍之后,又不放心,接着念叨第二遍。 李诉柯心理素质好,人也沉稳,竟然也在她的面前打起了瞌睡,也不怪他,那时已经晚上丑时了。 听到李诉柯这般说,洛氏才意识到,如今下的还是雨,再过些日子,下的就是雪了,到京城的路,骑马也得走个七八日,他们这样带着杜易青这个孩子,坐马车前行,还带着许多行李,到京城,得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既然这样,路上小心。”洛氏继续叮嘱。 “嗯,知道了。” “若是遇到劫匪,把东西给他们也无妨,保命最重要。” “好。” “天冷记得多穿些衣裳啊。” “……嗯。” “时常给家里写信啊。” “……”又开始了。 杜易青一直在旁边等着,看着洛氏念叨,也不嫌烦,模样温文尔雅的。 李墨晗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杜易青身边,问他:“你走时,你娘这般念叨吗?” “也叮嘱了几句。” “瞧我娘我,二哥都这么大了,还这般当小孩子看待,你不会笑话我二哥吧?” 杜易青看着她,没说话,他知道,她这话是说给洛氏听的,并非真的想跟他聊天。 果然,洛氏听了,当即擦了擦眼角的湿润,送李诉柯离开了。 李墨晗看着李诉柯走远,又往孝亲王府那边望了望,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她也舍不得,只是没有说罢了。 关系最好的青梅竹马参军了,对她最好的哥哥去国子监读书了,她只能留在濠州城,盼着他们回来,同时祝福他们,以后都要有出息。 第44章 捉鱼 洛氏定的宴请日子极好,一早便阳光明媚。 前几天还下了伶仃的小雨,洛氏一个劲地念叨着,莫要碰上个阴雨天,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谁知,到了这日,天竟然晴了。 李墨晗身体底子差,一场秋雨一场寒,让她昨个夜里又加了一床被子。 第157节 更深露重,落花成琢。 她走出院子,就看到平日里晒药草的架子下面,错落着几滩前几日下雨所留下的积水,没有风,使得水面好似一面明镜,正泛着盈盈光亮,映着天空的蔚蓝颜色。 她推开耳房的门,里面,柳香还在躺着。 听到开门声,柳香立即抬起头看看过去,本想起身,结果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快速趴下了。 “小姐,今天奴婢病着?”柳香将脸贴在枕头上,翻着眼睛去看李墨晗,额头挤出一道道抬头纹来。 “嗯,你病了。” “好。” “我之前说的你都记住了?” “虽然没太明白,不过记住了。” 她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而又叹道:“若是什么也没等到,就罢了,他们愿意改变主意,那是最好的,但是想伤害我护着的人,这不可能。” 柳香一脸似懂非懂,她都不知道,李墨晗说的人究竟是谁,只能抱怨:“反正,我这一天都不能去跟着帮忙了?” “你刚来,母亲本来就不会让你帮忙,你就安心养病吧。” “成,那我就继续病着了。” 柳衣一直在一旁听着,见李墨晗交代完了,这才凑过去问:“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去夫人那里吗?” “母亲怕是忙的没时间理我们。走,去看看二哥哥,告诉他别紧张,不然今天一天我都不一定能见到他。”李墨晗说着,提着衣摆便走了出去。 她今日的衣裳,是洛氏特地订做的。 内穿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袖口有上好的绣工,勾勒着淡粉色的桃花,再用银色丝线绣出了几朵祥云图案,衣裙下摆层层叠叠,边角是弧形波浪,好似湖水的涟漪,远远地看去,就好似一朵桃花悄然绽放。 怕她会冷,外面还罩了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更加点缀了她的灵动。 她本就有一双大眼睛,面容甜美,配上这一身衣裳,更是锦上添花。 试穿的那日,惠姐儿看了,险些眼红得夺了妹妹的衣裳穿。 到了李诉柯那里,惠姐儿已经在院子里张罗事情了。 惠姐儿本就是急性子,着急起来,控制不住嗓门,直接就嚷嚷了起来,见李墨晗施施然地进了院子,这才叹了一声:“哟,我们家的小美人来啦?” “我是小美人,三姐姐就是大美人。” 惠姐儿听了,当即大笑起来:“那娘呢,老美人?” “才不是呢,是美人模子,刻了我们姐妹出来。” “你啊……最近脑袋是好起来了不少,脸皮却越发地厚了。” “哼!” “快进去看看吧,二哥今天可俊了!” 李墨晗当即提着衣摆往里走,发现还有侍女围着李诉柯,帮他整理衣衫。 毕竟,他是今日的主角,不可马虎了。 李诉柯的脸很小,身材修长,有种书生独有的文弱气质,却不显得病怏怏的,反而极为儒雅。 她一直觉得,她的二哥是一名足可入画的俊美少年。 他的眉是深棕色的,却很浓密,剑眉配着漂亮的眼窝,更显深邃,搭配着肌肤洁白,让他看起来有种清新淡雅的味道。 他鼻梁很窄却高耸,嘴唇很薄,唇色如淡粉桃花,竟比女子的还要细润。 尚未及冠,他只能将三千青丝整整齐齐地用发带束起,看起来有些像道家的发鬓,饱满的额头前,只飘散着几缕碎发,却不显得凌乱。 “晗姐儿今日很是漂亮。”李诉柯这样夸了一句。 难得在李诉柯的嘴里,听到让她满意的夸奖,她当即高兴得咧嘴直笑,露出了透风的门牙,竟然也把李诉柯逗笑了。 自家妹妹这一被夸就飘飘然的样子,真是有趣。 李墨晗见他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从柳衣的手里拿过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他:“这个你拿着,醒酒的。” “我不喝酒的。”他当即拒绝了。 “拿着吧,现在这群叔叔可怪了,好像不喝酒,就是情分未到似的。今日啊,就算你年岁小,也会多少被劝着喝些。” 他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当即收下了,转而去问她:“给父亲准备了吗?” 她眼珠一转,笑得贼兮兮的:“我将父亲那份交给母亲,岂不是更好?” “你这鬼机灵!”他说着,还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而且啊,今日父亲肯定是要大醉的,酒席上喝这个,反而会被劝更多的酒,不如就让他回房后,母亲伺候着。” “是!你说的都对。” “二哥你敷衍我。” “我是发现了,你们女人啊,无论大小,都爱无理取闹。我早上只是不让惠姐儿在我院里帮忙,她就生气了,真是不可理喻。” “……”哥哥真是不解风情,那是撒娇! 第158节 到了宴席的时间,李墨晗总算在待客那里看到了洛氏,秦氏也跟着前后忙活,场面也算控制得好。 按照流程,李墨晗行了一番礼后,就没事做了。 母亲跟惠姐儿忙得不可开交,李诉柯在前院怕是不会来后院,她就落单了。 在院子里逛了逛,最后决定:“我们就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坐到散场吧。” “小姐,您不待客啊?”柳香纳闷地问,李墨晗到底是嫡女啊,该做些事情的。 李墨晗却摇了摇头:“不要了,没兴趣。” 其实,按照原来的她,最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她在这个时间逃跑,没人会说什么。 她在院里闲逛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明姐儿跟杜易青站在一块说话。 杜易青一直在笑,却给她一种狐狸般的感觉,笑眯眯地去算计别人。 明姐儿似乎在思考什么,表情很是慎重。 让她注意的是,明姐儿递给了杜易青一张纸,上面写着许多字。 “他们不会是在私底下通信吧?”柳衣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清楚……”她回答,思量了一会后叹气,“这母女二人还真是不安分。” “可能会害三小姐的是白姨娘吗?” “你要比柳香聪明一些,不愧是世家里出来的。” 柳衣听了这个夸奖,表情凝了片刻,随后也只是跟着惨笑。 李墨晗看了看柳衣的表情,没再说什么了。 她并未多看明姐儿跟杜易青,直接离开了,她对他们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只是她并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已经被杜易青看到了,同时惊讶于她那种见怪不怪的样子。 李墨晗在院里百无聊赖地数着面前树干上的树叶,就有小侍女过来禀报:“七小姐,您院里的柳香托我过来告诉您,她抓到鱼了。” 她听了,当即扬了扬眉,看来,这群蠢货真的行动了。 她的前世是独孤无影,出生在世家,家族庞大,子嗣众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十分常见。 世家的子女,都是饱读诗书,肚子里有墨水,脑袋里有主意的人,使出来的手段都极为高明。 后来,她到了宫里,那些女子更是得了家族的指点,使出来的阴损招数,随便中了哪个,就足以致命! 独孤无影在这些阴谋手段里摸爬滚打,见惯了明枪暗箭,使得她现在看这些小门小户的算计,就好像在看白痴摇旗呐喊:“我要害人啦!” 太!低!级! 看到刘氏跑得勤快,也没张罗着赚钱,她就会怀疑,刘氏是不是又要占什么便宜,会不会占到洛氏这边来。 看到两名侍女偷偷摸摸的说话,她就能够猜到他们的些许算计。 刘氏的儿子十七岁尚未娶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刘氏在惦记什么,随便想想,就能想到。 他们用的手段,无非是这边偷偷东西,那边送来一个所谓的定情信物,再来一场突然袭击,人赃并获,百口莫辩,只能为了名声而定亲。 平日里不好下手,今日是李家办宴席的日子,惠姐儿跟洛氏肯定都在忙,院子里没人,最方便下手。 她一边叹气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同时思考,该如何得到最好的效果。 第50章 国师 入了夏,蝉鸣声就未曾断过,好似树间的肥蝉也畏惧了这个夏天,发出接连不断的抗议。 院子里开满了花,五颜六色的,肥硕的花瓣沐浴着阳光,散发着阵阵清香。 充足的阳光,照地屋顶的瓦片上,都萦绕着一股子蒸气,飘飘渺渺,如梦似幻。 李墨晗提着衣摆,快速跑过抄手游廊,去洛氏的院子里寻洛氏说话。经过小园子,就看到明姐儿带着冬哥儿,在满树丛地捉蝈蝈。 其实,在白姨娘被送去庄子后,李墨晗一直期待看看明姐儿的反应。 结果,明姐儿淡然得让李墨晗心惊,就算家中偶尔提起白姨娘,甚至说起白姨娘的不是,明姐儿也顶多偷偷地掉眼泪,从未说过什么,也未曾试图劝李暮秋,让他送白姨娘回来。 明姐儿平日里,跟以往一样,看看书练练字,研习茶道,到秦氏那里请安,其他时间,便不见了踪影,过得也算惬意。 唯一的记挂,就是照顾冬哥儿。 明姐儿、冬哥儿都不闹,也不让洛氏操心,以至于单纯的洛氏对他们姐弟俩也不错。 如此,也平静地过去一年半了。 见李墨晗过来,明姐儿对她点头,接着眉眼含笑目送她过去,看不出任何不妥来。 她也回了一礼。 快速进了洛氏的院子,就看到洛氏跟许妈妈一块坐在树荫下,看着惠姐儿学针线。 如今,惠姐儿也十二岁了,洛氏一直在张罗惠姐儿日后嫁人的事情。 李暮秋虽然偶尔去庄子里看白姨娘,却也不过分,洛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李诉柯去国子监上学了,家里能让洛氏操心的,就只剩下惠姐儿跟她了。 “跑得风风火火的,成什么样子?!”洛氏见到她,当即训斥了一句。 她立刻慢了步子,像模像样地走过去。 第159节 如今的李墨晗,出落得越发好看了,说她是娇嫩的桃花般的少女也不为过。 她被自己滋养得很好,加上孩子本来就皮肤不错,更是让人见之惊艳。 一头乌黑的发丝风髻雾鬓,绀发浓于沐,配上瓷白的肌肤,一双眸子好似灵动的鸟儿,蠢蠢欲动,未开口,已经有鸣唱表达自己的心情。她的鼻子生得很好看,翘翘的,也不显得夸张,嘴唇好似点了朱红,可仔细看了,就会发现她未施米分黛。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惠姐儿见她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揉揉肩膀,晃了晃脑袋,休息劳累的身体。 “晗姐儿,什么事这么高兴?”惠姐儿问她。 她当即凑过去,张开嘴,跟众人展示:“你们看,最后一颗牙冒出头来了,过阵子我的牙就都长好了。” 她们还当是什么大事,当即叹了一口气,不感兴趣了。 “待我牙长齐了,还能更漂亮。”她开始自夸。 “可惜个子矮了点。”惠姐儿开始打击她。 “七仙女的个子都不高。” “你啊你啊,脸皮怎得这般厚,日后可莫要去跟别人这般说,人家肯定笑话你。” 她当即笑嘻嘻地坐到了惠姐儿身边,挽着惠姐儿的手臂,用撒娇的语气说:“这不是没有外人嘛,在外人面前,我会谦虚的。” 这个时候,乔妈妈跟着进了院子,累得气喘吁吁的,口中还在念叨:“瞧我,还不到三十岁,身子就不行了,跟着小姐跑一段路,就累成这样了。” 乔妈妈原来是洛氏身边的侍女,前些日子嫁了,一年前才带着一家几口人过来。 如今年岁不大,已经做了李墨晗院里的妈妈。 也是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 乔妈妈个子不高,身材丰腴,圆脸,眼睛不大,脸上有些高原红,但是人很不错,十分亲切,没有架子,跟柳香、柳衣也合得来。 “是晗姐儿太疯了,没个女孩子的样子。”洛氏逮到机会,就要说说自己女儿的不是,还白了李墨晗一眼。 她跟洛氏吐了吐舌头,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脸皮真真厚得厉害。 洛氏又看了看惠姐儿手里的针线活,看着满意了,这才开口:“既然今天都在这,我也趁机说件事情。” 一句话说完,一院子的女眷都看向洛氏。 洛氏见大家都看她,这才满意了,说道:“我跟老爷商量了日子,打算过几天就去京里。” 惠姐儿第一个惊叫了一声:“要去京里?!去看二哥吗?” “看你们的二哥这是自然要做的,其次,还有其他的事情。”洛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哥哥,也就是你们的三舅父,他的大儿子今年成亲,娶的是京里的女子,我跟他小时关系不错,自然要去参加的。” “真的啊?!表嫂是哪家的?”李墨晗当即好奇地问。 “听说姓文,内给事家的四闺女,是个嫡女。” “长得漂亮吗?”惠姐儿好奇这个。 “这个不清楚,只是听说,人有些瘦,身子单薄了些。” 惠姐儿听了,当即笑了起来:“这可是好事!” “还有就是,丘泽先生过阵子要及冠了,他是柯哥儿的恩人,我们必须去参加,就算坐不到宴席里,情分得到。” 这一回,所有人都不解了:“丘泽先生好像没到二十岁呢吧?只比哥哥大一两岁的样子。” 他们这里,女子十五岁及笄礼,男子二十岁及冠礼,可以取字。 像丘泽先生这样皇上赐字,寒哥儿那样为了吉利胡乱取字的,都是个例。 “他自然没到二十岁,但是圣上等不及,希望他不要再游学了,早早进朝为官,破例让他十七岁及冠。” “啊?这也可以,那丘泽先生能做个什么官啊?”惠姐儿急切地问了一句。 李墨晗不紧不慢地回答:“丘泽先生擅长星相术,未朝信奉道家,他若是为官,怕是直接就是国师。” “国师?!十七岁就……国师?!”惠姐儿难以置信地看向洛氏,想要知道答案。 谁知,洛氏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错,是国师。” “我的天地老爷欸——”惠姐儿惊得嘴巴里能吞一个鸡蛋,这……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多少人累死累活,奋斗一生,最后也只能做到五品官,当朝三品官员,已经是天大的官了,没个世家背景,再有个五十多的年纪,是再难升上去了。 这丘泽先生,十七岁就做了国师了!太逆天了吧? “也不知柯哥儿如今在国子监过得如何,跟丘泽先生关系好是不好,日后若是有丘泽先生照拂,官路自然不会差。”洛氏开始念叨。 李墨晗想起李诉柯报信的事情,就想笑。 李诉柯离开家之后,的确经常写信回来,可是写的话,都让洛氏摸不到头脑。 因为,李诉柯只会报平安。 比如:已是三月,京城雪停,一切安好,勿念。 已过五月,考试通过,一切安好,勿念。 诸如此类。 第160节 唯一一次,让洛氏觉得看懂了的信,是说:已穿秋裤,一切安好,勿念。 “这次会带明姐儿他们去吗?”李墨晗问了这个问题。 洛氏显然已经跟李暮秋商量过孩子的问题了,所以并未迟疑,直接回答了:“会带过去,明姐儿、冬哥儿、初姐儿都是好孩子,自然要带去见见世面。当然,在丘泽先生及冠礼上,是不能带这么多孩子去添乱的。” 李墨晗听了扬眉,她有些好奇,明姐儿去了京城,能不能依旧乖乖的。 * 确定了要进京的事情,李家又开始忙碌起来,订做衣服,购置新一些,可以减少颠簸的马车,安顿好家里的一切事物,还要安排人接替李暮秋手中的工作。 孝亲王府有不少人要跟他们一同过去,也能搭伴,所以忙碌的时候,也不至于乱了阵脚,还能互相提醒。 不过,孝亲王妃这些年迈的,就不宜再如此颠簸了,毕竟路途遥远,他们折腾不起了,就没一同前去。 去的,多是大舅父这一辈的。 到了出发的日子,惠姐儿还在往垫子里填棉花,嘴里念叨:“晗姐儿屁股娇嫩着呢,坐几日的马车肯定会磨出泡来,多垫一些好。” 结果,车厢里被惠姐儿塞了太多软垫,真的行路的时候,就发现车厢里热得厉害,身体没磨出包来,却起了痱子。 路上,惠姐儿跟李墨晗以及两个人的侍女在一个车厢里,洛氏跟李暮秋在一个车里,明姐儿、冬哥儿、初姐儿在一个车里,后面还跟了一个平板车,拉着随行的物品。 因为车上老少妇孺很多,导致他们停停走走,行路很慢。 每次到达客栈,都需要孝亲王府的人去问问有没有足够的客房,订好了房间,紧接着,小姐们要戴着帷帽进入客栈。 只是这日,进入客栈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李墨晗刚下马车,就听到了澜哥儿的嚷嚷声,似乎是在叫她。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澜哥儿已经过来了,口中急切地说道:“晗姐儿,你不是也会些医术吗?快过来救人。” “不知是什么人?”她迟疑了一下,问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不成你要见死不救吗?怎么这么啰嗦?妇道人家就是如此误事。” 她只是理所应当地问了一句,却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心中甚为不悦。 第45章 大怒 李墨晗并没有跟柳衣去她们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惠姐儿的院子。 惠姐儿身边有三名侍女,杏灵、杏环、杏沢。 之前,李墨晗发现杏环跟白姨娘身边的侍女说话,意识到惠姐儿身边的侍女不好防着,就跟惠姐儿说,让杏环出去负责采办东西,安排前院的事情,整日都不能回来。 尤其是这几天,从庄子往府里运东西,有时需要住在庄子里。 白姨娘在惠姐儿身边找的人断了线,再去找另外的人,就有些难了,她们就只能自己下手了。 其实李墨晗安排杏环出去做事,已经是在暗示白姨娘跟刘氏,她们的小计划已经被发现了,如果她们早些收手,她也不会计较什么。 人都有善恶,一些想法,也只是在一瞬之间。 李墨晗有时会觉得,她的前两世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算完完全全的坏人。 所以,她不会去计较许多。 眼界开阔之后,她的心也豁达了。 可惜,这两个蠢女人不领情,依旧我行我素。 若是旁的事情,李墨晗自然无所谓,但是她们要祸害的是惠姐儿,对她最好的三姐,她自然不会放过。 动她在意的人,就要承受她的愤怒。 进入惠姐儿的屋子,就看到柳香蹲在一个人的身前,不要命似的捆着绳子。 李墨晗凑过去看,发现躺着的人是白姨娘院子里的侍女,她叫不出名字,只觉得脸熟。 如今,这侍女已经晕厥了,可是柳香不放心,将这个人绑得结实了,她才觉得心里稳妥。 怕这侍女醒过来大喊大叫,还特意在她嘴里塞了一团棉布,棉布外面又用绳子,将整个嘴都捆住了,想把布吐出来都不行。 “嘿,小姐,还真让你说中了,我在三小姐的屋里蹲了没到一个时辰,她就进来了。”柳香将人捆好了之后,跟她感叹。 她是这样安排的。 柳香称病,在屋里休息,待宴席开始的时辰,偷偷爬进惠姐儿的院子。 他们李家是五进院子,院落其实并不够,她跟惠姐儿的院子,只是中间后隔了一面墙。当初为了照顾李墨晗,墙边还砌了个小门,平日里不用走正门也能进来。 柳香就是从那个小门过来的。 前一天夜里,李墨晗就来了惠姐儿的屋子,偷偷开了一扇窗户的木扣,让柳香可以爬进来,柳香进来后,就一直蹲在角落候着。 原本,柳香十分忐忑,生怕惠姐儿院里的谁突然回来,把她当贼了。 没想到,李家忙起来,这院子里当真是没人的。 终于有人进来,模样还偷偷摸摸的,柳香偷偷看了一眼,确定不是惠姐儿院里的人,就直接冲过去,用李墨晗做过手脚的帕子捂住了这侍女的嘴。 起初这侍女还在挣扎,柳香害怕自己打不过,不要命地狠踹了她几脚。 后来,这侍女就晕了,让柳香有些弄不清楚,是她将人踹晕的,还是手帕管用。 侍女晕了之后,柳香将其五花大绑,这才出去叫人给李墨晗传话。 第161节 回来后,还是不放心,就又寻来绳子,加绑了一层。 “她们自然会来的。”李墨晗十分有自信的模样,眼睛却一个劲地转着,似乎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处理啊?”柳香又问。 “等三姐跟母亲回来,这事我一个人处理不了。” “那现在去告诉她们?” “不,让宴会完成,今日哥哥的宴请才是大事,这种小事,等晚上处理就可以了。” “啊?!”柳香难以置信,这人都晕了,被她绑成这样了,还是小事? 李墨晗本想晚上再通知惠姐儿跟洛氏的,结果,惠姐儿还是先知道了。 宴会到了后半段,惠姐儿也忙碌得累了,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寻找了一番,就在自己的屋里找到了妹妹,以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惠姐儿快步走进来,看着地面上躺着的人,“这不是白姨娘院里的碧青吗?” 李墨晗点了点头:“是吧。” “她怎么在我屋里?” “说来话长了。”李墨晗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可是给惠姐儿急坏了。 “赶紧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解释起来好麻烦,等晚间我跟你和娘一块解释。” 惠姐儿哪等得及啊,竟然直接过来拧李墨晗的耳朵:“赶紧告诉我。” “好吧,我说,我说。”李墨晗无奈了。 惠姐儿放过她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委屈地揉着耳朵,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来,递给了惠姐儿。 惠姐儿接过去看,看到是一块玉佩,质地并不怎么好,上面刻着两个字——围鑫。 “这是什么?”惠姐儿拧着眉头问,她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那侍女的身上搜出来的,围鑫好像是堂哥的字,围鑫,啧啧,把成堆的金子围起来,这字真财迷。” “这有什么意义吗?” “三姐那么聪明,想不到吗?这个侍女在你忙碌的日子,偷偷摸摸地来了你的屋子,想把堂哥的贴身之物,放在你的屋里。这若是被发现了,不得说你们俩之间有什么啊?” 惠姐儿一听,当即明白了,直接嚷嚷起来:“我到现在只远远地见过那个狗屁堂哥一面,跟他能有什么事。而且,他是堂哥,堂哥是不能……”说到一半,她又说不下去了。 身边还真有堂兄妹成亲的例子。 “你这么说我信,可是父亲不信,旁人不信。长辈们不信,就会觉得你没规矩,跟堂哥有什么事,为了你的名声,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惠姐儿怒了! 她已经明白了,所以进入了暴走的状态,直接扯着嗓子喊:“白姨娘她想害我,嫁给她侄子!” 李墨晗见她这样,当即叹了一口气:“哎呀,你可小点声,现在闹出去,可没什么效果。” “难道就这样忍了这口气?我现在就要告诉爹爹去。” “三姐,你给我回来!”李墨晗当即挽住了惠姐儿的手臂,一抬头,就看到惠姐儿已经被气哭了。 又或者,已经后怕哭了。 她自认为没招惹谁,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墨晗看了一阵心疼,踮着脚尖,捧着惠姐儿的脸,给她擦眼角的眼泪,说道:“三姐,你放心,这件事情,晗儿会处理好的。” “你如何处理?我要找娘替我做主!” “你现在去告诉爹,他也许会生气,可是你还是搅了哥哥的宴会,他心中不悦,又没发生什么实际性的大事,处理得也不会妥善。而且,我们现在只抓住了白姨娘的侍女,白姨娘很可以抵赖,说我们冤枉她,到时候……” “去他娘的蛋!”惠姐儿直接骂了脏话。 “你能不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说话?” “我怎么心平气和?”惠姐儿焦躁得可以。 “那你现在就去告诉爹,然后最后又被白姨娘顶回来,吃了哑巴亏,还填一肚子气,这样你就高兴了是吧?” “可……”惠姐儿不说话了,抬手擦了擦眼泪,又瞪了一眼躺在地面上的侍女,终于冷静下来,妥协了,“好吧,你说吧。” 晚间,洛氏匆匆回了屋子。 忙碌了一整天,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前几日她总是心情紧张,今日宴请结束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结果,回到屋里,头上的钗子才卸了一半,就有侍女过来禀报:“夫人,不好了,三小姐院里出事了。” 洛氏一听就慌了,赶紧去了惠姐儿的院子。 一进去,惠姐儿就迎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哭着道:“娘,您要替我做主啊!” 洛氏登时就懵了,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惠姐儿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洛氏听了,当时来了脾气,闹着要去找李暮秋。 第162节 李墨晗看了叹气,这母女二人,反应如出一辙。 “娘,您这样,得不到最好的结果。”李墨晗终于开口,说道。 洛氏一怔,气恼地质问:“这还不够过分吗?” “这侍女一日未回去了,怕是她们已经察觉到什么了,会想出对策来,我们现在过去,结果可能不尽人意。” “这……这就让惠姐儿被人欺负了不成?”洛氏气得胸口都开始疼了,捂着胸口,一脸难受地问。 “所以,你们都要按我说的做。”李墨晗回答。 第51章 搭救 “澜表哥。”李墨晗突然冷了声音,压低了嗓音,使得说话时极有威严,“我愿意理你,是因为你我算是亲戚,我称你一声哥哥,也是因为你的年纪比我大,而非尊重你这个人。君子尚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身为闺阁女,岂能随意救人?若是诺姐儿,你会让她跳入河里,湿身去救一名男子吗?” 澜哥儿一听李墨晗这样的语气,当即就恼了:“这些怎可同日而语?如今就有一名老者躺在店里,生命垂危,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吗?你还有半点良心吗?真真是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 “碰见事情,我去救,是我的仁义,而非我的义务。你这样的态度并非请我去救人,而是拿着各种仁义道德要挟于我,你这样就能称之为善了吗?你饱读圣贤书,却句句狠毒,往一个小孩子身上套上种种罪名,还骂我心思歹毒。若我存心害人,我尚且可以领了这个罪名,但是,我没有做任何事,我不愿意领,也请你好自为之。” “好!好!你就是不肯救人吧?还说这么多废话。晗姐儿,我今日就将话放在这里,以你这样的妇道人家思想,做不成什么大事。说来也是,你一介女子,能做出什么来?只能指望嫁个好人,生几个娃,过完你这愚蠢的一生!” 澜哥儿说完,再不逗留,而是去寻其他人了,似乎是想要拽着诺姐儿给那位老者看病。 惠姐儿看澜哥儿走了,这才气得牙痒痒:“这个澜哥儿,真是过分,自从二哥有了去国子监的机会,他看我们家的人眼神都不对了,总觉得我们家人都欠他的!尤其我们这些表少爷、表小姐去孝亲王府,他就一副见谁都想使唤的模样,完全就将别人当奴才使唤了。” “何必与这种人计较?”李墨晗并未在意,而是回身去看车厢,确认有没有落下东西。 “不计较你还跟他争辩?” “他正面侮辱于我,难道不反唇相讥吗?” “也是……” “走吧,进去吧。” 李墨晗扶了扶帷帽,透过半透明的轻纱,环顾四周。 这里尚未靠近城镇,只有一处村庄,以及几家可以歇脚的客栈、茶馆、各种店铺。 周围没有什么景色可言,只是泥土路,路边有毫无章法的乱树丛,野花杂草遍地,只是因为中间走得人多了,泥土路才极为结实,只有些被压扁了的小草。 她跟着惠姐儿结伴进入客栈,有孝亲王府的家丁引她们进入客房。 只是进入的时候,场面有些混乱。 李墨晗看过去,就看到大厅里面乱哄哄的,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将大厅围了个结实,之前在里面吃饭的人,全部被留在了原位,谁也不许动。 那生病的人,似乎有些权利,这大厅里被关押的,竟然没有人敢说半句不是。 那边,澜哥儿牵着妹妹,一个劲地让诺姐儿瞧瞧,诺姐儿顶多会开个伤风感冒的药单,其他就完全不会了,一个劲地说着“我不行,我看不出,哥,能让我上楼吗?” “你不看看怎么知道不行?这附近村庄内都没有大夫,去城里还得赶一日的路,怕是来不及了。”澜哥儿拉着诺姐儿的手腕,不让她离开,一再执拗。 澜哥儿总是急于求成,这一路上,都很积极地跟路上碰到的人结交。 方才,就是澜哥儿首先下车,到了客栈也没有帮着订房,而是在里面寻找看似富贵,或者是读书人,跟其闲聊,然后就碰到了老者突然病倒的突发事件。 也是苦了诺姐儿了,有一个这样荒唐的哥哥,让她在这里这般为难,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李墨晗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先是对那一行人行了一礼:“小儿会些医术,可以看看。” 那些人见李墨晗这般小,声音还这么稚嫩,都有些不信任。 这时,却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那就劳烦姑娘了。” 她向那个人看过去,就看到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老者的不远处,面容俊朗,眉眼含笑,虽不如李诉柯、然郡王那般的男子出类拔萃,也算是五官看着极为舒服,让人莫名地产生了一股亲切感。 尤其,是他的声音极为温柔,彬彬有礼。 他的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料子衣裳,银白色的衣衫,用金色丝线勾勒出图腾的图案,仔细看,会发现这些金色怕是全是真金,做工如此精致华贵,一看就价值非凡。 瞧这衣裳,就知道这位年轻人有些家世背景,也难怪澜哥儿这般积极地想要结交讨好。 澜哥儿见李墨晗过来了,居然没了之前的态度,而是道:“方才就叫你过来,怎么才到?” 这是在邀功。 若是李墨晗成功救了人,功劳就是澜哥儿的,因为救人的人是他叫来的。 “我不应要挟,我是不请自来。”李墨晗回答了一句,便走到了老者的身前。 “你!”澜哥儿作势就要发作,最后硬生生地作罢了。 那名少年打量着这些人的行为,一副了然的模样,并未有所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看着那名老者,老者应该是坐着吃饭的时候突然晕倒的,额头有些红色的痕迹,是磕到桌子上留下的,只是此生被人扶着身子,让他靠在了一个家丁的身上,气息微弱地喘息着,气若悬丝,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她走过去,抬起老者的手腕,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为老者把脉。 “他前几日有咳喘的症状,怕是持续了几天吧?”她问道。 “这是老毛病了,每次都能持续个三个月左右,咳痰。只是最近赶路,提前复发了。”扶着老者的家丁说道,似乎对老者十分了解。 她诊了脉,又扒开老者眼皮看了一眼,最后看了看舌苔。 不仅仅是呼吸道不好,而且心脏也有些不好,都是些老年病。 “六脉沉滑搏指,舌红无苔而干,大气失运,阳衰于下,益气助阳破阴为安,只是……”她又看了看老者的脸色,以及一些症状,有所迟疑。 第163节 “是中毒吧?”那名少年突然问了一句,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她也因此断定,这少年并非老者亲人,恐怕交情也是一般,不然不会这般波澜不惊,若是真的关心,会很紧张地来问她。 “只是什么?真的是中毒?”那名扶着老者的家丁急切地问道。 嗯,这才是真正关心的反应。 她只是缓了缓说道:“请等我片刻。” 说完,就急匆匆地去寻柳香:“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其实看到李墨晗过去,柳衣就已经赶紧去去取药箱了,她刚要,柳香就递了过去:“柳衣可真够聪明的,已经拿过来了,只是此时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怕是给小姐收拾房间去了吧。” “嗯,干得不错。”随后摆手,“跟我过来。” 她说了一句,便回过身,到邻桌打开药箱,从药箱中取出银针。 柳香也在这个时候,点燃了蜡烛。 她将银针烤了一会,又在银针上涂抹了些药物,接着走到老者身边,分别将三根银针扎入老者的耳边、颈部、手指。 除了手指上的银针没有反应外,另外两根银针都变得殷红,后期则是有些发紫。 “是中毒。”她笃定地说。 “这……姑娘可有办法解毒?” “解毒需要解药,不过,这位老爷爷中毒尚且不深,还未到手指,我行针后,可去七成毒,余下的三分,怕是需要解药才能根除。” “不知姑娘可能配出解药?” “这需要知道他中了什么毒,才可解毒,如果无从下手,只能从各种症状分析,待真的研制出解药,怕是要一阵子了,我在跟家人赶路,怕是难以帮忙。不过,去了七成毒,维持到附近的城镇,是可以的。” 那家丁也知道,这小姑娘是个孩子,一介女子,只是出手相助罢了,哪能留下来给自家老爷解毒? 看刚才进来的那些人,怕是也是个大家族的人,更不会耽搁路程了。 瞧着,这小娃娃都能解七成的毒,到了京城,请了大夫,就很可以轻易解除吧? 他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他道:“那就劳烦姑娘行针。” “好。” “我们要将老爷抬到楼上客房吗?” “不要,这样搬动他,会加速毒扩散,用凳子拼接一下,用帷幔挡上,就在这里行针。 她也是为了自己考虑,进了一群生人的房间,被传出什么坏话来怎么办? 那些家丁行动也快,很快就做好了,还取出了帷幔来,在四周挡上。 李墨晗进入其中,挽起袖口,准备行针,却看到那名少年也走了进来,就站在一边看着。 诸多家丁,没人敢阻拦。 她并未在意,进入帷幔中,将帷帽取下,递给柳香,又从柳香的手里接过烤好的针,走过去解开老者的衣衫,漏出胸膛来,找准穴道,毫不犹豫地行针,接着,用火烘烤过的小罐子扣在上面,逼出毒血。 少年一直看着她,觉得这样貌甜美的小丫头,做起这些事情来,倒是轻车熟路,面不改色,就连碰到中毒的人,也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第46章 用计 夜,已经深了。 淡了一日的喧嚣,夜间,竟静得出奇。 小院里挂着几盏灯,橘色的灯光照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扩散的光圈,一阵风吹过,几个灯笼乱晃,带着些许不安似的。 洛氏跟惠姐儿,以及一众侍女,都在屋里规规矩矩地坐着,看着面前这位说话时,时常露出豁牙子的七岁大的娇俏小女孩,听她安排应对方法。 当李墨晗说出杏环有出卖惠姐儿的可能后,惠姐儿又哭了一通鼻子,那时候,杏环已经被关进柴房了。 她之所以哭,是因为被出卖而伤心。 她身边另外两个侍女,则是满屋子寻找屋里有没有被藏其他的东西,或者是少了什么东西。 “今日堂婶是参加宴请的,白姨娘身为姨娘,不能去参加,所以在后院,我一直派人堵着这之间的往来,今日堂婶还未见到白姨娘,他们两个应该还没通知消息。明日怕是就拦不住了,所以我们就要先下手为强。”李墨晗这样说道。 “怎么个先下手为强?”惠姐儿着急地问。 “这就要劳烦母亲,派个家丁,早早在衙门门口守着,一早就报案,说堂婶她偷了我们家的东西,让他们将堂婶抓起来。” 洛氏听了,当即有些迟疑:“他们并没有偷东西啊。” “他们在我们家里拿了不少东西,总可以报案了吧?” “这……有些丢了两家的脸面吧,居然闹到官府去。” 李墨晗听了,当即蹙眉,稚嫩的小脸,竟然呈现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娘,他们连三姐的名声都要毁了,你还去在意脸面?这次留情了,怕是他们下次就把二哥的前途都毁了。” 这种方式最能够刺激洛氏,洛氏当即就同意了。 李墨晗:“这样,堂婶那边就算是解决了,府里的白姨娘自然的好对付的。” 洛氏又问:“怎么对付?” 第164节 “把那侍女带过来吧。” 柳香当即应了,从外间将五花大绑的侍女带了进来,光解开她口上的绳子,就用了一刻钟时间。最后还是杏灵看不过去,用剪子剪开的,连带的,还剪掉了碧青几根头发。 嘴部得到释放,碧青的舌头都有些麻了,缓了半天才能含糊地说话,嘴唇肿得老高。 她被捆了一下午了,醒来后就听到几个人在里间说话,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以至于此时乖乖的,没一会就招认了。 “你该知道,我母亲才是当家主母,白姨娘根本护不住你,母亲想处死你,可以立即执行,想把你卖到馆子里去,也只需一句话。”李墨晗说着,口齿伶俐,威胁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听了,都是一阵心寒。 洛氏看李墨晗像看怪物,惠姐儿也好似第一天认识李墨晗似的。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什么都没做。” “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只是没做成。” “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夫人、小姐饶奴婢一命。” “那好,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碧青没有任何异议,全都答应了。 交代完毕,已经是深夜了。 李墨晗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对洛氏跟惠姐儿说道:“太晚了,我先回去睡了,明日就看母亲跟三姐的了,我是再帮不上什么忙了。” 惠姐儿愣愣地点头:“好好好,你去吧。” 待她出去,洛氏才在沉静中问惠姐儿:“你说,待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我们要不要请法师过来?” 这一回,惠姐儿没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只是说:“娘,您别这样,若不是晗姐儿,我的名声都毁了。” “可是……我心里不安啊,这还是我们的晗姐儿嘛?” “要不,请个符篆就行了吧。” “那听你的。” 李墨晗回到屋里,就看到一地的果壳,水果核。 她也不惊慌,只是赶走柳衣跟柳香,快步走了进去,问道:“逸哥儿,等得烦没?” “我回来居住本来只有两日时间,却被你耗去一日,你说我心情如何?”逸哥儿大大咧咧地躺在李墨晗的炕上,炕上的被子乱成一团,也不知他白天是怎么折腾的。 不过凭借她对他的了解,他定然是无聊得恨不得挠墙,睡觉都睡不安分。 也是苦了他了。 逸哥儿是昨天夜里回来的,悄无声息地来了李家,想要吓李墨晗一跳,顺便给她个惊喜,没想到,却听到李墨晗在跟柳衣、柳香商量事情。 他有些小聪明,一听就知道,这是她们姐妹又要被欺负了,当即从窗户跳进来,自告奋勇,要帮李墨晗一把。 李墨晗想了想,也就领了这份情。 他轻功好,好到无声无息,不会被发现,而且逃得轻而易举。 李墨晗就利用这一点,让他去洛氏的屋里,偷了些地契出来,然后偷偷放进白家的院里。 她这样安排,是有私心的。 若是仅仅将刘氏抓起来,过阵子再放了,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惩罚,顶多是遭了几日的牢狱之灾。 可要害她三姐的人,正是刘氏。 白姨娘虽然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的胆子,小打小闹还是可以的,大了,就不敢了。 可最后,能惩戒的人,却只有白姨娘。 敢动她护着的人,她就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正好逸哥儿在那日回来,她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计策。他们既然用这种法子害惠姐儿,她就反过来用一下。 她之所以让逸哥儿藏起来,而且没对洛氏、惠姐儿说,就是因为她知道,她的母亲跟三姐都极为善良,不会做栽赃人的事情。 她也不想破坏了这对母女的美好。 有人来害你,你自然是无辜的,但是你反过来反击,陷害回去,就跟那些人没什么区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么,坏人就由她来做。 “给你的那些药膏,我可是做了几日呢,腰酸背痛的。”李墨晗嘟起嘴来,用撒娇的口吻说道。 逸哥儿最是吃软不吃硬。 很快,逸哥儿就开始哼哼:“算了,原谅你了,谁让你是我手下呢,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是是是,你最好了。” “我必须好!” “嗯,必须最好!” 她说着,脱了鞋子上了炕,坐在了他的面前,问他:“我说你看我瘦了这么多,怎么都一点不惊讶的?上次青哥儿都没认出我来,还当我是初姐儿呢!” 逸哥儿听了,嗤之以鼻:“呵,青哥儿算个什么东西,我跟你一块长大的,你就是你,什么样我都能认得!每次大小聚会,我都能在人堆里,一眼找到你。” “我这么特别啊?” “对啊,丑得特别。” 第165节 “那现在还丑吗?” 逸哥儿抬头看了看她,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见他这模样,当即美滋滋地乐了起来,每次笑,漏了的门牙都会透风。 见她笑他,他越发不自在了。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她愿意解释给他听,无论他这个年纪能不能听得懂,她都应该告诉他,她究竟让他做了些什么。 “不感兴趣。”逸哥儿大无畏地挥了挥手,一脸的嫌弃,“不想知道,反正无论你是对是错,我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就算是与天下人为敌。” “表弟你真好!” “叫我老大!”他居然嚷嚷起来,很快嘴就被李墨晗捂住了,他这才用漂亮的眼睛示意,把手拿开,他不喊了。 她乖乖地松开了手。 “为什么你叫二哥、三姐,都是表哥、表姐的,就是不叫我表姐?”她不高兴地问。 “因为你太蠢了,怎么能算得上是我姐姐?” “哼!” “你别不高兴,待我在军营里学了本事,有了出息,回来就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她上下打量他,他还当她不信,当即蹦起来,就要跟她展示这几日学的拳脚。 “好啦,我信你,你能被秦大将军选中,真是厉害,不少人羡慕呢。” “关键是你怎么看的!” “我自然觉得你厉害。” “我必须厉害啊!” “是是是,你必须最厉害了。” 逸哥儿当即美滋滋地笑了,一咧嘴,掉的牙不比她少。 “这次我再走,就真的得五六年才能回来了,你可要想我。”逸哥儿又开始念叨这件事。 “这是自然。” “好啦,我也该走了,我想我娘跟俊哥儿了,还有老祖宗。” “这么晚了还回去?在我这里住也可以啊,明日天亮了再走。” 逸哥儿拒绝得毅然决然:“我不能老住你这里,我要去找俊哥儿去,走了。” 说完,跃出窗户离开了。 许多年后,逸哥儿每次想起那一天的不解风情,就悔恨得直拍大腿,真是年少无知啊……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第52章 王爷 行针到了一半,老者就醒了。 他皱着眉,□□了一声,似乎是觉得疼痛,又或者是觉得难受。 睁开眼睛后,瞳孔有些浑浊,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看了看李墨晗,又看向那名少年。 “宁国公,这位姑娘在帮您驱毒。”少年依旧是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丝寒意。 这位老者,居然是一品国公爷?! 李墨晗一怔,惊讶地去看老者,努力想起这张脸孔,随后想起,哦,是席家后人,她还是独孤无影的时候,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呢,如今已经继承了国公的爵位了。 老者不说话,只是用不算友善的眼神看着少年。 少年当即露出一张委屈的脸,缓声说道:“您可莫要误会了,本王哪敢下毒害您啊,这边本王刚跟您碰到,您这边就中毒遇害,本王的嫌疑最大,本王怎么可能做这么傻的事情?” 老者难受得厉害,却还是冷哼了一声。 看来宁国公跟一位王爷的恩怨。 李墨晗赶紧垂下眼,当成什么也没听见。 柳香懵懂无知,只当他们之间有恩怨,而且都是大官,也不敢得罪,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行针完毕,李墨晗又戴上帷帽,到了药箱边,从里面取出两个瓷瓶来,递给了方才的家丁,叮嘱:“一日两粒,早晨跟晚上,可以安稳一些,我再去给你们开个方子,可以稳住毒性,对之前的病症也有效用。” “那就劳烦姑娘了。”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家丁,这位四十余岁的汉子却极为客气,对她一个小孩子都礼数周全。 很快,这群家丁送来笔墨纸砚,让她写字。 李墨晗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写了。 如今一年半过去了,她的字虽然不如以前鬼画符,却也没好看多少,只是能让人辨别清楚罢了。 结果家丁拿过去看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还十分激动地感谢。 她笑眯眯地回礼。 这个时候,宁国公已经能够喘匀气了,抬眼看了眼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啦,小丫头,如此小的年纪,已有这样的医术,了不得。” 第166节 她当即走到了宁国公身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国公爷谬赞了。” 竟然礼数周全,不卑不亢,甚至没有半点激动之情,平静异常。 方才在帷幔里,他们说话都极为小声,旁人都没听清,她这般行礼,众人却是听清了,这位竟然是国公爷! 澜哥儿一瞬间就激动了,当即过来行礼:“能叫来表妹搭救国公爷,是小生的福气。” 她是看出来了,澜哥儿在这事上,是非得沾沾光了。 “嗯,谢谢你啦,小伙子。”宁国公说道。 “小生倍感荣幸。” “本王也要谢谢你们,若是宁国公出了什么事,我可要摊上大事了。”少年笑着说道。 李墨晗行了一礼,没说话。 澜哥儿更加激动了,刚要行礼说什么,就看到少年已经去跟宁国公说话去了。 他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一直在旁边候着,等待继续说话的机会。 李墨晗没兴趣留在这种是非之地,当即诺诺地行礼:“小儿告退了。” 这个时候那位家丁过来问话:“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如今我们行路匆忙,准备不周,他日必将谢礼送上,以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李暮秋跟洛氏早就在一旁看着了,听闻李墨晗救的人是宁国公,还帮了一位王爷,也是激动得不行,见澜哥儿上去抢功,也是气得不轻。 如今家丁开口了,李暮秋当即在澜哥儿前面回答:“在家濠州通判李暮秋,这位是我的女儿。” 家丁当即应了一句:“多谢。” “哪里。” 李暮秋还想多说几句,却被李墨晗强行拽着袖子走了。 他不由得有些恼,却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只能跟着李墨晗上了楼,进入客房。 “父亲。”进入客房,李墨晗当即开口,“您刚才也见到了,国公爷中毒,王爷受到牵连,这肯定是大事。当朝局势动荡,这肯定是一场阴谋,莫要参与过深。若是他日被人叫去问话,您一个不小心,说了上面那些人不想要的答案,怕是命都难保。” 这些人,只当救了大官,就是攀上了富贵,根本不知道背后隐藏的危机。 被李墨晗这么一说,李暮秋当即恍然,也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晗儿说得极是。” “还有,宁国公是当朝国丈,是□□,丘泽先生是璟王的人,若是结交过深,怕是也有所牵连。跟两家交好的人,到最后都没落到好下场。” 李暮秋听了不由得一怔,随后道:“柯哥儿算是璟王的党羽了?” “得了照拂,就该为人家办事,不然人家为何要帮您?” “说得也是。”转而,李暮秋不由得多看了李墨晗两眼。 这两年,李墨晗的脑袋慢慢变好,人也聪明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都能看的通透。 “父亲,之后就算宁国公府送来怎样的赏赐,都请收下,这样,两边的恩也算了了,再无牵扯。” 李暮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难得救了一位这么大的官,却不能得到什么好处,着实可惜。 不过为了家中安宁,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 李墨晗回到房中,就看到柳衣坐在角落里,一副发痴的模样。 见她突然进来,柳衣吓了一跳,当即行礼:“小姐,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跟三小姐睡一个房间。” “他们呢?” “三小姐去跟诺姐儿聊天去了。” “正好。”说着,吩咐柳香在门口看门,“柳香,你在门口守着,我要跟柳衣说会话。” 柳香不怀疑任何事情,听到安排就照做,直接出去了。 李墨晗带着柳衣到里间坐下,将自己的小手盖在柳衣的手上,安抚了一下:“你这一路上都很紧张,没事吧?” 柳衣听了,当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急忙否认:“没事的。” “好不容易辗转到了濠州,想着做了小门小户家的侍女,就没事了,没想到,竟然还是来了京城……”李墨晗念叨着,同时看着柳衣的神情,随后问道,“是吧?敷文阁直学士的女儿。” 柳衣听了,当即一惊,身子都颤了一下,赶忙到李墨晗的身前,给她跪下磕头。 “起来吧,我不是要怪你。”她再次开口。 柳衣跪在地上没敢动,眼泪已经簌簌下落了:“求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隐瞒的,奴婢是罪臣之女,若是被旁人知道,定会将奴婢抓回去处死。母亲费尽全部心思,才救出奴婢跟弟弟二人,奴婢……” “果然啊……我总是觉得,你学问不错,也很有规矩,并不像一个简简单单的侍女该有的,反而像个小姐。来到京城的路上,你也极为小心、忐忑,我就在怀疑,唬你一下,你就自己承认了。” 柳衣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墨晗,不知道她有怎样的打算。 “起来吧,从你进我院子的那天起,我就说过,日后我护着你,所以定然不会让你被人抓了。我粗略会些易容术,也会简单的更改人的样貌,稍微改几处,你就是跟之前那位有些相像,却没人能认出来。” 柳衣听了,赶紧磕头:“谢谢小姐。” 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 惠姐儿回来后,就看到柳衣脸上缠了纱布,不由得一怔。 第167节 “这是怎么了?怪吓人的。”惠姐儿问。 “我新研制了个美肤的法子,让柳衣先帮我试试。”李墨晗回答得随意,人却在问,“吃饭没啊,饿死了。” 惠姐儿瞧着新奇,盯着柳衣看了许久,最后也只是说:“我们去母亲那屋吃,饭菜都送上来了。” 李墨晗戴着帷帽出门后,就听到了冬哥儿的欢呼声:“吃饭咯!” 紧接着,他就开门跑了出来,明姐儿则在后面追赶,因为着急,连帷帽都没来得及戴,嘴里说着:“慢点跑,小心点,那里有栏杆。” 刚出门,就险些撞到一个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位年少的小王爷。 明姐儿当即行礼道歉:“是小儿跟弟弟冒失,惊了少爷,少爷莫怪。” 方才明姐儿都没围观李墨晗行医治病,直接上来了,自然也不知道这位的身份,只是称呼少爷。 “无碍的,倒是姑娘没有撞坏吧?”少年依旧文质彬彬的,如果不是李墨晗见识过他之前那狐狸一般的面孔,此时一定会认为,这只是一名文弱的少年。 “没事。”明姐儿说着,赶紧抱住了冬哥儿,又行了礼,就带着冬哥儿进屋了。 少年并未在意,只是看向李墨晗,随后对他微笑着点头。 李墨晗无奈,只能行了大礼来回礼。 “起来吧。”少年说完,就已经下楼了,看来,是要行夜路离开了。 第47章 保命 一夜无话。 白姨娘屋里的侍女一去不回,她自然是忐忑了一整日,心中惶恐,便等着天一亮,就找刘氏商量,该怎么办。 她现在根本不敢去惠姐儿那要人,完全是不打自招。 同时,她还不忘记打听,李暮秋晚间是在哪里过夜的。 听闻李暮秋在书房里休息的,洛氏只送去了醒酒汤,她这才放心了些许。 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就传来消息,刘氏被官府的人抓了! 白姨娘一下子就慌了手脚,紧接着,一直未归的碧青就回来了。一进屋,就给洛氏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哭喊着:“奴婢没有办好差事,连累了主子,求主子赐死奴婢吧,奴婢无颜再伺候您!” 白姨娘一听,就知道是计划失败了,身体失去力气,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问道:“你被她们抓住了?” “夫人说要将奴婢卖到馆子里去,还说,要将奴婢的妹妹也跟着卖过去!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才……才……求主子赐死奴婢,奴婢罪该万死,可是我的妹妹是无辜的!” 碧青有个妹妹,年岁不大,如今在明姐儿院里当差,名叫桃香。 她平日里都挺护着妹妹的,会为了妹妹招认,也不奇怪。 白姨娘惨白了一张脸,眼睛无神,竟没有什么慌张的样子,反而是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似的,没了半点精神。 她又问:“你都招了?” “奴婢最该万死!”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一下子晕过去,碧青却又一次说话了。 “夫人一早就将奴婢带到了老爷那去,老爷听了勃然大怒,如今……弟夫人已经被抓进衙门了。” “还惊动了衙门?!” 原来,刘氏是因为这个被抓起来的? “是,老爷说,这简直大逆不道,说他们白眼狼,这是谋财害命,是骗婚……” 白姨娘整个人都虚脱了。 身边有碧橙扶着她,她才勉强稳住了身子,身体晃荡间,一颗豆大的泪滴地落下来。 万念俱灰。 她定然让李暮秋十分失望。 “主子!老爷定会念在您们多年的情分上,对您网开一面,你只要说是弟夫人指使的,你一时间乱了分寸,这样,说不定会好许多。”碧青急促地说道。 碧橙见自家姨娘成了这样,也乱了阵脚,只能跟着劝:“是啊,平日里老爷最疼爱您了,不舍得怪罪您,更何况,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 是啊,什么都没发生! 计划未成功,反而有救! 她们几个说话间,院外就有人传话:“白姨娘,老爷叫您去书房里一趟。” 白姨娘听了,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迟疑了一会,她才起身,踉跄着走了出去,去往李暮秋的书房。 李暮秋这边。 他昨日高兴,许多同僚,甚至是上级,都对他变了说话的语气,让他心情极为畅快,不由得多喝了些。 就算后来喝了洛氏送来的醒酒汤,如今也头疼得厉害。 第168节 结果,这恼人的洛氏,就哭哭啼啼地来了他这里,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鬼话。 没一会,惠姐儿还带着白姨娘院里的碧青过来,碧青竟然自己招认了。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家里真的出事了,却依旧半信半疑的。 洛氏却突然硬了语气:“老爷您不信吗?那老爷一会莫要多言,就听听白姨娘如何说好了。” “这种事情,自然要问清楚,把白姨娘叫来。” 过了一阵子,白姨娘终于来了。 昨日才见过的娇弱妾室,竟一日间憔悴了许多,还梨花带雨地落着泪,本就是一位娇媚娘,如今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让人瞧了心疼。 白姨娘进来之后,先是看了看洛氏跟气愤的惠姐儿,又看了看李暮秋铁青的脸色,当即哭得更凶了,偏偏不像洛氏那般撕心裂肺似的,而是娇柔异常。 “老爷,是婢一时间鬼迷心窍,听了弟妹的胡话,婢并非愿意的,只是……只是想着这的确是一门好亲事,也就……也就……老爷,婢知错了,您就原谅婢吧……” 竟然直接承认了。 李暮秋当即一惊,瞳孔都颤了颤,重重地一拍桌子,吓得一屋子女人都是身体一抖。 “混账!这……这是什么龌龊的事情,你……你竟然做得出!这算哪门子不错的亲事?你跟我说说,将明姐儿这般嫁了,你会同意吗?更何况惠姐儿是嫡女啊!” “老爷!”她当即扑到了李暮秋的身边,跪在他的身前,抱着他的腿,哭诉起来,“婢入门这么多年,一直老老实实地伺候您,不敢有半点逾越。每日早上,都会到夫人那里请安,出嫁几年,都未曾回娘家看过一眼,只因不舍离开您。婢什么样的性情,您最了解了,弟妹最开始说的时候,婢是拒绝的,可是她一再坚持,婢便答应试试看,实则并未想真的这样做,只是想让弟妹死心!” 李暮秋也是知道白姨娘胆子小的,当初提出让她做贵妾,她也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生怕招惹了洛氏跟孝亲王府。 平日里,看到虫子都会害怕,为了孩子,也愿意坚持吃素,抄写佛经。 他只能按照夫人定的日子去她那里,偶尔在其他日子去一次,她都会将他赶走,不敢让他住下。 她也最是心软,被弟妹撺掇几句,说不定就会不好拒绝,象征性地帮一下忙,只要没出事,就行了。 她总是这样,像一只战战兢兢的梅花鹿,引人心疼。 于是,李暮秋的心又软了。 “就算你是这样想的,却也有害惠姐儿的意思。幸好没成功,不然,我定然饶不了你!”李暮秋故作严厉地说道,实则,已经不准备往大了追究这件事情了。 恐怕,也只是象征性地惩罚一番。 听到这里,惠姐儿跟洛氏的心都是一寒。 还真让李墨晗说中了! 紧接着,白姨娘继续哭诉,越说越动情,说着之前的委屈,说着只是想糊弄刘氏,并非真的想使坏,还一个劲地发狠誓,说再也不会跟弟弟有任何来往。 李暮秋象征性地训斥了几句后,只是罚了白姨娘以及明姐儿、冬哥儿这些日子的吃穿,再无其他。 让人惊讶的是,洛氏居然没有半点气恼的样子,竟然妥协了,沉默地带着惠姐儿离开,不再争执。 李暮秋看着也觉得奇怪,这并不是洛氏平日里的风格,却并未多问,而是出门处理事务了。 甚至,并未如何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李墨晗早就说过,李暮秋肯定不会如何追究白姨娘的责任,毕竟这么些年的宠爱不是演戏,不可能因为一件没发生的事情,真的去责怪白姨娘什么。 想这样就让白姨娘伤筋动骨,并不容易。 得了这样的答案,母女二人只是心寒,却并不惊讶。 但是,她们要的,就是李暮秋对白姨娘的维护。 李暮秋离府不久,洛氏便备了马车,也匆匆地离开了。 明姐儿一早就察觉了家里的不对劲,到白姨娘的屋里,看到碧青后,想方设法地问了出来,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听完了整件事情,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里暗骂姨娘糊涂! 怎么能跟着那种贪婪妇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算成功了,也彻底得罪了洛氏,府里也会对白姨娘非议。如今,不成功,更是处境艰难,什么都没捞到,却落了一身的罪名。 白姨娘回来后,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看到明姐儿,便抱着明姐儿,嘤嘤哭泣起来。 明姐儿无奈,轻轻拍着白姨娘的后背,同时询问事情如何解决的。 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明姐儿却并未轻松下来。 这个时候,有侍女禀报,洛氏乘坐马车出府了。 “夫人这是去孝亲王府告状去了吗?”白姨娘用虚弱的声音问。 “恐怕不是。”明姐儿听了,反而越发忐忑了,“她们恐怕是要去族里告状,说姨娘谋害嫡女,父亲宠妾灭妻。” “什么?!”白姨娘一下子傻了。 平日里洛氏性子软,她们并不害怕洛氏,但是这一次,因为受害者是她的女儿,还关系到女儿的后半生幸福,洛氏才是真的愤怒了。 这一次闹到族里,族里的长辈可不会给白姨娘留半点面子,他们跟白姨娘也没有半点情分,做了有辱家族的事情,他们很可以将一个小小的姨娘处死。 贵妾? 当初就不该提! “明姐儿啊,娘都是为了你,娘怕你日后没有嫁妆,过得不好,这才鬼迷心窍,我已经后悔了!”白姨娘立即撕心裂肺地哭喊,现在,她才是真的怕了。 “娘,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以后莫要如此了。”明姐儿很是心碎,为什么自己的姨娘看着聪明,却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第169节 “一定不会了!” “现在通知父亲,还能救你一命,不过,这段时间里,姨娘要受委屈了。”明姐儿说着,叹了一口气。 自作孽不可活,她也只能保住白姨娘的性命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她日后再想办法就是。 第53章 七夕 去到洛氏的房间里吃饭,几个人都吃不惯这里的吃食。 每个地域,做菜都有各自的风格,他们未朝又是菜品全部是放在锅里煮,放点作料罢了,那时的盐还贵,所以没什么味道,放了油,也是猪油,并不好吃。 这个时候,冬哥儿抱怨起来:“这菜一点都不好吃,还不如姐姐做的。” 冬哥儿说的姐姐,是明姐儿,其他的,都是叫三姐、六姐、七姐。 明姐儿当即敲了敲冬哥儿的头,冬哥儿这才闭了嘴。 “要说菜好吃,还得是濠州的富贵居,本来不大的小店,居然生意火爆成那个样子,真是长见识了,不过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那般好吃的菜。”惠姐儿说了起来。 濠州城近一年里,突然有一家饭店生意火爆,不少人慕名而去,去了一次,就再也戒不掉了。 那里的菜,跟未朝所有的饭馆菜品都不一样,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还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嚼了舌头。 原本位置不起眼,地方不大的小店,一下子成了濠州最火爆的店,且带动了一条街的商机。 惠姐儿也是一次去孝亲王府闲聊,在大舅母那里吃到了小厮特意去买的菜,这才一下子知道了这家店。 明姐儿吃着菜,瞧了一眼众人,没说话,只是继续吃饭。 李墨晗也只是听着他们说,很是挑食的只吃了几口米饭就不肯吃了,糕点都比饭菜好吃。 “这富贵居,怕是这一年里赚了不少。”洛氏也跟着感叹。 “哪里是不少啊,眼看着就要发财了,听说还要在最热闹的那条街,开家分店呢,正装潢呢,可是大手笔,比原来那家店富丽堂皇多了。” “也是人家有手艺。” “这菜做的也是奇了,能赚钱也不奇怪。” 李墨晗觉得无聊,拍拍手,就出了洛氏的屋子:“我去睡觉了,坐车太累了。” 其他人也没管她,任由她去了。 * 到达京城,整整用了十六天的时间。 车子刚在京城门口缓下来,李家人就在城门口,看到了李诉柯等待的身影。 惠姐儿跟李墨晗不能下车,只能偷偷掀开车帘往外看李诉柯,仅仅看了一眼,眼圈就红了,恨不得现在就下车跟二哥相见。 恐怕也是李诉柯猜到了两个人的心思,跟父母说了会话后,他直接上了她们俩所在的马车,掀开车帘坐进来,对他们露出笑脸来。 已经十四岁的少年,身子拔高了许多,人也俊朗非凡,没了之前的稚嫩,多了些许成熟。 没错,还是那个让李墨晗想咏诗的美男子! “一年多没见,你们两个漂亮了不少。”李诉柯说着,抬手就揉了揉两个人的头顶。 惠姐儿最先说:“我这一年多,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娘整日里就盯着我!” 李墨晗则是用头蹭了蹭李诉柯的手心,就好似撒娇的小猫,惹人怜爱。 “自然要盯着你些,不然你如何才能规矩?” “其实白姨娘去庄子里这些日子,我已经好了许多了,平日里虽然祖母总是嫌弃我,我不招惹她就是了。而且啊,我用晗姐儿给我的东西沐浴、涂脸,皮肤也好了许多呢,看着整个人的气色都好起来了。” “嗯,不错。” “晗姐儿最近可是鬼机灵,娘每次要教她,她就往孝亲王府跑,说跟老祖宗学医术,娘没办法,只能继续看着我!”惠姐儿继续告状。 李诉柯看着李墨晗,总觉得这个小妹妹越发水灵了。 他在京城里也见过不少贵女,甚至去过简家,见过丘泽先生几位年幼的妹妹,也没有比李墨晗还漂亮的。 虽然李墨晗出生在小地方,小的时候身子胖,人也不机灵,长大了,却挺好看的。 “你最近如何?”李诉柯问李墨晗。 “挺好的,就是越来越漂亮了,我都怕成红颜祸水了。”李墨晗正儿八经地回答。 一马车的人,都被李墨晗的一句话逗笑了。 她长得可爱是不假,如今看着也是个美人胚子,偏每次李墨晗这么说话,都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是有趣。 李诉柯笑了半天,李墨晗才问起来:“二哥,国子监好玩吗?” “起初去,还不大适应,好在丘泽先生对我还算照顾,还介绍给我了几位好友,日子才算是过得好了些。” “国子监里有人欺负你吗?”她又问。 国子监里富家子弟居多,一个个是世家背景,从小就娇生惯养,总会有些瞧不起人。有些富家子弟,还喜欢欺负贫寒学子,使唤他们像使唤奴才,以此取乐,她前两世见得多了。 “我是丘泽先生的人,如今丘泽先生名声正旺,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他,自然也少了许多麻烦,他们对我也算是有礼貌。”李诉柯回答,表情平静。 第170节 李诉柯这个人有些头脑,却太过于老实了,所以说谎一定会被看出来,瞧他如今这模样,就知道他回答的不是假的,李墨晗这才放心了不少。 * 到了京里,很快就到了三舅父府里。 由于三舅父府中的院落也不多,只能在府中留些女眷,其他的人,则是安排在他们临时租用的宅子里,再住不下的男子们,会去客栈暂住几日。 这也不奇怪,京里房子贵,三舅父又是临时过来,才住了几年,虽然说亲家是京城本土人士,却也没有招待婆家客人的规矩,也只能如此了,众人也不会说什么。 李墨晗几个人,则是住在了三舅父的家里。 三舅父的长子,也就是即将成亲的儿子,年岁比澜哥儿还小一岁,却不像澜哥儿这般挑剔,父母安排怎样的亲事,他都满意,自然是顺顺当当地成亲了。 为此,到了地方,不少人开始说起澜哥儿的亲事,甄氏也被一群人围着,一脸的为难模样。 其实在濠州来的,都知道澜哥儿怎样,一年多前,还将孝亲王妃气病了,就此名声就臭了,再难议亲。 甄氏也厚着脸皮,去几家不错的府里暗示了几次,都没成,有一次连门都没进去,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说到这里,甄氏险些落泪,一群女眷自然不会说甄氏的不是,这甄氏做事,真的是没得挑,根本不能说她什么,他们也只能怪澜哥儿不懂事。 李墨晗在旁边听了一会,就知道,澜哥儿不孝的名声,如今是传到京里了…… 到京里的第二日,就碰上了乞巧节。 乞巧节,女子们会在庭院向织女星乞求智巧,在京城,就要比濠州热闹多了。 这一日,女子可以上街,甚至可以不用戴帷帽,自由玩乐一日。 街上有花灯,湖中有画舫,不少小商贩,也会在这些日子里,上街卖有趣的东西,各处张灯结彩,晚间还会有世家大族燃放烟花,别提多热闹了。 惠姐儿跟李墨晗初来京城,哪里都没瞧过,正好可以趁这个时机,到京城里逛逛,李诉柯在京里待了一年多,理所应当地领路。 这日,李墨晗特地换上了在濠州带来的新衣裳。 李墨晗的脑子好了后,洛氏也乐意带着这个米分雕玉琢的小女儿参加各种宴会,以至于,濠州不少夫人都夸,李墨晗就好似朵娇嫩的桃花似的,整日里笑眯眯的,惹人喜欢。 她自己似乎也很喜欢米分色。 以至于,洛氏后期给李墨晗做的衣衫,也大多是桃花的、米分色的,给她的首饰,也多是更显俏丽活泼的样式。 今日李墨晗穿的,便是桃红色半臂襦裙,下搭淡米分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鹅黄色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头顶上插着一个花卉蝴蝶钗,两侧还插着流苏簪子。 三舅母一个劲地拉着李墨晗说她俊,临走时还给了李墨晗一兜子糖。 她笑眯眯地跟三舅母撒了会娇,就跟着李诉柯走了。 虽然说,京里的女孩子今日上街,都不带帷帽,但是洛氏心思保守,还是让两个女儿都戴上了,还一个劲叮嘱李诉柯,看好两个妹妹。 好在李诉柯一向谨慎,洛氏这才放心,跟着李暮秋一块,去了简家。 今日丘泽先生府上,自然没人有时间接待李暮秋跟洛氏,他们却觉得亲自去送去节日贺礼,才能显得对简家重视,便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接待了。 李墨晗脑袋里的见识固然多,但是那都是前两世的回忆,这一辈子的她,还未如何出去走过,也是第一次来京城,自然看什么都稀奇。 今日,洛氏又给了李诉柯二十两银子,说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剩下的是他在国子监的零花钱。 刚上街不久,他就给两个妹妹买了糖人,小兔子的灯笼,给惠姐儿买了些针线,又给李墨晗买了些棋谱,医药的书,这就花了半两银子。 走到一个店前,又觉得一商人卖的毛笔不错,是纯狼毛的,质地很好,却要一两银子一支,这让李诉柯犹豫了好久。 谁知,李墨晗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来,从里面拿出一两碎银,放在台子上,声音糯糯地说:“这毛笔我买了!” 李诉柯为了不显得小家子气,也没阻拦,让其将毛笔放入盒子里,走远了,才跟李墨晗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两根毛笔,都能买头猪了。” “可是哥哥不喜欢猪啊。” “我自然不喜欢。” “所以,要买二哥喜欢的啊。” “可是,这毛笔还是贵了些。” “二哥喜欢就行,银两不重要。” 李诉柯终于说不出什么来了,便只能作罢了,只是觉得自家妹妹哄人的法子,倒是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48章 处理 李家在濠州并非本家,却也有一部分亲戚。 当初,李暮秋也是靠着这些关系,才在这里谋得了一官半职,且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够撼动他的位置。 当然,也没有升职。 洛氏听了李墨晗的安排,去到李家族人那里,一连请了两位长辈。 这两人,都是德高望重的主,年纪大了,有些威望,脾气也执拗,甚至是秦氏的长辈,李暮秋跟秦氏,一般都不敢招惹他们。 他们二人听闻李暮秋家里发生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都气得不轻,当日就坐着马车,跟着洛氏来了府里。 他们到达的时候,是下午申时。 洛氏请来的两位长辈,都已经年岁大了,受不得颠簸,以至于来得有些晚了。 原本,洛氏并未着急,按照往日的时间,这个时辰李暮秋还没有回府,到了李家,她也在慢悠悠地招待两位长辈到里面休息,却看到李暮秋满脸堆笑地从里面迎了出来。 “两位老祖宗,什么风把您们给吹来了?”李暮秋说话的时候极为客气,昨日李家宴请,这两位也都来了,没想到,次日,就又来了一趟。 第171节 “是我将两位老祖宗请来的。”洛氏挺直了腰板说道。 李墨晗早就叮嘱过洛氏,这次说什么都得硬气起来,绝对不能软弱,只要迟疑了半点,之前的准备便全部功亏一篑。 “你看你,这么小的一件事情,还惊动了二老,简直不像话。” 这个时候,较为年长的那位首先开口了:“依我看来,这已经不是小事了,也不知是不是你父亲去得早,才让你没了管教,做出这么不懂规矩的事情。” 李暮秋被说得面容铁青,清了清嗓子,有些许的不自在,表情略微尴尬了片刻,这才继续笑着说道:“二老有所不知,就在中午,那位做错事的姨娘,已经主动请求去庄子里悔过了,如今,已经过去了。” 听到李暮秋这么说,两位老人直接愣了,不解地看向洛氏。 洛氏也是一脸的惊讶,她并不知情。 李暮秋见气氛有所缓和,并不似方才那般剑拔弩张,两位老者兴师问罪的态度去了大半,这才继续说了起来:“的确是晚辈疏于府中管教,竟然在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今天知晓的时候,也十分恼火。思来想去,直接派人给她送到庄子里了,一年半载的,我是不准备将她接回来了。” 这也是白姨娘自己要求的。 中午的时候,他原本并未在意,还觉得白姨娘如此做大惊小怪了,如今看来,白姨娘的选择是对的,这二位处置白姨娘的话,可不知是什么结果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妾的生死,跟家族名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若是妾做出任何不规矩的事情,甚至是对嫡女有所不敬,告到族里都可以处死,更何况白姨娘这种恶意使坏的妾了。 见李暮秋这么说,两位老人这才消了气,却未就此罢休,紧接着表示:“这贵妾的名头也该去了,妾就是妾,她一个道德败坏的妇人,何德何能,能做贵妾?我们李家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一个贵妾来!” 他听了一愣,不过为了保住白姨娘的性命,也为了不背上宠妾灭妻的名头,还是点头答应了,同时看了一眼洛氏的反应。 洛氏的反应很淡,淡到没有任何惊喜,似乎没能将白姨娘彻底处理,她并没能开心起来。 不知为何,李暮秋竟然有些生洛氏的气了。 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他完全不知,洛氏此时是听傻了,原来告到族里,白姨娘连贵妾都不是啦?还有这好事?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她前些年都干嘛了?傻了吗? 将两位老人带到里屋休息,秦氏急急忙忙地出来接待,得知了白姨娘做的事,当即慌了神。 她在一众晚辈面前,的确嚣张得厉害,可她终究也只是嫁进来的媳妇。家族的长辈,可不管她的外甥女、外甥,进了李家做姨娘,就得听李家的规矩。 这个时候,官府的人也跟着来了。 李暮秋跟洛氏自然是要去接待一番,就连两位老人、秦氏,都听到了刘氏家的罪证。 “我们在刘氏家里搜到了几份地契,以及一个盒子,里面有大量金钱。”衙门的人将东西全部递给了洛氏,洛氏拿在手里看了看,不由得心惊,这都是她嫁妆里的地契,甚至还有然郡王送给晗姐儿的小盒子! 小盒子里的金元宝下面刻有字迹,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赏赐给郡王的金银,都会刻上专属的文字,旁人不敢偷窃,也花不出去! 恐怕也是见了这金元宝上的刻字,这些官差才不敢怠慢的。 紧接着,官差又说了关于刘氏一家的事情:“这位前任主薄,是在地方犯了事,才被赶出县令府的。他平日里就胆大妄为,收些贿赂,就□□不公正地解决一些事情,结果这种事情越做越顺手似的,后来人命案也敢插手,平日里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县令,这才发了火。” “居然是这样?!”洛氏听了,不由得一惊。 “可不就是,可是县令下手还是晚了,萧大将军到他们那里查案,查到了这县令府的一些事情,连同县令,以及县令上头的一系列人,都被押送京城砍头了。这主薄是跑得快,才幸免于难。” 就连李暮秋都惊出了一头冷汗。 这白家小弟只是一条漏网之鱼,难怪这些日子里不敢出去露面,是怕被抓啊! 亏得他还让白家小弟住在家里,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不得是窝藏罪犯? 于是,李暮秋急急地解释:“我们并不知情,只是因为相识一场,不忍心看到他们露宿街头,才出手相助。” “结果你们出手帮忙,他们还偷了你们家这些个东西,这事闹的。”官差笑呵呵地说,本是想开玩笑,却看到李暮秋脸色十分难看,这才发觉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立即收敛了笑容。 一直在一边听的两位老人也有些坐不住了,一边拍着桌面一边骂:“这算什么亲戚?以后都莫要再联系了。这姨娘道德败坏,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亏得你还整日护着,还抬成了贵妾,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秦氏,你嫁进李家几十年了,我从未说过你半句不是,可是不证明可以任由你,将你那些不三不四的亲戚往李家子嗣身边带!你看看你的那些后生,都是些什么东西!?幸好柯哥儿有出息,不然啊,李家这一波晚辈,就得让你带歪了!” 秦氏也挨了骂,心里不舒服,却不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承受,心中却将外甥女跟外甥骂了个遍,就知道给她添乱,一个个看着聪明,实则都没脑子吗? 做的这叫什么事啊! 秦氏嫁到李家这么多年,虽然为人不得人待见,平日里也从未挨过这样的骂。 她年纪也大了,比较要面子,被严厉的长辈当着自己的孩子跟儿媳妇的面,以及官差的面,就被训斥了,她有些没面子了。 思来想去,最后她决定明哲保身,不管这件事情,她本就不知情,就装成她也很委屈的样子好了。 官差其实也挺尴尬的,傻看了一会,这才又说:“这前任主薄也不算什么重要的犯人,萧将军恐怕都没把他当回事,直接办完差事,往京城去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只是吧,这刘氏偷了这么多东西,还不承认。” “这……她会被抓起来多久?”洛氏比较关心这个。 “这人赃并获的,怕是得关一阵子了,主要还得是你们看看,损失了多少东西,我们也好定罪不是?”说着,指了指那盒子,“那里面的金元宝……是你们的吗?” “是前阵子然郡王赐给府上孩子的。” “哟,这可是天大的赏赐啊,这么多金子,能买了半条街的商铺。”官差说着,也松了一口气,“我们最怕的还是这刘氏吃了雄心豹子胆,偷到王爷那去了,那可就不能轻饶了,我们还不好寻人去还金子。” “我回去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没了,再跟你们说。”洛氏说完,又思量了一会,迟疑着问,“坐大牢不会被判得很重吧?她一介女子,怕是受不了这个苦。” “她偷了您的东西,您还同情起她来了?”官差觉得有趣,当即问了一句。 “也不是……就是,毕竟相识一场,还是亲戚……害她坐牢……” 第172节 “她若没犯错,也不会有此刑罚,说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您也不必在意。”官差继续安慰。 这个时候,就连李家的两位长辈也开了口:“是啊,秋哥儿家的,你不用同情这些恶人,我看那夫妻二人都该抓,该坐大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 官差一听就笑了,说起了寒哥儿的事情:“他们那个儿子,在原来的地方,欠了一堆的赌债,还是出了名的登徒子,总是跟一群泼皮无赖去寺庙里调戏良家女子,在地方都有名的,以至于至今都没有闺女愿意嫁给他。” “不成体统!”李家长辈又骂了一句。 洛氏一听,就这样的男子,还想娶惠姐儿呢?当即来了气,也不再迟疑了,直接回屋里清点丢失物品。 真是奇了怪了,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被刘氏拿走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也太厉害了吧? 若不是歪打正着抓住了,想想也怪后怕的。 第54章 文会 李诉柯原本想带两个妹妹去聚贤楼看看热闹,可是又想到那里人太多,他们又没有钱进包间,便也作罢了。 京城里每到乞巧节,也就是七夕节,都会在聚贤楼举办诗会,还有“能者便登聚贤楼”的说道。 他也是在去年,跟丘泽先生一块去了一次。 七夕当日,聚贤楼内会出对诗会,还有个类似于闯关类的活动,叫做文会。 文会会出许多的难题,有才学的学子可以去里面试试看,能否回答对九十九道问题,到时会有聚贤楼的奖励。 听闻,不少达官贵人,也会在离开朝中国宴后,到聚贤楼里的包间,去看热闹,也曾有幸运的学子,在这一日大展才华后,被贵人看中,因此提拔。 就连当今太子,几位王爷,也经常一同前去。 若真答对了九十九道题,怕是会一举成名,也是提高名声的一道捷径。 这更提高了学子们参加的积极性。 去年,李诉柯参加的时候,答对了二十三道题,丘泽先生要见多识广,答对了四十五道题,最后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不去聚贤楼,李诉柯就带两个妹妹去了人少些的湖边,准备一会看烟火,谁知,却碰到了熟人。 在京中的街道上,只有贵族方可骑马。 这个贵族,还得有品级的。 四品以下官员上朝只能乘坐骄子,四品官员,为了低调,有些也只敢做骄子,敢在京中骑马的,一个个都是平民百姓惹不起的人,所以碰到骑马的,许多人都会让开,不敢招惹。 李诉柯自然也是让两个妹妹避开,谁知,那骑马的少女居然停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诉柯,问道:“李诉柯,你为何在这里?” 看来是认识李诉柯。 说话的少女,就好像一只猫,这是李墨晗的第一印象。 她的头发似乎很厚,看起来毛茸茸的,云髻峨峨,发丝微微卷曲,鬓角处的头发,更是打了一个旋,头发卷得恰当好处,更显小脸轮廓美丽玲珑,很是好看。或许是头发厚,又散了些头发,披在肩头,更显得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皓如凝脂。 她的眼睛很大,瞳孔的颜色却很浅,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傲慢,却不显得凌厉,清眸流盼,星眸微嗔,整个人都灵动了几分。她的鼻子极为小巧,桃色的唇紧抿着,绛唇映日,嘴唇的弧线极为漂亮,明明未笑,却好似含着微笑。 李诉柯见到这名骑马的少女,当即行了一礼:“回禀若茜县主,小生是在陪老家来的妹妹逛逛,聚贤楼人多,怕冲撞了妹妹。” 得知了身份,李墨晗跟惠姐儿也赶紧行礼。 作为县主,却敢在京中骑马,可见其父亲官位不低,而且,她府中世家也极为厉害,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旁人,可没这勇气。 李墨晗知道,这位若茜县主是秦家的人,秦政的后辈。 “这多没趣?今日丘泽先生跟然郡王、琴郡王都会来,听闻他们要在文会上斗一斗呢,不来看多可惜?”若茜县主说道。 “家妹毕竟是女子。” 若茜县主瞥了李墨晗跟惠姐儿一眼,当时惠姐儿正拉着李墨晗的手,就感觉到惠姐儿突然攥紧了她的手,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示意她小心些,别招惹了贵人。 “跟我过来吧,安远侯府在聚贤楼有间包房,今日没有别人过来了。” “会不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我们秦家子嗣少,你也不是不知道,放心吧,大人们没时间过来,也就只有我闲来无事了。” 李诉柯无语了,只能跟着去了。 安远侯府有自己的规矩,就是不许子嗣纳妾,外加安远侯府世代都是将士,征战沙场,经常有去无回,还有一个秦政根本不娶的,导致安远侯府的后人越来越少,这也是若茜县主敢骑马的原因,谁让人家金贵呢? 秦家的嫡女,就算是不嫁给皇子,也是世家求娶的对象。 若茜县主在前面骑马,他们几个步行跟在后面,就好似安远侯府的下人。 就算如此,李诉柯还是步步小心,生怕速度快了,会有什么逾越。 聚贤楼本就是京城比较有特色的建筑,四层的建筑,在这一整条街都极为显眼,今夜更是灯火通明,远远的,就瞧到了这里,明亮的灯,将这里照耀得好似一座琉璃塔,小孩子见了,怕是会认为里面住着神仙。 到了聚贤楼,里面的伙计一看是贵客,还看到了安远侯府的牌子,当即将一行人请上了二楼,去了安远侯府的包间。 包间内的摆设极为考究,进门后,是一扇檀木屏风,上面画着象征着风骨的梅花,绕进去后,是一圆桌,周围有一圈椅子,一侧墙壁还有一排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奇珍的摆件,旁边还有一张小些的桌子,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 走到窗边,听着这吵闹的动静,是能看到楼下,只是此时关着窗户,窗户里面还有一层珠帘,以及一层半透明的纱帘。 窗户边,还有一排正座,一连三个高椅子,每个椅子中间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茶水果盘。 第173节 若茜县主命人打开了窗户,站在窗边往下看了看,这才说道:“下面正是诗会呢,文会在楼上,你也参加过吧?” “嗯,小生不才,才进了第一道门。” “已经不错了,子筱哥哥去了三次了,最好的一次也才进了第三道门,丘泽先生那样的人才也只进了四道门。” 进了包间,便改了称呼,不再是琴郡王,而是子筱哥哥,那人便是洛子眠的皇兄,并且是另一派系的皇子——洛子筱。 李诉柯怕李墨晗跟惠姐儿不懂,小声跟两个人解释起来。 “到了乞巧节,这聚贤楼会举办诗会跟文会,诗会就是在楼下大厅内,文会,则是在四楼。四楼单独设立了几间屋子,学者可以进去答题,每答对十道题,可以进入一扇门,其实这门,也只是间隔的屏风罢了。” “有人答对过全部吗?”惠姐儿比较好奇这个。 “有。”若茜县主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且回答得颇为骄傲似的:“是当年的太皇太后,也就是独孤皇后。” 惠姐儿见回答的人是若茜县主,登时不敢说话了。 李墨晗怕若茜县主觉得尴尬,这才又问:“在她老人家之后,就没有人再答对全部了吗?” “已经没有了,最好的一次,是内阁大学士亲临,答对了八十三题,有人说是聚贤楼出的题越来越刁钻,也有人说有些问题根本无解,不过,正因如此,才让聚贤楼这么多年了,依旧极有盛名。” 李墨晗却在心中掂量着,怕是当年的莫清疏过来,也能答对不少,毕竟也是一位学文大家,可惜,莫清疏不是未国人,没来过这聚贤楼。 这个时候,若茜县主派去打听的人已经回来了:“回禀县主,琴郡王跟然郡王、丘泽先生皆在四楼答题,目前谁都没有出来。” “他们都进第几道门了?” “这,还不清楚。” 聚贤楼的规矩,参与答题,不分男女,若是身份不可暴露,可以领取号码牌,戴上帷帽后参加。进入前三道门,都无人问津,进入第四道门后,会有人在四楼敲锣,宣读号码牌,说出门数。 这敲锣人,每层楼有一个,到了一楼大厅,便是大锣了,很是隆重。 “看来都还没进四道门呢!”若茜县主感叹。 “毕竟需要思考问题,怕是需要些时间。”李诉柯回道。 若茜县主点了点头,便叫来人点菜,同时问李诉柯等人,有没有想吃的。 他们几个自然不敢点,于是,若茜县主就自己做主,给李墨晗跟惠姐儿两个人点了些糕点以及干果、水果。 等了一会,突然听到了敲锣声,接着是报信人喊:“七十六号,进入四道门。” 若茜县主当即来了精神,问道:“是他们几个吗?” 之前报信的人这才说道:“丘泽先生是四十八号,然郡王是四十九号,琴郡王是五十号。” “这么说来,这七十六号是比他们几个后进去的,却进了四道门?!”若茜县主震惊了。 “看样子是的。” 又过了半晌,又是一阵通报声:“七十七号,进入四道门。” 这一回,若茜县主干脆站起来,派人去打听:“你们去打听打听,这七十六号跟七十七号究竟是谁。” 被惊动的不仅仅是若茜县主他们,就连楼下诗会的人都停了喧闹,开始等待消息。 同层不少世家子弟,也纷纷派人前去打听,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回禀县主,七十六号是国子监的学生杜易青,七十七号,好像是杜易青的老乡。” “杜易青?”若茜县主对杜易青有些印象,只是,扭头看向李诉柯,“杜易青唯一的老乡在我们这里啊,他另一位老乡是谁?” 就连李诉柯都是一怔,杜易青哪里还有其他的老乡? 李墨晗却极为镇定,手里剥着干果,偷偷地扬起嘴角来,她知道这个七十七号,杜易青的老乡是谁,看来,明姐儿已经耐不住寂寞,准备一展身手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进来。 若茜县主的人去开门,进来的人居然是然郡王。 第49章 离别 洛氏跟惠姐儿担心了一整天,到了晚间才放松下来。 这场战役他们算是赢了,且赢得漂亮,极为痛快,出了一口恶气!还高高兴兴地通知了亲朋,她洛氏终于做了件大事。 然而,李墨晗却无忧无虑地在孝亲王府那边,跟逸哥儿疯玩了一整天。 逸哥儿带着她跟俊哥儿放风筝,甄氏就在一边看着。 逸哥儿身体灵活,跑得快,风筝放起来了,就把手柄给她,她笑嘻嘻地抬头看着风筝,左右移步。 一会看看风筝,一会看看逸哥儿,接着,又看向风筝,笑得漏出了豁牙子。 “好不好玩?”逸哥儿问她。 “太高了,会不会断了?” “控制好了就不会。” 几个孩子正玩得开心,李诉柯就过来了。 今日李诉柯过来孝亲王府是来辞行的,明日,他就要跟杜易青一道去京城了。 甄氏看了李诉柯,也没有什么芥蒂了,而是大大方方地询问了一些事情,比如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身边带几个人过去?路上要小心坏人之类的。 “要去看看澜哥儿吗?”甄氏问。 第174节 李诉柯听了,直接苦笑起来,一脸的沮丧:“其实我刚才去了,澜哥儿并不想见我。” 真是不见他这么简单,李诉柯也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来,想来,澜哥儿还说了些不太好的话。 甄氏听了,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笑声竟然带着几分轻蔑:“澜哥儿他啊,说好听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一股子闯荡的劲头。说不好听了,就是目光短浅,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特别厉害,别人都不如他,就算别人得了好前程,是运气好,并非实力比他强。” 李诉柯艰难地笑了笑,算是回应。 如今看来,甄氏已经不大待见澜哥儿了。 “你是来接晗姐儿回去的吧?”甄氏问他。 “嗯,正好一块回府里。” “真别说,晗姐儿瘦下来,模样还挺可爱的,我看着她心都要融化了,真招人疼。”接着转过头问李诉柯,“她脑子是不是好了许多了?最近看着她的眼神,就透着一股子机灵。” 听到关于李墨晗的事情,李诉柯当即笑了,且笑得暖暖的。 如今李墨晗就是李诉柯的开心果,外加贴心小暖炉。 他点了点头:“是啊,最近说话利索多了,认字也快,就是写字还是很丑,再练练就好了。” “挺好的,你们李家最近真是光景不错。” “还好。” “你娘也该春光得意了,白姨娘的贵妾位置没了。” 他听了一怔。 昨日,他一整天都在忙碌宴请的事情,还半推半就地喝了几杯酒,睡到了今日中午才醒过来。洗漱后,先是去了私塾处理事情,接着便是到亲属这边辞行,还未去过后院,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甄氏见他这一脸迷茫的模样,当即笑了:“你们家真是有趣,把你跟晗姐儿当宝贝似的护起来,什么都不告诉,全独自解决了。” “到底怎么回事?还请大舅母告知一二。” “听说是白姨娘犯了事,被抓了把柄,你娘一气之下闹到了族里去,族里来了人,把白姨娘贵妾给撤了,赶到庄子里去了。你娘特高兴,赶紧派人跟母亲传消息来了,那时候我在伺候母亲,也跟着听到了些。” 李诉柯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赶紧去将李墨晗带回家。 李墨晗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嘟着嘴,眼泪汪汪的:“明个儿逸哥儿就要走了。” “那……你们再玩会?”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看逸哥儿,又看了看甄氏,这才道:“你要跟大家道别,逸哥儿也是,所以,我不能太过分了,我们回家吧。” 逸哥儿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她都这么说了,当即挥了挥手:“走吧走吧,赶紧回家去吧,天都要黑了,再晚回家就不安全了,我也要去跟老祖宗说会话呢!” “那我走了啊。”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袖角。 “走吧!”逸哥儿回答得大无畏。 “我真走了啊。” “赶紧走吧,烦不烦!”逸哥儿干脆有点不耐烦了。 她没办法,只能被李诉柯牵着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她走远了,离开孝亲王府的院子了,逸哥儿还在探头瞧着,确定再也看不着了,这才低头走到了甄氏旁边,头顶着她的后背,开始抽鼻子。 甄氏知道,自己的儿子偷偷哭鼻子了,只是要强,不肯让人看出来罢了。 * 李诉柯将李墨晗抱上马车,进入车厢后,还特意给她屁股下面垫了一个软垫,这才盯着晗姐儿看。 她进来后,就到了马车的车窗边,掀开车帘往外看,想看看逸哥儿出来送她没,结果却谁也没看到,不由得有些失望。 “晗姐儿,你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李诉柯问道。 “嗯?什么事?”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李诉柯身上,只是敷衍了一句。 “我听舅母说了,家里出事了。” 李墨晗听了,想了想,就笑了起来:“如果是从大舅母这里知道的消息,那就是家里的事情顺利解决了,母亲对结果还是较为满意的。” 果然,他的妹妹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也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甚至是解决办法。 李诉柯听了,也是十分气恼,同时也知道这种主意,肯定不是母亲跟三妹能想得出来的,她们发生了事情,肯定是第一时间去告状,而非这般淡定,一环套着一环。 “你的杰作?”他问。 “是三姐跟母亲聪明,办得好。”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看得李墨晗都有些心虚了。 其实,家里的软弱母亲,大大咧咧的惠姐儿,她都不害怕,虽然是妇道人家细心,却十分善良,也都维护她。 但是,这个聪明的二哥,她总是有点害怕,担心被看出什么来。 谁知,到后来,李诉柯只是叹了一口气:“都怪我没用,保护不了你们,才逼迫得三妹变得那般泼辣,就连你,也不得不奋起反击。” 听到这样的话,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回答:“不怪二哥,二哥是男子,不好参与这些事情,你日后有出息,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可我总是担心你们。” 第175节 “还担心什么?白姨娘已经去庄子里了,家里也没有谁能欺负我们了,真要出什么事了,有我呢!” 李诉柯看着她,眼神柔柔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就辛苦你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哈哈,你啊!唉……夸你就飘飘然。” “哪有,我是实力担当。” “是吗?” “外加美貌担当。” 李诉柯扬了扬眉,心情愉悦了许多,回到家里,看到大惊小怪的母亲跟惠姐儿,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看他这样子,怕是已经下定决心,去京里好好发展了。 李墨晗居然有些感谢白姨娘闹了这么一出,让李诉柯再没有什么牵挂了,日后,也只有远离家乡的思乡之情了。 * 这事到了后来,便这样定了。 白姨娘主动去了庄子里避难,勉强保住了性命,贵妾的地位却没了。 刘氏跟她相公双双入了大牢,她的相公罪名坐实了,并未否认,刘氏则是天天喊冤,却没人理她。 寒哥儿被赶出了单独的宅子,不久后就被原来的债主逮住了,抓走了。 霜姐儿走投无路,最后只能是去了老家,听说,是回乡下种田去了。有这样的家庭背景,日后亲事都不好说,怕是只能嫁给乡野村夫,或者给老地主做个妾了。 至于被他们抓住的碧青,最后要由洛氏来处置。 洛氏心情大好,处置这个小侍女的时候,并未多想,只想着卖了便是。 李墨晗却不同意,而是将碧青唤来,问她:“你会写字吗?” 碧青摇了摇头:“奴婢不会。” 这种姨娘的侍女,一般没什么学问,不认字也不会写字,顶多会些针线活,已经算是不错了。 李墨晗听了点了点头,这才将碧青送了出去,碧青走时,忐忑地看着她们,又祈求了几句,她都没理。 待人都出去了,柳衣跟柳香都在屋里的时候,她才对洛氏说道:“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碧青知道李家的丑事,虽然是母亲防范,但是若是被人知道你故意冤枉刘氏,也是不妙,不如将她的舌头割了,再卖出去。” “割舌头?!她也算是帮了我们,我们这样对她,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洛氏一惊,没必要处罚这么严重啊! “是的,这种会出卖主子的侍女,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她若是当初一心一意地维护白姨娘,我尚且能瞧得起她,但是她这样扭头就将主子出卖了的侍女,何必留下情面?奴才本就是自家主子护着的,哪里轮得到我们护着?” 柳香听了,当即一惊,睁大了一双眼睛去看柳衣。 柳衣却很淡定,只是用眼神示意柳香,不要露出这样的模样来。 李墨晗这么做,也是故意说给她们听的。 “这……会不会不好卖了?” “有手有脚的,怎会不好卖,留她的性命,已经是积德了。” “可……” “母亲,您也该长大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李墨晗一脸童真地问,好似这个决定,只是少给碧青一件衣裳,一双鞋子一样简单。 洛氏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还是因为李墨晗这句话。 什么叫她也该长大了? 她是李墨晗的娘啊! 思来想去,也觉得李墨晗的决定是对的。 这碧青,说不得出了府,就会道李家的是非,被有心人听去,怕是会惹麻烦,便也按照李墨晗说的办了。 * 送李诉柯出城的那日,天气阴沉得可怕。 洛氏总是担心阴雨天出行,路上会出事,就想着让李诉柯晚几日再走。 “娘,再过几日,恐怕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天冷路滑,各处结冰,怕是更不好走了。”李诉柯这样安慰。 昨天夜里,洛氏又喜又悲的。 喜的是白姨娘走了,院子里清净了,明姐儿看着冬哥儿,也极为乖巧,不用她操心。 悲的是李诉柯马上就要走了,一年半载都回不来,虽然送出去有出息,可到底是割肉般的痛。 以至于,她拉着李诉柯念叨了一晚上。 “天冷了就多穿衣服,多穿层裤子,暖和。” “路上别和陌生人说话。” “时常给家里写信啊。” “多结交些志趣相投的朋友,不用故意谄媚,降低身价去巴结,没必要,你现在学习最重要。” 第176节 “……” 念叨了一遍之后,又不放心,接着念叨第二遍。 李诉柯心理素质好,人也沉稳,竟然也在她的面前打起了瞌睡,也不怪他,那时已经晚上丑时了。 听到李诉柯这般说,洛氏才意识到,如今下的还是雨,再过些日子,下的就是雪了,到京城的路,骑马也得走个七八日,他们这样带着杜易青这个孩子,坐马车前行,还带着许多行李,到京城,得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既然这样,路上小心。”洛氏继续叮嘱。 “嗯,知道了。” “若是遇到劫匪,把东西给他们也无妨,保命最重要。” “好。” “天冷记得多穿些衣裳啊。” “……嗯。” “时常给家里写信啊。” “……”又开始了。 杜易青一直在旁边等着,看着洛氏念叨,也不嫌烦,模样温文尔雅的。 李墨晗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杜易青身边,问他:“你走时,你娘这般念叨吗?” “也叮嘱了几句。” “瞧我娘我,二哥都这么大了,还这般当小孩子看待,你不会笑话我二哥吧?” 杜易青看着她,没说话,他知道,她这话是说给洛氏听的,并非真的想跟他聊天。 果然,洛氏听了,当即擦了擦眼角的湿润,送李诉柯离开了。 李墨晗看着李诉柯走远,又往孝亲王府那边望了望,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她也舍不得,只是没有说罢了。 关系最好的青梅竹马参军了,对她最好的哥哥去国子监读书了,她只能留在濠州城,盼着他们回来,同时祝福他们,以后都要有出息。 第55章 下棋 若茜县主见然郡王进来,当即笑了起来,取笑道:“子眠哥,你最先出来了?” “嗯,听闻你来了,过来看看。”然郡王进门后,就看到了李诉柯等人,并未在意,甚至理都不理,直接去靠近窗口的正位坐下,从一侧端来茶,抿了一口茶。 然郡王不理人,他们却要行礼,李家三兄妹很是规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然郡王应了一声:“嗯。” 这时有伙计送来吃食,若茜县主当即说道:“李诉柯,给你两个妹妹端过去。” 听到这句话,然郡王终于被引起注意力,看了过去,随后问道:“你乡下的妹妹来了?” 好吧,在然郡王的眼里,濠州城是乡下。 “正是。”李诉柯规规矩矩地回答。 “会下棋的那个来了吗?” “来了。”李诉柯指了指李墨晗。 李墨晗无奈,只能再次行礼,同时感觉到,然郡王在这个时候看向了她。 李墨晗进入包间,见里面没有其他男子,便将帷帽取了下来。 她如今的年纪,戴帷帽也只是让洛氏放心罢了,其实没多大问题,她总觉得帷帽太重了,并不喜欢戴。 然郡王回头看了她一眼,看了半晌后微微皱眉,迟疑了一阵,纳闷地道:“你……” “小儿这些日子,瘦了些。”李墨晗回答。 满打满算,然郡王离开濠州有两年的时间了,小孩子本就长得快,她又是从小胖子变成了瘦子,外加高了些许,看着与之前大不相同。 然郡王看了她半晌,一阵沉默,这哪里是瘦了些许?这简直是从一头猪瘦成了一只猴。 倒是然郡王,除了身量高了些,面容更加成熟刚毅了,其他,则是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清冷。 “过来。”他说。 李墨晗应了一声,走过去,到了然郡王身边。 然郡王居然歪着头,又看了她半晌。 若茜县主瞧着有趣,身体一跃,坐在了圆桌上,问道:“怎么,子眠哥哥认识她?” “见过一次。”然郡王回答,接着吩咐,“拿棋盘来。” “你又要下棋啊!”若茜县主居然失声喊了起来。 “怎么?” “你简直要无聊死了,整日就是下棋,练武,你不能多读读书吗,四道门都没进。” 然郡王听了这话有些不悦,当即轻哼了一声:“第三十六题居然是关于医术的,我哪里会知道?” 若茜县主想了想,关于医术的问题,她也不知道,便耸了耸肩:“你倒霉呗,碰到了奇怪的题。” 第177节 然郡王没搭理,继续等待棋盘,同时问李墨晗:“之前的残局可还记得?” “不记得了……”实在是过去太久了,而且,李墨晗当时是随意下的,两年过去了,哪里会记得? “坐对面吧。”然郡王吩咐道。 屋里的下人,立即挪了一个椅子过去,放在然郡王的正对面。 李墨晗无奈,只能坐在了然郡王对面,中间放了一个棋盘,她执白子。 就在他们准备下棋的时候,丘泽先生表情苦兮兮地进来了:“你们跟我说说,生长在容霞山的十种水果都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若茜县主见他进来,就知道今年的丘泽先生也没进去四道门,不由得笑道:“怪你游学的时候水果吃少了呗。” “这题,太怪。”丘泽先生说着,进来看到了李诉柯坐在圆桌前,立即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没力气似的靠在他肩头,叹道:“李兄,我心里委屈。” “罢了,不过是个游戏。”李诉柯安慰道。 瞧这样子,李诉柯跟丘泽先生相处得不错。 “子筱哥哥呢?快进四道门了吧?”若茜县主问。 丘泽先生摇了摇头:“他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出来的,今日的题太偏了些,只有那两个人进了四道门。琴郡王似乎很感兴趣这两个人的身份,说是要在门口等他们出来,结交一番。” “唉,你们的比试是平了?” “哪里是平手,我答对了三十七题,比子眠多。” 丘泽先生说完,就接收到了洛子眠不善的目光。 丘泽先生笑嘻嘻的,没在意,靠着李诉柯去看然郡王对面坐着的人,有些眼熟,又有些面生,总是想不起来,听到李诉柯介绍,才恍然大悟:“都瘦成这样了?” “的确瘦了不少。”李诉柯回答。 丘泽先生一阵咂舌。 一边坐着的惠姐儿都要身体僵直了,她可是第一次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大人物,怎么都不舒坦似的,拘谨得厉害,反而有些小家子气了。 相反,李墨晗却很放得开,坐在然郡王的对面,刚下了四个子,就已经拿起了干果开始剥皮。 相比较之下,李墨晗就有些没心没肺了。 或许是因为她在吃干果,总是在剥皮,还一直剥不开的样子,让她有些分心,所以落子很慢,引得然郡王一阵不满,竟然从她的身边拿走了果盘。 她不由得一阵委屈,晚上还没吃饭呢,本是想着一会跟李诉柯闲逛的时候,看到什么,就吃点什么,结果就遇到若茜县主了,害得她如今还饿着肚子呢,现在吃点干果都不行了。 她只能嘟着嘴,单手拖着袖口,又落了一子。 为了漂亮,她的半臂裙袖口虽然是窄的,但手她手腕细,袖口多多少少会刮到棋子。 然郡王觉得碍眼,就探过身去,隔着棋盘,拽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将袖子挽起。 这种举动,有些像当年李诉柯照顾她时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温柔,若不是然郡王此时只盯着棋盘看,她八成觉得,这个然郡王也挺亲切的,跟个大哥哥一样。 不过看现在的模样,他只是想除去一切干扰,只想让她认认真真地下棋。 也不怪之前若茜县主嫌弃,这然郡王下棋果然成痴,她只好认认真真地下了,不然然郡王肯定会生气。 没一会,然郡王居然开始剥干果,他练过武,手指有力道,一下子就能将果壳捏开,里面的果仁还是完整的。 紧接着,他就将剥出来的果仁放在了李墨晗面前的小盘子里。 这是给她剥的? “我可以吃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吃吧。” 她当即欢快地吃了起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竟然觉得这个然郡王有些可爱了。 然郡王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成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恼:“认真下棋。” “好。”她很快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外面又热闹起来,因为又响起了锣声:“七十六号,进入五道门。” 整个屋子里都是一静。 原本还在跟若茜县主闲聊的丘泽先生,突然就来了精神,问了起来:“今日不会要出六道门、七道门奇迹了吧?” 结果,很快就又传来锣声:“七十七号,进入五道门。” 若茜县主也快坐不住了,直接走了出去:“我要跟子筱哥哥一块等去。”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丘泽先生也很是好奇,当即拽着李诉柯去看热闹,李诉柯无奈,只能跟着去,临走时叮嘱惠姐儿跟李墨晗:“你们在这里等着便可,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两姐妹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句。 李墨晗小老鼠一样地吃着干果,嚼得嘎嘣作响,听得惠姐儿一阵嘴馋,屋里只有认真下棋的然郡王,她也大了些胆子,拿了块糕点吃,谁知,然郡王居然听到了,吩咐:“带她去我的包间,给她点些吃的东西。” 惠姐儿还当是自己惹然郡王生气了,当即慌了,直接跪了下来:“民女不敢了。” 李墨晗也连忙说:“三姐就是饿了!” “你每次肚子叫,她都要看你一眼,会分神,快去。”然郡王看都不看惠姐儿,直接回答了一句。 惠姐儿当即应了,跟着屋中下人去了然郡王的包间。 第178节 又有人将窗户关上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李墨晗眼巴巴地看着惠姐儿出去,欲哭无泪,她也饿啊…… 棋局过半之际,又有锣声响起“七十六号,进入六道门。” 这一回,然郡王都特意抬头听了一下,紧接着,又开始认真地跟李墨晗下棋,同时吩咐:“不许让我,好好下。” “是。”说着,抓了一把然郡王帮她剥的干果,吃了起来。 似乎是互相较劲似的,很快,又有锣响:“七十七号,进入六道门。” 整个聚贤楼都沸腾了。 “还不错嘛。”李墨晗当即感叹了一句,她说的是明姐儿。 然郡王落下一子,问道:“这样,你如何破解?” 得,然郡王的注意力还在棋盘上。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棋,等到七十六号跟七十七号进入八道门的时候,他们这一盘下完了。 李墨晗赢了。 然郡王托着下巴看着棋盘研究了良久,似乎是在想破解之法,李墨晗也凑过去看,然后将一颗黑子换了个地方,然郡王看到后眼睛一亮。 “妙。”他赞道。 “其实我方才很怕你落子在这里,不然我就不知道怎么扭转了。”她回答,随后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去吃些东西,然郡王就说话了。 “我们再下一盘。” 李墨晗差点哭出来。 第50章 国师 入了夏,蝉鸣声就未曾断过,好似树间的肥蝉也畏惧了这个夏天,发出接连不断的抗议。 院子里开满了花,五颜六色的,肥硕的花瓣沐浴着阳光,散发着阵阵清香。 充足的阳光,照地屋顶的瓦片上,都萦绕着一股子蒸气,飘飘渺渺,如梦似幻。 李墨晗提着衣摆,快速跑过抄手游廊,去洛氏的院子里寻洛氏说话。经过小园子,就看到明姐儿带着冬哥儿,在满树丛地捉蝈蝈。 其实,在白姨娘被送去庄子后,李墨晗一直期待看看明姐儿的反应。 结果,明姐儿淡然得让李墨晗心惊,就算家中偶尔提起白姨娘,甚至说起白姨娘的不是,明姐儿也顶多偷偷地掉眼泪,从未说过什么,也未曾试图劝李暮秋,让他送白姨娘回来。 明姐儿平日里,跟以往一样,看看书练练字,研习茶道,到秦氏那里请安,其他时间,便不见了踪影,过得也算惬意。 唯一的记挂,就是照顾冬哥儿。 明姐儿、冬哥儿都不闹,也不让洛氏操心,以至于单纯的洛氏对他们姐弟俩也不错。 如此,也平静地过去一年半了。 见李墨晗过来,明姐儿对她点头,接着眉眼含笑目送她过去,看不出任何不妥来。 她也回了一礼。 快速进了洛氏的院子,就看到洛氏跟许妈妈一块坐在树荫下,看着惠姐儿学针线。 如今,惠姐儿也十二岁了,洛氏一直在张罗惠姐儿日后嫁人的事情。 李暮秋虽然偶尔去庄子里看白姨娘,却也不过分,洛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李诉柯去国子监上学了,家里能让洛氏操心的,就只剩下惠姐儿跟她了。 “跑得风风火火的,成什么样子?!”洛氏见到她,当即训斥了一句。 她立刻慢了步子,像模像样地走过去。 如今的李墨晗,出落得越发好看了,说她是娇嫩的桃花般的少女也不为过。 她被自己滋养得很好,加上孩子本来就皮肤不错,更是让人见之惊艳。 一头乌黑的发丝风髻雾鬓,绀发浓于沐,配上瓷白的肌肤,一双眸子好似灵动的鸟儿,蠢蠢欲动,未开口,已经有鸣唱表达自己的心情。她的鼻子生得很好看,翘翘的,也不显得夸张,嘴唇好似点了朱红,可仔细看了,就会发现她未施粉黛。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惠姐儿见她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揉揉肩膀,晃了晃脑袋,休息劳累的身体。 “晗姐儿,什么事这么高兴?”惠姐儿问她。 她当即凑过去,张开嘴,跟众人展示:“你们看,最后一颗牙冒出头来了,过阵子我的牙就都长好了。” 她们还当是什么大事,当即叹了一口气,不感兴趣了。 “待我牙长齐了,还能更漂亮。”她开始自夸。 “可惜个子矮了点。”惠姐儿开始打击她。 “七仙女的个子都不高。” “你啊你啊,脸皮怎得这般厚,日后可莫要去跟别人这般说,人家肯定笑话你。” 她当即笑嘻嘻地坐到了惠姐儿身边,挽着惠姐儿的手臂,用撒娇的语气说:“这不是没有外人嘛,在外人面前,我会谦虚的。” 这个时候,乔妈妈跟着进了院子,累得气喘吁吁的,口中还在念叨:“瞧我,还不到三十岁,身子就不行了,跟着小姐跑一段路,就累成这样了。” 乔妈妈原来是洛氏身边的侍女,前些日子嫁了,一年前才带着一家几口人过来。 第179节 如今年岁不大,已经做了李墨晗院里的妈妈。 也是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 乔妈妈个子不高,身材丰腴,圆脸,眼睛不大,脸上有些高原红,但是人很不错,十分亲切,没有架子,跟柳香、柳衣也合得来。 “是晗姐儿太疯了,没个女孩子的样子。”洛氏逮到机会,就要说说自己女儿的不是,还白了李墨晗一眼。 她跟洛氏吐了吐舌头,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脸皮真真厚得厉害。 洛氏又看了看惠姐儿手里的针线活,看着满意了,这才开口:“既然今天都在这,我也趁机说件事情。” 一句话说完,一院子的女眷都看向洛氏。 洛氏见大家都看她,这才满意了,说道:“我跟老爷商量了日子,打算过几天就去京里。” 惠姐儿第一个惊叫了一声:“要去京里?!去看二哥吗?” “看你们的二哥这是自然要做的,其次,还有其他的事情。”洛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的哥哥,也就是你们的三舅父,他的大儿子今年成亲,娶的是京里的女子,我跟他小时关系不错,自然要去参加的。” “真的啊?!表嫂是哪家的?”李墨晗当即好奇地问。 “听说姓文,内给事家的四闺女,是个嫡女。” “长得漂亮吗?”惠姐儿好奇这个。 “这个不清楚,只是听说,人有些瘦,身子单薄了些。” 惠姐儿听了,当即笑了起来:“这可是好事!” “还有就是,丘泽先生过阵子要及冠了,他是柯哥儿的恩人,我们必须去参加,就算坐不到宴席里,情分得到。” 这一回,所有人都不解了:“丘泽先生好像没到二十岁呢吧?只比哥哥大一两岁的样子。” 他们这里,女子十五岁及笄礼,男子二十岁及冠礼,可以取字。 像丘泽先生这样皇上赐字,寒哥儿那样为了吉利胡乱取字的,都是个例。 “他自然没到二十岁,但是圣上等不及,希望他不要再游学了,早早进朝为官,破例让他十七岁及冠。” “啊?这也可以,那丘泽先生能做个什么官啊?”惠姐儿急切地问了一句。 李墨晗不紧不慢地回答:“丘泽先生擅长星相术,未朝信奉道家,他若是为官,怕是直接就是国师。” “国师?!十七岁就……国师?!”惠姐儿难以置信地看向洛氏,想要知道答案。 谁知,洛氏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错,是国师。” “我的天地老爷欸——”惠姐儿惊得嘴巴里能吞一个鸡蛋,这……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多少人累死累活,奋斗一生,最后也只能做到五品官,当朝三品官员,已经是天大的官了,没个世家背景,再有个五十多的年纪,是再难升上去了。 这丘泽先生,十七岁就做了国师了!太逆天了吧? “也不知柯哥儿如今在国子监过得如何,跟丘泽先生关系好是不好,日后若是有丘泽先生照拂,官路自然不会差。”洛氏开始念叨。 李墨晗想起李诉柯报信的事情,就想笑。 李诉柯离开家之后,的确经常写信回来,可是写的话,都让洛氏摸不到头脑。 因为,李诉柯只会报平安。 比如:已是三月,京城雪停,一切安好,勿念。 已过五月,考试通过,一切安好,勿念。 诸如此类。 唯一一次,让洛氏觉得看懂了的信,是说:已穿秋裤,一切安好,勿念。 “这次会带明姐儿他们去吗?”李墨晗问了这个问题。 洛氏显然已经跟李暮秋商量过孩子的问题了,所以并未迟疑,直接回答了:“会带过去,明姐儿、冬哥儿、初姐儿都是好孩子,自然要带去见见世面。当然,在丘泽先生及冠礼上,是不能带这么多孩子去添乱的。” 李墨晗听了扬眉,她有些好奇,明姐儿去了京城,能不能依旧乖乖的。 * 确定了要进京的事情,李家又开始忙碌起来,订做衣服,购置新一些,可以减少颠簸的马车,安顿好家里的一切事物,还要安排人接替李暮秋手中的工作。 孝亲王府有不少人要跟他们一同过去,也能搭伴,所以忙碌的时候,也不至于乱了阵脚,还能互相提醒。 不过,孝亲王妃这些年迈的,就不宜再如此颠簸了,毕竟路途遥远,他们折腾不起了,就没一同前去。 去的,多是大舅父这一辈的。 到了出发的日子,惠姐儿还在往垫子里填棉花,嘴里念叨:“晗姐儿屁股娇嫩着呢,坐几日的马车肯定会磨出泡来,多垫一些好。” 结果,车厢里被惠姐儿塞了太多软垫,真的行路的时候,就发现车厢里热得厉害,身体没磨出包来,却起了痱子。 路上,惠姐儿跟李墨晗以及两个人的侍女在一个车厢里,洛氏跟李暮秋在一个车里,明姐儿、冬哥儿、初姐儿在一个车里,后面还跟了一个平板车,拉着随行的物品。 因为车上老少妇孺很多,导致他们停停走走,行路很慢。 每次到达客栈,都需要孝亲王府的人去问问有没有足够的客房,订好了房间,紧接着,小姐们要戴着帷帽进入客栈。 只是这日,进入客栈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第180节 李墨晗刚下马车,就听到了澜哥儿的嚷嚷声,似乎是在叫她。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澜哥儿已经过来了,口中急切地说道:“晗姐儿,你不是也会些医术吗?快过来救人。” “不知是什么人?”她迟疑了一下,问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不成你要见死不救吗?怎么这么啰嗦?妇道人家就是如此误事。” 她只是理所应当地问了一句,却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心中甚为不悦。 第56章 打赌 乞巧节这一日傍晚,明姐儿是跟着三舅父家的一位庶女姐姐出来玩的,同行的还有冬哥儿、初姐儿,他们也只是准备出来逛逛,看几眼就回去。 不知怎的,这位姐姐,居然认识杜易青。 杜易青出现在他们暂时歇脚的玩具店里,冬哥儿还在各处挑选东西,杜易青就出现了。 似乎那位姐姐早就知道了,还带着初姐儿跟东哥儿走了,说是会等他们回来,且会将她的弟弟、妹妹照顾好了。 既然人家都安排好了,她也就不再扭捏,只是想知道,杜易青是如何打算的。 杜易青的打算,其实很简单。 濠州的饭馆生意火起来了,她赚了不少钱,就算杜易青只得了二分利,也是一笔巨额收入。 如今,明姐儿想断了跟杜易青的交易,去开分店,她已经租了更大的店铺,开始装潢了,日后生意只会更好。 小店铺,自然不会再用了。 可惜,他不准备就这样放手。 “濠州那个小店铺的确不利于你发展生意,店小,地方也不好,你有如今的成绩,我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一年的时间,生意就这般好了,你也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杜易青说话的时候,眼中还是含着笑的,这种平静的语气,居然不像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让她不寒而栗。 明姐儿自然做好了打算:“我在这一年多里,已经给了你二分利,且银两一分不少的,都给你寄到了京城,我也是十分感谢你,所以打算给你这一年多来的分红,我们店铺的合约,就此作罢吧?” “为何要作罢?”杜易青笑着问。 “那间小店铺,我已经不准备再租了。” “为何不将店铺做大,比如……做到京里来,我来帮你租地、管理生意,依旧是我只要两分利。” 明姐儿听了,当即皱眉,有些不明白杜易青的意思了,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仿佛在问我,为什么要赚钱?这不是很浅显的事情吗?” 看到了利润,杜易青不想放手,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明姐儿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并不想店铺做得多大,赚多少钱,我只想跟姨娘、冬哥儿的日子过得稳妥,就可以了。” 其实,她更想断了跟杜易青的关系,她总觉得跟杜易青有所联系,就好似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杜易青就会过来反咬她一口。 她现在的身份,和背景,都不允许她太过声张,反而是低调为妙。 这个杜易青的确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一把,但是她总觉得他不太正常,想尽办法,想跟他断绝一切往来。 现在他还想跟她纠缠不清,她自然不乐意。 “为何不做大呢?毕竟我手里还有你给我的所谓合同。”他回答。 其实第一次看到明姐儿给他的合同书时,他也觉得有趣得紧,写了很多,思维严谨,也罗列了很多条款,看得出,是她思前想后许久,才写下来的。 “合同是我让侍女誊写的,并非我的笔迹,所以我也不担心。”明姐儿回答,其实她早有防范。 “可你终究是开了店,赚了钱,这并不难查。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你赚了那么多钱,且一分钱都不给他,他会怎么想?他可不是什么慈父。” 李暮秋的为人,濠州不少人是知道的。 “你究竟想怎样?”明姐儿已经露出了些许厌恶的神情来,那种不喜表现得很明显。 “自然是想跟你合作,继续赚钱咯!” “可我并不再想跟你合作了。” 杜易青也是一脸的无奈,叹了一口气,思量了许久,才一脸狡黠地微笑说道:“不如这样,你若是比过我,我就不再纠缠你,且立下字据,保证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你若是比不过我,我们就继续合作。” “比……什么?”明姐儿疑惑地问。 “就去聚贤楼,如何?” 明姐儿心中不喜,却还是答应了,只要是能够跟杜易青彻底断掉联系,她愿意接受。 他最怕的,就是杜易青纠缠不清。 她跟着杜易青来到了聚贤楼,拿到了七十七号号码牌,一路紧张地回答问题,同时听着属于七十六号的锣响。 越到后来,她越不觉得杜易青有才华,反而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可怕。 她答题很快,且很确定,每次都是到第九道题的时候,故意等一等,若是杜易青答过了,她才会答对,进入后一道门。 如此,两个人都进了八道门。 其实从六道门后,她就回答得困难了,进了八道门后,她再也答不出,第八十二题后,她只能颓然地出了门,失败了。 没想到走出门,就看到外面站了许多人。 她不想张扬,于是扶了扶帷帽,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打听:“七十六号出来了吗?” “还没有。” 她点了点头,恍惚间,竟然看到了李诉柯,心中一沉,刚想离开,就有人叫住了她:“姑娘便是七十七号号码牌的主人?” 第181节 她一怔,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寻声望去,就看到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她想起来了,是在客栈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当时冬哥儿险些撞到他。 她当即行礼,微微点头,就想要离开。 琴郡王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是一位女孩子,且模样冷淡,似乎并不想要多说话,不由得有些急切,竟然自报家门:“在下琴郡王,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明姐儿听了一怔,迟疑了一阵,还是施施然行礼,没有任何拘谨、紧张,也没有做作的模样,只是低声回答:“小门小户不足挂齿,今日献丑了,小儿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琴郡王见惯了那些见到他,就巴结他的人,甚至是惧怕他的人,偏很少见这样冷淡的。 是□□的后人? 还是璟王党的后人? 他不认得,却也不纠缠,只是微笑着让开位置。 明姐儿刚要离开,就听到若茜县主问她:“你是国子监女学的吗?你应该认识我吧?” “并不是,也不认得。”明姐儿回答,又行一礼。 若茜县主并非喜欢摆架子的人,只是想要知道她是谁,见她这模样,不由得有些着急,只是叹道:“你蛮厉害的,答对了那么多题,堪比大学士了。” “小姐过奖了。” “我是安远侯府的若茜县主,你若是有兴趣,可以跟我结交。”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京城的女子,哪个不想跟若茜县主结交?这可是结识中立世家的好机会。 谁知,明姐儿只是沉默了片刻,回答:“县主抬举了。” 这……是拒绝了? 明姐儿这般一直不温不火的,就好似一团棉花,想讨好她,软软的,不知从何下手,想要诱惑,这团棉花还软软的回绝了。 真是不识抬举?还是眼界很高? 琴王党,她不愿意结交,若茜县主代表中立党,她仍旧如此。 这一群贵族,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本想结交一番,却看到这七十七号答对八十二道题后,离开了。 一群人哭笑不得。 丘泽先生一脸嘲讽地看着琴郡王跟若茜县主,李诉柯则是一脸的严肃,因为他注意到,明姐儿在看到他之后,身体一颤,而且,就算故意压低了声音,他也能听得出,刚才出来的人是她庶女妹妹——明姐儿。 于是在明姐儿离开后,李诉柯立即请辞:“我这边突然有些事,先离开一下。” 丘泽先生也不是离不开李诉柯,笑呵呵地让他走了,紧接着,就走到了琴郡王跟若茜县主旁边,笑道:“看来我家小书呆子认识这位姑娘。” “我也发现了。”琴郡王笑道。 若茜县主一脸无知:“啊?李诉柯认识?那他方才什么也不说。” “恐怕,李兄也挺吃惊的。”丘泽先生说着,叹了一口气,无所谓地走了,“杜易青我就不感兴趣了,回去了。” 说完,真的走了。 丘泽先生算是璟王的人,跟琴郡王自然没什么好聊的。 琴郡王似乎也认识杜易青这个人,并未在意,只是说道:“既然已经等这么久了,我也想跟这位杜公子聊聊。” 若茜县主忍不住提醒:“他是子眠哥提拔的人。” “不过是提拔过,你可见然郡王在之后,对这位杜公子有过任何帮助?” 她一阵气恼,忍不住推了推琴郡王的肩膀:“你们这群人就不能好好做兄弟吗?真是的,不理你们了!看着就烦!” 说完,也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待周围安静下来,琴郡王才吩咐:“调查清楚,刚才那位姑娘是什么身份,我有些好奇了。” 随从很快跟了出去,看样子,是练过武的,身手灵活矫健。 等了一会,杜易青就从里面出来了,他看到琴郡王之后,当即彬彬有礼地行礼:“小儿见过琴郡王。” 对于杜易青的态度,琴郡王还是十分满意的,当即笑着点头,随后说道:“跟你一块的姑娘已经离开了。” “怕是她已经猜到结果了,会离开也不奇怪。” “怎么?” “我们在打赌,看谁答得题多。” “你答对了多少?” “八十六道。” “不错的成绩。”琴郡王表示欣赏。 “琴郡王过奖了。” 第51章 搭救 “澜表哥。”李墨晗突然冷了声音,压低了嗓音,使得说话时极有威严,“我愿意理你,是因为你我算是亲戚,我称你一声哥哥,也是因为你的年纪比我大,而非尊重你这个人。君子尚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身为闺阁女,岂能随意救人?若是诺姐儿,你会让她跳入河里,湿身去救一名男子吗?” 澜哥儿一听李墨晗这样的语气,当即就恼了:“这些怎可同日而语?如今就有一名老者躺在店里,生命垂危,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吗?你还有半点良心吗?真真是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 第182节 “碰见事情,我去救,是我的仁义,而非我的义务。你这样的态度并非请我去救人,而是拿着各种仁义道德要挟于我,你这样就能称之为善了吗?你饱读圣贤书,却句句狠毒,往一个小孩子身上套上种种罪名,还骂我心思歹毒。若我存心害人,我尚且可以领了这个罪名,但是,我没有做任何事,我不愿意领,也请你好自为之。” “好!好!你就是不肯救人吧?还说这么多废话。晗姐儿,我今日就将话放在这里,以你这样的妇道人家思想,做不成什么大事。说来也是,你一介女子,能做出什么来?只能指望嫁个好人,生几个娃,过完你这愚蠢的一生!” 澜哥儿说完,再不逗留,而是去寻其他人了,似乎是想要拽着诺姐儿给那位老者看病。 惠姐儿看澜哥儿走了,这才气得牙痒痒:“这个澜哥儿,真是过分,自从二哥有了去国子监的机会,他看我们家的人眼神都不对了,总觉得我们家人都欠他的!尤其我们这些表少爷、表小姐去孝亲王府,他就一副见谁都想使唤的模样,完全就将别人当奴才使唤了。” “何必与这种人计较?”李墨晗并未在意,而是回身去看车厢,确认有没有落下东西。 “不计较你还跟他争辩?” “他正面侮辱于我,难道不反唇相讥吗?” “也是……” “走吧,进去吧。” 李墨晗扶了扶帷帽,透过半透明的轻纱,环顾四周。 这里尚未靠近城镇,只有一处村庄,以及几家可以歇脚的客栈、茶馆、各种店铺。 周围没有什么景色可言,只是泥土路,路边有毫无章法的乱树丛,野花杂草遍地,只是因为中间走得人多了,泥土路才极为结实,只有些被压扁了的小草。 她跟着惠姐儿结伴进入客栈,有孝亲王府的家丁引她们进入客房。 只是进入的时候,场面有些混乱。 李墨晗看过去,就看到大厅里面乱哄哄的,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将大厅围了个结实,之前在里面吃饭的人,全部被留在了原位,谁也不许动。 那生病的人,似乎有些权利,这大厅里被关押的,竟然没有人敢说半句不是。 那边,澜哥儿牵着妹妹,一个劲地让诺姐儿瞧瞧,诺姐儿顶多会开个伤风感冒的药单,其他就完全不会了,一个劲地说着“我不行,我看不出,哥,能让我上楼吗?” “你不看看怎么知道不行?这附近村庄内都没有大夫,去城里还得赶一日的路,怕是来不及了。”澜哥儿拉着诺姐儿的手腕,不让她离开,一再执拗。 澜哥儿总是急于求成,这一路上,都很积极地跟路上碰到的人结交。 方才,就是澜哥儿首先下车,到了客栈也没有帮着订房,而是在里面寻找看似富贵,或者是读书人,跟其闲聊,然后就碰到了老者突然病倒的突发事件。 也是苦了诺姐儿了,有一个这样荒唐的哥哥,让她在这里这般为难,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李墨晗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先是对那一行人行了一礼:“小儿会些医术,可以看看。” 那些人见李墨晗这般小,声音还这么稚嫩,都有些不信任。 这时,却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那就劳烦姑娘了。” 她向那个人看过去,就看到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老者的不远处,面容俊朗,眉眼含笑,虽不如李诉柯、然郡王那般的男子出类拔萃,也算是五官看着极为舒服,让人莫名地产生了一股亲切感。 尤其,是他的声音极为温柔,彬彬有礼。 他的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料子衣裳,银白色的衣衫,用金色丝线勾勒出图腾的图案,仔细看,会发现这些金色怕是全是真金,做工如此精致华贵,一看就价值非凡。 瞧这衣裳,就知道这位年轻人有些家世背景,也难怪澜哥儿这般积极地想要结交讨好。 澜哥儿见李墨晗过来了,居然没了之前的态度,而是道:“方才就叫你过来,怎么才到?” 这是在邀功。 若是李墨晗成功救了人,功劳就是澜哥儿的,因为救人的人是他叫来的。 “我不应要挟,我是不请自来。”李墨晗回答了一句,便走到了老者的身前。 “你!”澜哥儿作势就要发作,最后硬生生地作罢了。 那名少年打量着这些人的行为,一副了然的模样,并未有所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看着那名老者,老者应该是坐着吃饭的时候突然晕倒的,额头有些红色的痕迹,是磕到桌子上留下的,只是此生被人扶着身子,让他靠在了一个家丁的身上,气息微弱地喘息着,气若悬丝,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她走过去,抬起老者的手腕,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为老者把脉。 “他前几日有咳喘的症状,怕是持续了几天吧?”她问道。 “这是老毛病了,每次都能持续个三个月左右,咳痰。只是最近赶路,提前复发了。”扶着老者的家丁说道,似乎对老者十分了解。 她诊了脉,又扒开老者眼皮看了一眼,最后看了看舌苔。 不仅仅是呼吸道不好,而且心脏也有些不好,都是些老年病。 “六脉沉滑搏指,舌红无苔而干,大气失运,阳衰于下,益气助阳破阴为安,只是……”她又看了看老者的脸色,以及一些症状,有所迟疑。 “是中毒吧?”那名少年突然问了一句,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她也因此断定,这少年并非老者亲人,恐怕交情也是一般,不然不会这般波澜不惊,若是真的关心,会很紧张地来问她。 “只是什么?真的是中毒?”那名扶着老者的家丁急切地问道。 嗯,这才是真正关心的反应。 她只是缓了缓说道:“请等我片刻。” 说完,就急匆匆地去寻柳香:“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其实看到李墨晗过去,柳衣就已经赶紧去去取药箱了,她刚要,柳香就递了过去:“柳衣可真够聪明的,已经拿过来了,只是此时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怕是给小姐收拾房间去了吧。” “嗯,干得不错。”随后摆手,“跟我过来。” 她说了一句,便回过身,到邻桌打开药箱,从药箱中取出银针。 第183节 柳香也在这个时候,点燃了蜡烛。 她将银针烤了一会,又在银针上涂抹了些药物,接着走到老者身边,分别将三根银针扎入老者的耳边、颈部、手指。 除了手指上的银针没有反应外,另外两根银针都变得殷红,后期则是有些发紫。 “是中毒。”她笃定地说。 “这……姑娘可有办法解毒?” “解毒需要解药,不过,这位老爷爷中毒尚且不深,还未到手指,我行针后,可去七成毒,余下的三分,怕是需要解药才能根除。” “不知姑娘可能配出解药?” “这需要知道他中了什么毒,才可解毒,如果无从下手,只能从各种症状分析,待真的研制出解药,怕是要一阵子了,我在跟家人赶路,怕是难以帮忙。不过,去了七成毒,维持到附近的城镇,是可以的。” 那家丁也知道,这小姑娘是个孩子,一介女子,只是出手相助罢了,哪能留下来给自家老爷解毒? 看刚才进来的那些人,怕是也是个大家族的人,更不会耽搁路程了。 瞧着,这小娃娃都能解七成的毒,到了京城,请了大夫,就很可以轻易解除吧? 他是这样认为的。 于是,他道:“那就劳烦姑娘行针。” “好。” “我们要将老爷抬到楼上客房吗?” “不要,这样搬动他,会加速毒扩散,用凳子拼接一下,用帷幔挡上,就在这里行针。 她也是为了自己考虑,进了一群生人的房间,被传出什么坏话来怎么办? 那些家丁行动也快,很快就做好了,还取出了帷幔来,在四周挡上。 李墨晗进入其中,挽起袖口,准备行针,却看到那名少年也走了进来,就站在一边看着。 诸多家丁,没人敢阻拦。 她并未在意,进入帷幔中,将帷帽取下,递给柳香,又从柳香的手里接过烤好的针,走过去解开老者的衣衫,漏出胸膛来,找准穴道,毫不犹豫地行针,接着,用火烘烤过的小罐子扣在上面,逼出毒血。 少年一直看着她,觉得这样貌甜美的小丫头,做起这些事情来,倒是轻车熟路,面不改色,就连碰到中毒的人,也没有什么惊讶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第57章 处 李诉柯追上明姐儿的时候,她已经艰难地挤进了人群,却还是被他找到了。 “你别怕,我不会跟父母说,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李诉柯这样说着,将明姐儿带到了一边。 明姐儿相信李诉柯的为人,知道他说到做到,便也不再挣扎了。 她觉得,她被杜易青算计了,还有种无法脱身的感觉。 显然,这种事情不能告诉李诉柯,太过复杂,现在的李诉柯也没办法解决,所以,她依旧只能瞒着。 于是,她只能半遮半掩地回答:“今日在路上碰到了杜家的青哥儿,一时玩心大起,就一起去了聚贤楼。” “冬哥儿跟初姐儿呢?” “他们跟彩表姐在一块,很安全。” “你居然跟男子独自外出!杜易青他虽然不错,但是!但是!”李诉柯说不出来。 “明儿知道,明儿配不上他。” “那为何还这般?” “不过是看到老乡,感觉亲切罢了,我们俩都年岁不大,不该有什么的。” 李诉柯也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今日是乞巧节,本就该出来玩的。 他原本也该带着初姐儿、明姐儿、冬哥儿一块,后来存了私心,只带了两个亲妹妹出来,现在明姐儿这边出了点状况,他也有责任。 于是,他缓和了语气,说道:“罢了,你送你回去,回去后就说,你跟我碰到,我先送你回来了。” “晗姐儿她们呢?” “晗姐儿跟惠姐儿和然郡王他们在一块,他们已经对你产生兴趣了,回去会生麻烦,我先将你送回去。” 明姐儿这才安心了许多,跟着李诉柯一块往回走。 路上,李诉柯才突然问她:“想不到,你还有些学问。” “平日里在府里闷,就多看了些杂书。” “丘泽先生这般游学,都不如你看了些杂书,他知道了,怕是要伤心了。” “二哥过奖了。” 李诉柯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往家走,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平日里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亏待了庶妹跟庶弟,之前是因为白姨娘是贵妾,所以对他们不喜,如今…… 明姐儿不知道李诉柯的愧疚,只是在想办法,如何才能彻底摆脱杜易青的纠缠。 她如今,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 第184节 李诉柯回到聚贤楼的时候,若茜县主对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他一阵不解,就看到丘泽先生也走了过来,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这个妹妹不简单啊,不过也惨了。” “怎么了?晗姐儿惹祸了?”李诉柯只觉得心口咯噔一下,吓得脸色苍白。 若是他才离开片刻,李墨晗就出了事情,他怕是会愧疚一生。 “没,她只是赢了洛子眠那小子两盘棋,洛子眠不肯放她走了,已经开始下第三盘棋了。”丘泽先生回答,还无奈地耸了耸肩。 若茜县主也在这个时候补充:“最可怜的,还是她说了一句:‘如果让你赢一局,你能让我去吃饭吗?’惹恼了子眠哥,如今,你的妹妹正在一边吃饭,一边下第三盘棋。” 丘泽先生紧接着又补充:“洛子眠还给你妹妹点了聚贤楼里最负盛名的菜,管够,管饱,就是不让她走。” 好像商量好了似的,若茜县主也幸灾乐祸地补充:“这棋不下完,聚贤楼都不敢打烊,不过你放心,聚贤楼里有客房,太晚了可以去住,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是吧,你的这个妹妹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李诉柯听了不由得一阵担心,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晗姐儿还小,还在长身体。” 结果还没靠近门口,丘泽先生就将他拉开了:“你可别进去,洛子眠那小子连输两场,说话的气压都低了,我们都不敢招惹,全躲出来了。” “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李诉柯问的时候,就看到柳衣跟柳香也在门口站着呢,都没进去。 “你也说了,你妹妹还小,洛子眠那小子也没开窍呢,不可能对小丫头下手,放心吧,我们去璟王的包间里,你另外一个妹妹在那呢。” 李诉柯这才无奈地跟着去了,心中担心妹妹,想着,下次带妹妹的时候,一定要绕着洛子眠走。 走时,他还在问:“听闻,然郡王的棋艺在京城才俊里,也算是颇有名号的,怎么会输给家妹?” “所以说你的妹妹有些厉害,要知道,洛子眠那小子的棋艺是名师指点,根本不是身份在那里,别人让他的。”丘泽先生回答。 李墨晗的棋艺如今这般了得了? * 房间里。 李墨晗“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汤,一扭头,就看到然郡王已经下子了,正等着她呢。 她赶紧拿起棋子,斟酌了一番,落了一子,紧接着,就扭头去小桌子上,用筷子去戳那块肘子。 味道真香啊! 看着真好吃啊! 可是肉块太大,她一时半会撕不开,已经周旋好一会了。 然郡王下了一子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一侧取来筷子,帮她处理这块肘子,分开了几块,她终于吃到了肉。 她又落一子,紧接着吃了几口肉,一脸的满足。 在然郡王思考该如何落子的时候,她突然小声问:“你吃吗?” “我不饿。” “挺好吃的。” “……” “尝一口呢,不然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她说着,就换了然郡王的那双筷子,夹了一块肉,小手托着,送到了然郡王嘴边。 然郡王不得不从棋盘上收回视线,看向她,又看了看那块肉,最后无奈地吃了一口,继续研究棋局。 她又换回筷子,吃了别的菜,都觉得好吃,虽然不如濠州城那家小店的,却也是味道不错。 过了一会,她又换了筷子,给然郡王夹了另外一道菜:“这个也好吃,尝尝看。” 然郡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见她这样有些嫌吵,当即皱眉回答:“我不吃。” “尝一尝吧。” “你很烦。” “那我就要让着你了啊!” 然郡王一阵无语,最后还是吃了那口菜,味道的确不错。 就这样,一边下棋,一边吃东西,菜都凉了大半了,李墨晗还在兴致勃勃地喂然郡王吃,到后来,他也不躲了,喂过来就吃,吃完继续看棋盘。 她竟然觉得看他这副模样,还挺有趣的。 “哎呀!”李墨晗突然叫了一声。 他一怔,问道:“怎么了?” “刚才忘记换筷子了。”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青花瓷筷子,沉默了一会并未在意,见她还在懊恼,这才说,“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她这才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饿坏了,那么瘦小的小娃娃,竟然吃了不少东西。 “这局我或许可以扭转局面。”然郡王突然自信满满地说,到如今,他的话已经渐渐地多了。 她吃着东西,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摇头:“难,你再仔细看看。” 他低下头继续看,就看到李墨晗腾出手来,指了一个位置:“我这里牵制着你呢。” 他看完之后恍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放弃,继续落子。 没到最后,绝不言弃。 结果,第三盘结束,他还是输了。 第185节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很静了。楼下大厅里,只剩下寥寥数人,似乎是意犹未尽,还在喝酒聊天,并未散去,怕是今夜也不会回去了,而是住在这里。 二楼走廊里很安静,怕是这些贵族们也走了。 他询问了一句,才知道,若茜县主、琴郡王、丘泽先生都已经在夜禁前走了,李诉柯跟惠姐儿在后院的客房里,已经休息了。 确实有些晚了。 “你还能再下一盘吗?”他问她。 她当即摇头,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活动身体:“怕是不能了,我往常这个时间都睡觉了,今日是乞巧节,所以才晚了些。” “哦,今日还是乞巧节,我耽误你过节了?”他终于想起了这回事。 “也不算,菜挺好吃的。” “这京城里的乞巧节,也就聚贤楼有些意思,明日,我可以带你去画舫上看看,只是没今日热闹罢了。” 李墨晗听了,不由得觉得好笑,接着问他:“然后在画舫上下棋吗?” “嗯。” 她当即笑了起来,笑声清脆。 他平日里见到的女子,都是笑不露齿,笑声含蓄,难得有位若茜县主较为特别,还是豪爽之人,像李墨晗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孩子,还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在他的面前,还这样自然,旁的人,见到他连输三盘棋,脸色铁青的样子,怕是早就不敢说话了,她居然能泰然自若地吃着东西,或许,如今仍旧脑袋不灵光? “你要不要去四楼看看?”他问。 “去干嘛?人都散了。” “给你补个节日。” “欸?” 然郡王走到门口,立刻看到候在门口的人,他的随从,还有李墨晗的侍女,他跟于术安排了几句话后,带着李墨晗上了四楼。 两名侍女紧随其后。 到了四楼,然郡王带着她去了登记处,说道:“给我一个号码牌。” 伙计看到然郡王,十分客气,小心翼翼地说:“然郡王,本店规定,一年一人只能参加一次。” “给她的。”然郡王指了指李墨晗,伙计这才看到,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小人,这才乖乖那了号码牌。 然郡王将刻着一百二十六号的号码牌给了她,她捏在手里看了看,抬头问他:“这就算是给我补过节日了?” “嗯。” 她当即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进去了啊。” “我跟你一块进去。” 那伙计汗都流下来了,小声道:“然郡王,本店规定,答题时,旁人不能提醒。” “我只是监护人。” 伙计看了看李墨晗,恐怕是然郡王觉得这孩子太小,一个人进去不放心,当即苦兮兮地点头应了,让两个人一块进去。 第52章 王爷 行针到了一半,老者就醒了。 他皱着眉,□□了一声,似乎是觉得疼痛,又或者是觉得难受。 睁开眼睛后,瞳孔有些浑浊,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看了看李墨晗,又看向那名少年。 “宁国公,这位姑娘在帮您驱毒。”少年依旧是温柔得不像话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丝寒意。 这位老者,居然是一品国公爷?! 李墨晗一怔,惊讶地去看老者,努力想起这张脸孔,随后想起,哦,是席家后人,她还是独孤无影的时候,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呢,如今已经继承了国公的爵位了。 老者不说话,只是用不算友善的眼神看着少年。 少年当即露出一张委屈的脸,缓声说道:“您可莫要误会了,本王哪敢下毒害您啊,这边本王刚跟您碰到,您这边就中毒遇害,本王的嫌疑最大,本王怎么可能做这么傻的事情?” 老者难受得厉害,却还是冷哼了一声。 看来宁国公跟一位王爷的恩怨。 李墨晗赶紧垂下眼,当成什么也没听见。 柳香懵懂无知,只当他们之间有恩怨,而且都是大官,也不敢得罪,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行针完毕,李墨晗又戴上帷帽,到了药箱边,从里面取出两个瓷瓶来,递给了方才的家丁,叮嘱:“一日两粒,早晨跟晚上,可以安稳一些,我再去给你们开个方子,可以稳住毒性,对之前的病症也有效用。” “那就劳烦姑娘了。”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家丁,这位四十余岁的汉子却极为客气,对她一个小孩子都礼数周全。 很快,这群家丁送来笔墨纸砚,让她写字。 李墨晗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写了。 如今一年半过去了,她的字虽然不如以前鬼画符,却也没好看多少,只是能让人辨别清楚罢了。 结果家丁拿过去看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还十分激动地感谢。 第186节 她笑眯眯地回礼。 这个时候,宁国公已经能够喘匀气了,抬眼看了眼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啦,小丫头,如此小的年纪,已有这样的医术,了不得。” 她当即走到了宁国公身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国公爷谬赞了。” 竟然礼数周全,不卑不亢,甚至没有半点激动之情,平静异常。 方才在帷幔里,他们说话都极为小声,旁人都没听清,她这般行礼,众人却是听清了,这位竟然是国公爷! 澜哥儿一瞬间就激动了,当即过来行礼:“能叫来表妹搭救国公爷,是小生的福气。” 她是看出来了,澜哥儿在这事上,是非得沾沾光了。 “嗯,谢谢你啦,小伙子。”宁国公说道。 “小生倍感荣幸。” “本王也要谢谢你们,若是宁国公出了什么事,我可要摊上大事了。”少年笑着说道。 李墨晗行了一礼,没说话。 澜哥儿更加激动了,刚要行礼说什么,就看到少年已经去跟宁国公说话去了。 他不由得有些失望,却一直在旁边候着,等待继续说话的机会。 李墨晗没兴趣留在这种是非之地,当即诺诺地行礼:“小儿告退了。” 这个时候那位家丁过来问话:“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如今我们行路匆忙,准备不周,他日必将谢礼送上,以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李暮秋跟洛氏早就在一旁看着了,听闻李墨晗救的人是宁国公,还帮了一位王爷,也是激动得不行,见澜哥儿上去抢功,也是气得不轻。 如今家丁开口了,李暮秋当即在澜哥儿前面回答:“在家濠州通判李暮秋,这位是我的女儿。” 家丁当即应了一句:“多谢。” “哪里。” 李暮秋还想多说几句,却被李墨晗强行拽着袖子走了。 他不由得有些恼,却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只能跟着李墨晗上了楼,进入客房。 “父亲。”进入客房,李墨晗当即开口,“您刚才也见到了,国公爷中毒,王爷受到牵连,这肯定是大事。当朝局势动荡,这肯定是一场阴谋,莫要参与过深。若是他日被人叫去问话,您一个不小心,说了上面那些人不想要的答案,怕是命都难保。” 这些人,只当救了大官,就是攀上了富贵,根本不知道背后隐藏的危机。 被李墨晗这么一说,李暮秋当即恍然,也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晗儿说得极是。” “还有,宁国公是当朝国丈,是□□,丘泽先生是璟王的人,若是结交过深,怕是也有所牵连。跟两家交好的人,到最后都没落到好下场。” 李暮秋听了不由得一怔,随后道:“柯哥儿算是璟王的党羽了?” “得了照拂,就该为人家办事,不然人家为何要帮您?” “说得也是。”转而,李暮秋不由得多看了李墨晗两眼。 这两年,李墨晗的脑袋慢慢变好,人也聪明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都能看的通透。 “父亲,之后就算宁国公府送来怎样的赏赐,都请收下,这样,两边的恩也算了了,再无牵扯。” 李暮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难得救了一位这么大的官,却不能得到什么好处,着实可惜。 不过为了家中安宁,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 李墨晗回到房中,就看到柳衣坐在角落里,一副发痴的模样。 见她突然进来,柳衣吓了一跳,当即行礼:“小姐,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跟三小姐睡一个房间。” “他们呢?” “三小姐去跟诺姐儿聊天去了。” “正好。”说着,吩咐柳香在门口看门,“柳香,你在门口守着,我要跟柳衣说会话。” 柳香不怀疑任何事情,听到安排就照做,直接出去了。 李墨晗带着柳衣到里间坐下,将自己的小手盖在柳衣的手上,安抚了一下:“你这一路上都很紧张,没事吧?” 柳衣听了,当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急忙否认:“没事的。” “好不容易辗转到了濠州,想着做了小门小户家的侍女,就没事了,没想到,竟然还是来了京城……”李墨晗念叨着,同时看着柳衣的神情,随后问道,“是吧?敷文阁直学士的女儿。” 柳衣听了,当即一惊,身子都颤了一下,赶忙到李墨晗的身前,给她跪下磕头。 “起来吧,我不是要怪你。”她再次开口。 柳衣跪在地上没敢动,眼泪已经簌簌下落了:“求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隐瞒的,奴婢是罪臣之女,若是被旁人知道,定会将奴婢抓回去处死。母亲费尽全部心思,才救出奴婢跟弟弟二人,奴婢……” “果然啊……我总是觉得,你学问不错,也很有规矩,并不像一个简简单单的侍女该有的,反而像个小姐。来到京城的路上,你也极为小心、忐忑,我就在怀疑,唬你一下,你就自己承认了。” 柳衣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墨晗,不知道她有怎样的打算。 “起来吧,从你进我院子的那天起,我就说过,日后我护着你,所以定然不会让你被人抓了。我粗略会些易容术,也会简单的更改人的样貌,稍微改几处,你就是跟之前那位有些相像,却没人能认出来。” 柳衣听了,赶紧磕头:“谢谢小姐。” 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第187节 * 惠姐儿回来后,就看到柳衣脸上缠了纱布,不由得一怔。 “这是怎么了?怪吓人的。”惠姐儿问。 “我新研制了个美肤的法子,让柳衣先帮我试试。”李墨晗回答得随意,人却在问,“吃饭没啊,饿死了。” 惠姐儿瞧着新奇,盯着柳衣看了许久,最后也只是说:“我们去母亲那屋吃,饭菜都送上来了。” 李墨晗戴着帷帽出门后,就听到了冬哥儿的欢呼声:“吃饭咯!” 紧接着,他就开门跑了出来,明姐儿则在后面追赶,因为着急,连帷帽都没来得及戴,嘴里说着:“慢点跑,小心点,那里有栏杆。” 刚出门,就险些撞到一个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位年少的小王爷。 明姐儿当即行礼道歉:“是小儿跟弟弟冒失,惊了少爷,少爷莫怪。” 方才明姐儿都没围观李墨晗行医治病,直接上来了,自然也不知道这位的身份,只是称呼少爷。 “无碍的,倒是姑娘没有撞坏吧?”少年依旧文质彬彬的,如果不是李墨晗见识过他之前那狐狸一般的面孔,此时一定会认为,这只是一名文弱的少年。 “没事。”明姐儿说着,赶紧抱住了冬哥儿,又行了礼,就带着冬哥儿进屋了。 少年并未在意,只是看向李墨晗,随后对他微笑着点头。 李墨晗无奈,只能行了大礼来回礼。 “起来吧。”少年说完,就已经下楼了,看来,是要行夜路离开了。 第58章 通关 聚贤楼里的文会,题目的确刁钻,囊括天文地理、医学、棋琴棋书画各个领域,甚至是兵法,以及一些天南地北的杂学。 开始的题目比较简单,不过是问一些杂集有几卷,后来,则是写语句,问出自哪本书卷,在第几册里。 后面,就是各个领域,极其困难的问题。 从进去后,然郡王就极为规矩,站在距离李墨晗两尺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答题,不提醒,答对了也不鼓励,只是跟着她进入一道门、二道门、三道门……八道门! 其实进入四道门后,然郡王也跟着去听题,思索答案,有些,他也是真的回答不出,偏这个小娃娃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出来。 一路听,一路心惊,最后,眼看着她进入了九道门。 一声锣响,紧接着,是报信人的喊话:“一百二十六号,进入九道门。” 这已经是多少年了,再没有人进入过九道门,上一次听到大厅的大锣敲响,还是几十年前,那时独孤无影尚未出嫁。 当然,然郡王也没有出生。 巨锣敲响后,整个聚贤楼都沸腾了! 只可惜,如今早就过了最热闹的时候,好多人都散了,贵族也在节日夜禁前回府了,听到这让人震惊的锣响之人,竟然只是寥寥数人。 原本在大厅内喝酒聊天,醉得如同一滩烂泥的人,都突然来了精神,朝四楼看去,想要知道,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人。 这个时候有人跑下来报信,说:“是然郡王带进去的人,是位姑娘,还是然郡王亲自陪着,怕是位小公主吧,不然也是位郡主!不然谁能有这样的待遇?” “皇族又出了位小神童啊!”不少人感叹,还有人干脆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给皇上磕头,也不是醉了,还是真的对皇族敬佩。 在答题的李墨晗并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的热血沸腾,依旧是在看着题目。 九十四题,兵法题,居然需要沙盘演练。 她回过头,看向然郡王:“郡王,我手短,坐下就推不动这些机关了,你帮我,我指挥,可好?” 这种沙盘,本就不是给小女孩准备的。 聚贤楼的沙盘明显是旧的,应该是从军营里淘汰下来,他们才得到,之后修复一番,继续使用。这种庞然大物,需要两方将领对阵,比象棋复杂许多,也更费脑筋。 说是纸上谈兵,太浅显。 说是战场拼杀,太庞大。 只有真正会运用兵法的人,才能在所有的布局之下,运用得当,赢得胜利。 虽是演戏,却一个不小心,就会丢盔弃甲,伤亡惨重。虽是厮杀,却不损伤一兵一卒,只是点到为止,锻炼兵法对阵的策略。 “好。”然郡王答应了。 他对这个一直感兴趣,曾去军营,跟秦政较量过几次。 一共七次,他输了七次,且心服口服,从此只想拜秦政为师。 可惜,他虽然诚心,却因为身份的问题,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到了九十题之后,聚贤楼就换了一位读题人,如今这位,则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男子眉眼俊朗,举止优雅,举手投足皆可如画。 浓墨一般的发被整齐的挽起,遗留些许细碎的发丝垂在额头,不显凌乱,反而增添了些许灵动。狭长的眸子好似展翅的凤凰,竟然是极好看的凤眼,眼中微微闪烁着精芒彰显着他的智慧。 他的手中持着一把纸扇,不紧不慢地摇着,扇面上的画恐怕出自大家手笔,绝非凡品。 此人见到然郡王后微微行礼,不卑不亢,从容优雅。 第188节 然郡王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怔,随后一副了然的模样,回了一礼,竟然是难得的客气。 如今沙盘演练,也是由这名男子跟他们对阵。 “你们大可放心,我这边的兵法是事先安排好的,不会随意更改,你们只需破解原有兵法便可。”那少年温文尔雅地说道。 演练开始,李墨晗看着沙盘,排兵布阵,随后揭开大幕,终于看到对方的阵型,以及猜到了些许策略。 “有趣,盾兵当先。” 盾兵,防御为主,但是前进速度慢,敌方阵营属于保守型。 不过…… 她笑了笑,说:“等。” 然郡王想要提醒她,这样太浪费时间,而且,盾兵后必有大型武器,这些小女孩说不定不知道,此时派骑兵两侧夹击,最是有效。 似乎是看然郡王有些不解,当即说道:“实兵作战时,他们这种行进方法最为费力,盾本身就很重,就算盾兵身体强壮,提盾也消耗体力,更何况前行。后面就算有投石车,也需要人力推动,这也是费力气的事情,寻常人不会这样做,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引骑兵过去,怕是我们的骑兵刚过去,就中了埋伏。” 听到李墨晗居然跟他解释,他当即一怔,只是看向她,没说话,心中却有些不解。 这个小丫头,究竟会多少东西? 谁知,这小破孩居然不怕死地又问了一句:“郡王没上过战场吧?” 然郡王居然微不可查地轻哼了一声。 他是郡王,黎贵妃跟璟王护着,皇上宠着,哪里会让他上战场,他只是看了些兵法书籍罢了。 此时的然郡王哪里会知道,他一直追崇敬的老将军的兵法,是眼前这位小娃娃教的? 若是秦政这般说然郡王,他自然服气,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说,他不服! 对面的少年郎似乎也觉得这两个人有趣,轻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之后的见招拆招间,然郡王竟然有些佩服起这个孩子来,因为,她破解了对方的全部埋伏,此时已经冲进了敌方阵营的中间,大杀四方。 对面的少年郎似乎也有些惊讶,却不慌不忙。 李墨晗跟然郡王都知道,他们必有后招。 果不其然,斜后方异军突起,正杀过来,呈现了围剿之势。 然郡王不由得停下手,问道:“这是你们颜家老祖的兵法?” 颜家? 李墨晗听了一怔,随后看向那名操纵沙盘的年轻人,那双凤眼,的确看上去有些熟悉,只是面容并不相像。 这少年更加内敛,看起来文质彬彬。 然后当年那个臭小子,看起来更加嚣张跋扈,邪魅狂狷,自命不凡。 当然,他也是真的很有才华。 能让莫清疏倾心的人,怎么会是寻常人。 那少年当即笑道:“这是老祖宗跟夫人后半生潜心专研的兵法。” “竟然是那对夫妇一同专研的兵法,放到了这九十九题里,你们颜家可真是……”然郡王叹道。 如今聚贤楼,已经归颜家所有了吗? 那对夫妻? “啧。”李墨晗情不自禁露出呲之以鼻的模样,嫌弃地看着沙盘。 她起初是玩心颇重,还有指导然郡王的意思,现在,则是恨不得毁了这兵法,当即不再迟疑,走到沙盘边,亲自动手操作。 她到底是人小,力气小,操作机关很是吃力,但是兵到之处,片甲不留。 颜家少年郎一阵慌张。 老祖宗的兵法阵被破了? 果不其然,李墨晗操作了五次,敌方已经功亏一篑,伤亡惨重,她这边,却留下了过半的人马。 对阵完毕,李墨晗拍了拍手,一脸嘲讽的笑,小声嘟囔:“夫妻俩潜心研制,有趣。” 颜家少年郎不由得有些恼,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咬牙沉声说道:“此题通过。” 然郡王也觉得李墨晗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有些奇怪,这种嘲讽的模样,似乎对颜家很是不喜,尤其是最后的操作,那般狠绝,不留半点余地,绝非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为此,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在颜家少年郎的身上打转,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然后,他的心情也变得说不出的奇怪。 之后的几题,李墨晗一直气不顺似的,说出题目,就很快答出,还一副挑衅的口吻:“颜家出的题,只到这个程度?” 颜家少年郎气结,宣读最后一题。 听到问题,李墨晗一怔。 “你们颜家为何有莫清疏的医书?”她直接问道。 颜家少年郎未曾想到她听到问题,就能知道出处,不由得也是一愣,随后回答:“家中老祖宗跟莫神医是故交,莫神医一生清冷,独居山林,在她老去之后,老祖宗收了她的尸骨,予以厚葬。” “厚葬?” 第189节 颜家少年郎再未说话。 他怎么会说,老祖宗不顾家人反对,将一个外姓女,厚葬在家族祖坟之中。又在长辈一一故去后,没人再能违背他意愿之时,将莫清疏的名字加入族谱,称位是:颜敬止之妻? 颜敬止说,不愿意让那个女人做孤魂野鬼,却不知道,将这个女人的名字列在其正妻之上,寒了一家后人的心? 以至于,颜家后人,并没有谁会尊敬那位传说中的神医。 今日,若不是这位小姑娘对他的老祖宗有质疑,他也不会拿出莫清疏的问题来问她,他根本不能辩解,他是用了老祖宗兵法中,并不如何厉害的那一局吧? “莫清疏的整本书我都能背下来,这题没难度,你是否要换一题?”李墨晗问。 “怎么可能,这是绝世孤本里的记载。”严家少年郎不信。 结果,李墨晗答出来了,且答得丝毫不差。 颜家少年郎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随后摇了屋中的铃铛。 锣声一声一声地传到一楼大厅,最后是大厅内的巨大锣响:“一百二十六号,答对全部九十九道题,文会过关。” 第59章 烟火 答对全部题目,撤掉所有屏风,就可以看到,这里原本是一个富丽堂皇房间,能放六张圆桌的大小,怕是贵族宴请时用的房间。 她走到窗口,那里有一处小阳台,外有木制栏杆,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扶着栏杆,踮着脚往外看,就可以看到对面寂静的湖面,以及几处灯光,其他的,全被夜色所掩盖。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本来是要看烟火的,结果,现在到了夜禁的时间,湖中没有亮着灯的画舫,空中没有璀璨的烟火,只有一片寂寥。 入目,便是繁星点缀的夜空,以及绵延到远处,不知尽头的夜。 这个时候,颜家少年郎走过来,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上好的红色锦缎,锦缎上静静地放着一个小巧的金块,被雕刻成了麒麟的模样,很是可爱。 金块旁边还放着她一百二十六号的牌子,只是上面已经吊上了流苏,还有一个挂坠,是紫檀木刻着小字的牌子:聚贤楼文会通关。 最具有震撼力的奖励是一套书籍,说不定是什么孤本,她拿来看了之后,翻开看了看,发现是兵法书,一共三册,作者是颜敬止。 她认得颜敬止的笔迹,发现这居然是颜敬止亲手所书,不由得一怔。 “这是你们老祖宗亲手所书,你们不需要珍藏吗?”她当即问道。 颜家少年郎不由得一怔,她居然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亲笔书写,不由得有些惊讶,心中暗暗思量,这少女怕是知道些颜家的事情,方才才会在听闻颜家一些事情后,突然改变了态度。 只是他并不清楚这名少女是谁,是什么身份,所以一切都无从猜测,只能彬彬有礼地回答:“这份奖品本就是老祖宗亲自准备的,沙盘那题,也是他特意安排的,只是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答对九十九题的,姑娘还是第一位,这也是赠与有缘人。” 独孤无影当年也得到过孤本,是一位大家的游记,天南海北,囊括各种知识,她很是珍惜。这一次的兵法,她翻了翻后,还是收了:“多谢颜公子。” 独孤无影需要兵法书,他们不敢送,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送游记也是故意的。 李墨晗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得到兵法书也没什么用,怕是这少年郎送她,只是想让她看看颜家老祖兵法的奥妙,刚才的沙盘兵法并不如何厉害,莫要轻瞧了颜家。 真是……唉。 “小生还有一些话想问,不知当讲不当讲?”颜家少年郎客客气气地开口。 “我若拒绝,你会不去调查吗?”她突然笑道,问得颜家少年郎一怔,随后,她回答,“问吧,这样我也算光明磊落,不是?” “不知姑娘是如何知晓莫神医未曾问世的孤本书籍?”这些书,应当只有家中老祖宗才拥有才对。 “我喜欢研究医术,自然对莫大家的医书有些了解,至于孤本……你们怎么就能断定是孤本呢?”她不好意思称呼自己的前世是神医,只好说莫大家,毕竟这是当年她靠才华得来的称号。 “这……” “因为没有其他大夫看过,也没有其他大夫用过莫大家的医术,所以断定?未必有些草率。” “姑娘说得极是,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濠州孝亲王妃教过我不少。” 颜家少年郎并不知道孝亲王妃,看他的年纪,出生后,孝亲王这个名字,就已经淡出京城许多人的记忆了,不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既然是王妃,想必有些能耐,颜家少年郎自然不问这个了。 “不知姑娘,是否对颜家有所偏见?”他又问起了这个。 说起颜家,有些复杂。 颜家并非未国人,而是鲁国人,且在鲁国有些名望,算是书香世家。 到了颜敬止这一辈,名声更旺,颜敬止更是几国闻名的军师。 或许正是因为名声过旺,才会被强行联姻,从颜敬止的孩子开始,就有女子嫁入未国,甚至,是嫡子来未国做驸马,还是那种可以做官、有实权的驸马,为的不过是将颜家人才拨过来一些。 久而久之,颜家在未国也落稳了脚跟。 “并非偏见,而是羡慕吧。”她回答。 “羡慕?” “嗯,颜家老祖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医学大家,却孤老终身,怎能不羡慕?” 说的竟然是莫清疏跟颜敬止的过往。 “这毕竟是老一辈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也是。”她将东西都收了,还把金麒麟放进袖袋里,准备离开。 第190节 在她跟颜家少年郎说话的时候,然郡王离开了房间,她本想离开,却看到然郡王又走了进来,同时对颜家少年郎说道:“我们还要再待会。” 颜家少年郎自然是不敢得罪然郡王,当即顺从地应了,退出房间。 “还待啊?”李墨晗当即问了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跟然郡王熟了,胆子也比之前大了,说话时也随意了很多。 “嗯。”然郡王随口回答了一句,便走到了窗边,站在那里向外看了看。 她也跟过去向外看,这黑灯瞎火的,没什么可看的啊。 谁知,他突然说了一句:“过来。” 她当即又走近了他一些,突然被他抓住了衣领,带着她跃到了屋顶。 她吓了一跳,在有陡坡的屋顶站不稳,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才算是稳住了身体。 然郡王身体要比她轻盈多了,近乎没有脚步声地到了她身边,跟着坐下,抬头看着天空。 她也跟着抬头看。 夜间潮湿的空气已经开始蔓延,周围散发着一股子凉意,竟然让她不自觉得将身体缩成一团。抬头去看天空中的繁星,只觉得明亮异常。 星河浩瀚,好似一起腾飞而起的萤火虫,浩浩荡荡地飞翔天际,那样壮观,又那样神奇。 忽的,有烟火燃放。 她当即探头看过去,就看到湖面上突然出现了几条小船,正对着他们两个所在的方向,放起了烟火。烟火越来越多,将天空照得明亮,一团光束冲天而起,紧接着炸裂开,那劲道,好似要将整个苍穹都撕裂开。 她指了指下面的小船:“你安排的人?” “嗯。” 她笑眯眯地抬头看,又去看身边坐着的少年。 烟火将他俊朗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另一侧的脸颊隐藏在阴影之中,更显得他线条分明。 原本的困意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 这些烟火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不是为了节日,也不是为了庆祝,只是为了她一个人燃放的。 真好。 就算心里知道这些事不妥,她依旧抑制不住欢喜。 “那位颜公子是你二哥的一位先生。”然郡王突然说道。 “啊?!那么年轻的先生?” “嗯,毕竟是颜家人,也是有些才华的。” 她不由得一阵长吁短叹,会不会间接地害了二哥?她方才,的确因为想起莫清疏跟颜敬止的事情,变得太情绪化了,现在,也有些后悔。 * 柳香跟柳衣站在空旷的走廊里,一直十分紧张,到后来,发号码牌的伙计都去休息了,整层楼只留下了她们两个人,以及屋里的两位主子。 柳香不免有些担心,小声问柳衣:“你说这么晚了,小姐跟然郡王两个人单独在一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柳衣的面容有些僵硬,是前些日子,李墨晗帮她的脸做了一次小型的手术造成的,过去了几天,消了些肿,却还没完全好。 “可是我们也毫无办法。”柳衣回答。 然郡王要对李墨晗做什么,就算如今李暮秋在这里,也毫无办法。 曾经,李墨晗险些被李暮秋上级的女儿害死,后来都不了了之了,哪里会为了李墨晗,再去得罪一位王爷? 所以她们只能等候。 柳香又看了看柳衣的脸,忍不住说:“我总觉得你脸被小姐割了两刀后,没毁容,反而好看了。” 李墨晗的手法很奇特,用刀将柳香的脸割开,她还当李墨晗要让她毁容,忍着痛,心中纠结了好一阵,险些昏死过去。后几天脸上包着纱布,她也是心灰意冷的。 没想到,如今纱布拆下去,她不但没丑,反而好看了许多,连刀疤的痕迹都没有。 “我们小姐厉害。”柳衣如此说道,心中自然是感激的。 “可不就是,你说,小姐能把我变好看不?” “能是能,不过你试试看在脸上被割两刀,削掉一块骨头,再缝合的感觉?” 柳香听了都觉得心惊,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尝试了。 她们正在说话,李墨晗就跟然郡王一块从里面走了出来,柳衣跟柳香看了李墨晗一眼,都是一惊,因为李墨晗腰间的衣带被解开过,原来是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如今只是随意地系着。 这让她们一同看向了然郡王。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然郡王看都没看她们,说了句:“我先回去了。”就离开了。 李墨晗对着他的背影行礼,随后打了一个哈欠,见然郡王走远了,她才跳着脚打柳衣跟柳香的头:“瞎想什么呢,刚才然郡王提着我的衣领带我上房顶看烟火,腰带松了,我就重新弄了一下,想着马上要睡觉了,就没整理,收起你们的眼神,我们去睡觉。” 两名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带着李墨晗去了后院客房。 然郡王早早就给他们几个定了客房,她已经没力气沐浴了,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 第53章 七夕 第191节 去到洛氏的房间里吃饭,几个人都吃不惯这里的吃食。 每个地域,做菜都有各自的风格,他们未朝又是菜品全部是放在锅里煮,放点作料罢了,那时的盐还贵,所以没什么味道,放了油,也是猪油,并不好吃。 这个时候,冬哥儿抱怨起来:“这菜一点都不好吃,还不如姐姐做的。” 冬哥儿说的姐姐,是明姐儿,其他的,都是叫三姐、六姐、七姐。 明姐儿当即敲了敲冬哥儿的头,冬哥儿这才闭了嘴。 “要说菜好吃,还得是濠州的富贵居,本来不大的小店,居然生意火爆成那个样子,真是长见识了,不过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那般好吃的菜。”惠姐儿说了起来。 濠州城近一年里,突然有一家饭店生意火爆,不少人慕名而去,去了一次,就再也戒不掉了。 那里的菜,跟未朝所有的饭馆菜品都不一样,各式各样,让人眼花缭乱,还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嚼了舌头。 原本位置不起眼,地方不大的小店,一下子成了濠州最火爆的店,且带动了一条街的商机。 惠姐儿也是一次去孝亲王府闲聊,在大舅母那里吃到了小厮特意去买的菜,这才一下子知道了这家店。 明姐儿吃着菜,瞧了一眼众人,没说话,只是继续吃饭。 李墨晗也只是听着他们说,很是挑食的只吃了几口米饭就不肯吃了,糕点都比饭菜好吃。 “这富贵居,怕是这一年里赚了不少。”洛氏也跟着感叹。 “哪里是不少啊,眼看着就要发财了,听说还要在最热闹的那条街,开家分店呢,正装潢呢,可是大手笔,比原来那家店富丽堂皇多了。” “也是人家有手艺。” “这菜做的也是奇了,能赚钱也不奇怪。” 李墨晗觉得无聊,拍拍手,就出了洛氏的屋子:“我去睡觉了,坐车太累了。” 其他人也没管她,任由她去了。 * 到达京城,整整用了十六天的时间。 车子刚在京城门口缓下来,李家人就在城门口,看到了李诉柯等待的身影。 惠姐儿跟李墨晗不能下车,只能偷偷掀开车帘往外看李诉柯,仅仅看了一眼,眼圈就红了,恨不得现在就下车跟二哥相见。 恐怕也是李诉柯猜到了两个人的心思,跟父母说了会话后,他直接上了她们俩所在的马车,掀开车帘坐进来,对他们露出笑脸来。 已经十四岁的少年,身子拔高了许多,人也俊朗非凡,没了之前的稚嫩,多了些许成熟。 没错,还是那个让李墨晗想咏诗的美男子! “一年多没见,你们两个漂亮了不少。”李诉柯说着,抬手就揉了揉两个人的头顶。 惠姐儿最先说:“我这一年多,可是学了不少东西,娘整日里就盯着我!” 李墨晗则是用头蹭了蹭李诉柯的手心,就好似撒娇的小猫,惹人怜爱。 “自然要盯着你些,不然你如何才能规矩?” “其实白姨娘去庄子里这些日子,我已经好了许多了,平日里虽然祖母总是嫌弃我,我不招惹她就是了。而且啊,我用晗姐儿给我的东西沐浴、涂脸,皮肤也好了许多呢,看着整个人的气色都好起来了。” “嗯,不错。” “晗姐儿最近可是鬼机灵,娘每次要教她,她就往孝亲王府跑,说跟老祖宗学医术,娘没办法,只能继续看着我!”惠姐儿继续告状。 李诉柯看着李墨晗,总觉得这个小妹妹越发水灵了。 他在京城里也见过不少贵女,甚至去过简家,见过丘泽先生几位年幼的妹妹,也没有比李墨晗还漂亮的。 虽然李墨晗出生在小地方,小的时候身子胖,人也不机灵,长大了,却挺好看的。 “你最近如何?”李诉柯问李墨晗。 “挺好的,就是越来越漂亮了,我都怕成红颜祸水了。”李墨晗正儿八经地回答。 一马车的人,都被李墨晗的一句话逗笑了。 她长得可爱是不假,如今看着也是个美人胚子,偏每次李墨晗这么说话,都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是有趣。 李诉柯笑了半天,李墨晗才问起来:“二哥,国子监好玩吗?” “起初去,还不大适应,好在丘泽先生对我还算照顾,还介绍给我了几位好友,日子才算是过得好了些。” “国子监里有人欺负你吗?”她又问。 国子监里富家子弟居多,一个个是世家背景,从小就娇生惯养,总会有些瞧不起人。有些富家子弟,还喜欢欺负贫寒学子,使唤他们像使唤奴才,以此取乐,她前两世见得多了。 “我是丘泽先生的人,如今丘泽先生名声正旺,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得罪他,自然也少了许多麻烦,他们对我也算是有礼貌。”李诉柯回答,表情平静。 李诉柯这个人有些头脑,却太过于老实了,所以说谎一定会被看出来,瞧他如今这模样,就知道他回答的不是假的,李墨晗这才放心了不少。 * 到了京里,很快就到了三舅父府里。 由于三舅父府中的院落也不多,只能在府中留些女眷,其他的人,则是安排在他们临时租用的宅子里,再住不下的男子们,会去客栈暂住几日。 这也不奇怪,京里房子贵,三舅父又是临时过来,才住了几年,虽然说亲家是京城本土人士,却也没有招待婆家客人的规矩,也只能如此了,众人也不会说什么。 第192节 李墨晗几个人,则是住在了三舅父的家里。 三舅父的长子,也就是即将成亲的儿子,年岁比澜哥儿还小一岁,却不像澜哥儿这般挑剔,父母安排怎样的亲事,他都满意,自然是顺顺当当地成亲了。 为此,到了地方,不少人开始说起澜哥儿的亲事,甄氏也被一群人围着,一脸的为难模样。 其实在濠州来的,都知道澜哥儿怎样,一年多前,还将孝亲王妃气病了,就此名声就臭了,再难议亲。 甄氏也厚着脸皮,去几家不错的府里暗示了几次,都没成,有一次连门都没进去,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说到这里,甄氏险些落泪,一群女眷自然不会说甄氏的不是,这甄氏做事,真的是没得挑,根本不能说她什么,他们也只能怪澜哥儿不懂事。 李墨晗在旁边听了一会,就知道,澜哥儿不孝的名声,如今是传到京里了…… 到京里的第二日,就碰上了乞巧节。 乞巧节,女子们会在庭院向织女星乞求智巧,在京城,就要比濠州热闹多了。 这一日,女子可以上街,甚至可以不用戴帷帽,自由玩乐一日。 街上有花灯,湖中有画舫,不少小商贩,也会在这些日子里,上街卖有趣的东西,各处张灯结彩,晚间还会有世家大族燃放烟花,别提多热闹了。 惠姐儿跟李墨晗初来京城,哪里都没瞧过,正好可以趁这个时机,到京城里逛逛,李诉柯在京里待了一年多,理所应当地领路。 这日,李墨晗特地换上了在濠州带来的新衣裳。 李墨晗的脑子好了后,洛氏也乐意带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参加各种宴会,以至于,濠州不少夫人都夸,李墨晗就好似朵娇嫩的桃花似的,整日里笑眯眯的,惹人喜欢。 她自己似乎也很喜欢粉色。 以至于,洛氏后期给李墨晗做的衣衫,也大多是桃花的、粉色的,给她的首饰,也多是更显俏丽活泼的样式。 今日李墨晗穿的,便是桃红色半臂襦裙,下搭淡粉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鹅黄色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头顶上插着一个花卉蝴蝶钗,两侧还插着流苏簪子。 三舅母一个劲地拉着李墨晗说她俊,临走时还给了李墨晗一兜子糖。 她笑眯眯地跟三舅母撒了会娇,就跟着李诉柯走了。 虽然说,京里的女孩子今日上街,都不带帷帽,但是洛氏心思保守,还是让两个女儿都戴上了,还一个劲叮嘱李诉柯,看好两个妹妹。 好在李诉柯一向谨慎,洛氏这才放心,跟着李暮秋一块,去了简家。 今日丘泽先生府上,自然没人有时间接待李暮秋跟洛氏,他们却觉得亲自去送去节日贺礼,才能显得对简家重视,便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接待了。 李墨晗脑袋里的见识固然多,但是那都是前两世的回忆,这一辈子的她,还未如何出去走过,也是第一次来京城,自然看什么都稀奇。 今日,洛氏又给了李诉柯二十两银子,说喜欢什么,就买些什么,剩下的是他在国子监的零花钱。 刚上街不久,他就给两个妹妹买了糖人,小兔子的灯笼,给惠姐儿买了些针线,又给李墨晗买了些棋谱,医药的书,这就花了半两银子。 走到一个店前,又觉得一商人卖的毛笔不错,是纯狼毛的,质地很好,却要一两银子一支,这让李诉柯犹豫了好久。 谁知,李墨晗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来,从里面拿出一两碎银,放在台子上,声音糯糯地说:“这毛笔我买了!” 李诉柯为了不显得小家子气,也没阻拦,让其将毛笔放入盒子里,走远了,才跟李墨晗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两根毛笔,都能买头猪了。” “可是哥哥不喜欢猪啊。” “我自然不喜欢。” “所以,要买二哥喜欢的啊。” “可是,这毛笔还是贵了些。” “二哥喜欢就行,银两不重要。” 李诉柯终于说不出什么来了,便只能作罢了,只是觉得自家妹妹哄人的法子,倒是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60章 担忧 第二日,李墨晗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待她醒后,叫来侍女,让她们备水,她要沐浴更衣。这个时候,惠姐儿已经来了她的房里,先是神经兮兮地问她有没有得罪王爷,她自然摇头说没有。 惠姐儿担心了一晚上,后来听侍女说李墨晗回屋了,很快就熄了灯,本是想当天晚上就来问问的,却怕打扰妹妹休息,叫来柳衣去问,却是一问三不知。 如今当面确认没事了,这才放心,扭头就说起了八卦。 “昨个儿聚贤楼可热闹了,你下棋呢,不知道!”惠姐儿兴奋地说起来。 “怎么啦?” “澜哥儿昨天也来了,还大闹了一场。” “啊?!” “他去了文会,十二道题就被难出来了,心中不服气,说聚贤楼的题太偏,他碰到了生僻的题,是他倒霉,非要再试一次。聚贤楼的人肯定是不让的,这是规矩,他居然看到了琴郡王,就上去巴结,纠缠不清,说帮过琴郡王,让琴郡王求情给他一次机会。后来,聚贤楼无奈,取出了他一道门后面八道题,当着众人的面考他,你猜结果如何?” 聚贤楼规矩多,且不买贵族的账,郡王都得亲自去领号码牌。 外加举办文会,使得四楼拥挤,琴郡王也只能坐在角落里等,旁人都会避开位置等,生怕招惹了王爷,偏澜哥儿上去纠缠,当真不识好歹。 “我不知道。”李墨晗笑着回答。 “八道题,只答对了两道,丢死人了,他可是昨天晚上最大的笑柄。” 李墨晗听了一阵无语,这个澜哥儿,还真是没救了。 “后来,二哥也去了,想帮澜哥儿打圆场,谁知澜哥儿不领情,还恼羞成怒了,跟二哥又闹了一通,说什么别以为你去了国子监就了不起,只是个表少爷,抢了他的机会罢了。”惠姐儿说完,还喝了一口茶。 第193节 “他这般不识抬举?” “可不就是,丘泽先生就在旁边听着,听了之后直接冷笑着说:‘我从未看得起过你,也从未想过举荐你,是你想多了。’澜哥儿见丘泽现在来说话了,再无颜面待下去,直接离开了,听说后来澜哥儿也没回家,不知去哪了。” 李墨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当初孝亲王妃跟甄氏都待他不错,是他自己不珍惜,也不领情。他若是不去跟丘泽先生说妹妹的亲事,也不会招惹甄氏。 事发后,孝亲王妃也没准备如何罚他,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错了,没想到他居然顶撞长辈,还说起了孝亲王的不是来,这,就不能怪孝亲王妃也对他放任不管了。 甄氏后来又帮澜哥儿去说亲,还专挑好人家去,为的是自己的名声,让别人不能说她什么,反正,这亲事也说不成。 如今到了京城,他若是好好的,说不定也能有所成就。 可是在聚贤楼,这么多的名人雅仕都在这里,不少贵族也会关注诗会跟文会,他这般一闹,只会留下不好的名声,日后都是他一段难以启齿的丢人历史。 这人,简直就是没救了。 “还有就是,昨天出了两个进八道门的,还有一个回答对全部问题的,出了九道门的,这可一下子惊动了京城,现在杜易青可是名人了,只是另外两个人,身份还不清楚。”惠姐儿再次开口。 李墨晗扬了扬眉,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是然郡王陪着她去答题的,在那个时间还跟然郡王在一块的小姑娘,除了她还能有谁。 如今身份不明朗,她说了也没用,因为……惠姐儿不会信的。 她有交待过,让然郡王别对外说出这件事情,让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仅仅是李家人、然郡王的人、若茜县主以及丘泽先生的人,就可以了。 不过是个节日的游戏,其实她也没放在心上。 前两世的眼界开阔,使得她心也开阔,并不在意这个。她这一世,又是一个九岁大的小乡巴佬,没什么见识,所以认知,建立在那两位出众的人身上,所以觉得如此举动,玩玩而已。 却不知,一个小小举动,让她开始被许多人暗地里调查。 * 若茜县主一大早,就到了丘泽先生的府上。 那时,丘泽先生还在睡觉,被人叫醒后一脸的不悦,摇摇晃晃地出了房间,头发没梳好,若茜县主就进来了,气得丘泽先生直跺脚:“你给我滚出去!” “我不!”她说着,又往他的院里走了一步。 “你这样大清早的跑到我院子来,就不怕传出去什么闲话?我可跟你说,别弄得不清不楚地让我娶你,我可不娶。” “我还不愿意嫁你呢!” “谁娶你谁倒霉,你去母亲那边等我,快去,轻功飞过去!”丘泽先生说着,急切地挥手赶人。 “你的事可真多。”若茜县主无奈,只能带着人,去了丘泽先生母亲那里等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丘泽先生才梳洗完毕,出来见客。 那时,他已经听到一些禀报了,知道若茜县主风风火火地来寻他的原因,不由得一阵好笑。 进去之后,若茜县主正跟严氏喝茶呢,严氏是大家闺秀出身,乃是文弱女子,有时看到若茜县主这种吵吵嚷嚷,没有规矩的武将之女,都觉得心脏受不了。 此时,也只是勉为其难地待客。 “欸,简柏,李诉柯那个妹妹是怎么回事?”若茜县主竟然当着严氏的面,叫了丘泽先生的本名。 “将死之人。”他随口回答了一句,坐在了若茜县主斜对面。 “哈?!” “我替她算过一命,她活不过十岁,如今算来,今年九岁了。” 若茜县主完全傻了,毫无形象地问:“真的假的啊,能答对九十九道题的人,居然这么短命。” “本来是真的。” “什么叫本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人说话真费劲,怎么老绕圈子啊?”若茜县主干脆急了,嚷嚷起来。 严氏忍不住偷偷揉了揉太阳穴,同时跟着听,她也是一大早就听说,昨日聚贤楼出了大事情,还是几十年没再发生过的。 “子眠那个人呢,你也是知道的,当年秦将军赢了他七次,比武也过不了二十招,他心服口服,还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追到濠州去拜他为师。”丘泽先生终于不绕弯,直接说了起来。 “这些我都知道。” “现在呢,这个小丫头赢了子眠三盘棋,我原本觉得,他顶多会记住这个小丫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当着他的面,过了九道门,拿了聚贤楼的奖,听说还是颜家兵法孤本,不少武将听了都蠢蠢欲动了。” “这个我也知道。” “能让子眠佩服的人,他肯定会打从心眼里崇敬,比如秦将军。但是,若这个人是个女子呢?” “你该不会是觉得子眠哥会喜欢上一个小女孩吧?” “喜欢倒是说不上,但是这个小丫头肯定会让子眠留意,也会保护她的性命。反正,她明年是死不了的,我也肯定要折寿了。” 严氏原来还在听,紧接着就皱了皱眉:“怎么,然郡王知道这小丫头的命数?” “嗯,我嘴贱跟他说过。” “多嘴。” “我若是不说,日后子眠才会更加怪罪我。” 严氏这才不说话了。 第194节 若茜县主听了,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不由得说:“这李诉柯我没看出什么特别,只是相貌不错,人品也不错,这个妹妹到是有着让人惊艳的才华,居然能进九道门。” “这世间奇人奇事多了。” “我倒是对这个小丫头感兴趣了呢!” “你可别感兴趣,你感兴趣那小丫头倒霉。更何况,你以后是子眠的正妃,那小丫头的家室太差,侧妃都做不得,顶多是个妾,你们俩关系融洽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么蠢,日后,你说不定会被她制服了呢。” 丘泽先生刚说完,就被严氏训斥了一句,就连若茜县主都跟着骂:“瞎说什么呢,日后我会嫁谁,我都不知道。” “黎贵妃跟璟王惦记你这个儿媳妇、弟妹可是很久了。” “可是……可……”若茜县主一阵手足无措,就算她如何大大咧咧,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如此慌张。 “听闻昨日子眠还为了那个小丫头单独放了烟火,看来是对着小丫头上心了,你要不要直接杀过去,断了子眠的念想?”丘泽先生继续问。 “什么跟什么啊!”若茜县主恨不得立即打丘泽先生一顿,碍于严氏在,最后硬生生地忍了。 “柏儿,不得无礼。”严氏也跟着说了一句,示意他闭嘴。 丘泽先生也不再开玩笑,他一直都知道,若茜县主心里是喜欢琴郡王的,并不喜欢然郡王那个榆木疙瘩。 可惜,看宁远侯府的态度,似乎更倾向于然郡王,若茜县主跟然郡王的亲事,在不少人眼里,也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可扭转。 说来也有趣,然郡王也知道这些事情,且看着若茜县主围着琴郡王转,整日“子筱哥哥子筱哥哥”的叫,他也浑不在意似的,当真只是将若茜县主当成青梅足马,甚至是当成“哥们”来看待了,对自己的亲事,也没有任何感觉。 恐怕,也是黎贵妃、璟王瞧上谁了,他就娶谁了,没有喜欢不喜欢,在意不在意,成亲,反而像是执行任务。 “我只是突然有些害怕……”丘泽先生突然低沉了语气。 “害怕什么?”若茜县主急急地问道。 “子眠那小子死心眼,为了拜秦将军为师,被黎贵妃、璟王责罚,还险些丢了性命也不肯放弃。若是……万一……” “若是什么啊?万一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啰嗦?!” “万一子眠对那个小丫头动了心思,恐怕真的会娶了那小丫头。” “那就娶呗,你刚才不也说了吗?” “他哪里是会让自己欣赏的人受委屈的人啊,我怕他对那小丫头动了心思,非要娶人家为妻,也就是正妃。” 若茜县主听了就觉得荒唐,当即笑道:“怎么可能,李诉柯那种家世背景,他的妹妹,做侧妃都没资格,多有才华也没可能。” “我们也都说他拜秦将军为师没戏,你看他放弃了吗?” “……这……” “子眠的脑子里,就没有党争的概念,顶多就是在意黎贵妃跟璟王的安危,其他的,都不在意,甚至没有帮他哥哥的意思。他这般肆意妄为,怕是真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听了丘泽先生的话,若茜县主也一阵不安,急切地问:“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可能了,这该怎么办啊?” “所以,只能早早断了子眠的想法啊,让他知道不可能,只将那小丫头当朋友……不过,跟女子做朋友,还不是武将的后人,怕是……唉。” 李墨晗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嫁为□□之后,就要相夫教子,哪里还能跟一个男子做什么朋友?有什么往来?简直不像话。 “最近李家来了京城,昨日还亲自过来送礼,我并未见他们。”严氏突然开口,随后笑道,“我不妨见见他们,顺便,问问李家几个孩子的亲事吧,这小丫头订了亲,然郡王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严氏倒是不慌不忙,两个孩子在一块,只是关系不错而已,有点苗头,扼杀了就是,并不是什么大事。 再看若茜县主跟自家儿子,她总觉得是他们大惊小怪了,自然没有在意。 丘泽先生听了,点了点:“母亲安排吧,莫要打压得狠了,他们也并无过错,只是我们这边的猜测罢了。” “我自然有分寸。”严氏回答。 第54章 文会 李诉柯原本想带两个妹妹去聚贤楼看看热闹,可是又想到那里人太多,他们又没有钱进包间,便也作罢了。 京城里每到乞巧节,也就是七夕节,都会在聚贤楼举办诗会,还有“能者便登聚贤楼”的说道。 他也是在去年,跟丘泽先生一块去了一次。 七夕当日,聚贤楼内会出对诗会,还有个类似于闯关类的活动,叫做文会。 文会会出许多的难题,有才学的学子可以去里面试试看,能否回答对九十九道问题,到时会有聚贤楼的奖励。 听闻,不少达官贵人,也会在离开朝中国宴后,到聚贤楼里的包间,去看热闹,也曾有幸运的学子,在这一日大展才华后,被贵人看中,因此提拔。 就连当今太子,几位王爷,也经常一同前去。 若真答对了九十九道题,怕是会一举成名,也是提高名声的一道捷径。 这更提高了学子们参加的积极性。 去年,李诉柯参加的时候,答对了二十三道题,丘泽先生要见多识广,答对了四十五道题,最后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不去聚贤楼,李诉柯就带两个妹妹去了人少些的湖边,准备一会看烟火,谁知,却碰到了熟人。 在京中的街道上,只有贵族方可骑马。 这个贵族,还得有品级的。 四品以下官员上朝只能乘坐骄子,四品官员,为了低调,有些也只敢做骄子,敢在京中骑马的,一个个都是平民百姓惹不起的人,所以碰到骑马的,许多人都会让开,不敢招惹。 李诉柯自然也是让两个妹妹避开,谁知,那骑马的少女居然停下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诉柯,问道:“李诉柯,你为何在这里?” 看来是认识李诉柯。 第195节 说话的少女,就好像一只猫,这是李墨晗的第一印象。 她的头发似乎很厚,看起来毛茸茸的,云髻峨峨,发丝微微卷曲,鬓角处的头发,更是打了一个旋,头发卷得恰当好处,更显小脸轮廓美丽玲珑,很是好看。或许是头发厚,又散了些头发,披在肩头,更显得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皓如凝脂。 她的眼睛很大,瞳孔的颜色却很浅,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傲慢,却不显得凌厉,清眸流盼,星眸微嗔,整个人都灵动了几分。她的鼻子极为小巧,桃色的唇紧抿着,绛唇映日,嘴唇的弧线极为漂亮,明明未笑,却好似含着微笑。 李诉柯见到这名骑马的少女,当即行了一礼:“回禀若茜县主,小生是在陪老家来的妹妹逛逛,聚贤楼人多,怕冲撞了妹妹。” 得知了身份,李墨晗跟惠姐儿也赶紧行礼。 作为县主,却敢在京中骑马,可见其父亲官位不低,而且,她府中世家也极为厉害,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旁人,可没这勇气。 李墨晗知道,这位若茜县主是秦家的人,秦政的后辈。 “这多没趣?今日丘泽先生跟然郡王、琴郡王都会来,听闻他们要在文会上斗一斗呢,不来看多可惜?”若茜县主说道。 “家妹毕竟是女子。” 若茜县主瞥了李墨晗跟惠姐儿一眼,当时惠姐儿正拉着李墨晗的手,就感觉到惠姐儿突然攥紧了她的手,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示意她小心些,别招惹了贵人。 “跟我过来吧,安远侯府在聚贤楼有间包房,今日没有别人过来了。” “会不会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我们秦家子嗣少,你也不是不知道,放心吧,大人们没时间过来,也就只有我闲来无事了。” 李诉柯无语了,只能跟着去了。 安远侯府有自己的规矩,就是不许子嗣纳妾,外加安远侯府世代都是将士,征战沙场,经常有去无回,还有一个秦政根本不娶的,导致安远侯府的后人越来越少,这也是若茜县主敢骑马的原因,谁让人家金贵呢? 秦家的嫡女,就算是不嫁给皇子,也是世家求娶的对象。 若茜县主在前面骑马,他们几个步行跟在后面,就好似安远侯府的下人。 就算如此,李诉柯还是步步小心,生怕速度快了,会有什么逾越。 聚贤楼本就是京城比较有特色的建筑,四层的建筑,在这一整条街都极为显眼,今夜更是灯火通明,远远的,就瞧到了这里,明亮的灯,将这里照耀得好似一座琉璃塔,小孩子见了,怕是会认为里面住着神仙。 到了聚贤楼,里面的伙计一看是贵客,还看到了安远侯府的牌子,当即将一行人请上了二楼,去了安远侯府的包间。 包间内的摆设极为考究,进门后,是一扇檀木屏风,上面画着象征着风骨的梅花,绕进去后,是一圆桌,周围有一圈椅子,一侧墙壁还有一排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奇珍的摆件,旁边还有一张小些的桌子,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 走到窗边,听着这吵闹的动静,是能看到楼下,只是此时关着窗户,窗户里面还有一层珠帘,以及一层半透明的纱帘。 窗户边,还有一排正座,一连三个高椅子,每个椅子中间放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茶水果盘。 若茜县主命人打开了窗户,站在窗边往下看了看,这才说道:“下面正是诗会呢,文会在楼上,你也参加过吧?” “嗯,小生不才,才进了第一道门。” “已经不错了,子筱哥哥去了三次了,最好的一次也才进了第三道门,丘泽先生那样的人才也只进了四道门。” 进了包间,便改了称呼,不再是琴郡王,而是子筱哥哥,那人便是洛子眠的皇兄,并且是另一派系的皇子——洛子筱。 李诉柯怕李墨晗跟惠姐儿不懂,小声跟两个人解释起来。 “到了乞巧节,这聚贤楼会举办诗会跟文会,诗会就是在楼下大厅内,文会,则是在四楼。四楼单独设立了几间屋子,学者可以进去答题,每答对十道题,可以进入一扇门,其实这门,也只是间隔的屏风罢了。” “有人答对过全部吗?”惠姐儿比较好奇这个。 “有。”若茜县主抢先回答了这个问题,且回答得颇为骄傲似的:“是当年的太皇太后,也就是独孤皇后。” 惠姐儿见回答的人是若茜县主,登时不敢说话了。 李墨晗怕若茜县主觉得尴尬,这才又问:“在她老人家之后,就没有人再答对全部了吗?” “已经没有了,最好的一次,是内阁大学士亲临,答对了八十三题,有人说是聚贤楼出的题越来越刁钻,也有人说有些问题根本无解,不过,正因如此,才让聚贤楼这么多年了,依旧极有盛名。” 李墨晗却在心中掂量着,怕是当年的莫清疏过来,也能答对不少,毕竟也是一位学文大家,可惜,莫清疏不是未国人,没来过这聚贤楼。 这个时候,若茜县主派去打听的人已经回来了:“回禀县主,琴郡王跟然郡王、丘泽先生皆在四楼答题,目前谁都没有出来。” “他们都进第几道门了?” “这,还不清楚。” 聚贤楼的规矩,参与答题,不分男女,若是身份不可暴露,可以领取号码牌,戴上帷帽后参加。进入前三道门,都无人问津,进入第四道门后,会有人在四楼敲锣,宣读号码牌,说出门数。 这敲锣人,每层楼有一个,到了一楼大厅,便是大锣了,很是隆重。 “看来都还没进四道门呢!”若茜县主感叹。 “毕竟需要思考问题,怕是需要些时间。”李诉柯回道。 若茜县主点了点头,便叫来人点菜,同时问李诉柯等人,有没有想吃的。 他们几个自然不敢点,于是,若茜县主就自己做主,给李墨晗跟惠姐儿两个人点了些糕点以及干果、水果。 等了一会,突然听到了敲锣声,接着是报信人喊:“七十六号,进入四道门。” 若茜县主当即来了精神,问道:“是他们几个吗?” 之前报信的人这才说道:“丘泽先生是四十八号,然郡王是四十九号,琴郡王是五十号。” “这么说来,这七十六号是比他们几个后进去的,却进了四道门?!”若茜县主震惊了。 第196节 “看样子是的。” 又过了半晌,又是一阵通报声:“七十七号,进入四道门。” 这一回,若茜县主干脆站起来,派人去打听:“你们去打听打听,这七十六号跟七十七号究竟是谁。” 被惊动的不仅仅是若茜县主他们,就连楼下诗会的人都停了喧闹,开始等待消息。 同层不少世家子弟,也纷纷派人前去打听,很快,就有消息传过来:“回禀县主,七十六号是国子监的学生杜易青,七十七号,好像是杜易青的老乡。” “杜易青?”若茜县主对杜易青有些印象,只是,扭头看向李诉柯,“杜易青唯一的老乡在我们这里啊,他另一位老乡是谁?” 就连李诉柯都是一怔,杜易青哪里还有其他的老乡? 李墨晗却极为镇定,手里剥着干果,偷偷地扬起嘴角来,她知道这个七十七号,杜易青的老乡是谁,看来,明姐儿已经耐不住寂寞,准备一展身手了。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进来。 若茜县主的人去开门,进来的人居然是然郡王。 第61章 游湖 军营。 秦政走出大帐,看着外面乱成一团的练兵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训练场前方的旗杆上,站着一个小孩,小孩胳膊粗细的旗杆,他居然站得稳,周围有其他将士,想要轻功上去将他拽下来,或者是丢东西砸他,让他失去平衡掉下来,都毫无用处。 小家伙身手灵活,轻功也很是诡异,看不出任何套路来,灵活得就好像一只猴子,在那般地方依旧如履平地。 “刚来的那个童子军洛子逸又闹起来了。”旁边的士兵回答。 “他又闹什么啊?” 从对话就能听出,洛子逸来到军营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洛子逸来到军营后,年龄不是童子军里最大的,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孩子王,一杆童子军,都叫他老大。 有次,军营里的童子军不满教官的严厉,还有一个小胖子跑步掉队,被责罚,很是不服,这洛子逸竟然在晚上给那名军官套上麻袋,带着一群孩子,将军官毒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城中的世家子弟欺负了军中的战士,战士不敢嚣张,只能硬生生地被人使唤,还让他们去拎夜壶。 洛子逸听了,直接带着一众童子军去报复了,将几个世家公子哥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还是秦政亲自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情。 “听说是孟将军带人检查休息营,将洛子逸包里的一只小鞋给扔了,洛子逸一见就不乐意了,直接过来闹了,如今鞋没找到,干脆上了军旗,说要在军旗上尿一泡。”士兵回答。 “鞋?”秦政有些糊涂了。 “是个女娃娃的鞋,绣着小花呢,听说是洛子逸青梅足马在他临行前送他的,一只破鞋罢了,他还挺珍惜的。” “荒唐。”秦政笑骂了一句,从士兵手里拿过马鞭,踏着轻功快速过去,甩出一鞭子,竟然将洛子逸一下子绑住,紧接着就拽了下来。 洛子逸落地后,一阵不服,拼了命地挣扎,一抬头看到是秦政,当即乐了:“师父,您睡醒啦?” “被你吵的。” “我这也是事出有因。” “胡闹,给我领军法去。”秦政说着,收了马鞭,临走时又说了一句,“还有,我不是你师父。” 洛子逸叫苦不迭,军营里他最怕的就是秦政,如今被他老人家抓了,不敢再闹,低着头去领军法了。 童子军的军法要比士兵们轻一些,也是怕将孩子打坏了。 洛子逸的手板挨了戒尺,肿得拿不起筷子,还挺正好的,他也被罚不能吃饭,便垂头丧气地坐在营地外。 壮武将军回到军营后,就知道自己收的那个刺头兵又惹事了,又气又好笑,打听了一番后,找回了那只鞋,就去找洛子逸了。 洛子逸见鞋子找回来了,分外高兴,直接放进了里怀口袋里。 “你就这么珍惜这个?”壮武将军蹲在他旁边,问他。 洛子逸甩着还在疼的手,撅着嘴想了一会,回答:“毕竟是手下小弟送的礼物,我得珍惜。” “这可是只丫头鞋,别当我看不出来。” “是我老家的表姐,我第一个手下!” “怎么?订了娃娃亲的?”壮武将军居然八卦起来。 “才不是,就是我手下,我得罩着她!” “你这么在意这个手下?” “嗯,她心好,人傻,我得以后厉害了,照顾她。” 壮武将军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笑眯眯的拍了拍洛子逸的头,却被洛子逸瞪了一眼。 这个时候,秦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出手,您放心。” 秦政当即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就被壮武将军叫住了:“秦将军,我回来时听闻,昨日聚贤楼里,有人答对了全部九十九道题,还是个女娃娃答对的。” 秦政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壮武将军。 当年,他心爱的女人也曾答对过九十九题,是聚贤楼一直以来,唯一的神话。 现在,又有别人做到了吗? 第197节 难得的,他居然好奇起来:“是哪家的小姐?” “还不知道,只知道,奖励是颜家的兵法孤本,一套三册!”壮武将军知道秦将军跟太皇太后有过什么故事,却不清楚,也不知道当年答对九十九题的人是太皇太后,只是对着兵法孤本感兴趣,才会突然提起。 果不其然,秦政对这个也感兴趣。 “哦?颜家的兵法孤本,送给了未国人,这……鲁国本家乐意吗?”他笑着问,眼中却无笑意,甚至在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只是这一个女娃娃拿着兵法书也没用啊,不如……属下去给您讨来?” 秦政思考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试试看吧,并不需要强求。” “是。” 几个人说完,就散了,留下洛子逸抱着李墨晗的那只鞋,傻乎乎地晾着还在疼的手,眼珠转了转,最终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叹了一口气,回了休息的营帐。 * 李墨晗回到三舅父家的时候,洛氏正跟一群人聚在一起,没时间理她。 她跟惠姐儿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居然是丘泽先生的母亲突然要见她,送来请帖请她到府里说话。 人家是诰命夫人,有品级的,洛氏这等妇人去见了自然会紧张,如今便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着她指点,告诉她一些规矩。 洛氏风风火火地出去了,李暮秋在府里忐忑得不行,生怕自己这个不太体面的正妻,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自然也没理会惠姐儿跟李墨晗。 她们俩回了屋里,李墨晗便去看柳衣的伤口,她对她这一世的手法还是不放心的。 过了一会,外面又吵闹起来,李墨晗被吵得烦了,就站在房门口看了会热闹。 三舅父家里地方小,前院闹,后院也能听着,好像是澜哥儿在外面惹了事,丢了人,大舅父也听说了,如今澜哥儿回来了,大舅父就冲过去要打人,甄氏跟其他人一块拦着。 结果,澜哥儿喝了酒,被打了不服气,又顶撞了起来,还嚷嚷着,丢了孝亲王府的脸,他就不做孝亲王府的人,让他们眼不见为净,一些想要离家出走的威胁话语。 这也使得一群亲戚拦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李墨晗的心思简单,想着这种儿子,真的是早点清理门户比较好,不然以后一定会闹更大的事情。 当然,这是有情绪的,她对澜哥儿没什么好印象,也对澜哥儿没什么亲情可言,自然这样想。 孝亲王府那边,多少还是在意亲情的,所以,还是要留着澜哥儿。 看了会热闹,院里突然安静了,她原本以为是澜哥儿服软了,结果没成想,是来人了。 这个时候,李诉柯快步走进了后院,看到了李墨晗后,当即说道:“晗姐儿,你快些收拾下,一会我们要去画舫游湖。丘泽先生、然郡王、若茜县主都在门口等着呢。” 她这才想起来,昨日然郡王说过,要带她去画舫玩,她当即应了,匆匆忙忙地往里跑,准备换身衣裳。 她匆忙地换了衣服,走出院子的时候,柳衣还在帮她扶正头上的钗子,接着为她扣上帷帽,他们哪里敢让那几位久等? 走到前院,就看到那里聚集了一群亲戚,还有垂头丧气,干脆坐在地上耍赖的澜哥儿。 澜哥儿似乎是喝得不少,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酒味,很是熏人。 他的发鬓有些散了,一些头发还搭在他的胖脸上,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显得黏腻腻的。此时他靠着台阶坐着,身上沾着泥土,衣服散乱,一只鞋还掉了,在他的不远处静静地躺着。 在她出来的时候,澜哥儿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看来,是李诉柯进来的时候,提醒了府里的人,外面全是些贵人,不要再闹了,他们才一瞬间停下来,只是看着他们几个出去。 李墨晗出院子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议论。 “这李家真是靠着孩子飞黄腾达了,又见诰命夫人,又是跟王爷县主一块游玩的。” “唉,他们来时,我就瞧着这几个孩子有出息,规矩,哪里像这个……” “算了,别说了……” 有的时候,孩子的未来,也关系着家里的荣耀。 李暮秋虽然糊涂,却有李诉柯这样的儿子,还有李墨晗这个突然开了慧根的孩子。 他的大舅父呢,有澜哥儿这样的孩子给他丢人,以后,还有逸哥儿那样的孩子给他增光。 只可惜……这个澜哥儿,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走出院子,就看到然郡王骑着他那匹威风凛凛的乌骓,正朝她看过来。 他的身边是骑着马的若茜县主,也在上下打量她,眼神跟昨天有些不太一样,昨天是一只骄傲的猫,今日,就好像探寻未知领域的初生小猫崽。 她扶了扶帷帽,对几个人一一行礼,随后就听到了丘泽先生的声音:“我在马车里呢!” 然后,她又跟马车里的丘泽先生行礼。 紧接着,李诉柯跟李墨晗一同上了丘泽先生所在的马车,一些侍女,只能跟着马车行走了。 上了车,丘泽先生就凑了过去,小声说:“子眠他给画舫里送去了棋盘,你心里有个数啊。” 李墨晗一瞬间就懂了。 第55章 下棋 若茜县主见然郡王进来,当即笑了起来,取笑道:“子眠哥,你最先出来了?” “嗯,听闻你来了,过来看看。”然郡王进门后,就看到了李诉柯等人,并未在意,甚至理都不理,直接去靠近窗口的正位坐下,从一侧端来茶,抿了一口茶。 然郡王不理人,他们却要行礼,李家三兄妹很是规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第198节 然郡王应了一声:“嗯。” 这时有伙计送来吃食,若茜县主当即说道:“李诉柯,给你两个妹妹端过去。” 听到这句话,然郡王终于被引起注意力,看了过去,随后问道:“你乡下的妹妹来了?” 好吧,在然郡王的眼里,濠州城是乡下。 “正是。”李诉柯规规矩矩地回答。 “会下棋的那个来了吗?” “来了。”李诉柯指了指李墨晗。 李墨晗无奈,只能再次行礼,同时感觉到,然郡王在这个时候看向了她。 李墨晗进入包间,见里面没有其他男子,便将帷帽取了下来。 她如今的年纪,戴帷帽也只是让洛氏放心罢了,其实没多大问题,她总觉得帷帽太重了,并不喜欢戴。 然郡王回头看了她一眼,看了半晌后微微皱眉,迟疑了一阵,纳闷地道:“你……” “小儿这些日子,瘦了些。”李墨晗回答。 满打满算,然郡王离开濠州有两年的时间了,小孩子本就长得快,她又是从小胖子变成了瘦子,外加高了些许,看着与之前大不相同。 然郡王看了她半晌,一阵沉默,这哪里是瘦了些许?这简直是从一头猪瘦成了一只猴。 倒是然郡王,除了身量高了些,面容更加成熟刚毅了,其他,则是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清冷。 “过来。”他说。 李墨晗应了一声,走过去,到了然郡王身边。 然郡王居然歪着头,又看了她半晌。 若茜县主瞧着有趣,身体一跃,坐在了圆桌上,问道:“怎么,子眠哥哥认识她?” “见过一次。”然郡王回答,接着吩咐,“拿棋盘来。” “你又要下棋啊!”若茜县主居然失声喊了起来。 “怎么?” “你简直要无聊死了,整日就是下棋,练武,你不能多读读书吗,四道门都没进。” 然郡王听了这话有些不悦,当即轻哼了一声:“第三十六题居然是关于医术的,我哪里会知道?” 若茜县主想了想,关于医术的问题,她也不知道,便耸了耸肩:“你倒霉呗,碰到了奇怪的题。” 然郡王没搭理,继续等待棋盘,同时问李墨晗:“之前的残局可还记得?” “不记得了……”实在是过去太久了,而且,李墨晗当时是随意下的,两年过去了,哪里会记得? “坐对面吧。”然郡王吩咐道。 屋里的下人,立即挪了一个椅子过去,放在然郡王的正对面。 李墨晗无奈,只能坐在了然郡王对面,中间放了一个棋盘,她执白子。 就在他们准备下棋的时候,丘泽先生表情苦兮兮地进来了:“你们跟我说说,生长在容霞山的十种水果都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若茜县主见他进来,就知道今年的丘泽先生也没进去四道门,不由得笑道:“怪你游学的时候水果吃少了呗。” “这题,太怪。”丘泽先生说着,进来看到了李诉柯坐在圆桌前,立即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没力气似的靠在他肩头,叹道:“李兄,我心里委屈。” “罢了,不过是个游戏。”李诉柯安慰道。 瞧这样子,李诉柯跟丘泽先生相处得不错。 “子筱哥哥呢?快进四道门了吧?”若茜县主问。 丘泽先生摇了摇头:“他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出来的,今日的题太偏了些,只有那两个人进了四道门。琴郡王似乎很感兴趣这两个人的身份,说是要在门口等他们出来,结交一番。” “唉,你们的比试是平了?” “哪里是平手,我答对了三十七题,比子眠多。” 丘泽先生说完,就接收到了洛子眠不善的目光。 丘泽先生笑嘻嘻的,没在意,靠着李诉柯去看然郡王对面坐着的人,有些眼熟,又有些面生,总是想不起来,听到李诉柯介绍,才恍然大悟:“都瘦成这样了?” “的确瘦了不少。”李诉柯回答。 丘泽先生一阵咂舌。 一边坐着的惠姐儿都要身体僵直了,她可是第一次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大人物,怎么都不舒坦似的,拘谨得厉害,反而有些小家子气了。 相反,李墨晗却很放得开,坐在然郡王的对面,刚下了四个子,就已经拿起了干果开始剥皮。 相比较之下,李墨晗就有些没心没肺了。 或许是因为她在吃干果,总是在剥皮,还一直剥不开的样子,让她有些分心,所以落子很慢,引得然郡王一阵不满,竟然从她的身边拿走了果盘。 她不由得一阵委屈,晚上还没吃饭呢,本是想着一会跟李诉柯闲逛的时候,看到什么,就吃点什么,结果就遇到若茜县主了,害得她如今还饿着肚子呢,现在吃点干果都不行了。 她只能嘟着嘴,单手拖着袖口,又落了一子。 为了漂亮,她的半臂裙袖口虽然是窄的,但手她手腕细,袖口多多少少会刮到棋子。 第199节 然郡王觉得碍眼,就探过身去,隔着棋盘,拽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将袖子挽起。 这种举动,有些像当年李诉柯照顾她时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温柔,若不是然郡王此时只盯着棋盘看,她八成觉得,这个然郡王也挺亲切的,跟个大哥哥一样。 不过看现在的模样,他只是想除去一切干扰,只想让她认认真真地下棋。 也不怪之前若茜县主嫌弃,这然郡王下棋果然成痴,她只好认认真真地下了,不然然郡王肯定会生气。 没一会,然郡王居然开始剥干果,他练过武,手指有力道,一下子就能将果壳捏开,里面的果仁还是完整的。 紧接着,他就将剥出来的果仁放在了李墨晗面前的小盘子里。 这是给她剥的? “我可以吃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吃吧。” 她当即欢快地吃了起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竟然觉得这个然郡王有些可爱了。 然郡王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笑成这副模样,不由得有些恼:“认真下棋。” “好。”她很快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外面又热闹起来,因为又响起了锣声:“七十六号,进入五道门。” 整个屋子里都是一静。 原本还在跟若茜县主闲聊的丘泽先生,突然就来了精神,问了起来:“今日不会要出六道门、七道门奇迹了吧?” 结果,很快就又传来锣声:“七十七号,进入五道门。” 若茜县主也快坐不住了,直接走了出去:“我要跟子筱哥哥一块等去。”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丘泽先生也很是好奇,当即拽着李诉柯去看热闹,李诉柯无奈,只能跟着去,临走时叮嘱惠姐儿跟李墨晗:“你们在这里等着便可,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两姐妹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句。 李墨晗小老鼠一样地吃着干果,嚼得嘎嘣作响,听得惠姐儿一阵嘴馋,屋里只有认真下棋的然郡王,她也大了些胆子,拿了块糕点吃,谁知,然郡王居然听到了,吩咐:“带她去我的包间,给她点些吃的东西。” 惠姐儿还当是自己惹然郡王生气了,当即慌了,直接跪了下来:“民女不敢了。” 李墨晗也连忙说:“三姐就是饿了!” “你每次肚子叫,她都要看你一眼,会分神,快去。”然郡王看都不看惠姐儿,直接回答了一句。 惠姐儿当即应了,跟着屋中下人去了然郡王的包间。 又有人将窗户关上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李墨晗眼巴巴地看着惠姐儿出去,欲哭无泪,她也饿啊…… 棋局过半之际,又有锣声响起“七十六号,进入六道门。” 这一回,然郡王都特意抬头听了一下,紧接着,又开始认真地跟李墨晗下棋,同时吩咐:“不许让我,好好下。” “是。”说着,抓了一把然郡王帮她剥的干果,吃了起来。 似乎是互相较劲似的,很快,又有锣响:“七十七号,进入六道门。” 整个聚贤楼都沸腾了。 “还不错嘛。”李墨晗当即感叹了一句,她说的是明姐儿。 然郡王落下一子,问道:“这样,你如何破解?” 得,然郡王的注意力还在棋盘上。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棋,等到七十六号跟七十七号进入八道门的时候,他们这一盘下完了。 李墨晗赢了。 然郡王托着下巴看着棋盘研究了良久,似乎是在想破解之法,李墨晗也凑过去看,然后将一颗黑子换了个地方,然郡王看到后眼睛一亮。 “妙。”他赞道。 “其实我方才很怕你落子在这里,不然我就不知道怎么扭转了。”她回答,随后伸了个懒腰,刚准备去吃些东西,然郡王就说话了。 “我们再下一盘。” 李墨晗差点哭出来。 第62章 画舫 他们去的画舫,原本是璟王的。 璟王早就过了玩乐的年纪,人也沉稳,所以这些东西,都给了然郡王,就好像是送给弟弟的小玩具似的,根本没有半点不舍。 本来然郡王对这些玩乐的东西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是他感兴趣的人,对画舫感兴趣,以至于,他今天也将这画舫开来到了湖里游玩。 这艘画舫豪华得,就好似将一处华丽的宫殿,搬到了船上。 画舫共有两层,上面是金色的琉璃瓦,八角屋顶,每一处翘起的屋角都蹲着一只麒麟,看起来极为威风。 皇家的画舫,大多是金色跟红色为主,彰显富贵跟权利,这是旁人不敢用的颜色,所以,其他画舫见了,也都会避开,生怕招惹了这些大人物。 如今天还未暗,画舫上已经挂起了灯笼,有侍女小心翼翼地点燃所有的灯笼,为的不过是在主子上船前,就处理好了,不能在主子玩乐的时候,到处点灯笼,那便不美了。 第200节 李墨晗上了画舫,起初还规规矩矩地跟在李诉柯身边,后来见没有其他人,丘泽先生本来就没有架子,若茜县主更像个疯丫头,不讲究规矩,然郡王更简单了,一心只想着下棋,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到了里间,就看到最舒服的二层观景位置,放了一个棋盘,旁边全是一些干果、水果、糕点。 李墨晗刚坐下,就有侍女送来饭菜,单独放在她面前。 她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 然郡王挥了挥手:“你先吃了,省得一会下棋的时候事多。” 其他人都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李墨晗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别人玩闹的时候,独自吃饭。 自己吃饭,都吃得格外快,外加她现在有些不自在,没吃几口,就让侍女撤盘子了。 待她吃完,撤掉碗筷,这时另外几个人就开始问她问题了。 若茜县主首先提问:“你昨天真的答对了九十九道题啊?” 她规规矩矩地回答:“侥幸答对了。” “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她按照回忆,说了几题,发现说了题目他们并不知道答案,之后便连题跟答案一块说了,若茜县主啧啧称奇。 丘泽先生关注的是兵法书,除了星象术,他对其他的并不感兴趣,问题也懒得听,只是问:“那套书你准备怎么处理?” “打算抽时间看看。” “然后呢?” “然后放在书架上。” 丘泽先生当即就笑了,忍不住提醒:“那可是颜家的兵法孤本,多少人想要呢,说不定别国的将士,都会来跟你求,到时候,你开个价,他们都是会买的。” 就连然郡王都看向了李墨晗,其实,他对那三册兵法书很感兴趣,只是昨日没好意思开口罢了。 李墨晗低垂着眼眸想了想,最后回答:“我不卖。” “为何?”众人诧异。 “为什么要将可以害得人生灵涂炭的东西卖出去?多少钱都不卖。”她坚定地回答。 紧接着,问她问题的几个人都小声起哄,随后,丘泽先生开始诱导:“说不定有人拿一个六进的宅子跟你换。” 她摇了摇头。 “千两黄金,那可是能买好几个六进的宅子啊。”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再狠狠心,万两黄金也是能卖的。” 她听了,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惊讶地问:“能卖那么多啊?” 丘泽先生见她这么问,当即得逞地笑了,点了点头:“是啊,说不定比这还多。” “那颜家公子为什么不卖出去?” 丘泽先生被问住了,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拿祖上的孤本出来卖,有损他们的名声,更何况,颜家并不缺钱。”若茜郡主在这个时候说道。 李墨晗听了,认真地点头,随后又道:“所以,他们将这烫手的山芋送到我这里来了,日后出了什么事,也是我的问题了。” “只是三本书罢了,没什么吧?”若茜县主问。 “是值万两黄金的书呢!” 若茜县主也觉得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也只是看向别人。 “虽然我也觉得,颜家将祖传兵法书送出来,不太寻常,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来,所以嘛,你那书卖不卖?我出一百两银子。”丘泽先生笑眯眯地开口。 话音刚落,他就被然郡王赶走了,方才还说价值黄金万两呢,现在就说一百两银子了。 其实,丘泽先生知道然郡王想买,故意使坏,说什么黄金万两,让然郡王拿不出来,然郡王又嘴笨,不好意思讨价还价,最后也只能干瞪眼。 “跟我下棋。”然郡王坐到李墨晗的对面,说道。 听到这四个字,若茜县主跟丘泽先生一溜烟地跑了,留下李诉柯站在一边看着,暗暗心惊。 他也是在刚才几个人问李墨晗话的时候,才知道,昨日答对九十九题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妹妹!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说骄傲,的确是,那么厉害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还有就是……自我检讨。 家里的庶女妹妹都答对了八十二道题,自己的痴儿妹妹答对了九十九道题,他却连四道门都没进去,这有些太丢人了。 之前他那么努力,还被送到国子监,还当自己是李家的希望,如今妹妹一个个地出来,把他给踩在脚下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他拍在了沙滩上。 李墨晗自然不知道二哥的惆怅,只当是李诉柯担心她,才一直留下来陪着她,更不知道,他在看着她跟然郡王下棋的棋盘时,一脸的震惊。 昨日,他一直在跟丘泽先生说话,后期则是送明姐儿去三舅父那里,回来后,就被丘泽先生跟若茜县主拦住了,没能跟李墨晗说话,也从未看过然郡王跟李墨晗的棋盘。 他原本只当然郡王是臭棋篓子,还脾气不好,所以其他人才不愿意跟他对阵。 没想到…… 他看着棋盘良久,只觉得两个人的对阵,要比一些棋谱还要高深莫测,且旗鼓相当,他盯了良久,也未想到破解之道。 第201节 他们落子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且大局观很强。 然郡王的棋艺,在他跟丘泽先生之上,怕是国子监的一些先生,都只能望其项背。 那么,李墨晗的棋艺呢? 又落一子。 一局终了,李墨晗终于松了一口气,偷偷摸摸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然郡王依旧在低头看棋盘,似乎还在研究。 李诉柯走过去,跟着看,端详了良久,才发现是自己的妹妹赢了。 “然郡王,小儿想出去看看。”李墨晗小声说。 “嗯。” 李墨晗当即欢快地起身,拉着李诉柯的手,小声说:“二哥,我还没坐过船呢,带我去看看吧。” 李诉柯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带李墨晗出了然郡王的视线范围,到一层甲板上去看了看。 李墨晗看什么都新鲜,站在船头,扶着栏杆,探着身子去看船下的水,又到处东张西望。 李诉柯怕她有事,寸步不离地跟着,一直拽着她的一只手,很是体贴。 不远处,若茜县主跟丘泽先生一直看着他们,似乎是在观察。 看了一会,丘泽先生问若茜县主:“你怎么看?” 若茜县主极为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扯着嘴角,对丘泽先生露出嘲讽的模样来:“还能怎么看,子眠哥第一感兴趣的是下棋,第二感兴趣的是兵法书,其他的全不在意,你看他们两个今天,哪有一点一毫的暧昧?就你瞎操心。” “啧,洛子眠那小子还没开窍呢,还没意识到自己心思,也不奇怪。” “得了吧,你会喜欢一个才到你这里高的小姑娘吗?” 若茜县主说着,还在他胸口比量了一下。 丘泽先生想了想,摇头。 “这不就得了?” “可是,子眠对她很特别。” “所以你会喜欢这么大的小女孩了?” “哪跟哪啊?!” “实话跟你说了吧,子眠哥说不定就是想着昨天还有一堆烟火没放呢,留着也可惜,正好小姑娘陪她下棋,耽误过节了,就给补上了,也不浪费东西。还有这上画舫上来玩,也只是让小姑娘心甘情愿地跟他下棋。你们这些人啊,有点事就往龌龊了想,真是恶心。” 丘泽先生原本也不想争辩了,听若茜县主说他龌龊,他登时不乐意了:“我也只是担心罢了。” “你担心的不是地方,我不跟你参合了,免得被你带笨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聪明过?” “比你聪明!” “那你十七岁当个国师我看看?” “我十四岁就能拳打未来国师你想不想看看?” 丘泽先生不再说话了。 另外一边,然郡王走出船舱,到甲板上,远远地看着李墨晗。 李墨晗原本玩得很开心,却一瞬间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然郡王不是来陪她玩了,而是研究完刚才的棋局,过来找她再下一盘了。 李诉柯刚想让她过去,就听到丘泽先生的惨叫:“李兄,你过来,若茜县主打我,她欺负人了,你快来看看,你是人证!”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过去一趟。”就直接去寻丘泽先生了。 然郡王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朝着她看的方向看,还未开口,画舫就突然剧烈地一晃,很有翻船的架势。 李墨晗吓得惊叫了一声,立即用手臂抱住船的栏杆。 待船再次稳定下来,她就看到然郡王朝她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扶她,手却僵直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而她,则是毫无形象地抱着栏杆,扎着马步,站得挺稳,姿势却……有些不雅。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第一次见到然郡王,她躲在雕塑后面睡觉。 第二次见到然郡王,她在被逸哥儿逼着骑黄狗。 如今,不过是当着他的面扎了个马步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无语凝噎地想着。 第56章 打赌 乞巧节这一日傍晚,明姐儿是跟着三舅父家的一位庶女姐姐出来玩的,同行的还有冬哥儿、初姐儿,他们也只是准备出来逛逛,看几眼就回去。 不知怎的,这位姐姐,居然认识杜易青。 杜易青出现在他们暂时歇脚的玩具店里,冬哥儿还在各处挑选东西,杜易青就出现了。 第202节 似乎那位姐姐早就知道了,还带着初姐儿跟东哥儿走了,说是会等他们回来,且会将她的弟弟、妹妹照顾好了。 既然人家都安排好了,她也就不再扭捏,只是想知道,杜易青是如何打算的。 杜易青的打算,其实很简单。 濠州的饭馆生意火起来了,她赚了不少钱,就算杜易青只得了二分利,也是一笔巨额收入。 如今,明姐儿想断了跟杜易青的交易,去开分店,她已经租了更大的店铺,开始装潢了,日后生意只会更好。 小店铺,自然不会再用了。 可惜,他不准备就这样放手。 “濠州那个小店铺的确不利于你发展生意,店小,地方也不好,你有如今的成绩,我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一年的时间,生意就这般好了,你也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杜易青说话的时候,眼中还是含着笑的,这种平静的语气,居然不像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让她不寒而栗。 明姐儿自然做好了打算:“我在这一年多里,已经给了你二分利,且银两一分不少的,都给你寄到了京城,我也是十分感谢你,所以打算给你这一年多来的分红,我们店铺的合约,就此作罢吧?” “为何要作罢?”杜易青笑着问。 “那间小店铺,我已经不准备再租了。” “为何不将店铺做大,比如……做到京里来,我来帮你租地、管理生意,依旧是我只要两分利。” 明姐儿听了,当即皱眉,有些不明白杜易青的意思了,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仿佛在问我,为什么要赚钱?这不是很浅显的事情吗?” 看到了利润,杜易青不想放手,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明姐儿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并不想店铺做得多大,赚多少钱,我只想跟姨娘、冬哥儿的日子过得稳妥,就可以了。” 其实,她更想断了跟杜易青的关系,她总觉得跟杜易青有所联系,就好似一个□□,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个杜易青就会过来反咬她一口。 她现在的身份,和背景,都不允许她太过声张,反而是低调为妙。 这个杜易青的确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一把,但是她总觉得他不太正常,想尽办法,想跟他断绝一切往来。 现在他还想跟她纠缠不清,她自然不乐意。 “为何不做大呢?毕竟我手里还有你给我的所谓合同。”他回答。 其实第一次看到明姐儿给他的合同书时,他也觉得有趣得紧,写了很多,思维严谨,也罗列了很多条款,看得出,是她思前想后许久,才写下来的。 “合同是我让侍女誊写的,并非我的笔迹,所以我也不担心。”明姐儿回答,其实她早有防范。 “可你终究是开了店,赚了钱,这并不难查。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你赚了那么多钱,且一分钱都不给他,他会怎么想?他可不是什么慈父。” 李暮秋的为人,濠州不少人是知道的。 “你究竟想怎样?”明姐儿已经露出了些许厌恶的神情来,那种不喜表现得很明显。 “自然是想跟你合作,继续赚钱咯!” “可我并不再想跟你合作了。” 杜易青也是一脸的无奈,叹了一口气,思量了许久,才一脸狡黠地微笑说道:“不如这样,你若是比过我,我就不再纠缠你,且立下字据,保证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你若是比不过我,我们就继续合作。” “比……什么?”明姐儿疑惑地问。 “就去聚贤楼,如何?” 明姐儿心中不喜,却还是答应了,只要是能够跟杜易青彻底断掉联系,她愿意接受。 他最怕的,就是杜易青纠缠不清。 她跟着杜易青来到了聚贤楼,拿到了七十七号号码牌,一路紧张地回答问题,同时听着属于七十六号的锣响。 越到后来,她越不觉得杜易青有才华,反而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可怕。 她答题很快,且很确定,每次都是到第九道题的时候,故意等一等,若是杜易青答过了,她才会答对,进入后一道门。 如此,两个人都进了八道门。 其实从六道门后,她就回答得困难了,进了八道门后,她再也答不出,第八十二题后,她只能颓然地出了门,失败了。 没想到走出门,就看到外面站了许多人。 她不想张扬,于是扶了扶帷帽,低着头往外走,走到门口打听:“七十六号出来了吗?” “还没有。” 她点了点头,恍惚间,竟然看到了李诉柯,心中一沉,刚想离开,就有人叫住了她:“姑娘便是七十七号号码牌的主人?” 她一怔,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寻声望去,就看到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她想起来了,是在客栈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当时冬哥儿险些撞到他。 她当即行礼,微微点头,就想要离开。 琴郡王似乎也注意到了这是一位女孩子,且模样冷淡,似乎并不想要多说话,不由得有些急切,竟然自报家门:“在下琴郡王,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明姐儿听了一怔,迟疑了一阵,还是施施然行礼,没有任何拘谨、紧张,也没有做作的模样,只是低声回答:“小门小户不足挂齿,今日献丑了,小儿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琴郡王见惯了那些见到他,就巴结他的人,甚至是惧怕他的人,偏很少见这样冷淡的。 是□□的后人? 还是璟王党的后人? 他不认得,却也不纠缠,只是微笑着让开位置。 第203节 明姐儿刚要离开,就听到若茜县主问她:“你是国子监女学的吗?你应该认识我吧?” “并不是,也不认得。”明姐儿回答,又行一礼。 若茜县主并非喜欢摆架子的人,只是想要知道她是谁,见她这模样,不由得有些着急,只是叹道:“你蛮厉害的,答对了那么多题,堪比大学士了。” “小姐过奖了。” “我是安远侯府的若茜县主,你若是有兴趣,可以跟我结交。”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京城的女子,哪个不想跟若茜县主结交?这可是结识中立世家的好机会。 谁知,明姐儿只是沉默了片刻,回答:“县主抬举了。” 这……是拒绝了? 明姐儿这般一直不温不火的,就好似一团棉花,想讨好她,软软的,不知从何下手,想要诱惑,这团棉花还软软的回绝了。 真是不识抬举?还是眼界很高? 琴王党,她不愿意结交,若茜县主代表中立党,她仍旧如此。 这一群贵族,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本想结交一番,却看到这七十七号答对八十二道题后,离开了。 一群人哭笑不得。 丘泽先生一脸嘲讽地看着琴郡王跟若茜县主,李诉柯则是一脸的严肃,因为他注意到,明姐儿在看到他之后,身体一颤,而且,就算故意压低了声音,他也能听得出,刚才出来的人是她庶女妹妹——明姐儿。 于是在明姐儿离开后,李诉柯立即请辞:“我这边突然有些事,先离开一下。” 丘泽先生也不是离不开李诉柯,笑呵呵地让他走了,紧接着,就走到了琴郡王跟若茜县主旁边,笑道:“看来我家小书呆子认识这位姑娘。” “我也发现了。”琴郡王笑道。 若茜县主一脸无知:“啊?李诉柯认识?那他方才什么也不说。” “恐怕,李兄也挺吃惊的。”丘泽先生说着,叹了一口气,无所谓地走了,“杜易青我就不感兴趣了,回去了。” 说完,真的走了。 丘泽先生算是璟王的人,跟琴郡王自然没什么好聊的。 琴郡王似乎也认识杜易青这个人,并未在意,只是说道:“既然已经等这么久了,我也想跟这位杜公子聊聊。” 若茜县主忍不住提醒:“他是子眠哥提拔的人。” “不过是提拔过,你可见然郡王在之后,对这位杜公子有过任何帮助?” 她一阵气恼,忍不住推了推琴郡王的肩膀:“你们这群人就不能好好做兄弟吗?真是的,不理你们了!看着就烦!” 说完,也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待周围安静下来,琴郡王才吩咐:“调查清楚,刚才那位姑娘是什么身份,我有些好奇了。” 随从很快跟了出去,看样子,是练过武的,身手灵活矫健。 等了一会,杜易青就从里面出来了,他看到琴郡王之后,当即彬彬有礼地行礼:“小儿见过琴郡王。” 对于杜易青的态度,琴郡王还是十分满意的,当即笑着点头,随后说道:“跟你一块的姑娘已经离开了。” “怕是她已经猜到结果了,会离开也不奇怪。” “怎么?” “我们在打赌,看谁答得题多。” “你答对了多少?” “八十六道。” “不错的成绩。”琴郡王表示欣赏。 “琴郡王过奖了。” 第63章 国舅 没一会,就知道画舫突然剧烈晃动的原因了。 首先给他们提示的,是若茜县主的争吵声,随后是于术来跟然郡王禀报:“郡王,是小国舅爷派人用船撞了我们的画舫,如今他们已经上船了,若茜县主在跟他们理论。” “啧。”然郡王很是厌恶地说了一句。 其实从称呼就能听出来,小国舅爷,那是□□的人。 李墨晗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国舅爷跟然郡王向来不对付,甚至见面就要打一架,偏偏有时然郡王跟若茜县主联手,都敌不过这位小国舅爷。 并非然郡王敌不过的人,都会得到然郡王的高看,这位小国舅爷就不是。 小国舅爷是宁国公的老来得子,国公夫人为了生下他,险些丢了半条性命,后来修养了几年,才将身子养好。 不过见这孩子活蹦乱跳,人也长相不错,国公府内,都是对他喜欢的。以至于,将这个席文楠养得像个祖宗似的,人也嚣张跋扈得厉害。 国公府也算是武将世家,席文楠从小习武,如今还在禁军里有个小小的职务,却没见他去当值,依旧整日里游手好闲,一副纨绔的样子。 事实证明,席文楠除了武功奇好之外,真的就是个纨绔。 能让许多官员绕着他走,让几位王爷都不想跟他说话,甚至没有谁家的正经闺女愿意嫁他,这也是席文楠的能耐。 第204节 毕竟,这位小爷年纪小,辈分大,太子都得称呼他一声表舅。 这还不要紧,要命的是脾气还大。 如今,席文楠大摇大摆地用自家船只撞了然郡王的画舫,踏着轻功上了他们的船,不理会若茜县主的责骂,直接朝甲板走来,站到了然郡王面前,最后将视线投在了李墨晗身上。 少年身材纤长,尚未及冠,头发半束半披散着,更显得潇洒。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看起来极为健康,五官也是极为刚毅的,剑眉星眸,高挺的鼻梁,以及有些薄的嘴唇。 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精神,带着一股子嚣张的气焰,就好似一只骄傲的孔雀,走路的时候轻飘飘的,看人的时候,也习惯性地抬起下巴,用一种傲然的态度,去审视所有的人。 随后席文楠指着李墨晗问:“就是她吗?” 这个时候,有席文楠的随从从后面走过来,边走边道歉,擦着额头上的汗看了李墨晗一眼,回答:“正是这位姑娘。” “席文楠你要干嘛?!”若茜县主扯着嗓子对他嚷嚷,抬起脚,一脚踢过去,却被席文楠稳稳地握住了脚踝。 她想抽回腿,席文楠却不放开她,而是一脸嫌弃的样子:“瞧你都被惯成什么样了,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你还有脸说我?”若茜县主像听了一个笑话。 “呵,怎么没有?” “你有规矩,你就指使家奴开船撞我们啊?” “我也是事出有因。”席文楠说着,一甩手,将若茜县主的腿扔了出去,若茜县主后仰着,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然郡王想要过去扶若茜县主一把,却见席文楠立即出招,几招间,就让然郡王收回手,且站得离若茜县主有五步远的距离。 “你又要闹什么?”然郡王已经有些怒气了,直接质问出来。 席文楠用十分不友善的目光瞪了然郡王良久,才没理他,走到了李墨晗身前,傲然开口:“上次在小镇上,是你救了家父?哦,也就是宁国公。” 李墨晗终于懂了,这些人是调查出了她的身份,过来找她的。 结果,她在湖上跟然郡王下棋,画舫不靠岸,他们还着急,只能这般过来请人了。 “是。”她规规矩矩地回答。 “可否请姑娘跟我去趟国公府?” “国公爷的……身体还没好吗?”她没敢提宁国公中毒的事情。 “嗯,寻遍名医,也不能彻底根治,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请姑娘走一趟了。”席文楠说话的时候,还算是客气,没有方才的盛气凌人。 恐怕为了父亲的安危,再纨绔的人,也会软下态度来吧? “国公爷病了?!”若茜县主立即着急起来。 “的确。”席文楠说着,微微侧身,回头去看若茜县主,“要不要随我回府?看看我父亲?” 若茜县主有些犹豫。 其实宁远侯府跟宁国公府算是交情不错,宁国公对她也极为照顾,有些感情,如今知道宁国公病重,她应该去看看,却不想跟席文楠一起,不由得有些犹豫。 转而,她看向了李墨晗,看这意思,席文楠是过来请人的,李墨晗若是不去,席文楠说不定会用什么法子将她请去,绑回去他也做得出来。 然郡王又跟国公府不和,不会去国公府看望,丘泽先生更是不愿意跟席文楠说话,只能她跟着去,照顾李墨晗一二,不然这种身份低微的小丫头,治不好国公爷,被迁怒了,命都没了。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好,我跟她一块去,她是李诉柯的妹妹,你莫要欺负她。” 席文楠先是点了点头,随后问:“李诉柯是谁?” 若茜县主干脆抿着嘴不说话了。 李诉柯虽然是国子监的学生,却也入不了席文楠的眼。 “你就是这般请人的?”然郡王突然冷冷地开口,语气中全是不悦。 今日,李墨晗是他请来的客人,理应由他来照顾一二。 结果,这席文楠这般撞他的画舫,还把他的客人带走了,他怎么可能会心情舒畅? “不然呢?”席文楠冷笑着问然郡王。 “这般没有礼数,还要带走我的客人,大摇大摆的来,还准备顺顺当当的走不成?”然郡王说着,已经走到了李墨晗的身前站定,“若是你真心实意地请人,大可用礼数周全的法子,而不是堂堂国舅,却当起了土匪抢人,你是水贼吗?” 现在然郡王周身的气场,都在彰显着他的不悦。 他现在很不爽,如果席文楠不给他一个交代,他怕是不会轻易妥协。 席文楠微微眯起眼眸,盯着然郡王看了半晌,身边的随从小声提醒,他竟然也妥协了:“今日是我方法不对,家父病重,我心中着急,冲撞了各位。还有,这位姑娘,我今日必须请走,若是你不高兴,我也会在你不高兴的情况下请走,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他说着,竟然还坦然地笑了起来,轻蔑地看着然郡王。 然郡王已经握紧了拳头,随时有可能出招的样子。 李墨晗一直在看,随后抬起手,在然郡王的拳头上按了按:“郡王,我曾经在客栈医治过宁国公一次,宁国公人好,和蔼,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回。” 然郡王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是席文楠太过分,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不可能好脾气地处理此事。 他自然知道,宁国公那样身份的人,不会欺负一个小孩子。 方才,席文楠也是难得地道歉,虽然这个道歉很是欠揍。 于是他的脾气也缓和了些许。 若茜县主忍不住问:“为什么偏偏是请李家小妹?” 席文楠被问了以后,也是一阵不爽,当即骂了一句:“一群庸医,居然束手无策,若不是……我怎会这般?” 第205节 若不是毫无办法,他也不会忍下脾气,亲自来请一位小医女。 席文楠的随从也在这个时候跪在了然郡王面前,连续磕头:“然郡王,国公爷的身体越发虚弱了,眼看着……我们真的是没办法,昨日已经派人去姑娘暂住的府中请过人,可惜碰上乞巧节,她不在府中。今日再去,就听说她来游湖了,两次没请到人,小少爷才会亲自过来。都是奴才们办事不利,还请然郡王息怒,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想请姑娘去为国公爷看看。” 说话的时候,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席文楠也是一阵气闷,迟疑了半晌,终于肯低头:“还请然郡王行个方便。” 随后,还行了一礼。 然郡王这才罢休,回头看了李墨晗一眼,最后吩咐身边的侍卫跟去,又叮嘱了若茜县主两句:“劳烦县主照顾一二。” “这是自然。”若茜县主回答后,便跟着席文楠一行人,去了宁国公府。 李诉柯要跟着,丘泽先生却拽住了他:“你去了多有不便,席文楠这小子虽然人不讨喜,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事关国公爷,他不会做什么的。” 虽然,丘泽先生也不明白,为何国公府的人独独来请李墨晗。 李诉柯并不了解席文楠,之前只是见过他几次,今日第一次打交道,对他的印象十分不好,尤其是撞船请人,真是蛮横粗鲁。 “这人太过野蛮。” “恐怕是他看到我跟若茜县主在一块,才会这样做吧。这小子真的是……谁靠近若茜县主,他就咬谁,若不是今日他真有急事,此时八成在数落我。” 李诉柯听他这么说,突然懂了一些,最后只能作罢,走到丘泽先生身边:“将鞋脱了吧。” 刚才船最险的时候,船板上进了湖水,丘泽先生那时的位置最是不利。此时丘泽先生的鞋跟衣摆都湿了,看起来极为不舒服。 丘泽先生喜欢干净,还挺在意外表的,走路着急时,还会提起衣摆,怕衣摆碰到土地脏了。 丘泽先生这才顺从地到了一边坐下,将鞋子脱下来,又将湿了的袜子随手甩到了一边。 他的皮肤白皙,撸起些许裤管,就能看到他纤细的小腿,白净得有些离谱,就好像奶水浸泡过似的。 李诉柯从一侧的仆人手里去来毛巾,蹲下身来,亲自帮丘泽先生擦脚。 丘泽先生笑眯眯地探身过来看他,见他并不嫌弃似的,这才问:“你平日里也这么照顾别人的?” “嗯,晗姐儿小时脑袋不好,我经常帮她洗脚。” “大哥哥呀!” “莫要取笑我了。” 丘泽先生没说话,微微侧头去看李诉柯认真时的样子,依旧那般俊雅。 他微微眯起眸子,想要说什么似的,最后也没说出口,只能作罢。 第57章 处 李诉柯追上明姐儿的时候,她已经艰难地挤进了人群,却还是被他找到了。 “你别怕,我不会跟父母说,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你为何会在这里。”李诉柯这样说着,将明姐儿带到了一边。 明姐儿相信李诉柯的为人,知道他说到做到,便也不再挣扎了。 她觉得,她被杜易青算计了,还有种无法脱身的感觉。 显然,这种事情不能告诉李诉柯,太过复杂,现在的李诉柯也没办法解决,所以,她依旧只能瞒着。 于是,她只能半遮半掩地回答:“今日在路上碰到了杜家的青哥儿,一时玩心大起,就一起去了聚贤楼。” “冬哥儿跟初姐儿呢?” “他们跟彩表姐在一块,很安全。” “你居然跟男子独自外出!杜易青他虽然不错,但是!但是!”李诉柯说不出来。 “明儿知道,明儿配不上他。” “那为何还这般?” “不过是看到老乡,感觉亲切罢了,我们俩都年岁不大,不该有什么的。” 李诉柯也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今日是乞巧节,本就该出来玩的。 他原本也该带着初姐儿、明姐儿、冬哥儿一块,后来存了私心,只带了两个亲妹妹出来,现在明姐儿这边出了点状况,他也有责任。 于是,他缓和了语气,说道:“罢了,你送你回去,回去后就说,你跟我碰到,我先送你回来了。” “晗姐儿她们呢?” “晗姐儿跟惠姐儿和然郡王他们在一块,他们已经对你产生兴趣了,回去会生麻烦,我先将你送回去。” 明姐儿这才安心了许多,跟着李诉柯一块往回走。 路上,李诉柯才突然问她:“想不到,你还有些学问。” “平日里在府里闷,就多看了些杂书。” “丘泽先生这般游学,都不如你看了些杂书,他知道了,怕是要伤心了。” “二哥过奖了。” 李诉柯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往家走,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平日里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亏待了庶妹跟庶弟,之前是因为白姨娘是贵妾,所以对他们不喜,如今…… 明姐儿不知道李诉柯的愧疚,只是在想办法,如何才能彻底摆脱杜易青的纠缠。 第206节 她如今,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 李诉柯回到聚贤楼的时候,若茜县主对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他一阵不解,就看到丘泽先生也走了过来,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你这个妹妹不简单啊,不过也惨了。” “怎么了?晗姐儿惹祸了?”李诉柯只觉得心口咯噔一下,吓得脸色苍白。 若是他才离开片刻,李墨晗就出了事情,他怕是会愧疚一生。 “没,她只是赢了洛子眠那小子两盘棋,洛子眠不肯放她走了,已经开始下第三盘棋了。”丘泽先生回答,还无奈地耸了耸肩。 若茜县主也在这个时候补充:“最可怜的,还是她说了一句:‘如果让你赢一局,你能让我去吃饭吗?’惹恼了子眠哥,如今,你的妹妹正在一边吃饭,一边下第三盘棋。” 丘泽先生紧接着又补充:“洛子眠还给你妹妹点了聚贤楼里最负盛名的菜,管够,管饱,就是不让她走。” 好像商量好了似的,若茜县主也幸灾乐祸地补充:“这棋不下完,聚贤楼都不敢打烊,不过你放心,聚贤楼里有客房,太晚了可以去住,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是吧,你的这个妹妹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李诉柯听了不由得一阵担心,站在门口往里面看:“晗姐儿还小,还在长身体。” 结果还没靠近门口,丘泽先生就将他拉开了:“你可别进去,洛子眠那小子连输两场,说话的气压都低了,我们都不敢招惹,全躲出来了。” “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李诉柯问的时候,就看到柳衣跟柳香也在门口站着呢,都没进去。 “你也说了,你妹妹还小,洛子眠那小子也没开窍呢,不可能对小丫头下手,放心吧,我们去璟王的包间里,你另外一个妹妹在那呢。” 李诉柯这才无奈地跟着去了,心中担心妹妹,想着,下次带妹妹的时候,一定要绕着洛子眠走。 走时,他还在问:“听闻,然郡王的棋艺在京城才俊里,也算是颇有名号的,怎么会输给家妹?” “所以说你的妹妹有些厉害,要知道,洛子眠那小子的棋艺是名师指点,根本不是身份在那里,别人让他的。”丘泽先生回答。 李墨晗的棋艺如今这般了得了? * 房间里。 李墨晗“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汤,一扭头,就看到然郡王已经下子了,正等着她呢。 她赶紧拿起棋子,斟酌了一番,落了一子,紧接着,就扭头去小桌子上,用筷子去戳那块肘子。 味道真香啊! 看着真好吃啊! 可是肉块太大,她一时半会撕不开,已经周旋好一会了。 然郡王下了一子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一侧取来筷子,帮她处理这块肘子,分开了几块,她终于吃到了肉。 她又落一子,紧接着吃了几口肉,一脸的满足。 在然郡王思考该如何落子的时候,她突然小声问:“你吃吗?” “我不饿。” “挺好吃的。” “……” “尝一口呢,不然我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她说着,就换了然郡王的那双筷子,夹了一块肉,小手托着,送到了然郡王嘴边。 然郡王不得不从棋盘上收回视线,看向她,又看了看那块肉,最后无奈地吃了一口,继续研究棋局。 她又换回筷子,吃了别的菜,都觉得好吃,虽然不如濠州城那家小店的,却也是味道不错。 过了一会,她又换了筷子,给然郡王夹了另外一道菜:“这个也好吃,尝尝看。” 然郡王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棋盘,见她这样有些嫌吵,当即皱眉回答:“我不吃。” “尝一尝吧。” “你很烦。” “那我就要让着你了啊!” 然郡王一阵无语,最后还是吃了那口菜,味道的确不错。 就这样,一边下棋,一边吃东西,菜都凉了大半了,李墨晗还在兴致勃勃地喂然郡王吃,到后来,他也不躲了,喂过来就吃,吃完继续看棋盘。 她竟然觉得看他这副模样,还挺有趣的。 “哎呀!”李墨晗突然叫了一声。 他一怔,问道:“怎么了?” “刚才忘记换筷子了。”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青花瓷筷子,沉默了一会并未在意,见她还在懊恼,这才说,“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她这才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饿坏了,那么瘦小的小娃娃,竟然吃了不少东西。 “这局我或许可以扭转局面。”然郡王突然自信满满地说,到如今,他的话已经渐渐地多了。 她吃着东西,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摇头:“难,你再仔细看看。” 他低下头继续看,就看到李墨晗腾出手来,指了一个位置:“我这里牵制着你呢。” 他看完之后恍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放弃,继续落子。 第207节 没到最后,绝不言弃。 结果,第三盘结束,他还是输了。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很静了。楼下大厅里,只剩下寥寥数人,似乎是意犹未尽,还在喝酒聊天,并未散去,怕是今夜也不会回去了,而是住在这里。 二楼走廊里很安静,怕是这些贵族们也走了。 他询问了一句,才知道,若茜县主、琴郡王、丘泽先生都已经在夜禁前走了,李诉柯跟惠姐儿在后院的客房里,已经休息了。 确实有些晚了。 “你还能再下一盘吗?”他问她。 她当即摇头,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活动身体:“怕是不能了,我往常这个时间都睡觉了,今日是乞巧节,所以才晚了些。” “哦,今日还是乞巧节,我耽误你过节了?”他终于想起了这回事。 “也不算,菜挺好吃的。” “这京城里的乞巧节,也就聚贤楼有些意思,明日,我可以带你去画舫上看看,只是没今日热闹罢了。” 李墨晗听了,不由得觉得好笑,接着问他:“然后在画舫上下棋吗?” “嗯。” 她当即笑了起来,笑声清脆。 他平日里见到的女子,都是笑不露齿,笑声含蓄,难得有位若茜县主较为特别,还是豪爽之人,像李墨晗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孩子,还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在他的面前,还这样自然,旁的人,见到他连输三盘棋,脸色铁青的样子,怕是早就不敢说话了,她居然能泰然自若地吃着东西,或许,如今仍旧脑袋不灵光? “你要不要去四楼看看?”他问。 “去干嘛?人都散了。” “给你补个节日。” “欸?” 然郡王走到门口,立刻看到候在门口的人,他的随从,还有李墨晗的侍女,他跟于术安排了几句话后,带着李墨晗上了四楼。 两名侍女紧随其后。 到了四楼,然郡王带着她去了登记处,说道:“给我一个号码牌。” 伙计看到然郡王,十分客气,小心翼翼地说:“然郡王,本店规定,一年一人只能参加一次。” “给她的。”然郡王指了指李墨晗,伙计这才看到,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小人,这才乖乖那了号码牌。 然郡王将刻着一百二十六号的号码牌给了她,她捏在手里看了看,抬头问他:“这就算是给我补过节日了?” “嗯。” 她当即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进去了啊。” “我跟你一块进去。” 那伙计汗都流下来了,小声道:“然郡王,本店规定,答题时,旁人不能提醒。” “我只是监护人。” 伙计看了看李墨晗,恐怕是然郡王觉得这孩子太小,一个人进去不放心,当即苦兮兮地点头应了,让两个人一块进去。 第64章 拌嘴 国公府的确寻了大夫,却没有一个大夫能够查出是什么毒。 当初,李墨晗一个九岁大的孩子行针,就逼出了七成的毒性,让国公府的管家以为,这并非是什么厉害的□□,回到京城寻位大夫,即可解毒。 当时李墨晗也说过,可以找出是什么毒,只是需要些时间,她说得那么轻松,让许多人都放下心来。 谁知回到京里,他们的心情就越来越沉重。 先是让府里养的大夫看,又请了京城内最有名望的三位大夫,他们都束手无策,看到李墨晗列的药单时,众位大夫皆称奇,说是不但能够平息宁国公身上的病症,还能短暂压制毒性,这才让宁国公坚持了这么久。 只是这么精妙的单子,不该是一个孩子能开得出来的,定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于是他们甚至猜测,是琴郡王安排的一场戏,毒了宁国公,却派来一个孩子解毒。 后来宁国公府的人调查了李家三代人,甚至是孝亲王府的人,唯一的联系,就是李诉柯跟丘泽先生交好。 然而,璟王根本就没见过李诉柯这个人,然郡王也从未将李诉柯当回事。 外加,如果琴郡王要演戏,没必须要寻来李墨晗这样一个孩子,而是寻一位看起来更可信的人,如果不是琴郡王那日同意,怕是没人愿意让这小姑娘给宁国公医治。 种种迹象表明,李墨晗并未参与什么,李家人从濠州出发的那日,宁国公都没有出门的打算,他们不可能这般安排。 于是,宁国公府不再怀疑李墨晗,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请李墨晗。 李墨晗到了宁国公府,一直跟在若茜县主身边。 这位县主,看似高傲,实则没有什么城府,人也亲切,不会瞧不起人,身份那么高,也对李墨晗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女孩照顾,让李墨晗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 若茜县主进去后,真的很关心宁国公的身体,却也知道分寸,让李墨晗先看看宁国公的情况。 李墨晗对周围行了礼,随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诊脉,同时说道:“说说看宁国公最近的症状。” 第208节 “经常出汗,而且梦多,经常会进入梦魇之中,昨日喝了粥,没到半个时辰就吐了,这两日,就吃了那么一碗粥,还吐了……”回话的是上次李墨晗在客栈见过的中年管家,似乎跟宁国公感情很深,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还有吗?”李墨晗没有在意他的情绪,继续问道。 “有,眼睛有些浑浊看不清东西,口中有痰咳不出……”这管家极为仔细,很多症状都记住了,生怕漏掉细节,连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也说了。 李墨晗听了后,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毒不致命。” “这是什么意思?”国公夫人也一直在旁边,听到后不由得问出口来。 不致命,难道就不解了吗? “这毒发作时虽然霸道,却并不会要人命,我逼出七分后,看症状,怕是只是折磨人的毒。” “怎么会有这种毒?” “带有些威胁的作用吧,刚中毒时的确吓人,会让人惧怕、忌惮、猜疑。总之,就是一瞬间引起国公府人的注意,但是,症状可怕,却不足以要人性命。后期则是有些折磨人,不能进食,不能好好睡觉休息,自然是不能思考问题,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就是,不能上朝。” 这话,李墨晗已经说得极为清楚了。 国公府的人不是傻子,其实听了之后,就明白了八分,他们只是惊讶于,李墨晗为何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来。 其实李墨晗自己也知道,她如今是被国公府怀疑着的。 她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才能消除这些人的疑虑,反正,她过些日子是要回濠州的。 国公夫人自己已经有了思量,李墨晗将话说得这般明白,再不明白就有些傻了。 宁国公这般中毒,受益人是谁,是谁指使,只能国公府的人分析,自然也不能当着若茜县主跟李墨晗的面说什么,便只是讨论病情。 若茜县主如今更是恨不得离开,原本只是当宁国公病了,现在得知是中毒,这还是少知道为妙的事情啊。 她哪里知道,在客栈那日,国公爷中毒的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 “能否彻底解毒?”国公夫人关心的是这个,比起勾心斗角的事情,宁国公的身体更重要。 “其实这毒不解,国公大人每日排便、排尿都能将毒排出去一些,体内的毒素没了,自然也就好了,只是要拖延几日。不过,国公大人毕竟年纪大了,几日未进食,身体虚弱,加上身体本就有其他的病症,这毒虽然不致命,却也要了他七分精神,需要恢复调养段时日,才能恢复元气。” 怕是日后也再难上朝了。 席文楠一直在一边听着,心中着急,听到后面这些,心中更是担心父亲,当即急切地问道:“姑娘可能解毒?” 他原本不信李墨晗的医术,却听家中管家说地邪乎,只能亲自去请人。结果,李墨晗来了,就直接说出了其他大夫没看出来的事情,他自然信了几分。 “可以。”李墨晗说着,开始寻要东西,“那日我逼出的毒血还有吗?” 管家知道,那是分析毒性很必要的东西,自然留着,当即点头称有。 “还有宁国公这些日的排泄物可还在?” “这……已经处理了。” 李墨晗也不着急,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待会我要行针,行针完毕,国公大人可以进食吃饭,且三个时辰内不会有病症,这只是暂时的。待国公大人排泄后,将排泄物给我,我要看看。还有,那日的饭菜可验过?” “验过,不过,如今饭菜都已经酸了。” “无妨,送来给我,我恐怕需要研究两日,这两日我会帮国公大人行针,减轻症状,待我研究出解药,症状就可以解了。” 李墨晗说着,便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着。 国公府的人看着李墨晗,跟她大眼瞪小眼,一阵不解,席文楠干脆问出来:“你到是行针啊。” 李墨晗也一阵为难:“我来的匆忙,什么工具都没带,已经派侍女回去取了,还没送过来,我现在也没办法行针。” 席文楠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把人家从船上强行请过来的,哪里会带什么工具? “去跟府里的任大夫借来。”席文楠吩咐道。 管家立即派人去了。 没一会,大夫用的东西就都送来了,还有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大夫给她打下手,这感觉……怪怪的。 给宁国公行针,旁人就都退下去了,若茜县主不能继续留下来,只能叮嘱了李墨晗几句:“我在外面等你,别怕。” 李墨晗点了点头,对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好。” 李墨晗行针并不害怕,这次不用逼毒,速度要比上一次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完成了。随后,她去问管家:“我在哪里研究啊?” “不如就在外间,还能顺便看老爷的情况。” “可是……我研究的那些是剩菜、毒血、粪便,味道……可以吗?” “这样啊,我为姑娘安排地方。” 没一会,管家就在距离宁国公房间不远的地方,收拾出一间客房来,让李墨晗进去,同时送进去了她需要的东西。 国公府内的任大夫也被派去了,依旧是打下手。 其实在李墨晗行针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了,原本对一个小女孩有些轻视,待看到那娴熟的手法之后,就是一阵感叹,说不定是名师教导的。 于是,进入客房,他便开口问:“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孝亲王妃。” 任大夫知道孝亲王妃,还知道孝亲王妃的医术是谁教的,应该医术一般才对,只知道些常见病症的医治方法。 转而又想到,孝亲王妃出嫁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最近情况,说不定后来也研究出了心得,便也没再问,只是看李墨晗研究解药。 那一边,席文楠还是不放心,将若茜县主叫到了国公夫人的房里,详细询问起来:“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209节 “你们不是早调查过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毕竟你算是跟她认识。”席文楠不死心,一个劲地追问。 就连国公夫人都跟着询问:“你觉得,这小丫头是有人指使的吗?” “哎呀,哪里有什么指使啊,人家根本不想治病,是席文楠这臭小子硬把人请来的,那模样恨不得用绳子绑过来。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这般怀疑着她,还让她治病,是什么道理?再说了,我瞧着这小丫头挺厉害的,昨天还在聚贤楼答对了九十九道题,得了颜家祖传的兵法孤本……” “那个人居然是她?!”席文楠当即惊呼了一声,“兵法书在她身上?” 若茜县主当即警惕地看着他:“你不是打算抢吧?” “我哪能做那种事?” “你会威胁人家,不给兵法,就把她怎么怎么样。”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吗?” “是。” 席文楠一阵气急败坏,恨不得收拾若茜县主一顿。 国公夫人皱着眉,瞪了席文楠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兵法书。” “娘!那可是颜家的孤本。” “待你父亲病好了,为娘帮你要来便是。” “好。”席文楠立即乖了。 若茜县主是发现了,这席文楠绝对是国公夫人惯出来的。 “子眠哥跟简柏都要买呢,我觉得,我三祖父也能感兴趣。”若茜县主说道。 她的三祖父,是秦政。 提起这个席文楠就气,干脆走到若茜县主身边,伸手去捏她的脸:“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整日跟他们两个大男人在一块玩,像什么话,还整日子筱哥哥的叫着,你恶心不恶心?” “你管得着吗,我又没找你。”若茜县主立即将他的手拍走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看到你就烦。” “我看到你也讨厌。” 席文楠气得不轻,最后干脆甩袖离开了。 国公夫人看着小儿子离开,只能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第65章 开荤 国公府不少人都对李墨晗并不信任,总觉得一个小娃娃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医术? 怕是还不如府里养的任大夫厉害,毕竟知根知底,且治好过不少病症。 结果,李墨晗行针后,宁国公就清醒了,眼睛不似之前那般浑浊看不清东西,也能吃下去饭了。 随后,就是有人议论,李墨晗看到一堆发臭的东西,依旧面不改色,一些长了毛的菜,她还能去尝一口,这么一会,已经推测出三种□□了,正在逐一试验。 李墨晗尚未研究出解药,后来柳香也来了国公府帮忙,柳衣却是不敢来的,因为国公夫人认识她,就算更改了些样貌,柳衣还是心虚,李墨晗也没在意。 国公府的人给李家送去消息,说李墨晗会在国公府里居住,让他们发心,话里话外,没有问李家是否同意的意思,只是通知他们一声罢了,极为霸道。 若茜县主不能一直陪着李墨晗,到了夜禁前就回安远侯府了。 李墨晗住在国公府里,夜不能寐,恨不得熬夜研究出解药来,这样她就能早些离开了。 另外一边。 来到京城这几日,李暮秋一直很高兴,尤其是听到亲戚们的吹捧,他更是喜出望外。 说来也是,国子监那么多学生,只有自家儿子有资格跟丘泽先生、然郡王、若茜县主一同游玩,就连李墨晗都得了然郡王的赏识,可以陪然郡王下棋。 甚至有亲戚说,李墨晗长得不错,人也懂事乖巧,日后说不定能送去给然郡王做个妾。 他听了,也觉得不错。 他原本觉得李墨晗是个痴儿,日后怕是要留在府中,让他看着糟心了,没想到这几年越发聪明起来,且跟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其他孩子还漂亮。 若是能嫁给然郡王为妾,也是不错的选择,日后李诉柯做官,也要依靠然郡王,这也算是有个照应。 晚间,李诉柯回来后,李暮秋还跟李诉柯说了这件事情,也是洛氏不在身边,没人可商量了。 李诉柯听了,立即反对:“父亲,给晗姐儿寻个寻常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夫妻美满,也是极好的,何必作践她,让她去做妾呢?” 然郡王只是郡王,并非太子。 太子的妾室,可以分为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郡王就与旁人无异,除了正妃跟侧妃外,其他的,就只是妾了。 “能做然郡王的妾室,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李暮秋不以为然,心中全是利益,从未想过李墨晗的幸福。 李诉柯有些寒心,干脆跪在了地上祈求:“父亲,丢了妹妹的幸福得来的方便,这样的前途儿子不要,儿子会自己努力,父亲就别想这些了吧。” 第210节 李暮秋一阵气恼,骂了李诉柯几句没有出息,洛氏就回来了。 洛氏回来后,依旧是欢喜的模样,看到李诉柯跟李暮秋的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听了之后,才立即摇头:“不可,晗姐儿不能嫁给然郡王。” “就连你也不懂事了,是不是?”李暮秋当即骂道。 洛氏却没迟疑,干脆说了起来,最近一年她在府里管事,也越发有底气了:“今天严氏寻我过去,说了晗姐儿的事。” “她……居然说了晗姐儿的事?” “的确,我去了之后,她先是夸了柯哥儿一通,让我心花怒放。紧接着,就旁敲侧击,说了晗姐儿的事。然郡王跟若茜县主早有结亲的意思,京城内不少人都知晓。加之安远侯府不许纳妾,也不许娶了秦家女儿的儿郎纳妾,以至于然郡王府中,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侍女都是些相貌一般的。” 李暮秋并不知道这些,听到洛氏这样说,心中也是了然,然郡王不打算纳妾,他们把李墨晗送过去,怕是会碰钉子。 随后,洛氏又说道:“这些日子,然郡王对晗姐儿的事情较为上心,若茜县主一直在一边看着,怕是会怀疑我们有不端的心思,为了不让黎贵妃、璟王、安远侯府心中疑虑,我们还是早些给晗姐儿订门亲事,避避口风才是。” “这……柯哥儿跟惠姐儿还没定亲,就给晗姐儿定亲?”李暮秋当即就愣了。 他们举家来京,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惠姐儿在濠州名声不好,他们就想着来京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人家,给惠姐儿在京里寻门亲事。 这样,有惠姐儿嫁过来,惠姐儿的夫家也能帮助李诉柯一二,如今还没相看什么呢,就要订晗姐儿的了? “这也没什么,我瞧着大嫂一直颇为喜欢晗姐儿,我们商量商量,也能定门娃娃亲,俊哥儿、逸哥儿都是好孩子,我更喜欢逸哥儿,毕竟入了军营,说不定以后会有出息。俊哥儿虽然聪明好学,可毕竟还看不出个前途来。” “她逢人便夸逸哥儿,能同意晗姐儿嫁过去?” “这几日柯哥儿跟晗姐儿得几位贵人重视,大嫂也都看见了的,怕是心中也有思量,以后柯哥儿有出息,也能对逸哥儿有些帮助吧,一文一武,也不错。改日我就跟大嫂说说看,也就是个口头约定,日后还能改,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大嫂也不会拒绝,真要是成了,也是好事,出了变故,随时能改,没有什么损失。” 李诉柯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要将李墨晗许配给逸哥儿,他也松了一口气。 逸哥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对晗姐儿自然没话说,若是他们成亲,日后日子也会不错。 聊到后来,洛氏才发现李墨晗没回来,不由得担心:“晗姐儿呐?” “宁国公府的人请去,给宁国公看病去了,好像……京城的大夫也没治好宁国公。”李诉柯回答。 李暮秋听了,一阵嘲讽:“总说我们濠州是小地方,这京城里的大夫也不怎么样,我们晗姐儿都能解了七成的毒,到了京城大夫手里就束手无策了,我看啊,这群大夫不过就是本事一般,在京城里骗钱的,医术还不如我们那边的土郎中!”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晗姐儿毕竟是第一个救宁国公的人,知道病症是怎样的,方便治疗,哪能整个京城都没有一位好大夫?” 李暮秋依旧不屑:“晗姐儿都能治的病,他们治不了,不是庸医是什么?我到京中几日了,也没见过几位真正有才学的官员,大多是一些阿谀奉承之士,都怪我没有门路,不然也能在京城谋得差事。” 李诉柯不能反驳父亲,只能听着沉默。 这些日子,李暮秋见到的官员的确不怎么样,能让李暮秋有资格结交的,一般也都不是什么大官,真正有才学之人,也不会理会李暮秋。 可这话,如何跟父亲说呢? 如果,他跟李暮秋说,明姐儿跟晗姐儿在聚贤楼里都拿了很好的成绩,李暮秋怕是还会嘲讽京中无有才华的人,家中痴儿跟庶女都能得到成绩。 这样父亲只会越来越得意忘形。 于是,李诉柯便没有说起这些事情来。 后来,李墨晗用了两日才研究出解药来,最后煎药的事情只能交给任大夫了,她已经熬得眼圈全黑了,竟然是半点没耽误时间,晚间实在熬不住了,才会小憩片刻。 待宁国公喝了药,李墨晗替他诊脉,随后说道:“需要再等一个时辰,我看看之后情况如何,再定夺。” 宁国公看着眼前这憔悴的小人,也是心疼,不过是自家孙女的年纪,老人最是心疼孩子,还是救了他的孩子,自然厚爱。 他命侍女将她带到里间的罗汉床上,给了她一个毯子,让她睡一会,再过来看情况。 李墨晗真的累了,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怕你这老家伙不行了,连夜从城外赶过来,你却说这般不中听的话。”说话的老人底气十足,声音低沉,似乎跟宁国公关系不错,说这般话,也毫不惧怕。 “怎么,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只是来看看你死没死透,毕竟我的朋友不多,还活着的,就你们几个了。” “说来也是气人,这毒将我害的,这几日都昏昏沉沉,难受得厉害,简直要了我半条命,若不是这个小丫头,我真不知道如今是怎样的光景呢。” 老者是似乎是特意回头看了李墨晗一眼,随后说道:“你竟然沦落到需要一个小娃娃给你治病的地步了?” “我可听闻,这小丫头很是厉害,聚贤楼里答对了九十九题,还得了颜家的兵法书。”宁国公说完,突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李墨晗听清了一些,“之前答对九十九题的人,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这般能耐,救我也可以吧?” 竟然有种夸自家孙女的骄傲语气。 “答题跟医术能有什么牵扯?”老者反问。 “总之,是个有趣的丫头。倒是你,这么些年了,我一提她,你就沉着一张脸,难不成,这些年里,连个美貌的战俘都没有?你也该开开荤了。” 老者听了,当即笑了出来:“你一把年纪了,还惦记着这些事情,也难怪让国公夫人那般年纪,还生了文楠那臭小子。” 宁国公居然骄傲地笑了起来:“嘿嘿嘿,老当益壮!” 第58章 通关 聚贤楼里的文会,题目的确刁钻,囊括天文地理、医学、棋琴棋书画各个领域,甚至是兵法,以及一些天南地北的杂学。 开始的题目比较简单,不过是问一些杂集有几卷,后来,则是写语句,问出自哪本书卷,在第几册里。 后面,就是各个领域,极其困难的问题。 从进去后,然郡王就极为规矩,站在距离李墨晗两尺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答题,不提醒,答对了也不鼓励,只是跟着她进入一道门、二道门、三道门……八道门! 其实进入四道门后,然郡王也跟着去听题,思索答案,有些,他也是真的回答不出,偏这个小娃娃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出来。 第211节 一路听,一路心惊,最后,眼看着她进入了九道门。 一声锣响,紧接着,是报信人的喊话:“一百二十六号,进入九道门。” 这已经是多少年了,再没有人进入过九道门,上一次听到大厅的大锣敲响,还是几十年前,那时独孤无影尚未出嫁。 当然,然郡王也没有出生。 巨锣敲响后,整个聚贤楼都沸腾了! 只可惜,如今早就过了最热闹的时候,好多人都散了,贵族也在节日夜禁前回府了,听到这让人震惊的锣响之人,竟然只是寥寥数人。 原本在大厅内喝酒聊天,醉得如同一滩烂泥的人,都突然来了精神,朝四楼看去,想要知道,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人。 这个时候有人跑下来报信,说:“是然郡王带进去的人,是位姑娘,还是然郡王亲自陪着,怕是位小公主吧,不然也是位郡主!不然谁能有这样的待遇?” “皇族又出了位小神童啊!”不少人感叹,还有人干脆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下,给皇上磕头,也不是醉了,还是真的对皇族敬佩。 在答题的李墨晗并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的热血沸腾,依旧是在看着题目。 九十四题,兵法题,居然需要沙盘演练。 她回过头,看向然郡王:“郡王,我手短,坐下就推不动这些机关了,你帮我,我指挥,可好?” 这种沙盘,本就不是给小女孩准备的。 聚贤楼的沙盘明显是旧的,应该是从军营里淘汰下来,他们才得到,之后修复一番,继续使用。这种庞然大物,需要两方将领对阵,比象棋复杂许多,也更费脑筋。 说是纸上谈兵,太浅显。 说是战场拼杀,太庞大。 只有真正会运用兵法的人,才能在所有的布局之下,运用得当,赢得胜利。 虽是演戏,却一个不小心,就会丢盔弃甲,伤亡惨重。虽是厮杀,却不损伤一兵一卒,只是点到为止,锻炼兵法对阵的策略。 “好。”然郡王答应了。 他对这个一直感兴趣,曾去军营,跟秦政较量过几次。 一共七次,他输了七次,且心服口服,从此只想拜秦政为师。 可惜,他虽然诚心,却因为身份的问题,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到了九十题之后,聚贤楼就换了一位读题人,如今这位,则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男子眉眼俊朗,举止优雅,举手投足皆可如画。 浓墨一般的发被整齐的挽起,遗留些许细碎的发丝垂在额头,不显凌乱,反而增添了些许灵动。狭长的眸子好似展翅的凤凰,竟然是极好看的凤眼,眼中微微闪烁着精芒彰显着他的智慧。 他的手中持着一把纸扇,不紧不慢地摇着,扇面上的画恐怕出自大家手笔,绝非凡品。 此人见到然郡王后微微行礼,不卑不亢,从容优雅。 然郡王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怔,随后一副了然的模样,回了一礼,竟然是难得的客气。 如今沙盘演练,也是由这名男子跟他们对阵。 “你们大可放心,我这边的兵法是事先安排好的,不会随意更改,你们只需破解原有兵法便可。”那少年温文尔雅地说道。 演练开始,李墨晗看着沙盘,排兵布阵,随后揭开大幕,终于看到对方的阵型,以及猜到了些许策略。 “有趣,盾兵当先。” 盾兵,防御为主,但是前进速度慢,敌方阵营属于保守型。 不过…… 她笑了笑,说:“等。” 然郡王想要提醒她,这样太浪费时间,而且,盾兵后必有大型武器,这些小女孩说不定不知道,此时派骑兵两侧夹击,最是有效。 似乎是看然郡王有些不解,当即说道:“实兵作战时,他们这种行进方法最为费力,盾本身就很重,就算盾兵身体强壮,提盾也消耗体力,更何况前行。后面就算有投石车,也需要人力推动,这也是费力气的事情,寻常人不会这样做,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引骑兵过去,怕是我们的骑兵刚过去,就中了埋伏。” 听到李墨晗居然跟他解释,他当即一怔,只是看向她,没说话,心中却有些不解。 这个小丫头,究竟会多少东西? 谁知,这小破孩居然不怕死地又问了一句:“郡王没上过战场吧?” 然郡王居然微不可查地轻哼了一声。 他是郡王,黎贵妃跟璟王护着,皇上宠着,哪里会让他上战场,他只是看了些兵法书籍罢了。 此时的然郡王哪里会知道,他一直追崇敬的老将军的兵法,是眼前这位小娃娃教的? 若是秦政这般说然郡王,他自然服气,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说,他不服! 对面的少年郎似乎也觉得这两个人有趣,轻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之后的见招拆招间,然郡王竟然有些佩服起这个孩子来,因为,她破解了对方的全部埋伏,此时已经冲进了敌方阵营的中间,大杀四方。 对面的少年郎似乎也有些惊讶,却不慌不忙。 李墨晗跟然郡王都知道,他们必有后招。 果不其然,斜后方异军突起,正杀过来,呈现了围剿之势。 第212节 然郡王不由得停下手,问道:“这是你们颜家老祖的兵法?” 颜家? 李墨晗听了一怔,随后看向那名操纵沙盘的年轻人,那双凤眼,的确看上去有些熟悉,只是面容并不相像。 这少年更加内敛,看起来文质彬彬。 然后当年那个臭小子,看起来更加嚣张跋扈,邪魅狂狷,自命不凡。 当然,他也是真的很有才华。 能让莫清疏倾心的人,怎么会是寻常人。 那少年当即笑道:“这是老祖宗跟夫人后半生潜心专研的兵法。” “竟然是那对夫妇一同专研的兵法,放到了这九十九题里,你们颜家可真是……”然郡王叹道。 如今聚贤楼,已经归颜家所有了吗? 那对夫妻? “啧。”李墨晗情不自禁露出呲之以鼻的模样,嫌弃地看着沙盘。 她起初是玩心颇重,还有指导然郡王的意思,现在,则是恨不得毁了这兵法,当即不再迟疑,走到沙盘边,亲自动手操作。 她到底是人小,力气小,操作机关很是吃力,但是兵到之处,片甲不留。 颜家少年郎一阵慌张。 老祖宗的兵法阵被破了? 果不其然,李墨晗操作了五次,敌方已经功亏一篑,伤亡惨重,她这边,却留下了过半的人马。 对阵完毕,李墨晗拍了拍手,一脸嘲讽的笑,小声嘟囔:“夫妻俩潜心研制,有趣。” 颜家少年郎不由得有些恼,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咬牙沉声说道:“此题通过。” 然郡王也觉得李墨晗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有些奇怪,这种嘲讽的模样,似乎对颜家很是不喜,尤其是最后的操作,那般狠绝,不留半点余地,绝非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为此,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却发现,她的目光一直在颜家少年郎的身上打转,眼神说不出的奇怪。 然后,他的心情也变得说不出的奇怪。 之后的几题,李墨晗一直气不顺似的,说出题目,就很快答出,还一副挑衅的口吻:“颜家出的题,只到这个程度?” 颜家少年郎气结,宣读最后一题。 听到问题,李墨晗一怔。 “你们颜家为何有莫清疏的医书?”她直接问道。 颜家少年郎未曾想到她听到问题,就能知道出处,不由得也是一愣,随后回答:“家中老祖宗跟莫神医是故交,莫神医一生清冷,独居山林,在她老去之后,老祖宗收了她的尸骨,予以厚葬。” “厚葬?” 颜家少年郎再未说话。 他怎么会说,老祖宗不顾家人反对,将一个外姓女,厚葬在家族祖坟之中。又在长辈一一故去后,没人再能违背他意愿之时,将莫清疏的名字加入族谱,称位是:颜敬止之妻? 颜敬止说,不愿意让那个女人做孤魂野鬼,却不知道,将这个女人的名字列在其正妻之上,寒了一家后人的心? 以至于,颜家后人,并没有谁会尊敬那位传说中的神医。 今日,若不是这位小姑娘对他的老祖宗有质疑,他也不会拿出莫清疏的问题来问她,他根本不能辩解,他是用了老祖宗兵法中,并不如何厉害的那一局吧? “莫清疏的整本书我都能背下来,这题没难度,你是否要换一题?”李墨晗问。 “怎么可能,这是绝世孤本里的记载。”严家少年郎不信。 结果,李墨晗答出来了,且答得丝毫不差。 颜家少年郎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随后摇了屋中的铃铛。 锣声一声一声地传到一楼大厅,最后是大厅内的巨大锣响:“一百二十六号,答对全部九十九道题,文会过关。” 第59章 烟火 答对全部题目,撤掉所有屏风,就可以看到,这里原本是一个富丽堂皇房间,能放六张圆桌的大小,怕是贵族宴请时用的房间。 她走到窗口,那里有一处小阳台,外有木制栏杆,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扶着栏杆,踮着脚往外看,就可以看到对面寂静的湖面,以及几处灯光,其他的,全被夜色所掩盖。 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本来是要看烟火的,结果,现在到了夜禁的时间,湖中没有亮着灯的画舫,空中没有璀璨的烟火,只有一片寂寥。 入目,便是繁星点缀的夜空,以及绵延到远处,不知尽头的夜。 这个时候,颜家少年郎走过来,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上好的红色锦缎,锦缎上静静地放着一个小巧的金块,被雕刻成了麒麟的模样,很是可爱。 金块旁边还放着她一百二十六号的牌子,只是上面已经吊上了流苏,还有一个挂坠,是紫檀木刻着小字的牌子:聚贤楼文会通关。 最具有震撼力的奖励是一套书籍,说不定是什么孤本,她拿来看了之后,翻开看了看,发现是兵法书,一共三册,作者是颜敬止。 她认得颜敬止的笔迹,发现这居然是颜敬止亲手所书,不由得一怔。 “这是你们老祖宗亲手所书,你们不需要珍藏吗?”她当即问道。 颜家少年郎不由得一怔,她居然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亲笔书写,不由得有些惊讶,心中暗暗思量,这少女怕是知道些颜家的事情,方才才会在听闻颜家一些事情后,突然改变了态度。 第213节 只是他并不清楚这名少女是谁,是什么身份,所以一切都无从猜测,只能彬彬有礼地回答:“这份奖品本就是老祖宗亲自准备的,沙盘那题,也是他特意安排的,只是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答对九十九题的,姑娘还是第一位,这也是赠与有缘人。” 独孤无影当年也得到过孤本,是一位大家的游记,天南海北,囊括各种知识,她很是珍惜。这一次的兵法,她翻了翻后,还是收了:“多谢颜公子。” 独孤无影需要兵法书,他们不敢送,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送游记也是故意的。 李墨晗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得到兵法书也没什么用,怕是这少年郎送她,只是想让她看看颜家老祖兵法的奥妙,刚才的沙盘兵法并不如何厉害,莫要轻瞧了颜家。 真是……唉。 “小生还有一些话想问,不知当讲不当讲?”颜家少年郎客客气气地开口。 “我若拒绝,你会不去调查吗?”她突然笑道,问得颜家少年郎一怔,随后,她回答,“问吧,这样我也算光明磊落,不是?” “不知姑娘是如何知晓莫神医未曾问世的孤本书籍?”这些书,应当只有家中老祖宗才拥有才对。 “我喜欢研究医术,自然对莫大家的医书有些了解,至于孤本……你们怎么就能断定是孤本呢?”她不好意思称呼自己的前世是神医,只好说莫大家,毕竟这是当年她靠才华得来的称号。 “这……” “因为没有其他大夫看过,也没有其他大夫用过莫大家的医术,所以断定?未必有些草率。” “姑娘说得极是,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濠州孝亲王妃教过我不少。” 颜家少年郎并不知道孝亲王妃,看他的年纪,出生后,孝亲王这个名字,就已经淡出京城许多人的记忆了,不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既然是王妃,想必有些能耐,颜家少年郎自然不问这个了。 “不知姑娘,是否对颜家有所偏见?”他又问起了这个。 说起颜家,有些复杂。 颜家并非未国人,而是鲁国人,且在鲁国有些名望,算是书香世家。 到了颜敬止这一辈,名声更旺,颜敬止更是几国闻名的军师。 或许正是因为名声过旺,才会被强行联姻,从颜敬止的孩子开始,就有女子嫁入未国,甚至,是嫡子来未国做驸马,还是那种可以做官、有实权的驸马,为的不过是将颜家人才拨过来一些。 久而久之,颜家在未国也落稳了脚跟。 “并非偏见,而是羡慕吧。”她回答。 “羡慕?” “嗯,颜家老祖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医学大家,却孤老终身,怎能不羡慕?” 说的竟然是莫清疏跟颜敬止的过往。 “这毕竟是老一辈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也是。”她将东西都收了,还把金麒麟放进袖袋里,准备离开。 在她跟颜家少年郎说话的时候,然郡王离开了房间,她本想离开,却看到然郡王又走了进来,同时对颜家少年郎说道:“我们还要再待会。” 颜家少年郎自然是不敢得罪然郡王,当即顺从地应了,退出房间。 “还待啊?”李墨晗当即问了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跟然郡王熟了,胆子也比之前大了,说话时也随意了很多。 “嗯。”然郡王随口回答了一句,便走到了窗边,站在那里向外看了看。 她也跟过去向外看,这黑灯瞎火的,没什么可看的啊。 谁知,他突然说了一句:“过来。” 她当即又走近了他一些,突然被他抓住了衣领,带着她跃到了屋顶。 她吓了一跳,在有陡坡的屋顶站不稳,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才算是稳住了身体。 然郡王身体要比她轻盈多了,近乎没有脚步声地到了她身边,跟着坐下,抬头看着天空。 她也跟着抬头看。 夜间潮湿的空气已经开始蔓延,周围散发着一股子凉意,竟然让她不自觉得将身体缩成一团。抬头去看天空中的繁星,只觉得明亮异常。 星河浩瀚,好似一起腾飞而起的萤火虫,浩浩荡荡地飞翔天际,那样壮观,又那样神奇。 忽的,有烟火燃放。 她当即探头看过去,就看到湖面上突然出现了几条小船,正对着他们两个所在的方向,放起了烟火。烟火越来越多,将天空照得明亮,一团光束冲天而起,紧接着炸裂开,那劲道,好似要将整个苍穹都撕裂开。 她指了指下面的小船:“你安排的人?” “嗯。” 她笑眯眯地抬头看,又去看身边坐着的少年。 烟火将他俊朗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另一侧的脸颊隐藏在阴影之中,更显得他线条分明。 原本的困意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 这些烟火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不是为了节日,也不是为了庆祝,只是为了她一个人燃放的。 真好。 第214节 就算心里知道这些事不妥,她依旧抑制不住欢喜。 “那位颜公子是你二哥的一位先生。”然郡王突然说道。 “啊?!那么年轻的先生?” “嗯,毕竟是颜家人,也是有些才华的。” 她不由得一阵长吁短叹,会不会间接地害了二哥?她方才,的确因为想起莫清疏跟颜敬止的事情,变得太情绪化了,现在,也有些后悔。 * 柳香跟柳衣站在空旷的走廊里,一直十分紧张,到后来,发号码牌的伙计都去休息了,整层楼只留下了她们两个人,以及屋里的两位主子。 柳香不免有些担心,小声问柳衣:“你说这么晚了,小姐跟然郡王两个人单独在一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柳衣的面容有些僵硬,是前些日子,李墨晗帮她的脸做了一次小型的手术造成的,过去了几天,消了些肿,却还没完全好。 “可是我们也毫无办法。”柳衣回答。 然郡王要对李墨晗做什么,就算如今李暮秋在这里,也毫无办法。 曾经,李墨晗险些被李暮秋上级的女儿害死,后来都不了了之了,哪里会为了李墨晗,再去得罪一位王爷? 所以她们只能等候。 柳香又看了看柳衣的脸,忍不住说:“我总觉得你脸被小姐割了两刀后,没毁容,反而好看了。” 李墨晗的手法很奇特,用刀将柳香的脸割开,她还当李墨晗要让她毁容,忍着痛,心中纠结了好一阵,险些昏死过去。后几天脸上包着纱布,她也是心灰意冷的。 没想到,如今纱布拆下去,她不但没丑,反而好看了许多,连刀疤的痕迹都没有。 “我们小姐厉害。”柳衣如此说道,心中自然是感激的。 “可不就是,你说,小姐能把我变好看不?” “能是能,不过你试试看在脸上被割两刀,削掉一块骨头,再缝合的感觉?” 柳香听了都觉得心惊,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尝试了。 她们正在说话,李墨晗就跟然郡王一块从里面走了出来,柳衣跟柳香看了李墨晗一眼,都是一惊,因为李墨晗腰间的衣带被解开过,原来是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如今只是随意地系着。 这让她们一同看向了然郡王。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然郡王看都没看她们,说了句:“我先回去了。”就离开了。 李墨晗对着他的背影行礼,随后打了一个哈欠,见然郡王走远了,她才跳着脚打柳衣跟柳香的头:“瞎想什么呢,刚才然郡王提着我的衣领带我上房顶看烟火,腰带松了,我就重新弄了一下,想着马上要睡觉了,就没整理,收起你们的眼神,我们去睡觉。” 两名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带着李墨晗去了后院客房。 然郡王早早就给他们几个定了客房,她已经没力气沐浴了,回到房间里,倒头就睡。 第60章 担忧 第二日,李墨晗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待她醒后,叫来侍女,让她们备水,她要沐浴更衣。这个时候,惠姐儿已经来了她的房里,先是神经兮兮地问她有没有得罪王爷,她自然摇头说没有。 惠姐儿担心了一晚上,后来听侍女说李墨晗回屋了,很快就熄了灯,本是想当天晚上就来问问的,却怕打扰妹妹休息,叫来柳衣去问,却是一问三不知。 如今当面确认没事了,这才放心,扭头就说起了八卦。 “昨个儿聚贤楼可热闹了,你下棋呢,不知道!”惠姐儿兴奋地说起来。 “怎么啦?” “澜哥儿昨天也来了,还大闹了一场。” “啊?!” “他去了文会,十二道题就被难出来了,心中不服气,说聚贤楼的题太偏,他碰到了生僻的题,是他倒霉,非要再试一次。聚贤楼的人肯定是不让的,这是规矩,他居然看到了琴郡王,就上去巴结,纠缠不清,说帮过琴郡王,让琴郡王求情给他一次机会。后来,聚贤楼无奈,取出了他一道门后面八道题,当着众人的面考他,你猜结果如何?” 聚贤楼规矩多,且不买贵族的账,郡王都得亲自去领号码牌。 外加举办文会,使得四楼拥挤,琴郡王也只能坐在角落里等,旁人都会避开位置等,生怕招惹了王爷,偏澜哥儿上去纠缠,当真不识好歹。 “我不知道。”李墨晗笑着回答。 “八道题,只答对了两道,丢死人了,他可是昨天晚上最大的笑柄。” 李墨晗听了一阵无语,这个澜哥儿,还真是没救了。 “后来,二哥也去了,想帮澜哥儿打圆场,谁知澜哥儿不领情,还恼羞成怒了,跟二哥又闹了一通,说什么别以为你去了国子监就了不起,只是个表少爷,抢了他的机会罢了。”惠姐儿说完,还喝了一口茶。 “他这般不识抬举?” “可不就是,丘泽先生就在旁边听着,听了之后直接冷笑着说:‘我从未看得起过你,也从未想过举荐你,是你想多了。’澜哥儿见丘泽现在来说话了,再无颜面待下去,直接离开了,听说后来澜哥儿也没回家,不知去哪了。” 李墨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当初孝亲王妃跟甄氏都待他不错,是他自己不珍惜,也不领情。他若是不去跟丘泽先生说妹妹的亲事,也不会招惹甄氏。 事发后,孝亲王妃也没准备如何罚他,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错了,没想到他居然顶撞长辈,还说起了孝亲王的不是来,这,就不能怪孝亲王妃也对他放任不管了。 甄氏后来又帮澜哥儿去说亲,还专挑好人家去,为的是自己的名声,让别人不能说她什么,反正,这亲事也说不成。 如今到了京城,他若是好好的,说不定也能有所成就。 第215节 可是在聚贤楼,这么多的名人雅仕都在这里,不少贵族也会关注诗会跟文会,他这般一闹,只会留下不好的名声,日后都是他一段难以启齿的丢人历史。 这人,简直就是没救了。 “还有就是,昨天出了两个进八道门的,还有一个回答对全部问题的,出了九道门的,这可一下子惊动了京城,现在杜易青可是名人了,只是另外两个人,身份还不清楚。”惠姐儿再次开口。 李墨晗扬了扬眉,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是然郡王陪着她去答题的,在那个时间还跟然郡王在一块的小姑娘,除了她还能有谁。 如今身份不明朗,她说了也没用,因为……惠姐儿不会信的。 她有交待过,让然郡王别对外说出这件事情,让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仅仅是李家人、然郡王的人、若茜县主以及丘泽先生的人,就可以了。 不过是个节日的游戏,其实她也没放在心上。 前两世的眼界开阔,使得她心也开阔,并不在意这个。她这一世,又是一个九岁大的小乡巴佬,没什么见识,所以认知,建立在那两位出众的人身上,所以觉得如此举动,玩玩而已。 却不知,一个小小举动,让她开始被许多人暗地里调查。 * 若茜县主一大早,就到了丘泽先生的府上。 那时,丘泽先生还在睡觉,被人叫醒后一脸的不悦,摇摇晃晃地出了房间,头发没梳好,若茜县主就进来了,气得丘泽先生直跺脚:“你给我滚出去!” “我不!”她说着,又往他的院里走了一步。 “你这样大清早的跑到我院子来,就不怕传出去什么闲话?我可跟你说,别弄得不清不楚地让我娶你,我可不娶。” “我还不愿意嫁你呢!” “谁娶你谁倒霉,你去母亲那边等我,快去,轻功飞过去!”丘泽先生说着,急切地挥手赶人。 “你的事可真多。”若茜县主无奈,只能带着人,去了丘泽先生母亲那里等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丘泽先生才梳洗完毕,出来见客。 那时,他已经听到一些禀报了,知道若茜县主风风火火地来寻他的原因,不由得一阵好笑。 进去之后,若茜县主正跟严氏喝茶呢,严氏是大家闺秀出身,乃是文弱女子,有时看到若茜县主这种吵吵嚷嚷,没有规矩的武将之女,都觉得心脏受不了。 此时,也只是勉为其难地待客。 “欸,简柏,李诉柯那个妹妹是怎么回事?”若茜县主竟然当着严氏的面,叫了丘泽先生的本名。 “将死之人。”他随口回答了一句,坐在了若茜县主斜对面。 “哈?!” “我替她算过一命,她活不过十岁,如今算来,今年九岁了。” 若茜县主完全傻了,毫无形象地问:“真的假的啊,能答对九十九道题的人,居然这么短命。” “本来是真的。” “什么叫本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人说话真费劲,怎么老绕圈子啊?”若茜县主干脆急了,嚷嚷起来。 严氏忍不住偷偷揉了揉太阳穴,同时跟着听,她也是一大早就听说,昨日聚贤楼出了大事情,还是几十年没再发生过的。 “子眠那个人呢,你也是知道的,当年秦将军赢了他七次,比武也过不了二十招,他心服口服,还不顾自己的生死安危,追到濠州去拜他为师。”丘泽先生终于不绕弯,直接说了起来。 “这些我都知道。” “现在呢,这个小丫头赢了子眠三盘棋,我原本觉得,他顶多会记住这个小丫头,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居然当着他的面,过了九道门,拿了聚贤楼的奖,听说还是颜家兵法孤本,不少武将听了都蠢蠢欲动了。” “这个我也知道。” “能让子眠佩服的人,他肯定会打从心眼里崇敬,比如秦将军。但是,若这个人是个女子呢?” “你该不会是觉得子眠哥会喜欢上一个小女孩吧?” “喜欢倒是说不上,但是这个小丫头肯定会让子眠留意,也会保护她的性命。反正,她明年是死不了的,我也肯定要折寿了。” 严氏原来还在听,紧接着就皱了皱眉:“怎么,然郡王知道这小丫头的命数?” “嗯,我嘴贱跟他说过。” “多嘴。” “我若是不说,日后子眠才会更加怪罪我。” 严氏这才不说话了。 若茜县主听了,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不由得说:“这李诉柯我没看出什么特别,只是相貌不错,人品也不错,这个妹妹到是有着让人惊艳的才华,居然能进九道门。” “这世间奇人奇事多了。” “我倒是对这个小丫头感兴趣了呢!” “你可别感兴趣,你感兴趣那小丫头倒霉。更何况,你以后是子眠的正妃,那小丫头的家室太差,侧妃都做不得,顶多是个妾,你们俩关系融洽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这么蠢,日后,你说不定会被她制服了呢。” 丘泽先生刚说完,就被严氏训斥了一句,就连若茜县主都跟着骂:“瞎说什么呢,日后我会嫁谁,我都不知道。” “黎贵妃跟璟王惦记你这个儿媳妇、弟妹可是很久了。” “可是……可……”若茜县主一阵手足无措,就算她如何大大咧咧,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如此慌张。 第216节 “听闻昨日子眠还为了那个小丫头单独放了烟火,看来是对着小丫头上心了,你要不要直接杀过去,断了子眠的念想?”丘泽先生继续问。 “什么跟什么啊!”若茜县主恨不得立即打丘泽先生一顿,碍于严氏在,最后硬生生地忍了。 “柏儿,不得无礼。”严氏也跟着说了一句,示意他闭嘴。 丘泽先生也不再开玩笑,他一直都知道,若茜县主心里是喜欢琴郡王的,并不喜欢然郡王那个榆木疙瘩。 可惜,看宁远侯府的态度,似乎更倾向于然郡王,若茜县主跟然郡王的亲事,在不少人眼里,也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可扭转。 说来也有趣,然郡王也知道这些事情,且看着若茜县主围着琴郡王转,整日“子筱哥哥子筱哥哥”的叫,他也浑不在意似的,当真只是将若茜县主当成青梅足马,甚至是当成“哥们”来看待了,对自己的亲事,也没有任何感觉。 恐怕,也是黎贵妃、璟王瞧上谁了,他就娶谁了,没有喜欢不喜欢,在意不在意,成亲,反而像是执行任务。 “我只是突然有些害怕……”丘泽先生突然低沉了语气。 “害怕什么?”若茜县主急急地问道。 “子眠那小子死心眼,为了拜秦将军为师,被黎贵妃、璟王责罚,还险些丢了性命也不肯放弃。若是……万一……” “若是什么啊?万一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啰嗦?!” “万一子眠对那个小丫头动了心思,恐怕真的会娶了那小丫头。” “那就娶呗,你刚才不也说了吗?” “他哪里是会让自己欣赏的人受委屈的人啊,我怕他对那小丫头动了心思,非要娶人家为妻,也就是正妃。” 若茜县主听了就觉得荒唐,当即笑道:“怎么可能,李诉柯那种家世背景,他的妹妹,做侧妃都没资格,多有才华也没可能。” “我们也都说他拜秦将军为师没戏,你看他放弃了吗?” “……这……” “子眠的脑子里,就没有党争的概念,顶多就是在意黎贵妃跟璟王的安危,其他的,都不在意,甚至没有帮他哥哥的意思。他这般肆意妄为,怕是真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听了丘泽先生的话,若茜县主也一阵不安,急切地问:“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可能了,这该怎么办啊?” “所以,只能早早断了子眠的想法啊,让他知道不可能,只将那小丫头当朋友……不过,跟女子做朋友,还不是武将的后人,怕是……唉。” 李墨晗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嫁为□□之后,就要相夫教子,哪里还能跟一个男子做什么朋友?有什么往来?简直不像话。 “最近李家来了京城,昨日还亲自过来送礼,我并未见他们。”严氏突然开口,随后笑道,“我不妨见见他们,顺便,问问李家几个孩子的亲事吧,这小丫头订了亲,然郡王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严氏倒是不慌不忙,两个孩子在一块,只是关系不错而已,有点苗头,扼杀了就是,并不是什么大事。 再看若茜县主跟自家儿子,她总觉得是他们大惊小怪了,自然没有在意。 丘泽先生听了,点了点:“母亲安排吧,莫要打压得狠了,他们也并无过错,只是我们这边的猜测罢了。” “我自然有分寸。”严氏回答。 第61章 游湖 军营。 秦政走出大帐,看着外面乱成一团的练兵营,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训练场前方的旗杆上,站着一个小孩,小孩胳膊粗细的旗杆,他居然站得稳,周围有其他将士,想要轻功上去将他拽下来,或者是丢东西砸他,让他失去平衡掉下来,都毫无用处。 小家伙身手灵活,轻功也很是诡异,看不出任何套路来,灵活得就好像一只猴子,在那般地方依旧如履平地。 “刚来的那个童子军洛子逸又闹起来了。”旁边的士兵回答。 “他又闹什么啊?” 从对话就能听出,洛子逸来到军营闹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洛子逸来到军营后,年龄不是童子军里最大的,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孩子王,一杆童子军,都叫他老大。 有次,军营里的童子军不满教官的严厉,还有一个小胖子跑步掉队,被责罚,很是不服,这洛子逸竟然在晚上给那名军官套上麻袋,带着一群孩子,将军官毒打了一顿。 还有一次,城中的世家子弟欺负了军中的战士,战士不敢嚣张,只能硬生生地被人使唤,还让他们去拎夜壶。 洛子逸听了,直接带着一众童子军去报复了,将几个世家公子哥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还是秦政亲自出面,才解决了这件事情。 “听说是孟将军带人检查休息营,将洛子逸包里的一只小鞋给扔了,洛子逸一见就不乐意了,直接过来闹了,如今鞋没找到,干脆上了军旗,说要在军旗上尿一泡。”士兵回答。 “鞋?”秦政有些糊涂了。 “是个女娃娃的鞋,绣着小花呢,听说是洛子逸青梅足马在他临行前送他的,一只破鞋罢了,他还挺珍惜的。” “荒唐。”秦政笑骂了一句,从士兵手里拿过马鞭,踏着轻功快速过去,甩出一鞭子,竟然将洛子逸一下子绑住,紧接着就拽了下来。 洛子逸落地后,一阵不服,拼了命地挣扎,一抬头看到是秦政,当即乐了:“师父,您睡醒啦?” “被你吵的。” “我这也是事出有因。” “胡闹,给我领军法去。”秦政说着,收了马鞭,临走时又说了一句,“还有,我不是你师父。” 洛子逸叫苦不迭,军营里他最怕的就是秦政,如今被他老人家抓了,不敢再闹,低着头去领军法了。 童子军的军法要比士兵们轻一些,也是怕将孩子打坏了。 洛子逸的手板挨了戒尺,肿得拿不起筷子,还挺正好的,他也被罚不能吃饭,便垂头丧气地坐在营地外。 壮武将军回到军营后,就知道自己收的那个刺头兵又惹事了,又气又好笑,打听了一番后,找回了那只鞋,就去找洛子逸了。 第217节 洛子逸见鞋子找回来了,分外高兴,直接放进了里怀口袋里。 “你就这么珍惜这个?”壮武将军蹲在他旁边,问他。 洛子逸甩着还在疼的手,撅着嘴想了一会,回答:“毕竟是手下小弟送的礼物,我得珍惜。” “这可是只丫头鞋,别当我看不出来。” “是我老家的表姐,我第一个手下!” “怎么?订了娃娃亲的?”壮武将军居然八卦起来。 “才不是,就是我手下,我得罩着她!” “你这么在意这个手下?” “嗯,她心好,人傻,我得以后厉害了,照顾她。” 壮武将军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笑眯眯的拍了拍洛子逸的头,却被洛子逸瞪了一眼。 这个时候,秦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出手,您放心。” 秦政当即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就被壮武将军叫住了:“秦将军,我回来时听闻,昨日聚贤楼里,有人答对了全部九十九道题,还是个女娃娃答对的。” 秦政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看壮武将军。 当年,他心爱的女人也曾答对过九十九题,是聚贤楼一直以来,唯一的神话。 现在,又有别人做到了吗? 难得的,他居然好奇起来:“是哪家的小姐?” “还不知道,只知道,奖励是颜家的兵法孤本,一套三册!”壮武将军知道秦将军跟太皇太后有过什么故事,却不清楚,也不知道当年答对九十九题的人是太皇太后,只是对着兵法孤本感兴趣,才会突然提起。 果不其然,秦政对这个也感兴趣。 “哦?颜家的兵法孤本,送给了未国人,这……鲁国本家乐意吗?”他笑着问,眼中却无笑意,甚至在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只是这一个女娃娃拿着兵法书也没用啊,不如……属下去给您讨来?” 秦政思考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试试看吧,并不需要强求。” “是。” 几个人说完,就散了,留下洛子逸抱着李墨晗的那只鞋,傻乎乎地晾着还在疼的手,眼珠转了转,最终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叹了一口气,回了休息的营帐。 * 李墨晗回到三舅父家的时候,洛氏正跟一群人聚在一起,没时间理她。 她跟惠姐儿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居然是丘泽先生的母亲突然要见她,送来请帖请她到府里说话。 人家是诰命夫人,有品级的,洛氏这等妇人去见了自然会紧张,如今便是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着她指点,告诉她一些规矩。 洛氏风风火火地出去了,李暮秋在府里忐忑得不行,生怕自己这个不太体面的正妻,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来,自然也没理会惠姐儿跟李墨晗。 她们俩回了屋里,李墨晗便去看柳衣的伤口,她对她这一世的手法还是不放心的。 过了一会,外面又吵闹起来,李墨晗被吵得烦了,就站在房门口看了会热闹。 三舅父家里地方小,前院闹,后院也能听着,好像是澜哥儿在外面惹了事,丢了人,大舅父也听说了,如今澜哥儿回来了,大舅父就冲过去要打人,甄氏跟其他人一块拦着。 结果,澜哥儿喝了酒,被打了不服气,又顶撞了起来,还嚷嚷着,丢了孝亲王府的脸,他就不做孝亲王府的人,让他们眼不见为净,一些想要离家出走的威胁话语。 这也使得一群亲戚拦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李墨晗的心思简单,想着这种儿子,真的是早点清理门户比较好,不然以后一定会闹更大的事情。 当然,这是有情绪的,她对澜哥儿没什么好印象,也对澜哥儿没什么亲情可言,自然这样想。 孝亲王府那边,多少还是在意亲情的,所以,还是要留着澜哥儿。 看了会热闹,院里突然安静了,她原本以为是澜哥儿服软了,结果没成想,是来人了。 这个时候,李诉柯快步走进了后院,看到了李墨晗后,当即说道:“晗姐儿,你快些收拾下,一会我们要去画舫游湖。丘泽先生、然郡王、若茜县主都在门口等着呢。” 她这才想起来,昨日然郡王说过,要带她去画舫玩,她当即应了,匆匆忙忙地往里跑,准备换身衣裳。 她匆忙地换了衣服,走出院子的时候,柳衣还在帮她扶正头上的钗子,接着为她扣上帷帽,他们哪里敢让那几位久等? 走到前院,就看到那里聚集了一群亲戚,还有垂头丧气,干脆坐在地上耍赖的澜哥儿。 澜哥儿似乎是喝得不少,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酒味,很是熏人。 他的发鬓有些散了,一些头发还搭在他的胖脸上,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显得黏腻腻的。此时他靠着台阶坐着,身上沾着泥土,衣服散乱,一只鞋还掉了,在他的不远处静静地躺着。 在她出来的时候,澜哥儿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看来,是李诉柯进来的时候,提醒了府里的人,外面全是些贵人,不要再闹了,他们才一瞬间停下来,只是看着他们几个出去。 李墨晗出院子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议论。 “这李家真是靠着孩子飞黄腾达了,又见诰命夫人,又是跟王爷县主一块游玩的。” “唉,他们来时,我就瞧着这几个孩子有出息,规矩,哪里像这个……” 第218节 “算了,别说了……” 有的时候,孩子的未来,也关系着家里的荣耀。 李暮秋虽然糊涂,却有李诉柯这样的儿子,还有李墨晗这个突然开了慧根的孩子。 他的大舅父呢,有澜哥儿这样的孩子给他丢人,以后,还有逸哥儿那样的孩子给他增光。 只可惜……这个澜哥儿,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走出院子,就看到然郡王骑着他那匹威风凛凛的乌骓,正朝她看过来。 他的身边是骑着马的若茜县主,也在上下打量她,眼神跟昨天有些不太一样,昨天是一只骄傲的猫,今日,就好像探寻未知领域的初生小猫崽。 她扶了扶帷帽,对几个人一一行礼,随后就听到了丘泽先生的声音:“我在马车里呢!” 然后,她又跟马车里的丘泽先生行礼。 紧接着,李诉柯跟李墨晗一同上了丘泽先生所在的马车,一些侍女,只能跟着马车行走了。 上了车,丘泽先生就凑了过去,小声说:“子眠他给画舫里送去了棋盘,你心里有个数啊。” 李墨晗一瞬间就懂了。 第62章 画舫 他们去的画舫,原本是璟王的。 璟王早就过了玩乐的年纪,人也沉稳,所以这些东西,都给了然郡王,就好像是送给弟弟的小玩具似的,根本没有半点不舍。 本来然郡王对这些玩乐的东西本来是不感兴趣的,但是他感兴趣的人,对画舫感兴趣,以至于,他今天也将这画舫开来到了湖里游玩。 这艘画舫豪华得,就好似将一处华丽的宫殿,搬到了船上。 画舫共有两层,上面是金色的琉璃瓦,八角屋顶,每一处翘起的屋角都蹲着一只麒麟,看起来极为威风。 皇家的画舫,大多是金色跟红色为主,彰显富贵跟权利,这是旁人不敢用的颜色,所以,其他画舫见了,也都会避开,生怕招惹了这些大人物。 如今天还未暗,画舫上已经挂起了灯笼,有侍女小心翼翼地点燃所有的灯笼,为的不过是在主子上船前,就处理好了,不能在主子玩乐的时候,到处点灯笼,那便不美了。 李墨晗上了画舫,起初还规规矩矩地跟在李诉柯身边,后来见没有其他人,丘泽先生本来就没有架子,若茜县主更像个疯丫头,不讲究规矩,然郡王更简单了,一心只想着下棋,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到了里间,就看到最舒服的二层观景位置,放了一个棋盘,旁边全是一些干果、水果、糕点。 李墨晗刚坐下,就有侍女送来饭菜,单独放在她面前。 她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 然郡王挥了挥手:“你先吃了,省得一会下棋的时候事多。” 其他人都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李墨晗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别人玩闹的时候,独自吃饭。 自己吃饭,都吃得格外快,外加她现在有些不自在,没吃几口,就让侍女撤盘子了。 待她吃完,撤掉碗筷,这时另外几个人就开始问她问题了。 若茜县主首先提问:“你昨天真的答对了九十九道题啊?” 她规规矩矩地回答:“侥幸答对了。” “都问了些什么问题?” 她按照回忆,说了几题,发现说了题目他们并不知道答案,之后便连题跟答案一块说了,若茜县主啧啧称奇。 丘泽先生关注的是兵法书,除了星象术,他对其他的并不感兴趣,问题也懒得听,只是问:“那套书你准备怎么处理?” “打算抽时间看看。” “然后呢?” “然后放在书架上。” 丘泽先生当即就笑了,忍不住提醒:“那可是颜家的兵法孤本,多少人想要呢,说不定别国的将士,都会来跟你求,到时候,你开个价,他们都是会买的。” 就连然郡王都看向了李墨晗,其实,他对那三册兵法书很感兴趣,只是昨日没好意思开口罢了。 李墨晗低垂着眼眸想了想,最后回答:“我不卖。” “为何?”众人诧异。 “为什么要将可以害得人生灵涂炭的东西卖出去?多少钱都不卖。”她坚定地回答。 紧接着,问她问题的几个人都小声起哄,随后,丘泽先生开始诱导:“说不定有人拿一个六进的宅子跟你换。” 她摇了摇头。 “千两黄金,那可是能买好几个六进的宅子啊。”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再狠狠心,万两黄金也是能卖的。” 她听了,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惊讶地问:“能卖那么多啊?” 丘泽先生见她这么问,当即得逞地笑了,点了点头:“是啊,说不定比这还多。” “那颜家公子为什么不卖出去?” 丘泽先生被问住了,一时间回答不出来。 第219节 “拿祖上的孤本出来卖,有损他们的名声,更何况,颜家并不缺钱。”若茜郡主在这个时候说道。 李墨晗听了,认真地点头,随后又道:“所以,他们将这烫手的山芋送到我这里来了,日后出了什么事,也是我的问题了。” “只是三本书罢了,没什么吧?”若茜县主问。 “是值万两黄金的书呢!” 若茜县主也觉得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也只是看向别人。 “虽然我也觉得,颜家将祖传兵法书送出来,不太寻常,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来,所以嘛,你那书卖不卖?我出一百两银子。”丘泽先生笑眯眯地开口。 话音刚落,他就被然郡王赶走了,方才还说价值黄金万两呢,现在就说一百两银子了。 其实,丘泽先生知道然郡王想买,故意使坏,说什么黄金万两,让然郡王拿不出来,然郡王又嘴笨,不好意思讨价还价,最后也只能干瞪眼。 “跟我下棋。”然郡王坐到李墨晗的对面,说道。 听到这四个字,若茜县主跟丘泽先生一溜烟地跑了,留下李诉柯站在一边看着,暗暗心惊。 他也是在刚才几个人问李墨晗话的时候,才知道,昨日答对九十九题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妹妹!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说骄傲,的确是,那么厉害的人,是自己的妹妹。 还有就是……自我检讨。 家里的庶女妹妹都答对了八十二道题,自己的痴儿妹妹答对了九十九道题,他却连四道门都没进去,这有些太丢人了。 之前他那么努力,还被送到国子监,还当自己是李家的希望,如今妹妹一个个地出来,把他给踩在脚下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他拍在了沙滩上。 李墨晗自然不知道二哥的惆怅,只当是李诉柯担心她,才一直留下来陪着她,更不知道,他在看着她跟然郡王下棋的棋盘时,一脸的震惊。 昨日,他一直在跟丘泽先生说话,后期则是送明姐儿去三舅父那里,回来后,就被丘泽先生跟若茜县主拦住了,没能跟李墨晗说话,也从未看过然郡王跟李墨晗的棋盘。 他原本只当然郡王是臭棋篓子,还脾气不好,所以其他人才不愿意跟他对阵。 没想到…… 他看着棋盘良久,只觉得两个人的对阵,要比一些棋谱还要高深莫测,且旗鼓相当,他盯了良久,也未想到破解之道。 他们落子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且大局观很强。 然郡王的棋艺,在他跟丘泽先生之上,怕是国子监的一些先生,都只能望其项背。 那么,李墨晗的棋艺呢? 又落一子。 一局终了,李墨晗终于松了一口气,偷偷摸摸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然郡王依旧在低头看棋盘,似乎还在研究。 李诉柯走过去,跟着看,端详了良久,才发现是自己的妹妹赢了。 “然郡王,小儿想出去看看。”李墨晗小声说。 “嗯。” 李墨晗当即欢快地起身,拉着李诉柯的手,小声说:“二哥,我还没坐过船呢,带我去看看吧。” 李诉柯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带李墨晗出了然郡王的视线范围,到一层甲板上去看了看。 李墨晗看什么都新鲜,站在船头,扶着栏杆,探着身子去看船下的水,又到处东张西望。 李诉柯怕她有事,寸步不离地跟着,一直拽着她的一只手,很是体贴。 不远处,若茜县主跟丘泽先生一直看着他们,似乎是在观察。 看了一会,丘泽先生问若茜县主:“你怎么看?” 若茜县主极为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扯着嘴角,对丘泽先生露出嘲讽的模样来:“还能怎么看,子眠哥第一感兴趣的是下棋,第二感兴趣的是兵法书,其他的全不在意,你看他们两个今天,哪有一点一毫的暧昧?就你瞎操心。” “啧,洛子眠那小子还没开窍呢,还没意识到自己心思,也不奇怪。” “得了吧,你会喜欢一个才到你这里高的小姑娘吗?” 若茜县主说着,还在他胸口比量了一下。 丘泽先生想了想,摇头。 “这不就得了?” “可是,子眠对她很特别。” “所以你会喜欢这么大的小女孩了?” “哪跟哪啊?!” “实话跟你说了吧,子眠哥说不定就是想着昨天还有一堆烟火没放呢,留着也可惜,正好小姑娘陪她下棋,耽误过节了,就给补上了,也不浪费东西。还有这上画舫上来玩,也只是让小姑娘心甘情愿地跟他下棋。你们这些人啊,有点事就往龌龊了想,真是恶心。” 丘泽先生原本也不想争辩了,听若茜县主说他龌龊,他登时不乐意了:“我也只是担心罢了。” “你担心的不是地方,我不跟你参合了,免得被你带笨了。”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聪明过?” “比你聪明!” 第220节 “那你十七岁当个国师我看看?” “我十四岁就能拳打未来国师你想不想看看?” 丘泽先生不再说话了。 另外一边,然郡王走出船舱,到甲板上,远远地看着李墨晗。 李墨晗原本玩得很开心,却一瞬间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然郡王不是来陪她玩了,而是研究完刚才的棋局,过来找她再下一盘了。 李诉柯刚想让她过去,就听到丘泽先生的惨叫:“李兄,你过来,若茜县主打我,她欺负人了,你快来看看,你是人证!”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过去一趟。”就直接去寻丘泽先生了。 然郡王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朝着她看的方向看,还未开口,画舫就突然剧烈地一晃,很有翻船的架势。 李墨晗吓得惊叫了一声,立即用手臂抱住船的栏杆。 待船再次稳定下来,她就看到然郡王朝她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扶她,手却僵直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而她,则是毫无形象地抱着栏杆,扎着马步,站得挺稳,姿势却……有些不雅。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第一次见到然郡王,她躲在雕塑后面睡觉。 第二次见到然郡王,她在被逸哥儿逼着骑黄狗。 如今,不过是当着他的面扎了个马步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无语凝噎地想着。 第63章 国舅 没一会,就知道画舫突然剧烈晃动的原因了。 首先给他们提示的,是若茜县主的争吵声,随后是于术来跟然郡王禀报:“郡王,是小国舅爷派人用船撞了我们的画舫,如今他们已经上船了,若茜县主在跟他们理论。” “啧。”然郡王很是厌恶地说了一句。 其实从称呼就能听出来,小国舅爷,那是□□的人。 李墨晗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国舅爷跟然郡王向来不对付,甚至见面就要打一架,偏偏有时然郡王跟若茜县主联手,都敌不过这位小国舅爷。 并非然郡王敌不过的人,都会得到然郡王的高看,这位小国舅爷就不是。 小国舅爷是宁国公的老来得子,国公夫人为了生下他,险些丢了半条性命,后来修养了几年,才将身子养好。 不过见这孩子活蹦乱跳,人也长相不错,国公府内,都是对他喜欢的。以至于,将这个席文楠养得像个祖宗似的,人也嚣张跋扈得厉害。 国公府也算是武将世家,席文楠从小习武,如今还在禁军里有个小小的职务,却没见他去当值,依旧整日里游手好闲,一副纨绔的样子。 事实证明,席文楠除了武功奇好之外,真的就是个纨绔。 能让许多官员绕着他走,让几位王爷都不想跟他说话,甚至没有谁家的正经闺女愿意嫁他,这也是席文楠的能耐。 毕竟,这位小爷年纪小,辈分大,太子都得称呼他一声表舅。 这还不要紧,要命的是脾气还大。 如今,席文楠大摇大摆地用自家船只撞了然郡王的画舫,踏着轻功上了他们的船,不理会若茜县主的责骂,直接朝甲板走来,站到了然郡王面前,最后将视线投在了李墨晗身上。 少年身材纤长,尚未及冠,头发半束半披散着,更显得潇洒。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看起来极为健康,五官也是极为刚毅的,剑眉星眸,高挺的鼻梁,以及有些薄的嘴唇。 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精神,带着一股子嚣张的气焰,就好似一只骄傲的孔雀,走路的时候轻飘飘的,看人的时候,也习惯性地抬起下巴,用一种傲然的态度,去审视所有的人。 随后席文楠指着李墨晗问:“就是她吗?” 这个时候,有席文楠的随从从后面走过来,边走边道歉,擦着额头上的汗看了李墨晗一眼,回答:“正是这位姑娘。” “席文楠你要干嘛?!”若茜县主扯着嗓子对他嚷嚷,抬起脚,一脚踢过去,却被席文楠稳稳地握住了脚踝。 她想抽回腿,席文楠却不放开她,而是一脸嫌弃的样子:“瞧你都被惯成什么样了,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你还有脸说我?”若茜县主像听了一个笑话。 “呵,怎么没有?” “你有规矩,你就指使家奴开船撞我们啊?” “我也是事出有因。”席文楠说着,一甩手,将若茜县主的腿扔了出去,若茜县主后仰着,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然郡王想要过去扶若茜县主一把,却见席文楠立即出招,几招间,就让然郡王收回手,且站得离若茜县主有五步远的距离。 “你又要闹什么?”然郡王已经有些怒气了,直接质问出来。 席文楠用十分不友善的目光瞪了然郡王良久,才没理他,走到了李墨晗身前,傲然开口:“上次在小镇上,是你救了家父?哦,也就是宁国公。” 李墨晗终于懂了,这些人是调查出了她的身份,过来找她的。 结果,她在湖上跟然郡王下棋,画舫不靠岸,他们还着急,只能这般过来请人了。 “是。”她规规矩矩地回答。 “可否请姑娘跟我去趟国公府?” “国公爷的……身体还没好吗?”她没敢提宁国公中毒的事情。 “嗯,寻遍名医,也不能彻底根治,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请姑娘走一趟了。”席文楠说话的时候,还算是客气,没有方才的盛气凌人。 第221节 恐怕为了父亲的安危,再纨绔的人,也会软下态度来吧? “国公爷病了?!”若茜县主立即着急起来。 “的确。”席文楠说着,微微侧身,回头去看若茜县主,“要不要随我回府?看看我父亲?” 若茜县主有些犹豫。 其实宁远侯府跟宁国公府算是交情不错,宁国公对她也极为照顾,有些感情,如今知道宁国公病重,她应该去看看,却不想跟席文楠一起,不由得有些犹豫。 转而,她看向了李墨晗,看这意思,席文楠是过来请人的,李墨晗若是不去,席文楠说不定会用什么法子将她请去,绑回去他也做得出来。 然郡王又跟国公府不和,不会去国公府看望,丘泽先生更是不愿意跟席文楠说话,只能她跟着去,照顾李墨晗一二,不然这种身份低微的小丫头,治不好国公爷,被迁怒了,命都没了。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好,我跟她一块去,她是李诉柯的妹妹,你莫要欺负她。” 席文楠先是点了点头,随后问:“李诉柯是谁?” 若茜县主干脆抿着嘴不说话了。 李诉柯虽然是国子监的学生,却也入不了席文楠的眼。 “你就是这般请人的?”然郡王突然冷冷地开口,语气中全是不悦。 今日,李墨晗是他请来的客人,理应由他来照顾一二。 结果,这席文楠这般撞他的画舫,还把他的客人带走了,他怎么可能会心情舒畅? “不然呢?”席文楠冷笑着问然郡王。 “这般没有礼数,还要带走我的客人,大摇大摆的来,还准备顺顺当当的走不成?”然郡王说着,已经走到了李墨晗的身前站定,“若是你真心实意地请人,大可用礼数周全的法子,而不是堂堂国舅,却当起了土匪抢人,你是水贼吗?” 现在然郡王周身的气场,都在彰显着他的不悦。 他现在很不爽,如果席文楠不给他一个交代,他怕是不会轻易妥协。 席文楠微微眯起眼眸,盯着然郡王看了半晌,身边的随从小声提醒,他竟然也妥协了:“今日是我方法不对,家父病重,我心中着急,冲撞了各位。还有,这位姑娘,我今日必须请走,若是你不高兴,我也会在你不高兴的情况下请走,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他说着,竟然还坦然地笑了起来,轻蔑地看着然郡王。 然郡王已经握紧了拳头,随时有可能出招的样子。 李墨晗一直在看,随后抬起手,在然郡王的拳头上按了按:“郡王,我曾经在客栈医治过宁国公一次,宁国公人好,和蔼,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回。” 然郡王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只是席文楠太过分,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不可能好脾气地处理此事。 他自然知道,宁国公那样身份的人,不会欺负一个小孩子。 方才,席文楠也是难得地道歉,虽然这个道歉很是欠揍。 于是他的脾气也缓和了些许。 若茜县主忍不住问:“为什么偏偏是请李家小妹?” 席文楠被问了以后,也是一阵不爽,当即骂了一句:“一群庸医,居然束手无策,若不是……我怎会这般?” 若不是毫无办法,他也不会忍下脾气,亲自来请一位小医女。 席文楠的随从也在这个时候跪在了然郡王面前,连续磕头:“然郡王,国公爷的身体越发虚弱了,眼看着……我们真的是没办法,昨日已经派人去姑娘暂住的府中请过人,可惜碰上乞巧节,她不在府中。今日再去,就听说她来游湖了,两次没请到人,小少爷才会亲自过来。都是奴才们办事不利,还请然郡王息怒,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想请姑娘去为国公爷看看。” 说话的时候,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席文楠也是一阵气闷,迟疑了半晌,终于肯低头:“还请然郡王行个方便。” 随后,还行了一礼。 然郡王这才罢休,回头看了李墨晗一眼,最后吩咐身边的侍卫跟去,又叮嘱了若茜县主两句:“劳烦县主照顾一二。” “这是自然。”若茜县主回答后,便跟着席文楠一行人,去了宁国公府。 李诉柯要跟着,丘泽先生却拽住了他:“你去了多有不便,席文楠这小子虽然人不讨喜,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事关国公爷,他不会做什么的。” 虽然,丘泽先生也不明白,为何国公府的人独独来请李墨晗。 李诉柯并不了解席文楠,之前只是见过他几次,今日第一次打交道,对他的印象十分不好,尤其是撞船请人,真是蛮横粗鲁。 “这人太过野蛮。” “恐怕是他看到我跟若茜县主在一块,才会这样做吧。这小子真的是……谁靠近若茜县主,他就咬谁,若不是今日他真有急事,此时八成在数落我。” 李诉柯听他这么说,突然懂了一些,最后只能作罢,走到丘泽先生身边:“将鞋脱了吧。” 刚才船最险的时候,船板上进了湖水,丘泽先生那时的位置最是不利。此时丘泽先生的鞋跟衣摆都湿了,看起来极为不舒服。 丘泽先生喜欢干净,还挺在意外表的,走路着急时,还会提起衣摆,怕衣摆碰到土地脏了。 丘泽先生这才顺从地到了一边坐下,将鞋子脱下来,又将湿了的袜子随手甩到了一边。 他的皮肤白皙,撸起些许裤管,就能看到他纤细的小腿,白净得有些离谱,就好像奶水浸泡过似的。 李诉柯从一侧的仆人手里去来毛巾,蹲下身来,亲自帮丘泽先生擦脚。 丘泽先生笑眯眯地探身过来看他,见他并不嫌弃似的,这才问:“你平日里也这么照顾别人的?” “嗯,晗姐儿小时脑袋不好,我经常帮她洗脚。” “大哥哥呀!” 第222节 “莫要取笑我了。” 丘泽先生没说话,微微侧头去看李诉柯认真时的样子,依旧那般俊雅。 他微微眯起眸子,想要说什么似的,最后也没说出口,只能作罢。 第64章 拌嘴 国公府的确寻了大夫,却没有一个大夫能够查出是什么毒。 当初,李墨晗一个九岁大的孩子行针,就逼出了七成的毒性,让国公府的管家以为,这并非是什么厉害的□□,回到京城寻位大夫,即可解毒。 当时李墨晗也说过,可以找出是什么毒,只是需要些时间,她说得那么轻松,让许多人都放下心来。 谁知回到京里,他们的心情就越来越沉重。 先是让府里养的大夫看,又请了京城内最有名望的三位大夫,他们都束手无策,看到李墨晗列的药单时,众位大夫皆称奇,说是不但能够平息宁国公身上的病症,还能短暂压制毒性,这才让宁国公坚持了这么久。 只是这么精妙的单子,不该是一个孩子能开得出来的,定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于是他们甚至猜测,是琴郡王安排的一场戏,毒了宁国公,却派来一个孩子解毒。 后来宁国公府的人调查了李家三代人,甚至是孝亲王府的人,唯一的联系,就是李诉柯跟丘泽先生交好。 然而,璟王根本就没见过李诉柯这个人,然郡王也从未将李诉柯当回事。 外加,如果琴郡王要演戏,没必须要寻来李墨晗这样一个孩子,而是寻一位看起来更可信的人,如果不是琴郡王那日同意,怕是没人愿意让这小姑娘给宁国公医治。 种种迹象表明,李墨晗并未参与什么,李家人从濠州出发的那日,宁国公都没有出门的打算,他们不可能这般安排。 于是,宁国公府不再怀疑李墨晗,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请李墨晗。 李墨晗到了宁国公府,一直跟在若茜县主身边。 这位县主,看似高傲,实则没有什么城府,人也亲切,不会瞧不起人,身份那么高,也对李墨晗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女孩照顾,让李墨晗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 若茜县主进去后,真的很关心宁国公的身体,却也知道分寸,让李墨晗先看看宁国公的情况。 李墨晗对周围行了礼,随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诊脉,同时说道:“说说看宁国公最近的症状。” “经常出汗,而且梦多,经常会进入梦魇之中,昨日喝了粥,没到半个时辰就吐了,这两日,就吃了那么一碗粥,还吐了……”回话的是上次李墨晗在客栈见过的中年管家,似乎跟宁国公感情很深,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还有吗?”李墨晗没有在意他的情绪,继续问道。 “有,眼睛有些浑浊看不清东西,口中有痰咳不出……”这管家极为仔细,很多症状都记住了,生怕漏掉细节,连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也说了。 李墨晗听了后,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这毒不致命。” “这是什么意思?”国公夫人也一直在旁边,听到后不由得问出口来。 不致命,难道就不解了吗? “这毒发作时虽然霸道,却并不会要人命,我逼出七分后,看症状,怕是只是折磨人的毒。” “怎么会有这种毒?” “带有些威胁的作用吧,刚中毒时的确吓人,会让人惧怕、忌惮、猜疑。总之,就是一瞬间引起国公府人的注意,但是,症状可怕,却不足以要人性命。后期则是有些折磨人,不能进食,不能好好睡觉休息,自然是不能思考问题,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就是,不能上朝。” 这话,李墨晗已经说得极为清楚了。 国公府的人不是傻子,其实听了之后,就明白了八分,他们只是惊讶于,李墨晗为何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来。 其实李墨晗自己也知道,她如今是被国公府怀疑着的。 她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样才能消除这些人的疑虑,反正,她过些日子是要回濠州的。 国公夫人自己已经有了思量,李墨晗将话说得这般明白,再不明白就有些傻了。 宁国公这般中毒,受益人是谁,是谁指使,只能国公府的人分析,自然也不能当着若茜县主跟李墨晗的面说什么,便只是讨论病情。 若茜县主如今更是恨不得离开,原本只是当宁国公病了,现在得知是中毒,这还是少知道为妙的事情啊。 她哪里知道,在客栈那日,国公爷中毒的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 “能否彻底解毒?”国公夫人关心的是这个,比起勾心斗角的事情,宁国公的身体更重要。 “其实这毒不解,国公大人每日排便、排尿都能将毒排出去一些,体内的毒素没了,自然也就好了,只是要拖延几日。不过,国公大人毕竟年纪大了,几日未进食,身体虚弱,加上身体本就有其他的病症,这毒虽然不致命,却也要了他七分精神,需要恢复调养段时日,才能恢复元气。” 怕是日后也再难上朝了。 席文楠一直在一边听着,心中着急,听到后面这些,心中更是担心父亲,当即急切地问道:“姑娘可能解毒?” 他原本不信李墨晗的医术,却听家中管家说地邪乎,只能亲自去请人。结果,李墨晗来了,就直接说出了其他大夫没看出来的事情,他自然信了几分。 “可以。”李墨晗说着,开始寻要东西,“那日我逼出的毒血还有吗?” 管家知道,那是分析毒性很必要的东西,自然留着,当即点头称有。 “还有宁国公这些日的排泄物可还在?” “这……已经处理了。” 李墨晗也不着急,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待会我要行针,行针完毕,国公大人可以进食吃饭,且三个时辰内不会有病症,这只是暂时的。待国公大人排泄后,将排泄物给我,我要看看。还有,那日的饭菜可验过?” “验过,不过,如今饭菜都已经酸了。” “无妨,送来给我,我恐怕需要研究两日,这两日我会帮国公大人行针,减轻症状,待我研究出解药,症状就可以解了。” 李墨晗说着,便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着。 第223节 国公府的人看着李墨晗,跟她大眼瞪小眼,一阵不解,席文楠干脆问出来:“你到是行针啊。” 李墨晗也一阵为难:“我来的匆忙,什么工具都没带,已经派侍女回去取了,还没送过来,我现在也没办法行针。” 席文楠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把人家从船上强行请过来的,哪里会带什么工具? “去跟府里的任大夫借来。”席文楠吩咐道。 管家立即派人去了。 没一会,大夫用的东西就都送来了,还有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大夫给她打下手,这感觉……怪怪的。 给宁国公行针,旁人就都退下去了,若茜县主不能继续留下来,只能叮嘱了李墨晗几句:“我在外面等你,别怕。” 李墨晗点了点头,对她甜甜地笑了一下:“好。” 李墨晗行针并不害怕,这次不用逼毒,速度要比上一次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完成了。随后,她去问管家:“我在哪里研究啊?” “不如就在外间,还能顺便看老爷的情况。” “可是……我研究的那些是剩菜、毒血、粪便,味道……可以吗?” “这样啊,我为姑娘安排地方。” 没一会,管家就在距离宁国公房间不远的地方,收拾出一间客房来,让李墨晗进去,同时送进去了她需要的东西。 国公府内的任大夫也被派去了,依旧是打下手。 其实在李墨晗行针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了,原本对一个小女孩有些轻视,待看到那娴熟的手法之后,就是一阵感叹,说不定是名师教导的。 于是,进入客房,他便开口问:“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孝亲王妃。” 任大夫知道孝亲王妃,还知道孝亲王妃的医术是谁教的,应该医术一般才对,只知道些常见病症的医治方法。 转而又想到,孝亲王妃出嫁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最近情况,说不定后来也研究出了心得,便也没再问,只是看李墨晗研究解药。 那一边,席文楠还是不放心,将若茜县主叫到了国公夫人的房里,详细询问起来:“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你们不是早调查过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毕竟你算是跟她认识。”席文楠不死心,一个劲地追问。 就连国公夫人都跟着询问:“你觉得,这小丫头是有人指使的吗?” “哎呀,哪里有什么指使啊,人家根本不想治病,是席文楠这臭小子硬把人请来的,那模样恨不得用绳子绑过来。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这般怀疑着她,还让她治病,是什么道理?再说了,我瞧着这小丫头挺厉害的,昨天还在聚贤楼答对了九十九道题,得了颜家祖传的兵法孤本……” “那个人居然是她?!”席文楠当即惊呼了一声,“兵法书在她身上?” 若茜县主当即警惕地看着他:“你不是打算抢吧?” “我哪能做那种事?” “你会威胁人家,不给兵法,就把她怎么怎么样。”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人吗?” “是。” 席文楠一阵气急败坏,恨不得收拾若茜县主一顿。 国公夫人皱着眉,瞪了席文楠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兵法书。” “娘!那可是颜家的孤本。” “待你父亲病好了,为娘帮你要来便是。” “好。”席文楠立即乖了。 若茜县主是发现了,这席文楠绝对是国公夫人惯出来的。 “子眠哥跟简柏都要买呢,我觉得,我三祖父也能感兴趣。”若茜县主说道。 她的三祖父,是秦政。 提起这个席文楠就气,干脆走到若茜县主身边,伸手去捏她的脸:“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整日跟他们两个大男人在一块玩,像什么话,还整日子筱哥哥的叫着,你恶心不恶心?” “你管得着吗,我又没找你。”若茜县主立即将他的手拍走了。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我看到你就烦。” “我看到你也讨厌。” 席文楠气得不轻,最后干脆甩袖离开了。 国公夫人看着小儿子离开,只能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第65章 开荤 国公府不少人都对李墨晗并不信任,总觉得一个小娃娃罢了,哪里会有什么医术? 第224节 怕是还不如府里养的任大夫厉害,毕竟知根知底,且治好过不少病症。 结果,李墨晗行针后,宁国公就清醒了,眼睛不似之前那般浑浊看不清东西,也能吃下去饭了。 随后,就是有人议论,李墨晗看到一堆发臭的东西,依旧面不改色,一些长了毛的菜,她还能去尝一口,这么一会,已经推测出三种□□了,正在逐一试验。 李墨晗尚未研究出解药,后来柳香也来了国公府帮忙,柳衣却是不敢来的,因为国公夫人认识她,就算更改了些样貌,柳衣还是心虚,李墨晗也没在意。 国公府的人给李家送去消息,说李墨晗会在国公府里居住,让他们发心,话里话外,没有问李家是否同意的意思,只是通知他们一声罢了,极为霸道。 若茜县主不能一直陪着李墨晗,到了夜禁前就回安远侯府了。 李墨晗住在国公府里,夜不能寐,恨不得熬夜研究出解药来,这样她就能早些离开了。 另外一边。 来到京城这几日,李暮秋一直很高兴,尤其是听到亲戚们的吹捧,他更是喜出望外。 说来也是,国子监那么多学生,只有自家儿子有资格跟丘泽先生、然郡王、若茜县主一同游玩,就连李墨晗都得了然郡王的赏识,可以陪然郡王下棋。 甚至有亲戚说,李墨晗长得不错,人也懂事乖巧,日后说不定能送去给然郡王做个妾。 他听了,也觉得不错。 他原本觉得李墨晗是个痴儿,日后怕是要留在府中,让他看着糟心了,没想到这几年越发聪明起来,且跟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其他孩子还漂亮。 若是能嫁给然郡王为妾,也是不错的选择,日后李诉柯做官,也要依靠然郡王,这也算是有个照应。 晚间,李诉柯回来后,李暮秋还跟李诉柯说了这件事情,也是洛氏不在身边,没人可商量了。 李诉柯听了,立即反对:“父亲,给晗姐儿寻个寻常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夫妻美满,也是极好的,何必作践她,让她去做妾呢?” 然郡王只是郡王,并非太子。 太子的妾室,可以分为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郡王就与旁人无异,除了正妃跟侧妃外,其他的,就只是妾了。 “能做然郡王的妾室,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李暮秋不以为然,心中全是利益,从未想过李墨晗的幸福。 李诉柯有些寒心,干脆跪在了地上祈求:“父亲,丢了妹妹的幸福得来的方便,这样的前途儿子不要,儿子会自己努力,父亲就别想这些了吧。” 李暮秋一阵气恼,骂了李诉柯几句没有出息,洛氏就回来了。 洛氏回来后,依旧是欢喜的模样,看到李诉柯跟李暮秋的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听了之后,才立即摇头:“不可,晗姐儿不能嫁给然郡王。” “就连你也不懂事了,是不是?”李暮秋当即骂道。 洛氏却没迟疑,干脆说了起来,最近一年她在府里管事,也越发有底气了:“今天严氏寻我过去,说了晗姐儿的事。” “她……居然说了晗姐儿的事?” “的确,我去了之后,她先是夸了柯哥儿一通,让我心花怒放。紧接着,就旁敲侧击,说了晗姐儿的事。然郡王跟若茜县主早有结亲的意思,京城内不少人都知晓。加之安远侯府不许纳妾,也不许娶了秦家女儿的儿郎纳妾,以至于然郡王府中,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侍女都是些相貌一般的。” 李暮秋并不知道这些,听到洛氏这样说,心中也是了然,然郡王不打算纳妾,他们把李墨晗送过去,怕是会碰钉子。 随后,洛氏又说道:“这些日子,然郡王对晗姐儿的事情较为上心,若茜县主一直在一边看着,怕是会怀疑我们有不端的心思,为了不让黎贵妃、璟王、安远侯府心中疑虑,我们还是早些给晗姐儿订门亲事,避避口风才是。” “这……柯哥儿跟惠姐儿还没定亲,就给晗姐儿定亲?”李暮秋当即就愣了。 他们举家来京,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惠姐儿在濠州名声不好,他们就想着来京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人家,给惠姐儿在京里寻门亲事。 这样,有惠姐儿嫁过来,惠姐儿的夫家也能帮助李诉柯一二,如今还没相看什么呢,就要订晗姐儿的了? “这也没什么,我瞧着大嫂一直颇为喜欢晗姐儿,我们商量商量,也能定门娃娃亲,俊哥儿、逸哥儿都是好孩子,我更喜欢逸哥儿,毕竟入了军营,说不定以后会有出息。俊哥儿虽然聪明好学,可毕竟还看不出个前途来。” “她逢人便夸逸哥儿,能同意晗姐儿嫁过去?” “这几日柯哥儿跟晗姐儿得几位贵人重视,大嫂也都看见了的,怕是心中也有思量,以后柯哥儿有出息,也能对逸哥儿有些帮助吧,一文一武,也不错。改日我就跟大嫂说说看,也就是个口头约定,日后还能改,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大嫂也不会拒绝,真要是成了,也是好事,出了变故,随时能改,没有什么损失。” 李诉柯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要将李墨晗许配给逸哥儿,他也松了一口气。 逸哥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对晗姐儿自然没话说,若是他们成亲,日后日子也会不错。 聊到后来,洛氏才发现李墨晗没回来,不由得担心:“晗姐儿呐?” “宁国公府的人请去,给宁国公看病去了,好像……京城的大夫也没治好宁国公。”李诉柯回答。 李暮秋听了,一阵嘲讽:“总说我们濠州是小地方,这京城里的大夫也不怎么样,我们晗姐儿都能解了七成的毒,到了京城大夫手里就束手无策了,我看啊,这群大夫不过就是本事一般,在京城里骗钱的,医术还不如我们那边的土郎中!”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晗姐儿毕竟是第一个救宁国公的人,知道病症是怎样的,方便治疗,哪能整个京城都没有一位好大夫?” 李暮秋依旧不屑:“晗姐儿都能治的病,他们治不了,不是庸医是什么?我到京中几日了,也没见过几位真正有才学的官员,大多是一些阿谀奉承之士,都怪我没有门路,不然也能在京城谋得差事。” 李诉柯不能反驳父亲,只能听着沉默。 这些日子,李暮秋见到的官员的确不怎么样,能让李暮秋有资格结交的,一般也都不是什么大官,真正有才学之人,也不会理会李暮秋。 可这话,如何跟父亲说呢? 如果,他跟李暮秋说,明姐儿跟晗姐儿在聚贤楼里都拿了很好的成绩,李暮秋怕是还会嘲讽京中无有才华的人,家中痴儿跟庶女都能得到成绩。 这样父亲只会越来越得意忘形。 于是,李诉柯便没有说起这些事情来。 后来,李墨晗用了两日才研究出解药来,最后煎药的事情只能交给任大夫了,她已经熬得眼圈全黑了,竟然是半点没耽误时间,晚间实在熬不住了,才会小憩片刻。 待宁国公喝了药,李墨晗替他诊脉,随后说道:“需要再等一个时辰,我看看之后情况如何,再定夺。” 第225节 宁国公看着眼前这憔悴的小人,也是心疼,不过是自家孙女的年纪,老人最是心疼孩子,还是救了他的孩子,自然厚爱。 他命侍女将她带到里间的罗汉床上,给了她一个毯子,让她睡一会,再过来看情况。 李墨晗真的累了,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怕你这老家伙不行了,连夜从城外赶过来,你却说这般不中听的话。”说话的老人底气十足,声音低沉,似乎跟宁国公关系不错,说这般话,也毫不惧怕。 “怎么,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只是来看看你死没死透,毕竟我的朋友不多,还活着的,就你们几个了。” “说来也是气人,这毒将我害的,这几日都昏昏沉沉,难受得厉害,简直要了我半条命,若不是这个小丫头,我真不知道如今是怎样的光景呢。” 老者是似乎是特意回头看了李墨晗一眼,随后说道:“你竟然沦落到需要一个小娃娃给你治病的地步了?” “我可听闻,这小丫头很是厉害,聚贤楼里答对了九十九题,还得了颜家的兵法书。”宁国公说完,突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李墨晗听清了一些,“之前答对九十九题的人,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这般能耐,救我也可以吧?” 竟然有种夸自家孙女的骄傲语气。 “答题跟医术能有什么牵扯?”老者反问。 “总之,是个有趣的丫头。倒是你,这么些年了,我一提她,你就沉着一张脸,难不成,这些年里,连个美貌的战俘都没有?你也该开开荤了。” 老者听了,当即笑了出来:“你一把年纪了,还惦记着这些事情,也难怪让国公夫人那般年纪,还生了文楠那臭小子。” 宁国公居然骄傲地笑了起来:“嘿嘿嘿,老当益壮!” 第66章 买书 李墨晗装睡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才有侍女来唤她。 之前她说需要一个时辰后看情况,如今到了一个时辰,侍女就来叫醒她了,也算是准时。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刚醒,那两个会武功的老头就已经察觉了。这些武人,听力比一般人要敏锐许多,睡觉时的气息跟醒来后不一样,会发觉很正常,只是他们都没在意罢了,也是觉得一个小娃娃听不懂他们在讲的荤段子。 当年秦政就能够发觉独孤无影是不是醒过来了,然后吩咐人来伺候。 她整理了一番仪表,这才去了床边,先是对坐在床边的秦政行了个礼,随后坐在床边,为宁国公诊脉。 从始至终,都有些回避秦政,在他身边,总是觉得有些尴尬。 宁国公见到老友后,似乎心情不错,还跟李墨晗闲聊起来:“小丫头,你得了那几册兵法书,打算如何处置啊?” 又是这个问题,好像许多人,都对这两册兵法书很感兴趣。 “打算过几日闲下来,拿着看看。”她回答。 “然后呢?” “然后放在书架上。” 宁国公听了之后大笑起来,说道:“一本堪称经典的兵法孤本,就被你这般荒废了,可是不妙,不如卖给爷爷我,如何?” 已经开始自称是李墨晗的爷爷了,这是套近乎的战略。 秦政也在这个时候看向了李墨晗,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不过是一个半大点的孩子,他也没在意,只是对书感兴趣。 “我总觉得颜家此举,不太对劲。”秦政说道。 “为何?” “这般珍贵的绝世孤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送人了,他们会不会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或者是……让他国开始审视我国兵力?” 宁国公听了,当即抿着嘴,白了秦政一眼:“秦大将军,打仗打傻了是吧?送本书就有阴谋了?这聚贤楼几十年才出这么一位答对全部问题的,难不成他们预谋了几十年了?或者是把题全部透给这小丫头故意安排的局?” 秦政还真的严肃地审视起了李墨晗。 宁国公一阵无语,这死板的男人,顽固不化,冥顽不灵,一个能为死去的女人守身如玉的男人,脑子真是死得让人无法理解。 “小丫头,你觉得他们是不是有阴谋啊?”宁国公干脆去问李墨晗,不搭理秦政了。 李墨晗被秦政看得有些不自在。 秦政是她前世爱过的男人,就算如今已经老了,头上的发丝也是黑白参半,可是气场还在,依旧是一个极为俊朗的男人,以至于李墨晗每次碰到秦政,都有些别扭。 尤其是想到自己前世还跟这个男人……*过。 “听闻,颜家本是鲁国人?”她不答反问,声音诺诺的,带着孩子的奶声奶气,清脆悦耳,语气还有些天真。 “的确如此。” “这就是答案啊。” 宁国公跟秦政听了都是一怔,不解地问:“这算是什么答案?” “被国家当成礼物,送到他国来,心中自然会不忿。将家中祖传的绝世孤本送出来,让鲁国人心疼,后悔此举也是不错的。听说过联姻嫁公主的,却没听说过多少千里迢迢来做驸马的。” 宁国公跟秦政听完,一阵沉默。 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们居然没看出来,还扯上了几国战争。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在意这个了,而是开始跟李墨晗争抢那兵法孤本,宁国公首先开价,秦政跟着加价。 “不卖。”李墨晗回答得极为坚定。 “为何不卖,难不成你还想卖更好的价钱?”宁国公问道。 第226节 “也不是。” “那是什么?” “我还没看完呢。” 秦政:“……” 宁国公:“……” 宁国公努力装出和蔼的样子来:“那看完之后呢?” “那时候,我都回濠州了。” 两位位高权重的老者对视了一眼,竟然同时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来。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小孩子不懂许多东西的价值,跟她的父母买就是了。 于是,宁国公也不纠缠。 “国公大人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李墨晗说道,“我待会开个方子,您调理下身子就可以了,不过段时间内,您是不能操劳了,需要静养。” “你可以在我府中再住两日,我们必定不会亏待了你,还会重重感谢。”宁国公开始邀请,说话的时候也算是客气,将李墨晗留下来,他也能安心些。 “怕是不行,明天我表哥成亲,家里就是为了这个过来京里的。”她依旧回答得客客气气,没有半点不妥之处,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模样,十分坦然,带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让宁国公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许。 这气度,京中许多名门之后都不一定能有,尤其还是个有才华的,若不是出身低了些,怕是也能嫁的不错。 宁国公这才不再说什么,吩咐人将李墨晗送走。 * 李墨晗回到家里,被洛氏、惠姐儿、李诉柯拉着问了许久,听闻她真的解了宁国公的毒,且没惹祸,这才放心下来。 她回来后不久,宁国公府就送来了谢礼,搬了整整两马车,有些绫罗绸缎,有些小檀木盒子,里面放着些金银首饰,洛氏打开了其中一个,就看到了金制的如意锁,足有巴掌大,晃得她眼花。 再看看,还有些头面首饰,玉器摆件,这谢礼,真是贵重得不得了,赶得上洛氏出嫁时的嫁妆了。 宁国公府的管家也在这个时候笑眯眯地说道:“多亏了您家小姐,救治了我们国公爷,国公爷也对这聪明的孩子很是喜欢,快将她当自家孙女了,送些礼物,说是给孩子日后添些嫁妆。虽然我们给不太合适,却也是国公爷的一片心意,还望您收下。” 洛氏受宠若惊,赶紧说着贵重,不敢收,那管家也会说话,赶紧说道:“这可是救了国公爷的命,给些谢礼是应该的,难不成,我们国公爷一命,还不值这些东西?” “这是哪里的话……”洛氏想起了李暮秋的交代,说过国公府送什么,就全都收了,这才没再啰嗦,将礼品都收了,却收得心惊胆战的。 紧接着,那管家又问:“不知李大人可在府上?” 这声“李大人”已经叫得极为客气了,国公府的管家,李暮秋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 洛氏哪里敢扯谎,直接答了:“这几日夫君都在跟着几位哥哥在京中会友,今日出去了,还没回来。” “这不巧了,我们国公爷是想跟他谈件事的。” “不知可不可以问问,是什么事?若是重要,我派人叫夫君回来。” “您家小姐真是大才华,这聚贤楼几十年才出一位通关的贵人,您家小姐就当仁不让地拿了头名,还得了颜家的绝世孤本兵法书。我们宁国公也是个武人,对这个很干兴趣,所以想跟您二位商量个价,我们想买。或者,您想换些什么物件,我们国公府能办到的话,定然会尽可能地……” 这管家话还没说完,就又有人来了,声音瓮声瓮气地,站在院门外就开始喊:“李家人住这吗?就是得了颜家兵法书的姑娘,住这吗?”说着,又开始嘟囔,“这门口怎么堆了这么多东西,怪碍事的。” 说话间,人已经不请自来,自己进来了。 洛氏有些慌了,只能傻傻地看着进来的这位身材魁梧的汉子,随后怯生生地回话:“我是李家的媳妇。” “哦,李家夫人,我是秦大将军的部下,壮武将军郭勇,想跟您女儿买兵法书,您帮着开个价,还是我跟您家闺女亲自谈?”郭勇是个武人,说话直,还没规矩,干脆要亲自见李墨晗,跟她买书了。 洛氏根本不知道什么聚贤楼,什么兵法书,这一下子被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且一下来了两位,都要买书的,哪个都得罪不起,有些手足无措了,只能说:“我派人去请老爷回来,让老爷跟你们谈。” “你们?”郭勇当即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宁国公府的管家,当即笑了一声:“哟,国公府的人也在啊,这么巧,来这看风景啊?” “壮武将军说笑了,哪能来旁人家的院子瞧风景,我也是来询问兵法书的事情。” 郭勇一看这管家,当即就觉得头大了,原本只是想着,这册兵法书的价格不会低了,如今来了个国公府的抬价,价格说不定会抬飞了!最可怕的是他脾气火爆,容易商量商量就急了,说个天价出来让国公府的人下不来台,后期,他跟秦将军要银两的时候,秦将军说不定也会肉疼。 洛氏则是慌慌张张地去派人寻李暮秋回来了,这期间,李诉柯从后院走了出来,到洛氏身边说了一句:“母亲,这兵法书然郡王跟丘泽先生都很感兴趣,请您再斟酌一番。” 郭勇一听就急了:“嘿!还有两家抢啊?” 李诉柯也是一阵苦笑,回答:“您二位是消息得的早,若是再过几日,怕是还会有更多的人感兴趣,甚至有可能是别国的……” “难不成你们还想卖给别国的人?” “这自然不能,小生只是说说。”李诉柯立即纠正自己的话语。 宁国公府管家则在这个时候打圆场:“这颜家兵法书是我们武将世家最关注的,也真的是好东西,这么多人求也是正常。”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我跟你讲啊,然郡王跟丘泽那小子的人没来,不算,现在就我们俩,一会夫人开个价吧,看我们谁能买!”郭勇已经开始耍无赖了。 “小生也算是丘泽先生的人……”李诉柯又说了一句。 “丘泽那小子都没给你交代个数吧?你怎么帮他出价?”郭勇又问。 李诉柯这才沉默了,说不出来什么,本想让母亲缓缓,可是这郭勇是个急性子,一副就地喊价的架势。 洛氏也终于回过神来,招呼几个人进屋说话:“二位别在院子里站着,进屋说话。”随后又吩咐,“看茶。” 进去的时候,就抓住了李诉柯,问是怎么一回事,李诉柯长话短说,将李墨晗的事情跟洛氏说了,弄的洛氏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问:“那些题难吗?” “能答对九十九题,怕是要知识面广博,博古通今,否则不行。” “晗姐儿都答对了?” “嗯,还是当着然郡王的面。” 第227节 “那你说……晗姐儿是不是真的被鬼附身了?”洛氏又开始担心这个了。 “……” 第67章 失望 李暮秋刚回到府上,就看到郭勇了。 郭勇心里有事坐不住,就在院子门口晃悠,见到李暮秋,问了身份,就开始跟李暮秋讲价格了。可惜嗓门太大,被宁国公府的管家听到了,当即也出了正厅,来院子里跟李暮秋攀谈了。 李诉柯不能过来,只能站在门口跟李暮秋打眼色。 李暮秋路上听说了些,觉得不可思议,可是最近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太多了些,让他都淡定了许多,以至于回来了以后,也没乱了阵脚,只是邀请二人进去说话。 正聊着事情,然郡王身边的于术就过来了,来意不用问,肯定也是买书的。 “于术你来这做什么,看热闹?”郭勇看到于术就问了一句。 “王爷让我来买书的。”于术虽然品阶没有郭勇高,但是到底是然郡王身边的一把手,说话的时候也不卑不亢。 “书已经被我买了,你回去吧,天都快黑了,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别摔着。”郭勇开始唬人。 “就你那嗓门,离老远就能听见,还在那叫价呢,我都听到了。王爷吩咐了,只要价格他能承受,我就跟着买!”于术说着,还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走了。一副有能耐,你把我拖出去的架势。 郭勇看着于术就生气,恨不得打一架。他打赌,宁国公府的管家说话文绉绉的,打架肯定不行,一会他一个人能打俩,抢也把这本书抢下来。 李暮秋看着这三位主,也是一阵发愁,他哪里敢要价啊,真要了天价,他们也不敢收啊。如果没这几位来喊价,李暮秋说不定会亲自将这册军法书送给丘泽先生,毕竟他对李诉柯有知遇之恩。 但是,有了这三位,他这说辞有些站不住脚,尤其是这三位那个身后的人都不能得罪。 李诉柯看了一阵,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地说了一句:“这是晗姐儿的书,让晗姐儿决定吧。” 这话听起来荒唐,却也是此时唯一的缓兵之计,毕竟大人们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做错了决定,也可以说童言无忌,将事情纠正过来。毕竟这也是李墨晗的东西,他们叫李墨晗过来,也显得李家人尊重孩子。 洛氏只能派人将李墨晗叫过来,没一会,李墨晗就戴上帷帽过来了正厅,规规矩矩地行礼。 李暮秋努力装出和颜悦色的模样,问她:“晗姐儿啊,你得的那个兵法书,这三位叔叔想买,你愿不愿意卖啊?” “女儿……女儿不愿意……”李墨晗奶声奶气地回答,语气里全是委屈。 “为何?书卖给他们,说不定用处更大。” “女儿得来这书也十分不容易,想要看看,不想卖……” 郭勇一听就急了:“你个小娃娃看兵法书作甚?看得懂吗?!” 也不知是不是被郭勇这一嗓子给吓到了,李墨晗立即嘤嘤嘤地哭了起来,直往洛氏怀里躲,嘴里还是嘟囔着:“不卖嘛……娘,晗儿不想卖……呜呜……” 郭勇一看孩子哭,头都大了:“哎哟,小祖宗,别哭啊。” 李暮秋一见这架势,也虚情假意地过去哄了哄李墨晗,这才说道:“几位,实在不好意思,这书本是女儿的,我们也要晗姐儿同意了,才能卖给几位,今日怕是不能决定了,他日,我们再议此事如何?” “他日?他日人就更多了,你个做老子的,就不能替女儿决定了?”郭勇十分不乐意。 结果,郭勇刚说一句,李墨晗就哭得更大声了。 郭勇立即蔫了,他拿女人跟孩子最没办法。 几个人又逗留了一会,发现李家人一直在打太极,也知道今日是买不成书了,这才离开了,却一再嘱咐,如果想卖书,必定要联系他们。 送走了几位爷,李暮秋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堆放在院子里的谢礼,回去就问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来京里,是想要在京里谋得一官半职的,有人举荐就行,这才几日不闲,各处奔波。结果他的前程还没有眉目呢,这边自己的一对儿女到是大丰收了! 尤其李墨晗! 院子里堆着谢礼,手里还拿着能惊动然郡王、秦将军、宁国公的兵法书,这……这简直让他无法想象。 “晗姐儿,你真答对聚贤楼的题了?”洛氏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答对了。”从三个人离开府里,李墨晗就停止哭泣了,一看刚才就是在假哭,也算是机灵。 “听闻几十年都没人答对全部问题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我答题的时间晚,都是些简单的问题了,而且,然郡王有帮我。”李墨晗开始瞎扯,然郡王的确帮她控制了沙盘,不过别人听来,就是帮她答题了。 洛氏只当是然郡王厉害,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嘟囔:“既然是然郡王帮的,是不是该将这书送给然郡王?” 李墨晗却不同意:“送谁都不行,另外几家肯定会不满的,不如就不卖不送,不偏不倚。” 李诉柯则是一脸沉重的表情说道:“这群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如果追到了濠州,我们还是可以考虑的,到时候其他人问起,就说这人太过诚心,我们被打动,不得不卖。但是在京里,想责怪就能找到我们,干嘛自讨苦吃?”李墨晗依旧回答得不紧不慢。 “拿着这些谢礼,还有那么贵重的书,回去的路上不会被打劫吧?”洛氏又问了一句这个。 李墨晗则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娘,我们跟着孝亲王府的人一块,走的是官道,没听说过在官道打劫的。” 洛氏这才放下心来。 李暮秋沉默了好一阵,好似一直在思考,突然去问李诉柯:“柯哥儿,你说,我若是将晗姐儿这两册书赠给丘泽先生,他会不会再帮我谋份京里的差事?” 在李暮秋的心里,李墨晗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根本就没有问李墨晗意见的意识,直接就想着用这两册书,为自己谋前程。 李墨晗在一边听着,心里不舒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洛氏身边,沉默地听着。 “这……儿子不知,不如听晗姐儿的吧,暂时别卖,不然谁都得罪。” 第228节 “不如将书放在你这里,待我们走了,你将书给丘泽先生,待他成为国师后,让他帮我在京里谋个一官半职的?” 李诉柯当即看向李墨晗,心里知道这对妹妹不公平,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妹妹说话,一时间沉默下来。 李暮秋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这种事情不能去问儿子,便只是嘱咐:“晗姐儿,一会你将书拿来给我,放在我这里,莫要弄坏了。” “晗儿还想看看。”李墨晗回答。 “你能看懂什么?!”李暮秋当即不耐烦了。 李墨晗突然发现,那些真正身份显赫的人,不会为难她,尊重她的意思,没有抢夺这本书,必须卖给他们的态度。 最蛮不讲理的人,却是她的父亲。 “父亲,这册书是我得来的,我只是想阅读一番,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于情于理都说得通。然而您这般想要强行要去,为您谋得前程,就算不征得我的同意,也该让我看一眼这本书吧?”李墨晗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当面质疑。 “你还敢违抗父亲的话了不成?不过是来京里碰到了些贵人,就忘了尊敬长辈,忘乎所以了是不是?!”李暮秋被反驳后,当即有些怒了,直接骂了起来。 “晗儿自问没有故意攀附,救宁国公是因为不能见死不救,后期也是被他们强行请去的,在宁国公府几乎不眠不休地研制解药,夜不能寐,使得晗儿精神恍惚。如今才回来,还要来这拖延这些贵人。晗儿不奢望父亲关怀晗儿半分,只求父亲能够让晗儿多留几日那几册书,体验那份欢喜。”她说着,语气已经哽咽了,这一次不是假哭,而是心寒加委屈。 李诉柯也在这个时候跪了下来,说道:“父亲,这书本就是晗姐儿得来的,聚贤楼的题儿子也曾答过,实在不才,连四道门都没有进,晗姐儿能够得到,也是她的本事。如今,晗姐儿只是想看看这本书,并非什么非分之请,您不该如此不讲情面。况且,晗姐儿也没说不肯给您这册书。” 李暮秋有些被气到了,拍着桌子骂:“我这么辛苦的到处奔走,还不是想谋得个好前程,日后你们也能有好日子过?将书交给我,我有了好的官途,对你们俩都有好处!日后也是有个好的靠山!你们两个不懂事的东西,养你们有什么用?” 的确,李暮秋日后有好的前途,对孩子也有好处。 但是李墨晗却不指望这个父亲,他连她的生死都不在乎,日后若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怕是也只会明哲保身,而不会真的帮她。 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的未来放到这个男人手里不踏实,她该早早地寻条安稳的出路才是。 最后,李暮秋还是交代了一句:“晗姐儿,你莫要弄坏了那两册书,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直接甩袖离去,走时问了洛氏一句:“宁国公府送了些什么东西?能值多少钱?当一些换些银两,我要买些礼物送人。” 洛氏有些为难,回答道:“宁国公说,这是给晗姐儿的嫁妆。” “他们只是那么说说,你还当真了?若不是不好送二手礼,也不需要去当。” 从始至终,都没有询问李墨晗到宁国公府有没有被为难,研制解药累不累,有没有休息好。李暮秋关心的,只有送来的谢礼值不值钱,用李墨晗的书能不能谋得前程,这些东西若是不给他用,他就会发火,用身份施压。 然而在这边,却没有一个能替她说话的人,回到濠州,孝亲王妃也帮不了她。 李墨晗垂着头,心中有种呼之欲出的冲动:离开这个家吧,远离这个混蛋爹爹!离开这里,日后行医也好,做买卖也罢,大不了做个农妇,总比留在这里受委屈要好。 “晗姐儿。”这个时候,李诉柯无力地说了一句,“是二哥不好,护不了你,待表哥成亲后,我找丘泽先生帮你说说,父亲会听他的。” 她看向李诉柯,随后暖暖地微笑,对啊,还有李诉柯。还有洛氏跟惠姐儿对她好,只是父亲渣了点,祖母讨人厌了点,其他人,还是关心她的。 “嗯!”她欢快地应了一声,这才又说,“我有些乏,去睡了。” 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先是跟然郡王下棋到深夜,后是研制解药,严重搅乱了她的作息规律,她要回去补觉了。 第68章 拥抱 其实,李墨晗这一回依旧没能睡得安稳。 由于是过来探亲的,房间不够用,最后只能她跟惠姐儿住在一张床上,屋里还要加一张罗汉床,睡初姐儿跟明姐儿。四个人睡一个屋子,还有几个侍女,这些人进进出出也就算了,院子里还总是十分吵闹,毕竟要准备成亲的事情。 她模模糊糊地睡了一会,惠姐儿就回来了,虽然跟屋里的人交流时故意压低了声音,还是吵醒了李墨晗。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就看到初姐儿坐在罗汉床上绣花,明姐儿肯定是在院子里陪冬哥儿玩,没在屋里,惠姐儿则是要睡觉了。 “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她含糊地问了一句。 “人太多了,院子还小,挤满了人,就将我赶回来了,其实这种事也不该我帮忙,我就赶紧回来睡觉了,明天还得起个大早呢,你也继续睡吧。” “我睡饿了。” 惠姐儿当即笑出声来,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这才给她拿了些糕点过来,两个人在被窝里吃完了,才又睡觉了。 *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孩子就被洛氏风风火火地叫醒了,一齐换上了新衣裳。 为了不显得她亏待庶女,又因为明姐儿、初姐儿、李墨晗差不多大,三姐妹穿了一样的衣裳,戴了同样的首饰,真别说,这么一打扮,还真挺讨喜的,三个小娃娃各有千秋。 明姐儿素雅,亭亭玉立。初姐儿端庄,蕙质兰心。李墨晗可爱,貌若桃花。 惠姐儿要比她们大些,洛氏还有些小心思,想在这日子,看看能不能给惠姐儿寻门亲事,所以打扮惠姐儿最为用心,精心打扮下,容貌并不如何出众的惠姐儿,也多了几分秀丽端庄。 几个姐妹跟冬哥儿,跟着洛氏一直去跟女宾们见面,行礼。 由于人多,地方小,成亲的仪式都没看到多少,只听到了放鞭炮的声音,以及前院起哄的笑闹声,其他的,全都看不见了。 礼成后,惠姐儿见洛氏跟众位夫人聊天去了,就拉着李墨晗,想要去洞房看看新媳妇,却被叫不上名字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拦住了,说不符合规矩,不让她们过去,她们又败兴而归。 闹了一阵,李墨晗觉得没意思,想回房间,就看到有侍女匆匆地在院子里寻人,模样过于着急,还被几位夫人呵斥没规矩。 结果那侍女也着急:“然郡王……然郡王骑马进了院子来寻表小姐,全身都是血,好着急的样子……” 李墨晗见了,意识到是出了问题,赶紧走了过去,那侍女见到李墨晗像看到了救星,赶紧喊了出来:“表小姐快些跟我过去,然郡王来了,让您过去。” “你等会,我去取帷帽。”李墨晗也不耽误,跑着回了房间,取了帷帽后扣在头上,跟着那侍女就去了前院,院里那些女眷听说是然郡王来请人,都自觉让出了道路来,这些人,也都是惹不起郡王的。 到了前院,就看到有几个人骑着骏马,横冲直撞地进了院子里,整个院子都极为肃静,没人敢议论什么,只是因为这几个人浑身浴血,身上带着一股子杀气,身份还那么尊贵,没人敢招惹。 见李墨晗出来,然郡王直接骑马过来,并不下马,只是探身将她拦腰抱起,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让她坐在他的怀里,什么话也不说,调转马头,立即出了院子,身后的于术等人也是面色阴沉地跟上。 浩浩荡荡地来了,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只是带走了李墨晗而已。 第229节 *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李墨晗突然上了马背,姿势十分别扭,只能尽可能地扶住马鞍问道。 “今日父皇在望夕宫宴请群臣,母后也在花园招待夫人们,突然发生行刺,若茜为了保护母后,被刺客刺伤,危在旦夕。望夕宫大乱,太医不够用,唯一的一名女医还被皁贵妃招去救治兮秦公主,我只能……”然郡王说的时候,牙齿都在颤抖,也不知是路途颠簸,还是因为生气,总之是愤恨难平。 李墨晗则是多了一层思绪。 望夕宫,是独孤无影曾经建造的宫殿,名为望夕宫,好似瞭望夕阳,实则,是想忘记往昔,只取了谐音罢了。 今日也当真是个好日子,不然也不能选择今日成亲,皇上也不会今日宴请群臣。 如今,被然郡王带去望夕宫救治若茜县主,她自然义不容辞,只是……再回故地,难免心中有些感慨。 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已经物是人非了,多少,让人感伤。 望夕宫距离京里有些距离,然郡王的马要比其他人的好,因为着急,也没刻意等待身后的侍卫,到了后半段路程,身后也只能看见依稀的人影,听见马奔腾的声音。 李墨晗的身体有些不稳,想要抱住马脖子,又怕掉下去,然郡王似乎是看出来了,单手抱住了她的腰,让她稳稳地坐在他的怀里,因为身体突兀地靠在了他的身上,帷帽被撞得掉落在地面上,然郡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也只是回头看了看,又抬头看向他。 “你扶着我。”然郡王说了一句。 李墨晗当即扶着他抱着她身体的手臂,策马奔腾时,发鬓也有些散了,些许头发掉落下来,随着他们的动作而摆动。 他有些担心这孩子害怕,毕竟他来时一身的鲜血,此时抱着她,身上的血有些染在了她的衣服上,于是低下头去看她。 风扬起了那些碎发,露出她饱满的额头来,她正认真地看着前方,秀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紧张,反而沉稳得可以,唯一的不适,恐怕就是他的怀抱了。 他这才突然意识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将李墨晗抱进怀里带走,可能会有损她的名声,毕竟她是一名未出阁的女孩子。 转而,他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日后会嫁人? 为何他现在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然而现在情况紧急,他并未多想,只是尽快赶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救若茜县主要紧! 然郡王带着李墨晗到达望夕宫的时候,里面依旧一片混乱,有些人在搜查逃跑的刺客,有些人在救治伤员,还有许多没有受伤,四散逃离的官员。 然郡王打听了一番,最后带着李墨晗去了一处小亭子处。 如今望夕宫屋舍不够,若茜县主的伤又不适合搬离,最后竟然只是在一处小亭子里摆了椅子让她趟在里面,亭子外垂了帷幔,可以挡风,也可以挡住不让外人看到里面。 离近了,就听到了席文楠的骂声:“去他娘的没救了,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她还能不能救?!” “席公子息怒,若茜县主伤得太重,又流了太多的血,怕是……怕是不行了……” “滚!换太医来,再不来,我就要砍人了!” 李墨晗皱着眉看着这位小国舅爷发火,最后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拿药箱来。” 席文楠自然是认识李墨晗的,看到她,当即回了神,立即吩咐随从去找药箱,李墨晗这个时候已经掀开帷幔走进去了。 进去后不久,李墨晗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给我足够的麻沸散,而且,我需要碳末、热沙或者雪松树脂,还有热水、剪刀、镊子……给我蜂蜜黄油,我需要清洗肠子,给我羊肠线!” 还未等然郡王开口,席文楠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为了有备无患,然郡王还是吩咐了于术同时寻找,这个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往里面送热水了。 待东西送得差不多了,席文楠才在帷幔外,用虚弱的声音问李墨晗:“她……还能救吗?” 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年,就好似一瞬间垮了下来,傲气都没了,脾气也消失了,他此时,只是关心若茜县主的安危。 “先以针缕如法,连续断肠,便取鸡血,涂其际,勿令气泄,即推纳之。”李墨晗回答。 “说简单点。” “闭嘴。” 席文楠彻底没了脾气,不再问了。 然郡王同样着急,背着手,站在距离席文楠不远的位置等候。 * 周围渐渐平静下来,李墨晗还在索要东西,可是这里的资源太过紧缺,好多东西都没有,条件十分艰苦,难得有些东西,也是许多贵人争抢,毕竟受伤的人不止若茜县主一人。 这个时候,有几个人快步走了过来,席文楠跟然郡王同时看过去,就看到来人是秦家的长辈,为首的是秦政,身后是若茜县主的父亲——安远侯。 就算若茜县主危在旦夕,他们也需要站好岗,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才能过来看望若茜县主。 “若茜她怎么样了?”安远侯看到两名少年,直接问了出来。 “还在救……”席文楠回答了一句。 “晗儿医术很好,她也会尽力的。”然郡王在这个时候说道。 安远侯听了皱眉:“晗儿是谁?” “是前几日救治过宁国公、在聚贤楼答对九十九题的姑娘。”然郡王面对这两位长辈,说话还是极为规矩的。 秦政知道李墨晗,也知道她会些医术,却不太相信这个孩子,当即询问:“太医院那名女御医呢?” “被皁贵妃招去救治兮秦公主了。” “兮秦公主怎么了?” “听闻是手臂断了……” 第230节 “手臂重要,还是命重要?!将那女御医给我绑过来!”安远侯当即吩咐了一句。 这个时候,帷幔里再次传来李墨晗的声音:“伤口已经缝好了,给我拿来止血的药,让我写单子,派人去城里买些药来煎。” 第69章 涅槃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么快,你……缝得仔细吗?”席文楠当即追问了一句。 “废话,不快些缝合,难道让她的血流光吗?拿止血的药来,给我这些根本不够。”李墨晗因为着急,说话的时候也带了些许脾气,说着,掀开帷幔钻出来,见周围没有纸笔,就从一侧扯下一块帷幔的布,在上面用血水写字。 众人这才看见,粉雕玉琢的小人,在赶路的时候,发鬓就已经散了,刚才缝合伤口的时候,手上、身上,甚至是脸上,都是血迹,可爱的小娃娃,此时竟然变得有些狰狞,偏偏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她在帷幔布上写了几个药材,快步走过去,递给了然郡王:“这里的西后山有其中的两味药,采来的要比买来更快,派懂得药草的人去采,而且其他人也能用的到,多弄一些来。”她急匆匆地说完,再次进去了帷幔,随后吩咐:“取来炭盆跟火钳。” 快速止血还有一种方法,用火钳将伤口灼得血肉合并。 “她……她是女孩子啊……”席文楠当即慌张地说了一句。 “她流了太多了血,要命还是要皮肤?” 几乎没有犹豫,席文楠终于发狠地说道:“救她!” 安远侯一直看着,心中焦急,这个时候赶紧拽来然郡王问:“这小姑娘什么来头?靠谱吗?” 然郡王已经安排人去取药了,突然被询问,这才回答:“她曾经帮我缝合过伤口,还救过宁国公,您觉得,宁国公是请不去大夫的人吗?最后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寻了她来看病。” “这事我知道。”秦政在这个时候说道。 秦政是安远侯的长辈,他都说话了,安远侯自然不会再问,只是心中担心女儿,十分忐忑。 这个时候,丘泽先生匆匆跑了过来,站到了然郡王身侧,说道:“居然……出天象了……吉兆!”他跑得有些急,以至于说话的时候有些喘。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看这个?”一边的席文楠一听就急了,当即骂了出来。 “你们自己看位置!” 丘泽先生说完,众人才抬头去看,果然看到天空中出现了火红的云霞,好似夜幕即将到来一般,偏偏,只聚集在一处,再仔细看位置,竟然好似……独独聚集在他们的上头,形状十分张扬,好似四散裂开的烟火。 而且,天空中有百鸟飞过,在凉亭上空盘旋,鸣唱着一阵阵旋律,听不出所以然,只觉得清脆悦耳,竟然不显得杂乱。 如果说,天空的红霞位置看不真切,就好似在他们上空,那么这些鸟独独在这盘旋,就有些诡异了。 “这是什么吉兆?”然郡王微微蹙眉,问道。 “听没听说过百鸟朝凤?再看上面的红霞,形状是凤凰,也就是凤凰涅槃的象征,也是浴火重生的意思。”丘泽先生介绍了起来。 席文楠抬头看着天空,眉头微蹙,最后扭头看向丘泽先生,问:“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起死回生了,是吉兆。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眼书籍,说是这种征兆,寓意着凤再临,就是前世是皇后之类的尊贵人物,重返故里的意思。当时觉得太扯,没仔细看这里,你们也就随便听听吧。”丘泽先生自己都没在意。 席文楠虽然不信这些鬼话,但是这寓意是若茜县主有救了,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跟着讽刺起来:“还皇后重返故里,难不成当年独孤皇后在聚贤楼里答对九十九题,投胎转世成了这小姑娘,又在聚贤楼里答对了九十九道题,今天重回望夕宫了,所以出这吉兆了?” 本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席文楠说完,却无人应声。 席文楠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只觉得背脊一寒,不敢去看秦政。 居然当着秦政的面,开独孤皇后的玩笑,找死呢?! 结果秦政什么也没说,席文楠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看那些久久不肯散去的鸟,再看看天空中的红霞,最后最关心的,还是若茜县主的情况。 待李墨晗帮若茜县主止血、包扎完毕后,就是吩咐侍女轻手轻脚地帮若茜县主换衣服,命人将她抬到屋里去休息。 她走出帷幔,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天空的红霞已经散去,飞翔的鸟儿也仅剩几只,看上去并不违和,她也没在意。 众人最关心的是若茜县主的情况,纷纷过来询问。 “伤口是没有问题了,只是失血很多,还需要再看看情况,不过,这一身功夫,怕是废了大半,且没个一年半载的,是不能再练武了。”李墨晗说着,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可是这些血迹哪里那么容易被擦掉?她的手指依旧红彤彤的。 “这倒是无碍,只是身体没问题吧?”安远侯更关心女儿的安危,日后能不能习武他还是不在乎的。 “小儿也只能说,命保住了,只是元气大损,安远侯可以再请大夫为若茜县主瞧瞧,您也能安心些。”李墨晗说得十分坦诚,那模样,就好似明白安远侯不相信她,就算安远侯再请大夫来,她也不会在意。 “好。”安远侯并未觉得难堪,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当即吩咐人去请御医。 李墨晗对这些人行了一礼,随后走到然郡王身边,说道:“我给你瞧瞧伤吧?” 然郡王在遭遇行刺的时候,也受了伤,不过没有若茜县主严重,到如今,也只是硬挺着,也不找大夫,李墨晗过来问,他才想起这回事来,回身询问如今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好让李墨晗去洗漱一番,如今一身鲜血,也有些狼狈,之后再替他疗伤也不迟。 “如今伤势不重的官员们都离开了,青烟居那边已经收拾出来了,郡王可以去那边调整一番。”侍女回答完,扭头对李墨晗说了一句,“青烟居有多间屋舍,姑娘可以一同前去。” 她刚一路奔波,又给若茜县主缝合了伤口,十分疲乏,听了侍女的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朝着青烟居的方向走,走到一半,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前行,回过头,就看到然郡王在等那侍女引路,她也跟着停了下来,继续等待。 那侍女又回答了席文楠的问题,这才开始引路,带着然郡王跟李墨晗朝青烟居的方向走。 她这才突然意识道,自己下意识走的方向,是独孤无影记忆中的方向,这里毕竟是独孤无影的故居,知道方向很正常。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突然一慌,猛地回过头,看向秦政,就看到,秦政也在看向她。 一头黑白参半的头发,脸上已经有了皱纹,曾经俊朗刚毅的模样,如今已经多了苍老,偏偏身体站得笔直,就好似一杆枪,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他的双唇紧抿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只是看着她而已,没有移开目光。 她又慌乱地回过身,快步走到然郡王身边,似乎是想要然郡王保护她似的。 然郡王侧头看向她,小小的孩子,还没有他肩膀高,走路的时候轻飘飘的,如果不是身上满是血迹,说不定会很可爱。 他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散下来的头发,问道:“害怕吗?” 这里,遍地血迹,走几步,还能看到人的残肢断臂,有些侍卫的尸体还没有收拾,如今只是被人拖拽到一边,堆放在一起。 第231节 她咬着嘴唇,不再去看,然后摇了摇头:“活人要比死人更可怕。” 他的瞳孔微微颤了颤,却没回答这句话,只是从她的脑后环住了她的头,遮上了她的眼睛,说道:“跟着我走。” 她被他引着,去了青烟居,到里面并未换衣服,只是洗了手跟脸,重新梳理了头发,就穿着带血的衣服,来了然郡王休息的地方,手里还拎着侍女给她送来的备用药箱,虽然许多东西都不全,但是包扎伤口足够了。 她进去后,就看到于术凑过来问:“那兵法书真不卖啊?” “不卖。”她倔强地拒绝了。 于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说道:“去给主子疗伤吧,之前看他身上的血,还当是杀人时留下的,也是我疏忽了。” 李墨晗点了点头,就看到这群人退了出去,随后关上了门。 为什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她正不自在,就见然郡王从里间走了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李墨晗看着,不由得叹气:“换这么早干嘛,又蹭上血了怎么办?” “我刚才洗过伤口了。” “伤口不是你那么处理的,给我看看。”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迟疑了一会,才问:“要脱衣服吗?” “嗯,什么悬绳诊脉都是胡扯,隔衣疗伤更是不可能了。” 他这才认命地脱了上衣,露出光洁的身子来,然后脱了一只鞋子,将裤腿卷到了大腿处,腿上也有一处伤,还挺严重的。 她看了看伤口,随后开始处理,手法娴熟。 “你……平日里也这么给别人疗伤吗?” “不啊,他们都不相信我真的会医术。” “嗯。”他没继续问,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特别的不自在。 第70章 要人 然郡王从小就被众人伺候,身边也有许多侍女,一直以来沐浴更衣,也都是由侍女来伺候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就连上一次,李墨晗帮他缝合伤口,他都没有半点感觉。 这次,却很不自在,甚至有点拘谨。 李墨晗却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先是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有没有需要缝合的,确定没什么大碍,才安安稳稳地帮他涂药。 她的手很小,动作也很轻,在帮他涂药的时候,痒痒的。 他轻咳了一声,引得她抬头看他,问他:“疼吗?” “没。” “我会小心些的。” 她一副哄孩子的语气,让他有点不开心,不喜欢被她小瞧了,于是逞强地回答:“小伤而已。”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处理伤口,最后找来纱布,帮他将伤口包扎好。 首先处理的是腿上的上,那里有淤血,需要清理,包好了伤口,她又小心翼翼地帮他将裤腿放了下来,这才到了他的背后,继续忙碌。 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她将纱布绕到他的胸前,用另一只手去接,几乎从后面抱住了他的整个身体,姿势很是别扭,脑中一瞬间想到的,居然是独孤无影为秦政处理伤口时的画面,立即摇了摇头。 她只能让然郡王按住纱布,然后绕着他转圈圈,一圈又一圈的,还在小跑,样子憨态可掬,他看得忍俊不禁。 待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完,她从一侧取来然郡王的衣服,帮他披在身上,还特意吩咐了一句:“你别乱动,我帮你穿,不然伤口容易裂开,又要出血了。” 他乖乖听话,站起身来,让她帮自己整理衣服,整理衣襟的时候,她站在他的身前,认真的看着衣服,小心翼翼地整理。 他低下头看着她,半大点的孩子,眉眼生得极为好看,在她低头时,浓密的睫毛,就好似黑色的羽扇,极为漂亮,他竟然在一个孩子的脸上,想到了“美艳动人”这个词。 “一会我送你回去?”他开口问。 “我一会出去看看,能不能帮着救些人。” “你跟他们非亲非故,为何要劳累自己?” “学了医术,就该救人,不然学它作甚?也不求他们如何报答,看着他们康复,我有一种成就感。”她说的时候,扬起头来对着他笑,可爱的笑颜,竟然一瞬间让他失了神,随后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之后,李墨晗便提着小药箱,到处去救人了。 她救的不是那些富贵的贵人,而是那些受了伤的侍卫,或者是无辜的侍女,遭遇行刺,他们有的奋力抵抗,有的保护主子,到刺客被赶走,这些人却是最后被救治的,最先救的,全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就连若茜县主,都排在了公主的后面,更何况他们? 然郡王一直跟在李墨晗身边,看着她救人,在她搬不动人的时候,还会让于术过去帮忙,于术也是任劳任怨的帮着打下手,还蹲在李墨晗身边,问一些急救的知识,为的是防患于未然,以后受了伤,他也能会些救治的方法。 她也不掖着藏着,用什么药能消毒,用什么药能麻醉,用什么药能止血,以及一些使用方法,都跟于术说了,于术现学现卖,也救了一些人。 直到她看到一名少女,跪在一具尸体旁边时,她才停住了脚步。 这少女侍女模样跟打扮,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她身上受了伤,鲜血淋漓,却不哭不闹,只是跪在一具尸体旁,一脸的愧疚,以及心灰意冷。 尸体也是一名少女的模样,不过身体被那侍女用衣服盖住了,看不清样子,瞧鞋,就知道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姐。 于术见李墨晗停下脚步,就叹了一口气,解释:“主子死了,这种侍女怕是也会被处死。刚才场面混乱,好些人都走散了,夫人们聚在一块,小姐妹在一块玩,身边没别人,可能是家里还不知道小姐已经没了,若是被家里的人找到了……” 若是被那府人家找到了,这侍女就会因为没能保护好主子,而被处死。 李墨晗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离近了,才看到那侍女手里拿着匕首,匕首上还有血迹,应该也是保护过主子,却未能保护得了。 第232节 她蹲在侍女身边,打开药箱,想为侍女疗伤。 侍女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后对她点了点头,以此表示感谢,却还是低沉着声音说:“姑娘不必浪费精力了,奴婢活不久了。” 李墨晗看了看她,当即说道:“这不怪你,只能怪那些刺客太过冷血,连这样年纪的少女都不肯放过,你的主子们要怪,也只能去怪那些刺客,你是无辜的。” “可谁又会讲这些道理呢?”那侍女也看得明白,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哭不闹也不逃,这让李墨晗有些诧异。 她盯着侍女瞧了一会,随后回头,指着侍女问然郡王:“我能救她吗?” 然郡王一直盯着李墨晗,并未犹豫,回答了一声:“嗯。” 侍女抬头看了一眼然郡王,知道这样的气度,这样的打扮,这位少年肯定身份尊贵,于是对他行了一个大礼,却还是说道:“奴婢就算是侥幸活命,也会被卖到馆子里去。” 她又指着侍女问了然郡王一句:“一会能帮我把她要来吗,我也缺个侍女,尤其是会武功的。” 因为她看到,侍女的手指上有茧子,那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握剑茧子,还有些陈年旧伤的伤疤,怕是也是个从小习武的侍女。在主子出事的时候,她奋力保护了,主子出了事,她也没跑,反而留下来,承担一切后果,李墨晗莫名的对这侍女生出一股子好感来。 这种人,可用。 侍女诧异地看着李墨晗,随后就听到然郡王又“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李墨晗已经开始帮侍女疗伤了,同时嘟囔着:“我啊,有两个侍女了,一个叫柳衣,一个叫柳香,本来用的是衣香鬓影这个词,但是吧,柳鬓不好听的样子,我以后叫你柳影吧。” 侍女没有躲,任由李墨晗为她疗伤,呆愣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好。” 她听了,当即笑了起来,模样十分欢喜。 * 少女是被府上的管家找到的,这管家看到了地面上的尸体,一下子就懵了,紧接着,就开始对着柳影骂:“主子都被你保护死了,你还有脸疗伤?” 说着,就要打柳影。 “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这个侍女,以后归然郡王。”于术在这个时候,拦了那个管家一下,这管家一听然郡王这个名字,再看看站在这里的几个人,也没敢造次,扭头就走了。 不过是个奴才,给就给了,别为了一个侍女,得罪了王爷才是,如今首先要做的,是收走小姐的尸体,他先去喊人过来抬尸体了。 从始至终,李墨晗一直极为淡定,因为她知道,然郡王答应她了,就一定能保住这个侍女。 帮柳影处理完伤口,已经开始有人来寻李墨晗瞧伤了。 起初,这些人看到旁边站的是然郡王,还战战兢兢的,但是后来发现李墨晗没有架子,随叫随到,且手法熟练。又听说,她让若茜县主起死回生了,简直就当李墨晗是活菩萨,后来也都壮着胆子来请李墨晗了。 由于人多,等待李墨晗的人,将她团团围住,让站在一侧的然郡王一再避让,最后竟然被挤到了人群外,看不到李墨晗了。 这个时候,就看到有一个侍卫拽着李墨晗的手臂,带着她急匆匆地往一个方向走,他立即来了脾气,呵斥了一句:“把手放开!” 连李墨晗都被吓了一跳,见侍卫战战兢兢地松了手,这才说道:“带我过去吧,然郡王是好人,没事的。” 那侍卫仿佛听了什么惊恐的故事,却没敢说什么,只是带着李墨晗,去了朋友受伤的位置,让她帮忙救治。 这位腹部被剑砍伤伤口很大,流血很多,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将我之前用过的器械拿来,我要帮他缝合伤口。”她说着,赶紧走过去,让叫她过来的侍卫帮伤员将衣服扯开,随后低声对伤员说:“你得忍忍,能够麻醉的药十分难得,我怕是要不来,我尽可能轻些,若是忍不了,晕过去也行,反正不需要你配合。” 伤员一听,脸都白了,却没力气说话,李墨晗已经开始处理伤口了,同时让其他人,尽可能地取些水过来,伤口血肉模糊,她看不清许多东西,还是需要清洗一下的。 然郡王第一次亲眼目睹李墨晗处理这样的伤口,那伤口极为狰狞,甚至有些肠子都漏了出来,好些人看了都吐了出来,她还是极为平静,手不抖,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额头上有汗,她抬手去擦,刚洗干净的小脸上又全是血迹,她也不在意,只是认认真真地帮伤员处理伤口。 待伤口缝合,她又跟于术要了些药草,给伤员敷上,这才扭头看向然郡王,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了于术:“于大哥,我口渴了。” “哦,你等会啊,哥给你要壶茶水来。”于术当即踏着轻功就去要水了。 然郡王看了不由得心中不舒服,为什么不跟他说,却跟于术说? 还于大哥……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第71章 在意 李墨晗最后成了望夕宫里小有名气的医者。 到后期,知晓她医术不错,一些官员、夫人、小姐、少爷也都会找李墨晗前去查看,其中女眷居多。 毕竟太医多是男人,多有不便,让李墨晗看,也能少些闲话,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然郡王一直跟着李墨晗,有些显眼,后期他也需要去询问情况,帮着捉拿刺客,派遣人手,安稳局面,便留下于术跟着李墨晗打下手。 他怕望夕宫里有人欺负李墨晗,或者是争夺她去看病顺序的时候,出了什么乱子。于术是他身边的人,说得上话,办事也稳妥,他放心。 待然郡王处理完事情,回来后,就听说李墨晗还在救人,便大步流星地去了小花园里,那里有许多人暂时休息,成了临时的疗伤营,有些小大夫在帮着伤员处理伤口。李墨晗则是最忙碌的一个,因为这些小大夫不敢缝合的伤口,她敢,且做得游刃有余,以至于重伤的人她来处理,小伤由其他人处理。 “你也该休息了。”然郡王到了李墨晗身边,说了一句。 李墨晗抬头看向他,脸上的血已经变色,有的已经凝固,看起来小脸脏兮兮的,还有些恐怖。 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突然红了眼圈,小声说:“在我面前死了两个人,我救他们的过程中,在我眼前就……我怕耽误了时间,会死更多人。”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能帮就帮一把吧,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不能见死不救。” “嗯,好,我陪你。” 她哪里敢让他陪啊!赶紧说道:“郡王赶紧去休息吧,您累坏了可是大事,而且您身上还有伤。” “我们一起。” 第233节 “啊?”她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休息,我什么时候休息。”然郡王说完,就到一侧,跟管事人了解伤亡情况,开始安排死伤者的善后,以及安排给家属安置费等方面的问题。 她瞧了一会,不由得一阵懊恼,然郡王这是威胁她呢! 到了丑时,李墨晗才去休息,她已经累得走路都发晃了,知道现在的精神状态不能再缝合伤口了,不然会产生事故,这才去休息了,走时,还不忘记去叫然郡王。 然郡王也很听话似的,她一叫就走了,还给她安排了住宿的房间,以及可以洗漱的热水。 屋里,柳影已经收拾妥当了,且换了一身衣服,虽然不太合身,却也比以前干净了许多。柳影眉眼并不如何好看,眼睛有些小,单眼皮,眉毛却很浓,鼻梁有些塌,嘴唇也没有什么色彩,皮肤属于蜡黄的颜色。 瞧得出,她之前的日子过得并不滋润。 “我伺候小姐沐浴更衣吧。”看到李墨晗狼狈的样子,柳影也未在意,只是快速进入了状态,开始将她当自家小姐伺候了。 她笑了笑,在柳影伺候她的时候,跟柳影介绍自己,听闻李墨晗是官员的嫡女,虽然出身不高,却也该有小姐的样子,如今却到处救人,也不知日后传出的名声是好是坏。 不过,无论如何,都是她的主子,她需要伺候着,永远跟随。 洗了澡,柳影帮她擦头发,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我去问问,还有没有帕子,帮您擦擦头发,不然头发湿着不好睡觉。”柳影说着,从一侧取来外衣给她披上,快步出了房间。 李墨晗并未在意,爬上了床,脱了裤子只穿了亵裤,取来药膏帮自己擦身上的伤口。她来时骑马,被马鞍磨了大腿,虽然没什么大碍,涂些药膏总是应该的。 这个时候柳影在门外说了一声:“小姐,奴婢要进来了。”随后推门进来,看到李墨晗光着腿起身来接帕子当即一怔,随后就要回身关门,就看到身后的人已经跟了进来,手中还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粥跟一些小菜。 然郡王先是一阵不悦,随后看到李墨晗兔子一样地蹦上了床,用被子盖上腿,他也是脚步一顿,却还是低着头,将托盘放在桌面上,说了一句:“吃了之后再睡吧。” 说完,快步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了。 就算李墨晗躲得快,他还是看到了两条雪白的腿,那么纤细白皙,好似白藕,让他一瞬间乱了心神。 心中竟然全是感叹:幸好不是让于术送来的。 随后又开始纳闷,为什么会这么想? * 屋里,柳影吓得跪在了地上:“我当小姐穿得好好的,没想到……”刚换了主子,就出了乱子,柳影不慌就怪了。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我年纪小,应该没事,然郡王不会乱说的。”她说着,快速套了裤子,下床来喝粥,其实她也是真饿了,算得上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到最后也只是有口水喝。 然而,她的心里也在忐忑,只是笃定然郡王不是那种轻薄的人,不会乱说,才安心了一些。 柳影看李墨晗的样子,似乎真的并未在意,这才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头发。 柳影现在还不知道新主子是怎样的脾气,还是小心伺候,观察为妙,她只是觉得,主子脾气挺好的,很好相处。 *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寻李墨晗,样子战战兢兢的,好似也很忐忑,不过李墨晗没发脾气,只是赶紧起床洗漱,就去救人了。 她换了然郡王命人送来的衣裳,听闻是若茜县主带来备用的衣裳,她穿上有些大,而且华丽得有些离谱,救人的时候反而有些不方便。 她因为着急,并未整理发鬓,头发只是最简单的发鬓,跟身上华丽的衣服十分违和。 不过情况特殊,也没人说什么。 在她救人的过程中,有不少被她救过,或者熟人被她救过的人,偷偷跑来给她送茶水、送糕点,还有人主动给她搭下手,甚至有人偷偷给她送稀缺的药物,说是贵人们都得不到,给李墨晗这里先备点,以备不时之需。 这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没一会,于术就满院子地寻找李墨晗,然后凑到她身边,说道:“妹子,然郡王让我唤你过去吃饭。” “于大哥,你告诉郡王,我这边吃了些糕点,不饿,我帮他们看看伤。” “这……主子会不高兴的。” “没事的,然郡王是通情达理的人。” 于术听了,硬着头皮回去了,没一会,然郡王居然自己亲自过来了,站在她身边,冷冷地说了一句:“跟我去吃饭。” 她愣愣地抬头看向他,见他紧抿着唇,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当即没了坚持,灰溜溜地跟着然郡王去吃饭。 到了屋子里就发现,菜都没有动,看样子已经有些凉了,好似特意在等她。 她当即乖乖地坐在了桌前,拿起筷子,等待然郡王吩咐,就见他反复打量她,随后问道:“头发怎么都不梳?” “早上被叫去看伤员,没来得及……” “衣服大就多系个腰带,胸口松松垮垮的,像什么样子?” “不是的,是若茜县主比我年岁大,已经发育了,我还没呢……” 然郡王听了就皱起眉头来,有些纳闷地问:“什么发育了?” “我……还没胸呢,撑不起来……” “……”然郡王这回才不说话了。 站在一边的于术直捂脸,总觉得他都要看不下去了,总觉得然郡王看着李墨晗,就好像看着自家闺女似的,平日里也没见过自家主子这么在意谁。 两个人沉默地吃饭,吃到一半,然郡王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筷子尖,一板一眼地说道:“不许挑食。” “不喜欢吃胡萝卜……”她弱弱地回答,表情也很委屈。 第234节 “你还要长身体。” “……”李墨晗默默无语两眼泪,最后硬着头皮,吃了几块胡萝卜。 吃完饭,李墨晗坐在椅子上,让柳影帮她梳理头发。 柳影好似并不擅长这个,昨日柳影也说过,平日里,她是三等侍女,昨日出了意外,其他的侍女都跑了,就她留了下来,平时做的也是些粗活,帮小姐梳头还不会,只会帮其他的侍女绑个丫鬟鬓。 然郡王就跟父亲一样,端坐在一边看着她们两个人,让柳影更慌了,弄疼了李墨晗好几次。 这个时候于术送来一些单子给然郡王看,都是些伤员的名单,以及死者家属的信息,他需要一一审阅,随后安排安置费用。 偶尔抬头,就看到李墨晗在整理头发的同时,自己摆弄衣服的衣襟,尽可能将前面包得严严实实的,可惜衣服有些大,前面包严实了,后面就会漏出白皙的脖颈,以及些许肩头来,他在她的侧后方,看得真真切切。 “于术,给她找身合身的衣服来。”然郡王收回目光,吩咐于术。 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李墨晗的锁骨,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脖颈,这些都要包严实了,衣服不合身是不行的。 于术没办法,只能再次出去寻衣服,还是孩子的衣服。 然郡王突然觉得,将李墨晗接来,他还得照顾她,有些后悔。原本想着她救完若茜县主,就将她送走的,结果,她却在这里当起了救世菩萨,饭都顾不上吃,昨天还险些哭了。 手中的单子翻了一页,突然发现,自己之前那页好像没看仔细。 紧接着就意识到,他根本没认真看单子,满脑子想的,竟然只是李墨晗。 第72章 赏赐 关于这次大型的行刺事件,幕后黑手还在调查中。 有人说,是当今圣上冤枉了一位朝臣,处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却未能灭了全族,最后留下余孽。这些人怀恨在心,精心策划了这场报复行动,不为别的目的,只是一场残暴的屠杀,见人就杀,以此报复。 有人说,这是党争,由于那些人攻击最狠的是当今皇后,这次的目标,可能是想要屠杀太子|党羽,其他人只是跟着屠杀,以此减轻嫌疑。 竟然有人说,是黎贵妃以及璟亲王动手,想要灭了太|子|党。 璟王在外面忙碌没有归京,黎贵妃身体不适没有参加这次活动,嫌疑最大。结果皇后被若茜县主救下,他们未能得偿所愿,只能派来然郡王来善后。 不然,一向淡漠不理朝政的然郡王,怎么会突然帮着安置受伤者的家属? 听到这种传闻,然郡王也挺无语的,其实救完若茜县主他就想走的,只是要陪着李墨晗。后来也是闲得无聊,看场面太混乱,看不下去,才出手帮忙的。 而且,他处理的事情,是其他人不太关心的事情,也算是小事,无非是受到李墨晗的启发,没想到会被人拿来做文章。 不过清者自清,璟亲王的人手也在这次里受了重创,哪里可能这么蠢,杀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过后清点伤亡的时候,看着死亡跟失踪名单,让人一阵心寒,受伤者还没有列在上面,好似这次波动后,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大换血了。 而且,还有不少夫人、小姐、少爷,在这次动荡中丧命,或者受了重伤,毁了容貌,或者是成了残疾,怕是过不了多久,过了这次动荡的时期,又会有一大批悔婚、娶继室、重新婚配等事情。 对于未朝来说,这简直就是百年难遇的一次大型动荡。 上一次动荡,还是反贼血洗皇宫,突袭望夕宫的时候。那个时候,有独孤无影坐镇,到处讨伐,最后平息了动荡。 然而,这一次的动荡,却没有那么快被平息。 皇上发了雷霆之怒,只是勒令官员以及王爷们想办法,宫中女人们,不敢参与朝政,当今皇太后,又是那个当年跟独孤无影哭鼻子的女孩,如今长大,虽不至于被事情吓得痛哭,却也想不出任何应对之策。 一时间,朝廷大乱。 全城搜查逃亡的刺客,京城中的人不得出城,想要出去,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得到手续,才能放人出城。 孝亲王府跟李家人,也被关在了京里,不能离开。 事情处理了几日,终于有所平息,皇上请去了几朝元老商量对策,其中经历过上一次动荡的秦政、宁国公等人,成了必请的人。 想平息此事,并非到处问责,弄得人心惶惶,而是赏罚分明,处置得当。为了安稳人心,一道道圣旨从宫中传出来。 然郡王因事后处理问题得当,大受百姓推崇,加封为亲王,赏赐黄金百两,亲王府一座。 若茜县主因护驾有功,特赐为尚宫,官居五品。这么小的女官,史无前例,其实大家都明白,这是在安慰秦家人,让他们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多多效力。 秦家的男子官员已经无法再封,只能将赏赐给了这次牺牲最大的若茜县主,因为许多人都知道,就算她日后身体好转,也不能再练武了,这着实可惜。更何况,她到如今尚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这官,也只是个虚职罢了。 诸如此类的嘉奖,还有很多。 让人意外的是,就连李墨晗都在嘉奖名单之列,且给的赏赐更是离奇。 圣旨是送到了李家暂居的地方,赏赐是李暮秋代领的,赏赐的东西是太医院御医身份令牌,属于太医院外置御医。 当然,也是虚职。 不需要李墨晗入宫,也不是让她去太医院做御医,只是给她一个名头,让她身为女子,却挂着七品官员的名头! 还赏赐了李墨晗黄金五十两,以及一些稀有药材补品。 洛氏看着圣旨,简直不敢相信,前几日李墨晗被然郡王匆匆带走,这些亲戚们各个非议起来,说得都不太好听,说李家闺女攀龙附凤,竟然给然郡王下了*药,想给然郡王做小妾。 连带着,将李暮秋、洛氏也给骂了。 夫妻二人气恼了几日,今日突然就有人通知他们,要留在家中接圣旨,如今圣旨到了,他们却懵了。 李暮秋也算是会做人,当即从托盘上拿了一锭金子递给了那位传旨的公公,打听情况。 那公公悄无声息地将金子收进了袖袋里,这才开始说道:“哎哟,如今京里这个乱哟,望夕宫里简直……奴家都不忍心说。您家小姐是被然郡王,不,是然亲王带过去的,去了之后就救了若茜县主,也就是如今的秦尚宫,之后又救了百余人,这才被赏赐的。” “晗姐儿她救了那么多人?” “可不就是,秦家人记了您家小姐的恩情,秦将军亲自去跟皇上请功,紧接着小国舅爷、宁国公也跟着同意,这才破例,赏了一个小姑娘这么大的荣誉。您也该知道,咱整个未朝,有几个女官?虽比不上秦尚宫,但是人家是什么身份,您家小姐也是史无前例了。” 第235节 李暮秋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只有洛氏在一旁欢喜得不行。 紧接着,那公公凑近了李暮秋,说道:“如今,令爱在京里救的这些人,也是极为尊贵的,且颇受好评。这次动荡不少官员被连累,日后还得新官员填补,奴家只是给您提个醒。” 说完,公公便带着人走了。 李暮秋这才回过神来,去送公公离开,回去后,只跟洛氏说了一句话:“将这些日子,晗姐儿的所有的谢礼都给她好好收起来,全部带回濠州,日后给她做嫁妆。” 洛氏也知道了李暮秋的意思,这是不准备当掉了,心情不由得好了些。本来就是李墨晗靠本事得来的东西,就该给她添作嫁妆。 洛氏没猜到的是,李暮秋如今的心里,是已经认定,日后要好生对待李墨晗这个女儿,就像待李诉柯一般。有才气的孩子,也会让李家光辉耀祖,最重要的是,有可能成为他的助力,让他在京里谋得一官半职。 如今的李墨晗,成了罕见的女官,虽然只是个虚称,却也是绝无仅有的,仅凭这点,就能让她寻一门极好的亲事,外加她有着丰厚的嫁妆,想高嫁并不难。 日后,李诉柯有出息,跟着丘泽先生做事,李墨晗又有了好的夫家,帮他一把,也不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这次动荡,不少官员丧命,是极好的机会,不可错过! 他现在在思考的是,该如何利用这些事情做文章。 回到院里,前几日还在道是非的亲戚们,也开始来恭喜他们了,待李诉柯过来,问道:“晗姐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李暮秋才突然意识到,他只关心其他的事情,并未真的关心过李墨晗这个孩子,首先问的,也是得到赏赐的事情。 “那位公公也不知道。”李暮秋随意说了一句,便走进了院里,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出去打通关系了。 * 李墨晗依旧留在望夕宫中。 如今的望夕宫,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景,反而成了一片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好些人已经离开了,不会再留在这里,原本的世外桃源,变得有些冷清,难得有的人,也是在各处巡查,当初刺客是如何埋伏在这里的。 李墨晗留下来,是照顾若茜县主以及其他几位重伤员的。 几位太医都来看过若茜县主的情况,且那名女御医还看过她身上的伤口,感叹了好一阵李墨晗的针法厉害。 在后期,商量给若茜县主换药的时候,几名御医,居然去询问了李墨晗的意见。 一名老迈的御医,算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竟然也跟李墨晗相聊甚欢,因为他们发现,这孩子不仅仅是基础扎实,且对医术有不少自己的见解,人也聪明可爱,很有善心,听闻李墨晗进入太医院挂名的事,他们也都默认了,没有任何人反对。 秦家人见这架势,也不再怀疑李墨晗的医术了。 后期,御医要回宫救治宫中的人,就只能留下李墨晗照看至今未醒过来的若茜县主。 给若茜县主换了药后,她走出了房间,在院子里伸了伸懒腰,发现院中搜查的人也渐渐少了,走出好远都见不到一个人,也就放心了些许,终于有了兴致,故地重游。 有些园林后期修整过,跟以前不太一样,不过大体上,还是独孤无影住过的宫殿,许多景物跟记忆中重合,让她一阵长吁短叹。 走到原来的寝宫,发现这里被拦住了,成了禁地,怕是也是为了祭奠独孤无影吧。 左右看了看后,确定周围没人,她偷偷溜进了寝宫里。 宫殿中许多物件都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没有落灰,应该是有人定期清理过。她在里面逛了一圈之后,站在了一处衣架前,那里挂着独孤无影做皇太后时的礼服,一针一线,皆是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极为大气、庄严。 她看了良久,才叹了一句:“还不是不快乐。” 没有前言,没有后语,只是一句仅有她能懂的感叹。 做了皇太后又如何,还不是不快乐。 她绕过衣架,走到一个书架前,在书架上摸索了一下,便顺利地打开了一处暗道,并未如何犹豫,直接走了进去,随后将暗道的门关上。 她记得,她在里面放了不少好东西来着,不知道有没有银票,说不定日后可以用到。 她刚进去不久,就有人从房梁上轻盈地落地,走到书架前,摸着那处机关的秘密按钮,手指有些颤抖,竟然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跟着进去。 第73章 爱过 独孤无影是一个很有钱的老太太。 她当年光嫁妆就有不少,后期做了皇后,又做了皇太后,就算盖了这座望夕宫,依旧有不少的家当,有些她喜欢的东西,就会放进这处暗格里储备着。 顺着隧道往里走,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个火把,用火折子点燃,左右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个灯笼,这才点燃了灯笼,提着灯笼往里走,将火把插回原来的位置,并未熄灭。 走到里面,有藏书的地方,也有藏首饰的地方,还有些就是她的小私房钱。 她走过去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的玲珑锁的小箱子里,取出了十几份地契来,不得不说盒子好,地契又是帛书,里面又放了防腐防虫的小木球,保存得还是不错的,只是味道难闻了些。 拿着独孤无影的地契,太过张扬了,被人知道了,还不得说她偷盗啊? 偷偷卖了? 谁敢买啊? 捧着地契,她一阵发愁,叹了一口气,还是放了回去。紧接着,就在另外一个盒子里,找到了一盒子的银票,只是放的久了,有些泛黄,有几张变得乌漆墨黑的,看不出字来,不过大部分还是能用的。 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放进袖袋里,又打开了下面的几个盒子,里面装的全是金元宝,她随意拿起几个看了看,都刻了字,想花出去,只能弄成碎块了。 就在她摆弄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听到机关打开的声音,不由得一愣。 这处机关,没几个人知道才对啊!难不成独孤无影死后,被人公开了?不该啊,进门的那个锁需要拨对密码,可是鼎鼎大名的锁匠制作,怎么会轻易打开? 难道是…… 她慌乱地起身,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首先将灯笼吹灭了,这个时候,秦政已经手持火把,到了她所在的小房间,看到她之后也惊讶,只是用火把,点燃这个密室中的其他灯火,随后微笑着问她:“是不是后悔当初没弄满墙壁的夜明珠?” 李墨晗的心口咯噔一下,她记得,独孤无影跟秦政抱怨过,每次进来都被火把熏得眼睛疼,当初就该再里面镶嵌满夜明珠,当时的秦政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然而,他却记得。 她只能硬着头皮,给秦政行了一礼。 第236节 他转过身,看向她,并未躲闪,也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只是问:“你给我行礼,我会不会折寿?” “是小儿误闯此地,还请秦将军责罚。” “为何不来找我?”秦政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去问她。 “小儿没有事情需要麻烦秦将军。” “我曾去过濠州,你也曾见过我,当时为何不来见我?你来到京城,就坐在我身边给宁国公治病,当时为何不肯看我?重回望夕宫,熟悉这里的道路,无需引路即可找到各处寝居,还能知道这里的机关密码,却还想隐瞒我,到底为什么?” 脑子好似一瞬间被独孤无影占据,情感再也控制不住,她竟然一瞬间红了眼圈。然而,她说出的话还是:“小儿不明白秦将军在说什么,小儿认罪,请将军责罚。” “当年就是这样,不管我是如何想的,不顾及我的感受,说赶我走就赶我走,说赐婚就赐婚!就连病危也不肯告诉我消息,我回京时,连你的丧礼都没能参加上……你可曾想过,我心中有多难受?” 李墨晗已经不知该如何争辩了。 “影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极其自大自负自以为是,总是替别人做决定,认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对的,还总是不肯相信人,那么多疑!现在你回来了,看到我如今这副德行,有没有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李墨晗沉默着不说话,她不是独孤无影,她是李墨晗。 她不能代替独孤无影回答,她只能沉默。 秦政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答,终于蹲下身,去看她的面容。 完全陌生的样子,稚嫩的五官,依旧是孩童的身体,这么娇小可爱,跟独孤无影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甚至是眼神、气质,都完全不同。他起初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多了,独孤无影就算转世,也不该会医术才对。 可是,在李墨晗有了那样的感叹,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这间密室后,他便不再怀疑了。 他认定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她回来了。 然而,她看着他的眼神,竟然只是悲伤的,甚至有些怜悯,这让他心里发慌…… “秦将军,独孤皇后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对不对?” “并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小儿脑中一段属于前世的记忆罢了。秦将军,小儿姓李,不是独孤无影,今日是我冒失了。”她知道,这些违和的事情瞒不过去,只能坦白。凭借秦政对独孤无影的了解,断定这件事情,也很容易。 “前世?”得到这个答案,秦政扬了扬嘴角,嘲讽地笑了,“你该知道我的性格的,无论你轮回几世,你都是我的,我绝对不会放手。” “小儿的确继承了她的记忆,却没有继承她的感情。” 秦政听到这句话,突然暴怒,抬手按住她的肩膀,近乎于发狠地说道:“我不管!只要你是她的后世,我就绝对不会放手!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才肯回来?二十年前,甚至是十年前也好,我还有时间等你长大,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我这种年纪回来?!为什么!老天在玩弄我们不成?当年是你比我年纪大,现如今……我却是能做你爷爷的年纪……” 他这暴虐的样子,吓到了她,她当即惊恐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他冷静下来。不过,在他看到她这副模样之后,就于心不忍了,松开了她,自嘲地笑:“明明说不是她,却来拿她的东西。” “我……我只是想着,留在这里也是烂着,不如就……”她的确有些羞愧,还有种做了小偷被人抓住了的感觉。 “那为何不肯连我一块捡走?如今我的身家,要比这小密室里藏着的多多了。” “小儿不敢……” “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为你去死,你有什么不敢的?” 她低下头,不敢接话。 “濠州城李家的女儿,从小就是个痴儿,装的,还是?”显然,这些日子,秦政去调查了李墨晗,知道的事情比李墨晗想象的要多。 “是落水后生了一场大病,人没死,却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医术哪学的?” “前前世……” “哦?还有前前世,说说看是谁,看看有没有我家影儿厉害。” “莫清疏。” “原来我家影儿是莫清疏的转世,怪不得那么厉害。只是你就弱了太多了,一个神医,一个太皇太后,再看看你,穷的只能来这里拿前世的银票过日子。” 李墨晗当即惭愧地低下头,她也没办法选择啊,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前两世厉害,不证明她这辈子,也会多厉害啊。 “你那个混账爹爹我会帮你收拾的,那洛氏虽然胆子小了些,却也人畜无害,日后有我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就是吧……你也别想嫁给别人。真想嫁人,就盼着我赶紧西归。”秦政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衫,再次站立得笔直,还摆了摆手,“要拿什么快点拿。” 她缩了缩肩膀,回答:“不敢了。” “拿吧,拿吧,影儿的转世若是过得太惨,我依旧看不下去。” 她将手里握着的金元宝递给秦政看:“上面印着字呢,拿了也用不了。” 秦政伸手接过来看了看,撇了撇嘴,随后将金元宝丢回小箱子里,说道:“那我就过些日子,把这些当做谢礼给你送过去。” “你送过来也说不过去啊!” “怎么,影儿赐给我些金子很奇怪吗?赐给我些地契,奇怪吗?” “哦……把望夕宫送给你都不奇怪。” 秦政一听就笑了,用手指敲了敲她的头:“送给我就出大事了,我可是没如今这光景了,而是被那些文绉绉的学士们讨伐了。” 她吐了吐舌头,什么也没再拿,只是表示她要出去了,再待在这里,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秦政。 “想走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秦政跨了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您说。” “影儿她爱过我吗?在我离开后,想念过我吗?” “您离京的第二年,边境大旱,连马草都供应不上,您的将士许多都要在操练的同时去试图挖井,穷途末路时,有商队去路过,低价卖给您种子、马草、粮食,还答应长期供货。您可知那是谁安排去的?您离京的第三年,突兀病倒,险些丧命,偶遇江湖郎中,用偏方救治了您,那偏方,独孤皇后派人连夜查询,最后快马加鞭,派人前去……” 第237节 “够了……我知道了。”秦政突兀地开口,打断了李墨晗的话,不再说什么,比她先离开了密室。 这些年里,他一直在后悔,当初胡乱吃醋,才会让事情激发。他后来也知道,独孤无影后半生,都没再找过面首,也没有过其他男人。她当初跟他在一起,不是为了解闷,而是因为爱。 知道她同样在意他,且关注着他,这就够了。 只要她心里有他,他就觉得满足了。 只要爱上过那个女人,就会发现眼光要比天还高,这普天之下,再没有另一个,能够及得上她的人。 所以,被她爱过,是荣幸。 他荣幸之极。 第74章 清醒 秦家人最近都很担心若茜县主的身体状况。 因为秦家人不纳妾,还有秦政这样的奇葩终身不娶,导致秦家人丁单薄。也不知是不是秦家风水好,让秦家的子嗣都是男孩子居多,若茜县主竟然是难得的女孩子。 偏偏若茜县主跟着一群兄弟们一起长大,长辈们也没有教女孩子的经验,导致,若茜县主也从小习武,整日里闹着要做女将军,成了男子一般的性格,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同时也没有什么心机。 现如今,舍命保护皇后,自己却险些丧命,昏迷了几日都没有醒来,好几次脉象紊乱、虚弱,让太医院的大夫们都乱了阵脚,最后都是李墨晗过来行针,才让她气血通畅,再次恢复过来。 正是因为李墨晗一次次将若茜县主从鬼门关拖回来,秦家人才对她十分感谢,还给她求了嘉奖,只希望她能继续照顾若茜县主。 他们希望若茜县主醒来,同时也惧怕她醒来。 如果,若茜县主醒过来,知道自己成了半个废人,日后吃饭需要忌口,还不能继续习武,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大哭大闹?又或者生不如死? 安远侯夫人整日里落泪,安远侯也是唉声叹气的,找李墨晗聊了几次,李墨晗都只是表示,她会尽力,之后的情况有些不好说。 这日,安远侯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了:“这都这么多天了,还不醒!还不能多进食,身体岂不是要垮了?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或者叫教你医术的人来,说不定他能有办法呢?” 因为着急,说话的语气有些着急,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客气了。 然亲王就站在一边,伸手拽着李墨晗的袖子,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侧,说道:“晗儿已经十分努力了,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可若茜总是这么昏迷不醒也不是办法啊!” 秦政一直坐在一侧闭目养神,此时也轻咳了一声:“你为难人家小姑娘也没用,若是浑身是劲,就出去抓刺客去,别在这里逞威风。” “叔父!我也是着急。” “谁都着急,也没见几个人像你这般大喊大叫的,滚出去。” 平日里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安远侯被秦政一句话说得没了脾气,灰头土脸地出了屋子,继续去调查刺客的事情了。 见安远侯出去,其他人也不敢再出声了。 然亲王平日里挺赖着秦政的,总是想要拜他为师,最近能经常看到秦政,他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若茜县主生死未卜,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拜师,就将这件事情弱了下去。 “多谢秦将军。”然亲王道了一声谢。 “谢我什么?”秦政朝然亲王看过去。 “感谢您出面维护晗儿,安远侯是长辈,我不能顶撞。” “用不着。”秦政挥了挥手,就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有人唤然亲王,让他看新送来的名册,上面都是这次刺杀后的损失单子,需要他来过目。不得不说,成了亲王之后,他需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然亲王走了没多久,秦政就轻咳了一声,说道:“你这身份,跟那小子不搭。” 李墨晗原本坐在角落里看医书,想要看看有没有有效的法子,听到秦政这么说,才抬头去看,发现屋里只有她跟秦政,以及昏迷不醒的若茜县主,这才无奈地回答:“我跟他没什么。” “我瞧着那小子对你挺上心的。” “想当初,您瞧着谁都对您家影儿有企图。” “我的确这样认为。” “但有几个胆子那么大?” 秦政听了,轻笑出声,却还是坚持:“子眠这小子我看着长大的,了解他,他对你比对若茜都上心。你可知,这两个小东西之间有婚约?” “听说过一些。” “我年岁大了,过不了多久,圣上就会要走我手上的兵权,到时候,会加封我。我不是世子,不能承爵,但是可以另赐封号为国公,反正我没有子嗣,这个封号在我去世后,也没有传承,只是给我的奖励。到时候,秦家是有侯位,有国公,地位肯定不低,黎贵妃跟璟王肯定不会放手,所以只要若茜不死,他们的亲事就不会作罢。” “所以,您也决定帮璟王?” “这些合适若茜的,哪个不是参与党争的?席文楠是小国舅,洛子筱虽然各项都不错,却不像子眠这样,不是直接竞争对象,而是跟太子、璟王直接竞争的对手。相比较来说,我们还是觉得子眠不错,性子冷淡,不太参与这些事情,我们到时候态度坚决些,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黎贵妃、璟王也不会为难我们。” “所以说,你们这些世家的后人,成亲只是一场交易,或者只是联盟。” “你就好到哪里去?你那个父亲还打算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助他往上爬呢!” 李墨晗将手中的书放在膝盖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明明是一个小孩子,却露出苦大仇深的模样来,将秦政给逗笑了。 “放心吧,我会让你成为老姑娘,嫁不出去的。”秦政安慰她。 “您这也算安慰人?”她没好气地瞥了秦政一眼,不再理了,只是继续看书。 没一会,席文楠就过来了,这些日子,他跑这里跑得挺勤快的,每天都带一大堆的补品,结果若茜县主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吃东西,给肠胃增加负担,所以好些东西都浪费了。 “还没醒?”席文楠来了之后就问了一句,李墨晗当即摇了摇头。 第238节 他失望了片刻,随后走到床边,探身去看若茜县主,摆弄她的头发:“头发本来就有些卷,如今全是油,看着光又亮。”然后又拍了拍她的脸,叫了几声:“欸,傻包子,傻狍子,傻花卷!醒醒。” 叫了几声,依旧没反应,他叹了一口气,嘟囔了起来:“这小丫头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眉头紧蹙,嘴唇紧抿。” 李墨晗听了,当即抬起头来,看向席文楠,却什么也没说。 “秦将军,我听说了些事情,您现在方便说话吗?”席文楠抬头去问秦政。 秦政知道,肯定是太子那边的人,发现了什么线索,直指琴郡王或者是璟王,又来借机拉拢他了。席文楠这小子,看似纨绔,实则有些小聪明,且办事稳妥,让人不喜的,恐怕是他那种张扬的性格。 他思量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他有必要知道这场意外的幕后指使是谁,害得他的晚辈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追究? 待那两个人都离开了,李墨晗才放下书,走到床铺边坐下,为若茜县主把脉,探了一会,才开口说道:“醒了就睁开眼睛吧。” 话音一落,若茜县主当即睁开眼睛,由于身体不适,她只是眼珠转了转,最后看向李墨晗。不知为何,在被若茜县主盯着的那一瞬间,她竟然被看得一怔。 那眼神太过犀利,带着审视,甚至,有些被她看透了的感觉。 而且,整个人的气势,都跟重伤之前,不太一样了。 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询问情况,也不是询问家人在哪,而是审视李墨晗,问她:“你究竟是谁?” 李墨晗笑了笑,坦然自若地回答:“我叫李墨晗。” 若茜县主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自顾自地嘟囔:“影儿,能让三爷爷这般和善的人,还能有几个?” 李墨晗微微低下头,没说话,接连被两个人知道了这件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若茜县主也是习武之人,会控制自己的呼吸,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醒的,就连秦政都没发现。所以,她究竟偷听到了多少,也没有人知道。 “不过谢谢你。”若茜县主笑着说,然后嘟囔了一句,李墨晗没懂的话,“之前,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愿意将心思说给别人听,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一位让人尊敬的长辈,只是情路坎坷了些,直到最后都不快乐。”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李墨晗其实不想跟秦政牵扯太多,所以有些回避这个话题,问道。 “哪里都不舒服,而且很饿。” “你最近的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东西,我命人给你煮些粥来吧?” “好,麻烦了。” 李墨晗点了点头,就出去找人,给若茜县主准备食物,回过身,看向若茜县主,又问:“你不想问点别的吗?” 不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关心吗? 若茜县主却没问,不问自己,不问大局,不问其他,若茜县主好似什么都不好奇似的,只是躺在原处,良久,才问李墨晗:“是你救了我吗?” “算是吧。” “谢谢。” 李墨晗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询问:“可以通知他们你醒了吗?” “等席文楠走了再通知吧。” “他这段日子一直很关心你的身体。” “是我没脸见他。” 这句话,又让李墨晗一阵疑惑,可是,她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依旧选择不问,这毕竟是其他人的恩怨,她还是不参合比较好。过几日,这次行刺事件的余波过去了,她就可以回濠州了,到时候,她就可以避开这些是是非非了。 第75章 亲事 若茜县主醒来后不久,李墨晗也可以回家了。 原本,然亲王特意为李墨晗准备了马车,准备送她回李家暂住的地方,没成想,秦政居然叫来了一队人马护送,说最近京里不太平,让他们送比较安全。 于是,她被半强迫着,上了秦政准备的马车,身后跟着十余个军中的将士,浩浩荡荡地启程,离开望夕宫。 李墨晗无语扶额,这真是太夸张了,送她一个小医女,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然亲王在望夕宫门外,跟秦政道别之后,便追上了李墨晗的马车,跟她同行回城。 秦政看着然亲王离开,不由得有些无奈,这都没拦得住他。 就连一边的郭勇都挺诧异的:“您在这里,然亲王居然肯这么轻易离开了,往日里都是跟在你身后不赶不离开的啊……” “我也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秦政说了一句,却也无奈,回头看了看望夕宫。 他如今还要去追查,将望夕宫弄得乌烟瘴气的人究竟是谁,竟然敢在这里造次,毁了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敢在独孤无影的故居撒野,找死! * 李墨晗回到家里,李家人、洛家人也被这阵仗吓到了,李暮秋对这群士兵千恩万谢,还送给他们些碎银,却被拒绝了,李墨晗安全到达,这些人就离开了。 一群亲戚立即围住了李墨晗,询问情况,李墨晗有些回答不出,只说自己忙着救人,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李暮秋就问了一句:“你都救了哪些贵人?” “我救的大多是侍卫、侍女,没什么贵人,身份最珍贵的是若茜县主。” “救这些人有什么用?浪费力气。”李暮秋当即皱眉,嫌弃地轻哼了一声,真是个愚钝的女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变通! 这让李墨晗一阵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便只是跟母亲介绍柳影,说是自己的新侍女。 听了关于柳影的事情,洛氏也对这种忠奴挺满意的,也就将柳影留下了,还说,前几日就有人送来了柳影的卖身契,当时洛氏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如今算是明白了。 李墨晗听了就知道,这是然郡王办妥的事情。 第239节 柳影来了之后,就被柳衣带回去换衣服,教了一些规矩。 惠姐儿也拉着李墨晗一个劲地念叨:“前几日二哥就求丘泽先生,带他去望夕宫了,只是想给你送几身换洗的衣裳,以及一些小用品,结果他们连这个都不让!将二哥赶回来了,最后还是然亲王亲自派人,才将衣服等东西给你带进去了。” “我去了之后不久,望夕宫就只能出不能进了,能出去的,还都是身份清白的。”李墨晗说着,就跟着惠姐儿回了屋,将那些亲戚甩开,不想跟他们多说,如今她也挺累的。 “光听着就觉得怪吓人的,又满城戒严,又到处不许办丧事,真是怪凄惨的……” 京城给出的封赏不少,但是,不许其他人家办理丧事,恐怕也是怕一时间世家望族都在办丧事,引起大型混乱吧? 李墨晗不能说什么,只是回来后,就开始休息了。 这阵子,她可真是累坏了。 * 又等了六日,京城终于开始放行,可以在检查过后出城。 李家人跟洛家人,收拾了行装,准备回濠州。 李家人来时的马车已经不够用了,洛氏刚准备着去集市上买辆马车,然郡王就命人给李家送来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可以坐人的,算是京里顶好的工艺,听说特别减轻震感,可以减轻归途劳累。 另外一辆是货车,配套的,还送了李家两匹马。 李墨晗听说了以后,就觉得然郡王这人太不懂人情世故,这车送来,显然是要给她坐的,但是他也不想想看,只有一辆好的马车,肯定是要给长辈坐的,李墨晗依旧只能乘坐来时的马车,都不如送两辆货车实用。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秦家就送来了谢礼,且来送礼的人,是秦政。 秦政来了府上,府中立即热闹起来,府中能说得上话的男子,都去正堂见了秦政。结果,无论这些人说什么,秦政也只是听着,偶尔回答一两句,其他的,概不出声。最多就是回答了大舅父的提问,回答了逸哥儿的近况。 明明是来道谢的,这气氛反而让一府的人心惊胆战的。 “可否能跟李通判单独说几句?”一群人或巴结,或谄媚微笑了一刻钟后,秦政开始赶人了。 这些人哪里敢拒绝,全都答应了,退出了正堂。 众人离去之后,秦政依旧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又将茶杯放回桌上,这才看向李暮秋,说道:“今日,我是来给令爱送谢礼的。” “能够救若茜县主,帮到安远侯府的人,也是我们的福分。” “不是你们,是李家七小姐。听闻,你典当了宁国公给的谢礼,恐怕是那老家伙给的东西不合你们的心意,这对我来说也无所谓,我只希望,我给令爱的东西,能够稳妥地交到她的手上。” 这话说完,李暮秋的脸色立即变得不好看了,尴尬了片刻,才勉强装出微笑的样子来,回答道:“哪里的事情,定然是我那不懂事的贱内,做错了事情,这些东西,自然是要给晗姐儿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为了不增加你们回去时的负担,我会命人亲自将东西送到濠州去,马车跟车夫以及护卫,我会专门安排人的。” “这……怎敢……” “我瞧着,令爱身边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侍女,就再送给侍女跟着,有什么事情大可吩咐她去做,保证杀人不见血。谢礼的单子,也在她的手上。” 李暮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京里送的谢礼,怎么这么烫手? 还……送会武功的侍女?! “至于她身上带着的那册书……” “您是想要那两册兵法书?” “我的确很感兴趣,但那是她的东西,卖与不卖,决定权在她手里,也不要难为她才是。不过,你要是卖给了别人,我肯定是要不高兴的。我这个人,年纪大了,生气就喜欢杀杀人。” 李暮秋的身体一颤,再说不出什么了,原本还感叹李墨晗救了一群贵人,现在则是被吓到了,这是救了一群什么怪人?这哪里是来感谢的,这是来施压的! 秦政抬眼看了李暮秋一眼,看到他被吓得脸色苍白,不由得心中反感,这么几句话,就把他吓得牙齿打颤了,这种父亲,能成什么气候?也是影儿倒霉,投在了这样的家庭里,也是苦了她了。 不过,他还是暗暗决定,不能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怎么?我说了李通判不爱听的话?”秦政略带威胁地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 “这是最好。” “不知秦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听说然亲王给你们送来了马车,还送了什么?” “再没有了。” 秦政听了,点了点头。 当时,然亲王为了救若茜县主,大老远接去了李墨晗,这算是帮秦家人找了大夫,这里面的恩情,应该是秦家人感谢然亲王帮助请大夫,另外是秦家人感谢李家七小姐,救了自家女儿,一码归一码,也得算得分明。 如今李墨晗要离开京城了,然亲王送两辆马车两匹马,是他跟李墨晗的交情,再加上这段时间,李墨晗也有帮他疗伤,所以送了东西,也说得过去,没有什么逾越的。 “既然如此,吩咐说不上,毕竟你们是我们秦家的恩人,理应感谢,令爱救了我们秦家的后人,就是我们的恩人,还请李通判多多照顾这个孩子,日后她的亲事,我们也是可以帮忙的。” 听到这句话,李暮秋一喜,安远侯府帮忙寻的夫君,自然不会差了,有了这句话,李墨晗日后定然会嫁地极好,说不定李墨晗日后,会是个武将的媳妇,这也不错。 李暮秋当即欢喜地道谢,谁知,还没谢完,秦政就又接了一句:“你若是不问我,就将她嫁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暮秋又傻了,这回,嫁女儿也不能自己做主了? 秦政又喝了一口茶,便将茶杯放在一侧,不再喝了。每次看到李墨晗的父亲,他就很生气,这种人,怎么配做她的父亲?他何德何能,能被她称呼一声爹? 他!也!配?! 真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那段时间里,她有没有受什么欺负!如果被这个狗东西欺负了,他肯定饶不了他!如今只是说话打压打压,算不了什么。 第240节 “把令爱叫来,我想见见她。” 李暮秋当即派人去叫李墨晗过来见客了。 结果,李墨晗一过来,之前凶神恶煞的老头,就变成了温声细语的老爷爷,跟李墨晗说道:“我给你送来了谢礼,还会安排人,亲自给你送回濠州去,还带了一个侍女,正好给你凑过四个侍女,你可以随便差遣。还有,你日后的婚事,我也跟你父亲说过了,由我做主。” “由您……”李墨晗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扭头看李暮秋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又猜到不是假的,这才应了一声,随后说道:“秦将军,我家三姐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三姐?” “她平日待我极好,在濠州时,都是她护着我的。” “哦,你看郭勇怎么样?上次来跟你买书的。” “岁数大了些吧?三十好几了吧?” “将士风吹日晒显得老,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不过,你三姐嫁过去也只是个继室。” “可有孩子?” “有两个小子。” “不好,三姐才多大啊,就带孩子。” “我身边年岁小的,官职都低,郭勇那小子也不错。” “官职无所谓,有没有日后有前途的?人品也不错的,最好相貌也说得过去。” “我军中的小伙子人都不错,实在不行我下次带来几个,你看中了哪个,就嫁哪个,他们不敢说一个不字。” 李暮秋简直觉得自己瞎了眼,之前对他威逼利诱的冷酷将军,此时正和颜悦色地跟自己的小女儿,商量自己大女儿的婚事,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76章 逸哥 秦政还是将李墨晗的话放在了心里,待李家人准备出城的那日,秦政派了四位年轻将士跟着他们同行,说是护送他们回濠州,派来四名少年将士,确实有些兴师动众了。 一位小将士,还跑到李暮秋那里小声询问:“李通判,你们此行押送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李暮秋没好意思回答,秦政的意思是安排了四个人选给他们,让他们在四个人里面挑一个做惠姐儿的夫婿。 这四个青年将士,最小的才十五岁,最大的十九岁,看起来都威风凛凛的,很有朝气的样子,且听说,都是军中武功颇为不错的。 小将士,没怎么上过战场,也就没有军功,所以官职都不高,只有十九岁的那个,是正八品下宣节副尉,听说是跟着秦政执行过任务。身材不算如何高挑,但是在文人中,已经算是魁梧的了,相貌端正,话不多,看起来十分稳重。 另外的,多半是九品的校尉跟副尉。 李墨晗上了惠姐儿精心修饰过的马车,坐在里面跟惠姐儿耳语,惠姐儿一听,涨红了一张脸,直打李墨晗:“你瞎跟秦将军说什么啊,还来了四个,哎呀,羞死人啦,爹娘都知道吗?” 她指了指外面,回答:“父亲已经在打听几个人的家世背景了。” 惠姐儿听了,直接用双手将脸捂上,再不好意思见人了。 这个时候,外面又乱了起来,好似又有什么人来送行了,李墨晗一直在听,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跟那些人行礼:“然亲王、小国舅爷。” “她不在这个马车里?”然亲王指着自己送给李家的马车问。 李暮秋有些尴尬,回答:“嗯,晗姐儿在那辆马车里,棕色帷幔的。” 然亲王又看了马车半晌,知道现在再补送一辆马车已经迟了,这才颇为不高兴地,去了李墨晗的马车旁边,还没靠近,席文楠就骑着马过去了,到了窗帘边往里喊:“小仙姑,你在里面吗?” 自从李墨晗救了席文楠的父亲,又救了席文楠的心上人后,他就开始叫李墨晗小仙姑了,说话的时候,也是难得的客气。她也因此觉得,这个小子也蛮可爱的,至少内心不坏。 “嗯,在呢。”她回答。 “我跟你说,若茜她好像不仅仅身体受伤了,脑子好像也不太正常了,最近对我的态度古古怪怪的。” “人逢大难,总会有些感悟,会性情大变也不奇怪。” “你说得没错,但是我还是担心,这小妮子……居然……居然对我客客气气的,这肯定是脑袋病了啊。” “这……还不好?” “不习惯啊!” “……” 席文楠还想继续问问题,就被然亲王赶走了,推了他的肩膀一下,这位国舅爷立刻不乐意了,当即瞪了然亲王一眼,骂道:“我什么时候熟到跟你可以勾肩搭背的了?” “你想多了,我是在哄苍蝇。” “呵,你是讨打了吧?” “你当真要在城门口跟我过不去?不怕宁国公请家法了?” “你小子升了亲王之后,脾气见长啊。” “过奖了。”然亲王说完,冷哼了一声。 李墨晗这个时候不方便出马车,只能隔着帘子打断两个人说话,问道:“然亲王,您找小儿有什么事吗?” “没事。” “哦。” 这对话没法继续下去了。 席文楠一听就不乐意了,直接开始赶然亲王:“你没事添什么乱,我还想请小仙姑帮我开个方子呢。” “您是想让我开个方子,让若茜县主继续对你讨厌吗?”她笑着问道。 第241节 “这倒不是。” “许是若茜县主突然发现您的好了,才不讨厌你了,挺好的,你害怕什么?” 席文楠一时之间还回答不上来,但是他总觉得若茜县主有些不对劲。 然亲王并不关注这个,已经确定若茜县主身体没问题了,他就放心了。而且,若茜县主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觉得席文楠是大惊小怪了,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车队已经要启程了,所有的人都在等李家人。 然亲王见这架势,也不再拖延,直接问道:“你今年几岁?” “啊?我吗,我九岁。” “过些日子我会去濠州一趟。” “来濠州?要处理事情吗?什么时候?” “大致在你十岁生辰的时候,我会到濠州的。” “欸?!”李墨晗有些不明白,然亲王却没解释,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李墨晗又等了一会,席文楠跟然亲王都没再说话,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到一侧目送他们启程,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进入车里坐好,小声跟惠姐儿嘟囔:“回去之后,要将两个侍女交给乔妈妈调|教了。” 因为乔妈妈有家有口的,这次进京,她并未过来。 “何止两个侍女,还多了三车的谢礼,宁国公府一车,安远侯府两马车,而且看起来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些什么,还派四个将士亲自护送,礼单还在你新侍女的手里。”惠姐儿当即大惊小怪地说了起来。 “这四个将士是给三姐你准备的。” “哎呀,你还笑我!”惠姐儿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李墨晗笑了笑,偷偷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看。 马车已经缓缓前行了,然亲王跟席文楠都骑着马,目送他们离开,再看城头,秦政正站在那里,同样在看着她所在的马车。 她的心里在这一瞬间,竟然生出了些许的不舍来。 紧接着,就有一团黑影突兀地进了她的马车,进来之后,就呼出一口气,骂骂咧咧的:“累死小爷了。” 惠姐儿、李墨晗跟几个侍女先是吓了一跳,刚来的柳影更是开始戒备。秦政送给李墨晗的那个侍女是个武人,如今跟着四名将士一块护送,看到那道黑影也没有什么反应,证明他们认识。 来的人,是逸哥儿。 “你怎么来了?”李墨晗看到逸哥儿,当即一惊,赶忙凑过去,扶着他坐下。 “我跟着秦将军来执行任务了,我属于秘密调查小队伍里的。他老人家准我来送行,但是不许我被任何其他的人发现,只能跟父母、俊哥儿、你说几句话,然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逸哥儿说着,坐在了李墨晗的身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长大不少啊你。” “你也是,长高了!”李墨晗看到小玩伴还是很开心的,险些哭出来,就连惠姐儿都十分欢喜。 “这是肯定的,我在军里整日里训练,个子比那些,比我大几岁的人都高了。”逸哥儿颇为高兴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原本的孩子,也长高了许多,原本贪玩晒黑的皮肤,如今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眉眼依旧俊朗好看,笑得时候十分爽朗,看得出,再过几年,他定然是极为俊逸的少年郎。 “你可真厉害。”李墨晗又开始了捧臭脚的生涯。 “其实将军有问我,要不要送你们回去,这样还能跟你们叙叙旧,我拒绝了。” 她听了,也不失望,反而点了点头:“这时京里出了大事,若是你能跟着秦将军调查清楚,立了功,日后就有军功了,你的前途也能更好些。” “对,就是你说的这样。” “你快跟我说说,秦将军派来的这四个人,人品怎么样?”李墨晗拉着逸哥儿聊起了外面的四个小将士,惠姐儿一瞬间不说话了,却也好奇。 “我哪有时间说这个?马上就要回去了。” “那你觉得哪个最好?” “秦将军选的这四个,都是我们那里极为不错的,十九岁的那个徐朗青是四个人里最稳重的,也有点军功,很努力,家里是乡下的,没什么根基。十七岁的那个江哲是四个人里最俊的一个,人也开朗爱说话,人缘特别好,家里长辈也是秦将军的部下,有些家底,都是武将,不过听说十三岁家里就安排通房了,让他解决事情,是我们军里难得几个不能献童子尿的。” “有通房?多吗?有孩子吗?人沾花惹草吗?” “人挺开朗的,我挺喜欢的,我们整日在军里,哪有时间沾花惹草?他那通房也是一年才能见一次。你不喜欢有通房的啊?你不喜我不找了便是。” “关我什么事啊?!” “我娘跟我说了,咱俩定亲了,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个大忙人,哪里能知道?我也是最后过来看看我未来媳妇。” 惠姐儿一听,当即拧了逸哥儿的耳朵:“那只是有个定亲的想法,还没确定下来呢,没定下来,就不是你媳妇,你给我老实点。” 逸哥儿虽然会武功了,却不能跟女子计较,哎哟哟地叫了半天,也没躲,最后还是惠姐儿自己松手了。 这个时候,有人到了车窗边,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子逸,我可是看到你了,你的任务失败了。”声音脆生生的,很好听,还有种温柔的感觉,这在将士的身上,十分难得。 逸哥儿认得这个声音,当即不乐意了,嚷嚷:“不算,你们几个是自己人。” “将军的安排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五个人,有三个都发现你了,一个人一军棍,回去领棍子吧。” “我就说大白天穿一身黑衣服更显眼,将军非得让我这么穿,不被发现就怪了。”逸哥儿开始埋怨衣服。 “出来吧,马车距离城门越来越远了,你想悄无声息地回去更难了。” “我跟我媳妇多说几句话不行吗?” 第242节 “哦?”那将士笑着问了一句后,竟然掀开帘子往里看,“哪个是?” 逸哥儿见了,当即将那个人的手拍开了,不耐烦的赶人:“我媳妇是能给你看的吗?” 那人也不气,只是笑了起来,声音爽朗。 就算只是掀了一下车帘,还是让车里的人看到了那名将士,面容俊朗,身材似乎很好,还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惠姐儿瞧了一眼,就红了脸。 李墨晗见了,当即凑过去问逸哥儿:“这个人是谁?” “就是刚才说的那个江哲啊。” “哦……”李墨晗应了一声,再看看惠姐儿,算是看明白了,惠姐儿应该是瞧上了…… 逸哥儿也没多说,一阵风似的又出了马车,快速地上了路边的树,隐匿起来,李墨晗掀开帘子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影。 如今他的轻功,真是越发厉害了。 第77章 相看 李暮秋一路上跟四个小将士了解情况,最后,也是比较看中江哲,性格很开朗人也健谈,很得人喜欢。家庭背景也不错,一家子都是武将,且亲戚都蛮厉害的。 就连惠姐儿也瞧上了。 如今这风气,家世好些的,给孩子找通房太正常了,像然亲王那种日后想娶秦家女儿,到如今还是独身一人的,反而少之又少。 李墨晗也瞧着可以,又将新送来的侍女叫上马车来说话。 这侍女十五岁,身材消瘦,就好似没吃饱饭似的,但是人特别硬朗,让人觉得很违和,属于传说中的精壮。听说,她的功夫也不错,军中不少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至于容貌,虽然属于瘦一些的瓜子脸,却也看得顺眼。 原本,李墨晗觉得,她也就三个侍女了,给柳影取了影字,如今多了一个,就只能让她叫柳鬓了。 “你说说看,那个江哲,人如何?”李墨晗问她。 “他挺好的。”柳鬓话不多,说话也简洁,甚至不知道李墨晗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打不打女人?或者,有没有孩子?” “我不跟他在一块训练,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没有子嗣,听闻蹴鞠跟马术都不错。”柳鬓了解的,也只有这些了。 李墨晗点了点头,便决定,再观察这人几日。 只可惜,还没观察多久,就到了濠州。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波折,这四名将士也表现得很好,没有架子,也没欺负过人,将几个人送到了地方,暂住一日,就要启程回京。 徐朗青是四个将士里年岁最大的,他去问李暮秋,是否有什么要传达给秦将军。李暮秋立即写了一封书信,思量了一会,还是叫来了李墨晗,询问:“你可有什么要跟秦将军说的。” “那单独写一封书信给秦将军吧,一会写好了,就给父亲过目。”说着,就到了桌案前,持笔写字。 只可惜,她写字依旧很丑。 她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她已经平安到达,且觉得江哲这个人不错,想要询问,两家是否有可能结亲。 这个时候,院子里就乱了套,秦氏身边的侍女过来请李暮秋了,说是秦氏受了伤。 “我回来时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受了伤?”李暮秋当即大怒。 “还不是七小姐身边的新侍女没规矩,出手伤了老夫人!”那侍女当即开始告状,还瞪了李墨晗一眼,这轻蔑的样子,跟离府之前是一样的。 然而,李暮秋却并未责怪,而是快步走了出去,去看秦氏了。 李墨晗写了书信后,站在桌边晾干,柳衣就过来了,跟李墨晗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昨日我们回府,老夫人就对您的那些谢礼很感兴趣,听闻礼单在柳鬓手里,今日就去找柳鬓讨要,结果柳鬓没给,老夫人就说要教柳鬓规矩。结果,柳鬓也是个厉害的,竟然一脚将老夫人踢飞出院子了,真的是……踢飞了出去。” 她听了一怔,随后又问:“然后呢?” “然后老夫人就叫去了夫人跟老爷,还嚷着要让白姨娘回来伺候她。” “她搬去新买的院子了吗?” “已经搬过去了。” 李墨晗将书信放在桌面上,待墨迹干了,才叠好,放进信封里,给了柳衣:“交给徐朗青吧,我要过去看看情况。” 柳衣接了信件,走出院子去给徐朗青送去,徐朗青看到她之后,先是一怔,迟疑了一会问道:“你……以前住在京里吗?” 柳衣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低下头,回答:“没有。” “哦,许是我认错了。”他说着,接了信件,紧接着就准备离开了。 “我们老爷的信还没写完。”柳衣急忙说了一句。 “秦将军吩咐了,李通判的回信写不写无所谓,他要的是七小姐的回复,告辞了。”徐朗青说完,直接转身离去,这四名将士也不需要李家人送,自己就离开了。 * 李墨晗到秦氏屋里的时候,秦氏还在哭嚎,嚷着:“我是她的祖母,替她看管些东西怎么了?她个不守孝道的,去了京里就觉得自己顶顶列害了是不是?” 她听着,就觉得,李暮秋土匪一样的性格,一定是随了这位老人家。 “母亲莫要多说了,那位侍女您也少招惹才是,我在京里当了宁国公些许谢礼,秦将军便当面给我难堪,且这侍女,也是军中的女将士,武功极好。秦家送的谢礼,礼单我都没看过,他们说,只给晗姐儿一个人,由那侍女看着。” “这像什么话?!就算不给祖母,也该由父母看着!不过是秦将军身边的一条狗,也狗仗人势起来了!” “母亲!秦将军是我们不能招惹的人,您就不要想着那些谢礼了,就当我们没收过,那些也是晗姐儿日后的嫁妆。” “那侍女打伤我的事情,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不然呢?秦将军刚送来人,您就要责罚她,岂不是折了秦将军的面子?” 第243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秦氏还在叫嚷。 李墨晗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行了一礼:“晗儿见过祖母。” 秦氏见了她,当即冷哼了一声:“如今你能耐大了,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 “自然是有的。”她回答了一句,随后说道,“柳鬓是秦将军培养的军中死士,向来只听命于秦将军,如今听命于我。秦将军安排她看守这些礼品,是交给她的任务,照顾我,也是她的任务,她舍命也要完成。您去要礼单,就是在干扰她的任务,怕是您再纠缠不休,她就会视你为干扰任务的人,到时候,真的不仅仅是踢一脚的结果了。” “难不成她还能把我杀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 “放肆!她到我李家做奴才,我就是她的主子,她这样没规矩,对主子也动手,算是什么东西?还要谋害主子了不成?” “您不去招惹她,她自然不屑于害您一个老人家,您招惹到人家头上,她也不会放过您。” “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在她眼里,您怕是真入不得眼。” “你……你在说什么话,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秦氏气得不轻,恨不得起身过来打李墨晗,只是因为受了伤,难以起身,这才气喘吁吁地骂,“混账东西,去了趟京里,就这般没有规矩,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要派侍女去掌李墨晗的嘴。 李暮秋在这个时候阻拦道:“母亲!您莫要再这般胡搅蛮缠了!” “我胡搅蛮缠,你没看到她的态度吗?”秦氏简直要气疯了。 “您就当家里没来这么个奴才,也没有什么谢礼,这些都不关您的事。您就好好的在家里养伤,安心度日即可。”李暮秋说道。 “这……你这混账!既然那侍女听晗姐儿的,就让晗姐儿去收拾她,打伤主子,算什么奴才!”秦氏依旧不依。 “晗儿看来,她只是在执行任务,并没有做错。归根到底,是祖母您先去招惹她的。”李墨晗习惯性地护着自己院子里的人。 “怎么,奴才打主子都没错了?” “您若是不招惹她,她怎么会对您动手呢?秦将军的军中,可是纪律森严的。” “你……你……” “不如晗儿替祖母看看伤吧?” “你给我滚出去!滚!以后都不要再进来。” “那晗儿去孝亲王府看望老祖宗了,祖母您好好养伤。”李墨晗说着,行礼退了出去,真的就带着人,带了些礼品,去孝亲王府看望孝亲王妃了。 待李墨晗离开,李暮秋终于跟秦氏说了低:“母亲,如今晗姐儿在京里救了不少人,她是宁国公的救命恩人,跟小国舅爷、然亲王都可以泰然自若地聊天,就好似好友。她还救了若茜县主,成了秦家的恩人,秦将军更是直接警告我,不许亏待晗姐儿,不然,他真是有可能会……杀人的。还有,她如今也算是一个女官,这是光辉耀祖的事情,日后莫要再亏待她了。” 秦氏躺在床上,被气得近乎断气了,听到李暮秋这么说,只觉得荒唐:“曾经的痴儿,如今竟然这般耀武扬威的,跟我没有半点亲近,反而是跟那个孝亲王妃关系密切。” “母亲,若是您在之前,对她关心一些,她也不会如此待您。” “如今开始责怪起我来了?!” “这倒不是。”李暮秋没再说什么。 秦氏之前一直无视李墨晗,还总欺负洛氏以及她的几个孩子,只对李诉柯不错。如今李墨晗有了出息,自然不会对秦氏如何孝敬,而是会对那些,一直对她很好的人亲近。 就好像,李墨晗到如今,也没跟李暮秋如何亲近,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对父亲说话的撒娇,反而在洛氏等人的面前,都很活泼,就连对待甄氏,都很亲近。 这些日子李暮秋也想了许多,的确是自己亏待了孩子,如今能够去做的,就是尽可能弥补一些,好让这些孩子,不会再生出什么怨怼来,日后嫁了人,也能诚心诚意地帮助娘家。 至于秦氏,他有些头疼,虽然也姓秦,但是跟京里的秦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地位差距那么大,秦氏还想跟秦将军斗斗法不成? 第78章 发财 李墨晗到了孝亲王府,就被孝亲王妃迎接了,倒不是她如今出息了,孝亲王妃才这样热情,而是自家晚辈有了出息,孝亲王妃高兴,自然要好好犒劳李墨晗。 跟家里的其他人不同,孝亲王妃询问的,大多是在宁国公府,他们对待她如何,在望夕宫,有没有休息好。 这才是真正关心她的人,该关心的问题。 她一一答了,孝亲王妃这才抱着她,好一阵长吁短叹:“晗姐儿受苦了,都快瘦没了,可要在我这里补补身体,多吃些肉。” “我觉得我现在这模样挺好的。” “太瘦了,瞧着没福气!” “还没福气啊,未朝都没几个女官呢!” “可是医女,到底是比其他的低一等,这不是什么可高兴的事,若是日后旁人不当你是好闺女,只当你是个御医,这就不妥了。” “老祖宗说得是。”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孝亲王妃喂了李墨晗好些东西吃,这才说道:“还是去看看你外祖母吧,毕竟也好些日子没见到了。” 李墨晗也觉得,于情于理该去见见这位外祖母了,虽说关系不太融洽,这位外祖母也不太待见她,但是到底是洛氏的母亲,她的外祖母。 几个人结伴去了大夫人那里,就看到洛氏他们也在,应该也是来叙旧的,难得,这次大夫人愿意多看李墨晗一眼,还招呼她:“晗姐儿啊,过来,给外祖母瞧瞧。” 突然变了态度,应该是知道了李墨晗在京里的事情,知道她日后会有出息了,才肯对她和颜悦色。 李墨晗也没不给面子,当即走了过去,到了大夫人床边坐下,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大夫人也拉着她聊了许多,不过大多是在打听宁国公、安远侯府的事情,以及问了秦将军派来的那四名将士,最后则是在关心逸哥儿。 孝亲王妃见她们俩难得说说话,心里也开心,还在一边说:“晗姐儿如今也是御医了,快帮外祖母瞧瞧身体。” 第244节 这一回,大夫人也笑呵呵地让李墨晗帮她把脉了。 她也就看了大夫人的脉象。 大夫人本就体弱,身体很差,紧接着,就是经常头痛,身体消瘦,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两脉沉弦而紧。双手都没有甲印,胸腹有白点。 “晗姐儿瞧着病情如何?”孝亲王妃问。 “大寒瘀滞毒结,治以回阳破瘀,驱毒攻下,主要是……外祖母的脑袋里长了东西。” “没错,晗姐儿可有法子?” “能治。” “晗姐儿能治好?” “能治好。” 李墨晗刚回答完,屋中就有不知是哪房的媳妇,当即冷笑了一声,笑道:“瞧瞧晗姐儿,得了御医这官职后,真是越发厉害了,老祖宗都治不好的病,这小娃娃倒是能治了。” 众人都当李墨晗的医术是孝亲王妃教的,就算她救了不少人,也都是认为,那些病症很好治,所以没当回事。大夫人的病,孝亲王妃瞧过多少次了,都没瞧好,这李墨晗得了个虚职,就真当自己是御医了,真是好笑。 其实,这些人里有好些都瞧不上李家人,在京里意外得了好处,就整日里牛哄哄的,让人不喜。 其实就是眼红别人,找到机会,就想诋毁。 孝亲王妃当即瞪了那个媳妇一眼,随后依旧和颜悦色地问李墨晗:“晗姐儿想到了怎样的方子?” “我写给老祖宗看。”李墨晗说着起身,真的去找纸笔了。 写完方子,孝亲王妃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才眼睛一亮,说道:“可行,可行!还是晗姐儿厉害!” “谢老祖宗夸奖。” “你觉得,这病需要多久能好?” “外祖母病了太久,脑里的东西已经扩散了,开颅都不行了。” 听到开颅两个字,孝亲王妃吓了一跳,那年的医术,做手术都是天方夜谭,也没人敢做,尤其是在脑袋上,以至于孝亲王妃听了,连连摇头:“不可不可,不能开颅,那简直是去了大半条命。” “嗯。”李墨晗才不会说,她脑海里那位莫神医,可是做过三次开颅手术的。 “这方子我觉得行,你去配药煎药吧,有个半年,应该能好了。” “最久也就一年,外祖母的病就能好了,而且,喝药几天内,就可以有效地减轻头痛的症状,呕吐也会停止。” “晗姐儿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孝亲王妃很是开心,还捧着李墨晗的脸亲了一口。 * 之后的日子,过得也算是太平。 秦氏生了李墨晗的气,以至于她可以再也不去秦氏那里请安,秦氏也怕了柳鬓,每次就算过来他们这边,也离李墨晗的院子远远的。 宁国公的谢礼有大半给了李墨晗,秦政给的东西,则是全部在她这里。 她看了礼单,有一车是秦家的谢礼,有绫罗绸缎,有摆件,有玉器,也有金子、贵重的补品。秦政单独的单子上,有三十余个地契,店铺、住宅、田庄都有。黄金三千两,她那日看过,应该只有千两黄金才对,另外两千两是秦政自己填的。 谢礼中,还有各种贵重的头面首饰,秦政送的时候,应该是将独孤无影的小私房都给了搬了过来,对首饰也不懂,将一个小的凤冠,几个凤钗都给她送来了,这可真是烫手的东西,不是皇后这样的身份都不敢戴! 她只能将上面的东西分家了,好好的首饰,成了一个个单独的珠子,钗则被砸成了金子,最后便宜当给了当铺。 她总觉得有了这些东西,她如今也算是个小富婆了!怕是就连洛氏,都没有她如今富有,比过还是比甄氏差了一点,毕竟人家是有着商铺在经营的,她只是有商铺的地契,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店铺跟庄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 于是,她就派柳鬓,骑着然亲王送的马,到各个地方都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能收的东西就收回来,如果被拆了,就去官府问问。 大夫人那边,则是开始吃她配的药了,的确很有成效,一个月左右,就在排便的时候,排出了粘稠状物,身体也比以前好多了,还能下床出去走走,怕是用不上一年,就能康复了。 这种惬意的日子过了没多久,李家就又热闹起来。 柳鬓找到了商铺,发现不少是京城附近颇有名望,生意极为不错的店铺,她跟商铺店主出了地契,了解到这些店铺还在经营,不过账目,一直是交给独孤无影娘家的,赚的钱,也都是给了独孤家。 这些人看了地契,听闻是秦将军赏赐的,也有些懵,跑去寻了独孤家的人。 独孤家的人家大业大,不会在意这些,而且已经算是功成身退,知晓店铺已经被独孤无影送给了秦政,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想着家丑不能外扬,几个店铺而已,不足挂齿,便不在意了。 只是告诉他们,如果是秦政那边拿了地契去要店铺,就给秦政,日后收入,也都归秦政。 他们又去寻秦政,秦政就说,日后的账目,交给濠州李家过目。这些人也就成群结队地去了濠州李家,让李墨晗过目账目,询问之后的事宜。 紧接着,就是庄子里养的人,田庄里养的那些人,也来李家,想着换了主人,不要换家奴。还有些则是几乎被遗弃的,只留下几个老家丁看着,听闻终于有人问津了,就来问问李家的人,用不用翻修,要不要租出去,还是卖了。 虽然没全部都过来,却也一下子来了十几户的人,都在濠州询问答案。 李墨晗看着脑袋都大了,却也没含糊。 她先让洛氏帮忙,在濠州寻了客栈,让他们住下,接着按照他们过来的先后顺序,一个个解决。有些奴才倚老卖老,见新主子年纪小,想借机揩油,全被李墨晗识破了。 独孤无影在做皇后之前,也是正妃,有着管家的经验,这些小伎俩,入不了她的眼。 商铺的经营,她懂,所以在一些细节上扣了账目,少了这些人揩油的机会,却给他们加了年底分红。 至于庄子,几十年的地方了,都有些老了,且许久没人住过,甚至有家奴住在正屋里。李墨晗从柳鬓那听了情况之后,将那些胆大的奴才全部都赶了出去,无论他们如何哭闹都不理,只留下些本分的。 然后拨了些银两,让他们去翻修房子,接着将房子租出去。 至于田庄,她问了收成,一听就知道,好些收成被这些人拿去自己卖了,便又是换了一批人,留了些还算本分的继续看着地,毕竟不能让新手去种那些地,没有经验,收成会少很多。 其中,她独独留了一块地,那里可以种植草药,她可以派人在那里种植药草,自己可以用,也可以卖,挺好的。 第245节 只是这些地契,大多在京城附近,她看着不太方便,也只能劳烦柳鬓到处奔走了。 处理完琐事后,李墨晗算了一笔账。 支出去了大致有三百两黄金,修缮屋舍,购买劳动力,雇佣伙计,店铺内购买材料等等,不过,这些地契,每年能给她带来八百两黄金左右的收益,真的是……富贵人家的嫁妆,收入也是极为可观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根本入不得独孤家的眼。 她的前世,出身可真好啊…… 第79章 吃醋 让李墨晗觉得【正确顺序请到j晋j江订阅正版】诧异的是是笑呵呵的模样,人也亲和,看起来文质彬彬,有种笑面狐狸的感觉。他才华横溢,礼贤下士,很得好评。 ,然亲王还没来濠州城,琴郡王居然先来了。 先是来濠州,到濠州那家十分有名的饭馆吃了一顿饭,随后,就来李家拜访了。 按理说,琴郡王跟李家并没,走到哪里,都主动拜访这回事? 偏偏,他还是来了。 琴郡王不同于太子、璟王,他总 太子性格是百官去巴结他,哪里有他【祝盗文者尿急尿频尿不净】比较火爆,脾气很大,也很有架子,整日里不苟言笑,却处事公正,办事能力极强,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多人也十分推崇太子,认为他会是一有什么交集,他又身份尊贵代明君。 璟王性格沉稳,为人有种阴沉的感觉,话不多,办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且很擅长军事谋略,尤其是关系网十分强大。 原本这三位三足鼎立,然郡王到了濠州还有闲情逸致,来李家拜访,表示对曾经在聚贤楼答对九十九题的李墨晗很是敬仰,想要跟她聊却因为一件意外,突然被封为了亲王,让璟王这边再次强大起来。 然而,琴郡王,却一直只是一位郡王。 渐渐的,推崇他的人越来越少,反而是太子跟璟王越发势大。 这样尴尬的时期,琴郡王居然开始云游四方,一聊,增加些见识。 李家人不敢拒绝琴郡王,当即叫来了李墨晗。 李墨晗跟琴郡王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是在,很是好看。说话的时候,也不会立即回答,每次都是仔细斟酌了,才回答他的问题,声音娇莺初啭,让人听正厅,跟琴郡王行礼,琴郡王问什么,她回答什么,其他的话一概不多说。 跟这种狐狸一样的男人,说多了,反而坏事,说不定那句话,就被他绕进去了。 “晗儿妹妹好像对我有些害怕?”琴郡王说着,看着坐在稍远处,戴着帷帽的小女孩。身材小巧,走路的时候款步姗姗,袅袅娜娜着十分舒服。 “是尊敬您,怕做晗坐在了桌前,看着棋盘,做了一个请的姿错了,有所冒失。”她含笑回答。 “听闻,在京里的时候,然亲王很喜欢跟你下棋,我跟他棋艺相当,不知可否赏脸,跟我下一盘?” “可以。” 这个时候,柳衣送来棋盘,李墨势。 琴郡意间设下一个陷阱来王也不客气,首先下子。 他的套路跟然亲王下棋的套路完全不同,然亲王下棋的时候大气磅礴,带着武人的飒爽。琴郡王更多的是运筹帷幄,掌握大局,不经。 这恐怕也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吧。 李墨晗的棋路变化多端,见招拆招,莫清疏跟 一盘棋下完,琴郡王忍不住笑,同时感叹:“是我输了。” 紧接着,收了棋子,意犹未尽似的又下了一盘,又是李墨晗赢独孤无影的棋艺结合,加上她对棋的理解,使得旁人摸不清她的风格,她的套路,从而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下棋的时候,琴郡王不像然觉得谁更好些?”琴郡王亲王那般安静,喜欢沉默思考,且不喜欢被打扰,琴郡王更加惬意,喜欢在期间跟她闲聊,天南海北,什么都问问,什么都聊聊,没有架子,经常被李墨晗逗得大笑。 “我跟然亲王的棋艺,你问道。 “这个,不好分辨。” “为何?” “因为都没赢过我。” 琴郡王大笑出声,连连摇头:“看来我眉,让人不敢小视。” 李墨晗笑了笑,谦虚了两句。 “不知能否见见你的那是跟然亲王半斤八两了。”转而他又问,“不知李通判是如何教的女儿,你跟那位庶女都这般厉害,巾帼不让须位姐姐,虽然稍稍逊色于你,却也十分有才华。” 她一听,知道自己能够解放了,当即应了,派人去叫明姐儿。 在她离开屋里的时候,琴郡王正在感叹:“你的茶道极为不错,我在京里也少见这种茶景,而且,你做菜的手艺也不错,我去过你的店里……” 她走出房间,仔细回味琴郡王说的话,突然想,十分赚钱的铺子,是明姐儿开的? 回去之后,该让柳鬓去好好到,难不成濠州那家颇有盛名调查一番。 * 琴郡王离开李家之后,直接去了杜家,杜易青也在这个时候回了杜家,他是跟琴郡王同行的。 虽然,杜易青进入国子监是因为然亲王,但 如今,杜家也算是琴郡王的党羽了。 琴郡王回来后,杜易青还去询问了琴郡王:“这位李家四小姐如何?” 第246节 “那个明姐儿?”琴郡王笑呵呵地问了一句,“还不错,有些是,然亲王在那之后,再没照拂过杜易青,让杜易青选了琴郡王做靠山。才华,且做事说话小心翼翼的,还挺有趣的。” 杜易青点了点头,也没再问,只是亲自为琴郡王斟茶,随后听到琴郡王问:“那个晗姐儿倒是比四小姐瞧着有趣,很有才华,且棋艺不错,说话处事以及一言一行都极为规矩,听闻,她还会医术,救了不少人?” 得出来,琴郡王对李墨晗更感兴趣。 他诧异,是因为这跟记忆里不相同。 他之所以选择琴郡王做 听到琴郡王打听李墨晗的事情,杜易青一怔,他也看主子,是因为他知道琴郡王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辣,当年也是凭借手段,夺得了皇位。 然而,他并不喜欢若茜县主那样的烈性女子,虽然给了她皇后之位,却没有给她任何的宠爱,反而更喜欢那个很有才华,之前名不见经传,只是琴郡王身边一个妾室,到了后来,却成了最受宠爱的贵妃——李墨明。 当年,明姐儿宠冠六宫,其他女子,再难入琴郡王的眼,让这个小庶女,成了未朝最受宠爱的女人,且多年未曾失宠。 他知道这些,所以提前拉拢明姐儿,却不想,事他还很得若茜县主的喜欢,成功迎娶了若茜县主,拉拢了秦家,秦政去世后,秦家便被琴郡王控制,这也是他得到皇位的最大一张牌。 情突然生了变故,记忆中几乎没有影子的一个人,突然出现绽放光芒,成了前阵子京里最出名的人,如今,琴郡王似乎也更对李墨晗感兴趣。 这……跟前世不一样! 难不成,重生的不仅仅是他一人? 李墨晗! * 然亲王一直想在李墨晗的生辰前,去濠州照看她,怕她当真在十岁那年,就早早陨落。 偏偏,他被璟王控制住了,不步。 他被控制得十分焦躁,每迟一天,他就会多焦躁一分,眼看着日子越来越近,他近乎于暴走。就在他焦头烂额许他离开京城半的时候,若茜县主送来请帖,说是邀请他去看望她。 璟王一向对然亲王跟若近他们歇脚的凉亭,就看到面前支出了一条腿来,不让他进入凉亭,扭过头,就看到席文楠那欠揍的模样。茜县若茜县主。 到达的时候,席文楠也在安远侯府,且就在院子里,陪若茜县主晒太阳。 遭遇了这场浩劫,若茜县主不仅仅是主的亲事很是看好,若茜县主的请帖,他是不会阻拦的,这才放然亲王出了亲王府,有了机会去秦家,看望去了半条命,人也没了之前的灵性,整个人都消瘦下来,没有精神,面色蜡黄,看着很是憔悴,让人心疼。 “你身体如何了?”然亲王刚靠 “好多了。”若茜县主虚弱地说了一句,随后瞪了席文楠一眼,“你让开,我有话要跟子眠哥说。” 席文楠很听她的话,当即收回腿,站在一边,逗挂在凉亭里鸟笼内的鸟,吹着口哨,纨绔味十足。 “你被禁足的事情我听说了。”若 他刚坐下,就听到席文楠嚷嚷:“出于客气让你坐下,没让你坐得那么近!” 然亲王没理席文楠。 “我已经被禁足快一个月了。”然亲王气恼地叹茜县主说着,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让然亲王能坐在她身边。气,也不知璟王知道了些什么,特别反感他跟李墨晗有来往,还总在说,不能负了若茜县主,明明他什么也没做! “我听说,前阵子琴郡王去了濠州,见了李家七小姐,你也知道,琴郡王最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听说,他是特意为了李家七小姐去濠州的。” 这些事情,然亲王并不有个劫难,恰巧,琴郡王在这个时候对她产生了兴趣。若是琴郡王真想纳妾,就算我三爷爷对她很是关照,也拦不住琴郡王。我不知知晓,他被禁足,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随后他很诧异,之前若茜县主都是很亲近地称呼琴郡王为子筱哥哥,如今,却如此生疏地称呼琴郡王,就好似在说陌生人。 “这些事情,我并不知情。” “我听闻,李家七小姐在十岁的时候……她的劫,是不是琴郡王。” 然亲王听到若茜县主说的,突然内心一阵不舒服。 是他先发现李墨晗的,是他先发现她的好的,关琴郡王什么事,那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能委屈了,做别人的妾室? “我要立即去濠州。”然郡王说道。 若茜县主瞧着然主冷嘲热讽:“我说,你如今确定是琴郡王谋划了刺杀事件,他是你的仇人,如今还让然亲王去找那个亲王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随后表示:“我会让席文楠帮你出京城的,你们两个一向不和,璟王不会怀疑。” 然亲王这才第一次正眼去看席文楠,硬着头皮,道了一句谢,随后说道:“我要安排于术做些准备,稍等。” 然亲王离开后,席文楠转过身,对着若茜县小仙姑了,若是然亲王真对那小仙姑动了心思,可就没你什么事了,秦家绝对不会要这样的女婿的。” 若茜县主也不在意,扬唇笑却咧嘴笑出声来,发出奇怪的声音来了笑,看向席文楠:“你不是还在这呢嘛?” 席文楠听了一怔,随后扭头看向鸟笼,想吹口哨逗鸟,。 第80章 诧异 然亲王到达濠州城时,琴郡王尚在杜家暂住。 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再来这里了,走时连宅子都送给了李墨晗,如今想再买处宅子,恐怕没那么简单就找到一处位置合适的,他也只能先去孝亲王府暂住一段时日。 孝亲王府自然是欢迎然亲王的,给他安排了住处,因为算是自家亲戚,也没有故意让他住在外院里,而是自由出入。 他先是去拜访了孝亲王以及孝亲王妃,至于大夫人这种,都入不了他的眼,他也懒得客套,这些人想要见他,他也以自己要休息为由,拒绝了。 随后,他派于术去打听情况,才知道,李墨晗的生辰已经过了,李家也并未如何大办,那日琴郡王还去给她送了礼物。听闻这些日子,琴郡王经常会找李墨晗一同去游玩,或者是约到杜家说话、下棋。 她拒绝了大半,有些则是不得以,还是去赴约了。 极为罕见的,然亲王听了之后,居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以往,他都很少表露对其他几位王爷的态度。 “主子,怕是过不了多久,璟王的人就会过来,我们很难在这里待一年。”于术知道然亲王要保护李墨晗,也是一阵无奈,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家主子也是个王爷,前阵子追着秦将军满世界跑,如今,为了保护一个小姑娘,又违背了璟王跟黎贵妃的意思,也太任性了! 虽然于术对李墨晗的印象也是特别的好,但是也不见得,让然亲王亲自来护着,很可以派几个人过来濠州,帮着看护一二。 第247节 这举动,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不会。”然亲王摇了摇头,回答,“本王听孝亲王妃说起了晗儿救了这里的大夫人,大夫人的病症跟母妃的一样,我们不等四哥抓,主动联系四哥,让他来濠州请人。” “请孝亲王妃给黎贵妃治病?” “孝亲王妃这么大的年岁了,怕是不能再离开濠州了,所以,只能派徒弟去了,晗儿如今还是御医呢!” 于术明白了,然亲王的意思是,直接名正言顺地将李墨晗带回京里去,这样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当即去传消息了。 待于术回来后,就看到然亲王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府了,他当即问:“去看李家妹子?” “不,我们先去见见琴郡王。”然亲王说完,看向于术,警告道,“日后不要再叫晗儿为妹子。” “那叫什么?” “这个还需要本王来教你?” 于术赶紧闭了嘴。 他们出了孝亲王府,就直接去了杜家,似乎有所听闻似的,杜易青早早就在门口候着了,看到然亲王,立即出来迎接,且象征性地去通禀,然亲王来了。 过了一会,琴郡王来了正厅,见到然亲王,他也需要行礼。 因为琴郡王是哥哥,然亲王也回了一礼。 “真没想到,我们兄弟二人,会在濠州相见。”琴郡王感叹了一句,将手收进袖子里,不再去看然亲王。 两个人本来也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 “晗儿是本王的恩人,听闻她今年有难,本王理应过来照顾一二。” “有难?”琴郡王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诧异地询问。 “丘泽算过她的命理,说是活不过十岁。” 这句话,引起了琴郡王的注意,扭过头来看向然亲王,随后叹了一句:“若是如此,的确可惜了,你可知道详细?” “丘泽只肯说这些。” “所以你是打算今年留在濠州照顾晗姐儿了?”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若是你肯放过晗儿,本王或许可感谢你。” “何来放过一说?” “本王又怎知,你是不是晗儿的劫难。” 琴郡王听了,不由得气笑了,自顾自地摇头叹气:“瞧不出来,你今日是来警告本王的。” 然亲王并未回答,就好似默认了一般,引得琴郡王摇头苦笑,随后叹道:“难不成,本王又抢了你的心上人?” 然亲王扭头看向琴郡王,对他这句话,以及他说话时的语气很是不喜,微微蹙眉,冷声回道:“晗儿她只是个孩子,而且,她是本王的恩人。”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在意了,本王觉得晗姐儿不错,她对本王的态度也很好,本王会照顾好她,就不劳烦你费心了。”琴郡王说话的时候,依旧笑眯眯的,那模样,就好像在说,既然不是你看上的人,那我觉得她不错,我就要了的架势。 然亲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昨日晗姐儿才来过,还帮本王诊了脉,说是能治好本王咳喘的毛病,你也知道的,这病缠了本王许久,本王怕是要在濠州留上一段时日,等待病好了,再回京里去,想必父皇也能体谅本王。” 然亲王听了,点了点头,回答:“那你便在濠州多留些日子,好好休养。” 这回答,让琴郡王十分意外,还未发问,然亲王已经说到:“本王今日过来,就是来跟你打个招呼,毕竟是兄弟,无须多礼,本王这便回孝亲王府了。” “哦?不多待会?” “主要是本王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再会。”然亲王说完,大步流星走出了杜家,来得快,走得也快。 琴郡王慢悠悠地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离开,又抬头看了看天气,紧了紧衣裳,如今,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这种天气,他是最不愿意出门的。 这个时候杜易青端着茶进来,看到然亲王已经离开,不由得觉得有趣:“瞧不出,然亲王好似对晗姐儿颇为倾心。” “本王也没想到。”琴郡王回身走进屋里,端起茶碗暖了暖手,手指在茶杯上摸索,人却阴沉地说了一句,“什么都要与本王争,看着真碍眼啊……” 他是那种敢打敢杀,敢用狠招的人,他敢在宁国公身侧的时候,对宁国公下毒,最后置身度外,一副无辜的模样,为的,只是让宁国公短时间不能参与朝政。 他可以在皇上宴请当日,寻找江湖人士,派刺客屠杀,只为了杀死太子|党,以及璟王党中的重要人士,以绝后患。为此,他宁愿让刺客放肆屠杀,包括他的手下,只要没杀死他手中重要的几个人就可以。 这些,他都能做到让人查不出任何痕迹,堪称天衣无缝,就算真的怀疑他,没可能查到他的头上。 偏偏,多次派人追杀然亲王,都没有成功,还让洛子眠被封为了亲王!他还得给洛子眠行礼! 真是碍眼。 他想娶若茜县主为妻,这样可以巩固他的势利,偏偏众人都看好若茜县主跟然亲王,他费尽心机,也只是得到了若茜县主的好感罢了,偏偏在若茜县主遭遇行刺醒来后,对他的态度大变,居然对席文楠突然亲近起来了! 如今,他欣赏李墨晗的才华,且觉得这个女孩子十分可爱,若是日后长大成人,说不定也会是个多才多艺的小美人,这才对李墨晗礼遇有加,没想到,然亲王又来坏他的好事。 简直可恶! * 然亲王今日来见琴郡王,不过是想要谈谈口风,两个人虽然关系一般,但是也算是彼此研究、了解,以至于他一探就知道琴郡王果然有收了李墨晗的意思。 并非是李墨晗年纪小小,就得了琴郡王的倾心,而是因为她有才华,且跟琴郡王有共同语言,他对她有所欣赏,就可以先将这个孩子预定下来,日后送到他的院里去做妾室。 之前,然亲王一直知道,琴郡王也想娶若茜县主为妻,一直洁身自好,不过在行刺事件之后,若茜县主就对琴郡王不理不睬,连若茜县主的那份芳心都丢了,几乎丢了全部可能,这也是琴郡王开始明目张胆,亲近李墨晗的原因。 第248节 然亲王很生气! 非常生气! 他的人,别人也敢靠近! 气鼓鼓地回了孝亲王府,进入他休息的房间,就看到有个侍女匆匆跑开了,他当是孝亲王府的人观察他去留的,并未在意,没一会,就有侍女端来了一份姜汤。 “本王不喝这些东西。”然亲王看到了,直接拒绝了。 “是表小姐到府上给大夫人瞧身子,听闻您来了,特地亲自去熬的,说是里面放了些药材,您喝了不但能驱寒,还能解乏。” 然亲王听了,当即扬眉,问道:“晗儿过来了?” “是的,如今在大夫人那边呢!” “天色已晚,她回去时会不会不安全?” “听说,她会留下来住两三日,最近她经常这般过来暂住。” “嗯。”他应了一声,随后示意侍女将姜汤端进去,他也跟着进入屋里,脱了披风,挂在一边,走到桌边闻了闻姜汤的味道。 他一向不喜欢喝药,甚至不喜欢姜汤的味道,不过,这是李墨晗专门为他熬的,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吹了吹之后,闭着眼睛全喝了。 随后,漱了好半天的口。 这个时候,于术进了房里,跟然郡王说道:“奴才打听了,听闻这府上的一位公子,跟李家妹……李家七小姐有结亲的意向,在京里都快定下来了,后来秦将军打压了李通判,事情就又压下来了。这孝亲王府的人,也对李家七小姐十分不错,尤其孝亲王妃。” “定亲?跟谁?” “那位公子如今在秦将军的军中。” “是秦将军的人,为何秦将军会打压李通判?” “奴才不知。” 然亲王也不再问了,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睡了。 一个琴郡王就够棘手的了,如今又多了个青梅竹马的小公子……他烦闷地躺下后,突然睁开眼睛,眉头紧蹙。 他是来濠州保护李墨晗的,为什么在意起她的亲事了?为什么想到她会嫁给别人,他就会不高兴? 第81章 娶她 李墨晗被琴郡王弄得有些烦。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知道这些。 她总觉得,这辈子的出身,日后怕是不会嫁给世家望族,但是宁*头不做凤尾,她的自尊心不会让她做妾的。以至于,她对琴郡王有些厌恶,能远离便远离。日后就算是嫁给普通的商户,也要做个正妻,就算夫妻不恩爱,她也不会挨欺负,自己过得安稳就行了。 以至于她隔三差五,就来孝亲王府避难,美其名曰为外祖母看病,琴郡王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任由她住在孝亲王府。 在王府里的日子,她也过得十分舒坦。 只是这次来,听闻然亲王也在孝亲王府,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他还真来了,也不知道过来有什么事。 就算心中不清楚,她还是给然亲王准备了姜汤,听闻然亲王收下了,她也就放心了。 或许是曾经共患难过的原因,让她对然亲王的感觉,比其他人亲切上几分。 她看人也算是准,每次看琴郡王都会浑身不舒服,明明琴郡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是她看然亲王那张别人看来冷冰冰,有些可怕的脸,却觉得很坦然。 跟然亲王在一起,很舒服,也颇为自在。 * 第二天她刚起来,正在梳头,就有侍女传话,说是然亲王邀请她过去下棋。 一听要下棋,李墨晗头都大了。 然亲王总寻她下棋,是因为然亲王喜欢下棋。 后来,琴郡王也跟她下棋上了瘾似的,总寻她下棋,误以为她也喜欢下棋,她被逼无奈的,整日坐在棋盘前,险些对棋盘产生了心理厌恶。 她苦兮兮地叹了一口气,就听到身后的柳衣在偷笑。 “柳衣你说,他们怎么就没其他的可玩呢,怎么整日就知道下棋?坐在棋盘前一整日,脚酸背痛不说,还无聊,下了这么久的棋还全不是我的对手。”最重要的还是后半句,她有种大人陪小孩玩玩具,一玩就玩几个月的那种无奈感。 这些人,根本不是对手啊,她跟他们下棋,就好像在陪小孩玩闹。 “还不是小姐您下棋厉害,他们都想挑战你,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柳衣回答得恭恭敬敬的。 现如今,她跟李墨晗的感情已经很好了,自家小姐没有架子,也知道她是落了难的富家小姐,没有任何的刻薄跟亏待,反而时常给柳衣书看,跟她聊聊学文,还让柳衣练习女红,说是以后会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待柳衣着实不薄。 柳香是那种傻乎乎的女孩子,心思实诚,不玩心机,就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所以跟李墨晗的关系自然也是不错的。 至于柳影,自然不必说了,忠心耿耿,毕竟李墨晗是她的救命恩人。 只有柳鬓跟李墨晗属于主仆的关系,亲近不来。 每次柳鬓都神秘兮兮的,来去一阵风,办事利落,不拖泥带水。偏偏多余的事情一件不做,多余的话一句不说,跟其他三个侍女几乎没有沟通,她们也不为难,毕竟柳鬓跟其他人不一样。 李墨晗收拾稳妥了,也没直接去然亲王那边,而是先去看了大夫人,询问了情况,又看了大夫人的早饭跟药没有问题,这才放心离开了。 自从她治好了大夫人的病,大夫人也开朗了许多,尤其对她不错,态度跟以往大不一样。李墨晗也没计较以往的薄待,毕竟是亲人,如今对她不错,她也就无所谓了,万事都那么斤斤计较,活着该有多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可以了。 她到了然亲王的住处,只是站在院子门口给里面行礼。 第249节 然亲王原本在屋里等得不耐烦,见她来了也不进屋,十分诧异,走出门来询问:“为何不进来?” “然亲王,小女已经十岁了。” 如今已经十岁了,有些家庭已经在这个年纪商量娃娃亲了,就算晚一些,也会在十三、四岁就将亲事说稳妥了,之后的一两年里筹备嫁妆,学习管家,十五岁及笄,及笄后不久就要出嫁了。 他一听就懂了。 两个人明明只距离不到一丈远的距离,却好似隔着一道鸿沟,跨越不过去。她要跟他保持距离,以此避嫌,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亲近,他也只能看着她戴着帷帽的样子。 他的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我们去孝亲王妃那里吧。”然亲王说完,好似赌气一般地首先往孝亲王妃那里走,也不等李墨晗。 她刚要走,就看到于术匆匆忙忙地给然亲王取出来披风,递给了李墨晗,说道:“七小姐,我不能在府里乱走动,你帮奴才将这个给亲王披上吧。” “好。”她接过来应了一声,然后小跑着追上了然亲王。 他听到脚步声,回过身来看她,见到她到了他身边,跳着脚要给他披上披风,他这才停下来,随后听到她说:“你太高了,蹲下来些。” 他无可奈何地俯下身,披风就此披在了他的肩上,随后她绕到他身前来,帮他系上绳子。他低下头,吐出来的气体凝结成一团雾气,呵在了她的小手上,她的手指白皙,指尖带着些许粉红,应该是天冷冻到了。 再一抬眼,就能透过帷幔那半透明的薄纱,看到她被半遮半掩的脸,依旧是记忆中甜美的样子,大大的眼睛,挺巧的鼻子,以及漂亮的樱桃小嘴。 他觉得他最近很奇怪,想到李墨晗很危险,他又不能来濠州,他就很焦躁,甚至暴走,明明派人来了濠州,依旧放不下心来,非得自己过来才放心。想到琴郡王想纳她为妾,他就在心中厌恶,还十分不屑,像她这样好的女孩子,怎么能做妾室委屈了她? 心情焦躁了这么久,竟然被她的一碗姜汤哄好了。 知晓今日就要再见到他,竟然高兴得早早就醒来了,满心期待地等待她过来,却听说她不紧不慢地去了大夫人那里,又是一阵不高兴。她来了之后,跟他保持距离,他变本加厉的不高兴! 然而,他还是忍不下心来,真的不理会她,在她帮他披上披风的时候,他的心里又暖暖的,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她融化了一般。 看到她的一瞬间,所有的锋利都消失了,冷漠的然亲王,感情竟然柔得好似一团水一般。 他自己也知道,最开始,他只是对这个孩子十分欣赏,她的才华,她的棋艺,以及喜欢她的性格,还觉得这孩子生得极为好看。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对她十分在意。 渐渐的,心里反复琢磨这个孩子,日思夜想,甚至是梦里,都有她。 他在意她。 他不想别的人娶她,因为他想娶她。 就在昨晚,他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条十分艰难的路,可是他这样决定了,谁也别想阻碍。 怕是熟悉他的人,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倔强与执着。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果然,她的手指很凉,在他握住的一瞬间,立即想要将手抽回去,他却不许,反而紧紧地握住,随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手炉,这才松手,说道:“走吧。” 他给她的手炉是最好的工艺,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摸上去十分舒服,就好似玉一般,暖暖的,外面有着镂空的图腾花纹,却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只能闻到一阵阵清香的气味。 她双手捧着手炉,快走了几步跟上了然亲王,小声说了一句:“谢谢然亲王。” “嗯。”他应了一声。 他等了片刻,她没再说什么,便侧头去看她,发现她正捧着手炉,凑到鼻翼前闻味道,见他回头,又赶紧放下,只是用双手握着。 他扬了扬眉,随即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到了孝亲王妃那里,他们正在撤早饭,见到他们俩来了,孝亲王妃赶紧问他们,吃早饭了没,结果两个人都还没吃,孝亲王妃赶紧派人给他们两个人坐早餐,然后招呼两个人上炕,那里暖和。 他们这里冬天的时候冷,所以富贵人家都会有炕,还有夏天住的床铺,休息的时候还有美人榻跟罗汉床。 “晗姐儿,到屋里就别戴着帷帽了,你跟然亲王也算是亲戚,不必如此忌讳。”孝亲王妃说着,就让李墨晗将帷帽摘了,这样在屋里的时候也能舒服一些。 李墨晗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摘了帷帽递给柳衣,随后上了临窗的炕上,给然亲王递了一个软垫:“老祖宗年纪大了,畏寒,所以炕烧得热,坐一会就会不舒服了,您垫着点。” “嗯。” “不知然亲王为何会来濠州,可是有要事要处理?”李墨晗还在忙碌,先是取来矮桌,在桌上摆了果盘跟糕点,然后又取来一个软垫,自己坐下,这才看向然亲王。 “嗯,的确有事,非常重要的事情。” “哦……”李墨晗猜是要完成什么机密的任务,也不敢多问,只是应了一声。 “你的兵法书看得怎么样了?” “看完了。” “感觉如何?” “不过是变化跟应对的法子比较多,其实,也不过如此。” “颜家的兵法书仅仅是不过如此?”然亲王诧异地看向李墨晗,虽然他喜欢她的才华,可是她太狂妄了,他也是会不喜的。 谁知,李墨晗还是点了点头,取来茶杯,倒了一杯茶,用手指蘸了水,在桌面上画了简单的排兵布阵,然后说了颜家的兵法。说完后,然亲王开始感叹精妙,紧接着,李墨晗就说了自己的见解,还说了有可能可行的破解之道。 看得出,她是真的研究过这两册兵法,而且用了心,就连应对之策都研究出来了,让然亲王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没说几则方略,他就发现,李墨晗并非狂妄,而是胸有成竹,的确觉得那些兵法没什么。能跟颜家兵法叫板,且说得头头是道,这……该是怎样的谋略? 他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心中却在想,果然是他瞧上的女孩子,就是厉害。 第82章 表明 两个人还在聊兵法的时候,就有侍女送来了早餐,两个人结伴吃了。 第250节 早餐虽然准备得很匆忙,却也很精致,瘦肉粥跟一些小菜,还有糖饼、馒头,以及几个水煮的鸡蛋。 两个人一块去扒了鸡蛋的皮,紧接着,就动作一致地将鸡蛋放进了对方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后诧异地看着对方。 然亲王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还在长身体,多吃些。” “您也多吃些。” “为何过去大半年了,你都没有长高?” 她听了,当即委屈地噘嘴,声音不高兴地说了出来:“然亲王,这段日里,我长个子了,您也长个子了,且您比我长得多些,所以比较起来,我比你矮了许多。” “是这样?” “对啊!” “可你还是太矮了。” 李墨晗也不再谦让了,吃了一个鸡蛋,又喝了粥,抬眼就发现,然亲王挑食,小菜只吃几种,当即说道:“然亲王,您这样会缺营养的,能长这么高,绝对是仗着你是武人,不然啊,绝对不健康。” 他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却还是很嫌弃地说了一句:“那些不好吃。” “这个是腌制的胡萝卜,味道是咸一些的,吃起来脆脆的,口感不错。” “不想吃。” “哦……”她说着,自己夹了一块吃了,正咀嚼得津津有味,就听到他说了一句,“你矮,你吃。” 她突然觉得自己完全说服不了然亲王这头倔驴,还被他弄得哑口无言。她哪里知道,一向不喜欢怪味道的然亲王,昨天喝了她煮的姜汤? 吃完早饭,李墨晗就看着面前放着扒好的四个鸡蛋,一阵觉得胃胀,偏偏然亲王还是看着她,让她吃,毕竟那是他亲自扒开的。 “我吃饱了。”她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你太矮了。” 这句话简直无敌了!她完全没法反驳! 就在她不情不愿地吃第二个鸡蛋的时候,突然有人来外间,跟孝亲王妃说,府中的一位夫人染了风寒,身体不舒服,想请孝亲王妃去看看。 孝亲王妃原本在等两个孩子吃完饭再聊天,坐在外间消食呢,听到之后就要过去,谁知道李墨晗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急切地跟孝亲王妃说:“老祖宗,这天冷路滑的,您别去了,我去就成!” 说着,道了门口将鞋子穿上,出了屋子,跟着侍女去看病了。 孝亲王妃笑呵呵地看着李墨晗离开了,这才去了里屋,看到侍女将早餐端出去,留下然亲王在炕上正襟危坐,当即坐在了炕边,问道:“昨日匆忙,都没来得及询问,然亲王过来濠州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不知道我们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过来瞧瞧。” “老身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说话也能大胆点,若是说了然亲王不爱听的,还请然亲王多担待些。”孝亲王妃说着,攥住了袖子。她跟孝亲王明哲保身了一辈子,如今快要入土了,也想保护一下让她疼爱的晚辈,以至于,她今日也是下了狠心,才敢跟然亲王摊牌。 然亲王听到这样的话,也知道了孝亲王妃的意思,点了点头:“孝亲王妃请讲。” “在晗姐儿回来后,我听了她在京里的事情,并未觉得如何高兴,反而是担忧。正所谓树大招风,她这样,反而不好。先是琴郡王,然后是您,你们都是顶顶尊贵的人,出身好,涵养好,样样都好,好到晗姐儿根本配不上你们。” 然亲王立即猜到了孝亲王妃的意思,微微垂下眸子,看着矮桌上未撤走的两个鸡蛋,沉默着,没回答。 孝亲王妃也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晗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小的时候,在外面染了风寒,未能及时医救,烧坏了脑子。她爹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不懂得疼孩子,还从未将她当回事,上次被杜家小姐害得险些丢了性命,最后也委曲求全了。她从小就吃了太多的苦,受尽了白眼,挨尽了欺负。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些,却锋芒外露,招惹了是非。” “这些我知道。”孝亲王妃说的是非,是指他,以及琴郡王。 “我作为老人家,只想着子孙过得安稳,不用大富大贵,健健康康的,生活惬意也就好了。晗姐儿性格好,心地也好,天真无邪,没什么心机,这是我喜欢的地方。之前我那大儿媳妇那么亏待她,她也并未在意,学了医术,就将大儿媳妇的病治好了,还那么尽心尽力的,也是傻得可爱。心肠这么好的姑娘,该有福才是,日后嫁个好人,子孙满堂,享清福才是好的……” “所以呢?”然亲王心平气和地问道。 “大孙媳妇回来后,跟我说了逸哥儿跟晗姐儿结亲的事情,我也觉得极好,他们两个人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而且都是好孩子。不过这也只是个意向,并未真的定下来,老身总觉得,就算他们没有缘分,晗姐儿日后也该做个正妻,而不是妾!”孝亲王妃说完,还抬头看了一眼然亲王的表情,发现他面色沉稳,一切如常,这才继续说了下去,“老身也活了这么久了,什么都看得明白,您的心思,也再明显不过了。老身觉得,若茜县主是不错的选择,您也该洁身自好才是。” “我跟若茜县主没有可能。”然亲王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跟她早早就说过此事,达成一致,不会成亲,真若是被逼急了,会请丘泽先生说,我们两个八字相克,成亲必有大难。” 孝亲王妃听了以后,震惊得睁大了一双眼睛,看向然亲王。 “您放心,这是我认识晗儿之前,就已经跟她约定好的,不关晗儿的事。我与若茜县主,根本合不来。”然亲王赶紧解释了一句。 “这些老身是管不着的,老身只想着晗姐儿的事情,即可。” “我不近女色,一直这般跟若茜县主扯谎,也是为了得个清闲。我也是真的很欣赏晗儿,所以,定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其实我也知道,若是想要娶她为妃,这十分艰难,怕是我折腾出花来,也只能娶她为侧妃,但是若我不娶正妃,她便是我唯一的妻子。”然亲王说话的时候,话语波澜不惊,不急不缓,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却听得孝亲王妃心惊胆战。 如果说之前,听到他说,他跟若茜县主的约定,她只是震惊,如今听到然亲王的决定,就仿佛一道晴天霹雳一般,那般震撼。 由于紧张,她的心脏都在狂跳,左右去看,生怕被旁人听到了这些事情,惹来一身祸事,紧接着,她才声音颤抖地说道:“然亲王,您这想法简直荒唐。” 不仅仅是荒唐,更是可怕。 “的确有些难度,但是为了晗儿,我愿意这样做。” “可老身不敢让晗姐儿跟您以身犯险!”孝亲王妃说着,竟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到了炕边,直接跪了下来,老泪纵横,“然亲王,您身份尊贵,旁人不能动你分毫,您顶多会被人骂两句荒唐。但是晗姐儿不同,她没有家世背景,没有实力抗争,哪里能跟您一块,经得住那么多事情?!若真是到了风口浪尖,随便谁,都能要了晗姐儿的性命!就算命保住了,也会骂她攀龙附凤、红颜祸水!” 看到孝亲王妃居然跪在了自己的身前,然亲王直接跳下来去扶她,同时坚定地说道:“既然我做了决定,就会想一个万全的法子!” “可晗姐儿经不起这般的风雨,求您放过她吧!” “您先起来说话。”然亲王将孝亲王妃扶了起来,让她在炕上坐好了,这才一拱手,俯下身子,十分认真地给孝亲王妃行了一个大礼“您是晗儿最尊敬的长辈,还请您成全。” 按理说,孝亲王妃也是然亲王的长辈,被他行礼,也说得过去。可如今孝亲王府的光景,可经不起然亲王这一礼,这倒是给孝亲王妃吓住了。 若不是真的铁了心,然亲王怕是也不会这么做,若是往常,他可是连招呼都懒得跟孝亲王府打的,如今放下了架子跟尊贵,只为了一个通判家的小小七小姐! 孝亲王妃不敢应,也不敢让他拜,当即捂住心口,开始咳嗽,一副病发了的模样。 然亲王一阵慌乱,还是起身帮她倒了杯茶水,递到她手里。 第251节 “您也该知道,若是您跟孝亲王去了,这孝亲王府也就散了,他日父皇想起这里,说不定会收回宅子,到时候,您的后人,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流离失所?颠沛流离?食不果腹?若是我能娶到晗儿,日后,定然会维护您后人一二。”然亲王将茶水递到了孝亲王妃的手里,同时说道。 然亲王的这句话,简直就是说到了孝亲王妃的软肋,让她一时间也是一阵心动,却还是摇头叹道:“您简直就是疯了。” “我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为了一个女孩子做到这般。但就是瞧上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说着,后退了一步,沉稳地看着她,“您会帮我的吧?” 这句话就好似一句咒令,让孝亲王妃心里咯噔一下。 第83章 贴心 李墨晗回来的时候,突然起了风,寒风凛冽,她觉得有些冷,幸好手里还有然亲王给她的手炉。 她快步走回孝亲王妃的院里,就听到一阵混乱,好似是澜哥儿过来闹了,最后被人赶走了。她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一点动静,以及看到离开的人。 从京城回来后,澜哥儿收敛了不少性子,主要是在京里丢了人,几乎是灰溜溜回到濠州的,到了濠州发现自己的名声没好到哪里去,终于肯乖乖留在家里了。每日认真读书,说是明年要参加科举考试,中规中矩的,大舅父跟甄氏也放心了不少,听闻是打算科举考试后再给他议亲。 可是如今然亲王来了孝亲王府,澜哥儿就又动了心思。 丘泽先生都要听命于然亲王,如果他得到了然亲王的赏识,说不定会一举超越李诉柯,如今的李诉柯,也只是丘泽先生身边的狗腿子罢了。 然而,然亲王并不肯见澜哥儿,澜哥儿就一副在门口等,以真心打动然亲王的架势,最终还是闹得很难看,是被孝亲王妃派人赶走的。 走时,澜哥儿还在埋怨孝亲王妃阻碍了他的前途,心中十分埋怨。 这人啊,真是冥顽不灵,狗改不了□□了。 她进了屋,就感觉到一阵暖意,她美滋滋地唤了一声:“老祖宗,我回来了。”想了想,又往里探头,看到然亲王还在,就说了一句,“然亲王,小女回来了。” “嗯。”然亲王应了一声,孝亲王妃并未说话。 她走进去,就看到孝亲王妃在擦眼泪,当即猜测是澜哥儿又惹她老人家生气了,当即过去劝导:“老祖宗,您别再为澜表哥生气了,他那样已经这么久了,您也该看开了。日后他的日子多艰难,也不怪您,都是他自己闹的。” 孝亲王妃只是叹了叹气,擦干眼泪,握住了李墨晗的手,说道:“还是晗姐儿贴心。” “晗儿是您的贴心小棉袄嘛!”她笑嘻嘻地说了一句,麻利地上了炕,取来一个软垫垫在屁股下面,然后用小被子盖住腿,这才感叹起来:“外面突然冷起来了,还是您这里最暖和。” “病瞧得怎么样啦?”孝亲王妃看到李墨晗,就觉得忧愁消退了不少,于是笑呵呵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喉咙痛,流鼻涕,我给她开个方子,派侍女在您的药柜里抓了药,煎了后喝两天药就好了。主要是她身边带着孩子,怕传染给孩子,才这么着急的。” 这个时候,然亲王在一边,伸手拿走了她手中手炉,打开上盖,去看里面的炉头,随后去问孝亲王妃:“您这里有油壶吗?” “有是有,不过怕是没您原来用的好。” 然亲王是王爷,身边有不少都是赏赐下来的贡品,做工极好,不像孝亲王妃这边用的,虽然有些钱财,会买好些的,但终是不如贡品。 “不妨事。”然亲王说着,接过侍女递来的油壶,添了燃料后,盖上盖子,又递给了李墨晗,她说了声“谢谢”接到了手里。 “我在京里带了些东西给你,一会派人给你送过去,这个是我用旧了的东西,你先用着,我屋里还有新的,特意给你带来的。”然亲王说的时候,就发现孝亲王妃在一旁患得患失的看着他们两个,一阵不自在。 李墨晗自然是不敢要的,连连拒绝了,结果,然亲王却说:“你若不收下,我就丢掉。”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他又开始闹小别扭了,她越是跟他生疏,他越是心里不舒服。 她叫苦不迭,瞧了一眼孝亲王妃,见孝亲王妃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同意收了然亲王带来的礼物。 孝亲王妃却有些头疼,这然亲王太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遮掩些,来了濠州,除了给孝亲王妃跟孝亲王带了些礼品,算是收他暂住的谢礼,其他的,就只给李墨晗带了礼物,任谁都会多想一些。 不过然亲王送得理直气壮的,因为他在濠州,再不认识其他人了,干嘛要给其他人带礼物? “然亲王不是有事情要处理吗?”李墨晗开口问道,她还当她回来的时候,然亲王就会离开了呢,哪知道他是故意留在这里等她的? “那些事情不急。” “然亲王要下棋吗?”这样干坐着也蛮尴尬的,其他女眷来了,她还能听着她们聊家常,听听八卦,然亲王在这里,她反而有些不自在。 “再跟我说说兵法吧。”然郡王之前听了一半,有些意犹未尽。 “好啊!”她也正觉得没人聊天呢,这些东西她看了之后,根本没有人可以分享,如今然亲王来了,还能跟她一块探讨一番。 她让侍女拿来纸笔,一边跟然亲王说,一边画图,让他理解。 他也坐到了矮桌前,原本的跪坐改成了盘腿坐下,且让她也放松些,她也就不规规矩矩地跪坐了,而是弯着腿,坐在软垫上,说起了颜家兵法的事情。 孝亲王妃听不懂这个,说医术她还能懂,琴棋书画也懂些,兵法就一窍不通了,只能在一边听了一会,见听不懂,就坐在一边,给两个孩子剥干果吃。 孝亲王妃寸步不离,生怕她一走,然亲王就会占李墨晗便宜似的。 显然,然亲王对李墨晗欣赏归欣赏,但是对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还是下不去手的。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然亲王突然说道。 “什么?” “你不仅写字丑,画图也丑。” “我……我只是随便画画,让你心里清楚。” “其实有些地方,我不认同你的看法。”然亲王也是一个有见解的人,当即就刚才李墨晗的言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且觉得,她的一些破解之道,有些行不通。 说了一些之后,她发现,他也是一个蛮有想法的人,意见很有用处,让她也是一阵思考。说道意见不统一的地方,两个人还会争执不下,且谁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孝亲王妃听不懂,就将果仁放在小碟子里,随后笑呵呵地问:“这就是传说中的纸上谈兵?” 两个人听完立即停止争吵,一阵尴尬。 “好了好了,别聊了,吃中午饭了。”孝亲王妃开始招呼两个人。 第252节 “都中午啦?”李墨晗惊讶地问道。 “可不就是。”孝亲王妃说着,就到外间让他们送菜进来了,午饭是要在大桌子上吃的。 然亲王也跟着下了炕,待李墨晗起身的时候,才发觉腿麻了,动作缓了缓才挪了地方,这个时候然亲王已经伸手扶住了她,让她顺利下了炕,低声问她:“怎么样?” “就是腿有点麻,走两步就好了。”她说着,就要躲开然亲王,他却不肯松手。 “我扶你走。” 她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就算再迟钝,脑袋里也有两世的记忆呢,那两位都是人精!然亲王突然改变态度是因为什么,她也能猜到。 之前是难以置信,如今……也没受宠若惊,反而是惊恐。 这可怎么办啊?一个琴郡王还不够,又来了个然亲王?她还招惹了一位前世的老相好秦政呢!根本不是桃花接连不断,而是祸不单行! “不用。”她躲开然亲王,自顾自地往外间走。 他跟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一直看着她,她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心里越发慌乱起来,却还是强装镇定地吃完了中午饭,心中却在想,原本来孝亲王府是避难的,现如今,回去就是琴郡王跟然亲王的范围,在孝亲王府,则是然亲王一个人的范围,她谁都招惹不起,偏偏还没地方再躲了。 吃完饭,她突然说起了一件事情:“然郡王,您有没有试过濠州的一家店,里面的饭菜很好吃。” “没有。”他来了濠州,就直奔孝亲王府了。 “您可以去试试,听闻幕后的老板,也有些名头。”李墨晗开始介绍明姐儿。 她发现,琴郡王不仅仅对她感兴趣,似乎对明姐儿也感兴趣,在她住在孝亲王府的时候,多是琴郡王找明姐儿,虽然也传出了些风言风语,但是谁敢说琴郡王的不是啊? 如果然亲王也对明姐儿感兴趣了呢,两兄弟去争明姐儿吧,反正明姐儿也挺优秀的,说不定,明姐儿自己也会喜欢这样的事情,毕竟嫁给他们,也是大富大贵的,李墨晗也能乐得清闲。 不过,然亲王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吃饭只是果腹,我对吃并不如何感兴趣。” “那家店的菜真的很好吃!” “你想去吃?”然亲王看向她。 “只是推荐给你。” “那晚上你陪我去吧。” “我一介女子……” “戴上帷帽。” “可我还要照顾外祖母……” “吃完就回来。” “哦……”李墨晗叹了一口气,简直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了。 孝亲王妃看着他们两个人,也说不准合适不合适,只是觉得两个人的出身相差太多,就算李墨晗是女官,日后也难坐上妃位,真不知道,然亲王准备如何行事? 第84章 女学 李墨晗躺在床上就开始发愁。 她上辈子可是叱咤风云的独孤无影皇后啊!她上上辈子可是才华大家,著名神医莫清疏啊!怎么这辈子,就被几个王爷惦记着做小妾,被前世的老相好逼着孤老终生呢? 前阵子她还觉得,跟秦政没法相处呢,现在看来,还觉得秦政挺不错的,最起码没逼迫她,还挺照顾她,给了她独孤无影的一些遗物,让她的日子也过得滋润起来。 表情苦兮兮地翻了个身,就看到柳衣跟柳香在摆弄然亲王送给她的礼物,研究该如何用。 她们现在在看的,是一个上等的熏香炉,鎏金镂空图腾花纹的上盖,白瓷彩绘的炉身,里面的设计更是精妙,若是不会使用,怕是都打不开。 就连配套的熏香都准备好了,怕她不喜欢似的,准备了几种香味的,李墨晗闻了,不比独孤无影生前用的差,味道温和不呛人。 还有一个手炉,掐丝珐琅的上盖,也是白瓷彩绘的炉身,有一个鎏金的提手,看起来是一家的手艺,燃料自然也是准备好的,没有熏人的味道,反而异常好闻。 跟然亲王白日借给她的那个不同,他的那个古朴大气,没有任何花哨的东西,有然亲王的风格,且大小够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则要精致一些,花纹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看着新鲜。 其他的,也只是些小玩具之类的东西,怕是也将她当小孩子哄了,唯一贵重些的,是一套棋子,棋子圆润饱满,触碰的时候,就觉得手感极好。听说下棋前可以用水煮棋子,之后在冬日里下棋,棋子一直是恒温的,段时间内不会凉,也是别具匠心。 “柳衣,你在京里的时候,听说过这两位爷的事情吗?他们一直都是这样不知收敛吗?也太轻浮了些。”李墨晗翻了一个身,去问柳衣。 柳衣听了吓了一跳,赶紧压低了声音:“哎呀我的小姐,您说话的时候小心着些,这毕竟不是咱们李家。” “就算在家里,也不安全,他总觉得那个明姐儿很有心机。” 柳衣也不再小心翼翼的了,这里只有她们几个人,说话无需收敛:“我是没听说过这两位爷在京里有什么不妥的,除了若茜县主,还真没他们两位亲近的女子了。那时候啊,京里不少千金都羡慕若茜县主,无奈人家就是出身好,身份尊贵,旁人比不了,这两位出色的王爷对她情有独钟,她们也没辙。他们两位对您的态度,奴婢倒是说不准了。” “难不成,他们真是只是觉得我在聚贤楼里答对了题,有些才华,所以想纳我为妾?” 两个侍女听了,都是一惊,自家小姐怎么不知羞的,自己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柳衣想了想,才回答:“您跟琴郡王没什么交情,他就突然对您感兴趣了,应该就是您说的那样了,但是您跟然亲王不同。” “怎么不同?” “他对你不同。” “你倒是说清楚啊!” “奴婢在京里的时候,也曾远远的旁观过,或者听其他小姐说起过,然亲王这个人性子清冷,虽然跟若茜县主有着要定亲的意思,却跟若茜县主并不如何亲近,他只对秦将军感兴趣,就想着拜秦将军为师。如今看来,他倒是第一次对女孩子这么上心。” 李墨晗一听,就知道坏了。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然亲王的时候,她就看得出来,这个人带着一股子倔强的味道,后来听说他的事情,也知道这个人若是认定了,就绝对不会回头了。 琴郡王只是对她感兴趣,处处碰壁,知晓会招惹麻烦,说不定过几日就放弃了。 第253节 但是然亲王不一样,他脾气执拗,还不愿意听黎贵妃跟璟王的话。日后,万一她跟秦政成了同样的位置,都被然亲王纠缠不休,她可没秦政的能耐脱身,说不定……会被然亲王带进漩涡里去。 她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心境跟其他的孩子大不相同,她知道,如果被然亲王看上意味着什么。她不想涉险,因为她对然亲王的印象只能说良好,却不至于非他不嫁,更没有喜欢的感觉,她更想安安稳稳的。 这该怎么办呢? 她愁得彻夜难眠。 * 李墨晗自己心里有着分寸,开始跟然亲王保持距离,希望他能够意识到她的态度,放弃这种可怕的念头。 然亲王这几日也的确十分安稳,听闻,他在屋子里自己研究兵法呢,并未打扰她,只是偶尔叫她到孝亲王妃那里,继续跟她探讨兵法,没有半分逾越,她也就放心了些许。 变化,在七日之后发生。 那日李墨晗回了李家,回去后就听说,明姐儿去了杜家,去看杜家妹妹,就知道又是被琴郡王寻去了。她也不在意,只是进入自己的院子,去看有没有药草坏了。 没多久,就听到惠姐儿跑进了她的院子,慌慌张张地说了起来:“晗姐儿,孝亲王府出事了!” “啊?我刚回来啊,没听说有什么事啊!”李墨晗吓了一跳。 “听说是京里来人了,来了好些人,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孝亲王府门口好些马车。” 李墨晗将之前抽出来的药柜抽屉放了回去,也有些担心,捏着帕子去寻柳鬓,得知她又去京城附近的庄子监督修缮工程了,这才派柳影去孝亲王府那边打听打听情况,这些会武功的,比其他侍女腿脚利落,走得快。 过了能有一个时辰,柳影才回来,说是跟诺姐儿院里的侍女打听了,听说来到孝亲王府门外的,是璟王的派来的人,原本孝亲王府还当是璟王又来濠州抓然亲王回去了,结果,居然是来请孝亲王妃去京里,给黎贵妃瞧病的。 李墨晗也听说过黎贵妃一直在生病的事情,原本娇滴滴的美人,如今成了病西施,更是惹人怜爱。说到底,还是黎贵妃的美貌,让她就算病着,依旧很得盛宠。 只是没想到,璟王会来濠州寻大夫,还来请孝亲王妃。 如今孝亲王妃的年纪,可是折腾不起了,随便做几天的马车,都能让她散了骨架,怕是真去了京里,再也不能回来了,连落叶归根都难。 但如果不是这种病真的很棘手,璟王那般沉稳的人,也不会这样做。 “听说,黎贵妃跟大夫人的病症几乎是一样的,御医也在看,一直不见好转,听闻大夫人的病好了,璟王就来请人了。”柳影说着,眼睛盯着李墨晗看,她回来时,就已经想到日后会发生什么了。 惠姐儿听了之后,还在担心孝亲王妃的身体,李墨晗却在这个时候,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无语望天,小声说了一句:“这是冲着我来的。” 惠姐儿当即恍然:“对哦,外祖母的病是你瞧好的,你代替老祖宗去就行了。” 可是,她的心里没这么轻松,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怔愣了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突然觉得我自己好没用啊,什么都做不了,还被人控制着命运。” 在这一瞬间,她的无力感暴增,跟前两世的洒脱对比,她简直就是没用到了极点,遇到这种情况,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任由然亲王摆布。 转而,她就想到,莫清疏那么有才华,性子高冷,最终也没能跟心上人走到一起。独孤无影那么有权利,那么霸气,最后也只能送走秦政,远远地守护,不能白头偕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但是自己放弃挣扎了,就是真的败了。 “晗姐儿你在说什么?”惠姐儿根本没懂李墨晗的话。 “没什么,我们等等看老祖宗的态度吧。” * 孝亲王妃自然是回绝了的,没成想,璟王好似铁了心,不肯罢休地持续邀请孝亲王妃。 就连澜哥儿也来闹,说不能不给黎贵妃、璟王面子,竟然跪着求孝亲王妃出山,完全不在意她老人家的身体,气得孝亲王妃不肯再见澜哥儿。 百般无奈之下,开始有人提出,让李墨晗去京里帮黎贵妃看病,毕竟大夫人的病,也是她帮着瞧好的。 孝亲王妃又哪里没想到? 从璟王的人说明来意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是然亲王的意思,心中明了,她怕是护不住李墨晗了。 犹豫不决之际,孝亲王妃去了然亲王暂住的房间,求见然亲王。 然亲王自然让她进去。 进入屋中,孝亲王妃问道:“若是晗姐儿去了京里,不知会遇到怎样的事情?” “本王也的确想让晗儿帮母妃看看病,本王也想尽一份孝心。”平日里,然亲王都是自称“我”的,只有在说正事,或者跟不熟悉的人说话的时候,才会自称“本王”,这自称,毕竟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看完之后呢,让黎贵妃将晗姐儿赐给你?就凭借晗姐儿治好了她的病?” “不,我会跟母妃请旨,让她赏晗儿入国子监女学。” 孝亲王妃听了,身子一颤,女子想入国子监,比男子更难,除非身份极为尊贵,或者是及有才华,普通的举荐,是不成的。 但是入了国子监女学的女子,各个未来都会是让人尊敬的存在,对嫁人很有好处。 然亲王也是想借此,将李墨晗留在京里。 第85章 王妃 在孝亲王府骑虎难下,还想再挣扎挣扎的时候,然亲王已经去了李家。 李暮秋的工作并不忙,这种地方,民风不错,真没多少事,在这里做官也是一种享受,毕竟四季分明,景色宜人,也十分清闲。 当然,像李暮秋这种“胸怀大志”的男儿,还是更向往京城。 听闻然亲王过来,李暮秋自然是恭恭敬敬地来迎接的。 然亲王是一个很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看上人家闺女了,也不见得会对人家爹爹和颜悦色,依旧是原本清冷的样子,见李暮秋行礼,他也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跟着,首先往正厅走,这种小院子,也没什么特殊的会客之所。 李暮秋进去之后,自然是一阵奉承,说什么有失远迎,试探着问了几句,然亲王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弄得李暮秋有点尴尬。 第254节 这……然亲王突然来了李家,是来见他的?估计不是,但是他也不能去问:你是来见小女的? 过了一会,李暮秋才道:“京中的事情,怕是你也知道。” “不知是哪方面的事情?”李暮秋小心翼翼地问。 “京中大乱,虽然有些官员没有被伤及性命,但是,身体有了问题,自然也不能再做官了,所以,官职一下子空出来一些。” “这……下官略有耳闻。”李暮秋知道了然亲王的意思,不由得心中狂喜,他已经猜到,这是然亲王要给他机会,让他去京里当官了。 “你在这濠州,也有些年头了,资历够了,我可以让你进京。虽说高官做不上,但是本王可以在两年内,让你官居五品。” 并非然亲王不想让李暮秋的官再做高点,实在是然亲王的能力,也仅限于此了。 在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是凤毛麟角,随便一位,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了,年纪轻,没有丰功伟绩没有世家背景,是坐不到那个位置的。 官居四品,在朝中也多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是凭借资历才上去的。 李暮秋虽然年龄够了,但是到底没有背景,也没什么真本事,再往上捧他,怕是没多久,就会被推下来,简直白折腾一场。 不过这已经让李暮秋十分激动了,当即站起身来,对然亲王行了一个大礼:“下官愿为亲王效犬马之劳!” “用不着。”然亲王居然只是摆了摆手,让他起来,模样很嫌弃,“你别添乱就行。” 李暮秋一瞬间就有些尴尬,这……要提拔他,还不用他,什么叫别添乱就行?他有点懵了。 “下官有些不懂了,还请亲王明示。” 然亲王有点不耐烦,这李暮秋,显然没有孝亲王妃的眼界,什么都得跟他说明白了,他才能懂,于是他只能忍住脾气,跟他解释:“本王瞧上晗儿了,要娶她,并非是妾,你的身份太低了,本王不好娶,懂了吗?” 李暮秋并非榆木疙瘩脑袋,听了这一句,终于懂了。 他之前就觉得,然亲王跟琴郡王都瞧上自己闺女了,怕是要纳为妾室,心中也总在纠结,怕让李墨晗做了妾,会让秦将军不高兴,但是两位王爷,他又得罪不起。 今日然亲王突然过来,说要提拔他,是为了娶李墨晗。 不是妾,那就是妃! 如果想迎娶李墨晗为妃……天啊! 李暮秋睁大了一双眼睛,惶恐地看着然亲王,近乎于颤抖地问:“秦家……” “你不用在意,本王自有打算。” “可我们得罪不起啊!” “用不着你们得罪,事情本王会安排妥当的,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京里安安分分地挂上五品的闲职,别惹事别添乱,给晗儿备好嫁妆等待本王的安排。过阵子,晗儿会去宫里给母妃看病,看病后,她会进入国子监女学,虽说入国子监女学她的年纪有点晚了,不过正好,能让她晚嫁几年。” 未朝的国子监,并不是说进就能进,说出就能出的。 因为女子备嫁生子等问题,被国子监女学厌恶,觉得这些女子将国子监女学当了垫脚石,心中自然气不过。 于是规定,凡想进入国子监女学,在国子监女学毕业前,不得成亲。女子想要进入,恐怕会耽误几年的时间,许多从国子监女学出来的女子,都是十六、七岁才嫁人,晚一些的,还有二十一岁才嫁人的。 李墨晗的年纪入了国子监女学,想要嫁人,怕是要等十六岁才能出来,那时已经是大姑娘了。 但是,还是有众多女子想入国子监女学,那种尊贵,是晚嫁也值得的。 就算成亲成为□□,也会因为这一点,高妯娌们一等,出去也会受人尊敬。从这里走出去的女子,也多是谈吐优雅,知识广博的,自是让人高看的。 然亲王自己也知道,想娶李墨晗,没那么容易。 所以如今能想到的事情,他都会做一做,如果事情能顺利一些,也是好的。 “国子监女学?”李暮秋都听傻了,抬头就看到然亲王冷着一张脸,这才没敢再问,只是点头应了,“是是是。” “琴郡王那边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似乎对晗姐儿跟明姐儿也有些兴趣,前些日子还给晗姐儿、明姐儿送了礼物。” “哦,把送晗儿的扔出去。” “这……”不好吧。 “为难?那就一把火给烧了。” “是是是。” “嗯。” 李暮秋这个忐忑啊,知道一位亲王要娶他的女儿,还是妃位,他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是害怕。然亲王头顶上的是什么人啊! 黎贵妃跟璟王! 璟王是要争皇位的,所以,肯定得靠然亲王结亲,拉拢一些人。 然亲王原本要娶若茜县主,现在就算是不娶若茜县主的,也可以再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啊! 但是,让李墨晗占了一个位置,黎贵妃跟璟王肯定不开心,不开心的话,肯定要怪罪,说不定就会觉得他们李家人自不量力。 多冤啊! 他李暮秋虽然有些贪心,但是胆子没有这么大,不敢想象这些事情! 他现在哭的心都有了,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秦将军前阵子交代了,说是晗姐儿的亲事由他做主。” “哦,估计是怕救了若茜县主的人,日后嫁的不好吧,到时候我跟秦将军说,他如果想报恩,就让他给晗儿添嫁妆。” 得,秦将军也镇不住这位了。 第255节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然亲王难得关心了一句。 “不敢。” “问吧。” “不知……下官何时进京?” “呵,还当你会关心晗儿的事情。” “下官也是想提前安顿好家里的事情。” “尽快吧,晗儿这几日便要启程了,你可以张罗一下这个。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暮秋想了想,又问:“是否需要贱内跟晗姐儿同行?” 李墨晗是未出阁的女孩子,独自出行不像话,由母亲带着,还说得过去。若真是让李墨晗跟着一群人去了京里,说不定会传出什么闲话来,就算是跟然亲王同行,也是如此。 然亲王原本是不在意的,他觉得路上,他能护住李墨晗的周全,并未想太多,听李暮秋说了,才觉得,保李墨晗的名声比较重要,他可不愿意听旁人道她的是非,这才同意了。 随后说了一句:“这事莫要声张,不然会给你们引来麻烦。若是还有事,来孝亲王府寻我。”便离开了。 送走了然亲王,李暮秋已经一后背的汗了,他赶紧快步去了后院,让洛氏收拾东西。洛氏还在教惠姐儿女红,他当即将洛氏叫到了屋里,说了今日的事情。 洛氏是李墨晗的母亲,应该知道这些事情,虽然平日里做事不稳妥,但是关系到孩子,她也不含糊,所以告诉她也没事,也该让她心里有个底。 开始洛氏是很高兴的,听李暮秋说了他担心的事情,洛氏比他还慌:“那黎贵妃跟璟王会不会对晗儿不利啊?” “这都说不准,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将寻常百姓的命当命,更何况是有可能会阻碍到他们的了?我需要保守秘密,看然亲王如何安排了。” “不能拒绝吗?” “拒绝?你当然亲王的话,就能随意拒绝了吗?我们谁都惹不起,只能祈祷,然亲王真的有滔天的本事,能够名正言顺地娶晗姐儿为妃!” 洛氏一听,整个人都懵了,缓了一会神,当即觉得跟着进京,照顾李墨晗,顺便还能照顾李诉柯,听说,惠姐儿的亲事也快说定了,怕是惠姐儿日后也会嫁到京里去,这样,也算是所有事情都齐了。 就在洛氏收拾行李的时候,然亲王派人送来东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份地契,以及店铺的契约。宅子是京里的一栋四进的院子,位置还不错,洛氏只知道一些号码,估计是靠近孝亲王府的,准备让洛氏跟李墨晗到了京里,住在那里,就算日后李暮秋过去了,也能同住。 这地契不同于别地方,那是京城!房子贵的离谱! 还有店铺,是能够保证他们到了京里,也能有些收入,不会过得太紧了,也算是为他们想得周到了。 “看来然亲王是铁了心了……”李暮秋叹了一句。 他知道,如果成了,他一瞬间高升。 如果不成,李家也跟着完了。 然而,他们却无法抽身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86章 纳妾 李墨晗大致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尤其是看到洛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马车了,心里也就落实了想法,让柳香帮她收拾行李。 到了下午,洛氏依旧没有告诉她消息,却有侍女来传话,然亲王要带她去濠州城的那家饭馆吃饭,如今已经在府外等着了。 她只能赶紧收拾收拾,去见然亲王,最起码还是得注意仪表的,不然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收拾妥当了,才出了院子,上了然亲王后面的马车,她行礼的时候然亲王没理她,正跟于术说着什么,声音很小,旁人都听不到。 到了饭馆门口,就看到门口有人候着了,她被戴上帷帽,被人引着上了二楼。 然亲王原本在她后面上马的,但是身子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了她,走在了她的身侧,是楼梯的外侧,能挡住她的身影,也算是一种照顾。 进了屋里,她等了一会,发现然亲王自顾自地坐下了,也没赐坐,她没好意思跟着坐下。 然亲王等了一会,才扭头去看她,疑惑地问:“怎么不坐?要站着吃。” “您还没让小女做呢。” “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必在意这些,我懒得与人客套。”他说着,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听闻这店里的菜色新鲜,我许多都叫不上名字。” “有没有以前喜欢吃的。” “素肉。” “就是寺里的斋饭?” “类似,但是味道蛮好的。” “哦。”然亲王摆了摆手,于术就去安排了。 然亲王又扭头看她,直接伸手将她的帷帽摘了下来:“戴着这东西怎么吃?” 她不能说然亲王什么,只能抬手整理被帷帽压了的头发, 随后,都是店小二将菜送到门口,然后柳香在门口接过来,摆在桌上,瞧着菜色好些的,都摆在了然亲王的面前。 然亲王是什么人啊,哪里会在意这些摆菜的细节,只是有些气不顺地敲桌子,让李墨晗一阵心慌…… 这带她出来吃饭,自己却板着一张脸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然亲王出来的时候,璟王派来新一批送礼的人也到了,还有人给然亲王带来了丘泽先生的手书,打开信,只有几个字:老子不帮你。 第256节 丘泽先生在别人看来,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但是然亲王跟他一块长大的,知道他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小神棍,除了对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异常有慧根外,其他也只能在同辈里算是资质不错。 这种人,别人都当他有什么大学问,其实也只是个世家子弟,说不好听了也是一个纨绔子弟!所以说话办事,带着流氓的痞气。 然亲王自然知道,丘泽先生已经意识到他的做法是要做什么了,他们两个关系太好了,那小子一看就能看出来!送来这封信,就是告诉然亲王,他不忙不!不蹚浑水! 这也使得然亲王有点气,自己看中了一个意中人,自己最好的哥们都不帮忙,还不支持,真不够义气。 不过反过来一想,最开始发现丘泽先生有龙阳之癖,表示终身不娶的时候,他也是觉得荒唐不支持的,他们俩目前的处境基本一致了。 待然亲王回过神来时,就看到李墨晗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睛里水汪汪的,看起来格外可怜。 自从发现自己倾心于这个小丫头之后,然亲王就觉得,这小丫头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他的情绪变化,他竟然一瞬间消了脾气,只是低声问她:“怎么了?” “可以吃了吗?” “你吃你的,我说过了,不必在意这些。” 李墨晗这才拿起筷子,想夹菜,又收回手,问:“你不吃吗?” “不想吃。” “一起吧。”不然她一个人吃怪尴尬的。 然亲王点了点头,拿起筷子,跟她一块吃东西,还不忘记让守在屋里的几个侍女都出去候着。 屋里安静下来,但是店铺还是十分吵闹的,偶尔还是有上菜的声音传来,李墨晗并不当回事,只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然亲王本来被气的没什么胃口,但是被李墨晗带动的,也跟着吃了起来,外加这里的菜的确好吃,也就放开了吃了。 这个时候,于术紧张地禀报:“主子,琴郡王来了。” “还有呢?” “怎么,不能让本王进去说话吗?”琴郡王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了进来,竟然就站在门边,然亲王听了直皱眉,却还是应了一声:“自然不会。” 这个时候,琴郡王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李墨晗抬头去看,就看到明姐儿也在看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对对方点头微笑。 然亲王没理明姐儿的行礼,只是看向琴郡王:“你这是在濠州不准备走了吗?” “过些日子也要离开了。”琴郡王说着,自顾自地坐下,随后让明姐儿坐在他身边。 然亲王看着琴郡王坐的位置,没出声。 桌子有六个椅子,然亲王跟李墨晗隔着一个椅子,坐得好好的。琴郡王进来后,就坐在了李墨晗的另外一边,紧接着,就让明姐所在他身边,这两姐妹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的,他反而是置身事外的一个人。 就在然亲王板着脸的时候,李墨晗突然起身,从柳香的手里接过刚地进来的碗筷,放在了琴郡王跟明姐儿的身边,两个人皆道了一声谢。 紧接着,李墨晗就坐到了然亲王的身边,跟明姐儿隔了一个椅子。 然亲王这才面色缓了缓说道:“本王怕是这两日就要离开了,跟晗儿一块。” “哦,我听说了,救治黎贵妃的病要紧。” “嗯。” “晗儿妹妹身娇体弱,路上可要多小心些。” 李墨晗应了一声,又把筷子放下了,她总不能在两个王爷聊天的功夫,一个劲地吃东西吧? 这个时候,然亲王居然交代了一句:“你吃你的。” “哦……”李墨晗这才战战兢兢地又吃起了东西。 “上次送给晗儿妹妹的古今手感如何?”琴郡王又问。 “挺好的。” “晗儿妹妹聪颖过人,棋艺了得,想来弹琴也该不错吧?” 李墨晗其实没怎么弹过,她前两世都会弹琴,但是这辈子手指没怎么摸过琴弦,比较生疏,主要还是小的时候,家里没有准备,李家也没有精通音律的人,也没教孩子这个。 小门小户的,也不在乎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女红就不错了。 李墨晗开始打马虎眼:“我没弹过几次,倒是四姐的菜,做得挺不错的。” 明姐儿原本心不在焉地坐在一边,听到李墨晗突然说起她,眼皮一跳,当即苦笑着说:“哪里,也拿不出手的。” “至少这店的生意是不错的。” 明姐儿没想到李墨晗会知道,但是从那个神出鬼没的柳鬓来了李家,她就觉得,她应该没什么秘密可言了,也不否认,只是回答:“自然不如妹妹的医术。” “嗯,我医术还是可以的。”结果,李墨晗臭不要脸的接了这夸奖,明姐儿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笑。 然亲王这才看了明姐儿一眼,又看向李墨晗,她依旧是一派天真的模样,他却知道,她在暗示这家店,是明姐儿开的。 琴郡王自然不是带着明姐儿过来蹭饭的,过来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依旧留下两个人。 李墨晗试了试菜,都凉了,却没怎么动过。 “我可以让他们加热一下。”然亲王在这个时候说道。 “我倒是不介意的。” 结果,然亲王没关心明姐儿开店的事情,只是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梳你姐姐的发鬓会不会好看?” “啊?”李墨晗惊讶了一下,终于发现,然亲王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这里。 “我会弹琴。” 第257节 “嗯。” “我可以教你。” “怎敢劳烦然亲王。” “不麻烦的,不然我还得想其他理由让你过来。”然亲王居然就这么坦然地承认了!这个人究竟是正直还是无耻啊! 后来,然亲王还是命人加热了菜,他却没吃多少,只是李墨晗在吃。他坐在一边,去看李墨晗的手炉暖不暖,又凑近了她,一会又离开了,似乎确认她身上的熏香味是自己送的,很是满意。 “我在京里有个狐皮的披风,过阵子让别人改改,送给你吧,京里冷。”他又说道。 “不用,逸哥儿他之前打猎的时候,猎到了一条白狐,送给我了。” “哦。”然亲王听了之后,突然想起了李墨晗跟逸哥儿八字还没一撇的亲事,突然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知道。”她知道的。 “嗯,日后叫我子眠。” “这……” “不叫我生气。” “哦……” “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李墨晗这个为难啊,不过想想,自己的前世也算是这小子的曾祖母,叫一声怎么了,当即唤了一声:“子眠。” 他听了之后很满意,脸上的笑容很浅,浅到看不真切,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随后说道:“进京之后,凡事都听我的,有事也记得找我,知道吗?” “嗯。” “还有,我从未想过纳你为妾。” 第87章 分别 李墨晗自己都记不清,这已经是最近第几次失眠了。 她知道,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注意饮食,注意休息,偶尔还会在院子里走走跳跳,很少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但是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事情,就会失眠,辗转反侧。 她甚至觉得,做痴儿的时候,也挺好的,至少无忧无虑,只是偶尔受点委屈。 现在,却要想太多的事情。 刚清醒的那阵子,她只是想着,以后保护好惠姐儿、母亲、李诉柯,让他们不受欺负,过得安稳就好。 后来,却渐渐的不对劲了。 她有些后悔,去了聚贤楼答题,抢什么风头啊…… 说到底,还是被明姐儿刺激到了,如果不是争强好胜,她也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引来这些麻烦。 至少,不会招惹琴郡王。 她知道琴郡王对她没有多少动心,只是感兴趣罢了。后来,琴郡王也只是拿她气气然亲王,说到底,琴郡王那种人,是瞧不上她的,不过是一颗供他娱乐的棋子。 但是然亲王不一样,他说,他从未想过纳她为妾,听着就心惊。 她现在太弱了,跟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莫清疏清高,是因为她有着才学大家的父母,她父母恩爱,她又是独女,父母二人将毕生才华传授给了她,让她小小年纪就才名远扬,别人尊敬她,也是借着父母的光。直到后来,没人敢否定她的才华。 独孤无影原本就是世家出身,背景雄厚,又是嫡女,她有娘家照拂,又有一位还算不错的夫君,最后做了皇后。 她呢,小官的女儿,父亲不争气,母亲不顶事,只有哥哥理智些,却还没熬出头,现在还是未出国子监的学生。她甚至在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底气。 她只能凡事小心谨慎,谨言慎行,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惹这些贵人,抬抬手指,就能要了她的命! 或许孝亲王妃能帮她,但是这种明哲保身的老人,哪里会为她豁出去啊,毕竟现在,就连孝亲王府都骑虎难下,她也不舍得为难她老人家,她只能自己忍着。 澜哥儿就是凡事大胆,会为自己争取,坚持自己的想法,甚至是顶撞长辈。但是,在她看来那是荒唐的,简直就是自毁前程。非但得不到好处,还会让众人疏远他,当他是异类。她甚至能想到,澜哥儿其实是瞧不起其他人的,众人皆醉他独醒,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她吸了吸鼻子,捏了捏眼角,觉得自己快哭了,最后又忍了回去,翻了一个身,看着不远处桌子上摆放的熏香,还在飘着渺渺青烟。 又想起然亲王今日说的话来,当时她吓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她知道,不纳她为妾,并非是放弃她,而是打算娶她为妃。她知道她现在的身份,想嫁给然亲王是不可能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多么大胆的事情啊! 然而,然亲王看她惶恐的样子,又说了一句:“晗儿,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吃苦的,我会铺垫好一切。” 他恐怕从未考虑过,她会不会愿意,他只是在通知她,他要娶她。 该如何让然亲王放弃呢? 难道,真的要求助秦政吗? * 第二天,洛氏就来通知李墨晗,怕是今日就要启程去京里了,再不去,璟王就要恼了。临行前,让她再去孝亲王府看看,然后他们在孝亲王府那里出发。 她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随时可以离开。 李墨晗想了想,将柳衣单独叫到了屋里,说道:“如果你不方便,可以留在濠州。” 第258节 柳衣想了想,还是跪了下来,十分诚恳地说道:“奴婢已经变了,不怕的,您带奴婢过去,奴婢还能告诉您京里的一些事情,以及一些家族的关系,这些奴婢知道不少。” “你可想好了,如果你被发现,恐怕不是小事。” “奴婢会小心谨慎的。” “好,那你带着东西,在孝亲王府门口的马车那里等我,我先去见见老祖宗。” 柳衣当即应了。 李墨晗今日特意从李诉柯的旧物里,寻找到了他小时候的衣裳,她穿上竟然蛮合身的,都是纤细的身材,而且衣服也不算旧,只是样式旧了点,外加裤腿有些长。 穿男装出行,还能方便些,她现在年纪小,没张开,许多人也分辨不出来。 她去了孝亲王府,似乎不少人都知道她要去做什么,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复杂。她并未在意,首先去看了孝亲王妃,看得出,她老人家之前哭过,见到李墨晗后,浑浊的眼睛再次模糊起来。 “老祖宗。”她唤了一声。 “晗姐儿,你过来,让曾祖母好好看看。”孝亲王妃说着,走过去拉着李墨晗来回的看,然后抱在怀里,哽咽起来,“晗姐儿,你回来的时候,曾祖母恐怕都没了,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曾祖母没用,没保住你,日后,你要好好的,别让自己受委屈。有的时候也别太争强好胜了,明哲保身,忍一时,能风平浪静。” 李墨晗一听,就知道孝亲王妃真的为她努力过,当即哭了出来,抱着孝亲王妃一个劲地说:“不怪您的,是晗儿自己惹了事情,晗儿自己承担,不怪您的,您对晗儿最好了。” “曾祖母已经这把年纪了,怕是不能看着你出嫁了,只能趁着这次,给你添几件行李,到了京里再打开。我在京里,还认识几个老家伙,也不知道她们还健在不,在的话,怕是也是我这种老骨头了。你若是有事,可以可以去求求她们,力所能及的话,她们会帮你的。” “嗯!”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孝亲王妃开始催促:“再去看看你外祖母吧,说几句也是该的,别让璟王跟然亲王的人等急了。” 李墨晗这才点了点头,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最后在门口跪了下来,给孝亲王妃磕了三个头,很响,额头都肿了。 孝亲王妃哭得捂住心口,眼泪顺着脸上的褶皱往下流。 去大夫人那里的时候,甄氏也在,似乎早就在等她了,两个人都给李墨晗塞了不少东西,她知道,甄氏直接给了她两张银票。 她们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当是李墨晗代替孝亲王妃去京里,心中也是心疼,不过,治好病就能回来了,没有之前跟孝亲王妃那样的依依惜别。 她们哪里会知道,李墨晗此行过去,怕是没几年,都难以回来了。 * 走出大夫人的院子,就看到然亲王等候在门口,看她出来,先是打量了她身上的男装,又看着她有些肿了的眼睛,还有有些发红的额头,问道:“都好了吗?” 她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应了一声,扭头便往门外走了。 然亲王愣了一下,因为他分明地感觉到,李墨晗跟他说话的时候,十分疏远,甚至对他有些回避,似乎,还带着些许怨怼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走的时候,李墨晗跟洛氏一辆马车,然亲王不方便进去,到了客栈,依旧是李墨晗跟洛氏一个房间,整日不出来。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她们才一同出来,一路上静悄悄的,见面就行礼,没什么不规矩的。 但是,就是不大理他。 然亲王到了后来,也就黑着一张脸,一路上,没人敢跟他说话,瞧着怪吓人的。 赶路的第四天,然亲王派于术去叫李墨晗,到他房里跟他下棋,等了一会,于术才战战兢兢地回来,说道:“李家七小姐说……身体不适,先休息了。” “怎么个身体不适?” “应该是路上累了吧。” 然亲王还坐在棋盘前,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棋子,用棋子轻敲棋盘,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吓得于术脸都白了。 随后就听到然亲王说:“那你去通知他们,本王一会会去看她。” “这……” “她是要给母妃看病的人,累坏了就不好了。” “是。”于术得了令,当即去传话了。 过了一会,然亲王起身,直接去了李墨晗住宿的屋子,洛氏已经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候着了,然亲王走进去,就看到李墨晗披着一件衣服,从床上下来给他行礼。 “不是身体不适吗?”他问,有些咄咄逼人。 “并无大碍。” “那为什么我刚才叫你过去,你不去?” 等了一会,李墨晗只是抿着嘴不说话,洛氏见了,这才颤抖着回答:“这几日走得急,马车上颠簸,晗姐儿一直晕晕的,且吃不下东西。” 然亲王瞧着李墨晗,的确清瘦了些,而且面容苍白,嘴唇也有点发白。 “你为自己瞧了身子吗?”然亲王没回答洛氏,只是继续问李墨晗。 “已经瞧了。” “可需要抓些药来吃?” “已经派柳影去煎药了。” “那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并没有。” 然亲王看着李墨晗,久久的,什么也不说,只是拳头握得紧紧的,就连骨头都发出了噼啪的声音来,吓得洛氏双腿打颤。 过了一会,然亲王才让其他人都退出去,待门关上,他才开口:“你可知,为了你本王费了多大的周折?愿意做怎样的牺牲?” 李墨晗原本一直站在他身边,听了之后,突兀地抬头,跟他直视,瞬间红了眼睛:“那您可曾问过,小女是否愿意?” 第259节 第88章 冷战 然亲王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这个人很要面子,有些哄人开心的话也说不出口,他只会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他为了李墨晗担惊受怕,最后竟然求席文楠将他送出京城来。 到了濠州,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意,他不指望小小年纪的李墨晗受宠若惊,就此爱上他什么的,只是想着,自己喜欢她,会让她觉得幸福吧,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看到她这副模样,他竟然在脑袋里想着,他费尽周折,用了好些手段,甚至不惜跟璟王决裂,最后只娶到了一个不情不愿的王妃,这样值得吗? 是啊,他从未问过李墨晗是否愿意。 难不成他一个堂堂王爷,要去问一个小官之女,是否愿意做我的王妃? 笑话! 这些天,李墨晗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她不愿意,她很不愿意,她甚至在怨他!躲避他! 他这么努力了,自己都要感动自己了,最后只是自作多情,自我陶醉,多可笑!他简直要笑出声音了! 可是,看着喜欢的女孩,就站在自己的眼前,红着眼圈,倔强的看着他,他除了心疼,便没有其他了。他的确生气,却是在生自己的气,觉得自己没用极了,连个小女孩都搞不定。 “别以为本王瞧上你了,你就可以放肆。”他近乎于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她这才收回目光,是啊,她哪里有资格跟然亲王说这些,听他安排就是了,如果不听话,他得不到,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她怕是没到京城,就被处死了。 在这些人面前,她命如蝼蚁。 于是她低着头,不说话。 然亲王耳朵要比别人好些,听到外面柳影端药上来了,却不敢进来,在门口询问情况。他这才说道:“养好身体,到京里好好给母妃看病,不然本王饶不了你。”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之后的一段路,依旧是安静的。 李墨晗跟洛氏几个人都是规规矩矩的,李墨晗也多半是男装打扮,看起来有几分英气,却没多少活力。 然亲王……依旧黑着一张脸。 不,比以前更黑了。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静得一行人都没几个人敢说话的,生怕惹了然亲王,到后半程,然亲王又买了一辆马车,也跟着坐马车里面休息了,不愿意自己骑马了。 这回,不用看然亲王的黑脸,众人松了一口气。 到了京里,这些人先送李墨晗跟洛氏他们去了京里,然亲王送的那处宅子,然亲王则是直接去寻丘泽先生了。 如今丘泽先生已经是国师,不过依旧住在简家原来的小院子里,然亲王几乎是跟通禀的人前后脚进了丘泽先生的屋子。当时丘泽先生正坐在梯子上翻书看,然亲王一进来,他瞥了一眼,就让传话的人出去了。 然亲王走进屋子里坐下,气鼓鼓的,一句话也不说。 丘泽先生也不问,只是继续找书看。 两个人沉默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丘泽先生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扭头看向然亲王:“壮志雄心的去了,吃瘪回来了?” “她居然敢!”居然敢拒绝他! “她当然敢,她是为了活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为了保命,她拒绝你又怎样?” “我都说了我会护着她!” “相比较你的保护,不跟你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然亲王气得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丘泽先生也不气,只是慢条斯理地夹着书,从梯子上下来,然后走到距离然亲王的不远处坐下,翻开书来看,同时说道:“她若是应了,我也要想一想她的想法,她拒绝了,我反而高看她一眼。” “高看?拒绝我很厉害是吧?她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你这样的想法,是真的想娶她,还是只是气不过?” “我……”然亲王一时间说不出来。 “你从小娇生惯养,有黎贵妃跟璟王护着,身份尊贵,没经历过什么挫败,难得的挫折,是秦将军不愿意做你的师父,你就不依不饶地追着人家跑!说到底,后期怕是崇敬都没了,只是不甘心罢了。现在,又瞧上一个还算有点才华胆色的贫女,你觉得你瞧上她是高看了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先瞧上人家的,你有什么资格,依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然亲王当即瞪了丘泽先生,似乎是这些话太过难听了:“我怎么不能了?” “是,你是尊贵的王爷,你在用王爷的身份去看她。说到底,你还是没瞧得起人家,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随便你怎么摆布。就算是成亲了,夫妻之间也该互相尊敬,你这么要面子,还不是尊严比她还重要?外加,你被琴郡王刺激到了,不想别人得到她,你占有欲上来了,就想娶她,娶她为妃,一副恩赐她的模样,笃定琴郡王做不到,开始沾沾自喜,却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跟你一起承担风险。” “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洛子眠,老子告诉你,别以为你什么样,老子不知道,你现在哪里是有什么情伤,你是不服气!你能做到秦将军那样,为了一个女人终生不娶吗?你能做到莫大家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互相尊重,甚至放弃名利财富,做世外高人吗?你还没到非她不娶的地步,你只是一时心动,受了刺激,年少轻狂做出来的疯狂举动,产生了离谱的想法。” 然亲王再不说话了。 丘泽先生将手里的书往桌面上一摔,继续骂道:“你别为了你的这些小心思,同时拖累了一个好女孩的一生。真到了非她不娶,就是想跟她过一辈子,且是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我再考虑帮你,不然……” “你说这些,真的全是为我着想?” “当然,也是因为她是李诉柯的妹妹。” “我就知道。”然亲王突然嘲讽地笑了起来。 第260节 丘泽先生看他这表情特别来气,直接骂了一句:“你知道个屁!” “简柏……”然亲王突然又开口了,只是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她不理我的时候,我简直要疯了。” 丘泽先生只是看着他,没说话,说真的,他跟然亲王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这小子露出这也的表情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 “我知道,我还没到非她不娶的地步,但是,她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娶的人。” 丘泽先生听了之后,瞳孔颤了颤,扭头看了看屋中的炉火,突然觉得,有点冷。 “知道她有可能嫁个孝亲王府的那个小子,当时我甚至有点嫉妒,我从未这样过。” “所以呢?” “我的确不甘心,但是我现在也真的很难受。” 丘泽先生有些头疼地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了半天,才有些崩溃地问:“为什么偏偏是李诉柯的妹妹呢?” “难不成,你还真对那小子上心了?” “算了吧,他的正常的。” “然后呢?” “然后?我跟他,就跟你一样的,是哥们。” “哦。” 丘泽先生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当听兄弟一声劝,别费尽周折,娶了一个对你不喜欢的人到身边,反而不快乐。那种占有,还不如不得到呢。” 然亲王听了,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说了一句:“你这屋里太热。” “我身体不行,京里冬天太冷了,你还在大冬天把人家姑娘折腾过来了,也不知身体如何了。” 然亲王听了一怔,这些日子他跟李墨晗冷战,很少见面了,他也因为赌气没观察过。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的确看上去身体不好,听闻她从小身体就弱,不知如今如何了。 “京里的情况怎么样?”他又问。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秦将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提示,查了些许,但是刚有点线索,涉案的人就自己自杀了,且府上一点线索都没有,家里其他人也一概不知,做得天衣无缝。” “你这里呢?” “我得到结果了,可我得到的结果,不算证据。” “为何?” “皇上哪里会因为我的推算,就废了一个皇子呢?” “谁?” “琴郡王。” 好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然亲王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就算父皇不怪罪琴郡王,也会心中猜忌吧,琴郡王这个时候装成一副四处游学的模样,恐怕也是想打消父皇的疑虑。还有就是,父皇也会怀疑,丘泽先生是向着璟王,才这样说的。 屋里的炉子还在燃着,偶尔发出声响来,在这种温暖的环境听久了,总有些想打瞌睡。好半天,然亲王才说:“我还是会让母妃引荐晗儿入国子监的。” “哦?” “就算不嫁给我,她入了国子监女学,也有好处。” “想开了?” “嗯,打算跟你一样,打一辈子光棍了。” “你可别……是气话吧?” “谁知道呢。”然亲王苦笑着摇头,却不再聊这些了,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去了门口,“我去见见侯爷。” “不送。” “嗯。” 走出丘泽先生的院子,就觉得外面真的挺冷的,风往脸上吹,就像刀子一样。他抬头看了看天,去见侯爷的路上,还是叫来于术吩咐:“去给晗儿那边,送些煤炭,以及过冬的东西。” 于术听了,当即应了一声,去安排了。 第89章 心疼 李墨晗跟洛氏在同一个屋里,洛氏正在将包裹里的衣裳拿出来,抖落开褶皱。 同行的几个侍女,都在收拾院落,有几个人收拾了厨房,有几个在外面临时买了点干柴跟煤炭,在耳房试着烧炕,柳影会说京里地道的话,就被派出去买些食物回来。 这院子并不是新的,房屋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后期也翻修过,看着也算是中规中矩。只是毕竟是空院子,每间屋子里都落了灰尘,进去后什么都没有,顶多有床铺,有个桌子,有个椅子。 院子里也没有什么景致,就算门口有石板路,也几乎被土给埋了。 这个时候,洛氏还在感叹:“这房子怕是许久没人住了,开门的时候声音特别大,吱嘎吱嘎怪吓人的,待会得上点油。院里冷冷清清的,瞧着也挺吓人的,你今个儿就跟娘一块住吧。” 李墨晗身体不舒服,来了之后,柳衣先收拾了床铺,让李墨晗盖上些被子,坐在被子里,手里还捧着暖炉,依旧不觉得暖和。 她身子弱,这些年调养过,但是在冬日里来了京里,连续几日舟车劳顿,加上她总在想事情,身体突然就病了,到现在也没好。 “我怕将风寒传染给母亲。”她弱弱地回答。 “要不娘找个大夫给你瞧瞧?”洛氏一听就走了过来,到了京里,还没给黎贵妃看病呢,她自己就病了,真怕会耽误事情,若是被怪罪下来就惨了。 “娘,女儿就是大夫啊,还是御医呢!” 第261节 “我听说,医不自医什么的?” “没问题的,两三天就好了。”李墨晗说着,还吩咐柳香,在烧炕的时候,顺便将药给煎了。 洛氏坐在了屋里难得的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一阵惆怅:“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 “娘!”李墨晗当即唤了一声,“家里缺什么,就买些什么,明天二哥还过来,您凄凉个什么劲呢!舅舅家也会来人帮衬,就是今日时辰晚了,不方便过来罢了,毕竟京里有夜禁。” 上次来京里,是跟李暮秋一块,洛氏能依靠一下,如今自己带着孩子来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一路上担惊受怕的,见李墨晗这么说了,才叹了一口气,跟着点头。 没过一会,就有人敲院门,洛氏出去看,忙碌了好一会。 李墨晗在屋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不少人在搬运东西,忙活了一会,洛氏才进来,见李墨晗在看她,当即说道:“然亲王派人给院里送来了煤炭,听说没有烟的,屋里也可以生个暖炉,暖炉都准备好了,一会让侍女给你搬进来。” 听到是然亲王送来的,李墨晗抿嘴沉默了一会,才问:“送了几个?” “两个,都挺精致的。” 看来然亲王也进步了,知道送两个了。 暖炉被端进来,里间的炕也烧热了,洛氏就张罗着李墨晗别在床上睡了,去炕上躺着去。又把暖炉放在了炕的附近,这才觉得稳妥了。 院子里搬煤的人离开了,随后传来于术的声音:“夫人,请问您院子里还有什么缺的东西吗?王爷可以给您送来。” “不缺,挺好的。”洛氏说着,就出了屋。 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于术就走了。 * 于术回到然亲王府的时候,然亲王正坐在暖炉边暖手,看样子也是刚回来不久。 “那边怎么样了?”然亲王看到于术回来,直接开口问。 “奴才给他们送去了煤炭,就两个正屋,跟三个下人住的屋子,那些估计能用个一个月的时间。院子里冷清了些,他们还在收拾。我问了李家夫人,说是不用我们操心,院子里的东西他们会自己置办的。” 然亲王点了点头,又问:“晗儿呢?” “听闻是病了,身体挺虚弱的,李家夫人还询问,何时送李家七小姐去宫里。” “病的重吗?” “奴才没亲眼看到,听李家夫人说,李家七小姐身子虚,冬天的马车里总是有些冷的,到底还是染了风寒,不过李家七小姐说,两日就能好了。” “能起身吗?” “这不清楚。” “本王明日要进宫里给母妃请安,可以将她带进去,若是再过两日,本王怕是不能陪同了。”然亲王回到京里,自然是要去宫里看看黎贵妃的,到时候,还能将李墨晗带进去,由他带她进宫,他也能放心。 若是李墨晗被璟王的人送进去,他总是不放心,毕竟她还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不知道规矩,被人罚了怎么办?惹了事,他也不能第一时间知道。 在宫里,并不像在外面方便。 “实在不行,求求若茜县主,听闻,县主她已经能够走动了,前些日子进宫过一次了。”于术询问,毕竟李墨晗救过若茜县主的命,若茜县主一向心肠好,肯定会帮的。 “若茜她……身体怎么样了?” “听闻挺虚弱的,走路都需要旁人搀扶。” “那算了,过些日子本王去看看她,离京时,她也是帮了本王的。” 于术也不再说话了。 “命人将本王那个白狐皮的披风改了。”然亲王又吩咐了一句。 “是……改小些送给李家七小姐吗?” 想起李墨晗已经有逸哥儿送的了,他还是改了口:“改成毯子吧,送到宫里去,她过阵子在宫里住。还有,府里客房里的那些柜子、罗汉床、书架搬去晗儿住的地方,他们要买也费事,订做时间也慢。府里的,之后再找人做就是了。” 然亲王的府邸也是新的,府里不少东西,自然也是新做的,有些客房里的东西,都是后来才弄齐全的,如今,却要将东西送出去。 于术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吩咐人,明天就将东西给李墨晗那边送过去。 在然亲王眼里,李墨晗到底跟别人不一样,这些东西,也丝毫不心疼。 * 翌日一早,然亲王直接去了李墨晗住的地方,去了李墨晗的屋子门口,敲门询问。 李墨晗还在睡,听到敲门声,赶紧让柳衣去开门,柳香则是扶着她起来,给她披上了衣裳。 “今日能跟本王进宫吗?”然亲王进来后,直接问了一句。 李墨晗对他行了一礼,随后回答:“如今风寒没好利索,怕传染给黎贵妃,还是过两日比较稳妥。” 然亲王将门关上,走到暖炉边试了试温度,又到了李墨晗面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也不知是他从刚进来,手太凉的缘故,还是李墨晗的脑袋真的很热,让他一阵蹙眉。 “抬起头来给本王看看。” 李墨晗只能抬起头,却垂着眼睑。 看到她憔悴的样子,他的心口像被针扎了一下,因为他的心急,竟然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将她叫到京里来,把她折腾成这样,让他一阵懊恼。 就像丘泽先生说的,他真的很不懂心疼人。 “吃过药了?”他问。 第262节 “吃过了。” “去炕上躺着吧。”然亲王说了一句,随后吩咐,“什么时候好利索了,什么时候去本王的府上通知本王,不必勉强自己。还有,一会于术会给你们这里送点东西过来。” “谢谢然亲王。” 然亲王又看了她两眼,见她一副他走了,才会上炕的样子,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李诉柯远远的走了过来,对他行礼,他“嗯”了一声,骑着马离开了。 李诉柯目送然亲王离开,这才快速进了院子,洛氏听说李诉柯来了,欢喜地出来迎接,看到儿子,比什么都让人高兴。 “我跟先生告了两日的假,可以来这里帮衬一下。”李诉柯说着,也进了李墨晗的屋子,到炕边去看自己的妹妹。 “你这是作甚,我们自己能忙得过来。”洛氏还是怕耽误了李诉柯学习。 “你们在京里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不方便,我毕竟是长子,该帮衬一二。” 洛氏一听,鼻子就酸了,却没哭,只是看李诉柯跟李墨晗叙旧。 没过一会,院子里就来了人,是然亲王府的,似乎是送来了不少东西,好些都是大块头的家具。李诉柯出去看了,随后让李墨晗先去耳房里避避,有人要搬东西进来。 她又慢吞吞地起来,披上衣服跟毯子,被人扶着去了耳房。 这些人搬东西也算动作利索,而且亲王府距离这里并不远,没一会就搬完了一个屋子的,于术还在屋子里晃了一圈。这是然亲王吩咐的,不用问洛氏家里缺什么,他觉得缺什么,就从王府里给这边搬什么过来。 尤其是李墨晗的屋子,物件必须齐全,不能让她觉得在京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李诉柯一直瞧着,忧心忡忡的,忍不住回头低声问李墨晗:“你……和然亲王……” 这种事情应当问洛氏,但是洛氏不撑事,问她也没用。但是,问李墨晗本人,又有些不妥,李诉柯一阵为难。 “我也不知道,然亲王现在是如何打算的。”她苦笑着开口。 李诉柯将她身边的侍女支开,这才问她:“怎么说?” “他说,不打算纳我为妾,可是那太可怕了,我不敢想,就跟他说,我不愿意。” 李诉柯扶着她的手都颤了颤,急急的追问:“然亲王没发火吗?” “似乎很生气,训斥了一句便离开了,一路上再没跟我说过话,只在今早来问了问我的身体,却还是派人送来这些东西。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放弃没有。” 李诉柯还想问仔细些,就听洛氏身边的侍女匆匆来禀报:“秦将军亲自过来了,都到门口了!” 第90章 打探 秦政来到这处小院子的时候,还在门口看了看不远处的亲王府,看了一会,忍不住撇嘴冷笑,随后走进了院子。 他身后的逸哥儿显得贼头贼脑的,恨不得立即蹦进去,但是秦将军就在眼前呢,他不敢乱动,只能一步一步地跟着,恨不得推着他老人家进去。 这个时候,洛氏已经迎出来了,行了一礼:“秦将军,您这是……” “恩人回京,哪有不来见见的道理?”说着,跟着洛氏进去,听说李墨晗在耳房里避着呢,他也没有去耳房见李墨晗的道理,就在院里站住了。看了几眼于术,似乎是故意的,在于术面前说,“这里太冷清了,不如去我侯府里暂住一段日子,晗姐儿跟若茜也可以叙叙旧,那丫头,还没好好谢过晗姐儿呢。” “这怎敢劳烦安远侯府。”洛氏不敢。 “侯府里干净,食材也多,住着也舒坦。听闻晗姐儿病了,也该好好的养养身体,而不是留在这里遭罪。” “哪里的话,小门小户的闺女,没那么金贵的。”洛氏回答。 “晗姐儿病啦?”逸哥儿突然插了一句嘴,“这丫头从小就身体差,小时候圆滚滚的,居然也老生病,现在瘦了,还生病,她就一个药罐子。” 洛氏一提这个,就忍不住伤心,叹了一口气:“是我在她小的时候没照顾好,落下了病根。” “这娘让你当的。”秦政很是嫌弃。 洛氏当即就觉得自己的身子矮了半截,秦将军说话也太不客气。 她哪里知道,秦政只是生气,自己的影儿没能投个好胎,年纪不大,就弄了个病秧子的体质,后半辈子怕是也不会舒坦。 于术不敢招惹秦将军,就连然亲王碰到秦将军,也多半是客客气气的,他哪里敢逾越?赶紧搬完东西,就准备离开了,临走的时候,问道:“不知夫人何时方便,怕是下午还会送些东西过来。” “不用送这些东西的,我们可以自己置办。” “这是王爷的吩咐,小的只是个奴才,得听主子的,您就让小的办好这差事吧。” 洛氏也跟着犹豫,想了想,还是回答:“没什么不方便的,这几日都在家里。” “好嘞。”于术说完,赶紧走了。 这个时候,李墨晗才从耳房里出来,给秦政行了个礼,接着,就从秦政身边蹿出只猴子来,到了她的身边,问道:“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她看到逸哥儿,才是真的欢喜起来,当即惊喜地叫了一声:“呀,逸哥儿!” 秦政看了,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丫头,看到上辈子的老情人都没这么高兴。 “若茜本是要亲自过来的,不过她身体实在不行,就打算迟几天过来。”秦政说着,跟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东西已经摆放齐了,侍女们正忙着擦干净,几个人也没在意。 “若茜县主身子不好,不适合走动。”李墨晗也这样回答。 “你身体如何了?” “只是染了风寒,并不碍事。” “子眠那小子也是,当所有人的身子骨都跟他一样了。”秦政骂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我跟晗丫头聊聊。” 逸哥儿还没跟李墨晗叙旧呢,被赶出去有些不高兴,却还是被李诉柯带了出去。逸哥儿也没在意,只是出去的时候,还在跟李诉柯比身高,还要跟他掰腕子,把李诉柯都气笑了。 第263节 这些人出去之后,秦政才坐在炕边,问她:“说吧,怎么一回事,愁得都病了?” “其实也没什么。” “没什么?”秦政只是看着她,见她不愿意跟自己说,他也不愿意逼问。 他也看得出来,这小丫头从未将他当成过亲近的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对他有些感激罢了。之所以感激,是因为他将独孤无影的一些遗物,名正言顺地给了她。 不过秦政不至于像然亲王那样生闷气,她不说,他也不问,但是她来求他了,他肯定会帮忙,舍掉这张老脸,或者是舍掉这条老命,都会帮。 “秦将军。”李墨晗突然开口,询问了一句,“如今宫里……” “哦。”他知道,他过些日子是要进宫里,给黎贵妃看病的,如今宫里的情形,她还是应该了解一下的,“你知道的,皇太后不顶事,当年出事了,也只会来哭着求你。如今做了皇太后,依旧是那副德行,宫里乱得跟锅粥似的。你在时,我从未见过其他皇子敢垂涎皇位的,再看看现在,居然分出了三派人来。” 独孤无影在位的时候,手段出了名的狠辣,没有皇子敢垂涎皇位,一定刚有些想法,就被赶出京城,不得回京了。若是还不知收敛,怕是没过多久,就没有这位皇子了。 所以,独孤无影夫君的皇位稳稳的,她儿子的皇位也稳稳的,到了孙子辈,她已经被秦政弄得有了情伤,不再过问这些事情了,没几年,也就过世了。 当今太子、琴郡王、璟王、然亲王,都连独孤无影的面都没见过,反而成了未朝最乱的一批皇子。 李墨晗点了点头,表情有些沉重。 秦政继续说了起来:“现在的皇后,能比皇太后强点,但是太争强好胜,也太善妒了,不得皇上喜欢,上次遭遇行刺,险些丧命,才收敛了些许,也是宁国公那老家伙惯的。皁贵妃盛气凌人了些,但是在皇上面前服软,心思谨慎,从未出过什么纰漏,跟皇上也是最久的一批,所以身份也是极为尊贵的。黎贵妃年纪最小,走的是善解人意,红颜知己的路线,还算是温婉,不会为难你,不过……” 这个不过,李墨晗懂,不会为难,也不会多尊敬,怕是会当宫里寻常的御医一般使唤,说不定身边的侍女都比李墨晗尊贵,可以对李墨晗呼来喝去的。 “小女懂的。” “至于其他的莺莺燕燕,你也见识过不少,应该能对付。” “多谢秦将军指点。” “你那曾孙,对你可还好?” 李墨晗知道秦政说的曾孙是谁,当即回答:“独孤皇后只是小女脑中的一段回忆罢了,所以然亲王他们不算我的曾孙,他们也不会认的。” “所以洛子眠不算你的曾孙,我也不算你的旧识,是吧?” 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你可还记得,我身上的那处伤疤在哪里?或者,可还记得我的胎记?”他突然问了一句。 李墨晗一瞬间红了一整张脸,秦政的伤疤前胸后背都有,胎记……靠近小腹…… 似乎是觉得目的达到了,秦政笑了起来,脸上的褶皱都被撑开了些许。 “我的身份,很难进入后|宫,毕竟我再也不是宫里的侍卫了。所以你在宫里,我没办法照应你,不过你可以跟我说,我让府中女眷进去帮你。至于洛子眠那小子的打算,我也可以帮你问问。” “劳烦秦将军了。”她也正好想知道然亲王的想法。 “你是如何看待洛子逸的?” “逸哥儿?”她听了一怔,随后自然而然地回答,“他是我表弟啊。” “我听闻,你们有结亲的意向。” “都是父母谈的,我不知道。”李墨晗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问道,“江哲那边怎么说。” 之前聊她的问题,李墨晗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提起江哲,她才来了精神,好像比起自己,更担心姐姐的亲事。 秦政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回答:“我跟江家说过了,他们很高兴我给他们说亲,自然是答应了的,婚期什么的,你们大可商量着来。” 如果是秦政帮着说亲,日后,秦政肯定是要关照江哲一二的,毕竟不能亏待了说亲的女方。就算江家也觉得李家身份低了些,但是,李墨晗是秦家的恩人,这一层关系,是很提高身价的,尤其是江家依附于秦家。 “江哲这个人怎么样?” “长得不错。” “其他的呢?” “我的将士,就没有差的。” “对啦,我二哥……若有合适的,也可以……” “你二哥就算了。”秦政直接拒绝了。 “为何?” “我军里的女人,哪是你二哥能消遣的?京里的确有不少世家,可是我跟他们都关系一般,难得关系好的,都是武将。” 这么一说,还真是,总不能让李诉柯一介书生,娶了个习武的女子吧? “你说得对。” “李诉柯是简家的人,简家会给他安排的,就算简家不张罗,璟王也会帮着相看的。” “璟王……能顾及到二哥?”那种人,怕是不会在意李诉柯吧? “璟王在意的是简柏那小子,你二哥跟简柏关系那么好,自然要照顾一二。” “也对。” “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 李墨晗沉默了一会,还是主动去问:“上次行刺的事情吗?” “没错,我各种方法都试了,就连若茜都给我提供了几条有利的线索,我都一一查了过去,结果到后来,线索都断了。” 第264节 “详细说来,我听听。”李墨晗也愿意帮着调查,毕竟上次的行刺,死了那么多人,太过残忍。 分析到后来,所有的矛头直指琴郡王,可是没有一条线索,能够真的确认,算是做的天衣无缝,让她一阵沉默:“如果真的是他,牺牲了自己妹妹的一条手臂,以此洗脱嫌疑,也是够狠的。” “皇上也是因为这个,才会打消对他的怀疑。” “不过,他自己为了洗脱嫌疑,远离京里,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斩断他京里的手臂好了。”李墨晗说着,冷笑了一声,“是该联合璟王跟太子,先除了这个琴郡王了,或者,送到边疆去吧。” 秦政听了一怔,却还是点了点头:“我懂了。” 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第91章 青梅 李墨晗跟秦政聊了能有一个时辰,多半是在商量,如何解决琴郡王的事情。 毕竟如今京里的事情,不归李墨晗掌控,她不了解如今的局势,手里也没有任何权利,只能帮着出谋划策。 秦政又属于中立的态度,两边的人都召集不起来,只能他们俩商量对策。 秦政又不能把其他人叫进来,看到一个十岁小女孩,指挥他如何对付琴郡王,这……太骇人听闻了。 商量完了,逸哥儿就跟一阵风一样地跑了进来,说道:“晗姐儿,你跟秦将军聊了啥,聊这么半天。” “秦将军跟我说进宫需要注意的事情。” “哦哦哦,这个该教教你。”逸哥儿说着,直接脱了鞋子上了炕,用李墨晗的被子盖上自己的腿,开始跟她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我跟你讲,这段时间我在京里调查了不少人,如今我也算个人物了。” 两个人从小一块长大的,还一块睡过,并没有许多忌讳,所以在一块的时候也亲近,模样十分自然,跟她说话的时候,就跟说家常一样,不像她跟秦将军那般生疏。 “你这么厉害啊?”她开始捧臭脚。 “就是!不是跟你吹,我现在都能上天了!” “真厉害!” “你别往我嘴里塞东西吃了,我跟你说话呢!”逸哥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李墨晗喂给他的橘子,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自己在军营里的事,嗓门还挺大的,生怕她听不清。 李墨晗也不着急,一个劲笑呵呵地听,还帮他扒了两个橘子,放在他跟前了。 “你跟我说说,江哲平时都是怎么处事的呗?”李墨晗问逸哥儿。 “我跟你聊天,你总问他干嘛?” “毕竟是三姐的终身大事,若是不了解清楚了,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逸哥儿不情不愿地说起了江哲的事情:“其实我跟他接触也不多,毕竟我是童子军里的,他比我年纪大。后来我被调去训练做暗卫,做了几天暗卫又觉得我不稳当,太闹了,性格不合适,就给我踢回来了,始终没跟他一个队里。” “就你还暗卫呢啊?”李墨晗被逗笑了。 跟逸哥儿聊天不用在意细节,怎么开心怎么聊,反而是最轻松的一个。而且逸哥儿这个人护短护的厉害,就算是李墨晗不对,也是向着她的,所以不用担心任何东西。 聊了一会,洛氏留他们吃中午饭,秦政没挑什么,真的答应同桌吃饭了,而且不分长辈晚辈,只有逸哥儿没心没肺吃的最多。 送走了秦政,洛氏如临大赦,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倒是逸哥儿自己留下了,送走了秦政,就大摇大摆地跟洛氏说:“我回去跟我媳妇儿说话了。” 刚说完,就被洛氏敲了后脑勺:“当着我的面就不老实了?” “好啦,我去跟晗姐儿玩去了。” “你不回军营里?” “不回去,秦将军给我放假了。” 洛氏觉得,她该警告一下逸哥儿,不然,他日后都当李墨晗是他媳妇了,再坏了李墨晗的名声。如今,然亲王可是亲自去跟李暮秋说了的,这要是被然亲王听到了,不得生气? “逸哥儿,你跟晗姐儿还没定亲呢,别乱叫,知道吗?” 逸哥儿居然笑眯眯地抬头看她:“您不觉得,将晗姐儿许配给我,会省去很多麻烦吗?” “你这小子瞎说什么呢!现在情况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晗姐儿的婚事,秦将军顶着呢,皇上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更何况一个王爷。” 洛氏听了,不由得一愣,难不成,这小子也知道了然亲王跟李墨晗的事情?转瞬间,她就觉得,逸哥儿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小时候的逸哥儿天真无邪,就是淘气了点。现在的逸哥儿,居然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明明只是一个九岁大的孩子。 在她愣神的功夫,逸哥儿已经进了李墨晗的屋子,她赶紧追过去,就看到两个孩子已经在炕上,又聊起了逸哥儿的丰功伟绩,瞧着没什么不妥。这才在外间,跟李诉柯商量置办家里东西的事情了。 里屋的炕上,李墨晗披着毯子,跟逸哥儿聊天,外间李诉柯还在跟洛氏说国子监的事情,她探头看了看,才伸手去握住了逸哥儿的脚腕,弄得逸哥儿一怔。 那里果然绑着暗器呢! 逸哥儿很快将她的手拍走了,左右看了看,刚想跟李墨晗交代不许说出,李墨晗已经用手指戳他后腰上的匕首了,同时小声问他:“你有任务?” 军营里也是有纪律的,不会给将士轻易放假,年轻的将士也是如此。秦政虽然对李墨晗不错,却不会让逸哥儿放假,陪李墨晗说话,留他,肯定是想要交给他任务,还不能声张,让逸哥儿留在这里,只是给他一个名正言顺不回去的理由。 “你别乱说。”逸哥儿赶紧警告。 “我知道分寸的。” “我……怎么说呢,我要升官的,以后做秦将军那样的人。” “嗯,你跟我说过。” “反正不能像现在这样,知道自己的东西要被别人抢走了,还无可奈何,我总得有争取的资本。”逸哥儿说着,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这才气急败坏地伸手捏她的脸,“你都蠢死了,反正记住了,小爷我要变得越来越有本事,以后好好养你呢,你别坏了小爷的好事。” “我用得着你养啊,我现在手里还几家店呢!” 第265节 “那算个屁,我想有的话,我娘能给我半条街的店。” 这不是假的,甄氏真的是一个富婆,现在的李墨晗都比不了。 “切。”她有点不服气。 “你放心吧,小爷现在厉害着呢。”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我必须厉害啊!” “对,你一直厉害。” “算你会说话。”逸哥儿颇为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头,然后继续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李墨晗盯着他看了良久,还是苦着一张脸:“你可得小心点,暗卫也不是好当的。” 所谓的暗卫,是在暗中保护主子的,也是暗中帮主子消灭仇敌的人。当然,不是所有的暗卫都是这样,有些人看似人畜无害,且有着颇为体面的身份,身份居然也是暗卫,只要身份不被识破,他们就担得起“暗”这个称呼。 逸哥儿听了一怔,却还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路是我选的,不能回头了。” * 下午给李家送东西的时候,然亲王也跟着一块过来了,他还是有些担心李墨晗的身体,想要亲自看看。 到了李家,李诉柯已经出去买东西了,不在家里,洛氏则是在外间,跟舅舅在聊事情,似乎是打算把正厅收拾出来,不能每次见客,都在里间的屋里。 这个时候,然亲王就来了,还带了不少东西。 “本王过来看看晗儿。”说着,就径直往院子里走。 洛氏一慌,赶紧说:“晗姐儿已经睡了。” “她身体好些了吗?” “今日秦将军跟逸哥儿来看过,精神了些。” “哦。”他应了一声,继续往里走,还从于术手里接过箱子,准备自己给李墨晗送东西进去,敲门的时候,还在询问洛氏,“她吃晚饭了吗?” “还没,本是打算等柯哥儿回来一块吃的。” “嗯。”然亲王说着,里面已经打开了门,柳衣看到然亲王就行了一个礼,然亲王也没在意,只是走了进去,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往里间看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李墨晗的确在炕上睡着,只是旁边还扑了一个褥子,逸哥儿也在睡午觉,两个人的被子,距离不足一尺。 听到声音,逸哥儿早就醒了,睡眼惺忪地趴着往外间看,看到是然亲王,不情不愿地起身,披上衣服下来给然亲王行了个礼。 然亲王将东西放在桌面上,看着逸哥儿,见逸哥儿跟他行礼完,就回身到了李墨晗的枕头边,帮她整理头发,同时说:“然亲王来了,你能起来吗?” 李墨晗从炕上爬起来,还未开口,就听然亲王说:“不必多礼,本王只是过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后天应该可以进宫给黎贵妃看病了。” “本王并不是催促你给母妃看病,你的身体也很重要。”他说着,走到炕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没有早上高了,这才放下心来。“我带来了吃食,趁热吃了吧。” 这个时候,柳衣已经将木盒打开,将饭菜从里面端出来,放在外间桌子上。 李墨晗探头看,就听到然亲王解释:“你母亲跟李诉柯的食盒,已经交给你母亲了。” “哦。”她应了一声。 看来,是打算单独跟她一块吃饭了,只是,今天多了个逸哥儿。 “那你下来吃饭吧,正好我也饿了,把这个披上。”逸哥儿并不客气,从一旁拿来衣服帮李墨晗披上,扶着她下了炕,两个人到了桌边坐下。 然亲王冷着一张脸,跟着坐下,却只是坐在两个孩子的对面。 逸哥儿经常跟李墨晗一块吃饭,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就一个劲地给她夹菜,李墨晗也习惯了做他的小狗腿,还小心翼翼地问:“我帮你挑鱼刺啊?” “用不着,小爷练出来了,你不知道,在军营里,吃饭是要抢的,吃的慢了就得饿肚子。” “吃得急了对身体不好。” “管他好不好的,军营里那么多人,体格都特别好,都是这么吃饭的。” “在这也没人跟你抢,你着什么急?” “不是,我是让你看看,我吃饭有多快。” “我看你吃饭快干嘛?” “让你知道知道小爷有多厉害。” “吃饭快有什么厉害的?” 逸哥儿一噎,说不出什么来了,不高兴的哼哼了几声,开始慢慢吃饭了。 李墨晗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说:“好啦好啦,你厉害。” “我本来就厉害。” “嗯,你最厉害了。” “嘿嘿。”没两句话,逸哥儿就被她哄笑了。 第266节 然亲王面前也放着碗筷,他晚上还特意拒绝留在宫里用膳,不知为何,此时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只是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子吃饭罢了。 第92章 中蛊 “然亲王,您不吃吗?”李墨晗看向然亲王,客客气气地问。 “在宫里吃过了。”他回答,随后又道,“叫我子眠。” 逸哥儿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然亲王,突然开口去问:“黎贵妃的病症,跟祖母的病症是一样的吗?” “大致相同。”对于逸哥儿的问题,然亲王回答得十分冷淡。 逸哥儿点了点头,又扭头问李墨晗:“既然是你会治的病,到宫里开个房子,应该就可以了吧,为何还要在这里整理宅子,还买那么东西,一副长住的样子。” “外祖母的病也是半年多才好的,我怕是也要在这里住半年呢,就算是暂时歇脚的地方,也能不能太寒酸了。你看这几日,秦将军、然郡王都来探望,都没个接待的地方。” 逸哥儿听了,点了点头:“要待半年啊……你是住宫里时间多,还是这里时间多?” “宫里。”是然亲王回答的这个问题。 “我听说宫里乱,你可别闯祸了。”逸哥儿依旧只关心李墨晗的事情。 “我会小心的,而且我只是去看病罢了。” “你多加小心就是了。” 然郡王又是一阵沉默。 * 没过一会,逸哥儿被李诉柯叫了出去,好像是他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让逸哥儿帮忙拎东西,家里人手不够。 他们自然是不敢让然亲王帮忙的,以至于然亲王留在了屋子里,看着李墨晗吃饭。 逸哥儿出去之后,李墨晗就不怎么说话了,只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吃饭。 “到宫里不用怕,我交代了母妃身边的侍女,她会对你照顾的。”然亲王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嗯,谢谢然……谢谢你。” 她还是不习惯叫子眠。 “母妃那边收拾出了一个屋子来,你可以过去住,只有你一个人的单独房间,不用跟其他人住在一块,你可以带两个侍女一同过去,行事小心一点就行了。” “好。” “还有,若是有事,就让甘棠出来寻我。” 她猜测,这个甘棠应该是然亲王关照过的侍女,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小子今夜会留下来住吗?” “嗯?逸哥儿吗?应该是吧。” “还跟你一个屋子?” “晚间好像是跟二哥一间屋子住。” 然亲王这才脸色好了些许,沉默了一会,突然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了。 * 让李墨晗十分惊讶的事情是,第二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恐怕,她都没想到过,自己会再次见到这个人。 聚贤楼的颜公子。 颜公子来了家里,李诉柯作为他的学生,自然是要接待的。知道颜公子要见的是李墨晗,李诉柯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怀疑,依旧是十分尊重的模样,让李墨晗出来见客。 李墨晗的身体好了许多,已经不像昨天那样,下炕都费劲了,高烧退了下去,身体也好了许多。毕竟,她自己就是大夫,能自己调理身体,她估计哪天会好,身体就会在哪天好转。 她见到颜公子,还是十分客气的,随后,颜公子也不客气,跟她客套了几句,便直接步入正题了:“想必那两册兵法,姑娘已经看过了,不知有何见解?” 或许是在那日,被李墨晗挑衅的话气到了,或者是在沙盘对阵的时候,真的觉得她有两把刷子,颜公子居然愿意过来,跟李墨晗问兵法的事情。 其实,他都这般光明磊落地来寻她了,还是不耻下问的态度,愿意询问她,她也不会隐瞒,粗略地说了几则自己的看法。 颜公子听了,当真慎重地思考起来,还跟她探讨起了其中的奥妙,也算是知无不言,当真将李墨晗当成了一位跟他旗鼓相当的人,两个人只是在进行学术探讨。 跟然亲王不同,然亲王的兵法,更多是看书得来的,的确很有见解,但是实战经验并不丰富。颜家的孩子,却经历过这种事情,从小得到的,都是颜家实战来的经验,知道的要比然亲王多一些。 毕竟,然亲王那种人适合做将军,懂得军法,可以做最后的决断。颜家的人,则是适合做军师,帮着出谋划策,当然,最后还得通过然亲王这些人的判断,才能执行。 “姑娘的想法甚是精妙,而且,既大胆又缜密,真看不出来是一个十岁孩子的见解。”颜公子这样评价。 “公子谬赞了。” “其实,我还想询问些其他的事情……” “颜公子请讲。” “你是否知道,莫神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高傲,自大,清高,不可一世,谁都瞧不起,如果谁反驳她的看法,她一定会加倍反驳回去,直到对方哑口无言。但是这个人,偏偏心地善良,行医方面,医德很好,至少不会见死不救,真的碰到其他人有危险,也会出手帮忙。 只是太过傲慢,太注重面子,才会痛失爱人。 她深爱那个男人,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跟别人拜堂成亲。她在私底下哭得几乎晕厥,却微笑着,去参加他的婚礼。 第267节 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呢……其实也是一个失败的人吧。 “我并不清楚。”李墨晗回答。 “我还当你是她的传人。” “莫大家一个孤家寡人,医术早已失传了。” “说的也是。”颜公子说着,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我在本家,有一位弟弟,她听闻上次聚贤楼,有人轻易破解了先祖的兵法,很感兴趣,特意从鲁国过来。” “特意过来?”李墨晗一怔,若是不出意外,她应当在濠州才对,为何来京里? 颜公子笑了笑,随后也跟着耸肩:“前阵子,我还问他,要不要去濠州寻你,他却说不用。紧接着,就听闻你要来京里给黎贵妃治病了,他还正好省了脚程。” “颜家还真是出人才,这么神机妙算,连这都能预测到了。” 李墨晗这一句,只是恭维的话,甚至有几分嘲讽,谁知,颜公子居然应了:“我这个弟弟有点邪,不比丘泽先生差,神机妙算说不上,就是八卦了点,打听了然亲王出京的事情,就笃定你会来京里了,我也不知道他笃定的依据是什么。” 她听了一怔,当即抬起头来看向颜公子俊朗的面容,一阵沉默。 难不成,这个颜家的弟弟,通过然亲王的举动,就能够猜出他的心思,从而猜到,然亲王会这么做,将她接到京里来? 李墨晗心中震惊,竟然真的有些好奇起这个颜家小公子了,当即笑着说:“有机会,还真想跟他聊一聊。” “这是正好,我这个弟弟,也很擅长下棋,且对兵法很感兴趣,就连莫大家的医术,他也学了一点,只是吧,身体不太好,从鲁国来这里,折腾坏了,不然今日他定然会跟来。” “还是一位博学多才的。” “怕是跟你旗鼓相当,你若是再夸,也就是自夸了。” 李墨晗抿着嘴唇不说话,心中居然有些好奇这位颜家小公子了,不过,应该是治好了黎贵妃,才能见到他吧。 * 李墨晗进宫当日,是璟王派人来,带她进宫的,原本以为这一日不能见到然亲王,结果,还是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然亲王跟传说中的璟王,以及璟王妃。 她进去的时候,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且对其他几个人,礼数也极为周全,看不出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闺女,反而落落大方的,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 “这就是子眠说的那个小医女?年纪这么小,能行吗?”开口的是璟王妃,她上下打量了李墨晗,语气里满是怀疑。 璟王只是看着李墨晗,没说话,目光看向然亲王。 “她的确在濠州治好了跟母妃同样的病症,而且,是宁国公跟若茜县主的救命恩人,这话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不想再重复。”然亲王对待璟王妃,也没有什么好态度,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客气。 “只是问问罢了,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我也只是担心,她瞧不好母妃的身子,却给母妃开了奇怪的单子,吃坏了身体,反而耽误了。” “你如果有法子根治母妃的病,你就来治,别没有办法,却在一旁不停地说着废话,惹人心烦。” “你!你说话也太过分了!”璟王妃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当即有些恼了。 “子眠,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跟嫂子说话呢?”黎贵妃也看不下去了,当即训斥了一句。 “哼。”然亲王轻哼了一声。 “子眠,你嫂子也是为了你好,才催促你早日成亲的,再说,席文楠跟若茜……”就连璟王也在这个时候帮着说了一句话。 原来,在李墨晗没来之前,璟王妃催婚了,才会让然亲王这么讨厌。 结果然亲王没搭理,直接看向李墨晗:“晗儿,过来给母妃看病。” 李墨晗点了点头,走了过去,到了黎贵妃身边,取出薄纱盖在她的手腕上,为黎贵妃诊脉。 探了一会脉,李墨晗忍不住皱眉,这脉象,的确跟大夫人的有些像,但是,又有点不对劲,她又去看黎贵妃的面相。 黎贵妃不愧是得盛宠的女人,就算病重,依旧有种西施般的美貌,犹如娇弱是白莲。 只是…… “娘娘,冒犯了。”李墨晗说着,飞快地伸手,翻了黎贵妃的眼皮,看了一下,随后,掀起黎贵妃的衣袖,从自己的袖中取出几枚银针,分别插入几处,手指从黎贵妃的腋下,按住血管往下移动,就看到她的血管有些许鼓起的地方,居然在乱动。 璟王妃就坐在床边,看到后吓得大叫了一声,自知失态了,赶紧闭嘴。 李墨晗却无动于衷,用手指按住鼓起的地方试探,这里面的鼓起居然好似有生命一样,躲避她的手指。 李墨晗立即收了银针,将几枚银针放在白布上,上面依稀可见,血是深红色的,深到有些发紫。 她站起身,退后一步,跪在了床前,恭恭敬敬地说:“启禀娘娘,您身上并没有病,您中了蛊。” 第93章 恶毒 其实,被李墨晗突然扒开眼皮看了一眼,黎贵妃是有些不悦的,这是冒犯的举动。 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的,李墨晗就开始行针,她还未开口表示不悦,就看到自己的血管里,有鼓起来的小包,还会躲避李墨晗的手指,就好似在她的血管里,有虫子一般! 她是镇定的,没有像璟王妃一样惊叫出声,但是不可能不恐惧。 直到,李墨晗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床边,用淡定的声音说,她中了蛊。 她中了蛊! 在宫中久了,她也听说过蛊,不过是一些传说中的东西,她从未想过,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什么意思?!”璟王最先问了出来,话语中透着难以置信。 李墨晗依旧是原本淡然的模样,回答:“娘娘身体没有病,是中了蛊。这种蛊在血液中生长,以寄主的血液为食,如今娘娘已经有了头痛的感觉,说明,这蛊已经开始到娘娘的脑袋里作威作福了。” “蛊?”璟王问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第268节 然亲王也是十分震惊的,他没有想璟王那样难以接受,也没有像璟王妃那样,脸色都白了,只是追问李墨晗:“晗儿,这蛊能否清除?母妃的身体有没有大碍?还有,这蛊是如何下的?” “说蛊,只是小女的初步推测,因为这种邪术太过少见,而且很是棘手。这种蛊有些可以放在石头上,有人路过,它就会跳到其的脚面上,再找机会进入其身体。” “宫里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母妃中蛊?”然亲王继续追问。 “能够正巧选中娘娘,应该是通过某种媒介,比如娘娘惯用的熏香味道,或者是在谋害娘娘前,交给娘娘什么东西,娘娘只要碰触过那个东西,蛊就会选中她。” “混账!”然亲王听了,当即骂了一句,然后继续追问:“你能驱除吗?” “清除是可以的,最怕是下蛊的人,给娘娘下了咒,这样,只能杀死母蛊。” 黎贵妃听得脸色惨白,扶着自己的手臂,一脸恐惧的模样。璟王妃赶紧凑过去,扶住黎贵妃,又有些害怕黎贵妃身上的蛊到自己身上似的,模样很小心。 “下咒是怎么回事?”璟王当即问了一句。 “如果说,丘泽先生推延命理,是正派的。那么蛊就是邪术,是巫术,这些都是难以解释的事情。许多人都觉得离奇,生辰八字跟天上的星星,就能定夺一些事情,往往十分准确。这些下咒的事情……” 李墨晗还要解释,黎贵妃就打断了她:“不要说了,把这蛊给本宫清出去!马上,立刻!” 只要是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正常的人,就无法容忍,自己的身体里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知道了,就会难受得恨不得将皮肉挖开,将那些恶心的东西清出去。 黎贵妃简直要疯了! 那些蛊,居然已经开始攻击她的头了! 然亲王也在这个时候说道:“晗儿,先清除这些蛊要紧,其他的事情,我们之后再说。” 李墨晗点了点头,随后吩咐:“小女要行针了,还请帮小女准备些东西。” “说!需要什么!”璟王急切地说道。 “手术需要的器械。” “手术?”黎贵妃身边的侍女疑惑地问道。 “给我充足的麻沸散,还有碳末、热沙或者雪松树脂、热水、剪刀、镊子、锋利一些的刀,还有,炭火盆,上等的止血药。”李墨晗说着,走到黎贵妃身边,说道,“娘娘,小女要先行针,将蛊逼到一处,接着用刀割开你的皮肉,将蛊逼出来。目前尚不知晓您体内有多少子蛊,所以也不知道,要割几处伤口。若是太多,为了防止您失血过多,怕是会在您修养一段时间后,进行第二次,或者第三次,直到全部逼出来。” 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太过让人心惊,璟王妃已经脸色发青了。 璟王也有些听不下去了:“难道你就不能一次性,将全部的蛊逼到一处,一次性清出来吗?” “想必您方才也看到了,这蛊已经具有灵性了,会躲避触碰。” “是你还未成手吗?若是你不行,就请孝亲王妃亲自来。” 孝亲王妃怕是都没听说过这蛊,当年,莫清疏也是只碰到过两次这种邪术,第一次是手忙脚乱,无从下手,在之后研究了好阵子,才知道了一些办法,可以将蛊逼出。第二次,就要游刃有余了不少。 但是,身上的咒,她是没法解了。 “听闻,这几百年来,能解蛊的,除了施蛊的人,就只有莫清疏一个人,解过两次蛊。孝亲王妃到底年岁大了,怕是手脚利索的程度,尚不如小女。若是您信不过,大可另寻高明。”李墨晗回答得不卑不亢,反正得病的不是她,你们爱信不信,不信,她就得了清闲,不救了。 璟王听了这种态度,当即就要发怒,还是然亲王推了他一下。 “晗儿。”然亲王突然沉重地开口,“救救我母妃,别让她太难受,她已经被折磨很久了,身体不行了。” 李墨晗也算是吃软不吃硬,听了然亲王请求的话之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我先驱蛊,之后配合药浴,可以减轻娘娘身上的症状,只要药浴的时候,尽可能别碰到伤口,即可。” “好,治好母妃,我定有重谢。” “您言重了。” “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派两个手脚麻利的侍女进来,蛊被清出来后,若是不用炭火烧死,会立即再次寻找寄主。” “好,我明白了。”然亲王说完,就开始吩咐人了。 璟王似乎还有疑虑,却被然亲王拽了出去,璟王妃也立即跟着走了出去。 “哥,寻了这么多大夫,她是第一个发现母妃中蛊的人,您难道还不相信她吗?您跟我都该清楚,蛊这种东西,就是传说中的。你看看简柏,因为精通星相术,小小年纪就当了国师,只是因为懂得星相术的人才凤毛麟角,整个未国,就这么一个人才,你我都知道他现在还属于一个半吊子!您再去寻懂蛊的人,还能寻来几个?若是真那么好寻大夫,母妃能被折磨两年?” 然亲王说完,璟王也沉默了,他也是关心则乱,听闻驱蛊那么残忍,他心疼黎贵妃,不想母亲受苦。现在想想,的确再说不出什么来。 这边命人去准备东西,璟王则是亲自去了御医院,准备询问蛊的事情。 然亲王跟璟王妃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听到黎贵妃的尖叫声,才同时握紧了拳头。 等了一会,璟王妃问然亲王:“这小丫头有点邪啊,我们听说蛊,都大惊失色,她却那么淡定,会不会是谁派来的?” “她是我派来的。” 璟王妃听了脸色一变,当即有些不高兴地道:“如今我不催你成亲了,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然亲王没理她。 没一会,就连皇后娘娘都被惊动了,带着一众侍女,浩浩荡荡地过来询问璟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到黎贵妃的叫声,不是在濠州请来个小大夫治病吗?” “母妃……好像中了蛊,虽然有麻沸散,但是,还是不能麻醉全部的疼痛,才会叫得这么惨,皇后娘娘,您要给母妃做主啊!”璟王妃说着,哭着跪在了地上。 “蛊?!”皇后听到这个名称,声音都颤了颤。 璟王妃很快将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包括中蛊的方法。 皇后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下意识地问:“本宫前些日子也觉得身体不舒服,会不会也……” “皇后娘娘,您可别自己吓自己。”她身边的侍女赶紧劝了一句。 “太过歹毒了,怎么能做到这样?这里可是后!宫!”皇后说着,就开始下令清查整个后|宫,听闻璟王已经去寻御医了,这才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这件事情应该告诉皇上。 第269节 * 李墨晗在行针驱蛊的时候,去问黎贵妃身边的侍女:“黎贵妃出现这种症状多久了?” “足有两年了。” “两年……” 其实黎贵妃的情况,已经算是颇为严重的了,一般这种情况,活不过四、五年,必定被折磨致死,死状十分恐怖,几乎是被吸光了所有的血液,成了一具干尸。 现如今,黎贵妃的身体已经十分消瘦了,让李墨晗有些不忍心下刀了,可是她知道,如果不在短时间内清除干净,这些东西还会继续生长! 没一会,黎贵妃便疼得晕了过去。 身边处理蛊的侍女都吓了一跳,赶紧呼唤:“娘娘!娘娘!” 李墨晗嫌烦,看向她们:“闭嘴,晕过去,她还能少疼些。” 这回侍女才不敢再出声了,之前瞧着这小娃娃文文静静的,怎么拿了刀子之后,凶神恶煞的?不过,就算这几个侍女胆子大,看到那些恶心的蛊虫,还是险些吐出来。 这个时候,竟然有人硬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璟王妃跟皇后娘娘。 “怎么回事,是怎样的蛊?”说话的是一个男人,从服装可以看出来,是当今圣上。 这几个侍女当即就要行礼,却被李墨晗呵斥了一声:“你们别分神,蛊虫乱爬,小心到了皇上的身上。而且,现在黎贵妃非常虚弱,不能耽搁。” 她这样说,也算是给自己不行礼找了一个理由,还能让皇上心疼黎贵妃一些。 这个时候,外面的皇后跟璟王妃都迟疑了一下,没有再靠近,只有皇上关心黎贵妃,走到了床边观看,看到黎贵妃血肉模糊的模样,一阵心疼,待看到那恶心的蛊虫后,也是倒吸了一口气,随后大骂:“岂有此理!居然这么恶毒!” 第94章 轻吻 帮黎贵妃清理了第一次蛊,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李墨晗才停止行针,向后退着下床,结果没能站稳,从床上跌了下去。 有侍女过去扶李墨晗,才发现她也累得不轻,躺在床边的脚踏板上,就双腿发软,短暂休息了。 高度集中精力一个多时辰,还要在同时,帮黎贵妃进行止血。因为心疼这个女子,不忍心多下刀,以至于将蛊虫逼到原有的伤口处,大费周折,更是劳累。有时,侍女不能快速杀死蛊虫,她还需要亲自动手。 到最后,黎贵妃被折腾得不轻,她也累得快虚脱了。 但是,在她处理完之后,众人都围住了黎贵妃,帮她进行后期的止血,外加穿衣照顾。 璟王跟然亲王不能在这个时候进来,就叫李墨晗出去问话,这个时候,才有侍女扶着李墨晗出去。走出去后,她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等待吩咐。 “母妃身体里的蛊清除干净了吗?”璟王问道。 “娘娘身体里的蛊已经养了两年,数量说不上多,但是已经有了灵性,十分难以捕捉……” “本王问的是结果。” “还没有。” “还得几次?” “说不准。” “说不准是什么意思?” “可能会有行针也无法刺激到的蛊,那些蛊有了智慧,会躲避。” 璟王听了,很想发怒,却又忍住了,只是将手背在身后,不停地走来走去。 这段时间内,他也没闲着,去太医院跟众多太医问过,又翻阅了不少医术,最后得知,就像李墨晗说的那样,蛊只有施蛊的人才能有办法清除,或者是善于用蛊的人,但是这些人想要寻,都很难寻到。 难得一位驱除蛊虫成功的医者,就是传说中的神医莫清疏。 之后也有医者曾经尝试过,却因为手法不当,有人让患者失血过多致死,有人则是未能清理干净,几年后再次出现蛊虫。被蛊虫侵害的人,只能隔一段时间,清理一次蛊虫,受尽了折磨,才能延缓寿命。 然而,这两位,竟然也是出了名的医学大家。 能够再出现一位能够查出蛊虫的医者,实在不易,尤其是还敢说,可以帮助驱除蛊虫,这说明李墨晗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人才了。 璟王现在是愤怒的,他并不是气李墨晗,而是生气自己没能保护好母亲,想到母亲经受的折磨,他就一阵焦躁,心中难过不已。他更恨下蛊的人,手段这么残忍,他们是想将黎贵妃折磨致死! 然亲王一直在一旁听着,也是一阵沉默,不过看到李墨晗累得双腿发软的模样,还是一阵心疼,刚想让她去休息,就有侍女来传达旨意:“李御医,皇后娘娘召您过去。” 想来,是知道了黎贵妃的遭遇,皇后娘娘也害怕了,想让李墨晗帮着查一查,她身上有没有被下蛊。 璟王在这个时候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李御医。”绝对不能让李墨晗有任何闪失,她是目前为止,唯一有可能救治黎贵妃的人。 吩咐完,璟王唤了一句:“子眠,跟我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知道母亲被人下蛊,璟王不可能坐以待毙,想来,是要调查这件事情了,然亲王又看了看离开的李墨晗,还是点头同意了。 * 然亲王跟璟王说完话,已经是戌时了。 他打听到李墨晗如今在黎贵妃床边照顾着,这才放下心来,随后询问:“她在宫里没被欺负吧?” “没,只是她被皇后娘娘召去之后,各宫的妃嫔也跟着召她过去查看,若不是被皇上召去,见李御医十分疲惫,吩咐让其他御医知晓方法,帮着查证,李御医才能回到这里吃口饭。” 然亲王听了,一阵难受,他只是想请李墨晗帮自己的母亲看病,没想到,会连累得李墨晗这么累。 他应了一声,就进了黎贵妃的寝宫。 进去之后,就看到李墨晗坐在黎贵妃的床前,只是坐在一个马扎上面,单手拄着脸,床边还放着一本书,她正在看书。 第270节 走近了,才看到她的头晃来晃去的,已经睡着了。 他又去看黎贵妃,发现黎贵妃已经睡着了,听说,之前黎贵妃还吃了东西,看样子还算稳妥,这才放下心来。 然亲王从一侧取来一个椅子,放在了床边,自己坐在了椅子上,然后伸手将李墨晗拦腰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靠着自己的胸膛睡。 李墨晗累坏了,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二哥?” 然亲王一怔,却还是应了一声,李墨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没多想,就继续睡了。估计也是睡迷糊了,不然李诉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宫里? 他也没在意,只是抱着她的身体,觉得她的身体纤细瘦弱,抱着也不觉得重。 拿起李墨晗之前看的书,好像是一本杂书,说的是关于蛊的,应该是她也在研究。如今,他对这件事情也很关注,也就拿着书,翻看起来。 没一会,甘棠送来了一个毯子,他小心翼翼地将毯子盖在了李墨晗的身上,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也能翻开书来看。 李墨晗似乎是觉得姿势不舒服,还挪了挪身子,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小手抓着他的衣襟,没一会,就睡熟了。 然亲王看书的同时,还在抱着她的身体,样子十分温柔,让一旁的甘棠都愣了愣,却很聪明地什么也没说,就当没看见。 * 到了亥时,黎贵妃的寝宫里开始熄灯。 然亲王放下书,小心翼翼地抱着李墨晗起来,往她居住的小屋里去。刚出殿门,李墨晗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他先是身体一颤,随后左右看了看。 “母妃身体无碍,刚才我在照看。”然亲王说着,已经抱着她,到了小屋门口,叩了叩门。 她带来的是柳香跟柳影,不敢带柳衣进宫,她们两个不懂得宫里的规矩,便整日在小屋里待着,不敢出来。听到敲门声,赶紧过来开门,看到然亲王抱着李墨晗过来,都吓了一跳,却还是让开了门,让他们进去,然后将门关上。 然亲王将李墨晗放在小床上,看到床上铺着的狐皮毯子,稍稍安心。 “早点休息吧,这些日子别太累了,我不能经常进宫,你多加小心。”他说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的,生怕吓到她似的。 她点了点头:“我会的。” “谢谢你肯救我的母妃,如果不是你,恐怕到现在,还不能发现她中了蛊,怕是再过两年,她就……”想起刚才书上的内容,然亲王一阵心寒。 “我既然来了宫里,自然会用心去救治黎贵妃的。” 然亲王伸手握住了李墨晗的手,她有些想抽回去,却还是被他握住了:“你看,你的手这么小,有的时候照顾你,像照顾妹妹。” 这句话让她沉默下来,只是看着两个人的手,的确,他的手很大,能将她的手完全握住。 “其实带你来京里之后,我也在后悔,是我一意孤行,只在意自己,没在意你的感受。前几天,想到你生了病,过几日还要送你到宫里,不能照顾你,我甚至会整夜难免。直到今天,你一下看出了母亲的病症,我的心里特别的纠结。因为你能看出母亲的病,说明我没有看错人,你的确很厉害。但是想到母亲这么难受,我又一阵愤怒。之后看到你累成这副样子,又一阵心疼。” 他说话的时候,还在捏着李墨晗的手,小心翼翼地握着,不肯松开。 外面,柳香跟柳影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不听然亲王说这些话。可是这里是宫里,她们不能随便外出,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外间,装成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 可是,她们还是能听见啊! 原本在她们心里,冷冰冰,不可一世的然亲王,此时正在用温柔得几乎滴出水来的语气,跟她们的小主子说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你不必自责的,我本来也是御医。”李墨晗回答。 “这些日子,你将一些基本的医术教给其他的御医,让他们去其他的妃嫔那里去看,蛊这种东西,炼制不易,不是随便一个人就会招来的,她们也只是想寻一个心安罢了。” “好。” “还有,我的确跟你并不亲近,甚至不如那个跟你一块长大的小子,但是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可以依靠的人,有事的时候,过来寻我,我肯定会帮你。还有就是,我也绝对不会将你让给别人。” “可是……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她当即慌了,然亲王这么说,根本就是还没放弃的表现啊! “我并不觉得这些是阻碍,最大的阻碍,是你的心里没有我,不肯相信我。” “然亲王……” “叫我子眠。” “好,子眠,你很好,你是一名很出色的皇子,我只是一个小官的女儿……” “一定是我还不够好,所以你才会拒绝我,是不是?”他再次打断她说话。 “我怎么敢,我只是想阻止你做荒唐的事情。” 然亲王听了,居然陷入了沉思之中,嘴里还在嘟囔:“荒唐的事?” 她还当她说动了然亲王,认真地点了点头,刚调整好姿势,准备跟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放弃这个恐怖的念头,他就突然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抬手按住她的头,凑过来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只是一瞬间,他就离开了,然后松开了她,认真地问她:“这算是荒唐吗?” 第95章 无赖 李墨晗睁大了一双眼睛,震惊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所以,你现在已经不能再嫁给其他人了,你答应嫁给我,我就可以帮你保守秘密,你如果不答应,我就说出去。”然亲王居然开始耍无赖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李墨晗说着,就伸手去推他,“你出去!” “好,许你生气一刻钟,然后我们继续聊。”然亲王故作大度地说道。 李墨晗简直就要疯了,扭头看向外间,柳香跟柳影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听到他们说话了,猜也能猜到她被然亲王占便宜了。 然而,这个无赖,这个流氓,这个登徒子,居然厚颜无耻地留在了这里,还一副愿意接受她愤怒的模样!无论如何,他都要娶她,这么无赖的法子都用了! 她当即就怒了,从袖袋里摸出一根银针来,看准穴道,就刺入了他的身体。 他先是一怔,随后就觉得浑身一痛,再也使不上力气,紧接着,又是三枚银针扎在了他的身体上,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甚至没有力气动弹,只能无力地倒在床上,用眼睛看着她,极为震惊。 第271节 她又取出一根银针,捏在手里,低声威胁道:“你若是敢说出去,我现在就……就扎死你。” 然亲王依旧看着她,似乎并不害怕。 这是在宫里,许多宫女看到然亲王进入这个小屋的,如果他出了三长两短,李墨晗肯定难辞其咎,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相比较这种重罪,嫁给他,反而不算什么了,她哪里会冒这种风险? 这种话,也只是说出来恐吓的。 她仔细一想,也是一阵气恼,心中又气不过,当即伸手掐了他一把,谁知道,被掐了之后,他居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眼眸弯弯的,笑得很是好看。 也不是没见过他笑,只是从未见过他笑得这么甜,竟然让她一瞬间红了脸颊。她抬手捏了捏自己发热的耳垂,又紧张地往外间看,心口“砰砰砰”地乱跳,让她紧张极了。 或者说,从被他吻了的那一瞬间,她就开始心脏乱跳了。 被一个男生轻薄了,肯定是会愤怒的,又羞又恼,就是这种感觉吧?这个然亲王简直坏透了,她又凑过去掐了他一下。 让她觉得震惊的是,她已经用银针,刺中了他的穴道,他该不能动才对,谁知,他竟然动了动手指,然后艰难地勾住了她一根手指,好似在哄她似的。 她赶紧收回手,然后说道:“我收了针之后,你赶紧走,不然我再下针,会让你浑身疼痛半个月的。” 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同意了。 她这才收了针,然后退到一边瞪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然亲王活动了一下身体,轻笑着感叹:“你这针法不错,居然还能攻击人,我完全没想到,也算是活学活用了吧?” 她轻哼了一声,不理他。 “好吧,我也不逼迫你,也不会说出去,如何?”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之前被然亲王看了腿,她其实也是觉得羞的,却不像这次一样。上次是无意,这次是故意占便宜! “如果你还生气,可以咬我一口。”他说着,主动把手腕伸到了她面前,却看到她倔强地摇了摇头,这才苦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将手收回来,站起身来表示,“那我先走了。” “嗯。” 他走出去之后,就听到柳香跟柳影同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摇头苦笑。站在小屋门口,依稀能够听到里面的动静,似乎是在询问李墨晗是否要沐浴。 他往外走了几步,抬手用食指轻触自己的嘴唇,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亲她的时候,他也蛮紧张的,以前跟父皇说话,被考功课,都没有这么紧张。 又走了几步,就看到璟王站在不远处的围栏边,等着他,见到他出来,才缓缓地转过身。然亲王只觉得心口咯噔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哥。” “是不是年纪小了点?”璟王问。 “嗯?”然亲王装傻。 “为了若茜,才让你身边有点安静了,本该在你十三岁的时候,就安排通房的,结果拖到了现在,过完年,你也有十六岁了。”璟王似乎还在想着然亲王跟若茜县主的事情,所以看到然亲王对李墨晗有些照顾,只当是然亲王年纪到了,也对女孩子动了心思。 璟王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然亲王会想要娶李墨晗为妃,只当是然亲王很少跟女孩子接触,觉得李墨晗是个还挺可爱的女孩子,动了心,才会做出一些没规矩的举动。 然亲王微微垂下头,垂下眼睑,只是回答:“她棋艺不错,且懂些兵法,我跟她算是志同道合。” “若是你喜欢,以后送到你的府上,给你做府里的医女也是可以的,别太过分,早早就生个孩子出来就行。我听闻,若茜县主的身子不行了,怕是以后都难以生育,到时候,秦家恐怕也不会为难你,你再将这个医女收了做妾,有了子嗣,日子也会不错。这医女也算是对若茜县主有恩,若茜县主也不会为难的。” 然亲王听着璟王的话,并没有出声。 璟王等了一会,见他沉默,便只是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哥心里还是向着你的,若茜县主也是个好女孩,你们两个人的亲事也是一门好亲事。哥只是希望,你别太过分了,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出去,坏了秦家对你的印象,席文楠那小子都能忍住不寻花问柳,你更没有问题。子眠,别让我失望。” 然亲王沉默了一会,才说:“还请四哥帮忙关照下晗儿,她年纪小,不熟悉宫里的规矩,尤其是出现了蛊这种东西,宫里人心惶惶,都想寻她看看。我怕她太累了,所以……” 璟王没想到,然亲王居然变相承认了他对那个小医女感兴趣,还请他帮着关照,心中还当然亲王也算是同意了他刚才的话,将李墨晗送到他的府里做医女,愿意娶若茜县主为妻,之后慢慢纳李墨晗为妾。 心中不由得一松,心情愉悦,竟然也答应了然亲王,愿意关照李墨晗。 然亲王得到璟王这句话,心口一松,他不着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璟王,他要做的是,一点一点,让李墨晗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妃。 在此之前,他要做的事情是,让李墨晗也心甘情愿地,愿意做他的妻子。 * 李墨晗沐浴完,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居然睡不着了。 明知道明天还需要做很多事情,说不定会忙得团团转,却还是睡不着,只是想着关于然亲王的事情。 脑袋里都是他说的话,做的事,甚至还在想,有些事情,是不是别有深意? 她的手指在狐皮毯子上摸索,她知道这是然亲王的手笔,先是将她接到京里来,再后来发生一系列的事情,说不定都是然亲王计划好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他究竟喜欢她什么呢? 对石像后睡觉的小胖墩一见钟情?还是觉得她骑黄狗时英姿勃发?又或者爱上了她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扎马步?难道只是因为她会下棋,懂兵法,会医术,外加,在聚贤楼里答对了九十九道题? 就因为这个,就至死不渝,舍弃那么多,愿意娶她了? 她翻了个身,按照自己的记忆,觉得,她这样有点样貌,棋艺不错,且对兵法有见解,还会医术,外加聚贤楼一举成名的女子,真还不多,各方面都不差,都可以让男子倾心。 差的,只是个出身。 如今的女子里,她的确算是很出众了。 然亲王又因为早早就被安排好,日后要娶若茜县主,以至于,身边没有亲近的女孩子,她竟然是难得能靠近然亲王的,这才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喜欢,就要留在身边,这也算是然亲王的风格。 还有就是,他那出了名的倔脾气。 第272节 可是,真的要挺而走险,嫁给然亲王吗?为了这个男人,承担起风险,忍受别人的非议,只为了跟他在一起,这……值得吗? 她突然想起了莫清疏的感情,或许是因为真的在考虑是否要接受然亲王,或许是之前见了颜公子,她的脑袋里,想起了莫清疏跟颜敬止的事情。 回忆,排山倒海般地到来。 * 莫清疏从小就远离人烟之地,在林间长大。 她的父母是一对世外高人,都是出了名的才华大家,医学大家,但是十分傲骨,不愿意为人所用,所以远离市井,在山间开辟自己的世外桃源。 莫清疏虽然不常与人打交道,但是从小聪颖,就算到了外面,也不会被花花世界吸引,也不会被他人所骗,反而,是她唬别人更多。 她居住的地方,靠近山壁,一副环抱的姿态,只有一个方向能够靠近,偏偏外界被她的父母布满了阵法,轻易没人能靠近。 偏偏,颜敬止孤身一人,闯了进来。 莫清疏见过的人不多,但是,颜敬止绝对是她见过,最无耻的一个人。 第96章 甘甜 莫清疏居住的地方,算是鲁国国界,靠近未国。(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 那里景色极好,算是两国边界处,却因为居住的人身份尊贵,所以许多人都默认了,没人去打扰。 莫清疏的父母去了鲁国做客一个什么大会,她不感兴趣,也没多问,只是留在宅子里,在温泉旁边度日。 她的宅子也有些下人,别看是伺候莫家人的,但是有些人,也都有些能耐,甚至武功不错。留在这里,不是被她的父母所救,就是想跟她父母求学的。 所以这个宅子里的人,走出去,说不定有些也是身份显赫的人,但是在这宅子里,就只是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出于对莫家人的尊敬,才会帮忙做事情。毕竟莫清疏性格古怪,惹她不喜欢,就会被赶出去。 见到颜敬止的那天,是一个寒冬,之前下了几日几夜的鹅毛大雪,将整个世界都覆盖了一般。 突然有下人传达,说是外面有人成功地闯阵,进入了宅子,只是那人现在情况有些不妙。 莫清疏很是震惊,她小的时候,也曾多次在宅子里迷路,被阵法所困,学有所成之后,才能完全破解,竟然有其他人能破了她父母的阵法?她大为惊奇,跟着那些人去看闯入者,就看到那个一席银白色衣衫几乎被血染红的男子。 看得出,这个男人被人追杀,为了躲避,才进了莫家的阵法里,以此逃命。莫家阵法有些闻名,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丧命,被困,只是轻的。 怕是追杀他的人,也觉得他没有可能再活下去了,才放弃了追杀。只是让人没想到的,这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过了阵法,颤颤巍巍地走了一段路,看到宅子里的人,才晕厥了过去,也算是意志力过人。 莫清疏看了之后扬眉,走过去,用脚踢了踢这个男人。 “莫大家,如何处置这个人?”有人问她。 “扔到后院去喂狗吧。” “莫大家,我们这里没养狗啊……” “哦,那抬进来,我看看还能不能救。”莫清疏说完,就吩咐人,将这个男人送进宅子里。 * 学医术的女子,总是要比其他的女子少了娇羞。 莫清疏在进去后,就命人将男人扒了个精光,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似乎还被人用箭刺中过身体,一箭是从后背射中的,只是位置靠近小腹,并不伤及性命。还有一箭中了他的腿,这也是他走路踉跄的原因。 这男人也有几分血性,上身的箭直接粗鲁地拔了出去,腿上的箭则是折断了外端,看上去伤的挺重的,真亏得他伤得这么重,还能成功地破阵。 她帮他处理了伤口,清除淤血,续断肠,缝合,止血。 娴熟地处理完伤口,她还在这个男人身边看了一会,捏着他的下巴,看着他俊朗的面容,若不是脸颊有伤,又过于憔悴,说不定还能更俊一些。 然后,她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身体:“哟呵,皮肤也不错。” 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原本只是在装晕,听到莫清疏的感叹,突然轻笑出声,却引得伤口痛,直蹙眉。 “既然醒了,为何要装晕?”莫清疏问他。 “毕竟男女……有别,我怕我此时醒……来,会徒增尴尬,没想到……你居然一点也不尴尬。” “像你这样的男人身体,我看过十几个了,你还是瘦弱了些。” “我的身体……自然不如那些常年习武之人。” “你不会武功?那你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 “其实也会些……逃命用的……用的轻功。” “我说的呢,你是如何过阵的?” 男人气都没喘匀,说话也没有力气,所以,有些回答不出,只能苦兮兮地问:“姑娘,能否容……我缓缓,再跟姑娘详细说明?” 莫清疏这才算是答应了,不再提问,只是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他。 结果,过去半个月了,她才发现,这个叫颜敬止的小子,是故意不跟她说,吊着她的胃口,然后骗吃骗喝,留在她这里安心养伤了。 要知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尤其是到了冬天,新鲜的菜都吃不上多少,哪里还能养这么一个闲人,她当然气不顺,逼问了他破阵的方法后,开始赶他离开。 然而,颜敬止又出了花招。 “我们下棋如何,如果我赢了,你再留我三日。” “啧,你不是我对手,当我怕你?”莫清疏的性子就是不服输,当即让人送来了棋盘。 不分高下,平局居多,最可气的是,莫清疏输了两局,赢了一局。 三日后。 第273节 “我们沙盘对阵如何?如果我赢了,你再留我三日。” 这回,依旧是不分高下,甚至是两败俱伤,但是,颜敬止实战经验丰富,总是有小花招,让莫清疏恨得牙痒痒。 之后…… “我们对对子吧。” “我们对诗吧。” 比到最后,真的没东西可比了,颜敬止只能苦兮兮地说:“不如,今日我们比谁的腿毛长吧。”结果被莫清疏痛揍了一顿。 后来他说:“那我们比谁跑得快?” “都能跑了,还不赶紧滚?!” “也是,那不比这个了。” * 那段日子,他们两个人,什么都要比一比,偏偏莫清疏是不服输的性格,总是要碾压对方一头,才会就此停手,自然被颜敬止吃得死死的。 到最后,竟然留了他有三个多月。 然后渐渐的,她开始欣赏他的才华,跟他相聊甚欢。 他们两个人,算是趣味相投,且都是有些才华跟谋略的人,其实真的论起来,她的兵法只是纸上谈兵,真打起来,她不如他。她的棋艺也只是多跟父母切磋,没遇到过颜敬止这样变化多端的棋路,也不如他。 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后来的有点佩服,她就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有所改观了,甚至将她当成了挚友。 颜敬止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才华横溢,又盛气凌人,跟外面那些大家闺秀不同,她虽然张扬,却并非嚣张跋扈,而是因为真的有真才实学,才会如此自信。 还有就是,传说中的四国第一美人莫清疏,果然……美得让人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长得漂亮,就会提高别人对她的容忍度。以至于,莫清疏就算说话刻薄,有些钻牛角尖,说得不合心意,甚至会用拳头打他,他也从未生气过,反而对她颇为友善,愿意跟她说,他被追杀的原因,说起在外面的事情,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两个人聊到深夜,促膝长谈。 那天,莫清疏跟颜敬止比谁酒量好,两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宅子里再没有酒了,也没分出胜负来。 颜敬止躺在暖炉边,懒洋洋的躺着,还一个劲地跟莫清疏嚷嚷:“我们比……谁晚睡着。” “你真是没东西跟我比了。”莫清疏有些被他的无赖气到了,懒得跟他比这些无聊的东西。 他可能是真的醉了,居然依依不饶的,伸手拽她的袖子:“你不敢跟我比是不是?” 她蹲下身,看着他,用手指推他的额头:“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如何跟我比?”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她漂亮到无可挑剔的脸上,让一半的轮廓,隐藏在黑暗之中,更显得另一半精致,轮廓好看得不像话。尤其此时醉酒,头发有些许凌乱,发鬓也开了,衣衫也松散地搭在身上,比平时多了一丝……性|感。 “那我们俩,谁后退,谁就输了。”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莫清疏还没懂,他就吻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想到自己如果后退了,岂不是输了? 才不要输给这个混蛋! 她没有躲,也没有避开这个吻,任由他单手扶着她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 吻里参杂着酒味,原本就醉了的两个人,此时又醉了几分,就好似两滩烂泥,身体都在晃,却还在吻着对方。 在她心里,颜敬止就是一个总在坏笑的无耻男人,用一些小伎俩,在她这里混吃混喝。但是她从未说过,她觉得,他笑时的嘴唇弧度,以及弯弯的眼眸很好看。 现在,她就在吻着他好看的唇瓣,明明是第一次亲吻男人,明明知道这不对,却还停止不下来,甚至被他吻着,心里是欢喜的。 她不讨厌他,也可以说,她有点喜欢他。 喜欢他的聪明,喜欢他坏坏的样子,喜欢他耍无赖时那厚颜无耻的模样,嗯……谁知道呢,如果不喜欢,哪里会留他这么久呢? 他突然抬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让她仰面躺下,然后爬过来,双手撑在她身边,俯下身来看着她。 她还没忘记输赢,倔强地表示:“我没输,是你推我的。” 颜敬止听了就笑了,又吻了吻她的唇,然后回答:“是啊,是我作弊的,是我输了。”然后又凑过来吻她。 如果说,刚才的吻,还是很小心的,知道她并不拒绝之后,颜敬止便大胆了许多,这一回更加肆无忌惮,这个时候她才有点怕了,平日里相处得多好,他都是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比她还小两岁的男人。 那年,她二十一岁,他十九岁。 不过,颜敬止并没有太过分,吻了一会,就松开了她,躺在她的旁边,没一会,就睡着了,实在是醉酒之后,坚持不住了。 她还在发愣,再扭头,就看到他睡着的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噙着笑,伸手抱住那个男人,用额头顶着他的头,抱着她,在木制的楼板上,睡在了暖炉旁边,并不觉得冷。 她觉得她那一觉睡得很甜,连梦都是甜的。 第97章 欢笑 莫清疏醒过来的时候,颜敬止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她起身寻找了一番,都没有寻到颜敬止,便也没有在意。 昨夜宿醉,身上全是酒味,她回自己的房间,取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了温泉的房间,进去后插上门,转过身,就看到屏风上搭着颜敬止昨日穿的衣裳。 他来时的衣服全是血,已经破烂不堪,最近穿的都是院里其他人的衣服,虽然不合身,却因为他长相好,穿着也不难看。 “洗澡也不知道插门?”她问了一句,随后站在屏风后面等待他回答。 温泉那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以及颜敬止的轻笑声,不知为何,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很是怪异。 第274节 “这宅子里,还有几个没看过我身体的?”他并不在意,因为身上重伤,被这群人扒光疗伤过,这身上都没什么秘密可言了,哪里还在意这些? “那也不能这么随意,毕竟这里还是有女人的。” “的确有,只是张大娘都五十好几,抱孙子的人了,她估计都把我当孩子了吧?” “我不算女人嘛?”她说着,直接走过屏风,站在温泉边看着他。 温泉上还飘着袅袅的雾气,他回过身来看向她,用手将头发顺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以及俊朗的面容,看着她笑道:“你算吗?” “哦?也就是说,你喜欢亲男人咯?” 他将手臂搭在石头上,在温泉边看了她一会,突然问她:“兄弟,要不要一块洗?” 她突然有点不高兴,难不成他准备赖账,就说昨天是喝醉了酒,酒后失德了? 不过,她还是走了过去,挽起裤腿,坐在温泉边,将双脚放在温泉里,晃了晃脚:“你什么时候出去?我身上黏腻腻的,难受。” 他用眼睛瞥了她一眼,然后转了个身,身体靠在温泉的石壁上,回答:“一块洗不就得了?” “你个登徒子!”她说着,用脚踢水,让他赶紧出去,结果,脚踝被他握住了,她停下动作来看他,看到他居然握着她的脚,低下头,去吻她的脚趾。 她的身体一颤,下意识就想抽回脚,却被他用力地握着,不肯松开,还去轻轻咬她的指尖。她只觉得一瞬间身体软了下来,想要去踢他,却被他用力拽到了温泉里,刚缓过神来,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整理她湿了的发丝,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迟疑这么久,那就连衣服一块洗了吧。” “你混蛋啊你,信不信我用针扎死你?”她威胁。 “既然肯定是要被扎死的,不如就做个风流鬼了。”他说着,还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想得美。” “不,我想得有多美,都没有你美。”他到了她身边,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是那种发自肺腑在夸赞她的美丽,这让她忍不住扬唇微笑,结果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就被他吻住了。 她张开嘴唇,迎接他试探过来的舌,伸出手,抱着他的脖子,一只手还在轻轻抚摸他湿漉漉的头发。他隔着衣服,探索她的身体,只觉得她不仅仅是外表美丽,就连曲线都极为的玲珑。 后来啊…… 她得了机会,就要打他几拳,掐他记下,然后骂他无赖。他也不气,只是夸她美,说她聪明,说她像林子里隐居的狐狸精。 “你这算是骂我吗?你才狐狸精!”她当即恼了! “如果你不是狐狸精,能把我魂都勾走了?” “明明是你登徒子!” “你可知鲁国有多少女子倾心于我,我都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听到这个,她才想起来问他:“你在鲁国,可有家室?” 他专注于吻她,去扯她的衣裳,她不由得有些着急,推开他催促:“赶紧说!” “我没有家室,尚未成亲。” “你的年龄,是该成家立业了啊!” “因为我姓颜,颜家的孩子,成亲都比较晚。”他说着,轻轻咬她的耳朵,将她抱在怀里,轻抚她的后背,“我是颜家的嫡子,家里一直都很谨慎嫡子的婚姻,所以我至今没有成亲。你说,若是我带回去莫大家做他们的儿媳妇,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 “瞎说,谁准备嫁你了?” “反正我打算娶你了。” 他说完,她就忍不住笑,没回答,他也算是知道了她的心意,抱着她,就好似对自己说一般地再次呢喃:“我会娶你的,无论如何,都娶你。” * 之后,颜敬止还是被揍了一顿,莫清疏还不许其他人给颜敬止送吃的,他只能饿的眼冒金星,最后又去寻莫清疏。 他过去的时候,莫清疏正打开门窗,晾晒屋里的书卷,见他过来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忙碌着。 他也不着急,只是坐在门口的木制台阶上晒太阳。 他来时,还是大雪皑皑的模样。 来了之后,死皮赖脸地待了三个月,又跟她相聊甚欢了两个月,如今,已经到了春末,即将入夏了。 “我饿了。”他大声唤了一句。 “不管。” “很饿很饿。” “我这里有药,你要不要喝一碗?”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屁!” “粗鲁,太粗鲁,你见我娘的时候千万别这样,不然容易吓到她老人家。” 莫清疏也不慌张,笑眯眯地说:“过段时日,我爹娘就要回来了,你得先见他们!” 谁知,颜敬止竟然不慌张,反而突然特别兴奋,直接站起身来到了她身边,欢喜地问她:“这么说,你愿意嫁给我了?!” 她想起之前的云雨,一瞬间红了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回答:“都这样了,还能不嫁吗?” 他赶紧抱住她,一个劲地摇头:“不能不能,得嫁。” 他刚抱了一会,就开始左看右看,看到莫清疏的侍女,就一只手抱着莫清疏,一只手指着她跟侍女讲:“欸,寒风,你家主子要嫁给我了。” 莫清疏一听就恼了,赶紧阻止他发疯,谁知他也不理,看到张妈妈就开始嚷嚷:“张大妈,清疏答应嫁给我了。” 第275节 张妈妈听了,当即笑了,还骂了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 其实这院子里就这么几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这段日子里暗生情愫,只是没说破罢了。 莫清疏就算不拘小节,也受不了颜敬止发疯,羞得不行,表示不给他饭吃。 颜敬止也没管,快乐的去院子里奔走相告,最后发现都通知完了,自己跑到山壁边喊了起来:“我要娶媳妇啦,颜敬止要娶莫清疏了。” “你个疯子!”莫清疏骂他,却跟着笑,笑得停不下来。 * 后来的日子,莫清疏整日跟颜敬止腻在一起,一起睡,一起泡温泉,一起起床,一起吃饭,整日有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话。 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就是这样,让外人看了都有些受不了。 然而颜敬止没见到莫清疏的父母,就有人来莫家阵法外来接他了,应该是之前颜敬止托人送出去的消息送到了,他可以回家了。 其实,走的那天,颜敬止还是很开心的,还让莫清疏赶紧收拾一下,跟他一块去鲁国,去他的家里,见他的父母。 她拒绝了,说是要等她的父母回来,不过,她可以跟父母一块去颜家。 两个人走出阵法的时候,就看到了大批的人马迎接,其中还有颜敬止的兄弟,几个人见到之后就拥抱成一团,颜敬止的兄弟更是哭出来,这些人都当颜敬止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出现,都替他高兴。 这个时候,颜敬止拉着莫清疏去给他们几个人介绍:“四弟、安王,这位是莫大家,也就是传说中的莫神医,不过呢,她以后是我媳妇了。” 说着,笑着看着自己的兄弟,却发现他们几个的表情怪怪的。 这个时候,颜四公子将颜敬止拽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什么,颜敬止整个人都傻了,就连安王,都是一脸为难的表情。 “怎么回事?”莫清疏看出了不对劲,当即跟过去问。 “没什么。”颜敬止回答,随后笑着说,“从来都没有自己带媳妇回去的道理,所以,他们担心我家里会觉得我荒唐。” 莫清疏想想也是,却还是傲然地仰头回答:“我是莫清疏,能娶我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们鲁国都该自豪才对。” “嗯,这是自然。”颜敬止依旧在笑,只是,再没之前爽朗了。 “但是,你若负我,我一人便可血洗颜家。”莫清疏说得极为淡然,因为她已经看出,这些人的不对劲,她比一般的女子聪颖,就证明,她不是好糊弄的。 颜敬止看着她,久久的,随后笑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许诺:“清疏,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要连累其他人。我答应过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若是不能,我愿意你来取我性命。” “大哥!”颜四公子当即慌张地说了一句,却被颜敬止阻拦,随后说道,“我先回去了,你等我消息。” 莫清疏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那种绝美的女子,强忍怒气的模样,让在场许多人都记忆犹新。 他们都觉得,若是颜敬止不能做到,这个烈性女子,当真会取他性命。 第98章 泪河 颜敬止走后,许久都没有回来,也没给莫清疏任何消息。 莫清疏的父母回来后,看到莫清疏颓然的样子,派人去打探,竟然得到颜敬止即将跟别人成亲的消息。 原来,颜敬止早有婚约,乃是将军说的亲,只想让颜家谋士忠于他,留住颜敬止这个人才,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了颜敬止。 只是颜敬止对这门亲事并未上心,甚至将成亲,当成是完成任务。 后来颜敬止被追杀到了莫清疏这里躲避,了无音讯,让外界许多人都当成颜敬止已经故去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他如果死了,这门亲事应该就作罢了吧,所以,他故意拖延了时间,才传消息出去。 只因为睁开眼睛看到莫清疏的第一眼,他就被眼前这名女子迷住了。 一见钟情就是这样吧。 可是他刚见到四弟,四弟就告诉他,在认为他死去之后,将军的小女儿并未改嫁,反而直接自行住来了颜家,说是愿意为颜敬止守望门寡。 在他们来接颜敬止的时候,将军也得到了消息,十分欢喜,表示在颜敬止回去后,给他们补办婚礼,只是等待颜敬止回去,量新郎衣服尺寸了。 想必,当初颜敬止决定娶莫清疏的时候,是决定要回去悔亲的,拿出了豁出去的架势。 可是最后呢,没有挣扎出任何结果,被颜家关了禁闭,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 莫清疏是个高傲的性子,她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就算颜敬止跟家里抗争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她嫁到了颜家,整天面对那些人的非议吗?要让所有人说,是她逼走了一个性格刚烈的正牌妻子? 她做不到,她的自尊心使然,使得她受不得半点委屈。 最后她让人给颜家传消息,说她莫清疏不愿意嫁他们颜家,他们颜家不够资格。 虽然是一句诋毁,却让颜家松了一口气,毕竟,莫家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是没多少人敢招惹的。 * 莫清疏为自己配了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要自己喝下这种堕胎的药。 等了颜敬止三个月后,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喝了下去,然后痛不欲生,疼得满地打滚。 她不会为负了她的男人,生下孩子,所以她亲手流掉这个孩子。 缓了三天,她才觉得身体好了些,身体很痛,心也很痛,却流不出眼泪了,人也醒了。看到父母来看她,她还在苦笑:“枉我自视甚高,最后不过是被人玩弄的女人罢了。” 她高傲,瞧不起世人,二十一岁还未出嫁。 到最后,却成了别人不能娶的女人。 父母心疼她,却不能怪她,只是让她不再跟颜敬止来往,日后,就算一直孤身一人,也无所谓。他们不会催促她成亲,她日后若是想嫁人了,他们会备上丰厚的嫁妆。 她很感谢父母,却没有听话。 第276节 颜敬止成亲的那天,她还是去了,那天她还带了几个家丁,都是宅子里最能打的,带出来之后,都算得上鲁国的第一高手,以至于,没人能阻拦莫清疏。 她那天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色衣衫,只是简单的发鬓,却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曾经见过莫清疏的颜家四公子过来阻拦,几乎带着哭腔:“莫大家,并非大哥不想娶您,真的是……嫂子已经入门了,这亲再不能退,尤其她是将军的女儿。父亲险些打断大哥的腿,如果不是您送信过来,怕是大哥如今已经饿死了。” 嫂子…… 不是叫她……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参加他婚宴的,他还算是我的挚友呢。”莫清疏这样回答。 颜敬止在这个时候,慌乱地从里面出来,原本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如今消瘦了许多,面容憔悴,只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黯淡下去。 他的那一身红衣,太过刺眼。 “欸,颜敬止,要不要跟我比一比谁先醉?你这里的酒够吧?”莫清疏问他。 “够。”颜敬止终于调整好表情回答,随后走到一个桌边,示意侍女上酒。 “我看你之前也喝过酒,我不欺负你,我先喝一坛,之后我们再比。”莫清疏说着,竟然提起酒坛,先喝了一坛酒,一饮而尽,模样潇洒之极。 在座的,大多是男宾,女宾要在后院参加宴席,许多人此生都未曾见过这种绝美的女子,也未曾见过女子豪饮的画面,不由得大为惊奇,甚至有人给她喝彩。 颜敬止也不甘落后,一坛接一坛地喝,不愿意输给她。 有人来拦,颜敬止却不理,莫清疏带着家丁,也没人能靠近她,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跟颜敬止,不停地喝酒。 将军那边的人,脸色十分难看,甚至有人要动手,最后还是安王拦了下来:“惹怒了莫家人,别国别有心机的人,会为了争夺人才,借此发兵攻打,你莫要胡来。” 莫家,一家三口都德高望重,是四国争抢的人才,真的惹莫家发怒,只要投奔一个国家,他们就愿意为莫家人发兵,攻打鲁国,并非危言耸听! “就这样让她乱了婚宴?!”将军大怒。 “莫大家已经十分大度了,毕竟是颜敬止负了她!” “岂有此理!”都是颜敬止这混账东西,竟然试图悔了他女儿的婚约! 这个时候,新娘子竟然挣脱阻拦,从内院走了出来,走到了颜敬止身边,拿起了一个酒坛,恭恭敬敬地说道:“莫大家,夫君他已经不能喝了,小女来陪您喝,让您喝得尽兴,如何?” 莫清疏看着颜敬止跟那个女子,两个人穿着喜服,肩并肩站在一处,画面就好似对她的讽刺。曾经答应过要娶她的人,现在穿着喜服,正在跟另外一个女人成亲。 她原本觉得自己不会哭,却还是一瞬间迷离了眼睛,哽咽着问:“你们要来一起欺负我吗?” 新娘子出来的时候,原本是鼓足了勇气的,她当然知道关于莫清疏的事情,可亲眼看到这个美艳的女子,她还是一怔,尤其是她哽咽的瞬间,她竟然也有种心疼的感觉。 原来,自己是输给了这样可以拨动人心弦的女子。 然而,莫清疏还未哭出来,就被人用手遮住了眼睛。 颜敬止看着那个男人,他认得,也是莫家宅子里的,一直对他有些敌意,他看得出来,这男人也喜欢莫清疏,只是莫清疏对他没感觉罢了。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站出来,挡住了莫清疏的眼泪,让她不至于太过丢人,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清疏,我们走吧。” “好。”莫清疏说着,转过身,身体踉跄着离开。 颜敬止看着她走远,想要追,却被更多人阻拦,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止不住眼泪,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哭得一塌糊涂,口中嘟囔着:“为何不杀我……为何不取我性命,为何……” * 第二天,原本该欢喜的颜家,居然是一片愁云惨淡。 颜敬止没来陪新媳妇敬茶,只有新婚妻子一个人过来的,之前就已经听说,落红的帕子是干净的。 新媳妇什么也不说,恭恭敬敬地敬茶。 第一次她形单影只,旁人只当颜敬止已经没了。结果,颜敬止回来了,她依旧是这样的下场,许多人,都暗暗心疼这个新媳妇。 谁知,茶还没喝完,莫清疏的父亲就来了颜家。 “这还有完没完!”颜老太爷气得浑身哆嗦。 就算气愤非常,颜家人还是见了莫老爷子,毕竟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就连之前不愿意出来见人的颜敬止也出现了,似乎是愿意承受来自莫清疏父亲的愤怒,结果,莫老爷子都没正眼瞧他。 “我的孩子,是我用心教的,我的毕生所学,几乎倾囊传授,我教她行医治病,教她奇门遁甲之术,教她兵法,教她琴棋书画,却忘了教她处理感情的事情,是我疏忽了,才没能管住她,让她搅了令公子的婚宴,实在抱歉。”莫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也算客气。 颜家的人,也不是不懂是非的人,听了人家服软,也就说:“我们并未在意。” “我听闻,颜家也是书香世家,擅长兵法,人才辈出。我不知道颜家是如何教育孩子的,才会让家里的孩子,负了别人家捧在心尖上的孩子,还有脸成亲,这我是做不到的。”突兀的,莫老爷子话锋一转,让颜家人瞬间难堪起来。 新媳妇听了,很是气恼,当即反驳:“难道您的女儿就是捧在心尖上的,我就是路边捡来的?难不成,要止郎负了我吗?”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杂碎。”莫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依旧话语平稳,带着王者一般的蔑视。 “不知莫先生此行目的是什么?”颜家老爷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是有私心的,毕竟我也是个父亲,看到女儿难过,我也会心疼。所以,我女儿流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心中不愤,特来告诉你们一声,待令公子的长子诞生,我定来取那孩子性命,一命抵一命。” 莫老爷子说完,颜敬止直接颓然地跪在地上,就好似一瞬间失了魂,紧接着,便晕死过去。 这一日过来见莫老爷子的人不多,他笃定,颜家会死守这个秘密,不让外人知晓,毕竟家丑不能外扬。他愿意说出莫清疏流掉孩子的事情,就是要让颜敬止更加肝肠俱断,更加厌恶自己的妻子,至少段时间内,不会夫妻美满。 还有就是,颜家也会惋惜,少了一个很好的儿媳妇,少了一个子孙。 最重要的,他是要给颜家一个,他会报复的理由。 杀其长子,不是危言耸听! 第277节 第99章 偶遇 颜敬止成亲五年,无所出,没有任何子嗣,只是专心研究兵法。 曾有一次,他止不住心中的思念,脱离了颜家的监视,去了莫家居住的地方,艰难地破了阵法进去,却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 温泉的水,依旧是暖的,只是宅子冷冷清清,怕是有两年以上,没人居住了。 他独自一个人,在荒废的宅子里待了三天,才独自骑马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在宅子里做了什么,为何要留在那里,这恐怕,也只有颜敬止一个人知道。 他不知道莫清疏去了哪里,打听了好久,后来,也就淡了。 成亲八年的颜敬止有了孩子,是个男孩,颜家怕莫家会要了这个孩子的性命,整日周密地护着。但这个孩子还是没活过两岁,死在了颜家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伤口,甚至不知道死因。 有人说是孩子夭折了,也有极少的知情人说,是莫家不知用了什么□□,悄无声息地,要了这个孩子的命。 颜敬止的夫人悲痛欲绝,又是几年无子。 后来开始有人传说,这一个孩子,都是被这位妻子下了药,用了法子才怀上的,之后,颜敬止有了防范,就再难得手了。 成亲十二年,也不知是颜敬止终于被妻子打动,觉得这个女子也十分不易,竟然终于软了心肠,愿意跟妻子好好过日子,他们后来有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 夫妻二人都对兵法感兴趣,所以在一起的时间,也多是在一起研究兵法,还出了许多颜家兵法的孤本,并不外传。 莫清疏的记忆里,这些她都知道。 虽然颜敬止不知道莫清疏的去向,莫清疏却在关注着颜敬止的生活,而且关注了一辈子。她承认自己犯贱,却还是忍不住去打听,关于他的事情。 最后,颜敬止夫妻恩爱,儿孙满堂。 莫清疏孤家寡人,一个人老死在林间的私宅里,多么荒凉。 * 李墨晗发现,第二天并没有人叫她起床,她居然睡到了自然醒。 醒来后坐在被子里,回忆关于莫清疏的感情。 颜敬止也曾经为了莫清疏挣扎过,可是最后并没有成功,外力的原因在,莫清疏自己也不想嫁给颜敬止了,这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实那段时间,莫清疏何尝没有思考过,她虽然在莫家娇生惯养,但是嫁到了颜家,就只是颜家的儿媳妇,说不定就要烦恼于婆媳关系,妯娌相处,甚至是为颜敬止打点材米油盐的破事。 如若是正常的嫁了,颜家也不会亏待她,因为她身份尊贵,娶到她,都能成为鲁国骄傲的事情。 只是世事弄人,将军的女儿提前入了门,甚至愿意守望门寡,谁不知道,将军的小女儿很可以脱身,却愿意为颜敬止这样做,颜敬止回来后,就退了这门亲事,还能算是人吗? 这样的情况下,莫清疏嫁过去,他们夫妻二人,都会受到世人的指责。 她自己的骄傲在,也不舍得让颜敬止被世人唾骂,最后选择退出。 这样,她日后会被人嘲笑,被颜家男子抛弃,颜敬止却没有多大的事情,也算是保全了他。她还避免了到颜家,尴尬的处境,就算颜家人不说,也会私底下非议她吧。再加上,颜家依附于将军,这层关系是要面对的。 怎么看,她抽身出来,都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理性在,感情上是受伤的。 莫清疏寂寞痛苦了大半辈子,好多次夜里都在做梦,梦到她嫁给了颜敬止,成为了他的妻子,夫妻恩爱,成为世间的佳话。她也曾后悔,如果当初挺着大肚子去颜家,说不定可以…… 说不定可以跟他在一起…… 说不定不会是寂寞到老的结果…… 莫清疏的感情,是充满了遗憾的。 用莫清疏的感情当例子,李墨晗去思考她跟然亲王的事情。 说真的,她也觉得,然亲王是一个很好的少年郎,长相英俊,身材挺拔,且不寻花问柳,性子寡淡不愿意参与政事,虽然脾气倔强,却愿意用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 若是她跟他门当户对,她怕是不会犹豫,这样的男子,可以称之为良配。 可惜,她是身份太低,配不上然亲王,日后就算艰难地嫁给他,也会有许多人说她攀龙附凤吧,说她狐媚,说她不自量力。 还有的,则是说然亲王行为荒唐。 之后呢,嫁给了然亲王,黎贵妃能接受她这样的儿媳妇吗?璟王能接受这样的弟妹吗?她要跟这些人如何相处? 想到这里,李墨晗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考虑这么多,都是她太自私了,还是爱自己更多,处处都是为自己考虑,不像然亲王,已经在为她做打算了。 说到底,还是她尚未动心,还未喜欢然亲王,没到那种愿意为了爱情,舍弃一切的时候。 * 李墨晗去黎贵妃寝宫门口询问,得知皇上在陪黎贵妃,就乖乖地离开了,谁知还没走几步,就又被叫了回去,说是皇上寻李墨晗问话。 李墨晗规规矩矩地进去,原本在喂黎贵妃吃药的皇上将碗交给了宫女,接着将她带到一边询问,关于蛊的事情,她都一一回答了。 “朕也知道,驱蛊不易,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够竭尽可能,让爱妃少受些苦,她身上多一处伤口,都好似割掉朕心口一块肉。”皇上说话的时候,也算是和气。 听得出,皇上的确十分宠爱黎贵妃,就算黎贵妃已经病重两年,身上出现了蛊,他也没少了关爱,这种情谊,在后|宫里还是蛮少见的。 “小女自当竭尽全力。”她回答。 “在那间小屋里住着是否委屈?朕可命人在太医院,给你安排一处单独的住处。” “小女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你比太医院那群老家伙强多了,两年都没看出爱妃的病症,养他们有什么用。” 第278节 之后,皇上还是安排了李墨晗的住处,听闻,她还一下子成了太医院名正言顺的一等御医。 太医院的大夫分四个级别,第一等叫“御医”,只有十三人,算是官居七品,和县令一个级别。第二等称为“吏目”,只有二十六人,八品与九品各十三人。第三等叫医士,共二十人,算从九品。第四等叫“医生”,有三十人,无品,相当于小助手。 如今李墨晗也算是当官了,在宫里还混了间房子,只是左邻右舍的,都是御医,听说太医院里的女大夫不多,之前在望夕宫,就听说只来了一个,所以,大多是大老爷们,就她一个小姑娘,她还是不愿意去住的。 不过,这是皇上给她的赏赐,她自然是要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收下,想必,治好了黎贵妃,不但会收到皇上的赏赐,黎贵妃、璟王那边赏赐的东西也会不少。 如今的李墨晗就是一个小穷包,有点东西就高兴,自然也美滋滋地应了。 * 由于她现在主要是治疗黎贵妃,便以此为借口,依旧住在小屋里,这样还能在黎贵妃的保护范围内,那个甘棠也能帮着照应。 不过,她还是抽空去了太医院,瞧了一眼自己的房子。 其实太医院的房子也挺紧张的,一个院子里,就有可能住着好几家人,还有些年轻没有家室的,住的都是类似宿舍一样的屋子,几个人一间。屋子是那种大炕,中间隔断开,里面只有睡觉的地方,脚底那里有个小柜子,能放些东西。 李墨晗是一等御医,有自己的屋子。 嗯……也只有屋子。 她跟另外一位女御医是一个房子,进去之后,是中规中矩的房间,可以待客,然后有左右两个里间,李墨晗住在左边,另外一个女御医住在右边。 她进去看了看,这里应该是才搬出去东西,里面还有宫女专门收拾过,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只是里面没有床,只有炕,有个简单的书柜,桌椅板凳可以写字看书,还有衣柜可以放东西,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住在对门的女御医不在,门是锁着的,听闻这些日子,这些御医特别忙,尤其是这位唯一的女御医,一直是宫里最忙的一位御医,如今看不到也不奇怪。 不过,还是有一位御医看到了李墨晗,很是热情地招呼这位新来的御医,到太医院的正堂那边说话。 进去之后,就看到太医院整整占据两面墙壁的药柜,她看得移不开眼睛,就听这个御医介绍:“里间还有房间,这里都是放常用的药,里间还有五六排药柜是其他的药,虽然量不多,但是很全。当然,这里的贵重药材,就连我们都不曾见过,都是霍御医管着钥匙。” 李墨晗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这位御医继续介绍:“我们这里不仅仅药材全,医书也很全,市面上有的,我们这里几乎都有,还有不少杂集,怕是少的,也就是几位神医的绝世孤本了。” 这一点,她也是承认的,到底是皇宫的太医院,里面的医书肯定不少。 到了正堂,来跟李墨晗打招呼的人也就多了,更多是对她好奇的,之前没来过太医院,直接成了挂名御医,后来来了宫里,一下查出了蛊,闹得整个宫里人心惶惶的。当然也有对她轻视的,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忙碌去了。 那御医介绍了太医院里的一些规矩,以及在宫里行医的时候要注意的,对此,李墨晗还是很感谢的。 后来,她说要查一些关于蛊的医书,那御医就让她去书库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进去后,就看到一名穿着暗紫色锦缎长衫的男子,也在书架前看书,看到她之后,还对她笑了笑。 李墨晗的脚步一顿,因为这个少年……几乎跟记忆里的颜敬止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脸上的坏笑,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第100章 后来 几乎是转瞬间,她就回过神来,对他点了点头表示礼貌,然后去书架前,寻找她感兴趣的书籍。 “关于蛊的一些医书,都被放在这里了,这几天不少人关心这个,所以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了。”少年首先开口,指着面前的书籍说道。 “哦,谢谢。”李墨晗也走到小桌子前跪坐下,去看摆放在桌面上的书籍,随便翻看了几本,就叹了一口气,这些书,莫清疏都看过,所以她也记得内容,也就放弃了,去书架边去看,有没有其他的书籍。 “想必,你就是一百二十六号吧?”少年竟然放下了手里的书,跟着她到了书架边,身体斜斜地靠着书架问她。 她想了想,回忆起这是她在聚贤楼时的号码,当即确认,这个少年,就是颜公子说的,鲁国来的弟弟吧?她抬头去打量他,看着熟悉的眉眼,又是一阵心口疼痛。 她知道,这是属于莫清疏的难过,就好像她当初看到秦政的时候,也险些哭出来。 这也使得,她很快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回答:“嗯,没错,想必你是颜家的公子吧?” “哎呀,怎么说呢,其实我姓莫。” 她拿书的动作一顿,诧异地再次看向他,发现他没有任何戏谑的表情,还挺认真的,紧接着就听到他的解释:“我的确姓莫,也是颜家子嗣。” 她心里不由得多想了一些,却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拿书。 见她如此淡漠,他反而有些诧异,追问她:“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如果你想解释,自然会说的,不必我追问。如果你不想说,也不会提起这件事情。” “嗯……也是。”少年无奈地叹气,随后还真的念叨起来,“还不是家祖闹的!” 从少年絮絮叨叨的叙述中,李墨晗知道了一件事情。 在莫清疏去世后,颜敬止在颜家的地位,已经没人能管得了了,于是他一意孤行,将她葬在了颜家的祖坟里,且是在他未来的坟位边。还将莫清疏写到了颜家族谱上,成了他的正妻,让莫清疏不能算是孤魂野鬼,她是颜家的媳妇。 他正牌的妻子,是继室。 当时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竟然将小儿子的姓氏,改成了莫,且写在了莫清疏的名下,算是莫清疏的儿子。 对此,颜敬止的夫人没有任何异议,怕是后来颜敬止突然跟她关系融洽,为的也是这个吧。其实仔细想想,李墨晗竟然有些心疼颜敬止真正的妻子,其实她没做错什么,只是颜敬止不爱她罢了。 还有就是,这个小儿子之后的孩子,都姓莫,当做是给莫家人留下香火了。 李墨晗眼前这位少年,就是小儿子的曾孙,也是难得,到了曾孙,长相竟然还能这么像颜敬止。 “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李墨晗感叹了一句,表情却没有任何波澜。 颜敬止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莫清疏还是在孤独寂寞中去世的,她一生的悲剧是改变不了的,这些弥补,完全没用。 想必,就算她现在是莫清疏,也一点也不会感动。 颜敬止这么做,也是为了了却心中的执念罢了,到最后,莫清疏也算是他的妻子了。 “对啊,不过啊,老祖去世后,我们这些姓莫的,在颜家就有些尴尬了。”少年说着,还苦笑起来。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姓了莫,也看过莫神医的一些医书,对那些还是很感兴趣的。听闻你知晓她一些后期医书孤本里的内容,就引起了我的兴趣。” 第279节 “所以你觉得,我可能有莫大家一些遗失的医书,是也不是?说来也是,当年莫大家隐居,身边有些家丁,在她去世后也就散了,说不定会带走一些她后期的手书。这些人后来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也许,我就碰到了这些人,意外得到了几本医书。所以你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跟我说,你姓莫,希望能跟我熟悉起来,然后……跟我要书?” 少年见自己被识破了,当即笑了起来,也不恼,这种模样,倒是有点风度。 “没错,听闻你知道莫大家孤本里的内容,还能破解颜家兵法,且对老祖夫妻有些厌恶的样子,我就猜想,你可能跟莫大家有关。说不定是你家里的先祖曾经被莫大家救过,做过莫大家的家丁什么的……”少年坦然承认。 “颜家不是兵法闻名天下吗?为何要对莫大家的医书感兴趣?” “其实我觉得家中的那些长辈真的是没有长远的眼光,当初得罪一个将军又怎样,娶了莫大家,颜家在鲁国的地位便不可撼动了,让人叹服的兵法加堪比华佗的医术。那年的传说你知道吗,只要能够拥有莫大家,就好似有了不死之身,除非断头或者阳寿尽了,其他的一切,都不用担心。”少年说着,又咬牙切齿地念叨了一句,“如果不是当年那些长辈妥协,颜家如今也不会沦落到男子去各国娶妻,将颜家子嗣当成交易的礼物!” 其实对于少年的观点,莫箐是有些认同的。 如果当年颜家娶了莫大家,说不定皇室都要尊敬颜家几分,毕竟颜家为鲁国招揽了几国垂涎的人才。但是这些人只在乎家里的名声,害怕得罪了将军,于是,他们的命运就延续到了如今。 当年将军用亲事留住颜家谋士,如今,鲁国将颜家的男子当成礼物,送给他国,大批颜家人来了未国。 为了两国和睦?说得好听,不过是鲁国妥协的表现,外加,已经不给颜家什么尊严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这种事情,若是重来一次,怕是颜家还会像当初一样,相比较未曾谋面的莫清疏,他们更愿意接纳那个烈性的正牌妻子,外加,不让颜敬止做旁人唾骂的负心人。 说再多,又能有什么用?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了。 “所以你对莫大家的医术很感兴趣?”她问。 “这是自然,有了莫大家的医术做支撑,颜家的兵法就算全部传授出去,也有生存的最后支撑。” “不过很可惜,我并没有莫大家的医书。”李墨晗坦然地回答。 “我自然不会伸手白要的,颜家可以给你做身后的支撑,做你的助力。还有,如果你喜欢,聚贤楼都可以送给你。”少年说得十分坦然。 “哦?姓莫的,在颜家居然这么有话语权?” 少年突然不好意思地抬手擦了擦鼻尖,说道:“原本我的确该姓莫的,不过祖父去世后不久,就没有人愿意坚持家祖遗愿了,族里的长辈们就又把我们的姓氏,改回颜了,只是将莫大家留在了家谱里。” 也就是说,颜敬止的坚持,也只持续到他的孙子辈。 “可是,我真的没有莫大家的医书,我的医术都在脑子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头,继续去看书。 少年不依不饶地跟着她,一个劲地提高条件,还说愿意拿颜家兵法跟她换医书。 她有些烦了,干脆到别的书架前找书,他依旧跟了过去。 “你在看什么书?不是关于蛊的?”少年问。 “我在看关于气血、穴位、经脉的书,我在寻找,逼出那些具有智慧的蛊的方法。你也对蛊感兴趣?” “也不算,是璟王找到我,希望我帮着出谋划策,我就说愿意来太医院看看书,想想办法。” 李墨晗听了,也不在意,璟王会在寻其他人,寻求稳妥,也是在意黎贵妃,不相信她一个小孩子的医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用不用我帮你什么?”少年主动问。 “你把嘴闭上就是帮我了。” 少年听到之后,抿着嘴唇,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李墨晗,简直难以置信!他在颜家也是出了名的天才,小小年纪就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还学会了莫大家的医术,就连兵法都没落下。从小聪颖过人,人人都夸他,简直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 现在,这个少女居然不搭理他! “其实我也蛮厉害的。”他不依不饶地跟在李墨晗身边,探头去看她,发丝垂下来,挡住了她看书的视线。 她有点恼,扭头看到墙壁上贴着一张巨幅的穴位图,她当即指了两个穴道给他,问:“你知道这两个穴道组合在一起,会怎么样吗?” 少年看着穴道,还在疑惑,李墨晗已经在袖子中抽出银针,扎入少年的两处穴道,接着解答:“能让你闭嘴。” 他当即吃了一惊,随后又气又恼,自行将银针□□,看得出也是经常摆弄银针的人,直接将银针别在了衣摆上,然后追着她抱怨:“银针扎在身上还挺疼呢!” 她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随后对他招了招手。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少年会意,将手腕抬起来,让她诊脉。 探了一会,她又抬眼去看他,很是诧异地问:“身体都这样了,还从鲁国来未国,还帮人家找解蛊的方法?” “哎呀,其实我寻莫大家的医书,也是想给自己看病嘛!”少年没有架子,反而有种跟她撒娇的感觉,看起来脾气挺好的,竟然让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于是,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郑重其事:“放心吧,你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 “你这句话一点也不安慰人。” 第101章 下蛊 李墨晗在书库里留了几日,难得离开,都是去看望黎贵妃身体的。 听闻,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黎贵妃中蛊的事情,两年内的事情都开始调查了,弄得黎贵妃寝宫里的气氛十分紧张。李墨晗好几次看到一等宫女,训斥两年内新过来的宫女,说她们里面有别的宫派来的,弄得她们之间互相猜疑,没了情分。 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画面,也很少过去,多数时间,是在太医院。 “璟王跟我打听过,关于黑蛊的事情。”颜何文翻看书籍的时候,提了一句。 这些日子,颜何文作为璟王请来的人,也住在太医院里,跟着她一块参谋黎贵妃的事情。虽然对颜家人有些厌恶,李墨晗还是暂且忍了。 “他前几天也问过我。”她波澜不惊地回答。 “你这种方法,能彻底清除黎贵妃身上的蛊吗?” 第280节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其实我对蛊,也只是一知半解,而且,蛊也分很多种,大部分的蛊,只是用来害人的,类似一种十分独特难查的□□,至死方休。比如黎贵妃身上的症状,看起来就是脑袋里有了病症,看上去,也真是这么一回事,太医也当成那种病治了两年,却没有任何效果。还有一种就是盛传的情蛊,女子给男子下蛊,如果男子背叛,女子自尽,男子就会暴毙而亡。” “我这几日看书的时候,的确看到过这些,只是,我听说过,你跟璟王提起了蛊咒。” “这是一种黑蛊,有的人炼制蛊的时候,同时对蛊下咒,就好似那种扎稻草人娃娃一样,让其病魔缠身,或者是灾难不断,甚至是断子绝孙。就好像丘泽先生这种,他们只需要改变些许祖坟风水,就能够改变这一家人后代的命运,我同说曾有道行高的,去改了别人家的祖坟,最后这家人只生女不生男,最后没落了。黑蛊也是这样,如果下蛊的时候,带着咒,真的是有害的,估计也只能杀死母蛊,破除诅咒了。” “那你说,丘泽先生能会破吗?” “发生了这种事情,璟王肯定第一时间去找过丘泽先生,结果璟王又联系你,就证明丘泽先生也束手无策。下蛊跟他这种推研命理,观察星象,是两码事。” 颜何文听了,懒洋洋地靠在垫子上,感叹起来:“真是个棘手的破事。” “我只是奇怪,璟王为何会寻你来。” “因为我厉害呗。” “你如何厉害?” “嗯……你问住我了,我想到了再回答你。” 李墨晗懒得理他,继续看书。 这个时候,然亲王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子寒气。好似外面下了雪,他的身上还有些积雪,于术正在帮他拍身上的雪,他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到李墨晗坐在书库里,于是就守在了门外。 然亲王进来,自然是没人敢拦的,他进入之后,先是看了颜何文一眼,然后跪坐在李墨晗身边,问她:“这些日子,母妃身体怎么样了?” “我前后驱蛊两次,已经将能够寻找到的蛊全部清除,还先后行针两次,都没有发现残留的蛊虫,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我还需要再观察一阵子。”她妥善地回答,眼睛却未看他一下,模样十分冷淡。 从他吻过她之后,她就开始不太理他了,不叫子眠,甚至懒得跟他行礼了。 他也不生气,只是继续说了起来:“今日父皇召我入宫,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嗯。” “过些日子,我恐怕要去边塞。” 她听了一怔,抬起头来看向他,有些诧异。她当初跟秦政商量的时候,只是说要让琴郡王去边塞吃几年的苦,就算罪责落不到他的头上,也该让他脱层皮。 但是,然亲王怎么也被连累了?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然亲王这才继续说了下去:“我已经跟母妃提过,举荐你入国子监女学的事情,她也是同意的。所以,在我离开京城之后,你应该会进入国子监女学学习。我不在京里这段日子,若茜县主跟席文楠、宁国公、秦将军都会照应你的。” “究竟是去哪里?会去多久?” “梁城,听闻那里军心涣散,将领治军无方,甚至有盗贼多次侵犯,派我跟另外一位将军过去,处理完那边的事情,我就会回来。那位将军估计,我怕是要一年半载才能回来了。” 她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才说:“一会让于大哥,将梁城的详细情况说给我听。” 然亲王听了,还挺感动的,当李墨晗是在关心他的事情,当即笑着应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颜何文拄着下巴,在一边看,觉得自己险些瞎了眼。 过了一会,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过来,也是一名御医,手里端着一个罐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罐子递给了颜何文。颜何文漫不经心地接到手里,晃了晃罐子,去听里面的声音。 这举动吸引了李墨晗跟然亲王的注意力,两个人都朝他看过去。 “哦,上回我派人在你第二次驱蛊的时候,抓了几只蛊到罐子里,然后派人去寻这种蛊虫的母蛊,或者,是同类的蛊。”然后,他将罐子放在了桌面上,“这罐子里就是。” 李墨晗还是第一次见到母蛊,所以还有些好奇,伸手想取来罐子研究一下,结果,却被然亲王拦住了,他怕李墨晗也被蛊缠上。 “寻来这蛊的人怎么说?”李墨晗没有去碰罐子,只是这样问了一句。 颜何文从那人手里接过一封信,打开看了一会,回答:“打听来了一些,听说,越厉害的咒,需要付出越重的代价,比如情蛊,需要下蛊的人自己自杀,对方才能死亡。如果是想要咒其后代,怕是要赔上几个人的性命。听闻,百年前有人下咒,诅咒皇室灭亡,用了自家老少,百余条认命,才下咒成功。不过,黎贵妃身上这种蛊虫并不厉害,只是被用作□□一类的东西,让人身体疼痛、疲乏,过个四五年,就会丢了性命。” “所以,下蛊的人,只是想给黎贵妃下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毒,让她慢慢,受尽折磨死去。”李墨晗嘟囔。 然亲王坐在旁边听着,骨骼发出“噼啪”的声响来。 谁知,颜何文居然突然改变了话题:“然亲王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 “李御医去做饭给我们吃吧!你做的饭很好吃,我很爱吃。” 然亲王听了,扬了扬眉,他还没吃过李墨晗做的饭呢,这小子先吃过了? 其实李墨晗做菜的手艺,是偷学来的。她也嘴馋,所以很喜欢吃明姐儿做的菜,知道明姐儿经常给冬哥儿开小灶,就派柳鬓埋伏在厨房,偷偷看她是如何做菜的。明姐儿不会武功,自然不能看到特意隐藏的柳鬓,之后,柳鬓就将方法告诉了李墨晗。 她研究了一阵子,就会做了,其实方法并不难。她平日里也只是做给自己吃,解解馋,前阵子自己开小灶,被颜何文缠着,也跟着一块吃,一下子就赖上她了。 这让她一阵无奈。 “嗯,晗儿做给我吃吧。”然亲王发了话。 李墨晗去了太医院的厨房,没想到,颜何文也跟了进来,然后跟她感叹:“然亲王可真是惯着你啊。”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在今天之前,他一共跟我说过三句话,嗯,嗯,嗯,从来没多过一个字,语气都没变过。今天,居然是你十分冷淡,他巴巴地跟你说话,真是长见识了。” “其实他并不是话少,只是跟你没话说罢了。” “是是是,你是他母亲的救命恩人。” “就是这样。” “那你做菜吧。” “看来你是想光明正大地偷师了?” 第281节 “怎么,不会那么小气不教我吧?” “嗯,我小气,不教。”她说着,将颜何文赶了出去。 其实她偷师,就已经很不地道了,如果被颜何文偷学了去,说不定他就会回颜家开店,抢了明姐儿的生意。相比较颜何文,明姐儿到底是家人,不能因为她偷师,断了明姐儿的财路,她也不会用别人的东西送人情。 所以,她还是偷偷地开小灶做菜吃。 做完菜,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几个大夫在门口的小炉子上煎药,还小声议论:“听说了吗,那个颜家的少爷,要将蛊下在真人身上,说是试试蛊。” “啧,我看着那个小少爷,就觉得瘆的慌,听说他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所以啊,这才几天啊,就学会制蛊了。还说什么,只有自己弄明白了蛊,才能真正地了解蛊,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又是一个黑蛊?” 李墨晗端着菜,突然明白颜何文转移话题的原因了,原来,璟王找他来,是这样的目的。 第102章 出宫 李墨晗自己就清楚,璟王不可能完全相信她一个十岁大的小娃娃,相比较她,颜家有潜力的后辈,他更愿意相信一些。 李墨晗如今将黎贵妃身上的蛊清除干净之后,她便没有什么任务了,之后,她就等待黎贵妃赏赐她进入国子监女学就行了。 关于对蛊的研究,就都交给颜何文了。 同时,她去了国子监女学,就等同于长久留在了京里,黎贵妃真出了什么状况,也能立即传进宫去,黎贵妃会答应这个要求,也是有私心的。 就像他们说的,只有真正地了解了蛊,才能对付蛊。颜何文学习能力惊人,只是看了医书,就自己学会了医术,怕是对颜家的兵法也学得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学会了蛊,就又让人惧怕几分,真有兴致,还可以学学星象之术。 学得快,人也逆天,成年后,怕是要学着张开翅膀上天了。 李墨晗也懒得管了,厌倦了这些,离开也是好的。 * 之后几日,她也懒得继续研究蛊的学问了,而是留在书库里继续看书,什么书都看看,就当是巩固学习了。 在她看书的时候,有人来传话,说是秦将军传话进宫里,说是想请李墨晗,帮若茜县主看看身体,听闻黎贵妃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才敢过来请人。 李墨晗知道,消息传到她这里来了,就是黎贵妃已经许了,她可以回去换身衣服,就出宫去秦家了,身边的两个小侍女也终于解放了。 出了宫,李墨晗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说真的,这辈子,她不喜欢这种地方。 其实她自己强调过很多次,有莫清疏的记忆,独孤无影的记忆,就好像读了两本书。好比一个人,看了两个人的人物传记,传记内容丰富,让她受益匪浅,可到底是别人的人生,别人的故事,让她增加了阅历、见识,却不是她自己的。 她这辈子,到底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遇到然亲王那样主动,她也会措手不及,心中小鹿乱撞。 所以,她有的时候只能被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使唤,不奢求他们完全信任,因为她不可能傻到去跟别人说:老娘前世是莫清疏,医术在世间是一流的,我医不好,别人也医不好。 听说,神经病女子,是给家族丢人的,是要被丢猪笼的,简直跟偷情了是一个待遇。 又或者,她仗着自己的脑袋里有独孤无影的记忆,就去找皇上说,她能指点江山?说不定直接乱棍打死。 以至于,她现在就算有三辈子的记忆,在没有变的强大之前,还不如颜何文的存在更让人在意,因为,她还真不能仗着两世的记忆上天。 如今日子过得够滋润,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 其实秦老爷子也挺有意思。 他这次叫李墨晗出宫,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他把对她有意思的王爷弄到边塞了,现在,他要看看她的反应了。 还真有点我做了厉害的事情,等待看当事人震惊反应的意思。 年纪越大,人越幼稚了。 * 就算前几日下了雪,秦家依旧是一派干净的模样,这样的府邸,都是雪还没停,就有家丁开始打扫雪,有人经过的地界,自然是没有半点雪的,甚至没有雪脚印。 院子里的树木也是按照四季栽种的,以至于进入,就能看到凌寒独放的梅花,素雅大方,且散着阵阵香气。偶尔有几朵嫩粉色的,在寒风里微微摆动花瓣,带着娇憨可爱。 她今天披着逸哥儿给的狐皮,做的小披风,手里还捧着然亲王给她的手炉,依旧不觉得暖和,以至于微微低下头,将脸埋在狐狸毛里。 到了若茜县主的住处,里面还有其他人,进去后,她先跟若茜县主行礼,同时暗暗打量其他几个男子,掂量着身份也很高贵,便也礼貌的行礼。 这几位,是秦家的另外几位哥儿。 前几年,若茜县主就像个假小子,以至于,这几个哥儿都当她是弟弟,带着她打猎、练武、骑马。 结果,若茜县主如今身体不能太过于操劳,有时走路都会喘,让着几个哥儿心疼得不行,怕妹妹闷,会时常过来陪陪若茜县主。 见李墨晗来了,他们几个也不方便留下,便也告辞了。 离开时,不知道是哪位哥儿说了一句:“这小医女长得还蛮可爱的。” “闭嘴吧,忘了上次你被洛子逸痛揍的窘迫了?” “我也就是瞧瞧子逸青梅竹马什么样!” 这些人走远了,若茜县主才对她笑了笑,说道:“你别在意,习武之人,没有什么城府,说话也比较直接,怕是他们真觉得你蛮可爱的。” “我知道的。” 不知为何,李墨晗觉得,如今的若茜县主,跟以往十分不同,延续着她刚醒来时的怪异。 若茜县主最开始给她的印象,就是盛气凌人,就好似骄傲的小猫,十分可爱,十分灵动,十分活泼。如今,却带着沉稳的架势,一颦一笑,皆有些闺秀风范。 甚至……有种母仪天下的姿态。 第282节 李墨晗走到若茜县主坐的美人榻前,取来帕子,搭在她的手腕上,帮她把脉。 美人榻边放着暖炉,里面燃着炭火,使得周围暖融融的,温度十分舒服。若茜县主的腿上还搭着毯子,有些自来卷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竟然有种特别的韵味。 若茜县主却在看李墨晗,来回看了好一会,才开始跟她攀谈,问问家里的事情,又聊聊来京里是否习惯,还有就是,问问李墨晗,如何看待然亲王。 “我从小是跟子眠哥哥一块长大的,因为两家想要联姻,也不在意我们经常在一块玩。虽然,子眠哥哥不太喜欢跟我在一块。不过,他是一个很可靠的男人,因为只要他决定的事情,从未改变过。可能是我的一些经历,让我心中有一个不太正确的念头。总觉得,能碰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太不容易了,应该好好珍惜。”若茜县主这样跟李墨晗说。 她当年选择了自己爱的男人,然后,她只是被利用,后半生都在看着心爱的男人,疼爱另外一个女人。然后看着那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终生未娶,孤老终身,还被使唤着,到各个危险的地方,去平复乱情。 那个时候,洛子筱会难得来看她,然后嘲讽地问她:“心疼吗?” 当一切的爱恋跟幻想破灭,她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 “县主说得的确如此,但是……感情讲究你情我愿,而且,还讲究门当户对,不然,不会幸福的。” “唉,晗姐儿,这么跟你说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虽然说不上是大仁大义,但是你对我的恩情,我能记得一辈子。子眠哥哥又好像我的亲人一样,我自然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在一起的,不过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只是觉得,一个位高权重,日后前途无限的人,愿意费劲脑筋,处处为你着想,还愿意冒险的男人,并不多见。” “这些我自然清楚。”她说着,收了帕子,询问若茜县主的身体状况,“最近饭后肠胃会不舒服吗?” 这是要转移话题了,若茜县主明白,却也不说破,只是如实回答。 随后李墨晗皱眉:“按理说,你恢复得很好,不至于走路都会喘啊……” “我装的。” “啊?” “我现在可以打过两个成年男人,踏着轻功在府上走一圈,怕是只有几位功夫比我好的哥哥以及长辈们能发现。” 李墨晗突然懂了,说不定若茜县主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才会装出虚弱的样子。 只是她不知道,若是没有她救治若茜县主,前世的若茜县主,就是走路会喘,饭后身体难受,所以只能吃清淡的食物,苟延残喘了大半辈子。 这也是若茜县主特别感谢李墨晗的原因之一。 装病的人,再厉害的大夫也医治不好。 “晗姐儿要不要吃松子糕?”若茜县主突然说了其他的事情,还命身边的侍女,端来糕点给她。 “谢谢。”她一向嘴馋,也就吃了一块。 之后,若茜县主不再聊关于然亲王的事情,而是说起了国子监女学的事情。 “我比你入学早两年。”若茜县主说了起来,“本来我是不想去的,结果,家里不许,最后硬是把我送进去了。我十一岁入学的,跟你不能在一块上课,不过我跟国子监那边打点了,到时候,我们在国子监住一块。” “住一起?你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那边都是一个屋子两个床铺,床铺对着,中间可以自己加个屏风,住着也算舒坦。而且,女学跟其他的学生不在一块,学生们平日里都是碰不到的。” “这样啊……” “不过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女学勾心斗角也多些,男子那边拉帮结派多些,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 这个时候,有侍女来传话:“李御医,秦将军请您过去。” 第103章 偷听 到秦政那里的时候,他老人家正亲自蹲在暖炉边,调整炭火。 她记得,秦政是习武之人,并不怕冷,早时他居住的屋子里都没有暖炉,后来有一次,独孤无影闲来无事,难得童心起了,跑去了秦政的房间,坐在床上,拉上纱帘,想要在秦政回来的时候,给他惊喜。 结果,她冷得盖上他薄薄的被子,依旧瑟瑟发抖。 等秦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他的床上冻得小脸煞白了。秦政哭笑不得,抱着她回了她的寝宫,小心翼翼地给她取暖,生怕她染了风寒。 第二天,秦政的住处也放了一个暖炉,是怕她又跑过去,特意预备的。 结果,独孤无影因为羞恼,好久都没再去,等快入春了,有一次,秦政夜里守夜完毕,没去她的寝宫,她又难得睡不着觉,便又偷偷去了秦政那里。 进去的时候,秦政正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挑手上的刺。原来,望夕宫内换了一批新的木质栏杆,她又特别喜欢扶着栏杆看风景,他怕新的栏杆上会有刺,扎到她,就亲自到处摸一摸,生怕有没打磨好的地方。 然后,手上被扎了几根刺。 她就有点燃了几个烛火,帮他挑刺,然后去舔他的手指尖。 秦政那时候血气方刚,又特别喜欢她,自然把持不住。两个人第一次在他的小屋子里翻云覆雨,后来,也只能用他的木桶洗澡。 他身材高大,进入木桶就几乎装满了,自然进不去另外一个人,结果她不依,非要进去,进去后,两个人都动不了,她只能靠在他的怀里,然后嘟囔:“这样,还挺暖和的。” 这次,恐怕也是秦政为她着想,才会在她来之前,特意在屋子里弄了暖炉。 她过来给秦政行礼,秦政应了一声,随后问:“你给我把脉,看看我何时能寿终就寝吧。” “嗯?”听到秦政自嘲的语气,她心里一阵难受,怕是独孤无影的思维,又占据了她的脑海了,才会让她一阵难过。 秦政老了,就算老当益壮,又能多活几年呢…… “我年纪大了,怕是再难守候未朝几年,我已经做了打算,这两年,就要辞官了。你知道的,我这种身份,想要辞官,肯定要有说词,所以就请宫里最新的一位御医,帮我把把脉,帮我想想说词。” “好。”她应了,随后走到了桌前,示意秦政坐下,她来诊脉。 “你不坐吗?” “我坐下之后,就够不到了。” “啧,矮成这样。” 第283节 “……”她闭上嘴,继续诊脉,又看了看他的身体,眼睛、舌苔,最后询问症状,“阴雨天,关节痛得厉害嘛?” “还成。” “有时会心口绞痛?” “嗯,想起你的时候很痛。” “……”年轻的时候就像个木头,岁数越大,越会撩拨人了。 又询问了一些之后,李墨晗去一边写了单子,写字不太好看,所以她有些害臊,所以说:“我的字不好,你之后找人誊写一份。” “影儿写字很好看。” “可惜我腕力不够。” 在李墨晗写单子的时候,秦政终于说起了正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洛子眠去边塞的事情。” “你的手笔?” “如果我说,是洛子眠自愿的呢?” “我最怕是这样。”李墨晗说着,还有些难过地垂下眼睑。 “哦?说说看。” “他自愿去边塞拖延时间,这段时间内,若茜县主怕是会身体突然不好,以至于需要冲喜之类的事情,最后嫁给席公子。最好传出什么,若茜县主命不久矣的消息,让璟王也会犹豫,并且不阻拦。待然亲王回来,若茜已经跟席公子定亲,且板上钉钉,只等若茜县主女学毕业了。” “嗯,算是猜对了大半,不过,我们要的是赐婚,想改都改不了。毕竟,我们虽然觉得席文楠的确纨绔了点,但对若茜是真心的,从上次行刺的事情就能看得出,她病重之后,也是这小子跑得最勤快。若茜都同意了,我们也没意见。” “原本是想要琴郡王单独被派去边塞,被众人猜疑,让他就算没有安上罪名,也被旁人认定为罪犯。现在多了一个然亲王,就显得……” 秦政点了点头,随后问她:“你可知,洛子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她听了,立即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嘴唇紧抿,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洛子眠只做原本的便宜郡王,整日里无所事事,追着秦政满世界跑,偶尔惹惹祸,说不定他跟璟王的关系会一直不错。 但是,他一下子升了亲王,璟王或许不会怀疑什么,却也会在他心里掀起波澜。之后,然亲王去了边塞,如果立功,就是一个有了军功的王爷,日后在朝中,就有了威信。 这样的皇子,总会让想要争夺皇位的皇子,有所忌惮。 然亲王这样做,也是为了这个。 如果璟王忌惮然亲王,说不定日后就不会给他找娘家实力厉害的媳妇,而是找些相对弱一些的,或者是干脆妥协,让他娶一个毫无用处的媳妇。 不惜荒废了他跟璟王的兄弟情义,也要娶她! 说她不感动,心中没有波澜,那都是假的,她自己想,也没多少男子,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秦政瞥了她一眼,随后倒了一杯茶,将茶杯放在了她的桌边,然后,自顾自地拿着茶壶,对着茶壶嘴喝茶。他作为一个武人,不喜欢文质彬彬的东西,一向觉得,这样喝茶比较过瘾,喝酒的时候,也更喜欢用坛子直接喝。 “依你看,三位皇子,你看好哪个?”秦政突然问了她这个问题。 她左右看了看,见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侍女,就知道已经被秦政赶出去了,方便两个人自由的说话,这才说了起来:“我有些弄不清楚,究竟是皇后太弱,还是脑子不够用,哪朝哪代,也没闹得这么热闹的。” 至少独孤无影在位的时候,没人敢表现出对皇位垂涎来,有半点意思,她都会警惕,随后除了。 “我也觉得,如今局势,精彩之极。” “太子就是太子,这是皇上立的,就是他的意思,太子继承皇位,天经地义。若真的是太子昏庸无能,尽做错事也就罢了,偏太子虽然古板,脾气暴躁,却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圆滑变通。后来,竟然在京买一案里被陷害,且找不到翻身的余地,平白害了跟随太子的人,几家人被问斩!折了左膀右臂,这几年,都没能再翻身,反而成了三位皇子里最弱的一个,因为他们觉得,太子保不住手下的大臣!” “如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提起这个,李墨晗还挺气的:“这件事,其实早期皇后发现了端倪,但是做了错误的决断,决定将事情隐瞒下来,且派人去抹除痕迹,结果反而着了别人的道,让人觉得,他们这是心虚,后来越查越不利,以至于全盘皆输。 若是当年的独孤皇后,怕是刚有痕迹,就将事情查得彻底,且性子刚烈,怕是会闹到圣上那里去,找圣上为自己做主,同时派独孤家的人,从对自己有反抗想法的几家人开始调查。或者干脆将最大的劲敌,明目张胆地派人守着,让他们之后再难有所作为。所有的事情,都要在最开始就扼杀,不然事情只会想滚雪球,越滚越大。” “的确,我家影儿的脾气,就是这样嚣张跋扈,让人又爱又恨的,而且下手又快又狠。” “本该是正儿八经的继承者,却成了势力最弱的皇子。然后,琴郡王,心狠手辣,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不惜搞出那么大的行刺事件,且滥杀无辜,之后又做得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出确凿的证据,的确是个有城府的。这种皇子,日后若是做了皇帝,好好治国也就罢了,就怕他原本就心术不正,只是一直在隐忍,做了皇帝后,成了一代暴君。” “我跟子筱那小子联系最少,之前还觉得他是一个温润的少年,现在却觉得,他有些可怕。” 李墨晗跟着点头:“我在濠州的时候,跟他打过交道,觉得这个人,隐藏得实在太好。” “璟王呢?” “璟王反而是我知道的最少的,他不争不抢,看似人畜无害,势力不大不弱,什么都不起眼,看上去十分稳妥的样子。” “的确。” “但是太稳妥了,稳妥到有些碍眼。” “怎么说?” “你可还记得辞呂?” 辞呂,是跟独孤无影儿子一批的一位皇子,可惜后来,连王位都没有,被贬为了庶民。 辞呂就是一个稳妥的皇子,样样稳妥,稳妥到先帝甚至更喜欢这个稳妥的孩子,无声无息的,内心偏向了辞呂。独孤无影太过盛气凌人,太子也强势,让辞呂看起来有些可怜。 甚至后来一次狩猎,他跟太子同时遇到了野兽,他让太子先逃,自己掩护,然后受了重伤。让皇上得知之后大怒,觉得太子没有兄弟情义,居然独自离开,不管弟弟。 然而,独孤无影受不了这个,几经调查,最后得知,是辞呂派人赶走了护卫,谎称跟太子赛马,然后让人将野兽赶到他们的必经之路,演了一出苦肉计。 多粗劣的方法,但是效果很好。 第284节 这件事情爆发之后,皇上就对辞呂淡了喜爱,之后,独孤无影开始针对辞呂,鸡蛋里挑骨头,连续几个小罪责,最后闹得沸沸扬扬,成了大事,辞呂直接被贬为庶民。独孤无影亲自派人将辞呂送到边塞,这才罢休。 “这样啊……你还记得辞呂。”这句话,不是秦政说的,而是一个苍老的女声,随后,一个年迈的妇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向了李墨晗。 李墨晗心中咯噔一下,然后苦笑:“我就说,这屋里的温度,并不像是暖炉是新点燃的……” 第104章 太后 就算这名老妇人已经年迈,头发花白,眼角有了皱纹,甚至背也有些驼了,但是李墨晗还是能够一眼认出来。 独孤无影给自己儿子选的正妃,如今的皇太后,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此时皇太后穿着便装,只是普通的打扮,可是穿着跟首饰都极为考究。她的头发上插着宝石蓝雕琢成的半钿,外加福寿灵芝簪子。 身上则是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做功精良,很显端庄。 “民女见过皇太后娘娘。”李墨晗规规矩矩地行礼。 皇太后依旧在打量她,只觉得这个孩子太过陌生了,甚至连眼神、气质,都跟独孤无影不一样,说话做事也要谨慎许多,虽然没有小家子气,却没有独孤无影的那种奢华大气。 说来也是,李墨晗不过是小官之女,太过张扬,就有些显眼了,她现在这样反而正好。 而且……李墨晗跟她行礼…… 当初,听闻秦政突然参与了政事,且态度咄咄逼人,说出来的话,让圣上都无言以对,她就知道,秦政是背后有人指点了。 秦政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是她夫君最忠诚的将领,出生在秦家,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却与太皇太后关系有些暧昧,让许多人私下里议论。除了这一点,他都是一个很好的将军,凡事不出头,只听从命令,能指挥他的人,除了秦政在秦家的长辈,就只有独孤无影跟当今圣上。 这一次,秦政十分意外地站了出来,肯定又是有人指使的,秦政要说服的人是圣上,自然不可能是圣上指使,秦政又连她的话也不太听,她就觉得,秦政肯定是归顺了太子,或者是璟王。 之后,她几次试探,居然听说,秦政对一个小医女十分照顾,还将独孤无影赐给他的东西,送给了这个小医女。 开玩笑,只要是独孤无影的东西,秦政就宝贝得不行,怎么能轻易送人,就算疼爱若茜县主,也只会送些值钱的玩意,而非独孤无影赏赐给他的。 别人不知道,她作为目睹了秦政当年全部荒唐事情的人,还能不知道? 于是她一次一次地试探,最后那老爷子只派人回了她一句话:“这世间,我不会再听第二个女人的话。” 于是,她震惊了,亲自跑到了秦政这里,秦政却只是让她等,等他将那个小医女招到秦家。去招李墨晗的,是她身边的人,一路上都不能给李墨晗带话,就算李墨晗去了若茜县主那里,若茜县主也不会知道皇太后来了这里,所以他们没有机会对台词。 以至于,皇太后听到了李墨晗说的那些,然后,这个从未见过自己的小丫头,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要知道,她年纪大了之后,就一向深居简出,许多年纪轻些的大家闺秀都没见过她。 所以她也一下子明白了,秦政暗示的意思。 在她等待的时候,秦政跟她说:“我本是欢喜的,认为她回来了,结果,她只是轮回了一次,带着她的记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到底是我深爱女人的转世,所以,就算舍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护着她,帮助她。” “你……是母后的转世?”皇太后问。 李墨晗迟疑了一会,并未回答。 “告诉哀家跟秦将军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过些年月,就没了。母后对我们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自然不会说出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怕是除了我们两个人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李墨晗抬头看向秦政,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皇太后说起此事,却还是点了点头。 “若是这样……”太皇太后说着,叹了一口气,“赐婚的事情,哀家会处理好的,之后,你们会维护太子?” “若是影儿的话,也会扶持太子吧?”结果秦政不回答,只是问李墨晗,她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还是点了点头。 秦家是想请皇太后赐婚给若茜县主、席文楠,怕请不动这尊菩萨,就用到了她。 她刚才的观点,的确是这个意思。 之后,皇太后又好似为了验证似的,跟李墨晗装模作样地聊了许久,李墨晗也一一答了。 “若是母后,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会说对哀家说什么呢?”皇太后问。 “这……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没学会安稳局势的能耐,却学会提早避世了。” 皇太后一听,当即身子一颤。 秦政却在一旁大笑出声,气的皇太后发抖。 最后,皇太后跟着轻笑,并不追究:“哀家这辈子,都在学习母后,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学到最精髓的,反而学了些没用的。” * 之后,皇太后先行离开了。 秦政留李墨晗在秦家过年,还说会派人,将洛氏跟李诉柯也接到府里过年。 “也就是说,我不用再回宫里了?”李墨晗问秦政。 “嗯,没有错,你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去取回来了,且送到了你之后住的小屋里。” “也就是说……我还没同意在您这里过年,您已经将我的东西搬过来了?” “过年的时候想吃什么,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准备。” “……”她有点不想理这个老家伙了。 秦政说话的时候,帮她披上披风,又不知道在哪里,拿出一个孩子戴的虎头小帽子,扣在了她头上,说道:“我们去若茜那边说话吧,你毕竟是女孩子,在我这个老头子这里待久了也不好。” 她点了点头,应了。 第285节 到达若茜县主的小院子,就看到洛氏正拘谨地跟若茜县主说着话,若茜县主见李墨晗来了,欢喜地将她叫到了身边:“通判夫人您就别犹豫了,过阵子,晗姐儿就要入国子监女学了,她留在我这里,我还能跟她说说关于女学的事情。” 洛氏看到李墨晗,当即有了精神,上下瞧着,生怕她在宫里掉了块肉似的。只觉得自己的闺女,到宫里去了一段日子,竟然长高了一些。 “的确,在秦家,邱泽跟然亲王也经常过来,也方便说话。过完年,然亲王要去边塞,邱泽要开始忙碌观测新一年的星象,就不方便走动了,怕是只有这么一段时间能过来。对了,洛子逸那小子,也会时不时来我府上。”秦政在这个时候补充了一句,自顾自地走到椅子前坐下,剥了一个橘子,递了过去,若茜县主当即欢喜地接了,就听到秦政说,“给晗姐儿。” “哦……”若茜县主干巴巴地应了一句。 李墨晗硬着头皮接了。 洛氏则是在看李墨晗,她没有主意,想让李墨晗帮着说话。 “娘,那宅子里的确太过冷清了些,我们在秦家小住一段日子,我还能帮若茜县主看看身体,而且,秦老爷子也身体不适,我可以帮着调理下身子。” “这样啊,那就劳烦秦将军跟县主了。”洛氏赶忙行礼。 “没什么,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若茜县主赶忙回答。 * 去边塞这件事情,然亲王决定得也很仓促,自己都措手不及,所以很多事情,都要在短时间内处理妥善。 听闻李墨晗决定在秦家过年,他也算是放心的,让李墨晗先跟若茜县主相处融洽了,待李墨晗到了国子监女学,也有若茜县主照顾。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打点好关于李墨晗的事情,让邱泽先生帮他盯着,毕竟邱泽有李诉柯这个人在身边,能知道第一手消息。女学那边,有若茜县主照顾,生活里,她还是救过宁国公的人,李墨晗真的出事了,国公府于情于理,都得出面。 仔细想想,她也很安全。 还有就是,他要安排李暮秋的官职,跟璟王说了,算是对李墨晗的赏赐,就提拔李墨晗的父亲,也能让别人觉得,璟王礼贤下士。 璟王自然也觉得,李墨晗算是个有些医术的小神医,有意招揽,所以让李墨晗去国子监女学,他也是同意的,提拔李墨晗的父亲,也只是跟身边人提一下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便也答应了。 过了没几日,就定下了官职,从五品朝请大夫。 然亲王想着,从五品对于李暮秋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官了,也就同意了,只希望,李暮秋到了京里,他又不在京里了,别给他添乱。 于是,这事又托付给了邱泽先生。 邱泽先生最近很忙! 每到年关,都要举行大典,他这个国师,就好像猴子一样,需要在这个时候,观测星象,占卜国家之后的命运。其实星象跟看走向,不像寻常人想的那么简单,需要持续观察。在大典那天,他也只是摆摆场面,说说祝福、奉承的话,就行了。 在然亲王第二次因为李墨晗的事情找他时,他已经有些面无表情了:“你真要是准备离开京城,临行前,想跟我把酒言欢,彻夜相谈也就罢了,你为了一个不愿意嫁给你的小姑娘,屁颠屁颠儿地跑我这里来了两次了。洛子眠,你知不知道,以往你每年,最多来我家里三次!” “李暮秋也是李诉柯的父亲,日后自然是要跟着你,同时也要跟着四哥,也不算全为了晗儿。帮不帮,一句话。”然亲王居然厚颜无耻地继续说了下去。 “滚蛋!”邱泽先生喊了一句之后,就吩咐家奴送客。 然亲王在这个时候,活动了一下肩膀,发出一阵骨骼的噼啪声响。 “帮。”邱泽先生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第105章 年宴 有的时候,皇上就跟年长的长辈一样,喜欢热闹,过年的时候,皇宫里自然要举办大典。 由于上一次大型刺杀的事情,导致这一次没有大办,只邀请了一些大臣,以及上一次护驾有功的功臣,一同参加。参加人数比往年少了四成,也没有什么歌舞节目,只是走走形式,然后说说祝福。 这一日唯一的猴戏,是看邱泽先生为国祈福,听说,他那日穿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制的,衣摆拖地,足有一丈长。 不过,让人震惊的是,李墨晗也在参加人的名单里,若茜县主怕李墨晗会觉得害怕,当即说了起来:“你救了黎贵妃,璟王赏了你的父亲官职,黎贵妃赏你入国子监女学,但是皇上还没赏赐呢啊,所以选择在这一日当众赏赐你,这是最长脸面的事情,日后对你都好处的。” “嗯,我知道,也很开心。”李墨晗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让若茜县主摸不到头脑。 这些日子,若茜县主很想跟李墨晗亲密,甚至想当成闺蜜来相处了。只是李墨晗总是客客气气的样子,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但是太过于客气,总是显得十分生疏。 “到时候你跟我坐一块就行,你救过我的命,旁人不能说什么的,就连皇后看到了,都得想起来这件事情,日后也会对你有所关照。”她说着,又凑过去,跟李墨晗小声嘟囔,“不知道圣上怎么就知道了祖父要辞官的消息,突然开始暗示,可以给他手下的一干将士都加封提拔,就连逸哥儿都在提拔名单里。这次提拔的人多,祖父若是辞官了,照顾不到这些新将领,又是一件不让人放心的事情,以至于,祖父又将辞官的事情放下了。” 秦政没有子嗣,没有妻妾,所以十分爱戴自己培养的那些士兵,就将他们当自己的儿子养。好些将领,干脆就称呼秦政老爹,从称呼,就能看出秦政对这些人的关照,以及众人对他的尊敬、亲近。 得知自己的“儿子们”大多要在今年升职,老爹自然放心不下,总觉得要亲自督促,让他们熟悉才好。或者是这些没规矩的臭小子刚升职犯了什么错,他一个辞官的老将军说不上话,帮不上怎么办? 以至于,秦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等等。 说到底,也是皇上不想失去秦政这样优秀的将领,万一新将军上来之后,突然跟谁了哪位太子了怎么办?等着自己的儿子造反? “其实现在很多事情,都不用秦将军亲自出马了,他只需继续当着这个将军,就能让其他国家的人惧怕,秦将军的才华,不亚于颜家人。秦将军做骠骑大将军一天,就能镇住别国一日。” “那是啊,我祖父肯定很厉害的。”若茜县主觉得很骄傲,他们秦家分才辈出。 * 李墨晗要去参加大典是意外,自然没能提前准备好衣服,洛氏知道之后很是紧张,生怕李墨晗去了之后闯祸,一个劲地跟若茜县主说,让她帮忙照顾。还怕李墨晗去了,显得小家子气,被旁人笑话。 “晗姐儿一向很规矩的,不会惹事。”若茜县主帮着说话,“而且,我那里有些还没上身的衣服,是小时候的,一会让晗姐儿试试,能穿就让她穿着去,应付一下。” 若茜县主到底是秦家难得的女孩子,不能亏待了,所以总是会准备许多的新衣裳,可以应付各大场面,有些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她就又长高了,以至于好些衣服都留着压箱底了。 若茜县主命人取来,让李墨晗试穿。 李墨晗跟若茜县主风格不同,所以有些衣服,李墨晗驾驭不了,毕竟那种打过张扬的衣服,不符合她的气质。 选了好半天,最后选择了一身不算艳丽,反而有些肃静的鹅黄色长裙,上身是毛领小棉袄,穿上看上去,特别的可爱。 不过,出行的当天,她还是由若茜县主身边一等侍女整理的发鬓,柳衣他们的手法,还是不如若茜县主身边的侍女,这几日也在跟着学习。 “好看!”若茜县主夸赞。 第286节 逸哥儿不用去参加大典,就在府里瞧着李墨晗打扮好出来,然后一个纵身,就到了她的身边,左右看了看,才道:“盘了个头发,一下子长高不少啊你。” “我比你高了吧?” “怎么可能?!”逸哥儿说着,却还是心虚的轻功跑走了,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长得比男孩子快,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出了秦家,就看到然亲王骑着马,等候在门口。 若茜县主提着衣摆上了马车,却还是掀开帘子问然亲王:“你还怕我把晗姐儿弄丢了不成?” “我倒是怕你们俩一块丢了,一个没脑子,一个脑子用的不是正地方。” “我是哪个?” “你是没脑子。” “啧”若茜县主当即将帘子一扔,不理然亲王了。 李墨晗出来之后看了看然亲王,然后行了一礼,跟着上了马车。见李墨晗收拾得还算稳妥,他才骑马到了马车边,问:“我看你们的头有两个大,后仰的时候不会跌倒吧?” “我走路都喘!”若茜县主回答。 “你说话挺有底气的啊,简直就是从丹田里发出来的,十分洪亮,看不出哪里不妥。” “我弱不禁风!别跟我说话,说多了用光了力气,没办法帮你照顾晗姐儿了。有能耐你杀到女宾那边去。” 其实然亲王在这个时候过来,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亲王,自然是要在前殿参加大典,但是女眷都是参加皇后组织的宴席,以至于进了宫,他就再见不到李墨晗了。 这些日子,就算然亲王来秦家很正常,但是也不能突然变得太频繁了。他们这些人都被人盯着呢,不能太引人注意,以至于然亲王这个刚动了凡心的小伙子,只能找尽机会,来看来自己心仪的姑娘,有的时候都是远远地看一眼,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放烟火的时候……”然亲王又低声说了一句。 “今年有烟火吗?”若茜县主问道。 “虽然说不大办,却也不算什么国丧,所以,还是会有烟火的。” “好,我明白了。” “嗯。”然亲王听到若茜县主这么说了,也就放心了。 * 到了宴席,就能发现,若茜县主几乎是跟着一群诰命妇人平起平坐了,谁让她现在也是个女官呢?跟若茜县主坐在一个区域的,大多是些三十余岁的夫人,他们都有说有笑的,却不太跟若茜县主说话。 这些夫人都会带着女儿一同参加宴席,因为数量有限,来的大多是嫡女,跟着夫人们坐在一起,有几个跟若茜县主看起来差不多大的,也聚在一块说话,依旧不跟若茜县主亲近。 李墨晗不认识那些小姐,只是瞧了瞧若茜县主,她并不在意,对李墨晗抬了抬下巴,说:“看到没,我平日里都是跟大祖母坐在一块的,她可是一品诰命,坐在皇后的身边,结果我成了女官,跑到五品这边来了。” “为何这么分座位?你完全可以坐在老夫人身边的。” “上次宴席,我就是坐在皇后身边,遭遇行刺,我立即就能护驾。估计这次吧,是有点忌讳了,还有就是,为了凸显皇上的恩赐,赐予了我女官做,谁知道呢……” 李墨晗还是觉得座位不合理。 就算若茜县主现在是女官,也不该跟家中长辈分开,这样就违背了家宴的主题。所以,她还是觉得,皇后处事不稳妥,只为了讨好圣上,体现圣上,却不在意其他。 若不是若茜县主大度,怕是会坐得很不舒服。 * 大典的时候,女眷看不到邱泽先生祈福,只能等待消息,待太监一个一个地高声读者喜庆的话语过来后,女眷这边也开始举杯畅饮。 等了不久,皇上就开始宣读赏赐,说的都是一些吉祥话,然后又说皇上关怀,将对于各个府上女眷的赏赐颁发下来。 女眷的赏赐不如男宾多,所以每次都是到皇后娘娘身边谢恩,才能跟男宾那边同步。 还有夫人被封了诰命,也是在今日,在李墨晗前面赏赐。 若茜县主小声跟李墨晗说:“你看看这些夫人是如何谢礼的,闺阁女跟夫人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说的话也不同,你这种赏赐,就……” 她详细地介绍着,李墨晗也听得认真,不一会,就到了李墨晗。 “李氏七女,太医院御医,赏,悬壶济世称号,赐入国子监女学,黄金百两。”宣读太监朗声说道。 李氏七女在前,就是为了显示李墨晗依旧是闺阁女,御医只是虚称,也算是稳妥。 李墨晗听了之后,立即起身,双手举在身前,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再向前行进,直至皇后的面前。 由于她不能抬头,只能这样行礼,让不少人都只能看清她的体态。 “这些日子,本宫都没看清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皇后娘娘表现出慈爱的模样。 李墨晗规规矩矩地抬头,眼睑下垂,他们是不能直视皇后的。 其他位置的人许是看不清,但是在皇后身边的人,都啧啧称赞,说李墨晗礼数周全,模样也生得极为好看。 这个时候,一向沉默的皇太后居然突然出声,问道:“你叫晗姐儿,是吧?” 第106章 质问 皇太后突然说话,在场不少人都是震惊的,就连若茜县主心口都咯噔一下。 当今的皇太后不喜欢孩子,十分出名。 当年皇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本该有三个儿子,可惜,最后只存活了一个孩子。长子刚出生后不久,就夭折了,二子活了下来,就是如今的圣上。三子则是在八岁的的时候,出了意外,也没了。 皇宫皇子之间的事情,谁都不敢说什么,这皇子的死有没有蹊跷,旁人也不敢定夺。 第287节 只知道,皇太后的长子夭折时,独孤皇后在望夕宫得到消息,正在往回赶,结果她刚到皇宫,就得知了噩耗。之后她大怒,将后宫重新整理了一番,让后宫整整安稳了十年的时间,皇上也是在这段时间,安稳长大的。 原本皇太后是崩溃的,不知独孤皇后跟皇太后说了什么,让其振作起来,调理好身子,且刚没了孩子一年半后,就怀了圣上。 三儿子出事,也不在皇后跟独孤皇后的保护范围,所以,那个时候这些害人的人,真正惧怕的,不是皇后,而是独孤皇后。 恐怕是因为丧失了两个爱子,让皇太后一向不喜欢孩子,看到孩子就会想起自己年幼就丧命的孩子,所以一直性子寡淡,皇上登基后不久就不理世事了。 后来,皇宫里就算有皇孙诞生,皇太后也不喜欢,只是在孩子们行礼的时候,冷淡地应一声,也就罢了。 这些年,皇太后还是第一次主动去跟年幼的孩子说话,不由得让人觉得惊奇。 李墨晗却不知道皇太后这些年的微小变化,只是应了一声:“回禀太后娘娘,是的。”声音并不怯懦,反而十分爽利,不骄不躁的。 “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一了。” “哀家瞧着你礼数跟相貌都不错,很是喜欢,你过来,让哀家仔细看看。” 众人听罢,都觉得自己幻听了,皇太后说……喜欢李墨晗?! 李墨晗居然坦然地行了一礼,然后走近了皇太后一些,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刚靠近,皇太后就握住了李墨晗的手,拉到身边,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发鬓,又捏了捏脸,才笑得一脸慈和,说道:“好啊,近看更招人喜欢。” “谢太后娘娘夸赞。” “今儿是大年夜,哀家也该给群臣传个话,拜拜年,可是今年哀家要说的有些多,哀家怕那些传话的记不住,传达不到位,你扶着哀家到前面去,哀家亲自过去说。你年纪还小,不怕的,再说我们这风气开放,女子也可以做女官,不该在意小节。”皇太后握着李墨晗的手越发紧了,眼睛认真地盯着李墨晗。 李墨晗心中了然,皇太后早就等着她了,怕是今日名单有她,也是皇太后的意思。 “这是晗儿的荣幸。” 皇后见皇太后要去前殿,当即一惊,之前没听说有这件事啊!当即开口:“母后,您身体不方便,有什么话,本宫可以帮您传达。” “今个儿高兴,哀家自己去,你还要在这里主持大局呢,你留下,你们继续,晗姐儿陪我过去就行。”皇太后执意,让李墨晗陪着过去,皇后虽然诧异,却不能违背皇太后,还是派人护送皇太后过去。 由于上次的行刺事件闹得太大,这次的大典,防范得非常严密,就连他们入宫时,都有小太监挨个上车清查,女眷也要瞧瞧,确定没有差了,才能放进宫中。 皇太后被李墨晗扶着,起身往前殿去,故意让身边的人距离她远一些,这才跟李墨晗聊了起来:“您瞧瞧,这宫中还种着这么多的牡丹,都是您当年喜欢的。” 宫中大典,到处是灯笼,张灯结彩,将路面照得极为明亮,远处还有夜光石扶手,看着很是新鲜,犹如仙境。路边遍地开放牡丹,看得出是有意栽植的,这个季节居然也开了花,还有稀有的绿色牡丹,很是好看。 “的确。”李墨晗冷淡的回答。 “上次从秦将军那里回来,哀家想了许久,的确是您说的这样,如今国中大乱,从上次行刺时间后,就开始人心惶惶,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好转,就连边塞都开始蠢蠢欲动。哀家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能让未国,败在哀家眼前。” “于是你想到了我?” “是啊,幸好您回来了,这样哀家心里就有底了,总觉得,有您在,什么都不是问题,所以哀家这么久了,都没有进步。” “怪我咯?” “怪您太强势,将我们保护得太好,没了您,就跟天塌了一样。” 李墨晗沉默了一会,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今日哀家带着您过去,有什么话,您就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了,出什么事哀家都担着。” “你可真够乱来的……”李墨晗对于皇太后这种做法不喜,难得地从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高兴来,也难得地收回了敬语。 这一世,李墨晗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了,结果,硬是将她请来京里看病,如今……又要当众给文武百官看吗? * 皇太后亲自过来前殿,皇上也得到了消息,十分震惊,却也知道,今年不太太平,所以,说不定是母亲终于坐不住了,想要挽救一下局面,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高调宣布了,只是让皇上没想到的是,皇太后居然是李墨晗扶着过来的。 大典的座位,都是皇子靠近皇上,然亲王回过头,看到李墨晗扶着皇太后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睁大了一双眼睛,险些忘记了礼数。 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政看到李墨晗的一瞬间,就蹙起了眉头,却还是沉默地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罇让在面前的矮桌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正襟危坐,毕竟是皇太后来了。在之前,众人见他年纪大了,都许他盘腿坐,不过适当,还是需要正襟危坐的。 皇太后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皇帝斜前方的桌前,皇上也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场面安静下来,她朗声说道:“今日乃是除夕之夜,是一年当中,最喜庆热闹的日子,哀家能在这里看到诸位爱卿,能够一同过年,十分高兴……” 皇太后说了一些常见的话语,话音一落,许多人都在奉承,然后文武百官举杯共饮,一派热闹祥和的场面。 紧接着,皇太后话音一变:“不过,是国也是家,今日也是家宴,哀家在这个家里,算是个长辈。若是其他安稳的日子,哀家自然喜欢阖家团圆的场面,但是家里出了问题,哀家也要说两句。不过哀家年纪大了,说话时间久了,怕是会不利索,就让这位小御医,将哀家要说的话,说给大家听。” 皇太后说着,拉着李墨晗的手,将她推到了大殿的正中央。然后皇上扶着皇太后,坐在了后面。 然亲王的脸都白了…… 今日不过是来参加大典的,走个流程,大典散了,他就偷偷溜到御花园的湖边,等待若茜县主带着李墨晗一块过去,他们乘着船一块去看烟火。 结果,居然在大殿看到李墨晗被皇太后带来了,还要帮皇太后传话。 琴郡王归京不久,见李墨晗都已经得到皇太后的垂青了,不由得一阵诧异,要知道,皇太后可是出了名的孩子难亲近,他现在的年龄,皇太后才肯多跟他说说话,但是,绝对不能撒娇,也别想逗皇太后开心。 文武百官也面面相觑,见皇上都是故作镇定的模样,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 “国之根本,是圣上的制裁,圣上是太后娘娘的亲子,其治国之道,大可私下与殿下说,所以,现在,晗儿只代太后娘娘,问几个人的话。”李墨晗站到大殿中央,也不怯场,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只是朗声说道,这气度这风范,完全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太子殿下。”李墨晗唤道。 太子应声起立,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如今小儿代表太后娘娘,便不与您行礼了,但是,太后娘娘跟您说话,您还打算站在酒桌后面吗?”这可是公开刁难太子殿下了,且说得不卑不亢,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怔。 第288节 太子片刻错愕,还是提着衣摆出了座位,到了大殿前行跪拜礼,李墨晗居然十分坦然,且没有任何波澜地站着,承了这个礼。 在场一阵哗然。 “小儿代太后娘娘问太子殿下几个问题。”李墨晗说道。 “皇祖母请问。”太子依旧跪在地面上,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 李墨晗也没有让他站起来的意思,而是问了起来:“古有盘古开天辟地,凿崖题石摩苍穹,您可知,丈量之下,这天地有多广阔?” 太子听了这问题,不由得蹙眉,随后回答:“孙儿不知。” “我未国土地肥沃,粮产大于别国,且有别国垂涎的奇珍异果,这乃是天地精华汇聚之地,包涵了上天的恩赐,您可知,这土地有多厚重?” “孙儿……不知。” “我未国人才辈出,却要在别国请来颜家子嗣,只是因为广纳人才,更好的发展国家,您可知,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才?” “孙儿不知。” “不知天高不知地厚,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却眼高于顶,心高气傲,您这脾气,是谁教您的,太后娘娘仍记得,圣上年幼的时候,最是谦逊,这皇室百年来,怕是只出了您这么一位脾气如此之大的!” 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 第107章 相聚 太子一向脾气火爆,被一个孩子当众这般羞辱,只觉得气血翻涌,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直冒,身体僵直了好一会,却没有违背长辈,没有顶撞,而是回答:“孙儿知错了。” 李墨晗见他还算是有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说了起来:“您本是太后娘娘最为看重的孙子,看到您成了如今的模样,她老人家也很是心疼,所以希望在年后,您能去寺院半年,抄写佛经,给她老人家祈福,也能淡了这份性情中的焦躁,如何?” “半年?!”太子一惊。 “半年已经够了,若是您还想更有诚意,一年两年,也是可以的。”李墨晗很是淡定地回答。 “孙儿愿意去寺院半年,为皇祖母抄写佛经。”太子怕时间再次延长,硬着头皮答应了。 “好。”李墨晗只是应了一声,依旧没有让太子起来的意思。 这个时候皇上有些想要开口,哪里有让太子去寺庙半年的事情?这太离谱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皇太后按住了手,他这才忍住了。 “宁国公大人。”李墨晗又唤了一个人。 宁国公听到之后,立即表现出认真的模样,到了殿中央,在太子身边行了一个跪拜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老臣在。” “听闻,您前阵子身体抱恙,偏巧京里在你出事后,又出了大事。” 这是明知故问,宁国公的身体,就是李墨晗给瞧好的,他什么情况,李墨晗知道的最清楚。 “的确如此,不过如今已经恢复了大半。”宁国公沉重脸回答。 “您是国丈,跟太后娘娘本是亲家,太子是您的孙子,太后娘娘也不该为难您。可惜,到底是宠溺自家孩子,所以做了太子太傅这么多年,也没能如何监督太子殿下的德育。不如,年后就府中安心休养,这太子太傅,太后娘娘会再让别人来做。” 宁国公一听就懵了,怔了半天,才突然回答:“是老臣未能监督好太子,让他犯下过错,性情浮躁,之后,自当更加严格地管教,还请太后娘娘三思啊!” 就连太子也跟着请求:“皇祖母,都是孙儿一个人的错,孙儿定当好好改过自新,不关宁国公的事!” “母后!”就连皇上都开始帮腔,这一下子就罢免了宁国公的太子太傅职务,还是在大喜的日子,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听下去!”皇太后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动了火气,怒吼了一声,让其他人再也不敢说话了。 李墨晗见场面平稳下来了,也不理一直磕头不起的两个人,只是又唤了一个人:“秦将军。” 秦政一看,终于到自己了,抖了抖身上沾着的果壳碎屑,站起身来,坦然地到了宁国公身边,行了一礼。李墨晗都要说话了,谁知秦政的礼还没行完,居然很是兴师动众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从独孤无影赶他离开京城之后,他就再也没给她行过礼了。 李墨晗看着秦政,还是沉默了片刻,稍稍安稳心神,这才说:“您年岁也大了,为国效力多年,德高望重,由您来做太子太傅,最适合不过,您可愿意?” 秦家出了名的不参与党争,如果秦政做了太子太傅,那影响可太大了,等同于秦家归顺了太子,成了太子身后的支撑,一下子笼络了秦家,这是皇上都不愿意做的决定。 今日李墨晗却说了出来。 之前不是太子势弱吗?如今让秦政做太子太傅,太子还会势弱吗? 太子独大,其他皇子没有纷争,就没有了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分帮结派,国家也能稳定许多。 “老臣义不容辞。”秦政回答。 秦政居然答应了! 这……这哪里是罚啊,根本就是当众给了一巴掌,给了一个巨大的甜枣!就算宁国公不做太子太傅了又怎样?还不是会持续扶持太子?但是,秦政加入就不一样了,这……天大的不一样啊。 宁国公之前还在呜呼哀哉地求,依旧磕着头,听到这些,埋着脸扬眉,然后偷偷瞥了秦政,给自己的老兄弟一个眼神,结果秦政只看着李墨晗也不理他,他突然觉得一阵腰疼,早知道这样,他就不磕头了。 “好。小儿代太后娘娘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得罪。”李墨晗说完,就退到了一边望天去了。是皇太后让她出来的,之后这摊子有多乱,她都不管了,皇太后收拾去,她也该回去,张罗着回秦家了。 “既然……这是母后的意思,那便如此吧,几位平身。”皇上说道。 皇上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意思,虽然有些忐忑,却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便也同意了。 邱泽先生抖了抖自己沉重的袖子,对身边的人说道:“将独孤皇后的生辰八字寻来,有用,今天晚上就给我。” * 然亲王焦虑地等在河畔边,却一直不见李墨晗跟若茜县主过来。 席文楠靠着栏杆,双手环胸,一阵长吁短叹:“什么情况啊,我姐都不敢这么跟我爹说话,这小仙姑的气场,倒是比我姐还强些。” “我也没想到,平日里晗儿性情很好,就只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罢了。” 第289节 “今日有点凶啊!” “还能有若茜凶?” 席文楠答不出,其实若茜策马狂奔的姿态,比李墨晗方才要潇洒许多。他回过身,看着身后的小船,指了指问然亲王:“往年,你都是跟若茜坐着这小船出去共度春节的?” “往日里还有琴郡王、邱泽,只是今年变了。” 若茜县主突然跟琴郡王再不往来,邱泽先生今年又特别忙碌,却多了席文楠。 “就她一个姑娘?” “你当这京里,还有哪个姑娘敢跟我们几个一块出去玩?” “啧。”席文楠一阵嫌弃,却还是问了起来,“之前你跟琴郡王好像关系也不错。” “嗯,他年幼时文质彬彬的,人也随和,跟我谈得来。自从他表现出对皇位有向往之后,就跟我的关系淡了。” “今天过后,琴郡王跟璟王都成了白忙活一场了,这还有挣扎的余地吗?” “太子如果能够在这次改改脾气,再加上观望的人,看到太子得了秦家跟皇太后的支持,怕是会投靠过去。观望的人聚拢过去后,太子越发势大,原本依附于琴郡王跟四哥的官员,说不定会倒戈。尤其是琴郡王,年后就要去边塞了,更是难以回天了。” 席文楠也跟着点了点头:“说不定之后,会消停几年。” “你也不用藏拙了。” “哈?” “真当我们不知道?明明武功出类拔萃,却一副纨绔的样子,懂一点的就知道,你的功夫是下过苦工的。恐怕年后,你也可以担起大任了。” 席文楠原本看然亲王有些不顺眼,后来发现,然亲王对若茜县主没意思,反而对李墨晗十分在意,还愿意帮助他们俩成亲,自己去边塞,就对然亲王的态度改了。本来就不是记仇的性格,此时更是跟然亲王哥俩好起来。 “我听父亲的安排。”算是承认了。 就在这个时候,若茜县主被人搀扶着过来,看到然亲王就开始认错:“子眠哥哥,真是我没办法了,晗姐儿被太后娘娘带走说话了,我跟着去追了一段,却被赶回来了。” 然亲王听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道:“我去皇祖母那一趟。” “你别冲动,不如我让我姐去问问?”席文楠赶紧拦住然亲王。 “皇后娘娘要主持家宴,如何有时间?”然亲王反问。 “我瞧着,太后娘娘愿意让晗姐儿帮着传话,就说明,她是喜欢这孩子的,所以,不会为难吧,肯定是看着小仙姑长得可爱,带回去,喂点糖果糕点吃。” 然亲王也知道,皇太后不会为难李墨晗,但是……他还是担心。 “我在年后,想要再见她就难了。”然亲王一阵叹气,他本是想在今日,好好跟李墨晗说说话的,还能一块看烟火,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的轻功是白练的?!”席文楠突然问了一句。 然亲王一瞬间就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却还是一惊,连连摇头:“这要是被知道就完了。” “有若茜做内应呢!”席文楠指了指若茜县主。 “哦,我是红娘了呗?”若茜指着自己问。 “不不不,你是小爷的新娘。” 若茜县主没好气地瞪了席文楠一眼,回答:“就算有我做内应,你当我们秦家养的那些暗卫是吃白饭的啊?我巅峰的时候,知道暗卫的位置,还能躲过他们,但是,就算是子眠哥,我也不能说秦家暗卫的位置。” “去边塞后,常书信联系呗。”席文楠也是一阵为难。 “我就怕晗姐儿不愿意回信给我。” “你有点像从前的我,不过如今我拨开云雾见青天了。”席文楠拍拍自己的胸脯,安慰然亲王。 然亲王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朝皇太后寝宫的方向走,就看到有侍女传来消息:“皇太后留李御医在宫里过夜,特来通知若茜县主,您不必担心。” 这一回,几个人彻底没辙了。 第108章 答应 李墨晗第二日一早,就被传到了黎贵妃的寝宫,说是黎贵妃突感身体不适,要找李墨晗帮看了,才能放心。 一晚上的时间,皇太后要跟李墨晗聊的,也都聊完了,梳洗好了,她便去了黎贵妃的寝宫。刚进去,就看到然亲王站在门口等候,见到她,就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了她面前,问:“皇祖母可有为难你?” “并没有。” “昨日在前殿看到你,我险些吓死。” “不用担心的,晗儿不怕。” “你不怕我怕!” 李墨晗盯着然亲王看,抿着嘴不说话了。 人这种东西很奇怪,有的时候越怕自己上心,就越是在意这件事情,李墨晗对然亲王就是这样。 其实一开始她是理智的,知道她跟然亲王的身份差距,知道这件事情的风险,所以她刻意回避然亲王。待然亲王为了她,做了一件件一桩桩事情,让她嫁给他,并不显得如何奇怪了,她的心事也有些变化了。 或者是然亲王总能惹得她惊慌,她也会在心里想这件事情,这个人。越是捉摸,越是想,就发现,感情一点点地改变了,居然真的开始在意了。 开始是有些感动,后来,看到他为他着急,一个冷淡的人,愿意对她温声细语地说话,她的心里也会有一瞬间的柔软。就好似,昨日她在夜里去了前殿,居然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了他。 这只是些微变化,或许其他人不会在意,可是她的内心,到底不是一个纯小孩子,知道这样,就是有点动心了…… 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第290节 “你先去帮母妃看看身体,待会我们出去说。”然亲王也觉得这里到处都是宫女,说话不方便,还是让李墨晗先去给黎贵妃看病,出去再说比较好。 她点了点头,同意了。 * 她是被然亲王亲自送出宫的,然亲王也难得没骑他那匹威风凛凛的马,而是坐进了马车。 “于大哥已经将边塞的情况与我说了,我能帮着想到的事情,都整理好了书信,交给了于大哥,你到边塞的时候,可以看看。”李墨晗首先说了这件事情。 “好。”然亲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嘱咐,“我怕是今日之后,就难再见到你了,之后去了边塞,又会是几年不归,我总觉得心里好像悬着什么,放不下。往年我到处乱跑,也没这么担心过。” “你不必牵挂关于我的事情。” “就算不担心,也会想念啊。”离开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思念自己的心上人?现如今,几日没见,他都会思念,恨不得明日就将她娶进门。 李墨晗又沉默了下来。 见她不说话,然亲王却不管,伸手将她拽到怀里抱着,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最近她换了身上的熏香,之前都是他送的那些,她觉得味道不错,就用了。这些日子在若茜县主身边,便又用了若茜县主推荐的,昨日则是染了皇太后宫里的香味。 他问:“你今天身上没带针吧?” “没带,但是我会点穴。” “席文楠我没把握打得过,但是躲开你的点穴,我还是能的。” 她想要推开他,他却不依,只是抱着,说:“晗儿,你昨日的样子还蛮英姿飒爽的,不如你也在我临行前,给我点嘱咐?” “你收收你的倔脾气就行了。” “还有呢?” “松开我,我跟你说。” “不松开你也得说。” “你少耍无赖。” “席文楠那小子昨天跟我说了,跟媳妇就得脸皮厚点。” “我还小呢!” “你除了个子小点,其他地方,都不像个小女孩子。而且,如果你不喜欢我,上次被我亲过,早上吊了。” “我才不会为了你去死呢。” “你不能死,你得活着,好好活着。” 李墨晗知道这样僵持不是办法,于是只能先服软:“你松开我,我想看着你的眼睛跟你说话。” “嗯。”他应了一声。 终于被松开,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就被他抱到了腿上,能跟他平视,他的手依旧揽着她。 她要疯了! “待我回来时,你得胖一些,如今有些瘦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很胖的。”他说道。 小时候那已经胖到眼睛只剩下一条缝隙了,堪称石墩子。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这个时候,于术在外面问道:“主子,马上到秦家了。” “在逛一圈。”然亲王回答。 “是。”马车没有停,继续绕着又走了一圈。 李墨晗突然意识到,于术也是个会功夫的,能听到他们在马车里说的话,又是一阵脸红,不由得瞪了然亲王一眼。 他突然笑了起来,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唇瓣,又捧着脸,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登时不乐意了,想要躲开,他却不松手,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臭流氓。他却在这个时候,再次将她抱进怀里,说道:“晗儿,等我回来娶你。” 她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叹了一口气:“嗯。” * 邱泽先生看着坐在他面前的秦政,再看看身上的绳子,只觉得眼前一黑,知道自己又招惹这老家伙了。 昨天夜里,他派人去打听独孤皇后的生辰八字,结果刚出了皇宫,就被秦政派人绑了回来,且晚上也不理他,将他扔到柴房一晚上,早上才过来见他。 简家的人,恐怕也看到秦政绑架他了,不然国师被绑,还不得闹上天啊。 但是,谁敢管秦政啊! 明目张胆地当着简家人的面,甚至是邱泽先生父亲跟祖父的面,上来就将邱泽先生五花大绑打走了,走时也只说了一句:“借贵公子回秦家说话,明日一早就会将人完整地送回去。”然后就走了。 简家人面面相觑,却也没闹,反正上次秦政把太子都绑家里一次,也没闹起来。 听说是太子火气大,罚了他手下的将领,还给降了官。秦政也没含糊,绑了太子,带到秦家两天两夜,第三天一早,宁国公去找了秦政,秦政才放人。 当天下午,那将领官复原职。 挟持太子,那可是死罪啊!但是人家老流氓不怕啊,皇上恐怕就是知道了,也会当成不知道,就当灭灭太子的脾气了,秦政的性格,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反正当兵当久了,就是老流氓,这次还算客气,许诺只带走一天。 “哎哟,秦将军,秦爷爷,老爹欸,您这是怎么了?绑我作甚?”邱泽先生装出哭兮兮的语气问。 第291节 秦政走过来,蹲在邱泽先生身边,抬手就拍了他脑袋一下:“你小子皮厚了是吧,当了国师,就什么事都想参合一下了是不是?” “哪能啊,我就是关心一下国家大事。” “关心国家大事,关心到我地盘上来了?” “没没没,我从不涉及军事领域。” “有些事情该管,比如别人找你算算命;有些事呢,少管,比如让你改改风水会影响你寿命的;有些事呢,别参合,比如关于我的,或者是,关于太皇太后的。” 邱泽先生突然觉得,未朝最大的眼线网,在秦政这呢,他刚派人打听,他就知道了让他少管,其实也算是承认了一些事情,同时警告他闭嘴。 “我也只是好奇……”邱泽先生心虚地表示,心中却极为澎湃,好像知道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却不能确定。 “不该好奇别好奇。” “行行行,我不查这事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秦政依旧不放人,说道:“既然来都来了,就再陪我这个老家伙聊一会吧。” “秦将军,您未免也太没诚意了吧?就这么跟我聊?”说着,晃了晃身体,事宜给他松绑。 “不然我帮你翻个身?” 邱泽先生无语了,认命地点了点头,不挣扎了,只是问:“秦将军想跟我聊什么啊?” “洛子眠那小子对晗姐儿,是动了真心思?” “可不是,不动心思,能宁愿跟璟王闹翻,还自愿去边塞。” “怎么,你是打算帮忙了?” 邱泽先生不敢说啊,因为不知道秦政是怎样的态度,万一说错了,岂不是又惹了这老爷子了?眼珠子一转,然后回答:“他的确来求过我,我还在考虑呢。” “你跟他不是有龙阳之好吗?”秦政十分坦然地问起来这件小秘密,其实好些人都在传说,邱泽先生跟然亲王这个不太沾女色,关系还很不错的两个人,有着不可见人的关系。 “冤枉啊,子眠没瞧上我。” “这么说,你还真是?” “……”他这是不打自招了,真想抽自己嘴巴。 “难不成你现在的目标是晗姐儿的哥哥?” “没,他是正常的,日后要娶妻生子。”邱泽先生回答完,就又挣扎了起来:“给我松开吧,难受死了,我觉得我身上都磨坏了几处皮肤了。” “细皮嫩肉的。”秦政说着,从腰间取出匕首,给他将绳子割开了。 终于得以释放,邱泽先生一阵畅快,抖了抖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站起来问秦政:“秦将军,这事,你是打算我帮,还是我不帮啊?我听您的。” 秦政听了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会,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外面喊:“备好马车,送国师回府。” 说着,已经出了柴房,询问:“晗姐儿回来了吗?” “还没回来,不过然亲王的马车在门口出现两次了。” “他奶奶的……把马车给我拦下来!” 邱泽先生站在门口幽幽的看着,知道秦政的态度,也在摇摆不定,所以给不出答案。然后是……在骂然亲王的时候,顺便骂了皇太后,幸好没骂到独孤皇后那一辈。 第109章 入学 年后不久,琴郡王先离开了京城,跟然亲王去的并不是同一个地方,那里没有祸乱,没有纷扰,只是普通的边境小镇。地域并不富饶,环境也不算特别恶劣,但是比较京城,简直就是穷乡僻壤。 只是许多人都知道,那里曾经去过许多王爷,甚至是亲王,都是不得皇上召唤,不得回京,不然轻易回来就是重罪。 一个发配王爷的风水宝地,琴郡王此行,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归来。 * 然亲王离开京里那日,李墨晗没有去送,若茜县主则是乘坐马车去了半日多才回来。回来后就找到正在看医书的李墨晗说:“子眠哥往我马车里看半天,挨个侍女的脸都瞧了一遍,确定没有你,他才失望地走了。” 李墨晗只是点了点头,今日送行,人多口杂,璟王的人,还有其他官员都会在一旁,她若去了,反而会出问题,让人猜疑,还不如不去,这点她在之前,就跟然亲王说过了。 今日看侍女,恐怕是幻想着李墨晗会扮成侍女去送他吧。 她只是问若茜县主其他的问题:“国子监女学开学的日子是?” “过了元宵节,第二天就要去了,你这几日就将行李整理了吧,开学我带你过去。”提起开学,若茜县主就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本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梨,看了看,又将梨扔了回去,没胃口吃了。 “好。” 其实李墨晗也真没有多少需要带的东西,因为是跟若茜县主同住,许多东西,若茜县主都有准备了,无需她来带过去。若茜县主的性格也是极为大气的,就嫌李墨晗跟她客气,倒是不拘小节的人,是习武之人的风格。 她需要带的,无非是一些换洗的内衣,还有被褥,之前,然亲王送过她一套棋子棋盘,她准备带过去。前些日子,秦政送了李墨晗一套文房四宝,还有一圈上等的纸,她用着也算顺手,还勤奋地练了两日的字。 国子监女学有自己的校服,听说都是肥肥大大的灰白相间的长衫,女款的还能增添了些许花样,却还是特别的素雅,显不出任何的身材。有爱美的千金,会在外面配上腰带装饰,后来也被先生训斥了,就只能统一服装样式。 唯一能装饰的,就是挂个玉佩、腰坠,或者是偷偷戴个手链。 至于发型,自然是不许佩戴饰品的,就连小珍珠耳钉,都要反着戴,为的只是不让耳洞长死。唯一能折腾一下的,就是发型了,只是也不能太夸张了。许多人都说,去国子监女学不是学习去了,而是当可以吃荤的尼姑去了。 独孤无影当年七岁进入国子监女学,天资聪颖,十二岁就毕业了,十三岁去了聚贤楼,答对了六十二道题,成为当年的佳话,待到出嫁前夕,她又去了一次聚贤楼,答对九十九题通关,名留青史。 至今,独孤无影都是国子监女学出来的才女。 李墨晗十一岁入学,就算最快,也得十六岁才能毕业,稍晚一些,成绩不达标,就的十七八岁了。 第292节 “你想过没有,主要修什么?这个选择真的很重要,不然不达标,是影响毕业的,我当时真是傻了,才会选择琴,知道先生说我什么吗,说我是音痴!”若茜县主问道,同时抱怨起了自己的事情,还拍了拍桌面,嚷嚷起来,“你看我拍桌子都拍得很有节奏感。” “兵法。” “……不是吧你?为什么不选医术,你本来就是大夫啊!” “嗯,兵法。” 李墨晗的选择是兵法。 其他女子,大多会选择琴棋书画,这方面有贤能,也方便日后出嫁,说出去也好听,偏一些的呢,会选女红啦,选歌舞啦,选音律谱曲啦,或者是选择奇门遁甲、医术这些东西。 但是女子学兵法…… 这是明摆着不想好好找婆家了。 李墨晗自信,这几国之间,都没有谁,有那个能耐教她医术!她现在的水平,只需看看医书,补充这些年新研制的一些法子跟单子即可。 不过兵法,她两世都没有达到专精的地步,这一世,她想试试看。 “兵法先生,有些都是颜家的,毕竟颜家兵法很有名。颜家的人就算来了我们这里,皇上也不会真的派他们做军师,怕他们里应外合,顶多是个谋士。所以,多数是派到国子监当先生了。当然,也有几位先生,是退役下来的老军师,你可以寻他们。对了,之前你还得到颜家的兵法孤本了,是不是觉得这书很有意思,才会选择兵法啊?” “不是,只是想让颜家那群杂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兵法。”李墨晗回答。 她打从心里,对颜家不喜。 “嚯!”若茜县主听完,居然鼓起掌来。 * 国子监女学,相比较其他学子那边,自然要简陋一些,没有那么多的建筑,就连书阁,都是男子那边书籍更全。 不过,为了国子监女学,他们也极为用心,请来了不少女先生,其他先生,也大多年迈,德行极有盛名,不会传出什么不雅的传闻来。 像颜家的那些年轻的先生,都是在主院那边。 不过,好些学科都是可以男女同时上课的,女子可以去往那边,然后下课就走,因为国风开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李墨晗选学兵法,女学这边居然只有三个人,且这三个人,跟她都不是同年的,多是将门之女,有一个,干脆就是秦政军营里的一个未来女将领,英姿飒爽的,比柳鬓还要厉害一些。 这位叫凤琪,还算是聪颖,在过年的时候,秦政特意关照过,所以凤琪对李墨晗十分关照,是一个很有风范的小姑娘。 凤琪让李墨晗跟她选同一位先生,这位先生先前跟随秦政征战沙场,是一名老军师了,原本是要去主院的,又因为早年跟那里的一些酸学士吵过架,就来了女学这边。 文官跟武官不对付不是一日两日了,文人嫌武人粗鲁,武人嫌文人像个娘们一样只会唧唧歪歪,所以经常吵架,这位何先生,曾经就是其中好斗的那些之一。 如今年岁大了,才寡淡了一些,不参与了。 才华跟本事都放在那里,何先生也算德高望重,就是脾气古怪了些。 “你叫晗姐儿?听闻新年大典上,你还训斥了太子跟宁国公?”何先生在见到李墨晗的第一面,就问了这个问题。 他这个人,就算年迈,也一派硬朗的模样,没有老年人颤颤巍巍的感觉,就算是军师,也不会太孱弱。身上穿的,还是一身劲装,看上去极为干练,说话的时候也底气十足,语速有些快,干净利落,恐怕也是军营里待久了才有的风格。 “那都是皇太后的意思。” “就算是授意,你也有些胆识,不然寻常家的小姑娘,肯定没有底气,说不定到一半,就已经找长辈求助了,这点老朽倒是欣赏你,不知你为何要学兵法?” “一是喜欢,二是觉得,我未国兵法也博大精深,没必要从别国引进人才,人家还不情不愿的,不如就发扬光大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发扬光大?” “就算不能征战沙场,也要做到纸上谈兵,也让人惧怕。” 何先生听了大笑出声,声音洪亮如同钟鸣,随后点头赞赏:“你这回答倒是有趣。” 之后,李墨晗也就成了何先生的门生。 凤琪在离开的时候,跟李墨晗说:“逸哥儿也被秦将军送来国子监了,听说他本来都晋升了,但是秦将军嫌他太没文化,就送到国子监了,偶尔会来学习,大部分时间,还要在武学馆那边操练,看来是有意将他培养成将领。” “秦将军待逸哥儿不错。” “秦将军待我们许多人都不错,毕竟没有子女,对我们就像对待亲儿女、亲孙子似的。” 李墨晗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最后只是跟凤琪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 若茜县主到了国子监女学,也没有搞特殊,就是住在女学里提供的宿舍里,进入就是一个小房间,面对面放着两张床,可以垂下帘子睡觉。 旁边是公用的书桌跟书架、椅子,里间是净身房,里面也只有一个衣架,沐浴的桶以及一些烧水的炉具、小木桶,地方很狭小,以至于不少人其实是去厨房那边抬水洗澡。 李墨晗坐在床上,看着周围,发现在她进里间看的时候,已经有人抬进来了一个屏风,放在两个床中间,让不大的小空间满满当当的。 “这屏风倒是雅致。”李墨晗说的是上面的竹林风景画。 “哦,是丘泽那小子画的,他很擅长画竹子。” “你们的关系不错啊,他能送你这么大一副。” “哪啊!席文楠那小子把刀架丘泽脖子上,逼着他送的,说是本来是画好要给祖母贺寿的。结果席文楠那小子就讨来给我了,说是这竹子特别好,是丘泽祈福过的,寓意不错。” 李墨晗突然有点同情丘泽先生了,好好一个国师,被然亲王欺负,被秦将军欺负,现在,席文楠那纨绔也跟着欺负了。 她啼笑皆非,笑得前仰后合。 若茜县主歪着头看了她好半天,才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呢,这样子挺好的。” “其实,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我总是有些收敛,在亲近的人身边,还是挺……挺不正常的。”李墨晗不好意思地回答。 第293节 这个时候,有侍女来传话:“李七小姐,有人来寻你。” “谁?”李墨晗一想,是不是逸哥儿跑来找她玩了? “说是您的老乡,姓杜。” 杜易青? 她差点忘记这人了。 第110章 有病 有段日子未见,杜易青也长高了许多,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今年应该也是在京里过的年,没有回濠州,至少是没有赶路的疲态。 “晗儿,我们好久不见。”杜易青见到她出来,主动问好,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并不融洽,之前说过的话都很少,他的妹妹还险些害得她丧命,怎么会轻易化干戈为玉帛呢,她哪有那么大方。 “其实也没多久,之前我从濠州过来时才见过。” “嗯,前阵子告假,跟琴郡王一块回了濠州。”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年前,也是跟琴郡王一块回来的,毕竟他要参加大典。”他说着,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看着的若茜县主,微笑着行礼,随后客气地问,“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知你来找我是何意?” “叙旧。” 李墨晗听了不由得扬眉,她跟他,有什么旧可叙呢? 于是,她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其实,这已经算是拒绝了。 杜易青看了不由得苦笑,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甩了甩袖子,随后说道:“只说几句。” “好吧。” 两个人肩并肩往远离宿舍的地方走了走,是朝着书阁的方向,路上,他再次开口:“我还真挺好奇的,你是如何搬动皇太后的。” “此话怎讲?” “原本,皇上对于让琴郡王去边塞的事情,是犹豫的,琴郡王也在想尽办法扭转局面。如果不是大典那天,皇太后也发了话,这件事情,也不会成为定局,让皇上铁了心肠。” “你也不会无人投靠了是不是?”李墨晗直截了当地问他。 “是啊……”杜易青不由得苦笑,表情略微惆怅,“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我投靠的人,是最有潜力的人,结果一夕之间,所有突变。先是若茜县主的态度,再是皇太后力挺太子,琴郡王如何努力都无法再翻身,怕是要老实几年,才是最明智的。可是几年后,太子的地位还能再撼动吗?” “你之后如何打算的?”这些,李墨晗都知道,她当初这样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 “还没想好……前阵子几乎成了琴郡王心腹,这种人,想要换主,有些麻烦。” 她也是这样认为的,杜易青如果轻易换主,会让人觉得他不够忠心,反而是最糟的那种,让人不愿意重用。 “你年纪还小,还没有毕业,毕业后安安稳稳的做官,不拉帮结派,也许也能出头。” “只是出头之日渺茫,我在京里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然亲王虽然推荐了我入国子监,却没有把我当回事,我也只能投靠琴郡王,却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停下来,看向他,问:“也只是出头晚一些罢了,不是青云直上,这种实打实的,总是最稳妥的。你年纪小,已经先人一步,有了别人想要都要不到的荣耀,有了国子监学生这个捷径,你却依旧不满足,只能说,你的心太高了。” 杜易青见她不再像先前一样,一副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或者对他回避,还真的跟他聊了起来。还真是如今已经有些底气了,才愿意显露一部分实力。 两个人都算是聪明人,杜易青也没忠心到非琴郡王不跟随,只是,他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努力了,有些迷茫。 从天上掉下来,让他有些恍惚,可是想一想,这也是最好的,万一已经被琴郡王抬起来,最后琴郡王失势,他也很可能被绊倒。 跟随哪位皇子,就是一场豪赌,若是赌错了,全盘皆输。 “我有些怨你。”杜易青看着李墨晗,模样依旧淡然,脸上甚至还有着浅浅的微笑,却在说着责怪的话。这个人太善于控制情绪,无论是怎样的心情,都能保持云淡风轻,其实,也是一个蛮厉害的人。 只是……她对他亲近不来。 “觉得是我改变了你的前途?” “你跟若茜县主。” “啧,若茜县主你不敢招惹,只敢来寻我是吧?” “其实,也怪我太异想天开……”他叹了一口气,突然抬起手来,对她晃了晃手掌,“五年,五年后我们俩再来看,这些人,这局势是什么样,若是五年后,你我皆崛起了,不如化敌为友,毕竟有你这样的敌人,太可怕。” 她也觉得这说法有趣,五年啊,她说不定刚好毕业,也就答应了:“好啊,我们看看。” 杜易青也没有其他想说的了,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对她说:“你知道吗,琴郡王跟明姐儿定情了,我瞧着,明姐儿应该是已经动心了。” “欸?”李墨晗有些诧异,她虽然总看明姐儿不舒服,却觉得,明姐儿是十分理智的,不会对琴郡王这样的王爷动心,结果……好像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琴郡王走时,特意绕远去了濠州接明姐儿,一块去边塞。” “当真?!” “只是不知道明姐儿会不会跟着去,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她答不答应又能怎样?我的父亲跟祖母在濠州,哪里会在意一个庶女,送给王爷就送了……” “说得也是,那我走了。”对于明姐儿,杜易青还是不在意的,对他来说,李墨晗跟明姐儿,都是棋子,只是如今看来,还是不跟李墨晗为敌为妙,也就过来主动示好了。 “嗯。” 其实就算杜易青离开,李墨晗也说不清楚,他到底是敌是友。 第294节 * 就算有主修的课程,其他的课程,还是要跟着学习的,跟李墨晗同个学堂的学生,一共十六人,最小的一个八岁,最大的一个十二岁,她是第三大的一个,也是出身最差的一个。 就算她现在是御医,算是九品,还在大典上大出风头,可到底,身后没有什么世家扶持。以至于,许多人跟她还不是很亲近的,偶尔有好奇的,过来跟她说话的,也是没几日就淡了好奇心。 有时,还会有人取笑,说:“欸,李御医,过来给我把把脉呗,我觉得我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 那女孩说话,其他女孩开始哄笑。 李墨晗也不骄不躁的,走过去,当真为那女孩把脉,然后淡然地说:“你果然病得不轻。” 这话说完,味道就有些怪了,几个女生都有些尴尬,叫她过来的女孩干脆有些怒意,问:“我哪里有病?” “我瞧着,是脑袋有病,不过你不用怕,我给你扎两针,说不定就好了。” “你脑袋才有病!滚吧,庸医!” “御医也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有病就得治。”李墨晗并不含糊,从袖带里取出两枚银针,分别扎在女孩手掌的两处穴道,让她一阵疼痛。 “你完蛋了!”那女孩粗鲁地拔了银针,丢在地面上,起身就去寻先生来做主了,先生过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李墨晗也不惊慌,只是慢条斯理地回答:“这位同学说她身体不适,寻我诊脉,我诊断出了她的病症,帮她治病,她不领情也就罢了,偏偏还恩将仇报,跑去寻您告状,扰您清闲,的确是我意料之外。我本当国子监女学都是有涵养,有德行的学生,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还请先生责罚。” “你哪里是治病?根本就是想用针扎我!”之前的女孩开始反驳,一看就是在家里被惯坏了的孩子,喜欢拿低贱的人取乐,稍稍被违背,就恼羞成怒,找其他人来做主。 “那我问你,一开始,是否是你先寻我诊病?” “是……不过,你的态度不对。” “诊脉看的脉象,医生治病是用医术,而非态度。” “你根本没打算好好给我诊病,上来就用针扎我!” “如果我没诊断错,你应该是在春节之前,染过风寒,虽不严重,却也有几日身体不适,导致脉象虚弱,只是身体酸痛,外加头痛。如今你的风寒好了,却还是时不时有些头痛,想必,你定是为了漂亮跟得体,这些日子还在使用熏香,导致头痛时而发作。”李墨晗说起了这女孩的病症。 “对!我跟她一块住,她昨天夜里还嚷着头痛呢,而且,熏香的确在用。”在一旁的一个圆脸的小女孩突然说了一句。 告状的女孩不由得有些恼,白了朋友一眼,吓得说话的女孩赶紧闭了嘴,她直跺脚:“那你也不该用针扎我。” “扎入那两处穴道,可以有效地抑制头痛,而且,你回去也可以时常按按,有效果,有时吃药吃多了,反而不好。” “用不着你关心!” “不用我关心,一开始为什么要寻我看病?” “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态度。” “又绕回来了,你……是不是还有点笨?”李墨晗问话的时候,还一脸的真诚。 “你说什么呢你!闭上你的狗嘴!” “出口成脏,真是罕见的女子德行,对待自己请来,且在帮自己看病的人张口就骂,说明你不尊重别人,没有礼貌。如若你寻我看病,只是故意作弄,那么说明你心术不正,你是凭什么进入国子监女学的?” 那女孩一听,气得都要炸了:“我只是觉得头痛,才想寻你看看!” “也就是说,我瞧出来的病症是对的,使用的方法也是对的,那么你为何要骂我庸医?还寻来先生?” 先生一听,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不愿意听这些小女孩吵架,当即训斥:“别再吵了,刚入学就不安生,信不信罚你们擦洗学堂地板?” 国子监女学里,不论尊卑,如果罚,就算是皇子公主也得照做,且不能让侍女来做。 那女孩赶紧闭了嘴,李墨晗却再次开口:“回先生,此事小女并没有做错,所以并没有争吵,只是在质问,如果是她做错了,她就该道歉,不然小女不会善罢甘休。” 先生不由得一阵头痛,看向那个女孩,女孩脸涨得通红,说不过李墨晗,还反驳不出,最后,只能摇了摇嘴唇,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 “嗯。”李墨晗冷淡地应了一声,指了指地面上的银针,“擦干净了还给我。” 女孩立即就气炸了,还是她的朋友将地面上的银针拾起来,递给了李墨晗,李墨晗对其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先生也离开了,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结果,第二日就开始传说,李墨晗日后是要做然亲王的妾的,攀龙附凤成功了,就开始自视甚高了,明明就是个低出身。而且,若茜县主身体不好了,所以,还没嫁给然亲王,就开始跟李墨晗姐妹情深了,日后一块伺候然亲王。 李墨晗听了这个传闻,不由得叹气,这孩子是不是傻,还顺带招惹了若茜县主。 第111章 洞房 其实是若茜县主最先得到消息的,只是觉得啼笑皆非,这种小道消息,传出去不久,就会被传得五花八门,虽然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真的会有些不了解实情的人,信以为真。 不过,若茜县主没有表现出暴躁,只是去问侍女:“席文楠那小子知道了吗?” “奴婢不知道席公子知不知道。”侍女回答,就好像在做绕口令。 李墨晗也在看着若茜县主,见她不解,若茜县主解释道:“席文楠这小子比较容易冲动,之前有一个闺阁小姐说,我命不久矣,要跟然亲王提前成亲,居心不良,是想让然亲王做鳏夫。席文楠听了,居然将人家小姑娘绑到了湖边要扔下去,还让自己府里的家丁在外围候着,若是一会那小姐落水,这些人就去救,谁救上来了,他就带着那个家丁,去姑娘家去提亲!后来他被宁国公揍了一顿,姑娘也被好端端地送回去了,不过日后是不好嫁人了。” “真是胡闹,不过是道是非,他却拿姑娘家的清白开玩笑。” “对啊,人啊这辈子,怎么做都容易被人道是非,除非死了才能清净,尤其是我们这种,盯着我们的人多,稍稍做错什么,小问题都能扩大化。我是不愿意跟小姑娘计较的,反而跌了身价,却不能一点都不计较,不然被人认为好欺负。” “那你准备怎么做?”李墨晗倒是跟若茜县主的想法有些一致,不过,李墨晗有些睚眦必报,虽不至于喊打喊杀,却也不能轻易被人说了不是。 “啊……我告诉凤琪了。” “告诉她会怎么样?” “凤琪人挺好的,讲道理。”若茜县主回答。 没一会,就有侍女过来禀告:“县主,凤姑娘将余小姐的宿舍给砸了个底朝天。” 第295节 若茜县主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让侍女出去,这才跟李墨晗说:“你看吧,凤琪讲道理,生气了也不欺负他们小女孩子,不过女孩子嘛,生气就喜欢丢东西。” 李墨晗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席文楠流氓,若茜县主也没好到哪里去,简直就是一对流氓夫妇,也算是般配。 * 春去秋来,眼看着,到了秋季,李墨晗这边也渐渐融入了国子监女学的环境。 洛氏跟李诉柯一块整理了宅子,宅子里也有了家的样子,不像以前那样空荡荡的。没在李暮秋身边,她除了有些想念外,倒是没什么,尤其是知道李暮秋已经交接完毕,已经过来京里了,年底就能在京里上任了,更是有了盼头。 还有,就是惠姐儿的亲事已经确定了,这个月的十五就要正式成亲了。 李暮秋这几日,已经拖家带口地来了京城,原本是不准备让秦氏跟过来的,结果她老人家非要跟过来,说是惠姐儿成亲,她作为长辈,必须在场。 之前也没见她多在意惠姐儿,反而十分不喜,觉得惠姐儿日后嫁不出去,现在惠姐儿不但嫁人了还嫁的不错,对方家世背景,人品相貌都不错,她就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了。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知道,秦氏来了京里,肯定会借口说身体不能在折腾,就会赖在京里,这老太太,也很向往京里的繁华。 洛氏本来是不愿意的,不过却不能说什么,也只能答应了。 还有就是,李暮秋借着这次机会,将白姨娘也带来了。 对此,李墨晗全不在意,只是跟洛氏说:“娘,日后你的底气很足,不应该在意一个妾室,那只是给父亲消遣的奴才。您的儿子在国子监,女儿嫁的人家很不错,小女儿也在国子监女学,还是个女官,父亲来京里做官更得小心德行,也不能对您太过分,更不会过分维护白姨娘。” “可是,你那个祖母,真的是……从未看我顺眼过。” “您何必在意她呢,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活不了几年了。” “晗姐儿,这话可不能让你父亲听见。” “我只认对我好的人。”李墨晗说完,开始眯缝着眼睛,扬起嘴角撒娇,就好似一只可爱的猫,“哎呀,我可想三姐了呢,明姐儿她……也来吧?” “好像许配给别人了,没带来。” “哦……”看来,是被琴郡王要走了。 * 惠姐儿来了之后,没几天就要成亲了,洛氏对此十分担心,毕竟惠姐儿成亲的一些东西,都需要这几天准备齐全。 好在,这些事情在濠州的时候,都是甄氏帮着张罗的,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又是一批人来了京里,只是这次是嫁女儿,一些人对女儿轻视,也就没来,以至于人数没有上一次多,还算好招待。 惠姐儿也十分紧张,除了见到李墨晗跟洛氏、李诉柯的时候很激动,寒暄了几句,就又开始婚前忧郁了。 “晗姐儿,你说,他们家里会不会嫌弃我没规矩啊,而且我样貌也不好,我是高攀了人家了……我要是像你漂亮,像你一样有能耐就好了。”惠姐儿抓着李墨晗的手,就开始絮絮叨叨的念。 “三姐放心好了。” “放什么心啊,不放心的!我说话的时候,还有乡音,跟京里不一样!” “我给三姐看过了,你是好生养的!” 惠姐儿一听脸就红了,赶紧去掐李墨晗,李墨晗连忙躲开,跑到外间就看到洛氏在跟甄氏聊嫁衣跟凤冠,见李墨晗出来,赶紧闭了嘴,毕竟李墨晗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娘,我要给三姐添嫁妆!”李墨晗一挺腰,说了出来。 两个人全乐了,开始取笑李墨晗:“哪有妹妹给姐姐添嫁妆的?” “我有钱!有地!有铺子!” “行了吧你,那些是你赚来的,你留着做嫁妆,惠姐儿的嫁妆我心里有数,你啊,做到出嫁以后,也跟姐姐互相扶持,这才是好的。” “这是肯定的!”李墨晗当即应了,随后走过去一拍桌面,“我要送三姐一间铺子,一个庄子,您给的都是濠州的,不实用,我的都是京城周边的。” 这回,洛氏还真有些动摇了,嫁妆丰厚些,惠姐儿嫁过去也能更体面,日后说话也能硬气一些,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还有一些锦缎,留到我出嫁的时候都烂了,或者是过时了,不如给三姐。” “这也是,不过要留些给你做新衣裳,上次大典的时候,你都是跟若茜县主借的衣裳。” “好。” “前些日子,邱泽先生的母亲还寻我说过话,说是要给柯哥儿说门亲事。” “欸?是不是有点着急了?” “我也觉得柯哥儿是不急的,毕竟毕业还有几年呢,不过既然是人家的好意,就得领情,张夫人帮忙联系的,定然不错。” 甄氏则是关心逸哥儿的事情,看到李墨晗就问:“我都没怎么看到逸哥儿,他现在怎么样?” “逸哥儿在国子监里可忙了,就连晚上都要练武,他们练武在主院,结果我们宿舍都能听到,就是嘿!哈!的那种声音,喊的可齐了。” “逸哥儿能学知识吗?” “学了,前些日子还跟我一块练字呢,而且我的学科有不少要跟他一块学习。他不学,秦将军那边就罚军棍打,成绩不合格,还打。” “哎哟,这……这也太严了吧?”甄氏听了特别心疼。 “不严能管住逸哥儿?他最会偷奸耍滑了,放心吧,我还没见他挨过打呢!” 几个人正说着话,就有人盈盈走来,抬眼就看到白姨娘穿着素色的衣裳走了进来,询问:“夫人,有没有婢能帮着做的?” 白姨娘失了宠后,就有些发愁了,虽然明姐儿开饭馆,让她日子过得特别滋润,但是,到底是年纪大了,模样不如年轻的时候,也知道卖乖求生存了。尤其现在,明姐儿被琴郡王要走做了妾,冬哥儿也渐渐长大了,并不如何聪明,还不如李诉柯好学,渐渐不得李暮秋待见了。 说来也是,李诉柯跟李墨晗如今的出息都是顶顶好的,惠姐儿又嫁的不错,将白姨娘一下子比了下去。 洛氏一直不是一个硬心肠,见白姨娘服软了,也就没有刁难,开始让白姨娘帮着张罗事宜了。 第296节 李墨晗看了看,才带着柳衣他们,去后院取自己的东西,给惠姐儿添嫁妆了。 * 成亲当天,早上下起了雨,弄的许多人人心惶惶的,生怕让大喜事显得狼狈。 结果雨没下多久,就雨过天晴了,天边还出现了彩虹,是极好的兆头。 “这可是丘泽先生帮选的日子,自然是极好的。”洛氏开始庆幸,絮絮叨叨的念,惠姐儿则是已经穿戴好了,等待着来迎亲的人了。 “好看吗?”惠姐儿问李墨晗。 李墨晗一直拉着惠姐儿的手,有种嫁女儿的感慨,却还是说:“好看,三姐最好看了。” “你就哄我!”惠姐儿看似生气,却全是欢喜。 待新郎带走惠姐儿,惠姐儿上了花轿,李墨晗还偷偷摸了眼泪,明明日后还能经常看到,这一日,却总是想哭。 * 惠姐儿到了洞房里,就开始手足无措了,闹哄了一阵子,人都走了,有她身边的侍女过来跟她说话,她也在走神,问十句,能回答三句。 许久之后,江哲才晃晃悠悠地进来,进来时好像还在跟别人说话,笑骂了一句,然后将房门关上。 原本期待的惠姐儿突然心口一揪,更加紧张了。 江哲进来之后,歪着头看了几眼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步伐踉跄地到了桌边,扶着桌子坐下,缓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有人来给他递茶。 “我不喝这东西,怪苦的。”江哲不喜欢喝茶,更喜欢喝水,要不就喝酒。 “是李家七小姐特意送过来的醒酒茶。” “哦……那个御医?”江哲问了一句,好似得到了答案,伸手将茶接过来,一饮而尽,有嘟囔了一句,“也没醒啊……” 侍女都笑了:“您在说笑了,哪能这么快?” “其实我想去茅房……” “您得掀了新娘子的盖头才能去。” “掀完不就得睡了吗?然后我去茅房她会不会不高兴?”说着,指了指惠姐儿。 “您回来之前怎么不去?” “我是被一群人推进屋里来的,他们没让我去,喝那么多久,怎么可能憋的住。” “这……” 婚后第一件难题出现了,江哲这个时候,该不该去茅房? 惠姐儿一直在听着,迟疑了一会,才道:“那你先去吧。” 江哲一听就点了点头:“成,听媳妇的,我去了啊,马上回来,洗了手才回来,嗯……去了。” 惠姐儿听着,突然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等了一会,江哲才回来,回来后直接扶着墙壁坐在了床边,却被人叫了起来:“您得用这个秤杆掀盖头,象征媳妇逞心如意。” 江哲都懵了,只是迷迷糊糊地回答:“如意、如意。” “喏,拿着啊。” “哦……”江哲扶着床框起身,接过秤杆,小心翼翼地将惠姐儿头上的盖头掀了,然后拿着秤杆,动作利索地转了转,耍出一套花来,顺手就插在腰带处了,完全当成收剑了,还是身边的侍女赶忙将秤杆收走了。 惠姐儿不敢抬眼瞧他,只是看到面前的人身子晃了晃,似乎是在扭头问:“然后呢?” “这酒得你们俩一块喝了。” 江哲接了两杯酒,坐在了惠姐儿身边,问她:“娘子,你会喝酒吗?” 第一次被这么称呼,惠姐儿一阵紧张,还是摇了摇头。 “那这样,你的往我这里倒点,我喝大杯的,你喝小杯的。” “好。” 两个人喝了合卺酒,就有侍女端走了酒杯,江哲趁机扭头看自己的新媳妇,看到她交出酒杯的动作,十分自然的拉住了她的手,叹道:“娘子的手真好看。” 突然被拉住了手,惠姐儿心口一颤,手指也抖了一下,却没收回来,只是小声回答:“谬赞了。” “嗯,好看,手臂也细。”说着,还将她的袖子往上提了提,去看她的手臂,惠姐儿的皮肤很好,而且白皙,身材也是纤细的那种。“你看我的手臂,这么黑,都是……练武晒的,我们练武的时候,都光着膀子,我还算里面瘦的呢,可……可手臂还是比你粗这么多。” 江哲看起来十分健谈,两个人一见面,就拉着人家女孩子家的手,说了起来,还撸起自己的袖子给惠姐儿看。 “我很少出门,自然白一些。” “嗯……你叫惠姐儿?名字是什么?” “李墨惠。” “是哪个字?” 惠姐儿拉过江哲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自己的名字,江哲也是识字的,在军里也是学问不错的几个人之一,所以知道了之后感叹:“娘子名字也好听。” 惠姐儿听了,不由得笑,这回倒是笑到了眼睛里。 旁边的侍女见两个人谈话告一段落,这才小声询问:“新夫人去洗漱吧?” “好。” 江哲见惠姐儿被侍女牵着起身了,连忙拦了一下,跟着起身:“其实我想尝尝那红彤彤的是什么味。”说着,捧着惠姐儿的脸就亲了她的嘴唇一下,还顺便舔了舔她的嘴唇,知道是什么味道了,才松开,吩咐,“去吧。” 第297节 惠姐儿第一次跟男子这样亲近,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平日里如何嚣张跋扈,如今也像个温柔的淑女一样,显得怯生生的,羞羞地跟着侍女走了。 她走到后不久,江哲还探头往门口看,见门关上了,才傻兮兮地笑。 待她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江哲跟侍女感叹:“这醒酒茶还不错,头不晕了,你也不晃了……欸,娘子回来了,那你们……出去吧。” 侍女将惠姐儿扶到床边坐下,卸掉了凤冠跟厚重的妆,让她看起来素净了不少,身上的衣衫,依旧是一身的红色,十分喜庆。 “少爷跟少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江哲摇了摇头,说:“没有,出去吧。” 待侍女都出去了,江哲才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扭头问惠姐儿:“你觉得热吗?” “的确有些。” “我跟你讲,那酒里……他们肯定下药了,我药喝多了,比你难受。这些人也真是的,怕我不行似的。” “药?” “嗯,不过没事,不伤身的,我就是怕晚上给你折腾坏了。” 惠姐儿一瞬间闹了大红脸,知道了些许,羞得说不出话来。 江哲却大大咧咧地凑近了去看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你好像很容易害羞啊!” “也不算是……” “跟我不用的,我一个习武的人,做不到细心,但是跟我在一块不用勾心斗角。” “嗯,好。”在惠姐儿看来,这反而是最好的。 “你能帮我把头发绑起来吗,这么半披着我嫌热。” 她没拒绝,取来了红绳,帮他将头发绑起来,为了不妨碍睡觉,还特意绑得高了些,然后就看到他的脖子都是红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问:“你很热吗?” 似乎的她的手碰触,让他觉得蛮舒服的,眯缝着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回答:“嗯,都快烧起来了。” “要不要开窗透透气?” 他一听就大笑出声,好半天停不下来:“还开窗户……我都怕那群暗卫听墙根,说不定我顺窗户扔飞镖,都能打中几个。” “啊?!” “放心吧,他们有分寸,一会就走了。” “真的啊?” “嗯,实在不行为夫现在去清场?” “别了,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事多?” “管他们呢。”江哲说着,下了床,将屋中其他的蜡烛吹了,只留下最后两根,然后咳嗽了两声,果然听到窗户外面一阵响动,随后还有人喊:“嫂子!别惯着这小子啊,他欺负你我们收拾他。” “走了走了,没戏了。” 惠姐儿整个人都傻了,江哲却笑眯眯的,走到床边主动拉上帘子,抖落开被子,将里面的枣、花生等东西推到一边,这才小声说:“他们走了,你放心吧,不过啊,就算他们走了,那几个侍女也肯定听着呢。不过也没事,我听说新媳妇一般都不怎么出声。” “出什么声?” “一会你就知道了。”江哲扶着她的后脑勺,凑过去去吻她的嘴唇,不像上一次只是亲了一下便松开了,而是反复去吻她的唇,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然后,去缠她的舌。 她的身体有些僵,只是任由他吻她,模样乖乖的。他吻了一会,又退开看着她,看着她的模样,似乎还挺喜欢的,用低沉的声音问:“那两个蜡烛不能灭,你会不会羞,需要我闭眼吗?” “那……你还是闭上吧。” “可是我想看看你什么样,所以不想闭上呢……” “那你问我做什么啊?” “客气一下。” 她当即觉得,这小子有点坏,故意逗她呢,她也不含糊,抬手去挡他的眼睛:“不许看。” “那我看不到只能摸了。”他也不躲开,只是去摸她的脸颊,然后手十分自然地往下滑,往她衣领里摸,顺带着,让她的衣服也松了。与此同时,他再次凑过去吻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到,吻落得没有规律,一会亲她的脸颊,一会亲额头,一会亲喉咙,让她一阵慌乱,就好似待野兽吞食的小兔子。 红色的腰带被松开,衣服散落,他将她香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在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娘子的身|子好软。” 她整个人的身体都要瘫了,喉咙哽着,什么也回答不出,挡着他眼睛的手也渐渐松开了缝隙,她也没发觉。他偷偷地看着她的样子,随后笑眯眯的扶着她的双手,让她抱着自己的脖子,然后说:“你抱着我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别……再说这些羞人的话了。” “这就羞人了?” “嗯。” “娘子害羞的样子真漂亮。” 惠姐儿一直觉得自己长相平凡,总是自卑,也被秦氏数落惯了,甚至被流言蜚语说的,真的觉得自己没有样貌,也没有贤惠的模样,配不上江哲。 可是,江哲说她漂亮。 “你不嫌弃就好。”她说着,眼睛有点红。 “不嫌弃,嫌弃自己女人的汉子,最没道义了,你既然是我的媳妇,日后,你就是江哲眼里最漂亮的,啊……我娘也漂亮。”想了想,又补充,“丈母娘虽然没见过,也漂亮。” 她很快被逗笑了,用自己的小拳头打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298节 “你懂我的意思就行。”说着,扯开她的衣裳,看着雪白的身体披着红色的纱衣,那画面极为好看,“那我要开始了。” * 可能是药劲上来了,让江哲折腾了大半夜,起初惠姐儿觉得疼,他忍的难受,没敢怎么动,后来两次,她才渐渐放松了些,后期也有很低的哼哼声。 两个人停下来后,江哲觉得有些饿,伸手在床边摸了一个枣就吃了起来,还问惠姐儿:“娘子要吃什么吗?” “不了。”她奄奄一息地拒绝。 “我给你剥个桂圆吧。”说完,还真剥了一个桂圆,喂到了她嘴边,她这才吃了。其实,她也真的饿了。 过了会,他又喂给她花生吃,她吃了几粒,不由得皱眉:“生的。” 谁知原本盘腿坐在一边的江哲有附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说:“嗯,生!生多多的。” 她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他也不生气,还笑眯眯的,继续剥桂圆给她吃。 她缩进被子里,身上还黏腻腻的,腿间还有江哲留下的一晚上的战绩,原本她是想洗身子的,结果江哲连这机会都不给她,整整折腾了一夜,如今饿了才停下来吃东西,她觉得,怕是已经过了丑时。 吃完了,他用被子裹着她,抱着她去洗漱,自己却连条裤子都没穿,到了里面也没老实,又有了反应,匆匆擦干净,又抱着她回到床上折腾。 好在,在他们去洗澡的时候,有侍女换了被褥,落红帕子也收走了。 后来,惠姐儿才知道江哲的风格,平日里回家时间少,但是能回家了,就死命折腾,能来几次就几次,直到挺不起来为止。 这风格到了后期他换了官职,每天都能回家了才渐渐好转起来。那时候,她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的院里,除了那个原本就有的通房外,就再没其他人了,婆婆也算亲切,竟然跟惠姐儿这种性格意外合拍,也没给她房里添人的意思。 就像李墨晗说的,惠姐儿是个好生养的。 第112章 有孕 惠姐儿婚后不久,就传来消息,然亲王去的地方起兵了,需要援军支援。 然亲王第一次带兵打仗,就算是年轻,也因为身份尊贵成了主帅。跟随他前去的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却因为他们只是去平息匪徒,稳定军心的,并没有带去多少兵马,所以未能立即取得战斗的胜利。 听闻,战起之后,当地的士兵各个懒散,甚至见到敌军就后退,然亲王清理了百来个惧战的士兵,当众杀头,又罚了一些人,才算是让那些人安稳下来。 大敌当前,临阵脱逃斩,做逃兵的诛杀全家,怂恿、动摇军心的,诛灭九族。当然,他们也会按战绩加封赏赐,一场战役只要杀敌到达十个人,普通士兵就可以升为将领,杀敌百人,就可以再次提升。 利用那些原有的将士,抵挡了几个月,京里、周边的援军才到。 听闻,敌军从未想到,这么年轻的王爷,兵法会这样诡谲,让不少人心生惧意,不敢再战,竟然一时间难分高下。 但是,战起,就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停息的。 原本然亲王去那里要处理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大半,结果突然起兵,怕是短时间都难回来了。 这一次战役,就连新婚的江哲都被派了过去,逸哥儿原本要跟着去,结果却被赶回来了,秦政说,边塞那边不缺他这一只不识字的猴,气得逸哥儿好几天没吃进去饭。 惠姐儿刚成亲,相公就去打仗了,刚开始的几天总是哭鼻子,又不好意思往娘家跑,就留在了江家,然后偷偷摸摸给李墨晗写信,让李墨晗帮着她跟若茜县主问消息。 李墨晗知道三姐肯定是慌了,回了一次信,不久信就又来啦,重复问一些问题,她只能在国子监女学春节放假的时候,跑去江家看看姐姐,顺便安抚。 “姐姐可知,这次的仗是怎么打起来的?”李墨晗坐在江家临窗的大炕上,手里还在剥桔子吃,她的身边还放着果盘,惠姐儿一个劲地往果盘里倒着瓜子。 “听说了一些,好像是那边的邻国很凶,过来打杀。” “我今日就来跟姐姐说明情况,然亲王跟姐夫去的是梁城,那里易守难攻,所以然亲王就算人数少于他们,也能坚持三个月的时间。还有就是,这次动乱,也是然亲王去平息祸乱才引起的。” “是然亲王惹祸了?” “其实在他去之前,我就给过他警示,让他小心,他这次应对得也特别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读了一年书了,怎么说话反而啰嗦了呢!” “梁城虽然不算富饶,但是在那附近,算是最繁华的小镇了,以至于总有贼寇去梁城捣乱,抢夺财物,导致那里治安并不好。而且当地军队没有好的将领,整日就知道吃喝嫖赌,堪称贼跟军是一家的,就是欺负压榨当地的百姓。然亲王这次前去,就是平息这些事情的。然亲王重整了军队,还加强了治安,歼灭了几个山寨后激怒了邻国的军队。” “然亲王去平息我们的祸乱,邻国为什么要生气?” “你以为总是跑到梁城打家劫舍的是谁,都是邻国的,邻国边界外的地方,是那边最穷困的地方,穷山恶水多刁民,他们吃不上饭,穿不暖,就会去抢,但是不能明着来,就装成匪徒,还盖了山寨,然亲王歼灭的山寨,恐怕大多是他们的人。人被杀了,粮食也抢不到了,他们就开始反过来攻打我们。可惜我们这里并不好打,现在还去了援军,他们就占不到便宜了。” “可是……哲郎为何要去那么久,听闻需要一年半载的。” “不可能将他们赶走了,军队就回来吧,他们离得近,说不定我们的军队走了没几日,他们又打过来了。我们的军队可是远途,他们来来回回的,我们可折腾不起,自然要去那边厮杀,以绝后患了。到了后期打他们,就好像已经打死了大老鼠,遍地找鼠窝,看到还有残留就给消灭干净,直至除了院里所有的老鼠。” “这样的话,没有危险?” “危险不大。” “也就是说还是有危险咯?” 李墨晗一阵无语啊,她无奈地安稳惠姐儿,还将手里剥好的桔子递给了惠姐儿:“三姐,只要是有祸乱,就会有危险,但是姐夫不以身犯险,哪里有机会升职呢?他升了职,就不用这么到处去拼杀了,以后就是将领了,在京里做个守卫什么的,也挺好。” 当年秦政就是独孤无影宫里的守卫,毛头小子的时候,也是到处跟着去打仗,特别积极。 “我不指望他多厉害,我就想他平平安安的。” “三姐,你可别这么跟姐夫说,姐夫是有大志向的,你这样会让他觉得,你是负担的,是拘着他,他会产生厌恶心理的。” “我也就是跟你说说,哪里能跟他说?只是我这几日吧,担心的饭都吃不下,头昏脑涨的,总觉得心里空牢牢的。” “那我给三姐看看身体!”李墨晗笑着拉着惠姐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像模像样的诊脉,不一会,就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诊脉,又看向惠姐儿的面相。 惠姐儿见她这样一慌,赶紧问:“怎么,我这是病了?是不是传说中的相思病?” “三姐成亲才不到四个月吧?” “三个月半月不到吧,怎么了?” 第299节 “这就怀了?” “什么?” “你这段日子没瞎吃药吧,没乱用东西吧?把侍女叫来我问问,你糊里糊涂的。” 惠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劲地追问:“我怀孕啦?当真?” “不相信我的医术?” “这道不是。”惠姐儿立即笑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了欢喜的模样,又问她,“几个月了?” “应该是两个多月了。” 没一会,惠姐儿的婆婆就得了消息,小跑着过来看惠姐儿,惠姐儿要来迎都没让她动,而是询问了一些事情。 惠姐儿的婆婆孙氏也就三十六、七岁,看上去还蛮面善的,模样跟江哲有些像,年轻的时候,怕是也是个大美人。 确定了惠姐儿真的怀孕了,江家就开始欢天喜地了,毕竟惠姐儿刚嫁过去没几个月,就有喜了,还是在临近过年的时候,更添了喜气,让人夸她是有福的,所以一时间惠姐儿的小院就热闹了起来。 李墨晗回去后,将此事告诉了洛氏,洛氏更是高兴得掉了眼泪,一个劲地念叨:“好是好啊,可是惠姐儿年纪还小,就怕这么早生孩子,落下什么病来。” “娘,您放心吧,还有我呢!” “你个未出阁的女娃娃,处理这事好嘛?” “没什么不好的,那是我亲姐姐,我亲自调理她的身体,我放心!” * 因为怕江哲打仗分心,惠姐儿怀有身孕的消息,都没告诉江哲,只是让他放心大胆的去拼杀,惠姐儿也收了自己的心思,开始安心调养身子,把重心放在了孩子上。 另一方面,李暮秋的官职也算是上任了,且算是个清闲的官,做的事情不用很多,官职还升了,如今惠姐儿还怀了孕,也是喜事,难得拉着李诉柯喝了几杯。 李墨晗在院子里给惠姐儿配药的时候,李诉柯来讨醒酒的药,然后醉醺醺地倒在李墨晗屋里的美人榻上,吧唧嘴,醉酒后也没有平日里文质彬彬的样子了。 李墨晗帮他泡了醒酒茶,刚端过去,就听到李诉柯嘟囔:“夫人……我对简柏没有心思……我们没……没什么的,为什么要逼我成亲……” 李墨晗的手一晃,看到李诉柯还在嘟囔:“我们是朋友,哪里有……什么……” “二哥,喝茶。” “嗯?哦……好。”李诉柯迷迷糊糊地喝了茶,就靠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李墨晗盯着李诉柯看了良久,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丘泽先生有龙阳之癖,张氏怕丘泽对李诉柯动心,才会提起要给李诉柯说门亲事?如果是这样,张氏给李诉柯寻的亲事,肯定是特别好的,至少对得起李诉柯。 但是,这亲事若是成了,李诉柯会一直心里不舒服,毕竟他做人坦坦荡荡,这样得来的婚事,就是给他添堵。 李诉柯这个人,是真心实意感谢丘泽先生,也是真的想跟着他,以后一块做官、做兄弟。可是如果张氏怀疑,李诉柯心里就会有疙瘩,平时不善言辞,对旁人都是报喜不报忧,却会闷在心里面。 李墨晗沉默了良久,才决定,这段时间,该去寻丘泽先生聊一聊了。 * 每次临近过年,丘泽先生都是最忙的人,礼服还得一年做一次,李墨晗跟若茜县主到简家的时候,他正在量衣服,然后跟裁缝抱怨:“这次的布料能不能轻巧些,上一次的太重了,光走路就累死了。人家新媳妇结婚,才戴一天的凤冠,我却要年年穿一次嫁衣似的。” 若茜县主一听就乐了,凑过去起哄:“你就不能练练身体,整日里就知道看星星看月亮,身体比女子还单薄呢。” “别瞧不起星象好嘛?” “那子眠哥打仗,你预测出什么了?” “稳赢啊!” “还有呢?” 丘泽先生冷笑了一声,扭头看向若茜县主,突然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你最近……家里有什么事?”说着,又看了一眼李墨晗,当即一愣,“你们俩一块碰到什么事了?” “你这小子,是不是要拿我们俩开涮啊?” “不是,你们俩印堂发黑,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去你的大难临头。” 丘泽先生却不像在开玩笑,而是直截了当地说了起来:“想想看,你们俩最近有什么事吗?” 若茜县主跟李墨晗对视了一眼,然后摇头否认了:“没有啊……除了之前被人道是非了,就是说我命不久矣,晗姐儿以后是子眠哥的小妾,我提前跟晗姐儿姐妹情深什么的。” 丘泽先生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是提醒:“那恐怕是这些消息传到了某些别有所图的人耳里了,就怕他们拿这事做文章,你们多加小心才是。” 待若茜县主跑去跟其他人请安的时候,李墨晗留在丘泽先生的屋里,问起了其他的事情:“听说夫人在帮二哥寻亲事,不知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丘泽先生还在整理桌面上的纸张,听了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看的?” “我?挺好的啊……有个媳妇,他也能安心些。” “前几日我三姐怀孕,二哥开心之后喝了酒,我听他醉酒之后的话,似乎对着亲事有些不高兴。” 丘泽先生终于停止了动作,再次看向李墨晗,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又继续收拾,回答她:“这样啊……” “二哥这个人,看似温柔,骨子里却有些傲骨,如果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才被夫人重视,给他说亲事,他会心里不舒服,只是不说罢了。” 他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扶着桌子,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又突然转身,走到了窗户边,推开了窗子,吹进一阵寒风来,好似被这风吹过,他就能冷静下来似的。 “母亲是有病乱投医,李兄也是被我害的。” 第300节 “你的确对待二哥很是关照,也不怪夫人想歪。” “你可知,我最初动心的人是谁?!”丘泽先生突然转过身,看向李墨晗,让她心口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然亲王,然而丘泽先生没说名字,只是继续说,“他的身份,他的性格,都不能够跟我在一起,所以我连努力都放弃了。结果呢,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瞧上了一个根本跟他不合适的人,他那么拼,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我呢,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想找一个长得还算不错,性格也不错的人陪着我!结果这种人我能控制,母亲也能轻易威胁。” 她的心里一阵不舒服,总觉得,丘泽先生找李诉柯,只是觉得李诉柯长得不错,很好控制,留在身边当玩伴的,亏得哥哥还那么尊敬他。 “他娶妻生子也挺好的,不用被我这样的怪人缠着,而且,如果我去管了,母亲就会更加怀疑,说不定……会暗中使什么绊子。”丘泽先生又说。 “既然保护不了他,为什么要招惹他?” “可他靠我得到了前程,还能有一份很好的亲事,这不是很好吗?还有就是,母亲这次并不是帮他一人说亲,所以……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那你呢?” “我?” “孤老终身吗?” “谁会在意我呢……” “如果你真的想,对方也动心了,你们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不试试看?” “多可笑……未国国师是龙阳之癖……” 李墨晗双手环胸,往靠近暖炉的地方走了走,回答:“如果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莫要小瞧了我二哥的韧性。不过,如果你真的准备一辈子都做个孤家老人,不如就一直维持下去。” 两个人正说着,若茜县主已经回来了,不由分说地拉着李墨晗往外走:“走,我们去看看夫人新买的布,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花色,夫人要送给我!” 她走时,特意回头看了丘泽先生,看到他依旧在往窗外看,终究是再没说什么。 今年过年,李家难得算是团聚,李诉柯终于有地方过年了,惠姐儿也可以回门,李墨晗今年不用去参加大典,就是偶尔出去同窗家里拜年,再去秦家问候一下就行了。 洛氏则是被张氏请去了简家聊天,说是简家过年时热闹,一块去看看。 实则,是让洛氏看看来往的闺女,有没有瞧上的,给李诉柯说亲。 这件事情李诉柯也知道一些,只是沉默着,什么都没说,等待安排。 李墨晗看着着急,却无能为力,她是闺女,不能帮忙参合大哥的婚事,上次是寻秦政,帮忙说了三姐的婚事,如今是李诉柯,她又能寻谁呢?太皇太后吗? 可是李诉柯以后是要跟着简家办事的,这种事情,还是张氏寻找,更为稳妥。 以至于,李墨晗只能跑到洛氏那边叮嘱:“母亲,二哥的婚事,也当慎重才是,若真是找了一个家室好的,相貌好的,娶回来就是娶了一尊大佛来,不一定能伺候你这个婆婆,说不定还会给您脸色看,您还不能说什么。若是寻了一个不够贤惠的,会叨扰二哥一辈子。若是寻了一个太差的,反而会拖二哥的后腿。” 洛氏一听就犯了难,反复思考,最后问:“那该怎么办?” “所以您带我跟着去啊!我帮您选!” 洛氏当即笑出声来,用手拧了李墨晗的大腿。 * 李墨晗如今也是国子监女学的学生,带去简家拜年也不显得过分,反而挺给洛氏长脸的,洛氏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跟闺女,笑得跟朵花似的。 如今李诉柯是丘泽先生身边的红人,李家其他几个也极为出息,李墨晗又是若茜县主的好闺蜜,以至于,好些夫人也愿意跟洛氏聊天了,导致洛氏身边还挺热闹的。 李墨晗却是在观察周围的这些闺女,接着衡量家室,瞧中了几个,回去就去问柳衣,了不了解这个小姐,人怎么样,亲戚有没有特别极品的,这些都是衡量的标准。 确认过了,她再去找洛氏商量,惠姐儿回门那天一听,就开始拧李墨晗的耳朵:“你小小年纪的,怎么不想想练字,看看书,想着这些东西,你还未出阁呢,知不知道?” “哎哟,三姐,你松开,你的亲事都是我帮着说的!哪点不好了?” “哦……也是。”惠姐儿赶紧松开了李墨晗,然后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问:“瞧上哪家的小姐了?” “内常侍大人家的长嫡女。”李墨晗撅着嘴回答,从一边的果盘里取出一堆干果来,放在了惠姐儿的面前,让她给自己剥,算是她欺负自己的补偿。 惠姐儿也没有孕妇的娇气,真的哄妹妹,开始给李墨晗剥东西吃,同时继续追问:“为什么瞧上这个了?” “别看内常侍的官职比父亲还低些,但是家庭背景,也是个书香世家,其几个兄弟都在朝中做官,可以互相扶持,做官都极为清正。还有就是,就算是亲戚,也没有特别混账不靠谱的,家中晚辈也算是出息,其中有两个嫡子也在国子监读书,是二哥的同窗。这位小姐是家中长女,自小就跟在母亲身边学习管家,又有照顾弟弟妹妹的经验,应该能够撑事。最重要的是,长得还不错,比二哥小两岁。” 李墨晗一说,惠姐儿也觉得不错,偷偷问李墨晗:“二哥相中了吗?” “二哥不理这些事,问都不问,毫不感兴趣。” “二哥真是读书读傻了。” 洛氏则是开始跟李暮秋商量了,李暮秋其实更想寻一个家室好的,最好官职比他高的,后来洛氏干脆说了狠话:“若是寻了一个高攀的,就不怕京里的官说您的闲话,这京里事情多,您又是新来的,随便下个绊子,您就被人家害了,忘记然亲王交代您的了?” 李暮秋一听就有些气,最后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 然亲王去到梁城处理事务,加上后期打仗,一去就是将近三年的时间。 梁城的动乱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大军已经撤回,然亲王仍要留在梁城坐镇,安稳民心,待一切都处理妥当,才能够班师回京。 江哲这一去就是两年的时间,回来之后,自己的大儿子都会跑了。 江哲是回来等着过年,回到京里等待封赏的,听说以后就可以直接任职做守卫都督,不需要再到处奔波了。 回到家里就看到惠姐儿抱着个孩子,他还有些傻,结果惠姐儿看到他就开始哭,说不出什么话来,好半天才从别人那里听说这是自己儿子,才欢喜地过去抱儿子,又想抱媳妇,最后干脆一起抱着了。 到了晚间,在屋里,江哲说起在梁城的事情:“那地方,我们士兵一去,都供应不上粮食了,还是周边送来的粮草,那也吃不饱。危险没什么,就是到处追逃兵,我还单独带兵歼灭了一个寨子呢!而且,然亲王好似有故意关照我。” “然亲王对晗姐儿才是真照顾。” “你说……他真对晗姐儿感兴趣?哎哟,跟然亲王做连桥,啧啧,想都没想过。” “这些事都没谱呢,什么都说不好,还是别瞎想了。” 第301节 “嗯,听媳妇的,咱儿子叫什么好呢?”江哲立即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儿子的眼睛像他,大模样像惠姐儿。 “爹说,叫勇字,我总觉得不好听,不过还是起了个小名叫勇哥儿。” “爹是武人,知道的就那么几个字!” “我前阵子跟晗姐儿、二哥想着,不如就叫江明曦。”说着,在江哲手心里写这几个字。 结果江哲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太难写了,都不如叫江明喜。” “你跟爹是一样的学问!” “好好好,江明曦!听媳妇的。” * 是夜。 夜幕降临,寂静的夜,犹如冬眠的蛇,星空璀璨,繁星点点。 璟王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天空,手中还握着几封信,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的身边还跪着若干手下,等待着安排。还有一名谋士,似乎之前跟璟王争辩过,此时依旧有些不服气,忍不住说道:“殿下,您若是跟然亲王闹翻,国师这边立即就会抽手,不再支持我们!” “呵,现在本王还有挣扎的余地了吗?本王在京里,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强,却无能为力,然后就是知道本王的亲弟弟,为了一个小医女,竟然背叛本王!”璟王说着,将手里的书信一抖扔在了地面上。 他前些日子,拦截了几封然亲王从梁城秘密送来的书信,原本他当是给若茜县主的,没当回事,只当是年轻人分别后互相思念,私下通信。后来发现,这些书信都是写给李墨晗的,是让若茜县主转交。 璟王也不傻,能够从蛛丝马迹,分析出各种问题,待他想明白之后,不由得大怒,自己的弟弟,居然为了李墨晗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子,宁可背叛他,毁了跟若茜县主的亲事!若茜县主还在帮忙,自然是达成了协议。 当他是傻子吗?! “殿下,然亲王一向任性妄为,恐怕也只是想要跟这名医女在一起,并非想要背叛您!再说,他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本王已经忍了他很久了,之前他到处东奔西跑,不愿意扶持本王,本王到处派人去寻他,已经给足了他面子,这一次,本王不会顺了他的心意!” “您的确是阻止了然亲王荒唐,就怕他记恨于您啊!” “记恨?本王是为了他好。” “您可以等他回来之后好好劝劝他,再为他寻一门好亲事。” “把本王当猴子耍,还想本王继续息事宁人吗?在子眠回京之前,把那个女医给我杀了。之后的事情,本王来处理。” 谋士一听就是一慌,如果然亲王回到京里之后,知道李墨晗被璟王派人杀了,说不定会暴怒,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可不是能简单弥补的,然亲王的脾气,也不是一般人能管得住的。 “殿下,万万不可啊!那医女还救过黎贵妃的命,这要是传出去,会说您恩将仇报的!” 璟王冷哼了一声:“那就留个全尸吧。” 那谋士还要说话,就看到璟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再多嘴,连你也宰了。” 谋士打了个寒颤,再不说话了。 * 李墨晗后悔派柳鬓在年底去各个店铺收账了。 在国子监伺候李墨晗的是柳香跟柳影,怕柳衣被人认出来,就将她留在了家里。 因为她主学的是兵法,结果,一些骑马、狩猎、射箭的科目,她也要跟着学习,成绩不达标就不能毕业,每次去参加这些训练,还需要去主院那边单独练习,以至于总是两个学院之间奔波。 国子监不在城里,而是选择了偏僻的地方,靠近郊外,以至于十分安静,也地方大,跑马场更是建在山脚下。 李墨晗单独从主院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行刺。 柳影是会些功夫的,可到底难敌多人,对方又都是高手,李墨晗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用刀刺进胸膛,她似乎还在让李墨晗逃,张着嘴,说不出话,嘴里吐出血来。 柳香拽着她死命地跑,她却一瞬间眼泪涌出眼眶,连连回头看向柳影。 然而突然袭击他们的人,并没有手下留情,根本不理会柳影,他们要的是李墨晗的命! 在那些人追过来的时候,李墨晗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了柳香,她知道,如果柳香继续护着她,也会被攻击,她独自一个人往林里跑,想要躲起来,却还是被人击晕。 再醒来时,是被冷水刺激的,睁开眼,就呛了一口水。 她被人扔进了水里,冬日里的水将她包围,好似无孔不入的虫,让她身体瞬间寒冷无比。她想要挣扎,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着,脚下还绑着一块石头,正带着她往下沉。 她从未这样绝望过,难不成,她会是三世里,死的最早的一个? 从跑马场回来的路上,突然出现一群人截杀,下手极狠,办事利落,就是想要李墨晗的命,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这种办事利落的手法,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甚至还不清楚,是谁要杀她…… 可是仔细想想,还能是谁呢…… 身体还在下沉,她也憋得特别难受,试着吞了一口水,更是难受得险些翻白眼,再仰头,就看到有人跳下水来,正在朝她游过来。 她突然明白,丘泽先生说的大难临头是什么了,可是这件事情说了那么久,才发生祸事……或者说,其实丘泽先生看出她面相不对的时候,要杀她的人才刚刚发现端倪,现如今,已经下定决心要杀她了。 其实引来祸事的是李墨晗,却害了若茜县主。 跳下水来救她的人是若茜县主,明显没想到李墨晗会这么沉,艰难地往上拽李墨晗,却怎么也游不动,又怕松开手,李墨晗就彻底就不上来了,也呛了几口水。 最后是怎么被救上去的,李墨晗记不清了,还在水里时,她就失去知觉了。 * 第302节 醒来后,李墨晗躺在秦家她之前住过的小屋里,床边是洛氏在照顾,还有惠姐儿在一旁偷偷哭,见李墨晗醒了,洛氏当即握住了李墨晗的手,问:“晗姐儿,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惠姐儿也慌慌张张地扑过来,查看李墨晗的样子,见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这才擦了擦眼泪,却还在哽咽:“吓死三姐了,还以为……” 洛氏推了推惠姐儿,这才问:“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娘,柳影呢?”李墨晗看到她被人插了一刀,倒下了,如果不是致命伤,如果现在还有气,她都能救一救。 “她……挺好的,你安心养身子。” “娘,您不会说谎。” 洛氏的眸子一颤,随后叹气:“若茜县主去救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如今你醒了,若茜县主还没。” “我去看看!”李墨晗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洛氏拦住了。 “你们俩在冬日里沾了冷水,都染了风寒,连续几日昏迷不醒,都是命悬一线,大夫说,你这次都……幸好醒过来了,饿不饿,先吃些东西,再去看若茜县主吧。” 第113章 赐婚 在洛氏喂李墨晗喝粥的时候,她就说了大概的事情。 原来,那天有人暗暗通风报信给若茜县主,说是有人要在那一日刺杀李墨晗。若茜县主得到消息之后,就派人在李墨晗从主院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寻找李墨晗,结果,刚到附近,就看到了柳影的尸体。 当时若茜县主下令分头寻找,若茜县主跟身边侍女到湖边的时候,正好有黑衣人一闪而过,他们去时也听到了落水的声音,再看湖面上有气泡,若茜县主立即跳下去救李墨晗了。 当时李墨晗脚上绑着石块,若茜县主身体不行,拽不动她,后来还是若茜县主身边的侍女跟着跳下去,两个人一块救上来的李墨晗。 他们光顾着救人,却没能抓住刺杀李墨晗的人。 李墨晗本就身体弱,掉入寒水之中,染了风寒,昏迷了几日,就跟当年她坠入水中一样,说着胡话,眉头紧蹙,晕了几日。 至于若茜县主,则是之前就身体垮了,一直没好利索,走路都喘,这回干脆也跟着昏迷了几日。 柳影则是……再没醒过来,还好他们放过了柳香。 李墨晗知道了之后,一阵难过,柳影是她当年救下来的,也老老实实地跟了她几年,从一个死板的小丫头,到后来也爱笑了。最后却为了救她,年纪轻轻就没了,想起柳影临时前的模样,李墨晗就掉下眼泪来,滴在了粥碗里。 就在这个时候,秦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到李墨晗这副模样,当即脚步一顿,随后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问晗儿。” 洛氏跟惠姐儿当秦政要问事情的经过,毕竟若茜县主也在昏迷不醒,是该问一问,当即退了出去。 “身体好些了吗?”秦政走到床边坐下,温声细语地问。 “我好多了,还为自己诊脉过,已无大碍,若茜县主她……” “她没事,就是有些流鼻涕,只是在借机装晕,等着皇太后赐婚呢,你不用担心。” 既然是这样,李墨晗松了一口气,若是因为自己,再连累了若茜县主,她自然会过意不去。 秦政又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了盖被子,抬手用手背去试探她的体温,确定没有前几日热了,这才放下心来,叹道:“你啊,前几日吓死我了,抬回来的时候脸上毫无血色,用被子包着身子,头发却结了冰,里面的衣领上还渡了一层霜,我还当我要再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一次呢……” “为何没送到国子监里?而是送到了你这里来?” “因为若茜也昏迷不醒,他们一时着急,就直接把你们送上马车,带到我这里来了。” “你……没做什么离谱的事情吧?”秦政这个人,看似大方,实则睚眦必报,跟她有些像,尤其是敢触碰独孤无影这个禁区,肯定是要收拾一顿的。 “没。” “当真?” 秦政无所谓地晃了晃脑袋,笑道:“只是觉得璟王那小子,日子过得□□稳了,这几日让太子紧急寻找璟王往年所有的错处,一齐上奏。估计,他年后就去波岭了。” 波岭,整个未国条件最恶劣的地方,没有之一。 整个未朝,都没有几个皇子被送到这里的,结果,秦政却做到了这一步。 “我该高兴吗,为了我,等同于废了一个皇子。”她自嘲地问。 “还不怪你?” “怪我?” “刚送到我这里那日,迷迷糊糊地谁也不认识,就只愿意抓着我的手,叫我秦木桩,我的心都要揪到一块了,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独孤无影每次被秦政气到了,就喜欢叫他秦木桩、秦木头、秦石头,恐怕是她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被独孤无影占据了意识。 说不定颜何文在这里,她就要叫颜敬止这个名字了。 “谢谢……”李墨晗只能这样说。 秦政看着她,目光说不出的温柔,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这不是独孤无影,独孤无影是嚣张跋扈的,也是主动的,不会像李墨晗这样乖巧,那个时候,他可是叫她“独孤无耻”的。 而且,独孤无影不会对他说谢谢。 “有个小子想要见你,你见不见?” “嗯?逸哥儿吗?” “洛子眠。” “他……不是在梁城吗?” “是啊,本该在梁城的人,如今在京里,还在我的府上,传出去就是死罪一条,你想不想见,不想的话,我正好将他赶出京城,免得让我秦家也沾上罪责。” 她沉默了一会,手捏着被子,一阵犹豫,还是回答:“让他进来吧,我总觉得有些话,应该跟他说清楚。” * 第303节 然亲王其实在昨日就回来了。 璟王身边的一位谋士,一直对然亲王不错,在璟王第一次拦截到然亲王书信的时候,那位谋士,就给然亲王送去了消息,紧接着,又补了一道消息:“璟王要派人刺杀李墨晗,日子在她每半个月一次的马术课结束后,他会同时偷偷通知若茜县主。” 得到这条消息,然亲王吓得半死,快马加鞭回到京里,到达后就得到消息,李墨晗如今在秦家,就偷偷进入了秦家,被秦家暗卫发现后,秘密送到了秦政的身边。 秦政在当天夜里,就揍了然亲王一顿,以至于然亲王穿着侍卫的衣服,进入李墨晗的屋里时,是鼻青脸肿的。 李墨晗盯着然亲王看了半晌,却没说话,也没有表情。 然亲王则是用目光恳求秦政出去,让他单独跟李墨晗说说话,以至于三个人碰到一块,谁都没说话,静默了一会,秦政“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离开了。然亲王刚走到床边要坐下,秦政就突然回头叮嘱:“只许聊一刻钟。” “嗯。”然亲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秦政关上门后,然亲王才坐在了床边,问道:“你在恼我?” “嗯。” “是我不好。” “……” “昨天夜里我偷偷来看过你,你当时还在昏迷不醒,说真的,我的心就像被你用针在扎一样地难受。我还以为,我这次立了军功,四哥会忌惮我,以至于同意我娶一个身世不算出挑的姑娘。没想到,他觉得我违逆了他,然后出手伤你,让我尝到厉害,竟然连一点余地也不留。” “都只是你以为,所以我只能被人这样轻易地要了性命。” “不!不是的,我在四哥身边安排了人手,他若想动手,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也会在同时通知若茜县主帮着救你。” “可我的侍女还是死了!”李墨晗突然提高了音量,怒吼出声。 然亲王一愣,他第一次见到李墨晗对他发脾气,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墨晗在这个时候掀开被子,推开他,光着脚到了地上,突然跪在了他面前:“小女还请然亲王给小女留条活路,这种要人命的姻缘,小女不敢继续了。” 然亲王只觉得鼻头一酸,心里更是如同千刀万剐般地难受。 他跟着起身,到了她的身前,单膝跪下,犹豫了一下,跟着双膝跪地,对她一拜,然后用一种近乎于哽咽的声调问道:“这一跪,就算我们今日拜了天地,如何?”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愣愣地看着他,紧接着,就被他抱进了怀里,轻声说道:“晗儿,的确是我不好,没做到面面俱到,还害得你险些丢了性命,损失了一个侍女。我自责的要死,若不是担心你,我也不会冒着杀头的罪,一意孤行,来到京里看你。你可以生我的气,怪我,怨我,打我,骂我,但是不要说离开我这样的话,好不好?” 李墨晗想要挣脱开,他却紧紧地抱着,不肯松开,那拥抱紧得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也不温暖。 她一瞬间红了眼眶,揪着他的衣服,瞬间哭出声来:“我还记得柳影当时的样子,用嘴型跟我说赶紧跑,嘴里全是血,却死死地抱着那个刺客。我怕连累柳香,将她推开了,一个人往林子里跑,只知道跑,不敢回头,可是……我跑不过他们,当时真的好害怕。我突然觉得我好没用,遇到危险了,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但是……但是我好卑鄙你知道吗,我第一时间只知道怨,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所以我怪你,都怪你。” “嗯,怪我,都怪我。” “可说到底,都是我没用,从我第一天发现你对我特别的那天起,我就在自卑,我从未想过要努力,只知道劝自己现实一点,逃避你的感情。可是我真的很差劲,明明在拒绝你,心里却隐隐有些欢喜……我觉得我很贱,明明什么都做不好,却总是在怪罪其他人对我不够好,对我不公平……” 她觉得,这三辈子,她是最没用的。 她总是认为,她的出身差,她没有前两世命好,可是说到底,她没有真的去争取,真的去努力,遇到了好的,还总在逃避,不敢面对。 都怪自己太矫情了。 然亲王捧着她的头,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抱回到床上,帮她盖上被子,轻声安慰:“没事,我不在意,我会一直爱你。” * 然亲王走出李墨晗的房间,径直去了秦政的房间。 进去之后,就看到秦政在擦拭自己的剑,他进来眼睛都不抬一下,就问:“什么时候走?” “原本父皇也是准备让我今年回京里过年的,毕竟我立了功,待其他将士到京外后,我就出去跟他汇合。” “啧,只是耍了一个小聪明,让晗儿消气。” “我如今的确是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在秦家。” “你们谈的怎么样?” “还好。” “恐怕晗儿没问你吧,要杀晗儿的是你的亲哥哥,你会如何处理,帮晗儿报复,还是……维护自己的哥哥?这种问题,她如果问出来,你们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然亲王板着脸,走到了秦将军的身前,并未如何迟疑,直接回答:“违背他的好意,私底下联合若茜悔婚,的确是我的不对,四哥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四哥因为我的过错,就加害晗儿,也的确是他的不对。我的确该寻四哥算账的,不过他现在已经无需再雪上加霜了。至于太子寻的错处,也的确是四哥做错的地方,是四哥罪有应得。” “说的就跟绕口令一样,你的态度就是,不去找璟王算账,还想继续跟晗儿在一块?” “我跟四哥的兄弟情义,怕是就这样断了。原本我可以利用我这次立功,为四哥求情,若我坚持不求情,就已经是在报复了,不是吗?而且,我这边跟四哥决裂,丘泽那边也不再会帮助四哥,其他大臣如何祈求,我就不管了。” 不然然亲王能怎么办呢,为了李墨晗去刺杀一直照顾自己的亲哥哥?如果真的这样做,反而有些说不过去了,会被人说成是被女子迷昏了头脑。他如今要做的,就是皆尽可能地补偿李墨晗吧。 秦政想了想,最后也只是“啧”了一声,然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难为你。” 然亲王对秦政感谢地行了一礼。 秦政看着他良久,才用一种惆怅的语气说道:“你这小子,其实挺对我脾气的,可惜你的皇子,我自然不能收你为徒。不过现在看来,晗儿比我更适合教你兵法,且她教的,不一定比我差。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小子一把。” * 二十余天之后,然亲王带着军队凯旋而归。 这一次,然亲王算是立了大功,说不定回来之后,又成了一位强劲的王爷,不少人都在猜测然亲王的态度,是也想抢夺一番皇位,还是帮助璟王,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做一个王爷? 在然亲王面圣结束后,他去见了黎贵妃,黎贵妃立即将他拽进了寝宫,急切地追问:“本宫给你传了那么多的书信,你为何都不回?你在见你父皇的时候,有没有帮你四哥说话?” 如今黎贵妃身上的蛊已经没了,身体也完全好了,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又恢复了原来的美貌。 第304节 “母妃,如今父皇正在气头上,如若此时去劝说,怕是没有任何效果,不如让四哥到波岭戴罪立功,说不定……” “子眠!你知不知道,之前都是谁在照顾你,你四哥从小护着你,到现在,终于需要你帮着他说话了,你却不肯了!难不成你只想保住自己的功劳,眼看着你的四哥去波岭受苦?去了波岭,哪还有回来的日子?!” “在母亲看来,我是那样的人吗?” “子眠,你们两个是亲兄弟,要互相扶持,你去帮四哥说说话,说不定你父皇会动摇,好不好?波岭哪是人待的地方啊!” “母妃可知,四哥是惹怒了什么人?” 听到然亲王问这句话,黎贵妃终于停顿了一下,却只是含糊地回答:“你四哥并没有想过动若茜县主。” “母妃可知道,四哥要杀的人,对我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黎贵妃立即提高了音量,喊了出来:“难不成你当真要娶那个医女?!” “是,我要娶她。” “你疯了……为了一个医女,连你四哥都……你怎么能这样,子眠,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是我四哥,一直照顾我的亲哥,所以我不能去报复他,但是他伤害了我爱的人,我便不可能去帮他求情。太子举出的那些罪证都是真的,这些四哥不能否认,所以,会迎来怎样的惩罚,四哥也该承担。母妃,晗儿还救过您的性命,难不成这样,你还是不肯接纳她?还请母妃不要为难孩儿。” “子眠,你可曾想过,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母妃有多难过?!” 然亲王抿着嘴唇,跪在了黎贵妃身前,重重地磕了一头,再没起身。 黎贵妃看着他,强忍着眼泪,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最后她终于妥协,问:“子眠,母妃愿意接纳这个医女,只希望你能帮帮你四哥,如何?” 然而,他一直跪在她面前,没有动,表示他心意已决。 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倔脾气,黎贵妃跌坐在美人榻上,痛哭出声。 然亲王一直跪着,也不劝说,只是倔强的坚持自己的决定。 * 每年的大典,都是只有赏,没有罚,以至于璟王没有参加大典的资格,然亲王却是当日最大的赢家,终于成为了一名拥有实权的王爷。 那一日,在梁城一战中,获得军功的所有将领,都得到了封赏。 然而,秦政却选择在这日,请求辞官。 只是在辞官的最后,说起了其他的事情:“老朽一生戎马,为了未国而战,将自己手下的将领当成孩子,老了,却开始希望膝下子嗣环绕了。今日请辞骠骑大将军一职,还请圣上答应老朽一个任性的要求。” “爱卿请讲。” “老朽一生都在打仗,守卫未国,一直对兵法甚至喜爱,结果发现一个孩子,跟老朽十分合得来,再加上她曾经在聚贤楼里,答对了九十九题,甚是聪颖,特来跟皇上讨个人情,赐这孩子,做我的义女,我想收李家七女、李御医为义女,不知圣上可否答应?” 不过是收一个孩子做义女,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皇上立即应了:“这自然可以。” “若是单纯收义女,也不劳烦皇上,老朽自己便可收了她,如今,老朽也是想跟皇上讨门亲事。” “爱卿是……” “然亲王一直追着老朽的后屁股跑,想做老朽的徒弟,人尽皆知。可惜身份在那里,老朽不能收他,如今,老朽年纪大了,就做一回他的老丈人,也是不错。” 居然是想让他的义女,嫁给然亲王! 这种婚事可不能儿戏,皇上当即没了言语,惊讶地看着秦政。可那是秦政啊,两朝元老,临辞官,才有这么一个请求,若是当众拒绝了,岂不是太不讲情义了? 这个时候,就连然亲王都起身,跪在了皇上的面前,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儿臣愿意。” “好,今日朕便赐婚,将秦将军的义女,许配给然亲王,择日成婚。” 如果只是单纯的医女,皇上自然要犹豫,赐侧妃都要三思。但是,如果是秦政的义女,唯一的女儿,让她的女儿嫁给然亲王,也是可以的。 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的席文楠都傻了:“乖乖,这回……这是……洛子眠那小子,直接成我姑父了?!” 与此同时,后院传来消息:“皇太后赐婚于席公子、若茜县主,择日成婚。” 席文楠当即一喜,欢喜地起身谢恩。 这一日,成了两桩婚事,席文楠跟若茜县主的组合都被另一对抢了风头,实在是……秦将军突然收义女,又要求嫁给然亲王,这……太离奇了吧。 就连太子都一阵慌乱,然亲王刚刚立功回来,就娶了秦将军的义女,岂不是也拉拢了秦家?如今璟王即将离京,取而代之的,是然亲王吗? 秦政突然答应做太子太傅,又突然收了一个义女,还主动要求自己的义女嫁给然亲王,这是打算两边都沾着关系?还是说,这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第114章 结局 逸哥儿气鼓鼓地等候在秦政的住处,原本他是来交任务的,结果,却听说老爷子要帮着然亲王说亲,说就说呗,把他媳妇说出去算什么事啊?! 其实关于李墨晗的事情,他从未多想,小的时候就觉得,李墨晗总被人欺负,他看不过去,就想要帮她。她也懂事,最会顺着他的意思,于是,一个被人放弃的傻孩子,跟一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凑到了一块,成了玩伴。 那时候,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护着李墨晗,她痴痴傻傻的也不嫌弃,知道李墨晗被人害得掉进水里,险些丢了性命,带着人就去砸人家的牌匾,用弹弓攻击府上的人。 后来啊,突然发现,自己的小跟班其实长得也不错,也可以说,还挺好看的。 刚打算去军营的时候,他壮志凌云,什么都不在意,不觉得李墨晗有什么特别,最想念的,还是母亲。 结果他发现,离开久了,最想念的人,当然是父母跟老祖宗,其次,就是李墨晗。 甄氏突然跟逸哥儿说,以后有可能跟李墨晗谈亲事,他想了想,觉得行啊,他跟李墨晗还挺合得来的,成了亲,就更方便保护她了。 从知道这件事情的那天起,他就已经认定了,李墨晗以后是他的媳妇,虽然后来不少人都改口了,说这是八字没一撇的事,他还是上心的,想着自己得努力立军功,以后厉害了,让李墨晗嫁给他也有脸面。 喜欢她吗?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种理所当然,他一直将李墨晗当成亲人,他们也的确是亲人,她是他的表姐! 第305节 现在,突然知道李墨晗要嫁给然亲王了,他当时就有些傻了,转过念头来,就觉得生气,要找秦政算账,那是他的媳妇! 秦政回来后,逸哥儿直接从腰间拔出小刀来对他攻击,结果秦政的动作很迟缓,堪堪躲开,然后看着逸哥儿,抬手敲他的头:“没大没小的,我这把年纪了,动作不利索了。” “您什么意思啊?!干嘛将晗姐儿说给然亲王?”逸哥儿根本没想真攻击秦政,看到他动作这么迟缓,赶忙过去扶住了他。 “别嚷嚷,你进来我跟你说。”秦政一向站得笔直,这一日回来,却好似突然驼背了一般,弯了脊梁骨,扶着逸哥儿的手臂也在微微发颤。 逸哥儿不由得慌了,询问秦政:“秦老爹,您没事吧?我给您请大夫过来吧,晗姐儿也在您这养病呢,我叫她过来?” “就是不想让她给我把脉。”秦政说着,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屋里床上坐下,喘匀了气,才抬了抬手示意,逸哥儿聪明地提来茶壶递给秦政,秦政依旧是用壶嘴,直接喝茶,喝了几口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好了,老爷子今儿就跟你说清楚,免得你又犯驴。” “我……心里不舒坦。” “我问你,你跟晗儿的亲事,说定了吗?交换庚帖了吗?” “这到没。” “也就是说,当初他们也只是说说看,并没有确定下来,你母亲跟你说,也只是想让你安安心心地在军营里,别担心日后的事情,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能更努力。” 逸哥儿从一边搬来凳子,坐在了秦政的面前,噘着嘴,表情苦兮兮的,却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那晗儿回避你的事情,你发现了吗?”秦政又问。 “晗姐儿说,在国子监里不方便老在一块,会被旁人道是非的……” “这还不明显,你们俩的课程经常碰上,她却总在回避你,难道你看不出,她是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不想让你误会,才这样做的吗?” 逸哥儿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我也不同意,一百个不同意!”秦政说着,将手中的茶壶递给了逸哥儿,逸哥儿接到手里,就那样捧着,人也没走。 “您不同意,为什么要请旨?” “因为晗儿愿意。”秦政说着,极其清淡地冷笑了一声,“我原本想着,不让晗儿嫁人,日后就做我这老头子的义女,我把我这一辈子的身家财产都给她,让她做个老姑娘也不愁吃喝。可是前阵子,大夫帮我看了,我直接问了底,我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前几年还能跟你们比划两下,如今,动一动就颤颤巍巍的了。怕是,也就剩一两年的光景了。我啊……孤家寡人了一辈子,突然就看开了,也不能让她跟我一样寂寞一辈子。” 李墨晗只是独孤无影的转世,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跟独孤无影不一样,只是拥有独孤无影的记忆罢了。 他原本想着,就算她只是独孤无影的转世,只要跟独孤无影有关系,他就要守着她。 可是…… 她病重之后,迷迷糊糊地唤着的名字,不仅仅是秦木头,还有子眠…… 在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输了,如果他还是四十岁,他都会强行将李墨晗留在身边,不在意任何的流言蜚语,等她长大,他就娶她。 可他如今七十岁,早在几年前,丘泽先生就给他算过一卦,他能活到七十二岁。 没有两年了…… 逸哥儿突然抬手擦了擦眼泪,一脸的倔强:“我不甘心!明明我对晗姐儿最好了。” “感情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她不愿意嫁给你,不一定是觉得你不是她的亲人,在你出事的时候,她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帮你,但是,却不一定会爱你。放心吧,你有出息,肯定能娶个好媳妇。” “那您呢?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啊,还能活两年,我想着啊……以后看着晗儿出嫁了,我就去给太皇太后守灵。” 他的最后一程,想陪着她老人家。 还有一丝力气,就守卫她在意的国家,没力气了,就去给守着她,直到到阴朝地府陪着她。 * 李墨晗跟然亲王虽然被赐婚了,可是年后,几乎就没见过面。 她这边要有仪式,就算只是成为秦政的义女,也需要准备一个小型的仪式,虽然没有先例,他们还是因为秦政身份尊贵,主张让李墨晗改姓,为秦李氏,也只是冠一个姓氏,平日称呼她,依旧是李墨晗。 其实被收做义女这件事,反而是她最后知道的,知道的当日,吓得说不出话来,完全没想到,秦政能帮她帮到这一步。 然亲王那边,则是要参加大大小小的庆功宴,各种请帖需要选择性去拜见,难得来一次秦家,想去看看李墨晗,她却在忙碌着,有人教她当日需要注重的礼节。 待两个人都忙碌完了,这个年都过去了,李墨晗临近开学,然亲王只能偶尔去国子监女学去看看李墨晗。 李诉柯则是在这个春季毕业。 李诉柯毕业后,就去了翰林院,从最基础的做起,因为个性谦虚有礼,且相貌不错,很得人好感,很得上面看重。至于他的亲事,则是在他毕业后半年,就定了日子。 那时刚刚入秋,天气并不凉,反而有些炎热。 就算是成亲,李诉柯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总是规规矩矩的,也十分淡然从容,却让李墨晗觉得,这种淡定,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是当年惠姐儿成亲时,那样手足无措更加正常。 然亲王在这一日也来参加了婚礼,忙碌的时候,还抽空到了李墨晗的身边。 因为两个人已经被赐婚,所以他们两个人在一块,旁人也不会如何在意,除了偶尔偷偷看看这一对郎才女貌的男女。 然亲王今年十九岁,身材高大健硕,却不显得魁梧,换上一身暗紫色的锦缎衣衫,反而显得文质彬彬,十分稳重。李墨晗则是十四岁,正是少女最为美好的年龄,貌若桃花,笑的时候格外娇俏可人。 “丘泽先生竟然没来。”李墨晗探头往外院看,有些诧异,按理说,李诉柯是丘泽先生一手提拔的,今日最该过来参加李诉柯的婚礼。 然亲王抬手挡住了她的头顶,让外院的人看不到她是谁,接着稍稍用力,将她按回来,顺势按到了自己的怀里,回答:“他不敢来。” “为何?” “怕抢亲吧……” 李墨晗有些诧异,丘泽先生不只是觉得李诉柯长相不错吗,哪里会在意李诉柯? 第306节 其实到了后来,李墨晗才发现,一直是她误会了丘泽先生。 李诉柯成亲当日,一切都十分顺利,什么都顺顺当当,李诉柯也规规矩矩的,除了不胜酒力,当夜醉得有些糊涂外,再无其他的事情,第二天李墨晗仔细瞧了新媳妇,虽然有些羞涩,但是也落落大方,很是不错,就连李墨晗瞧着都好。 一切都好,除了丘泽先生一夜白头。 其实莫清疏的时候,曾经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因为有事忧愁,或者相思成疾,年纪不大,却头发花白,却没见过丘泽先生这样一夜白头的案例。 丘泽先生依旧是原本的样貌,好看得就好似一只妖精,原本的他,头发跟眸子都黑得离谱,如今,一头银发,配上漆黑的眸子,更加妖冶。 那日李墨晗跟着然亲王一块去见丘泽先生,李诉柯也是打算在婚后,带着妻子来简家谢张氏做媒的,结果一见到张氏,就看到张氏眼睛红红的,说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李诉柯跟新妻子也没多留,只是准备顺便去见丘泽先生。 然亲王跟李墨晗先到了丘泽先生的住处,看到他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诧异,然亲王更是直接怒骂出来:“既然在意,为何不阻止?!” “因为奇怪的人,只有我一个啊。”丘泽先生依旧在笑,扭头就看到刚进来的人,依旧是原本的态度,声音很有磁性,十分自然地打招呼,“李兄。” 李诉柯看到丘泽先生的一瞬间就整个人僵住了,嘴唇颤了颤,竟然没能立即回答出声。 新嫂子似乎也有些惊讶,却施施然行礼,模样仪态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毕竟是李墨晗选中的人,自然是不会差的。 然亲王却气得不行,一脚踢翻了丘泽先生屋里的桌子,骂道:“你就是活该!”随后扭头就走。 李墨晗不知道该不该追,最后只能叹一口气,她当初劝过,可丘泽先生还是这样决定了,这也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诉柯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跟着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国师。” 生疏万分。 丘泽先生没有去回答李诉柯的行礼,只是亲自俯身去捡散落在地面上的书稿,李墨晗帮着他捡了两张,递给丘泽先生,跟他对视的瞬间,才发现,他的眼圈红了。 * 李墨晗临毕业的前一年七夕节,收到了聚贤楼的邀请。 毕竟是这些年,唯一一个答对了九十九题的人,如今也是未国知名的才女,邀请她十分正常,而且连续邀请了几年了。 只有今年,李墨晗跟然亲王一块去了,他们先是在雅间里下了一盘棋,才一同去了楼上,取号码牌。 李墨晗是八十七号,然亲王是八十八号。 “我估计会比你先出来。”然亲王拿着号码牌,对她笑了笑,说道。 “那你就在门口等我。”李墨晗也不在意,扶了扶帷帽,又回身去看那些看热闹的人,对他们稍稍行礼,随后走了进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开始有锣声响起。 “八十七号,进入五道门。” 几乎是敲锣的一瞬间,聚贤楼就沸腾了,不少人都在议论。 “就是之前那个通关的小姑娘,如今是国子监女学的第一才女了,听说学的是兵法,前阵子跟颜家后人沙盘对阵也赢了,后来颜家人不服气,连换三人,最终都败下阵来了。” “这么能耐?!” “可不就是,还是然亲王的正妃呢,好似明年就要成亲了吧……” “肯定是要成亲的,然亲王都二十岁了。” “这王妃真是厉害,是秦将军唯一的女儿,还这么有才华。” 旁人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完全没注意,然亲王晃着手里八十八号的号码牌,正往门口看呢,他今天只答对了三十二道题。 紧接着—— “八十七号,进入六道门。” 锣声刚落,聚贤楼里就是一阵欢呼声,众人齐齐叫好。 这锣声没断,直到一楼大厅,响起了一声巨锣的声响:“八十七号,答对所有题目,第二次通关成功!” * 再次被然亲王带到楼顶看烟火,没了上一次的尴尬。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直直地看向天空,良久才突然扭头看向她:“你平日里都在看书吗?” “也没,怎么了?”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问题。” “很难吗?” “嗯。” “其实还好吧……” 然亲王叹了一口气,这一点上,他是比不过自己的媳妇了,只是说起了其他的事情:“以后等你毕业了,我们就去濠州吧,孝亲王去世后,那处宅子被收回了,我可以跟父皇要来那里的宅子,你再接孝亲王妃去住,如何?” “你不准备继续在京里发展了?” “一个皇子,继续发展,就会被人盯上,我又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跟你一块过日子。” “好啊!” “秦将军呢?” “他去给太皇太后守灵了,前些日子我去见了他,他让我少去,别打扰他的二人世界。” “啧……”他想了想,又将李墨晗抱在了怀里,小声问道,“国子监女学第一才女,去濠州跟我过日子,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