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妹子遭遇穿越(种田)》 第1节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 ============== 当妹子遭遇穿越 作者:轩辕七杀 ============== 第1章 穿越山村 隆冬及至,腊八已过,接近年关的日子里,这寒冬的雪也接二连三下的肆虐起来。待几场大雪下来,小小的东山村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秦大虎左手提着足称的一斤五花肉,右手揣进棉袄兜里紧紧攥着已经捂得温热的银块,正脸色沉重的往村里西南头的方向而去。这会子前头刚停下来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呼啸的北风刮起了冰冷的雪花直往他半旧的灰蓝色棉袄领子里钻,沁骨的凉意冷的皮肤一阵颤栗,可秦大虎却浑然不觉,此时此刻的他心里似乎是揣着什么烦心事,从他凝重的脸色中多少能看出他的几分心神不宁来。 “大虎哥,这么早去哪儿呢?”大清早的,李二正提着扫帚刚打开了门想要出来扫雪,这一抬头就见着秦大虎从远处走来,不由笑着打着招呼问道。 秦大虎抬起胳膊将头上的那顶虎皮毡帽的帽檐往上掳了下,呼了口白气,眼神扫了下李二,有些不经意的回道:“没事,随便走走。今年的雪倒是真大,昨个怕是又下了一晚上,瞧这雪厚的都快到小腿弯了,现今又开始下了,他娘的,真不知他究竟要下到啥时候。” “可不是,昨晚锅灶底下烧了一晚上的柴火,可还是冻得人瘆的慌,这鬼天气,真是要冻煞人了。”李二跺着脚搓着通红的手,嘴里埋怨着老天爷,小眼却贼溜溜的迅速瞥过秦大虎手里的猪肉,再瞧瞧秦大虎所朝向的西南头的方位,心里头不由猥琐的笑了,大虎哥这是要去找他的姘头呢,怪不得大清早的这么急匆匆的,怕是趁着秦大娘这两日走亲戚的空挡赶紧的向姘头献殷勤吧? 秦大虎心不在焉的点头应着,李二忙道:“大虎哥你去忙你的吧,俺也得趁着雪未下的太大将路给扫出来,要不待会雪大了可就不好扫了。对了大虎哥,要是改天去山里打兔子的时候,可千万别忘叫上俺啊。” 听到这秦大虎应了了声,然后就脚步未停的继续往西南头的方向大步走去。 这时李三听到声音忙披了袄子跑了出来,见到秦大虎愈行愈远的宽阔身板,不由和身边的二哥挤眉弄眼的一番。 “二哥,大虎哥不是就快成亲了吗?那柳家娘子过完年就要进门了,大虎哥这会子还敢去找苏娘子,就不怕秦大娘回头知道了去苏娘子家里闹?对了二哥,听说柳娘子还是秀才家的闺女呢,秦大娘对这门亲事可满意啦,没听人说秦大娘早就咀咀着扬言,等新媳妇过门就送对金耳环给儿媳呢。大虎哥这回可如意了,他不早就嚷嚷一定要娶个识字的女人当婆娘,啧啧,这回可不就合他意了?” 李二拍了他脑门一下:“用得着你来多管闲事?敢背后叨叨大虎哥的新婆娘,小心大虎哥回过头来揍扁你!还不快去拿把扫帚,快将地上的雪扫扫。” 打趣归打趣,可对秦大虎这个人物,在东山村里,不止李家的两兄弟,就连村里的绝大数年轻后生大都是敬畏佩服的。秦大虎不仅生的威武,昂藏八尺的汉子威猛雄壮,肌肉贲现虎背熊腰,而且兼之常年干农活攒的一把子的力气,拳头一握就如一只大铁锤似的,五六年前他就曾空手打死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其神勇着实令人叹服。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将自个的名字改成了秦大虎,至于以前的秦大狗子,他觉得太不称他的勇猛,还是觉得大虎合适。 年轻人对武力神勇的人大抵都存在着莫名的仰慕崇拜之情,所以在东山村年轻的一辈里,秦大虎说话是有一定分量的,再加之他为人正派做人又仗义,入山打猎也愿意提携着村里的一干小伙子们,不藏私手把手的教着,这让村里头的大小伙子也愿意跟随着秦大虎左右跟他称兄道弟的,这就让他在村里年轻一辈中有了威信,如今就连里正见了他都礼让三分。 要说他冰天雪地的往西南头桥那边人烟稀少的地做什么,那就亦如李二和李三私下所嘀咕的那样,他那是去找他的姘头苏娘子去了。至于去找苏娘子做什么,那可不是李二所想的那般去献殷勤去搂女人温存去了,却是揣了银子打算去跟苏娘子做个了断。 这也是秦大虎之所以脸色凝重的原因。说起苏娘子这个人,倒也是个苦命的,多年前被人贩子给卖到了他们这个小山村里,被村里的老苏家夫妇俩一眼相中,便砸锅卖铁的甚至连棺材本都拿来将她给买了下,强行逼她嫁给他们的那个傻儿子。可能是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她就一直变的痴痴傻傻的,待她终于肯接受事实人也看着精神些了时候,不成想老苏家那傻儿子却没这个福分,在一年冬天掉湖里淹死了,等捞上来人都硬邦邦的了,而老苏夫妇也因痛失爱子,悲痛成疾,一年里也相继去世。老苏家在这里算是外来人口,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所以这苏娘子在这东山村里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寡妇。 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裹着小脚无依无靠的女人如何能养活自个?他秦大虎承认他觊觎苏娘子的美色,所以两年前他趁虚而入,不能算是威逼,顶多算是利诱让苏娘子别无选择之下只得答应做他的姘头,而她则由他来养着。当然,苏娘子这两年来何曾不是因着他的缘故才能过得风平浪静?否则,即便不是做他的姘头,这个混乱的世道里,尤其是她这般空有美色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为了生计还不是得做别人、甚至是许多人的姘头?没见着村里头其他年轻的寡妇,若无娘家兄弟照看的话,还不是得做着迎来送往的勾当来维持生计? 当然,苏娘子在这件事情看的很清楚,否则也就不会以死威胁他要他不许娶亲。想到这,秦大虎的握了握拳使劲让自己的心硬一硬,这次无论如何也得将事情给谈拢了,他跟苏娘子之间本就是你情我愿本就是利益交往,如今到了该断的时候就应该不再拖泥带水的,应该该断就断,要不然等转过春他新娘子过门了这厢还不清不楚的,那像什么话? 他的新娘子在隔壁村子里,是柳秀才家的闺女,虽说家里败落了,可到底也是书香门第,于他们这些泥腿子来说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要不是她家突逢大难亟须银两,怕她也不会委身给自个这样的人家。他曾远远地望了一眼,虽隔得太远看的不太仔细,可那犹如不染尘世莲花一般美好的身姿却深深的印在了他心里,远远的一眼他就觉得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符合他心目中知书达理的婆娘,他要娶就要娶这般的。 想起自个未过门的妻子,他的心又硬了几分,此时他已经过了桥来到了熟悉的那两扇半旧不新的木门前,毫不犹豫的抬手拍了两下。 门那边半晌没有动静。 秦大虎浓烈的眉毛皱了起来,不由抬手又重重拍了两下,如闷雷般的声音低沉下来:“是我,开门。” 门那边依旧没半分动静。 秦大虎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昔日对苏娘子所积攒的情分此刻不由就更淡了几分,他心里暗道着,这苏娘子当真是不识趣的,这种事情本就是心照不宣合则聚不合则散,谁有像她这般要死要活,死缠烂打不依不饶的?当初看着苏娘子文文静静的瞧着倒是像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不成想私下倒是倔得很,又爱耍性子,她当是他会一直这般宠着她不成? 秦大虎脸色阴沉扭头就要走,想想到底又觉得不能太过无情,想想也觉得话还是说明白的好。转头瞧瞧那高出不过他一个头高的墙头,他哼了一声,助跑几步就攀了上去。 苏锦披头散发的坐在炕前坑坑洼洼的泥地上发呆,一觉醒来就换了个身份,换了个环境,换谁谁也呆。还有面前这双残缺了的三寸金莲,换谁谁也得要疯! 第2章 姘夫来了 秦大虎踢开屋门而入的时候,巨大的踹门声响惊的苏锦一跳,她惊魂甫定的望着那破门而入的彪壮莽汉,冻得僵硬的左手不由自主的往外伸,哆嗦的想要去摸床头柜上的那把水果刀,摸了个空后才后知后觉的醒悟到,她已经穿了,连床都没了还哪里来的床头柜呢? 那莽汉此时已经迈着两条粗壮的腿咚咚咚的向她走来,雄壮高大的身体犹如座铁塔一般仅是这么老远望一眼就能逼迫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等看清了来人那虎背熊腰眉粗眼大鼻阔的粗犷模样,苏锦狠狠哆嗦了下,那多出来的一段本不属于她的记忆在好心的提醒她,这是‘她’的老相好,秦大虎。传说中能只手空拳打死老虎。 想到这,苏锦又哆嗦了下。 秦大虎见着她那狼狈模样显然也惊了一下,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了几许。随手将猪肉搁在了她家案板上,他两三步阔步走来,粗犷的面上有几分扭曲几分狰狞,弯腰抬手一捞就如捞弱猫仔似的有些粗鲁的将她一把提溜到炕上,然后他就直截了当的就将兜里的那几块银子掏出,仿佛再也无法忍耐般一股脑全都甩在了她的身上。 “你这娘们闹够了没有!我最后一遍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以后你就是死了,我秦大虎也绝对不会踏入这扇门半步!不信你就试试看!”秦大虎本就生的粗犷,这般一怒脸色扭曲凶神恶煞的看起来犹如要吃人的鬼怪一般甚是吓人。 苏锦的头低的死死,眼光不经意扫到他那铁锤一般的黝黑拳头,更是紧张的连呼吸都瑟瑟,手脚都不由哆嗦起来。 秦大虎依旧是凶气逼人,他粗壮的手指在她眼前划过,落在散落在她身上的银块上:“这是十两银子,你跟了我秦大虎两年,我自然是亏待不了你,十两银子,加上以往给的,若你省着点花,也足够你用好几年的了。我最后再警告你一遍,我秦大虎自此跟你一刀两断,以后不会再过来了,你以后也不要再缠着我,若是因为你而影响了我娶亲,那就休怪我不念昔日情分!” 说完后,警告性的瞪了苏锦一眼,而后就摔门而去。 出了门后秦大虎松了口气,刚刚听得他这般说她也没反驳一句,应该算是同意了他们的了断吧?这件事算是彻底解决了吧? 待听不见秦大虎的脚步声,苏锦何尝不是长长松了口气?瘫软着身子往后倒着,她白着脸开始回想今个所发生的诡异事件,从一睁眼看见那灰败的天花板开始,直到此时此刻那个黑熊一般彪悍莽汉凶神恶煞的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而她躺在冰凉的土炕上兀自发呆结束,想着发生在她身上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怪事,想着脑子里那莫名其妙的记忆,想着原主那些莫名其妙的破事,她不由悲从中来,骨子里的那点小忧郁也让她从现代也随身携带过来,扑倒在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被褥中她默默的开始流泪,想着在现代时候的种种不如意,再念着如今的种种诡异莫名,心头忧郁的恨不得能哭死才好。 她这一哭的时间可不短。 等她终于泪流的够了,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太冷了。数九寒天的气候,炕上丁点的温度都没有,屋里的门还呼哧呼哧被风刮的来回的扇着,疯狂的雪花还一个劲的直往屋里窜着,能不冷么? 苏锦摸索找到她那件洗的近乎发白的蓝色碎花破旧棉袄,勉强将僵硬的胳膊套进去后,紧紧合拢了袄子下了炕,然后就踩着她那双三寸金莲一摇三晃的去关屋门。低头看着自个这双畸形的怪异的极大不符合她审美观的残疾脚,苏锦鼻头一酸,又险险没淌下泪来。 拿了瓢发了狠的往缸里的那层薄冰砸去,砸了好大一个窟窿后,她颤巍巍的去掀了锅盖,往那边缘处锈迹斑斑的铁锅里添了大半锅的水。合了锅盖,她扶着锅台勉强蹲了身子,然后拾起灶前的柴火,往灶里开始填起了柴火。 按照原主的记忆,苏锦又找来了火石,拿着火石磕碰了好半会没点着火的她又是一阵心酸不止,她究竟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竟将她好端端的扔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来? 秦大虎回去后见得秦二虎从屋里跑了出来,不由沉着脸喝斥道:“出来干啥,没见着天还冷的厉害吗?你是身体又轻快了,所以又想尝尝药的苦滋味不是?”呵斥着,秦大虎不由分说的拽过秦二虎的胳膊就往屋里拖,秦二虎的伤寒刚好,正是见不得风的时候,否则他爹娘也不会只带着他小妹春花去走亲戚,却将二虎给留在了家里。而他做大哥的,自然是要陪在家里起到看护之责。 秦二虎哧溜着鼻子,仰头看着他那高大威武的大哥,咧着豁了个门牙的嘴嘿嘿笑着:“大哥,我刚刚特意去灶台看了咧,昨天你去朱大那里买的猪肉不见了呢!你是不是又去送给苏娘子了?” 秦大虎拍他一巴掌:“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是再嘴里胡诌诌的什么都敢说,老子就打烂你的屁股!”说着虎着脸作势扬起巴掌。 第2节 秦二虎果然被吓住了,连蹦带跳的跑开了。 晌午,当秦父秦母带着春花回来的时候,趁着秦大虎帮忙卸着驴车上的零零碎碎回礼的功夫,秦二虎拉过春花跟他二姐叽叽喳喳的嘀咕着,春花听着听着细长的眉毛就慢慢挑了起来,一张容长脸也浮现出了厌恶之色。 回过头春花就将此事向她娘细细描述起来,可想而知,待听了此事后秦母是心里是多么的愤怒! 秦母拉过秦大虎,不由分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指着秦大虎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怎么答应娘的?你就是这么报答爹娘的吗?为了给你求个体面的婚事,爹和娘为了你差点将棺材本都掏了出来,求的媒婆好话都说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才求的柳秀才的同意,答应将闺女嫁到咱这样的家里!柳秀才那可是书香门第,要不是败落了,你以为你这泥腿子能娶到人家那样的大家闺秀?痴心妄想吧你!多少人家都在求这门婚事啊,你也不睁眼瞧瞧,多少人家都稀罕人家的闺女,能轮得到咱家,那是苍天睁了眼!可你倒好,还跟那个苏家寡妇黏黏糊糊拉扯个不清!人家柳家那可是清白人家,人家柳秀才那可是见着官老爷都不必下跪的!这叫人家知道了,那这婚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你这个不孝子啊,若是耽误了这门婚事,你可对得起你爹,对得起你娘吗你!” 秦母抓着秦大虎的后背又拍又打,想想为了这门婚事她奔波的辛劳,不由就红了眼圈,龇牙咧嘴的恨不得能吃了那村西南头的苏锦才好。 秦父忙过来制止秦母的撒泼,看着邻居投来的异样目光,不由恼了,大声喝道:“吵吵闹闹,像什么话!全都滚回去,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说着就拽着秦母进了屋。 秦大虎也脸色难看的进了屋,眼神峻厉的扫过在墙角瑟缩的二虎后,他便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二老听,其实要说起来,也当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听到她大儿子终于与那苏寡妇一刀两断了,秦母的脸色方好看了些,虽然心疼那十两银子,可为了求个彻底清净为了能不影响年后的婚事,她也咬牙认了。 “十两就十两,只要能与那骚蹄子断的干净,这点银子倒也值了!只是这骚蹄子若再敢来勾引你,若是因她而影响了你的婚事的话,那老娘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拿刀剁碎了那个骚蹄子!” 秦父听不得这样话,便喝斥道:“你瞧瞧你都在孩子跟前说些什么糟烂话!大虎说断了那就是断了,以后这事就过去了,不许再提。” 秦母嘀咕:“只要她不勾引大虎,谁爱提那个丧门星,晦气。” 不等那秦父再说些什么,秦母就挽着闺女的胳膊进屋了,秦父看着母女俩的身影,叹着气摇了摇头。 秦父道:“爹相信你大虎,你说断了那就是断了,咱大老爷们说话就得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这才算是老爷们做的事,你说是不是大虎?” 秦大虎郑重点点头:“我知道的爹。” 秦父又道:“年后你媳妇进门后你得好好待人家,人家毕竟是书香门第的……你多让着些人家。”说到这,秦父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实话说他并不看好与那柳家的婚事,那柳家秀才本就是不事生产的,这些年来也就靠着祖宗积攒的些许家底过活,膝下就一个闺女,这柳家闺女年幼丧母的,柳家秀才也没再续弦,这女儿家的活计想来也只学个粗浅。再说这柳秀才,因着不事生产家底渐薄坐吃山空,偏的又好讲究,家里还留着一个婆子和小厮伺候着,待到一穷二白之时,又雪上加霜的摔断了腿,看病钱就得一大把,这才没法子想闺女嫁出去换些聘礼钱。 想到这秦父便叹气不止,这样的人家,他看着玄呐。要不是他家老婆子是个争强好胜爱拔尖的,再加上他儿子也愿意,他还真是不同意这门婚事。 第3章 坚定放脚 再说这苏锦这头,总算点着了火烧了锅热水,待烧开后舀了些瓷碗中仔细喝了两口暖了暖胃后她方觉得身体好受了些。又舀了些热水舀到边沿豁了口子的瓷盆里,她寻得原主放鸡蛋的地方拿了五个鸡蛋后,便小心翼翼的沿着锅沿滚进锅里,然后就盖上了锅盖,继续往灶上添了把柴火。 接着她就寻了板凳坐下,脱了那双让她几乎目眦欲裂的绣花鞋,然后就将那裹脚布一道一道的解了开来。从五六岁就开始裹脚的原主,待到如今十八岁便是已经裹了十多个年头了,除了大脚拇指以外,其余的脚趾均踩在脚下算是废了。苏锦却不管这些,她坚持要放脚,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女性再要接受这封建糟粕的东西,当真是奇耻大辱! 她一面烧火,一面将双脚放在瓷瓶上方那氤氲的热气上,待滚烫的热水渐渐的不那么烫了,她便狠心将双脚探入热水中,然后伸手试探性的想要将残废的脚趾捋直。过程当然不会那般顺利和美好的,在痛了一身汗成效却甚微后,她决定暂且放弃这项工程,转而开始按摩脚心。因为以前有体寒的毛病,苏锦曾看过一阵的老中医,所以也就学过了一套按摩脚掌心的法子,以此来促进血液循环。 一套按摩功夫下来,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苏锦也出了一身热汗,可汗出过之后,整个人却轻快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套按摩的功夫下来,她觉得自己那先前怎么也掰不直的脚趾头貌似向前伸直了那么一点点,当然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苏锦安慰自己,这绝对不是错觉,一定得坚持下去,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拥有一双正常的漂亮的健康的双脚的。 这会功夫,鸡蛋煮熟的香味沿着锅沿飘了上来,苏锦便踩着裹脚布站了起来,打开锅盖,用瓢将锅里的五个鸡蛋捞了上来。 蛋清滑而嫩,蛋黄绵且香,苏锦本以为自个吃五个是不在话下的,不料才堪堪下去两个鸡蛋,便饱饱的再也塞不下来。 这由不得苏锦不感慨,果然是人和人没得比啊。想起从原主记忆中得知如今的世道不安稳,苏锦不由得又发狠了起来,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和待宰的羊羔又有何异?到时候遇到稍有点坏心思的人,人家连提刀都免了,直接一个指头就按的死死的,杀她就如杀个蝼蚁似的简单。不成,纵然被扔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她也活的不痛快,可她还是不想死,毕竟人都说求活的,哪有求死的? 看了看自个这柳枝一般的软胳膊细腿儿,苏锦当真是发了狠了,一定得将自个给养壮实了,她自个的命还是得自个攥着才放心。 死命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半鸡蛋后,苏锦终于放过自己,允许自己去烧的暖和的炕上盖着大棉被躺着歇息。却因着吃撑着了,打了好半晌的嗝后,想想自个悲催的完全看不见方向的未来,又忧郁的捂着脸默默流了好半会泪后,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一连三天苏锦都窝在屋里没出过门。一则是她初来乍到的实在是没那个好心情去探索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二则是近些天来这风刮雪飘天寒的实在是冻得她望而却步,反正这屋里还有半缸的黑面以及小半袋的细白面,看来原主也是极为节省的,是个会过日子的,屋里头还有百十个鸡蛋擦得锃亮的整整齐齐的放着,腊肉也有一些,盐也有一小碗,只是油不多,只剩下层油底,好在前几天那壮汉给她带了些五花肉,倒也能提炼些油来。那储物间里还有几棵大白菜以及一篮子她也叫不上什么名的野菜来,虽是有些干巴了,但这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这些食物,省着点,也足够她吃上一个多月了。 这三天她也不是毫无建树,在仔细理清了原主的记忆后,对于她目前的处境她也有了一个更深层更清晰的了解。这是一个叫做大渊的陌生朝代,国祚二百多年了怕是要走到了尽头,近些年来内有盗贼叛兵蜂起,外有鞑子张狂肆虐虎视眈眈,加上几场天灾瘟疫,老百姓活的相当困苦。这东山村似乎是位于北方地带,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小山村除了前些年出现了三五个盗贼外,倒也相对来说和平的很,在苏锦瞧来应该是离边境地带比较远,所以不容易受到战火的侵袭。至于偶尔会出现的盗贼,在苏锦原主记忆中,以前出现的那几伙盗贼似乎都让秦大虎带着村里的后生给击退了,这也是秦大虎在村里威信日重的重要原因。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苏锦将身子养活了十来天后,她发现效果还是有的,最起码如今的饭量是增大了些,虽不显著,可到底是进步了。精神气也好了不少,更令她开心的是,经过这些日子持续性的对脚底进行按摩,她真的发现她那几个原本废掉的脚趾头真的是往前捋直了些,这次她确定不是错觉。可以证明她这一观点的是原先脚趾头青乌的颜色淡了些,这让她无比的确信,她那双残缺的脚真的是有希望可以恢复健康的! 套上原来的那双绣花鞋,果真,如今她的脚已经是套不下去了,这无疑是再次肯定了苏锦的劳动成果。她依托着原主的手艺,想再次给自个缝制了双大一号的鞋子,为了保暖起见她翻找出以往那秦大虎送给原主的兔皮子,仔仔细细的缝制了一个下午。待第二日天一亮,她吃过早饭后,草草拾掇了一番就锁了门仔细装好钥匙,然后回想着原主的记忆踩着厚厚的积雪往村里赤脚大夫的家里走去。 为了她的脚能好的快些,她打算去买些药草回来。以前她进行按摩时都是配合着一定的草药来的,所以在按摩的时候这些草药的药性就能透过肌肤沿着经脉散发到她的血液中来,如此一来效果才能加倍。因为这个方子她用得好,所以经常去大药房抓药的她倒也能将这些味草药记得明白,其中倒也没什么特别稀奇珍贵的药草,所以她觉得这个小山村里的大夫手里应该也会有的这些个药材才是。 只是不知道这些药草的价钱怎样。因为天寒地冻的,她这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尤其是这快到她腿弯的积雪让她走的十分的艰难。为了保险起见她多呆了些银两,足足带了十两银子,要知道她翻找原主的家产,总共也不过四十多两多点。当然这些银两想来也是近些年来原主从秦大虎这个男人手中得来的,对此苏锦表示,她在用的时候,绝对不会考虑这些银两的来处。 村里的赤脚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姓赵,人称老赵头,也没有什么正规的药房,不过是在自个家里的小院一侧随意开辟了间小屋子,屋子中央就摆了个简陋的药柜,药柜前简单的摆放了两把破旧长椅,就组成了一个简陋的药房。 苏锦全身上下裹得就跟个蚕蛹似的敲响了老赵头家的门,老赵头开了门,见了裹了跟个粽子似的人吓了一跳,反射性的要拉死门,苏锦眼疾手快的扯掉脸上的棉布条那老赵头才眯眼认了出来,这不是村里西南头的那厢苏娘子吗? 老赵头的老伴倒也是个热情的,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她那足矣令人唾骂的身份,闻讯出来后便拉过她的手将她拉进了屋,一个劲的询问她可是生病了。 对于这样的热情苏锦觉得有些不适,跟老赵头说过药方后便问他有没有这些药,得知她寻得这几份药他这里都有时,便寻他买了足足二十份。老赵头神情一滞后便什么也没说,也没问她要这些药有什么用途,就一一给她包好。 这些药花了苏锦足足三两银子。在平常百姓家里这可算是奢侈了,可苏锦却并不在乎,或许是因着她对她那双残废的脚实在怨念太大,或许是因着刚穿来的她对银钱实在是没有什么概念。 因着二十份的药材实在太多,她有些提不动,老赵头的老伴就给她拿来了个背篓,让她可以背着带走。 苏锦走后,老赵头的老伴就捅捅老赵头:“刚你怎么也不问问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来的这药方子,要这药方子又有啥用呢?要是将人吃坏了那可不作孽了?” 老赵头的眉头始终紧拧着:“你一个老婆子多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吃饱穿好多活几年才是正经。” 他老伴又捅了他一把:“死老头子,你今个要不跟我说实话,你就休想安宁了。” 老赵头最终烦了,道:“她一个行为不检的妇道人家,要些活血化瘀的药,你说她要用来做什么?” 他老伴大吃一惊:“这么说来,那她岂不是……” 老赵头喝声:“这是人家的事,你可不许碎嘴。再说了老秦家的喜事将近,这事整出来若是闹到老秦家的亲家那里,要是影响到两家的喜事,老秦家能挖了咱家祖坟的心都有。所以说,你别多事。” 听了这话,他老伴唏嘘了一番后,道:“这事轻重我省得的,只是可惜了……唉,终究是世道逼得。” 第4章 娘子买肉 话说苏锦买完了药后就一路快走的急急往家里赶,路上除了遇上了几个对她挤眉弄眼的汉子以及几个对她冷嘲热讽的村妇以外,倒是没碰见那个最为令她心惊胆颤的秦母,这点令她尤为庆幸,还好还好,没碰上这只厉害的母老虎,话说她真的是没有跟村妇干架的经历,所以她心头怕啊。 再说秦大虎这边,他也是时刻在关注着苏锦这边的,他是真的害怕那苏锦就真的如她所放的狠话那般,若是他敢不要她,那她就要去死。当看到她家的门十来天都没开过后,他的心情是极为紧张的,他甚至做梦都在想,那苏娘子该不会真的去寻死了吧?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做过两年的夫妻,别的不说这情意还是有的,若她真的因他去死了,那他心里铁定是不好过的。 正当他寻思着要不要去她家看上一看时,他听得李二偷偷过来跟他讲那位出门了。得了信后,他也不知怎的就偷偷出了门,远远地见那熟悉的身影在茫茫的雪地上一摇一晃跌跌撞撞的,细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也不知怎的,他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想了想自个即将过门的妻子,他狠了狠心,转头快步离去。 苏锦在家中又窝了十来天。因为有了药物的辅佐,她的残脚治疗起来效果果然是显著的,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八个残废的脚趾头已经褪去了原来那青乌的颜色恢复了稍微正常的肤色,至于多年以来被强行扭曲的弧度,苏锦表示在她这些日子以来持续不断的按摩以及促进性帮助捋直的作用下,已经有了明显起色。虽说不能完全伸直,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如今她的双脚虽然看起来也是不正常的弓形,却到底不似原先那般突兀了,在苏锦看来,如今她的脚已经算是正常了不少了。 第3节 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以前她走路会有一部分重力由她那残废的脚趾头承受着,如今她的脚趾头慢慢恢复正常,这就不由的要让多出来的的重力有脚掌来承受。空前承受较大重力的脚掌让她走起路来不啻于走在针尖上的疼痛,可她却使劲咬牙忍着,权当自个是为了王子献身的美人鱼公主。待到忍不住时就扑到被褥上默默哭上两场,待哭完后,再接着走。 待到除夕夜这日,为了奖励自个长久以来的辛劳,她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个。于是她兜里揣着银钱背着背篓去了村北的朱大猪肉铺,打算买上个几大块猪肉,好好的吃上一顿年夜饭。 由于风雪大,所以苏锦远远地也没见着猪肉铺子上站的是谁,一直待走得近了,她才方大吃一惊的看见那猪肉铺后头不仅有卖肉的朱大,还有那正挽着袖子帮着卖肉的秦大虎。 苏锦心里咯噔一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谁能来告诉告诉她,那秦大虎怎的改行当卖猪肉的了? 这时她也快走到猪肉摊上了,若是扭头就走怕是更显眼,况且此刻摊前还有几个来买肉的,无不看见了她,正疑惑的拿眼上下打量着呢。 苏锦使劲的将那包住口鼻的棉布条使劲裹紧了些,暗自侥幸着,还好她裹得严实。 硬着头皮来到摊前,朱大看着她目露疑惑,却也职业化的问道:“娘子想要点什么?” 苏锦尽量让自个的脸侧对着秦大虎那边,只是盯着摊上的猪肉小声道:“要三斤猪肉。” 甫一出口那厢正忙活剁排骨的秦大虎嗖的下犀利的眼光就投了过来。 这下那朱大哪有不明白的? 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他扬起铁钩故意在苏锦跟前的几块猪肉上翻了翻,嘴里阴阳怪调的说着:“娘子说要猪肉这可为难了俺,因为俺可不知道娘子究竟是要瘦的,肥的,还是五花肉?还是娘子这些都不想要,其实想要的是排骨?毕竟那排骨上的肉也是猪肉不是?” 摊前的人也在挤眉弄眼的跟着笑,秦大虎却在此刻哐的下将砍刀砍在了肉板上,周围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朱大也知玩笑开过了,刚打算手起刀落给眼前的苏娘子各上三斤好的五花肉来,不想那苏娘子却在此刻开口了:“三斤瘦肉,三斤肥肉,三斤五花肉,三斤排骨,总共十二斤,麻烦您给称一下。” 摊前的人目瞪口呆,朱大也怔忡的看着她:“娘子,你确定都要?十二斤?” 苏锦点点头。 朱大反射性的转头看看秦大虎,见秦大虎正环胸沉着脸盯着那苏娘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索性咬咬牙不管了,便手起刀落,各割了三斤,统共十二斤肉给了对面的苏娘子。 将油纸包的肉全都一一放进背篓里之后,苏锦掏出银两:“统共多少银两?” 朱大小心拿眼角扫了秦大虎一眼,道:“统共二百六十文,娘子统共给我二百五十文就可。” 苏锦数了二百七十文给他,道:“剩下的二十文麻烦朱大哥给我添些大骨头吧,能够添几根就添几根。” “嗨,这些个骨头能值个什么钱,算是朱大哥给你的便是。”朱大说着就要将那二十文退给她,苏锦坚持不肯接受,朱大只得作罢。在给了她五根大骨头后又添了半斤肉,朱大心头这才觉得安妥了许多。 背着十二斤半的猪肉外加五根大骨头的苏锦走的可谓是步履维艰,不过她依旧得咬牙撑着,后头那一干村民们怕是在等着看她笑话呢。苏锦面上不显,可心里头那是无不悲愤无不忧郁的,想她这么一个自尊自爱的新时代女性,竟一夕穿到这么一个,这么一个人尽可夫的寡妇身上!苏锦的泪意直往眼里涌,不成,她得赶紧点的快步往回赶,她好忧郁,她得回家好好的哭上一场,这坑爹的身份太令人悲愤了! 一直待苏锦那趔趄疾步而逃的身影奔出了老远直到成了一黑点看不见了,秦大虎才慢慢收回了自个的目光,浓黑的眉头拧着似乎略有烦躁,然后就一把将身前油腻的围裙扯下掷在案板上,也不去管周围人的目光如何,转出猪肉铺子,然后转身往与之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 苏锦回家后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后心情好多了,心情大好的她决定包饺子,就包那种传说中纯肉馅的猪肉饺子。 猪肉饺子,猪肉炖白菜,猪肉炖野菜,红烧五花肉,爆炒肉条,白菜炖排骨,红烧排骨……苏锦表示,这个除夕她过得还算好,这顿午夜饭她吃的也还算好,就是有一点遗憾,没有电视看不了春晚。 在开春之前,苏锦几乎就再也没出过家门了,除了逼不得已的几次出门去买药以及采购生活物资外,没事的话她就闲赋在家烧了暖炕烧了热水,烫烫她那日渐燃起希望的残脚,窝在暖炕上包在被窝里,听着外头风雪呜呼声回忆回忆往昔峥嵘岁月,再展望展望她那可能会有的美好未来,一日一日度过的倒也不是那般的困难。当然去采购些生活物资譬如米面肉菜油盐酱醋茶之类的,这小村子里自然不会有那么齐全的小卖部的,要买的话就得到赶集那日坐着村里的驴车或牛车去镇上的集市上去购买。 而苏锦自然是不会去镇上的。原因之一是村里头的交通工具就两种,一是驴车一是牛车,有牛的人家就一户,是村里头唯一姓秦的人家,有驴的人家倒是有两家,可是其中一户是姓秦的,你说她若是跟着去赶集遇上尴尬的机会有多大?还有一重要原因就是出于她的人身安全,虽然是原主十分节省竟是连块巴掌大的铜镜没舍得买,但这并不影响她猜测她穿来的这户身子必然是长相较美,毕竟若她长得不好看的话,那村里的土霸王秦大虎能看得上她,还将她包养了两年?而一个长得好看却无权无势的女人,在这世道上是极为危险的,在村里头那秦大虎的余威犹在自然没男的敢登门来调戏她,可出去就不同了,尤其是镇上的那些二流子小痞子那么多,他们还管那秦大虎是哪根葱?再说她如今也不归秦大虎管了,那些二流子要是看上了她,直接抢走了怎么办? 每每想起那种可怕的情景,苏锦不由的一阵哆嗦。这个世界真可怕,真是令人忧郁。 好在村里头另外有驴车的就是老赵头一家。赵大娘倒是个热心肠的,每每赶集她都会托赵大娘给她捎带些生活用品来,当然回头她也会额外的多塞几个铜板给赵大娘算是车钱了。作为清高自傲自尊心极强的女人来讲,欠别人恩情占别人便宜是尤为要不得的,她是那种绝对受不了别人在背后讲她闲话的人。 由于近几个月来苏锦都窝在家中几乎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对于苏锦的识趣秦母还是相当满意的,只要那苏寡妇不来勾引她家儿子,不来搅黄他家儿子和柳秀才家的亲事,那她也不是个爱找事不讲理的人是不?所以近来秦母都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在路上不赶巧的与那偶尔才出来一趟的苏锦不期而遇,她都能破天荒的没给苏锦脸色瞧,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好脸色,却比当初那横眉冷对破口大骂的姿态好了很多。 第5章 坐标出现(修) 秦大虎和柳秀才家的闺女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八,对此苏锦没什么表示,只是觉得这日子订的有些奇怪罢了。这段时间她是半喜半忧,喜得是她的双脚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大幅度的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着,如今瞧起来,若是不仔细看的话那就和正常的健康的脚无异,十个脚趾甲也从原来的乌青之色一日复一日的泛着红润的光泽,如今瞧来圆润泛粉,当真是日趋健康正常了。就连走起路来也几乎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来,这对苏锦来说无疑是近阶段最好的消息了。至于她所提到的忧,这就当属她的钱袋了,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了她手里的银子真的是不经花,她来这才不过短短三个月,原来的四十多两银子此时只剩了二十多两,当然因着那些个药材她的确是费钱不少,可另外一个花费大项却是她从前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徭赋。 刚来的那个月,接近年底的时候里正遣人过来收了回过节费,足足二两银子!她虽是不解怎么过节不发福利罢了却还得收费,但也如数上交了,毕竟里正也是代官府收的,若是收不齐他还得倒个霉,当然她更得倒霉。等过完年了,官府又让里正收了回撒花钱,虽是半两银子,却是不少了。待三月份,又收了分常例钱,半两银子。听说三月份过后,官府马上就要拉人去徭役了,村里以往跟去徭役的人只有出去的却没一个回来的,所以一听到要去徭役,村里头的人无不面色苍白,好似要拉人去阎罗殿似的。当然,你不想去徭役也成,拿银子来,每年每村十个指标,不想去就使银子,一人十两,十人一百两。这个可不是地方小官私下乱收的,这个可是有官府明文规定的。这让苏锦这个外来人不由得长叹一声,果真是苛政猛于虎啊。 想到这,苏锦不由的一警醒,貌似为了不让东山村的人口再流失,从去年起村里应付徭役的法子就是出钱,当然是村里共同出,共一百两,然后平摊到每家,出份子钱。苏锦粗浅算了下,东山村的人口还算是多的,有足足二十来户人家,这么平摊下来,她就得出将近五两! 而她的银子还剩几两?苏锦面上有几分惨白,剩下的这一年还不知道官府还会以什么名目来收取什么银钱呢,要是改日官府突发奇想来收个寡妇税,她拿什么来交税? 得攒银子啊。意识到银子的重要性,她决定得开源节流攒银子了,一是挣,二是省。当然,挣银子的法子她暂时没想到,省银子倒是好说了。 托赵大娘给带的小麦面不再是最好的细白面,而是间或着带些黑面,至于肉也不能再隔三差五的就去买,得按照她制定的饮食计划来,一周只能吃一次。至于油盐酱醋也得省着点用,还有菜,因为她没有菜园子,所以如今春天来了,为了节流,她最好是提着菜篮子上山挖野菜去。 为了保险起见,她随身携带着一个她在家里打磨尖尖的一个铁锥子,要是在山上遇上那个敢对她不轨的,她绝对能掏出武器来戳他一个窟窿来!戳完她就跑,反正如今她也不是小脚了,跑也能跑的快。 当然,她还是不敢走的太远去挖野菜,因为如今是耕种时节,所以大抵会有村民陆陆续续上山去耕田的,苏锦就瞅着村民上山的高峰期然后就慢腾腾的在后边跟着,然后就选了个离耕地不远的地方蹲下来,瞅准野菜迅速挖了起来。 不是她不想三五成群的和村里的一些妇人一块上山来挖野菜,实在是她们这些村里的寡妇在村里的名声实在是太臭,良家妇女哪有跟她们这样的女人为伍的?至于跟村里的寡妇门结成同盟?苏锦脸色僵了僵,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同行是冤家。 在搁她不远处本来有两个村里的妇人也在挖着野菜,可能看见了她的存在,那两人突然冲着她的方向呸了一声,然后就起了身,带着鄙夷的身姿远丢丢的走开了,仿佛跟她在同一块地里呼吸都能弄脏了她们的肺似的。 这种待遇明显刺激了苏锦那根忧郁的神经。她眼疾手快拼命的挖着野菜,她得赶紧点的将野菜给挖完,赶紧点的回家去释放她的小忧郁,因为今天的遭遇太令人悲愤了! 果真,悲愤中的女人效率是极为高的,不一会的功夫苏锦就提着满满一篮子的野菜迈着步子急匆匆的下山往家赶,此时此刻的她完全没有想到上天在给她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给她悄悄开了扇窗户,只是这扇窗户藏得较为隐蔽,所以导致了她迟迟没有发现。 在下山的途中当一只灰毛肥兔子无意间打苏锦眼前哧溜一下窜过,却在此刻,苏锦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奇异的微妙之感。在她尚未弄清这股微妙缘于何处之时,她已经掏出了铁锥子看也不看的就脱手而出。等她随即意识到自己刚做了何事,苏锦的脸颊陡然抽/搐了下,她刚刚这是在做什么傻事?拿着铁锥子……扔兔子?! 铁锥子被远远的落在兔子的屁股后。苏锦一边为自个丢脸的行为而汗颜,一边又忙不迭的小跑过去捡锥子,可就在她刚弯了腰将铁锥子拾起的那刹,原先那只肥兔子又哧溜的打她跟前窜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先前那股熟悉的微妙感再次不期而至,等她的意识再次回炉了,手里的铁锥子早就被她抛得没影了! 一阵闷雷似的的闷笑声从她的侧后方传来。 对于这个音色她着实熟悉的很,当即身体为之一僵,哆嗦着迈开双脚忙不停的跑远捡了铁锥子之后,她便揽紧了菜篮子,神情略有紧张的头也不回的忙往山下赶路。 在她几乎趔趄而逃的身影中,身后的闷笑声就戛然而止。秦大虎从一旁的松树后走了出来,他神色难辨的望着那急于逃窜的娇小身影,身侧的拳头不由的握的紧紧的,也不知为何,以往她死活缠着他时他烦不胜烦,如今她终于如他所愿避他如蛇蝎了,他却反而觉得有那么点不是滋味了呢? 秦大虎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扛起了铁犁就下了山,再有上个五六日他就得娶亲了,那个柳娘子可是莲花一般美好的姑娘,长得好又识字,听说人家还会吟诗作对,十里八乡多少大小伙子都艳羡着他呢,能娶到柳娘子当真是他老秦家的祖坟上冒青烟了!那样真真的书香门第当真是他们这些泥腿子高攀了啊! 想到即将过门的妻子,秦大虎倒是一阵激动,还有几天那美好的仿佛高不可攀的柳娘子就是他的了!他始终忘不了那惊鸿一瞥中柳娘子的窈窕身影,既高贵又纯洁,每每想起他的心跳就如擂鼓。现在只要一想想那样仿佛在云端处纯洁美好的姑娘就即将属于自个,他身上的肉都仿佛轻了二两,轻快的抬着脚吹着口哨心情大好的往家里的方向而去。 第4节 而回了家的苏锦却一个晚上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今个的事不对头,思来想去的她心里头还是不安稳,等天一亮,她就听着由门外传来的脚步声,等听到脚步声陆陆续续的响起,她就打开了家门,依旧是提着菜篮子暗下揣着铁锥子,慢腾腾的跟在上山的人身后上了山。 还是昨个遇到兔子的那个地点。苏锦就蹲在那里守着,无比的希望昨个的那只灰毛肥兔子今个还会过来溜达一圈。她今个一定得研究清楚了,她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怪事? 只是她蹲的地点似乎有些不太妙,正杵在人们上山所经过的小径上,那些上山的村民打她身旁经过,可想而知村民们待看见小径旁边苏锦那蹲守的架势,他们心里是何等的疑惑。 不过疑惑归疑惑,却没有开口询问,一来是和苏锦不算太熟,二来也是怕和这么个名声不好的寡妇搭话,山上人多嘴杂的影响不好。 苏锦却是等了好半晌都没等着昨个的那只肥兔子,不禁后知后觉的感到自个此刻的行为与那守株待兔的蠢人有什么区别?羞愤之下她起了身不欲再这般傻等下去,不成想就在此时又是一只杂毛灰兔子打她不远处窜过,虽这只兔子较小较瘦明显不是昨个的那只肥兔子,可苏锦却依旧很激动,可没等她激动完那股熟悉的微妙感再次降临,这一次苏锦仔细的感受了这下这股奇异的微妙感,风速,风向,阻力,运动物体的加速度,方位,所拐的角度……一行行的数字从她的脑海中纷纷滚过,苏锦微微一震,难道她能准确捕捉到运动物体的坐标?甚至还能准确的捕捉且计算风速及空气的阻力等外力因素?不等她再细细想下去,潜意识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她赶紧将铁锥子投掷出去,毕竟坐标都有了,她还在等什么呢?正是缺银钱的她可不就是亟须逮了兔子去换点银钱? 抛出铁锥子的那刹,苏锦这次明显感觉的到那种仿佛自己脑海中的坐标点与铁锥子融于一体的奇妙感觉,即便铁锥子仍旧是落后那奔逃的兔子十万八千里,可她却依旧激动不已,扔不中兔子那只是因为她力气太小,可她却敢打包票保证,她的准头绝对是丝毫不差的!她似乎有些发现了她身体里潜藏的秘密,这个秘密她似乎就要摸到了! 没等苏锦心头的激动维持多久,身后不远的耕地处就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哄笑声。 那些村民们早就疑惑着苏锦的蹲点行为,虽然不好出口询问,却也无时无刻不再远远的注意着她呢。等他们瞧见苏锦拿出铁锥子来投掷兔子的行为后,村民们终于恍然大悟了,却也终于笑的前俯后仰涕泪横流。 “快来瞧瞧啊,苏娘子在抓兔子呢!” “苏娘子本事大啊,拿铁锥子钓兔子呢!苏娘子你应该再在铁锥子上栓个线,再弄个杆,就跟钓鱼似的,你这一抛出去,那兔子就跟鱼似的自个跑来咬锥子让你钓呢!” 村民们哈哈的大笑,这时又有一个声音粗噶的的汉子桀桀怪笑道:“苏娘子,你要是馋兔子肉,可以去栓子哥家里,栓子哥给你打两条兔子,让娘子你吃个够呵——” 这个大嗓门汉子叫刘栓子獐头鼠目长相及其猥琐,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听得他这般说,村民们甚解其意的哄笑起来。但这哄笑仅一瞬就戛然而止,因为秦大虎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就这么虎背熊腰一脸煞气的站在足足低他一个头的刘栓子面前。 苏锦自然是没有看到她身后所发生的一幕。她只听到那些个村民哄笑她取笑她的声音,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拿铁锤来敲击她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啊!忧郁的苏锦差点泪奔,可她那极强的自尊心自然不会允许自个在人前丢脸,匆匆跑去拾捡了铁锥子,而后她极力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迈着碎步尽量让自个不那么狼狈的消失在村民们的面前。 第6章 三月初八 苏锦离去了,可秦大虎胸口翻滚的怒气却未曾随之消失,他恶狠狠的盯着刘栓子那张脸,黑黢黢的铁拳握的死紧。 刘栓子目露瑟缩,有些害怕的闪躲着秦大虎的咄咄逼视,丝毫不见刚才调戏人的威风,讷讷道:“大虎哥,刚刚就是跟苏娘子开个玩笑……” 不等他说完,秦大虎硕大的拳头就砸向了刘栓子的鼻子,直接一个拳头就将刘栓子砸的倒退了三米多,然后踉跄的倒在了庄稼地里。 刘栓子捂着鼻子满地打滚的哀嚎,秦大虎阴着脸上前两步,怒喝:“你这个狗娘养的玩意倒是涨本事了,还能光天化日的欺负自个的乡里乡亲!既然你这般有能耐,待到下次贼寇入村时,你别再躲在你老娘的身后尿裤子!” 秦大虎这话一说出来,知情的村里人就闷笑了起来,前几年贼寇入村洗劫的时候,刘栓子竟躲在了他七十多岁的老娘身后,听得贼寇踢门的声音,还吓得尿了裤子,这事在村里可是传为了笑话了。 刘栓子羞愧的没敢再哀嚎,只是捂着鼻子痛的眼泪直冒。 秦大虎环胸冷眼环顾了下四周,左脚顺势踩上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拍拍大腿扯开嗓门声音洪亮的喝道:“咱大老爷们就应该做咱大老爷们应做的事,虽咱提不上保家卫国,可咱保护父母妻女保卫乡里,让咱自个的小家让乡里这个大家都能过得平平安安的,都有饭吃不饿肚子都有衣物穿不冻着,都能平安的在这混乱的世道中活着,这才是咱老大爷们的本事!你们平白无故的去欺负个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小娘子,欺负着自个的乡里人,看着人家无依无靠受欺负红了眼圈却也不敢吭声的可怜模样,你们就得意了不是!” 不知怎地,说着这话他心头反而泛酸了起来,想着那苏娘子跟着他那会,哪个见了她不是恭敬的嫂子长嫂子短的,如今没他罩着的,那些个翻脸就如翻书,如今连刘栓子这样的二流子就敢来说嘴欺负她!想她从前对他都是敢撒泼的,如今对着刘栓子这等卵蛋的货色却是吓得连吭声都不敢吭一下,纵然是她现今和他已经没了关系,可他还是想想就心酸的慌! 恼怒心酸之余,他泄愤的抬脚对着地上的刘栓子就是两脚踹下,同时怒声厉喝:“今个老子将话撂在这,以后有我秦大虎在,我若知道谁再敢欺负人,我秦大虎就要他好看!” 村民们自动将秦大虎口中的那个‘人’代入为苏娘子,自此心里头有数了,哪怕苏娘子跟秦大虎的关系断了,秦大虎却还是愿意罩着那位的。 回家后忧郁的差点没哭死的苏锦自然是不晓得这些。 第二日,那股忧郁劲已经过去的苏锦再次振作起来,百折不挠的依旧挎个菜篮子,兜里揣着铁锥子,上山挖野菜,等兔子。 今个山上,她已经做好了再次被取笑再次泪奔回家的准备,可令她奇怪的是,似乎村民们那股取笑的劲已经过去了,等她依旧蹲在昨个那个地点蹲点时,身后的村民一反常态的静悄悄的,听不见昨个的取笑声,也听不见昨个的调戏声,对于她这蹲点的傻二行为,甚至听不见丁点的窃窃私语议论声。 听不见丝毫不和谐的声音,虽然她会觉得有那么点的奇怪,却终究感到的是身心的轻快,于是她终于得以心安理得的边挖着野菜边等着兔子。 开春的兔子很活跃,接二连三的不知打哪个洞里窜出来开始满山野的乱窜。所以能映入到苏锦眼帘中的兔子不算少,让苏锦得以有足够多的机会来试验她身体那神奇的变化。 整整一天的功夫她没下山,哪怕不吃不喝她也坚持和田野里的兔子作斗争,后来发展到不仅仅是和地上的兔子作斗争,甚至连地里的田鼠树上的鸟,只要是她看见了,她都会毫不迟疑的将手里的铁锥子投掷出去,然后再捡回来,再投掷。一天的功夫,在外人的眼里,她就这么傻缺般的做着投掷然后拾捡再投掷的重复性动作。 村民们不是不暗下嘀咕的,这苏娘子是不是想吃肉想吃疯了,拿着把铁锥子就想钉天上的鸟呢! 他们自然无法理解苏锦心里头的那种无以言表的激动!经过整整一日的反复试验,苏锦终于发现,原来她那脑中产生的那种神奇的坐标点并不只是针对兔子,对于所有的活物来说,只要她集中精力盯住,脑海中立刻出现一排排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与此同时手里的铁锥子仿佛活了一般,在她抛掷的瞬间寸毫不差的朝着所在猎物的坐标点而去!纵然别人只是当做笑话来看她,纵然她所投掷的铁锥子没有一次不是远远地落在猎物屁股后头,可苏锦依旧欢喜的差点哭了,因为经过这一天的坚持反复锻炼,她终于能准确的把握她那看似飘忽不定的坐标点了。即便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坐标点会不会亦如它到来时候的突兀一般,某日又会不打招呼的突兀离她而去,可苏锦却无比肯定的一件事就是,只要这坐标点一日在她手里,她在这个陌生的混乱的世道中活下去的几率就会大一些,她苏锦的腰杆就能在这个世界挺得更直一些。 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终于有了存活的底气。苏锦在心中默默地喜极而泣。 在下山的时候,苏锦在心中默默总结着自个的不足之处。力气小,这是她投掷大业上一个致命的绊脚石,若是能想法设法搬开这恼人的绊脚石,那么假以时日,她的铁锥子一定会练得炉火纯青,届时她上山去,想打兔子就打兔子,想打山鸡就打山鸡,只有她想不到的,没有她打不到的! 一连几日苏锦都没有出门,为了能让自个的力气有所增长她可谓大费苦心,除了忍痛掏出银钱三天两头去朱大的猪肉铺里买肉买骨头的来养身子外,每日里她都坚持去她屋子后院的那口水井里挑水,然后她就提着半桶水从后院到屋里,再从屋里到后院,就这么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做着两点一线的运动。 刚开始的两日,她一次挑上不过三两个来回就累的气喘吁吁,缓上个大半晌才能勉强的直起腰继续。待一天的功夫下来,她就腰酸背痛的瘫在炕上难以动弹,一双娇嫩白皙的掌心也磨出了水泡,轻微一碰就锥刺般的疼。可哪怕遭这样的罪她依旧咬牙坚持着,因为她深刻的知晓这个陌生世界的残酷性,若这个时候她不舍得流汗流泪,哪怕只怕在某个未知的未来里,她流的就可能是血,她丧的可能就是命了。 等小半个月过去,苏锦的努力终于有了肉眼可见的成效,相较于刚开始她挑上半桶水走两个回合就气喘吁吁两眼发黑似乎随时准备晕倒过去的虚弱模样,如今的她已经能提着满满一桶水走上个五/六个回合不止。力气增大不少的苏锦心头有了底气,于是从这刻起她就开始乐此不疲的揣着个锥子上山做投掷运动,哪怕顶着村民们那种看傻逼似的目光她还是依旧迈着坚定的步子往山上而去,刚开始她还只是在众人眼皮子下动作,等慢慢她感觉差不多了,就慢慢放开了胆子,往那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而去,当然还是不敢去太过偏僻的山地,只是人相对来说较少的。 这几日秦大虎也是忙个不停,因为他的婚期越来越近了,作为新郎官他也得张罗着老些事情。因为柳秀才家里要聘礼就要了八十八两,几乎是将他家的家底掏了个干净,再兼之他娘为了不让他未来岳丈家里看不起,非得要置办一对金耳环届时作为见面礼,所以他家里的那点积蓄已经见了底。饶是如此,他娘还是要讲究成亲的排场不想堕了他老秦家的威风,哪怕将他们二老的棺材本都掏了个干净,也不想让别人看他们家的丁点笑话。 三月初八成亲这日,秦大虎一早起来将自个满脸的络腮胡子给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束上红带,身上着上大红喜袍,穿上新靴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威武极了。 秦大虎的娘的确是个拔尖要强的,长子成亲这日,她特意去镇上租了顶红轿子,专门雇了人来抬轿,甚至还雇了一队吹唢呐打小鼓的仪仗队来,最后索性齐整的专门高价请来了礼官,那架势整的,让一辈子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下庄稼汉们看的目瞪口呆,别说东山村里的人,就是周围几个村的人都特意赶来看热闹,那场面恢弘的,直把秦大虎他娘喜的满脸发光。 对他娘这般铺张秦大虎也没什么多大的意见的,他娘说到底也是为他好,这般下了血本也是为他撑门面给他长脸,让他在村里年轻的一辈中抬得起头来有脸面。再说了,他的岳丈家里可是书香门第,那是秀才传家,他即将过门的妻子那是大家闺秀,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人家不是?他觉得只有这般的排场才能对得起他家柳娘子的高贵身份。 再怎么勇武威猛,秦大虎也不过是刚过二十的小伙子,如今能娶到他心目中的女神,他是恨不得能掏尽自个所有的东西来讨她欢心,至于银钱不银钱的事情,他表示这个不必担心,没了咱再挣就是。 敲锣打鼓的秦家这边是好不热闹,而此时的苏锦又在哪里呢?在全村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去看热闹的时候苏锦正激动的满脸发红的挎着菜篮子从山上下来,若是有细心的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那菜篮子上边满满的那层野菜似乎有些异样,一摇一晃间偶尔从野菜中吐出的那抹亮丽的颜色透露了其中的秘密,野菜下边怕是掩着一只野鸡呢。 不错,的确是只野鸡。苏锦能不激动么,她上山做投掷运动这么久,终于在这一日有了实质性的成果,换谁谁不激动! 今个真是个好日子!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苏锦迅速进了家门,赶紧的掩紧了门,然后进了屋里,等将屋门也紧紧阖死后,她才激动的难以自己的将菜篮子里的野鸡迅速巴拉出来,揪着野鸡的翅膀看着被铁锥子砸的头破血流的野鸡高兴的揉搓了好久。 等那股子兴奋劲过去了些,苏锦将野鸡在厨房里放好,然后背了个背篓决定再上山一趟,有了今个首战告捷的成功例子在,她绝对有信心今个能再打几只野鸡回来! 第7章 柳娘子 等日暮时分,苏锦背着个背篓从山上回来,进了家门之后,就精神抖擞的将背篓里的猎物倒出。这回出去她没打着野鸡,倒是打了两只野兔子来! 这种成就是史无前例的辉煌啊! 她兴奋的对着两死兔子的三瓣嘴亲了又亲,然后熟练的掏刀剥皮,因着原主以前经常收到秦大虎的猎物馈赠,所以对剥皮的活计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甚至连削皮这复杂的活计她都略通一/二。 第5节 今个大捷,苏锦极为高兴,心道怎么着也得犒劳一下自个。 舀了两大瓢她近些日子没怎么舍得吃的细白面,想了想狠心没加黑面,又舀了半瓢白面,加水和面,又加了点酒和糖,这年头没有酵母,只得拿酒和糖来勉强应付下了。 两只兔子利落的剔骨剁肉,剁了些许野菜,切小葱,搅拌陷,加适量的油盐酱,今个她要来包兔肉包子,香喷喷的白面兔肉香包子,皮薄馅多,一咬流汁,味美可口,余味无穷!只可惜这里没有辣椒这种产物,如若有小红辣椒的话,晒干做成辣椒油,用筷子夹着小包子蘸一下,那滋味,那绝对是拿唐僧肉来都不换的。 苏锦从来都是将日子往精致里过,哪怕吃食上也是如此,一个个的小包子包的精致玲珑,各个包子褶皱鲜明漂亮的犹如朵花似的,端往那一放就赏心悦目令人食欲大增。包了一锅包子约莫有十五六个,一圈一圈摆放整齐的放在锅帘上,锅底添上水盖上锅盖,苏锦开始添柴火烧火,看着彤彤的火苗在灶底燃烧,苏锦想着包子熟透香气顺着锅沿泛上来的那刹,一时间不由激动的满脸发光。 这一顿饭苏锦吃的真是身心通畅,吃了两个皮薄馅多的肉包子后,苏锦抿抿唇回味着刚入咽的美味包子,心道其实她还是可以再吃半个的,若使使劲还可以塞进去一个的。只是今个她实在是太兴奋的睡不着了,所以她打算将那只野鸡也给拔毛拾掇了,和上野菜炖了,所以她得留着肚子来喝鸡汤。 苏锦风风火火的开始拾掇了,殊不知这个时候的秦家酒酣耳热过后,这成亲的喜宴慢慢的开始散了。 虽然村里几个小伙子想要留下来闹洞房,可碍于碍于秦大虎平日的淫威以及那硕大的铁拳,只得含恨而去,至于秦母今日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尤其是新娶来的儿媳妇虽然红盖头蒙着看不见究竟是啥模样,可人家哪怕就算是走两步那就能走出大家闺秀的谱来,特别是那双小巧精致的三寸金莲,那可不知让村里多少人家都在暗地里嫉妒着呢。想这东山村里,除了外来的那个苏寡妇,那些个粗妇们别说裹脚了,就是见一见啥叫三寸金莲平日里也是见不着的。当然,她家的春花也是裹着脚的,虽是从前两年开始裹得,十岁开始裹得姑娘是有些晚了,可到底也是裹着脚的,与那些个粗妇们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这可是大户人家的标志! 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之后,秦母虽累的浑身都痛,却仍旧是高兴着的,经过这一遭,怕十里八乡的人都传遍了,他们老秦家那是娶了个大家闺秀回来呢!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娶了自个心心念念的娘子做婆娘,秦大虎心里头也无不是满足和快意的,再加之他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他们老秦家在东山村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不说,如今他秦大虎还娶了这般拔尖的娘子,受着乡里乡亲投来的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秦大虎焉能不得意?人生得意须尽欢嘛,今个他也敞开了肚皮彻底喝了个痛快淋漓,待宴席散尽他要入洞房的时候,还在心满意足的想着他的人生到此刻为止才真的算是圆满了,殊不知洞房里还有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喜宴上他喝酒是来者不拒,后来索性是搬着酒坛子对嘴喝,因为灌得狠了,所以入洞房的时候他的脚步稍有趔趄,黝黑的脸上也挂的两坨红,于是整个粗犷的面上是黑红黑红的,放眼望去的确粗野。但他的神智还是清楚的,他进了新房,然后将屋门给哐的下拴上,怀着激动的心情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新娘子,此刻的他还记得顺序,得先挑了红盖头,喝过交杯酒后才能脱衣服入洞房干事。 待挑开新娘子红盖头的那瞬,秦大虎顿时有种满室生辉的感觉。氤氲的烛光下,新娘子凤冠霞帔,一张略施粉黛的脸清清淡淡的,五官虽算不上极美可在这十里八乡绝对算的上标致,尤其是那通身娴静清高的姿态亦如当初他惊鸿一瞥时依旧美好得令他怦然心动,那份独特的清雅不同于村里那些个乡下婆子的粗俗,在秦大虎看来那绝对是书香门第特有的脱俗清高之气。秦大虎特别迷恋这种独特的感觉,他这个莽汉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的脸蛋看的如痴如醉,蒲扇似的大手激动的搓了又搓,想到到此刻为止眼前这个美好的仿佛在云端的娘子就是自个的婆娘时,秦大虎心里是又兴奋又激动,禁不住就得意忘形的摸上了人家娇俏的脸蛋,粗糙的掌心来回摩挲着,嘴里连连吐着酒气:“真真是美,我秦大虎果真是有福气的,连娶个婆娘都是村里头最拔尖的!怪不得连算命的都说我的命好,瞧我这小媳妇模样,我秦大虎不是命好又是啥!”殊不见新娘子盖头被挑起的那刹,她那瞬盈水般的美眸里刹那闪过的震惊、失望与嫌恶之色。 两人喝交杯酒这环节倒也算正常,突变就发生在秦大虎要给新娘子宽衣解带这瞬间,只见先前静若处子的新娘子突然疯了似的猛地一下将面前的秦大虎踢打开,然后不知从哪里就摸索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当着秦大虎的面就这么拿匕首抵在自个的脖子上。 新娘子的确很美,就连哭都哭的带着种美态,梨花带雨的,又凄惶又绝望的确让人怜惜。可正是这种凄惶的美却仿佛一个响亮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那尚沉浸在新婚喜悦之中的新郎官脸上。 秦大虎怔怔的,一时间被新娘子突兀的举动弄懵了,他瞪大了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哭的梨花带雨的新娘子,下意识的就出口喝问:“你哭啥?” 闻着他身上传来的酒气,听着那简直不堪入耳的粗俗嗓音,新娘子嫌恶的扭过头似连个眼神都欠奉。她被花轿抬来的时候的确想过认命,没了表哥,她嫁给谁不是嫁?盖头掀起那粗鄙的乡下汉子映入她眼帘的时候,她也勉强告诉自己要认命,毕竟连堂都拜了,木已成舟,再怎么心有不甘又能如何?可在此时此刻,当这个浑身透着泥腿子味的粗莽汉子要脱她的衣服要与她有肌肤之亲时,她却再也说服不了自己,再也忍耐不住了!只要一想起这么个粗鄙的汉子要压在她身上,光是想想,她就恶心的想吐!等她意识稍回炉时,她深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已经架上了自个娇嫩的脖子,新娘子黯然而泣,心里头为命比落花还凄惨的自己深深怜惜着,枉自己上轿前还想着认命,到头来却是从未打心眼里想过认命,否则若真是认命的话,又岂会将这把匕首随身携带? 新娘子眼中透出凄美之色,她的身心终究是属于表哥的,哪怕今个是血溅三尺,她也绝不容许面前这个粗鄙汉子动她一分一毫!想起面前这个与她拜过堂的男人,新娘子眼里又是一阵厌恶。 秦大虎哪怕再楞再傻,于这一刻他也知道新娘子在哭啥了,更何况秦大虎这个人本来就不楞,也不傻。酒劲早就醒了大半,回过味来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他的眼神渐渐转为清明,脸上肌肉慢慢扭曲,乍然出现一种阴狠之色。 不用人说,从新娘子那不掩厌恶的脸色中,秦大虎也能看得出来他娶得这位柳娘子,对他们之间的婚事是多么的抗拒,对他秦大虎这个夫婿又是多么的排斥和厌恶! 一股无以名状的狂怒直冲他的脑际!一方面是源于他那深受打击的男人自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这么长时间所憧憬的对未来种种的美好幻想的彻底破灭! 秦大虎铁一般黝黑的拳头握的咯蹦咯蹦作响,他的牙齿也咬的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死死盯着在他面前哭的又悲且惧的新娘子,秦大虎心头的火焰五内俱焚的燃烧着,他恨不得抬起拳头揍死面前这个嫁给了他,却又在新婚之夜狠狠羞辱了他的新娘子!他更想提起她的领子好好问上一问,既然不愿意嫁给他,那何苦当初答应了婚事,让他们秦家几乎倾家荡产的娶了她,到头来她却对他挑三拣四百般嫌弃?! 新娘子缩着身子呜呜的哭着,可手里的匕首却始终紧握,仿佛在无声宣示着她的贞洁烈女之态,若是他今个敢碰她一个手指头,那她绝对是宁死也绝对不会受此屈辱的! 自己的碰触让新婚妻子比死都难以接受,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屈辱!秦大虎在怒极之后心头反而泛起了难言的悲哀来,他没有再说什么,却是扭头就往门外走去,哐哧一声就一脚踹开了门,然后就在秦母的惊呼声中头也不回的的大步走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秦母压根还不知新房里的那出闹剧,正和秦父拾掇着屋外的杯盘狼藉呢,突然只听哐当的一声,新房的那两扇紧闭的门就应声而裂,接着就见着她家大儿子那威猛的身姿怒气冲天的从新房里出来,也不管她在后面如何的呼唤,头也不回的的大步出了门。 秦母当即脸色一沉,放下了手里的盘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扭身就往新房里而去。新婚之夜儿子怒气冲冲的离开,想来也是那新娶来的儿媳妇做了什么惹了儿子不快。甭管秦母当初对新娶来的儿媳妇有多么看重评价有多高,一旦涉及到自个的亲生儿子,那秦母绝对是承袭了千百年来做婆婆所拥有的优良传统,儿子儿媳妇吵架,做错事的永远都是儿媳妇。 秦母的脾气本就暴躁,儿子好好的新婚之夜突然闹出了这么一出,想来她心头就不能舒服了,待进了新房见着那拿着匕首做一副宁死不屈模样的儿媳妇,这下秦母焉有不明白的?不消说那心头的大火是何等的熊熊燃烧着!对着新房里的新儿媳妇秦母自然是百般质问,不想那柳娘子却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思软硬不吃的无声抗拒着,任那秦母好话赖话讲尽威逼利诱都使尽了,可那柳娘子却依旧紧抿着嘴,梗着脖子做出一副英勇不屈之态,至始至终对着她面前这位婆母她都是一副不屑一顾之态。她自然是不屑一顾了,想当初她家境殷实的时候,什么贵妇官夫人没见过?比起那些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贵妇人来说,面前这个出口粗俗的黄脸老妇又如何能当得起她柳琴的婆母? 秦母被她那副不屑一顾的姿态彻底激怒了,儿媳妇胆敢跟婆婆拽,任你是天王老子家的闺女她也得教训教训。 抬手一个巴掌就直接扇了过去,那柳琴十六年娇生惯养的,从来哪里有人对她动过一个指头的粗?这一巴掌当即让她眼一白就晕了过去,秦母倒是被吓了一跳,她何曾见过这般娇弱的人?当即吓得又去掐人中又要叫人的,这一夜老秦家真是好不热闹。 话说那秦大虎,出了门后也是余怒未消,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就过了桥,等来到桥西头的一户人家处,望着眼前那两扇熟悉的大木门,他忽然就觉得眼睛酸了下,这两扇木门他如何不熟悉,这还是当初他亲手提着斧头上山砍的树,拖了回来然后找了村里的几个兄弟帮忙做的呢。 他没有敲门,只是打墙头翻了过去。乍暖还寒的时节夜晚的风吹得人还是很冷,可他心里的火却烧的旺,夜里的寒气似乎无法让他降温半分。他知道他如今再踏进这个小院是不对的,可他今夜就想这么做!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那扇屋门,惨白的月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浓重的阴影,他步伐沉重,庞大健硕的躯体在黑夜中犹如一座黑塔。 第8章 夜半来人 苏锦喝完了一碗鸡汤后,待消了消食就心满意足的熄了煤油灯就睡下了。谁知刚躺下了没一会,屋外院子里似乎传来了人走路的嗵嗵嗵的声响。她心头惊惧着,正紧张不安的想着会不会是幻听之时,屋门突然响了。 沉重敲击木门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木板传了进来,在苏锦一张脸都吓白了之际,屋门外传来了一道滚雷般的男人声音:“开门,是我。” 不听声音还好,听到声音苏锦更害怕了。她无法忘记刚穿来那时,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握紧了铁锤一般的拳头,似乎随时都会砸在她脑门上的那凶狠模样。 苏锦悄无声息的从枕头底下摸着了铁锥子,哆嗦的缩在被窝里她握紧了铁锥子浑身都在颤,深更半夜的,那个长了一副打家劫舍悍匪模样的男人却在此刻来敲一个单身女子家的门,其目的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外头男人的声音仿佛挟裹了丝暴虐:“苏娘子,老子最后问你一遍,你开不开门?” 苏锦在最后关头迅速在脑海中将技艺不纯熟的自个和五大三粗孟勇过人的猛汉做个了模拟pk,结果令她不得不承认,就她如今这样的,打个心不在焉的兔子还成,跟个猛汉斗,一出场就得让人一个手指头捏死。 那屋门也不见得有多么结实,还不够屋外那雄壮的男人两脚踹的。不想让屋外的男人暴怒之下踹门而入而最后导致可怕的结果,苏锦只得识些时务。她哆嗦的起身先点着了煤油灯,扶着炕沿颤巍巍的下了炕,然后趿拉着鞋子就出了里屋,接着微弱的煤油灯一路摸索着来到屋门口,手指颤抖的打开了插销,开了屋门。 打开屋门那刹苏锦几乎以为自己放进了一头凶兽进来。却见他一上来就蛮横的握着她的腰将她直接扛在他硬邦邦的肩上,接着反脚就将屋门踢死,死死卡着她细弱的腰身扛着就要往里屋炕上走。 苏锦当场就被吓得魂不附体。 被扔到炕上的那刹,苏锦犹如受惊幼鹿似的手脚并用的直炕里边爬,秦大虎阴沉着脸色就那么杵着铁塔似的健壮身躯站在炕前,瞪着怒眼犹如受伤野兽似的直勾勾的盯视着苏锦手里的铁锥子。 苏锦缩在炕上的犄角里直打哆嗦,双手握紧了铁锥子其方向直至秦大虎所在处。那种负隅顽抗似乎要与他死战到底的模样,不禁就让他想起了今个新婚之夜他的新娘子手握匕首与他对峙的情形,想到此处,秦大虎的脸色刷的下阴沉的仿佛能拧出水来。 秦大虎威武的身躯朝炕里边倾过去,逼近她灼灼逼视:“为啥?” 苏锦吓得瑟瑟难言,这时秦大虎已经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铁锥子,扬着那尖锐的铁锥子怒吼:“老子问你为啥!” 苏锦缩着手指,声音都含着哭腔的颤:“我……害怕……” 秦大虎瞪圆了眼使劲瞅着她恨不得能用眼神将她戳出个血窟窿,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芒他直直逼进她颤栗的眸底,在从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果真只见着惧怕却无丝毫厌恶之色后,不知怎的他的怒气倒是消了一大半。 蹬了脚上的鞋子,他抬腿就跨上了土炕,就在她的正对面他盘腿坐着,背对着煤油灯他面色沉沉的,瞪圆了眼睛,却也着实有些生气的看着她那副弱猫遇到凶兽般的模样:“你他娘的怕啥?你问问自个良心,老子从前可有动过你一个手指头!你们这些小娘子全都是丧良心的,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将老子的家底全都掏光了,完事了却来嫌弃老子!你看啥?你这个小娘子也不是好的!以往哄老子掏银子的时候,你怎么甜言蜜语痴缠老子的,你全都忘了不是?如今扭过头来,连让老子碰一下都不让,怎么着,合着你也知道老子现今没银子了,碰不起你了不是?” 苏锦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转,这个凶汉的话太令人忧郁了。 秦大虎本来还有一箩筐的牢骚要发,待见了她那副隐忍的不流泪的模样,忽的心底就是一颤,余下的话怎么着也吐不出来了。 烦躁的摆了摆手,秦大虎粗声粗气道:“老子饿了,你下去瞅瞅,随便给老子整两道小菜上来。” 第6节 苏锦挪腾着身子打凶汉的身边挪过,扶着炕沿下了炕。 秦大虎的目光始终不离苏锦的身影。因着是深更半夜苏锦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所以此时此刻的她全身上下也就着着宽松的乳白色的里衣和同色的亵裤。先前因着怒火高炽他没多加注意,此刻注意力一旦回归到她的身上,他这才有些口干舌燥的发现,哪怕是煤油灯的光芒微弱,他却依旧能从那微乎的烛光中看得清那薄薄里衣下那件肚兜的轮廓。 因着先前的几番拉扯,里衣领子已经多少有些松泛了,里头鹅黄色的肚兜边缘若隐若现的j□j在那象牙白的肌肤之上,让人能一眼看见那系肚兜的两条鹅黄色的细带子柔软的缠绕着她弧度优美的脖颈。可她却浑然未察,挪动着袅娜的身姿打他跟前晃过,柔软白嫩的手无力的扶在炕沿上,披散在背后的黑亮长发轻微一荡,那窈窕纤弱的身子就顺势滑了下来,灯下的小娘子柔顺的弯下腰穿鞋,殊不知那里衣领子敞开的弧度足矣令炕上坐着的男人睥睨的见里头隐约撩人的春光。 秦大虎眼睁睁的看着苏锦穿好鞋子起了身,然后移着莲步将窈窕美好的身影消失在帘布之后。他将头扭正了,深喘口粗气后就坐在炕上不动了。 苏锦先将炕桌抬了上来,然后将尚温热的那盆野菜鸡汤默默端了上来,拿了双筷子搁在了炕桌上。 做好了这一切,苏锦又扭身欲去外间,秦大虎忙问:“你又去做啥?” 苏锦道:“去热几个包子。” 秦大虎一挥手道:“怎的还用热?你直接端上来就成,我一个大老爷们,随便吃点就是。” 苏锦脸色僵了僵,她宁愿去热包子也不要没事做的跟他待在同一张炕上。 拿了一盘包子过来,秦大虎抬手接过,搁在炕桌上后,就探身抬手捞过她柔弱的腰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上炕。苏锦挣开他的禁锢忙沿着炕桌挪动到他的对面去,秦大虎脸色似有不善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就捧起瓷盆哧溜狠狠喝了一大口鸡汤。 入口的温热鸡汤不浓不淡,温度适宜,滋润着胃十分的舒坦,秦大虎舒服的喟叹一声,又连喝了几大口后才放下瓷盆,抬手抹了把嘴,看向对面的苏锦赞叹道:“和以前做的味道倒是有些不一样了,不过却更有味道了,没成想短短几个月功夫,你烧汤的功夫是越来越不错了。” 说着他便伸手去拿那盘碟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的白面包子,他大为惊奇的看着精致小包子上那如花一般漂亮的褶皱,不由吃惊的再次看向对面埋头不语的苏锦:“咦我说,苏娘子你何时学会这样的手艺?” 苏锦心头正忧郁着,哪里还会做片字回答? 秦大虎也不以为意,他咬了口包子,面皮的绵软、肉馅的香嫩以及汤汁浓郁的足矣令人的味蕾大开,入口的第一个包子他吃的意犹未尽,大声赞叹着:“这兔肉包子做的够味!” 一盘碟五/六个小包子还不够他几口吃的,最后一个包子入口之际,他刚吩咐着苏锦再去端盘包子来,正当他拿着筷子去捞鸡汤里的鸡块时,却在此刻脸色猛地一变,犹如京剧变脸时,上一刻的风和日丽转瞬间就变成了下刻的阴霾密布! 他狠狠摔了筷子,隔着炕桌一把扯过她的领子扯近了,眼若铜铃的恶狠狠的盯视:“你给老子说实话,你哪里来的鸡?又哪里来的兔子?别给老子扯蛋,你有没有让老赵头稍过这些东西,老子当即就能去他家问个清楚!你实话跟老子说,可是哪个野汉子偷偷塞给你的?!” 本来因着她那点自尊心所以她一直强忍着,哪怕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转了她也是硬逼着给憋了回去,她本想着伺候着这瘟神酒足饭饱离开了,等没人的时候她在释放着她那么点的小忧郁,可面前的这瘟神实在是太残酷了,非要一次一次的逼她,看吧,她心头的忧郁终于爆发到了极限,在那座瘟神无理的质问之下,苏锦的忧郁终于全线爆发。 她扭过身子,眼泪犹如大雨倾盆天气里屋顶刷过的雨水一般,成片成片的直往下淌。苏锦流泪绝对是默默的无声无息的那种,不出声音却能令人无端感到窒息,望之只觉触目惊心。 秦大虎握着她衣襟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后又慢慢的寸寸松开,他眼睛赤红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方咬牙切齿道:“好,你好,怪不得别人都说戏子无情j□j无义,这话果真是讲得没错!才离了老子多久就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你果真是个厉害的!” 说着他跳下了炕,穿了鞋就往外冲,随即又折身回来,抬起炕桌上的瓷盆哐哧一下就狠狠砸向了地面,他抬起手直指她的鼻子,鼻子里都呼哧呼哧冒着怒气:“你给老子听好了,别当老子有多稀罕你似的,老子今个晚上那是眼瞎了走错了路才走到你家跟前!老子今个就在这里发毒誓了,老子今后若再踏进这里一步,老子就是狗娘养的!”说完,怒气冲天的呼啸而去。 苏锦穿着鞋下去将门关好了,再将炕桌上地上的狼藉全都拾掇好了,这才扑向了她那床打着补丁的厚实棉被,瓢泼的泪一个劲的直往下刷。她真的好忧郁,连好端端在家睡个觉都会有人找上门来找茬,忍气吞声的伺候着他吃饱了喝饱了他却还是要找茬!这个世界好残忍,为什么总要让她感到如此的忧郁? 第9章 徭役指标 秦大虎怒火朝天的从苏锦家里出来,他发誓,以后他若再管那小娘皮的事情,他秦大虎绝对是狗娘养的! 踹开了秦家大门之后,见着家里一阵鸡飞狗跳的,秦大虎的怒气简直涨到了史上最高点! 秦母正坐在院子里拍着地面哭天抢地的,他那个新娶的婆娘正肿着半边脸哭哭啼啼的死活要往门外冲,瞧那架势是想要离开,却被他二妹春花死死从身后抱住,连声哀求着。他爹蹲在墙角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唉声叹气的,面色颓然仿佛老了不下十岁。而他的幼弟二虎子似乎是吓着了,紧挨着他爹的身旁,死死扒着他爹的胳膊害怕的看着这一切。墙头上几个探头探脑的,不消说,那是偷偷来瞧热闹的几个邻里。 见着她大儿子回来了,秦母的腰杆一下子硬了,哭喊的就要向她大儿子那边扑去:“大虎啊,我的苦命的儿啊,你娶得好媳妇说是要告咱家呢!说是想要咱老秦家都去牢里吃牢饭呢!我的儿啊,怎么这么命苦,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回家!” 秦大虎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直跳,可秦母却依旧嚎啕着;:“我的儿,你说说婆婆教训儿媳妇可不是天经地义?她拿捏着身价气走了夫君,又怠慢婆婆,身为婆母小小教训一下又哪里错了?可你那丧门星的媳妇说她那秀才爹是官身,打了秀才家的闺女,咱老秦家全都得被扔进大牢里边等死!谁家里有这般恶毒的儿媳妇啊!哪里还算知书达理,还秀才家的闺女呢,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泼皮赖子!” “放开我,让我走让我走,这样粗鄙的人家我再也呆不下去了……” “春花放开那货,让那小娘皮子走,咱这样的人家养不起这样的娇娃!” “呜呜,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爹……” “够了!”秦大虎大吼一声,顿时吵吵闹闹的院子出现了短暂的平静。看着自个期待已久的成亲之夜变成了如今这般天大的闹剧,秦大虎心里说不出的悲哀,说不出的疲惫,他几个大步走到那正哭哭啼啼的新娘子面前,沉声说道:“你是我老秦家花了足足八十八两银子娶回来的,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总归是和我拜了堂是我秦大虎明媒正娶的婆娘!你给老子听好了,既然嫁到了我秦家,那你生就是我老秦家的人,死就是我老秦家的鬼,以后再敢提离开的话,老子就打断你的腿!”说着将她拦腰一扯,强硬抱着她就往新房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粗蛮的莽夫!” 新娘子哭喊着拍打着他,秦大虎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快步朝着新房而去。 秦母在后头听着看着,不由怒道:“你以为你自个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出口骂我儿子,还敢打我儿子!” 秦父喝道:“你够了,你嫌还没让人看尽笑话不是!” 秦母又骂骂咧咧的骂了好几句才住了口,却依旧是怒气未平,想着花了那么多银子到头来却娶回家这么一个货色回来,还让乡里乡亲看尽了笑话,当真是不值当! 秦母心头的气不顺,心里头已经琢磨好了好几条日后如何整治儿媳妇的策略,她想着这桀骜不驯的儿媳妇她的好好j□jj□j,若不好好立立威,她还当她这个婆母是好拿捏的呢! 老秦家的这一夜的鸡飞狗跳一大早就在村里村外传了个遍。村里头人暗地里说着这堪为奇闻的闹剧,可当着老秦家的面却是半个字都不敢提的,不说秦大虎那杠杠的拳头,就是秦母那泼功,是个人都挡不住啊。 秦大虎一大早就扛着铁犁上了山,脸色当然不会好看了,想来也是,婚姻不幸的男人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更遑论是一瞬间从天堂跌到地狱的男人,那脸色骇人的简直能令人退避三舍。 和他一块上山的村民们没一个敢打趣的,见了秦大虎那可怖的脸色,竟是连私下嘀咕都不敢了,甚至连和秦大虎走得近了都似乎压力罩顶,不由自主的就放慢了脚步和秦大虎保持了相当远的距离来。 苏锦有一最大优点是,甭管前一日是多么的忧郁,只要发泄出来最好再睡一觉,那么第二日起来保证又是神采奕奕的。 大清早起来拾掇好自个后,苏锦热了两个包子美美的吃完后,背起背篓揣着铁锥子就出门上山了。有了昨个两只野兔一只野鸡的辉煌战绩,苏锦此刻信心满满,十分坚信自个此次出去必定会满载而归。 这一次她不再特意选在人比较多的地方练习投掷铁锥子,却是走远了些,选了个相对来说较为偏僻的山地上。毕竟若是着那么多人的面,万一她一个投掷成功刺中个奔跑中的野兔子,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只怕那些目瞪口呆的村民们还不知会以讹传讹将她给传成了什么个模样。 因为不间断的练习,她发现她的力气正在逐步的增大,如今的她能一次性投掷个五/六次都不带喘气的,这要搁在以往,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今个运气不错,苏锦第一次投掷就好运的射到了一只猎物。她欢快的跑过去一瞧,竟是一只杂毛狐狸!狐狸可是不好猎啊,可狐狸的皮子那可是相当值钱的,当然这种相当是相较于兔皮子来说。 美滋滋的将死狐狸塞进背篓里,她继续她的投掷大业,又是一日的功夫,这一日她总共收获了一只狐狸,两只野鸡,三只灰毛野兔子!苏锦激动了,她靠着打猎完全可以发家致富奔小康啊! 还是野物在背篓底下放着,野菜在背篓上面铺着,苏锦脚步轻快的沿着小径回家去。正巧这个时候在田里劳作的秦大虎也干完了农活,和村里的几个兄弟一块扛着铁犁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走着。待秦大虎看着前方那个迈着步子欢快走着的熟悉身影,凛冽的虎目不由眯了下,尤其是看见那满满的背篓沉甸甸的模样,深有此经验的顿时就冷了脸子。 李二见着,有些唬住了,忙道:“怎么啦,虎子哥?” 秦大虎伸臂搭过李二的肩,低了嗓音道:“李二弟,帮哥办件事。” 李二拍拍胸膛:“什么事,哥你说就是!兄弟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大虎沉声道:“去帮哥查查,撬哥墙角的那个混蛋究竟是哪个?哥要做死他!” 第7节 “啊?”听得秦大虎放的狠话,李二明显愣了,他抬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秦大虎,不是刚娶得嫂子么,难道就有人来撬墙角了? 秦大虎眼神往正前方的身影上示意了下,李二顿时懂了,他的哥啊,果然是个长情的种子。 “虎子哥放心,这事包在弟弟身上。” 自此,那沉浸在巨大收获喜悦中的苏锦还尚不知自个已经被人监视上了。 回家将几只猎物利索的拾掇好后,看着通过自个努力奋斗而攒下的五只野兔皮子,一只杂毛狐狸皮,苏锦心头突然有了些许愁意,皮子是有了,可如何将这些皮子转换成银钱呢?她大约也知晓些这些皮子的市场价格,一张野兔子皮子约莫能卖上个三十文左右,那杂毛狐狸皮能贵些,差不多能卖上兔皮子的十倍价格,左右这些皮子差不多能有个半两银子的收入,照这般下去,她一个人用的话足矣能维持生计了。可关键是,这些皮子她要托谁来替她卖掉呢? 村里没有收皮子的人家,可镇上有这样的杂货铺,苏锦寻思着,要不还是托老赵家?可问题是,她如何解释这些皮子的来源? 可还没等她琢磨出个究竟来,朝廷的徭役指标就下来了。这几日里正忙着挨家挨户的收取份子钱,有青壮男子的人家还好说,困难的就是那几乎没青壮男子的人家,尤其是村里的那几户寡妇家,哭天抢地的直道自个砸锅卖铁也没钱上交,其实她们心里的所算计的无外乎就是,朝廷下达的的徭役指标都是青壮男人,而她们这些寡妇家里也没男人,凭什么也要出份子钱?还要出五两?!凭什么!银钱收不齐就收不齐,反正到时候拉走去徭役的也不会是自个!揣着这种心态,这些个寡妇能出份子钱才怪呢。 里正为此心力交瘁。他这般劳心劳力都是为了谁呢?凑不齐银钱,届时官府将村里年富力强的男人都拉走,那等到贼匪入村的时候,难不成要凭着你们这些个寡妇去抵挡贼匪的砍刀吗? 没法子,里正只得请来在村里向来有威信的秦大虎来从旁协助,希望能说服那几家死硬的钉子户。 村北头的王寡妇摄于秦大虎的威势没敢撒泼打滚,但到底是不服的,打心眼里不肯出这份子钱,遂眼珠子一转,掩着嘴低声低气道:“也不是我王娘子不肯出这份子钱,可这种事情总得有个公平起见吧?凭什么得先从我这里开始收,怎么就不从西南头那苏娘子家里起头呢?” 里正担忧的看了秦大虎一眼,秦大虎握紧了拳头冷冷看了那王寡妇一眼,却开口道:“若是那苏娘子上交了份子钱,那该如何?” 王寡妇倒是没有迟疑道:“那我自然没有二话,砸锅卖铁的也会将银钱交上。” “好,记住你的话。” 秦大虎带着里正离开了,王寡妇却不屑的嗤笑一声,她才不信那么抠门的苏娘子会痛快的上交份子钱哩。以往的份子钱那可都是秦大虎帮衬着交的,可如今秦大虎已经娶了亲,和那苏娘子自然是没了干系,哪里还会替她上交呢?更何况即便那秦大虎有心怕也是无力,谁不知道,那秦大虎为了娶个裹小脚的女人,差点没倾家荡产,如今他自己家里拿出这分子钱都有些吃力了,哪里还顾得上姘头? 王寡妇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苏娘子的抠门可是村里闻名的,秦大虎带头去跟她要取份子钱,她都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看到那苏娘子闹腾起来的场面了。 走在去苏锦家的路上,秦大虎心里不是不打鼓的,他何尝不清楚苏娘子的爱财如命?若不是如今他手头上紧,这次的份子钱他便会偷偷的替她给交上了……忽的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脸色一变。转而又咬牙切齿,是的,他如今已经跟那个小娘皮没任何干系了,她的事情他还操心个熊!指不定那个下家早就偷偷给她塞好了份子钱呢! 第10章 秦家事 等敲了门,里正对她说明了来意,秦大虎就这么环胸倚在门框上冷眼看着,果不其然的,苏娘子那个小娘皮竟似乎是早有准备似的,万分痛快的将整整五两银钱塞给了里正。秦大虎怒火中烧,面上却忍着没显露,只是在走之前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苏锦被这一眼瞪的莫名其妙的。等收银钱的人走后,苏锦再次感叹,果真是苛政猛于虎啊。回头赶紧数数自个的银钱,不足二十两的银钱孤零零的躺在匣子里甚是可怜,苏锦心头一个发紧,得赶紧点的赚钱了。 苏锦交足了银钱,那王寡妇自然是无话可说,再怎么心痛也得忍痛将份子钱交够。有了两个带头的,其他寡妇自然不好搞特殊主义,心里头将苏娘子和王娘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份子钱交上。 徭役的事情一解决,东山村的百姓立刻就觉得这一年浮在他们头顶天空的阴云一下子就散了去,小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和欢乐。 再说老秦家那新入门的儿媳妇柳娘子,嫁进秦家的这三日来,柳娘子觉得她仿佛过了三年一般,每一日都是那般的难熬。且不提那样不通文墨的泥腿子家,不提家里那个粗鄙不堪的所谓婆母,不提那个闷声不响的看她受婆母责骂的公爹,不提那个顽劣不堪的小叔子,不提那个东施效颦般裹着三不像的金莲爱慕虚荣的小姑子,就单单是她枕边的那个胸无点墨蠢钝无知空有一身蛮力的粗野夫婿,就简直让她难以忍耐,哪怕从成亲至今他只是单单睡在她枕边并未有什么实际性的行动,可哪怕他单单只是挨着她睡着,她都厌恶的几欲作呕!不提他身上散发的浓重男人体味,不提他夜晚睡觉那荼毒她耳朵的如雷鼾声,单是她听着他的呼吸声,她都恨不得自插双耳才好! 忍着这般屈辱,心高气傲的柳娘子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又一夜,从嫁进秦家起她几乎每时每刻都顾影自怜着,尤其是想着昔时曾经交好的姐妹怕是都门当户对的嫁到了殷实人家里,过着仆妇成群的舒坦日子不说也有个能和自个琴瑟和鸣的英俊夫婿,再对比着自己枕边的这个无知粗蠢的莽夫,柳娘子常悲愤的想着,她柳琴怎的就落到如今这种地步?每每想到如此,她就得发狂一番,要死要活的向秦家索要笔墨纸砚,她要吟诗作画,若是不依靠这种文雅的途径来发泄她的悲愤,那她迟早会疯掉!若是秦家敢不依她,那她就闹他个鸡犬不宁! 秦大虎头痛的叹气,给吧,不给又能如何呢?心里无不是自嘲着,瞧吧,秦大虎,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娶的识字的知书达理的婆娘,如今满意了不是? 因着柳娘子的这一闹,秦家上下被折腾的够呛,秦大虎自然是提不起精神来送她回门去。而柳娘子自然也不愿带着这么一个夫婿回去丢人现眼,回门一事自然是闭口不谈,于是于这事上,双方倒是达成了统一意见。 可第五日来临的时候,柳娘子却坐不住了,因为她的葵水已经迟了整整七日未至。 想起一个可能,柳娘子心跳加速,她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件事情,但她清楚的明白,此事若捅了出来,她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夜,秦大虎刚躺下,一双光裸的玉臂就从身旁慢慢缠上了他的腰身。他心头一动,身体却纹丝不动,只是想看看身旁这个从成亲那日起就开始闹腾的女人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等那玉手慢慢沿着他壮实的腰腹开始往下移动的时候,秦大虎捉住她凉滑的玉手,猛地一翻身,犹如虎豹之态迅猛覆上了她的身。 秦大虎暗道,既然她想要,那他这个大老爷们的又岂会矫情的有便宜不占? 一夜的颠龙倒凤,可秦大虎完事后身心却不是舒畅的,想想也情有可原,明明事前是她先来勾搭暗示他的,等到办事的时候,她那方却双眼紧闭着脸狠狠的朝外撇着似乎一副饱受屈辱的姿态,搁在哪个男人身上也不能痛快了。 大清早起床的时候他眼尖的瞥见她身底下有血,她看见后大惊失色,却又随即极力掩饰了脸色,只是目光中却隐有晦暗之色滑过。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察觉。 见她身下出了血,秦大虎倒是没怎么在意,他只当是他昨晚动作粗暴了这才弄出了血。瞧着这一幕他不由得就想起了苏娘子,想的当初他第一次搂苏娘子的时候,貌似苏娘子身下也是出了血的,当时苏娘子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似乎想开口对他说些什么,可到底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摇了摇头秦大虎将苏娘子的影子从脑海里晃走,貌似最近几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苏娘子。 皱着眉秦大虎去洗漱去了,待他洗漱回来,却惊见他娘难得面上有满意之色的拿着块染血的布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秦大虎不解,走近了一瞧才方看清那染血的布是什么,不由涨红了脸,气恼道:“娘,您这是做啥?” 秦母乐呵呵的:“你懂什么傻小子,你只消知道早点让娘抱上孙子,娘就心满意足喽。”说完也不理秦大虎,哼着小调往往屋里头而去。 秦大虎一肚子的不解,他娘自然不会跟他细说,而他那婆娘正沉着脸一脸怨气的躺在炕上看起来是不打算跟他有任何的交流。心不在焉的吃完了饭后,秦大虎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转头就去找他的好哥们李二,对于这个问题,他不知怎的非常执着的想要弄个清楚明白。 李二听后目瞪口呆,他看怪物似的看着秦大虎,失声道:“不会吧大虎哥,女人的落红你竟不知道?!”这么大岁数了,连女人那点事都不知道,白活了这是! 秦大虎僵着脸摇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李二忍住笑,凑到秦大虎耳边细细道来,随着李二的讲述,秦大虎的脸色慢慢的变了。这一刻,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苏娘子,想起他第一次搂苏娘子时,那张柔弱面庞上那难耐的痛意。 秦大虎终究还是难以置信,不由再次确认道:“你当真确定?就没有例外?” 李二点头予以肯定。 秦大虎震惊了,这么说来,莫不是说那苏娘子跟着他的时候,岂不是…… 秦大虎心烦意乱,这一日也没了心思上山干农活,一个人从村头又走到村尾,尤其村里西南头的那个方位,被他来来回回的转了好几个圈,却也依旧没有提起那个勇气敲开那两扇熟悉的门。 待转悠的累了,天也差不多黑了,秦大虎心神不宁的回了家,难得的这一日的秦家风平浪静无争无吵的,让他看起来倒是像个家的模样了。 吃饭的时候依旧是秦家五口在外堂吃,柳娘子在屋里头吃,这是这几日来他们吃饭的一贯模式。只是今个吃饭的时候他娘竟难得的将一碗浓厚鸡汤端了出来,眼神示意他给他那媳妇端过去。 秦大虎将鸡汤端走的时候还在叹着,他娘其实真的是心眼不坏,除了在某些事情上较真意外真的没什么大毛病,可他那新娶来的婆娘就是不肯融进他老秦家里,不能将自个当成老秦家的一份子,否则他们家的日子能过得让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柳娘子脸色阴沉的躺在炕上,手抚在仍旧有些发涨的小腹上,苍白的脸色上带了几分扭曲。因着她发涨的肚子,她一整天都没敢动弹,亏得那粗妇识趣给她炖了些补品,否则若是真伤着了她的肚子,她肯定会跟他们鱼死网破!如今她的生活已经了无生趣,可却在此时上天又给她带来了分希冀,若是连这份希冀都没了,那她真不如死了算了。 昨个出血倒是吓坏了她,可如此倒是省了她的工序了。那小瓶子血派不上什么用场让她今个找了空闲时间偷偷出去埋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思及此处,她面色缓了缓,不由的又抚了抚肚子。 第8节 听到秦大虎进来的声音,柳娘子的脸色僵了下,覆在小腹上的手也不由的悄悄移开。 秦大虎端着鸡汤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柳娘子那惨白的脸色,终究是和自个拜过堂的妻子,哪怕她再怎么惹他生气,秦大虎对她终究也是在意的,更何况这位还是曾经一度令他魂牵梦绕茶饭不思的娘子。他甚至心里头还存着希望,希望有一日这柳娘子能彻底不别扭,就像其他人家的婆娘一般,老实本分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和他同甘共苦,生育几个儿女然后白头到老。此刻见她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秦大虎不由紧张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触手微凉后,皱眉道:“有些凉,可是身体哪里不舒坦?若真有不舒坦你就说出来,我去请老赵头过来给你瞧瞧。” 柳娘子本是有些贪恋额头上那温厚手掌上的温度,听得他这么一说蓦地一惊,随即冷淡撇开脸道:“不必了,我的身体好的很,不劳费心。” 秦大虎一股气又上来了,鸡汤搁上了炕边,她爱喝不喝吧。 第11章 秦家媳妇 话说苏锦,因着连续半个多月在山上持之以恒的投掷铁锥子的活动,如今她家里的皮子已经积攒到一个不小的数量——纯色的白貂皮一张,杂毛狐狸皮三张,灰毛兔子皮二十张,纯黑色兔子皮一张,以及一张黄鼠狼皮子。苏锦粗浅算了一下,这些个皮子,最少也能给她换上约莫十五两左右的银子,当然其中最属那纯色白貂皮还有纯黑兔子皮值钱,能换上银钱不少。 苏锦决定不能再拖了,她得赶紧将这些皮子出手,因为这些皮子是需要保养的,可她哪里会这道工序,所以这些皮子越存着就越不值钱。 她决定还是拜托老赵头家帮她出手,至于这些皮子的来源,苏锦应对的法子就是避而不谈。好在那老赵头家倒也厚道,问过她一次后见她回避的态度以后就知趣的不再询问。 这批皮子给她带来了整整十六两多的银子,苏锦没有吝啬,直接拿出整整一两银子馈赠给他们夫妻两,哪怕他们连连推拒她还是硬塞给了他们。除了一方面感谢他们的帮忙外,另一方面也无不是存着希望他们能守口如瓶的意思。对此,老赵头夫妇心照不宣。 苏锦打猎来的那些猎物的肉她也会隔三差五的给老赵头夫妇俩送来一些,这么一来二去的,苏锦倒是跟老赵头一家的感情愈发的亲近了起来,就连那一向看苏锦不太顺眼的老赵头如今瞧着苏锦似乎都顺眼了起来。 这些改变是苏锦万万没想到的。因为苏锦经常入山,所以苏锦就向老赵头学了些简单的辨认药材的功夫,这也以便她入山的时候,若是遇上个几味草药也能顺手给老赵头给采摘回来。还别提,苏锦学东西快,一来二去的还真辨认了不少药草,待入山时也时常会见着些她认得药草,采摘回来后还真帮了老赵头不少忙。这让老赵头欣喜不已,更加勤快用心的教她些药理知识,希望她能帮他带来更多的药草回来。 又过了半个月,苏锦的收获是越来越多了,如今的她能一连投掷三十下才停下来歇息,而命中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三十!虽然她的力气不足,遇到稍大些的猎物只能划伤它们的皮表却不能对它们造成致命的伤害,可苏锦却欢喜极了,因为只有她自己才深刻的清楚了解到自己身体的情况,她如今的身体素质较之她刚穿来的那会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了,如今的她每日都精神充沛,神清目朗耳聪,这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她真的感觉到自个的五官正慢慢变得敏锐了起来。 她的力气也在缓慢的变大着,虽然不是那般的明显,可却在持续增长着,如何能不令人心声喜悦? 这半个月来积攒的皮子又换了些银两,约莫十两多点,加之前头攒的,如今的她的家底总算又丰厚了起来,数了数,竟有了四十多两。苏锦松了口气,哪怕朝廷再来征收一场徭役,她的银钱也足够了。 有了银钱了,苏锦开始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了,如今她正在仔细考虑的是,究竟要不要去打造一张弓来?在她记忆中,整个东山村里会造弓的就当属村东边那会打铁的齐大牛了,因着这弓造起来极为费事,所以价钱当然也不菲,貌似得十两银子。 当然银子如今对她来讲不算个什么问题,可问题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去打造弓,会不会太显眼了些?况且整个东山村里,有弓的人家屈指可数,最有名的当属那百步穿杨的秦大虎了,这不消说,再者就是会造弓的齐大牛以及爱打猎的李二了。除此之外,谁家里还有那个闲钱花十两银子去造个弓? 可身边若没件像样的武器的话,苏锦心中着实不踏实。没听那些村里人嘀咕么,往年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正是那些盗匪们趁虚而入的时候,年年盗匪被打退却也年年有新的盗匪入村,官府对此是保持放羊姿态,出了这祸事千万别找官府,有本事村里自己来抵抗,没本事就自认倒霉,就是死了也活该,谁叫你命不好偏的让盗匪看上?瞧瞧,这世道,能不乱吗? 想来想去苏锦还是揣了银子去了打铁铺,说什么也得找齐大牛来给她造张弓来。这鬼世道,没个像样的兵器在手,睡觉都睡的不安稳。 看着面前小娘子郑重着脸告诉他要打造一张弓时,齐大牛使劲掏了掏耳朵,怀疑自个出现幻听了。偏的那小娘子又伸出她那只白嫩的手掌来,掌心上,整齐的摆放着足足十两的银块。 她无比认真的跟他说道:“一张弓十两对吗?” 齐大牛有些回不过神来的点点头。 接着她又掏出了五两搁在了他的铺子的柜台上,道:“这些银子用来造相应的箭,箭簇一定是要用铁的,这些银子能造几支就造几支。还有那弓,我需要一石的弓。” 不等齐大牛反应,她又问:“大概多少时候能造完?” 齐大牛反射性的回答道:“约莫十日。” 苏锦点点头:“那我十日后再来取弓箭。”说完后也不拖泥带水的,扭身就迅速离开了。 直到人走远了,齐大牛才拧了把自个粗糙的脸,拾起柜台的十五两凑近了使劲看了又看,深吸口气。这苏娘子莫不是疯了,好端端的怎的想起到他这来造弓箭来了? 齐大牛心头怎么觉得不安稳,便揣着银两来到了老秦家,打算将这事跟秦大虎说道说道,看看秦大虎是个什么章程。 不成想刚一进了秦家,便吃惊的看着他们一家人欢天喜地的,不明所以的他倒有些不知所措。 秦大虎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喜气道:“大牛,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老秦家有喜事了,我就要当爹了!今个不能走,留下来陪我喝两杯来!” 齐大牛也是惊喜道:“真的?那真是恭喜大虎哥了。今个碰上大虎哥这等大喜事,你就是赶我走,我都不走了,怎么着也得讨杯酒喝喝!” 秦大虎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就揽着齐大牛往屋里走:“对了大牛,你今个特意赶来可是有事?” 齐大牛这才想起来意,迟疑了一下,便小声凑到秦大虎的耳边说道:“是苏娘子的事……” 秦大虎的脸色滞了下。面色沉凝了好一会,他才似咬牙般的挤出了句:“以后我秦大虎也是有家室有妻儿的人了,她的事,以后不宜再跟我提。” 齐大牛了悟,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东山村大老爷们大抵都是有原则的,成亲前可以在外面潇洒快活着,可一旦成了亲就要与过往的荒唐彻底了断,否则便不是一个大老爷们该有的担当。齐大牛点头,此话题就此不提。 不成想那秦大虎憋了半晌,却又忍不住问:“可是她出了什么事?” 齐大牛迟疑:“倒也不是……” 秦大虎挥手:“算了,莫再提她,老子和她早就没干系了!”说着就大声嚷嚷着,今个一定要一醉方休。 先前因着儿子新婚夜上儿媳妇那么一闹,这让向来争强好胜的秦母脸上好一顿没光,更令村里头对他们家本就羡慕嫉妒的人暗地里看尽了笑话。可她儿媳妇这一怀孕,顿时就让秦母的腰杆又重新挺直了起来,看村里哪个还敢说她家大虎和媳妇的感情不和?不和的话他媳妇能刚进门一个来月就怀上?看哪个爱瞎咀咀的说他们老秦家福薄娶了个不肖媳妇回来?若是福薄的话他们老秦家能这么快就香火有继了? 秦母满面春光,在柳娘子怀上的那一刻就彻底摒弃前嫌,仿佛失忆般一下子将过往与她儿媳妇的所有不愉快忘了个干净,成日里嘘寒问暖又亲自在厨房里煲这个汤那个汤的,对那柳娘子简直是比亲闺女都亲。因着柳娘子心里发虚,平日里也难得不再拿乔使脸子,对秦母的示好倒也全盘接受,偶尔心情好了也能和颜悦色的跟秦母唠叨上两句话,一时间秦家看起来倒也是母慈子孝儿媳乖巧的其乐融融的令人艳羡。 为了进一步的向人炫耀她如今的日子有多么的得意,秦母这日便携着柳娘子出门了,目的就是向村里人展示一下她当初的眼光有多好,让村里人瞧瞧她的好儿媳有多乖巧多孝顺,也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们瞅瞅,好好瞅瞅他们老秦家的儿媳妇长得有俊,十里八乡的可能挑得出如他们家儿媳妇这般俊俏的? 柳娘子本不欲耍猴似的跟着她那所谓婆母出去丢人现眼的,可转而又想想自个的肚子,只得忍了。 因着柳娘子从嫁进秦家后就未曾出过家门,所以村里的大小媳妇姑娘们甭提对那柳娘子有多好奇了,如今终于瞧着那位的庐山真面目,村里的大小媳妇们果真是惊叹连连,怪不得那老秦家的婆娘发了狠的说什么也要订下柳娘子,瞧人家这小鼻子小嘴长的,瞧这小脸蛋白的,瞧这小手滑的,再瞧瞧人家那三寸金莲裹得,还有头上那挽的花似的髻那摇摇晃晃的朱钗流苏,以及她们穷人连摸都摸不起的绸子襦裙,这么一眼望去简直就跟镇上大户人家那些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似的,她们这些粗手粗脚的庄稼汉的粗婆娘站在她的跟前,那简直就像是这位大小姐的奴仆一般。如此有派头的儿媳妇,也难怪那大虎他娘展扬了。 村里妇人的眼神渐渐有些异样了,那大虎他娘粗布荆钗的站在一身绫罗绸缎的儿媳妇旁边,大虎他娘还昂首挺胸的得意非凡,殊不知在外人眼里这一幕就像是大家小姐带着家里的粗使婆子出来散步一般。 看到这里,大小媳妇们不由得往外挪了挪,尽量让自个离那个光彩照人的大小姐一般的人物远一些,毕竟哪个也不愿去充当绿叶陪衬着人家的高贵而反衬着自个的家奴气质。回去之后,村里的妇人又是一番窃窃私语不提,想来也是,那秦家大娘也不想想,他儿子大虎本就是个庄稼汉子,硬生生娶回来个与这庄稼地格格不入的闺阁千金般的媳妇回来,这不是格格不入是啥? 村里妇人们嘀咕归嘀咕,可村里那些大老爷们,凡是见过那柳娘子模样的,哪个不打心眼里羡慕嫉妒那秦大虎艳福的?因为这个世道是重文轻武的,所以大众普遍的审美观是趋向于面白俊秀的书生模样,像秦大虎这般皮糙肉厚虎背熊腰还满脸络腮胡子的,这样的模样用粗糙二字已不足矣形容其相貌的恶劣,简直可以说是用凶残二字来形容都不过分。这样一个粗汉子,竟然娶了这么一位容貌甚美的美娇娘回来,不禁令村里的大老爷们拍腿长叹,一朵鲜花白白插在了牛粪上哩! 别说村民们不欣赏秦大虎那副粗糙的长相,就连外来的苏锦,哪怕她来自现代哪怕她在现代是极为厌恶那些油头粉面的男人,对于秦大虎这般五大三粗的长相,她也是表示不感冒的,她心底更欣赏的是那种清新俊秀犹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 第12章 喜事 话说村里的一些八卦的婆娘们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等着看苏锦的笑话的,秦大虎和苏娘子相好了两年,这两年来两人也不避讳人,光明正大的你来我往的,试问村里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如今秦大虎娶亲了,抛弃了往日那好跟啥似的柳娘子,和新娘子如胶似漆小两口和睦的,才短短一个来月人家新娘子就怀上了,试问那苏娘子心头能舒坦了?村里那些婆娘擦亮了双眼等待着,等待着那苏娘子堵截秦大虎的场景,届时她们一定会眼睛都不会眨的看好那一幕,回过头来就添油加醋的说给大虎他娘听,看他娘再如何能得意的起来。 令村里那些亟欲看笑话的婆娘失望了,她们所期待的所谓的苏娘子想方设法堵截秦大虎的一幕始终没有上演,那苏娘子也不知是咋的,别说专程去堵截秦大虎了,就连远远的见着秦大虎的影子都赶紧的掂着小脚绕着道走,似乎是唯恐与秦大虎碰面一般,那副避之不及的姿态让村里那些婆娘们看在眼里,遗憾在心头,看来是没有看好戏的机会了。诶对了,话说近来突然发现,怎的那苏娘子走起路来似乎快了不少啊?走路貌似也没以往摇的那般厉害了额? 对于苏娘子避之如洪水猛兽的模样,秦大虎心里也是不舒坦的,可这股不舒坦被他给强行忍了下去,毕竟如今他也是有妻儿的人了,也的确不好再跟苏娘子再有任何的牵扯。 第9节 可饶是心里这般那般的下定决心着,到了十日后苏娘子去齐大牛那打铁铺子取弓箭的那日,秦大虎却还是雷打不动的杵在齐大牛的打铁铺子里,瞪着双虎目凶煞煞的瞪向前方来取弓箭的苏娘子。十天前齐大牛在老秦家喝道酒酣耳热之时,秦大虎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小声向他询问了下苏娘子,那齐大牛没什么心眼,听得秦大虎询问,自然也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清楚。 面对着秦大虎的咄咄逼视,苏锦紧张的将那张吓得苍白的小脸侧了又侧,咬了咬唇,手指紧紧拽着衣袖。余光瞥到那齐大牛摸着脑袋也杵在旁边,不时地看看她又转头看看秦大虎的,好像脚掌钉在地面上似的就是不动,她不由得急了,忙小声的提醒道:“大牛哥,我弓箭做好了没?我今个来取。” “啊?啊,早就做好了,俺这就去拿给你。”齐大牛这才仿佛醒悟了般,脚一抬就要去里边拿弓箭。却不成想脚刚一抬,突然横空里猛地伸出一只黝黑的铁臂蓦地将他的去路给拦住了。 齐大牛疑惑的回头看向那拦他路的人,秦大虎却黑着脸逼视对面那孱弱的小娘子,一出口就满是 煞气:“你个娘子家家,又要弓又要箭的干啥?” 苏锦柔弱的身子晃了晃,太可怕了,对面那只黑熊不说话已经够她怕的了,更遑论他的出口成凶? 秦大虎却不给苏锦缓口气的时间,铁塔一般的身躯朝前一倾,巨大压力扑面而来的同时,苏锦仿佛感到了滚雷一般骇耳的声音在耳侧轰隆滚过:“你倒是跟老子说,你要那个玩意做啥?还是说不是你需要,是哪个野汉子想要?!” 苏锦都快被逼出了泪:“大牛哥,快将我弓箭拿给我吧……”快点拿弓箭她快点离开,外边的世界太令人忧郁了。 齐大牛在旁瞧着有些于心不忍了,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大虎哥,如今世道不安稳,苏娘子住的地方里村里又远况且还是一个人住,她一个单身娘子家家的,想来也是想拿件武器给自个壮壮胆,哪里能有别的心思呢?大虎哥你就别逼苏娘子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秦大虎心头猛地一震,他和苏娘子如今已经彻底了断了,无论她做什么又和他有什么干系呢?更何况他刚成了亲,如今也有了后,再这么纠缠着苏娘子,于苏娘子来说哪里又能算是公平的呢? 秦大虎心神恍惚内心纠结之际,齐大牛已经回头将铺子里仔细摆放着的一把一石长弓以及十支铁簇头的箭支给拿了出来,他递给对面的苏锦,憨厚的笑笑:“这是一石长弓和十支箭,苏娘子你看可还满意?” 苏锦拿了弓箭之后那是恨不得展翅就飞的,匆匆点头道了声满意后,扭了身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迈着碎步急匆匆离去。 秦大虎望着那抹落荒而逃的身影久久没能收回目光。 齐大牛过来拍拍他的肩,道:“大虎哥,人都走远了。” 秦大虎脸色很难看,冷不丁一个拳头就砸到了打铁铺子里那张破台面上,咬牙恨声:“我他娘的忒不是人!都有妻有儿的,心里却还老念着别的娘子,说过的话就跟放了个响屁似的,真不是个大老爷们应该做的事!” 齐大牛在旁听着挺尴尬,也不知该怎么接他这话,索性就拿起铁锤,嘭赤嘭赤开始在旁打起了铁。 还没等他敲过两下,一旁的秦大虎就掳高了袖子,露出他那黝黑的粗壮的肱二头肌,一把夺过齐大牛手里的铁锤后,手起捶落就开始梆梆梆敲得火红的铁棍火星子直溅。 齐大牛忙躲远了些,忧愤中的男人他惹不起,但能躲得起。 苏锦拿回弓后,回家堪堪拉了一下就忙停了下来,苦着脸揉着自个酸胀的胳膊手臂,她叹气,如今的力气还是小的很呐。 可身体的锻炼绝对是任重而道远的过程,急是急不来的,当前阶段令苏锦极为警惕的一件事就是,今年的气候似乎不太对劲,从开了春始,老天爷就没下过一滴雨,哪怕苏锦是在现代都市待久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外来人士,她都懂得春雨贵如油的道理。 可从开了春到如今都四月份了,眼见着再有个一个多月麦子都要熟透收割了,可仰头瞧着这天,依旧是晴空万里无云,没有丝毫要降雨的迹象。虽是村里人都打河里挑水去灌溉庄稼,如今瞧来地里庄稼的长势还算好,可苏锦依旧觉得心里不算安稳,因为到了四月底将近五月份的时候,她隐隐感到如今这气温似乎高的有些不正常了。特别是进了五月份之后,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似乎能灼伤个人,就连出个门都能热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村里头的家畜们都热的恹恹的,甚至还有不下两户人家养的猪都得了热病死了。 面对这种情况,苏锦不由得不警觉,为了防患于未然,她开始有计划的慢慢存粮。毕竟在这个年头,若是出现个天灾人祸的,那么最为紧缺也是人最为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口粮问题,在人类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每个朝代都不缺乏饿殍千里的惨烈景象,对于从物资充裕的现代社会过来从未受过饥饿滋味的苏锦来说,简直无法想象若真到了缺吃少粮的时候,她迫于无奈啃草皮的场景,单单是想想,她就几乎受不了的要发疯! 她不想吃树叶,不想啃草皮,更不想到了连树叶草皮都没了的时候默默含泪吞下观音土,然后再绝望凄惨的等死!果断拿出了家里一半多的银子,苏锦打算将这些银子全都用来购买粮食,毕竟是民以食为天,哪怕到头来是她杞人忧天了,那也好过真到事临头了那日她啃着草皮欲哭无泪。 统共用来购买粮食的银子有二十两之多,如今的粮价普遍是十文左右一升,当然大米的价钱能贵上个五/六文,毕竟这是北方,稻米相对来说稀少些。苏锦让老赵头分批给她带回来了些小麦面、大米以及一些豆子谷子之类的,这些个耐饥的主食苏锦下了狠本的大批量购买,为的就是有备无患。如今这粮价还不算太高,用了不到二十两的银子换了将近二十石的粮食,这两千斤的粮食,足够苏锦一个人吃上个好几年都不愁了。 当然,若一次性带回来这些粮食实在是太过扎眼了,苏锦便央求老赵头将这些粮食分批去镇上给她捎带回来,带回来之后暂且搁置在老赵头家,等天黑了再赶着驴车将粮食运送到她的家里。对此,老赵头虽理解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想招惹闲话是非的心理,也答应了她的要求,可对于她这般大手笔卖粮的举措还是不赞同的,在他瞧来这完全就是败家娘们的败家之举,好端端的买这么多粮做啥?虽说是今年天旱,可到底不是还有河里的水嘛,瞧庄稼地的庄稼还不是好端端的,眼见着就要收割了? 苏锦却是听不进老赵头夫妇俩如何苦口婆心的劝,反正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买粮存粮,她那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敏感神经注定了她就是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居安思危绝对是她镌刻在骨子里的第一大准则。如今在这混乱不堪的世道里,若是她手里头没粮,那她心里慌啊。 二十石粮食买回了家,苏锦心头着实安稳了不少,可粮食买回来了,她的难题又出来了,二十石粮食搁放在哪呢?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摆放在院子里吧? 为了这个事儿,苏锦苦恼了好几个晚上,后来有天晚上她无意间想起儿时住姥姥家的经历,脑中不由灵光一闪,为何不挖个地窖呢?储放粮食方便不提,若届时有个突发情况,她也可以进地窖躲躲不是? 越想越觉得挖地窖这事势在必行,想到就要去做,苏锦当即也不耽搁,提着个菜篮子搁上碗昨个做的焖兔肉,然后简单拾掇好自个后就急急往老赵头家的方向而去,她得好好打听打听,这个地窖究竟要怎样一个挖法。毕竟对挖地窖这活她一窍不通,若是两眼一抹黑的就开始挖,她还真担心将她那小破房给挖塌了呢。 老赵头家里有两个地窖,全都是他年轻的时候自个挖的,所以对于挖地窖这活他还算精通。对此也不藏私,将地窖的规模、大小、挖法以及要注意的相关事宜事无巨细全都对苏锦说了个明白,苏锦在旁仔细的将这些记清楚,有些不算明白的地方就一一指了出来,老赵头也不嫌烦,全都耐心的做了解答。 从老赵头家里出来,苏锦心里有了数了,对于如何来挖她家里的地窖她心里也有了谱了。低头望了望自个那双依旧是比较娇嫩的手,苏锦使劲握了握,她要趁着这次挖地窖这活,得好好锻炼锻炼自个的身子骨,她还不信了,挖地窖这么大的工程下来之后,她的力气能不上升到一个新的阶段? 第13章 地道 自此之后,苏锦彻底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的日子。拿着个镢头,苏锦掳着袖子开始在屋里炕前那块地上从早到晚的刨,哪怕挥汗如雨,哪怕累的似狗喘的如牛,却依旧不减她刨镢头的热情来。苏锦挥舞着镢头呼哧呼哧的刨着,心里头不断的告诉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呐! 如此坚持不懈挖了小半个月后,苏锦家的地窖总算是初具规模了,看着自个辛勤努力下的劳动成果,激动之余她也不由得灵机一动,何不干脆挖出一条地道出来,若将来有个什么万一,也是条后路不是? 地道她不会挖,这活计还得去咨询老赵头。老赵头听后心里也是一动,如今年岁不安稳,若是有个后手的话,届时能保全条性命也说不定呢。 老赵头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觉得挖地道这路子可行,他们老赵家也得挖一条出来以备不测之时。对于能想到挖地道这后手的苏锦,老赵头再次刮目相看了把,倒是没想到这大字不识的妇道人家,还能有这等见识,还真是令人惊讶。 挖地道和挖地窖可以算是一脉相通了,老赵头对此并不打怵,指导好苏锦如何挖后,他也着手开始准备,打算在自己家也挖上一条来。不同于苏锦一个人在家闷头苦干,老赵头人缘好,呼朋引伴的一招呼,左邻右舍的都纷纷来帮忙挖,不过三五日的功夫,老赵头家里的地道就差不多成型。 村里难得有个稀罕事,见老赵头家这样大动土的模样,无不纷纷赶来看热闹,待见了老赵头家那由地窖改造的通往后院废井中的地道,无不啧啧称奇,稀罕的都争着下了了地窖,沿着地窖走到后院废井,再由废井通过地道走到地窖,像是找到稀奇玩具一般,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但村民大多是看热闹的多,真正想过回家也挖上一条以备不时之需的人少之又少,能有老赵头家远见的除了与老赵头家交好的李家外,也就秦大虎家以及那以秦大虎马首是瞻的齐大牛家了。 从老赵头家里出来后,李二在秦大虎耳旁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什么,秦大虎面上声色不显,可眼里的神色却愈发复杂了起来。最后远远眺望了眼桥对面的那户人家,秦大虎闷声不响的转身往家里的方向而去,心里闷闷叹着,那个小娘子自从离开他后,是愈来愈让他看不懂了。 到了六月割麦的季节,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忙活起来,而在家里忙活了一个多月的苏锦也终于得以从那长长的地道里直起了身,拄着镢头呼哧呼哧的直喘着气,不过心里头到底是快慰着的,因为地道这工程总算是竣工了。 地道不长,也就从屋里到后院的距离,当然也不宽,也就堪堪能容一个人通过。苏锦从地道后院那头较为隐蔽的角落里从洞里爬了出来,看着浑身上下犹如泥团似的自个,却开心的抿着嘴笑了起来,地窖地道全部竣工,自个的粮食有了储放空间不提,自己的气力也随之增长了一大截。别的不提,最起码如今拉弓,那一石足足一百斤的弓,她一次性能拉上足足五下!比起当初拉上一下肌肉就差点没酸掉的耸样,短短一个半月来就能将身体素质的档次提高了五倍,能不令人欣喜雀跃么? 今年的气候的确是干旱,从开春起就未曾下过一滴雨,东山村的村民们虽说也为这样反常的气候而担心,可见着地里的麦子终于熬到了收获的季节,到底松了口气稍稍放下了惴惴不安了很久的心,虽说庄稼的长势不如前些年,可毕竟是结出穗子了,如今也是黄橙橙的一片,看着倒也喜人。真说起来这也多亏了村里的那条深水库,今年天旱,村里两三条河都被烤干了,还好山脚下的水库较深,赖的从这水库里挑水灌溉庄稼,才使得今年的庄稼不至于颗粒无收。 待到收庄稼的时日,村里的男女老少都齐齐出动拿着镰刀赶紧去地里收庄稼,毕竟如今的天旱的任谁都能看出不对劲来,老百姓口粮最为重要,没有余粮在手,那就不啻于悬着一把大砍刀在脖颈上了。 五/六日的功夫,原先金色波涛一般的地里便剩下一片片短短的桔梗,麦场上也堆起了一座座高高的麦垛,丰收的喜悦溢满了小小的东山村。 村里头老苏夫妇俩也就是苏锦前头的夫家,也是有三亩薄地的,在她夫家人都相继去了之后这三亩薄地就划在了苏锦的名下,可苏锦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娘子家家自然是难以事生产,所以自打两年前苏锦跟了秦大虎后,她家那三亩地就给了秦家,不过地里的产出却是按照三七来分,秦家七,她三。 不过一直忙活地道的苏锦早就忘了还有这回事,所以当秦大虎梆梆梆敲开她家的门时可以想象她当时是多么的惊惧,她还以为这个黑熊又吃饱了撑的来找茬来着。 秦大虎庞大的身躯大马金刀的往那一杵,就犹如一座铁塔一般径直就将小小的门口遮挡的严严实实,他瞪着虎目盯着面前那只颤抖的扒着门框惊吓的瑟瑟发抖的小娘子,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一跳,脸色阴沉扭曲的骇怖模样让人瞧了觳觫的更加厉害了。 他粗声粗气的怒骂:“老子是恶鬼猛兽吗!你这个小娘皮子至于每次见了老子就像见了鬼似的吗!你他娘的给老子出来!”一边怒气未平的喝着,一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冲着前方一抓一提,然后就如提小猫仔般的轻飘飘的就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娘子提溜到自个的跟前。 在猛汉的虎躯跟前,看看只到他胸口的小娘子可不就跟个猛兽前的弱猫仔似的? 第10节 跌入到胸膛中的娇躯柔软而孱弱,清淡的馨香窜入鼻中撩动的他心里一颤,秦大虎的掌心无意识握了握那细弱柔软的肩,后又一顿,蓦地就松了开来,沉重退后一步后,脸稍有不自在的撇过一旁,瓮声瓮气:“老子问你,今年的收成你是要银钱还是要谷子?” 苏锦揪紧了自个的袖子颤了颤,声里都似乎带了丝哭腔:“都不要了……” 秦大虎瞪圆了虎眼:“你说啥?!” 苏锦被吼得摇晃了下身子。 秦大虎俯下了他那魁梧高大的身躯,厚实的掌心沉沉落在她肩上,目光中似乎都带了丝凶煞: “你啥意思?给老子说清楚!” 苏锦差点没晕过去,在秦大虎凶狠的逼视下,她的心肝肺吓得直瑟缩。她不明白面前这只黑熊为啥听了她的话反应这般大,可她真的不想再跟他们家有丝毫的牵扯,哪怕这地不要了,她也不想要这样凶悍的可怕的人家打交道半分。 “地卖给你们……可好?” 在苏锦颤巍巍表达了意思之后,她突然感到周围的空气有瞬息的凝滞。 秦大虎瞪圆了眼,似不可置信般死死盯视着面前人,足足能有半柱香的功夫,他突然仰头愤怒的猛地呼喝了一声,然后赤红着眼瞪了她一眼,猛地推了她一把后,犹如被人激怒的暴虎般,怒气冲天的冲出了门。 在冲出她家门之际,他暴怒的抬脚踢爆了她家的两扇门,那般野蛮粗暴的行为让亲眼目睹这一幕的苏锦不由得又晃了晃身子。 等秦大虎终于走的没影了,忧郁一直处于直线飙升状态的苏锦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的冲进了屋里,关了房门后就扑倒在炕上默默直淌泪。淌了一会泪后又觉得单单是默默淌泪无法宣泄她心中那种要冲破云霄的忧郁,从炕前直起身,她拎起了镢头下了地窖,一边流着泪一边举着镢头亢赤亢赤的直刨,她决定了,今个她哪怕是不吃不喝,也得将地窖的规模扩展到一个新的规模! 秦母疑惑的看着在家里翻箱倒柜的儿子,不解道:“大虎啊,你这直翻翻的找啥呢?你要啥你说,娘给你找。” 秦大虎踢了踢脚边的破长木条凳子,握着旧木柜子的缘边使劲往外一拨拉,也不管他娘的嚷嚷,弯了腰就从柜子后头的墙缝里巴拉出一个皱巴巴的荷包。 他娘一看顿时急了,忙上前一把夺过,严严实实拽在手里捂着,不善的瞪了秦大虎一眼:“你这个混小子你这是做啥?这可不能乱花,这可是要留着养我的宝贝金孙的!你要是敢拿走去霍几,娘跟你没完!” 秦大虎皱眉:“娘你将银钱给我,我真有急用。等将麦子去县衙粮库换了银钱,我再还给你就是。” “急用?你一个大老粗的爷们能有啥急用?”秦大虎的娘明显不信,脑回路突然一转,顿时有几分怀疑的看着他:“你该不是又想偷偷摸摸去给那个小娘皮送银钱吧?” 不得不说知子莫若母,秦大虎还真是这么打算来着。 看着秦大虎僵了一瞬的脸,秦大虎的娘顿时炸毛了:“你又背着娘去找那个小娘皮了?!” “娘!”秦大虎烦躁的喊了声,抬脚往长木凳上一踢:“不是你想的那般,这不是庄稼收了么,我就是因这事才去她那。” 秦大虎的娘这才脸色好了些,却也不放心警告道:“我告诉你秦大虎,当初既然说好了是三七分那就是三七分,她那个小娘皮休得想多要一粒谷子!她若是再敢占咱们家哪怕丁点的便宜,那就别怪娘到时候不给她脸!” “娘你消停些吧!”秦大虎闷声坐在了炕上,双手使劲的搓了搓脑门,烦躁非常:“这次她不要谷子也不要银钱,她想要将地卖了。” 秦大虎的娘嗖的下看向他:“你说真的?她真这么说?” 秦大虎沉重的点点头。 他娘一拍掌:“既然她要卖,那咱就买了!别说咱老秦家欺负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寡妇,她家那三亩薄地以往可都是贫地,咱家侍弄了两年多才让那三亩地肥了些,就按照四两半一亩,加上今年的收成,你给那苏寡妇送去十五两银子。” 说着他娘从荷包里拨出一块十两银锭以及几块碎银子,塞给了秦大虎:“咱老秦家做不出欺负人的事,这价钱娘给的绝对公道,搁在村里放着哪家也说不出闲话来着!你这就带着里正走一趟,将银钱给她,直接让里正将地契过了户,省得到时候那小娘皮赖账。” 秦大虎听不得他娘说这些话,带上银钱莽着脸离开了家门,在村里茫无目的的转悠了好几圈后,最终一咬牙往里正的家里走去。 第14章 刘秀才 里正听了他的来意后,也惊讶非常,怕是也没想到那苏娘子竟要将地给卖了,要知道在这年头谁家不是将自家的地看的就跟命根子似的,只听说要买地的,谁听说好端端无缘无故就要卖地的? 里正跟随秦大虎来到苏娘子家,出自好心到底还是出口提醒了句:“苏娘子,三亩薄地虽收成不多,可到底也有个口粮在,哪怕是苏娘子你租出去,也能勉强糊口了。可一旦这地卖出去了,虽一时手头上有个银钱在,却是断了以后的生计,不知苏娘子你当真是考虑清楚了?” 苏锦郑重的点点头,这事她考虑的不能再清楚了。 秦大虎在旁叉着腰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里正看了看脸色不善的秦大虎,又看了看态度坚决的苏娘子,最终叹了口气道:“既然苏娘子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秦家打算用四两半一亩来购买你的地,三亩共十三两半,加上今年的产出,共十五两,苏娘子你看还有何异议?” 苏锦一个劲摇头,她没有半点异议。 秦大虎掏出十五两银子哐哧一下扣在了锅沿上,咬牙切齿:“十五两在这,苏娘子以后别后悔才是!” 苏锦忙颤巍巍的往里正身边靠了靠,这只熊的气场太令人忧郁了。 秦大虎的眼睛都快喷火了,里正忙打圆场:“好了大虎,时间也不早了,若是双方都没异议的话,就在这份契约上画押吧,别耽搁苏娘子做饭的时间。” 两份契约摆在眼前,苏锦草草扫过一眼之后就按了手印,秦大虎心里不知为何酸胀的难受,虽然心里极度叫嚣着要他将面前的两张纸撕为碎片,可想想家里的老娘还有那刚怀上的婆娘,到底咬着牙也按了手印。 离开之前,秦大虎声音沉沉闷闷的:“十五两看似多,却是不经花的,即便再省也有花光的一日,苏娘子好自为之吧!”说完后,脚步沉重的大步而去,自此之后,他和苏娘子怕是断的干干净净,真的是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 秦大虎一离开,苏锦立马就觉得她罩在满头的阴云都散了,也不知她是不是和秦大虎八字相克,只要一见到这熊一般的男人,她顿时就感到压力罩顶甚至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六月中旬的时候,村里收割的庄稼都脱了谷,拉去县衙粮库交了一年的赋税之后,百姓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因着今年气候的异常,东山村大多数人家都没将剩下的粮食拉到粮库换了银钱,却是将粮食搁在家里暂且储存起来,要是有个万一也可有备无患。当然,村里有那么几户眼皮子浅的人家,见着今年的粮价高于往年,贪图那么几个大子,就将家里余下的粮食大部分都换了银钱。 在苏锦得知今年的粮价上涨时,她却做出了与那些人相反的决定,她不仅不卖粮,甚至又拿出了家里一半的银钱全都买了粮食回来。哪怕粮食买了回来,苏锦心头也是不安稳的,她心头狐疑,该不会真被她一语成谶,今年是个灾年吧?若有了天灾,那么人祸也不远矣。 到了七月份的时候,老天爷仿佛是与老百姓杠上了,依旧不肯赏一滴雨。这个时候那几户卖粮的人家这才开始着急起来,揣了银钱急忙忙的到镇上粮店欲多买些粮食回来,却不想这个时候的粮价已经堪堪翻了两倍,原先均价十文一升的粮如今已经涨到了二十文。 这些村民悔之不迭,可又不能不买,没瞧见粮店排的长龙似的队伍么,你不买,多得是人买呢!谁也不是傻子,今年的天瞧来是大旱了,若不趁着如今灾害尚未太严重的时候多储点粮,再耽搁些日子,只怕是有钱都没卖粮的地了! 这日傍晚,苏锦刚从山上下来,便见着桥对面围着一圈的村民,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交头接耳的嘀咕着,远远的她见着里正也赶过来了,脚步匆匆的似乎带着股凝重的意味。 苏锦心头无端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背着背篓回了家关好门,等晚些的时候,她巴拉出一只野兔子来,提着菜篮子去了老赵头家。 老赵头边捡着草药边叹气:“别提了,是隔壁镇子上逃难过来的,老天爷不赏脸,今年赶上了旱年,隔壁镇上好几个村子因为天旱没水来灌溉庄稼,所以这收成十不过一/二。这倒也罢了,偏的官府加派的赋税一个大子也不能少,这不是让老百姓去死么?乱啦,有几个刺头挑事,好几拨走投无路的老百姓就跟着暴动,官府派人打压,那是逮着人就抓啊,哪里还管你是良民还是暴民?只要逮着了那就是官老爷的功劳!”说到这,老赵头又是一阵连声叹气不止。 苏锦听在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个年代当真是不好混啊。 翌日出门的时候,一个头戴樸头巾的文弱书生模样的青年正巧打她门前经过。苏锦愣了一下,因为这个人面孔陌生明显不是东山村的人,再一回想老赵头昨个说的话,苏锦顿时了然,怕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就是老赵头口中所说的昨个那个跪求村民施粥救其老母的孝子了。 第11节 听说这个孝子还是个考了功名的秀才。为了就自己的老母亲,一个读书人可以折断自己读书人的傲骨,对于这样的孝子,苏锦本来就对其印象不错,如今见了其人,面庞清秀气质纯粹,稍微带着些读书人的清傲之气,人虽瘦弱,脊背却挺得很直,仿佛春日里的新竹般清新俊逸,真给人一种见之忘俗之感。 可能是那个踏着晨露路过她家门的书生敲中了她内心某根文艺神经,总之在见到这个书生的第一眼,苏锦就心跳加速,一张俏脸迅速泛上了绯色。 殊不知,这个突然开门走出来的娇俏娘子,那如梨花照水般的娇颜微微一垂间的娇羞也看的书生眼里一阵惊艳。 察觉到自个的失态,刘秀才慌慌张张退后一步,忙敛袖施礼:“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此情此景,可不就是西厢记里张生见崔莺莺的场景? 苏锦浑身上下的文艺细胞开始启动,内心雀跃着,面上一派娇羞着,莲步轻移稍微退后一步,手搭腹部盈盈一拜:“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娇俏小娘子这一低头的温柔,怕是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会目眩神迷。 刘秀才当然不会例外,例外的是桥对面那个扛着锄头的五大三粗的男人。 秦大虎觉得这郎才女貌的一幕简直就像是拿针尖一个劲的刺着他的眼,刺的他似乎连胸口都开始痛了起来。闷声不响的在他们俩身后远远跟着,哪怕是不顺路他的双腿也是不听使唤的就跟在他们后边走,虽然前面的两只不是并排走却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他依旧觉得眨眼的厉害,只待走到一个分叉口前面两只分道扬镳了,秦大虎这才觉得心里闷的那口大石头稍微挪开了些。 刘秀才不经意一回头见着了秦大虎,不由欣喜道:“原来是秦大哥。” 秦大虎莽着脸闷声闷气嗯了声。 对于后面这个昨日给了他极大帮助的秦大哥,刘秀才是极为感激的,昨日他和他娘走投无路之际,就是这位秦大哥第一个伸出手来帮助他们,还好心的找来里正给了他和他娘住处。这份恩情,刘秀才没齿难忘。 刘秀才停住了脚步等了秦大虎一会,等秦大虎赶了上来,便和秦大虎并排走着,边走边随意聊着天,哪怕秦大虎闷声闷气的说不上几句,可刘秀才依旧兴致不减。 说了会话,刘秀才突然顿了一会,白净的面庞上略显不自在道:“不知秦大哥可知桥西头那户人家是哪家?” 秦大虎凶煞的目光嗖的下投来。 刘秀才惊了下,脚步不由往后踉跄一退,忙摆摆手道:“秦大哥莫要误会,只是在下今日偶遇那家的娘子,瞧着那娇弱的娘子孤身一人上山挖菜谋生,有些恻隐……在下只是随口一问,并非有何歹意,秦大哥千万别误会。” 秦大虎转过了脸,喉咙动了一下,粗声粗气道:“她是老苏家的未亡人,她……她立过誓,这一辈子是要给她男人守节的,所以村里的老少爷们从不跟她讲话,就怕坏了她的名声。” 也不知为何,说这话秦大虎脸不红气不喘,末了,还能冷冰冰的抛给刘秀才一句:“咋的,你瞄上人家了?” 刘秀才的脸一下子通红。他一个劲的摆手:“怎会怎会?苏娘子贞洁烈女,在下敬佩都来不及,怎敢亵渎分毫?” 秦大虎这才稍微满意的点点头:“可不是,苏娘子这样的那都是不能亵渎的,哪个要是敢亵渎她一根毫毛,咱们东山村的大老爷们能扒了他的皮!” 刘秀才感觉自个的脊背拔凉拔凉的。 这一夜,苏锦做了个好梦,她梦见一身儒衣的刘秀才峨冠博带,在金銮殿上傲然而立,他大声的对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以及龙椅上的皇帝道——公主虽好,可非臣所爱,苏锦虽贫贱,却是臣这辈子想娶回家的女人!若皇上非要苦苦相逼,那臣愿血溅三尺,以死明志!臣与苏锦,生不能同衾,可死却能同穴! 在掷地有声的最后一个字后苏锦醒了,醒来的时候眼角还噙着颗颤巍巍的泪,悲感万分的叹了一句生又何欢死有何惧之后,难得仔细的将自个打扮了一番后,背了个背篓出门。 不早也不晚,那个踏着晨露而来的文弱书生路经她家的门口,苏锦的心跳正在酝酿着加速,可那书生却在见到她的一刹那竟拔腿跑的比兔子还快! 苏锦咬了咬唇后果断的身子一扭转回了屋,摔了背篓扑上了炕,今个的遭遇太令人悲愤了! 第15章 执拗的娘子 八月的天,依旧烤的人大气喘不上来,地里的庄稼死了大半,哪怕有水库里的水灌溉着,可地里种的花生却是全瞎了,豆子虽存活了三分之一,可瞧这那架势,若老天爷再不赏点雨再不将温度降一降,那么只怕这整片的豆子地也得颗粒无收。地表已经开始皲裂,村里好些人家的水井已经干涸,若不是村里还有个深水库在支撑着,只怕村里的百姓当真是渴都要渴死了。 秦大虎坦胸赤膊肌肉鼓鼓,卸了肩上扁担之后,一手提一木桶,举起后沉沉呼喝一声就将满满两桶水哗啦一下全倒进水缸里。 秦母从屋外走进来,耷拉个眼皮神色恹恹的,从艳阳天的屋外进了稍微阴凉些的屋里,可她手里那豁了口子的蒲叶扇子却一刻也不停的直扇:“这个鬼天气,真是要热死个人哩!怕再这般烤下去,咱村那条水库里的水都要烤干了哩。”秦母无不担忧的说道,走到水缸前探头看了眼,见能一眼望见底的半缸水,便道:“待会你再过去担上几担水回来,就这么点子水,还不够你屋里那婆娘三两下霍几的。”说到这秦母忍不住撇撇嘴,给大虎说的这个媳妇当真是矫情的厉害,每过一两个时辰就要嚷嚷着洗漱,霍几的那个水没边,一点都不体谅这大旱天的她家汉子担水的不易。 秦大虎抓起脖颈上的湿毛巾往黑红的脸上一抹,呼口气道:“村里大多数人家的井都干了,这会不知多少人正挑着扁担在水库边上排着队呢,等再过一会,我再赶过去挑上一担。” 听到许多人家里的井都干了,秦母不由紧张起来:“这个天旱的这般厉害,大虎你说咱村水库里的水不会也能被烤干了吧?”说完后又感到不吉利,忙呸呸呸了几声。 秦大虎皱了眉,粗犷的面上带了丝深沉,他声音浑厚低沉,安慰着忐忑不安的老母:“咱东山村是有神仙佑着的,没瞧见今年咱旁边的几个镇上多少村子都遭了灾,多人户人家都家破人亡,就惟独咱东山村没受到波及好好地?放心吧娘,有神仙佑着呢,老天爷断不会断了咱村老百姓的活路的。” 听得儿子这般安慰,秦母忐忑不安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苏锦在旁人依旧惊异的目光中独自挑了整整一担水回家之后,正挑着扁担打算回水库那处再挑上一担,却在半路上见着一个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苟的老妪,正吃力的提着半桶水跌跌撞撞的朝着桥的方向而去。 在见着那个老妪的第一眼苏锦就快步迎了上去,很熟练的从那老妪的手里接过水桶后,微微垂首羞涩一笑道:“大娘,我来帮您提。” 那老妪不是别人,正是那刘秀才的娘。前些日子那刘秀才上山不小心崴了脚,这些日子一直在家养着伤没法出来,所以刘秀才的娘这才不得不出来担水。 对于面前这个这些天来一直默默帮助她提水的好心娘子,刘母心里自然是感激非常,可因着自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来谢人家,所以也有些过意不去,遂有些推辞道:“就不必劳烦苏娘子你了,老身这把老骨头尚能使唤的动,等稍歇息会能提回家去,苏娘子你就去忙你的吧。” 苏锦微笑着摇摇头道:“一点力气活罢了,也不耽搁些什么,大娘能来我们东山村这便是咱们之间的缘法,我能帮一点自然是一点。” 刘母听了,心里对苏锦的好感自然是噌噌的长,心里同时惋惜着,这么好的娘子,怎么这么命苦是个寡妇呢? 苏锦提着水桶走在去刘家的路上,一想到即将要和那个如新竹般清秀的公子见面,她的心情犹如雨后晴天般的晴朗。 这也是苏锦这么勤快帮刘母担水的原因,每次担水去刘家,那刘秀才必须当面对她来道一次谢,哪怕刘秀才的一只腿尚瘸着他也得下炕来当面道谢,因为这是刘家的家教。 听得苏锦进门的声音,早就坐在炕上竖起耳朵倾听的刘秀才也是心跳加速,只要一想到那么勤劳能干的娇俏小娘子居然也对自个有意,他就禁不住脸红心跳,心里也是一阵又酸又甜。 回想这段时间来,在得知他受了伤后,那苏娘子又是往他家里送鸡蛋又是帮他娘担水的,虽说是打着照顾乡里的名义,可他何尝不知这苏娘子是借此名义过来他家只为见他一眼啊!虽说之前被秦大虎的一番恫吓吓了他一身汗,可哪个男人经得住娇俏娘子的软磨?想想这么痴情的小娘子中意自己,刘秀才心中甜滋滋的同时也有着隐约的得意。 到了该下去当面道谢的时候,刘秀才忙整理好自个的衣冠,瘸着腿下了炕,对着前面的小娘子双手作揖拜谢:“小生代家母谢过苏娘子。” 苏锦含羞带怯的盈盈一拜:“刘秀才多礼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余光瞥见对面小娘子那晕染双颊的娇俏模样,刘秀才不由心花怒放,因为他娘在旁不敢放肆,却只是喜在心里。 等苏锦离开了,他娘去伙房烧水之时,刘秀才不由饱含情意的吟咏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苏锦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头也是甜如蜜的,勾画着她和刘秀才郎才女貌的美好未来,不由喜上眉梢来。 苏锦这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被对面刚担水回来的秦大虎看了个正着,秦大虎顿时觉得他的肺都气的生疼,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小娘皮怎么就属鸡的似的,记吃不记打,前头那刘秀才见了她跑的跟兔子般快,给了她好大个没脸子,她不是羞恼的差点哭了么,怎么过后就跟没这事似的,上杆子的直往人家的身边凑?这还凑到人家家里了,又是往人家送鸡蛋又是帮人家娘担水的,当其他人都是瞎子么,看不出她那三两重的心思? 第12节 秦大虎气的呼哧呼哧直喘,他就不明白了,这小娘皮怎的就有脸没皮的,哪有娘子去上杆子倒贴男人的?难道她就那般看重那小白脸,为了那小白脸连她娘子家家的名声都顾不得了? 殊不知这和苏锦的性子有关。别看苏锦外表瞧起来怯弱,可她骨子里有种执拗确切说是种偏执在,这点从她咬紧牙关坚持不懈每日上山投掷铁锥子一事可以看出,甚至后来的挖地窖挖地道这些事情中也不难看出她的执拗来,只要她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哪怕这事再苦再令她难受,她依旧会咬牙坚持下去。对于刘秀才这人也不例外,她感觉到了自己对这个人有好感,所以哪怕刘秀才前头那避之不及的态度着实令她忧郁了好一阵子,可等她调整好了情绪却依旧能锲而不舍的行动去追求,因为只要她想要的,必定会去想尽办法去得到。 如今见那刘秀才一改之前对她的态度,眉目之间也渐渐流露出对她的情意来,苏锦不由的是一阵雀跃,距离自己得到刘秀才的目标又近了一步,想想就令人高兴。 秦大虎生了一肚子的气回家,肩上的担子还尚未卸下来呢,他屋里那刚刚沐浴完的柳娘子挺着个肚子隔着帘子使唤着,快拿些笔墨纸砚隔着帘子递进来。 说起这个帘子,秦大虎心头又是一阵火大,从他婆娘怀上那刻起,他婆娘就以闻不得他身上体味为由不许他靠近她三尺之内,甚至更绝的是,硬是让他另外打张床在她三尺以外,而三尺之内被她挂了个帘子给隔断了起来,从此以后没她的允许不许他再出现她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一见到这个帘子,秦大虎心头窝的火就噌噌的,相反身体却一阵冷过一阵,自家的婆娘厌恶自个到如斯地步,做男人怕是没哪个做的比他还窝囊的了。 听得他家婆娘要笔墨纸砚,秦大虎只得忍了这一口屈辱之气隔着帘子给她递了过去,如今她怀着肚子他不与她计较,一切都只等待孩子落地了再说。 隔着帘子,那期期艾艾的凄苦声音若有似无的传来:“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哪怕秦大虎大字不识几个,可这个恨字却听的清清楚楚!秦大虎在帘子跟前脸色铁青,他拳头握的紧紧,胸口起伏着,恨是么,嫁给了他,她是恨着的是吗?殊不知,殊不知他娶了她,又何尝不是恨着?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倒还不如……想到这,他猛地一个激灵,倒不如什么? 第16章 收银 八月中旬的时候,当王麻子带着他的几个狗腿子大摇大摆进村的时候,整个东山村的老百姓脑中的弦都绷紧了。这王麻子不是别人,正是县上府衙师爷的表弟,如今在县衙门当了个捕头,说是捕头,实际上却是专替官府来征收徭役的,每每官府要巧令名目征收赋税了,王师爷都是派遣他表弟王麻子带着人到县里各村落去收取。如今见着王麻子进村了,那就意味着朝廷又要加派赋税了,本就不堪负荷的东山村老百姓们,见了此情此景焉能不慌? 里正心里惊疑不定,前头的赋税刚刚收完,皇上的千秋节尚还有一个来月,这个时候照理说没什么需要上缴的税目啊,为何这王麻子会这个时候过来? 里正心里忐忑不定,可面上依旧满脸堆笑的将王麻子给迎进了屋,吩咐自家婆娘去鸡笼子里掏两只鸡出来宰了,再去村头沽些好酒,整些好菜上来好好招待王捕头。 里正家也是过的艰难,听得她男人这般吩咐,里正娘子只得忍痛将家里仅有的两只鸡宰了,还得掏出家里为数不多的银钱,尽打些好酒回来。容不得他们不这般小心讨好的对待,那王麻子为人阴毒又自私,心胸又狭窄,平日里仗着他表兄的势没少欺男霸女,敢得罪他的无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常言都道,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更何况是民不与官斗,若是将这位小人给得罪了,只怕他稍微在赋税上做些手脚,他们整个东山村的百姓怕就没活路了。 吃饭的时候里正一直在旁小心伺候着,等看着差不多喝到酒酣耳热的时候,里正方小心的试探道:“不知王捕头此次前来,是有何贵干?可是朝廷又有何公务下达?” 王麻子呸了声吐掉嘴里的鸡骨头,手指头伸到嘴里抠了抠牙缝,朝炕下吐了一口,三角眼斜了对面一脸忐忑的里正后,这才边擦着他油腻的肥手边不紧不慢的说道:“本捕头过来自然是有喜事传达。宫里头的贵妃娘娘诞辰将至,皇上口谕,普天同庆,你说这不是大喜之事是什么?” 里正的一颗心顿时犹如被灌了冰凉刺骨的冰水,八月的天里却拔凉拔凉的,他僵硬的扯出抹笑意:“那不知……不知贵妃娘娘大喜,咱老百姓要出多少的撒花银?” 王麻子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头:“当今圣上仁厚爱民,又怎会为难咱老百姓?不多,也就二两银子。” “可是每户?” 王麻子笑了:“怎么可能,是按人头来算。” “人头算?!”里正失态的喊出了声,察觉到对面王麻子顿时拉下的脸,不由忙连声解释道:“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能为贵妃娘娘出点心意咱老百姓都与有荣焉,只是,只是王捕头您也知道,今年的年岁不好,老天爷他不赏脸,庄稼地里的庄稼都……” “这些话你不妨留着去跟县太爷说去吧。”王麻子不耐烦的一挥手,冷笑:“正巧牢房里那波反贼就要秋后问斩了,等将这帮子牲畜拉出去砍了脑袋,倒是将牢房给空出了一大半来。反正咱县衙的大牢倒也宽敞,想必装下一个小小村子里的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王麻子威吓相逼,里正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将家里仅有的五两多点银钱全拿了出来塞给了王麻子,连声哀求:“望王捕头大人大量,能再宽限我们两日,到时我们一定将银钱凑齐,决不会让捕头大人和师爷大人为难的。” 王麻子掂了掂手里的银两,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不太情愿道:“罢了,本捕头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就多宽限两日吧!”不等那里正再次感谢,他又忙道:“两日后我会再来的,若届时银两收不齐,那就休怪我王麻子不讲情面了。” 里正连三保证,一定一定会收齐的。 王麻子带着人走后,那些躲在家里一直提心吊胆的村民们这才敢走出门急急来到里正家里,询问根由。 当听得朝廷又要收银钱每个人竟要二两之多的银钱时,闻得噩耗的村民们差点没晕过去,整整二两银钱,他们要如何去凑?往日庄稼丰收还好,缩衣紧食也能勉强应付过去,可如今这天灾人祸的,朝廷不但不加以体谅反而变本加厉的来剥削他们压榨他们,这不是要老百姓去死么? 想起再过一个来月皇上的千秋节想必官府又得来收银钱,去年是收了一两,可今年……光贵妃的诞辰就收了二两,那么今年皇上的千秋又岂会低于二两? 这日,东山村的老百姓多数都没有回家,却是满脸悲苦的留在里正家里,更有些被沉重生活负担压折腰的汉子跪地痛哭,求里正想法子帮帮他们,因为他们家里真的是再也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来了。 里正哪里能有什么法子,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被压榨的老百姓罢了。 里正转过脸抹了把脸,他万分沉重的说道:“我知道,现在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天灾有,人祸也有,谁让咱们赶上的世道不好?可哪怕世道再不好,咱能活下,还得继续活着。” “活?谁不想活?可谁给俺们活路了吗?”一个汉字愤声垂着地,声嘶力竭中带了丝惊惧:“交不齐二两银钱,俺们就得去县衙大牢里蹲着!那县衙大牢哪个不知,从来只有进去的,可曾有见过出来的?” 里正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老百姓也颓丧的垂下了头,想起未知的将来,各个脸上都充斥着茫然和一种被生活逼到绝境的麻木。 “都怕啥?在这混乱世道里咱东山村能平平安安到今天,是怕来的么?不过一个难题罢了,咱齐心协力想法子去解决它就是,惧它做啥!”这个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陡然响起,这掷地有声的一句在这当口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茫然不知所措的村民们不由得就抬了头,齐齐望着出声的人。 秦大虎昂着脖子,握紧了拳头脸红脖子粗的吼道:“想咱东山村的男女老少大老爷们,啥没经历过?连那些令官府衙门的人都闻风丧胆的盗匪们咱们都能一波又一波的打退过,咱还能畏惧眼下的这点困难?没啥大不了的,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只要咱还喘着气还活着,咱就能想出解决的法子来!” “可是整整二两银钱,往日还好说,可今年这情形,秋季这茬怕是要颗粒无收了,偏的粮食价格已经涨到三十文一升了!咱村里那么多户人家,不知多少人家如今家里的银钱怕是都换了口粮了,又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钱来?” 秦大虎昂首而立,立在天地间倒是凭生出威武来:“俗话说,一个好汉两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咱都是喝着东山村里的水长大的,咱都是乡里乡亲的,哪个又忍心看着哪怕任何一家遭殃?所以,谁家里若是有多余的银钱,不妨拿出来些来帮帮其他的人,帮助咱的乡里乡亲先将这关给度过去。到了如今这危难的时候,咱们若不互帮互助,那么咱还能指望着谁来帮咱们一把呢?” 话说到这份上,一时间村民们的脸上都泛上了沉思之色。 秦大虎毅然推开他娘拉他的手,沉声道:“我秦大虎家里还有十二两多的银钱,我愿意全都拿出来!” 秦大虎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哗然。投向秦大虎的众多目光中,惊讶的有,不解的有,当然感激的更是有。 齐大牛也涨红了脸有些激动的站了出来:“俺齐大牛也不是孬种,大虎哥都可以将家底掏出来,作为大虎哥的好兄弟,俺齐大牛不能丢他的脸!俺也掏十二两的银钱!” 李二也随之站了出来:“虽然俺家拿不出大虎哥和大牛哥那般多的银钱,可俺能拿出五两来,能帮多少乡亲就帮多少!大虎哥说得对,到了这时候,咱若不相互帮衬着,那咱还能指望着谁?” 秦大虎狠狠拍了拍两人的肩,大喝道:“好兄弟!” 有了秦大虎几个带头的,接下来家里有余钱的百姓都纷纷将家里能有的银钱掏了出来,虽然老百姓大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在,可心底大都是善良的,在这危难的关头,他们也是不愿眼睁睁看着乡里乡亲去死的。 苏锦也拿出了家里的十两银钱,本来她只是想默默的来为这个苦难的小山村来献分力,可事到临头她发现她根本就低调不了,可能是因着秦大虎的关系,东山村的村民们有意无意的盯着她,就看她出了多少。待最后见了她出了整整十两后,先前有些小心思的村民不由得暗下惭愧,想不到一向抠门的苏娘子为了咱乡里乡亲竟是这般的尽心尽力,可他们竟还这般阴暗的揣测人家,当真是不应该。尤其是以往嘲笑鄙夷唾弃苏娘子的那些村妇们,面上也多少浮现了丝愧意,这般危难的关头,她们方知道,最亲的还是自己的乡里人。 捐下了十两之后,虽然低调没成却让她稍微高调了把,可苏锦心里却到底是有些快意的,那些往日敌视她的村妇们对她的改观是一方面,另一方则源于刘秀才那方对她投来的赞赏的目光。 感受着刘秀才那温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苏锦心花怒放着,当然,前提是她得极力忽略另一边那只熊也向她投来的那种渗人的目光。 第17章 闹掰 宫里头贵妃娘娘过了次生辰却将东山村老百姓的家底掏了个干净,等两日后王麻子带人来村里从里正家里拿走村里人好不容易才凑齐的银钱时,不同于以往交完税钱时的那份松快,此时的东山村没有一个老百姓的心情是轻松的,村子里反而充斥着异乎寻常的凝重气氛,因为村里的每个老百姓都知道如今的安逸只是暂时的,待一月之后皇帝千秋之时,那时已经山穷水尽的小山村定是再也拿不出分毫银钱,灭顶之灾只怕是迫在眉睫。 老天爷至今不肯赏半分脸,官府的大铡刀又随时悬在头顶上方,这个年代的小老百姓要活下来,当真只有三个字,难,难,难! 第13节 秦大虎的心情异常的沉重,八尺高的铁汉这个时候瞧起来竟透着股颓废劲。他比谁都清楚如今他们小山村的岌岌可危之态,这次大数额的税钱上缴之后,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怕是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又何谈余钱与否?可皇帝的千秋就在眼前,这次可是皇帝的撒花钱,若是交不齐只怕是连死都不会给你个痛快的。 秦母在旁一个劲的小声埋怨,怨秦大虎不该来出这个头,如今家底一个大子不剩,他们一大家子的人吃什么,喝什么?等皇帝的撒花钱派下来,他们全家难道要去蹲大牢不成? 秦大虎烦不胜烦,提了弓箭都出了门,上了山之后就直往那山里深处而去。山里深处虎狼横行危险重重,可秦大虎此时此刻却反而希望着能碰见个猛虎野兽,若命好的话能猎上个一二也就能勉强应付皇上的撒花钱了,若命不好命丧野兽口腹的话……那也是命。 天灾继续,人祸继续,处在这样一个混乱世道的苏锦,愈发的觉得生命无常时间宝贵,所以想做的事情就一定去做,莫让自己的人生到头来留下遗憾。 苏锦想,世事变化无常,她得抓紧时间解决掉她的人生大事,既然她和刘秀才彼此都有意,那就没有必要再蹉跎下去了。 所以这日在刘秀才瘸着腿下地再一次代母谢过苏锦的挑水之恩时,苏锦就趁着刘母不注意的间隙相机将手里的纸条偷偷塞给了刘秀才。等苏锦走后,刘秀才回了屋脸红心跳的打开,待见了纸条上那行清秀的字迹时,更是心跳加速的连手都开始颤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刘秀才捧着纸条嘴里反反复复的深情念叨着,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因激动而通红,年轻的心更是因为纸上的诗句而嘭嘭跳动的似乎要蹦出胸腔来。 娇俏娘子热烈的追求这让一个平日鲜少接触女人的文弱书生哪里能顶得住?刘秀才当即握了握拳头,在心里保证道,娘子待他情深意重,那他今生断不会辜负娘子! 刘秀才也不拖泥带水,当即就跟他娘透了底,并十分诚恳的恳求他娘等接纳苏娘子。刘秀才的娘听后是震惊非常,她断没想到她儿子竟然看上了守了寡的苏娘子,突闻此消息的她自然是极力反对,她对苏娘子印象不错是一回事,可若让这苏娘子进她家的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虽然他娘的态度十分坚决,可刘秀才却依旧不气馁,一直苦苦哀求着,希冀着他娘能被他和苏娘子之间真挚的爱情所打动。 刘秀才这两日一直在为他和苏锦的事情而焦头烂额着,殊不知这两日村里头发生了大事,那秦大虎自从两日前背着弓箭上了山后就没再回来过,秦家的人都快急疯了,尤其是听得人说曾见着他往山里深处去了,更是心里一阵凉过一阵,那深山老林里虎狼横行,他却孤身一人前往,如今整整两日未归,岂不是凶多吉少? 秦大虎回不回来苏锦是不会关注的,她所关注的是,那刘秀才究竟有没有成功说服他的娘,让他娘点头答应他们俩的婚事? 第三日的时候,刘母出来担水了,苏锦远远地见着就忙迎了上去,等见着刘母脸上的笑容和隐约透露出的亲近之意时,苏锦心中顿时一喜,因为她知道定是那刘秀才成功将他娘给说服,她和他的婚事再也不会有任何的阻碍。 苏锦心花怒放的提过水桶,恨不得能脚底如风插了翅膀的飞到刘家,此时此刻她最想见的就是刘秀才那张清新俊秀的脸庞,她想要狠狠抱住他,想要亲口对他说,她真的是好欢喜好欢喜,她的是好喜欢好喜欢他! 可能是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婚事,所以这次在刘秀才瘸着腿下炕当面感谢苏锦之际,刘母悄悄的离开去了伙房,想必是给他们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见了心爱之人,他们双方都很激动,含情脉脉的望着彼此,两颗心跳的飞快。 “苏娘子……” “刘秀才……” 轻声唤过对方一声后,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刘秀才道:“能得娘子厚爱,小生,小生万分欢喜。” 苏锦抿嘴道:“我也是。” 刘秀才激动的握住苏锦的手,感受着手里温软的触感,一张脸涨的通红:“娘子待小生情深意重,小生今生断不会负娘子!” 苏锦含羞带怯的垂首。 看着面前不胜娇羞的小娘子,刘秀才心中一阵荡漾,这时想起了他娘对他说过的话,心里不由泛上一丝愧疚之感:“娘子,小生有一事欲跟娘子道来……” 听得他声音不对,苏锦忙抬头看他,刘秀才看着她语气真诚恳切:“小生祖籍原是颍川刘家分支,所以母亲大人她十分着重门第,而娘子又……小生苦苦哀求,母亲虽最终开了口,却始终不肯应小生所求抬娘子为贵妾,只肯给娘子一个妾的身份,而小生为了稳住母亲大人,只得先答应下来,所以得先委屈了娘子了。” 见跟前小娘子听了他的话后陡然暴睁的眼睛,刘秀才忙补充道:“只是暂且先委屈了娘子,只待娘子日后生了麟儿为我刘家传宗接代后,小生定当说服母亲大人,抬了娘子为贵妾的,断不会再委屈了娘子才是!” 刘秀才信誓旦旦,苏锦娇弱的身躯摇了摇:“贵妾?妾?” 刘秀才心疼的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子放心,只是暂时委屈了娘子,等日后抬了贵妾,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锦在听到刘秀才三次提到贵妾二字确定不是自个听错了后,有些头昏眼花的摇晃了阵,刘秀才大惊失色的要去扶她,她却蓦地蹲了下来,摆摆手孱弱道:“没事,让我先蹲会,缓会儿。” 刘秀才关切的询问:“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 苏锦蹲地上不吭声。 刘秀才又关切的问:“娘子哪里不舒服?” 苏锦还是蹲在地上不吭声。 等刘秀才刚欲口出再问一下时,这个时候本来蹲在地上不动弹的苏锦突然猛地一下子就从地上站起了身,面朝刘秀才,手起手落,只听哐啷的一声,然后刘秀才就应声倒地。 苏锦扔掉手里的木凳子,捂着胸口眼含热泪,悲悲戚戚的低声道:“老娘心里边不舒服。” 说完之后泪奔而去,边疾奔边默默流泪,刘家那个傻逼欺负她! 刘秀才的娘听得声音不对,忙急急过来查看,这一看竟看到自个的宝贝儿子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呼天抢地的喊人来帮忙。急急忙忙送去老赵头那里,老赵头掐了人中将人弄醒后,探了探脉倒也没啥大碍,不过是得好生休养上一段日子了。 刘母问起事由,刘秀才神色中难掩惊惧,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自个是做了场噩梦,那好端端的看起来温柔贤淑的娘子怎的就会无缘无故的、一刹那见间突然暴起拎起把凳子就朝他脑门上磕?想想都不寒而栗啊,莫不是那苏娘子有何隐晦的病症?若再往深里想,那老苏家一家三口好端端的就全没了,想想就令人可疑啊!思及至此,刘秀才尚裹着渗血白纱的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第五日的时候,秦大虎从山上回来了,光着个膀子整个人黑红黑红的,远远望去就跟个黑熊无异。 回来的时候他肩膀上扛了一只成年的花豹子,看得出此次进山他凶险异常,不提他那晒暴皮了好几处的皮肤干裂了好几道口子的嘴唇,就单单是他后背那条血肉模糊的几乎横贯半个背部似野兽撕扯的口子,就足矣触目惊心! 见着儿子归来的秦母欢喜的嚎啕大哭起来,这几日的她承受着可能会痛失长子的痛苦而饱受着煎熬,她没有一刻不是在悔恨之中度过的,她恨自己恨的直捶胸,儿子要做什么那就让他做呗,她为什么要去埋怨,要不是她瞎埋怨儿子也不会铤而走险的去了深山!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只要她儿子平安回来,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做什么她都愿意! 秦大虎在众人的簇拥下回了家,将肩上的花豹子卸下之后,他望着周围一圈关切望着他的乡亲们,勉强扯开那开了口子的嘴唇,声音艰涩粗噶道:“没事,别担心,不过是追这猫迷了路罢了。这身上也没事,就是他娘的让这猫爪子给挠了把,老子也不嫌痛,权当挠痒痒了!” 听得他还能开着玩笑,村民们倒也放心了,说起来这两年来村里的几次危难大事没少赖着秦大虎来解决着,所以秦大虎无形之中也就成了村里的顶梁柱,若是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村里的人真的是心慌的六神无主了。 等人群都散了之后,李二拉过秦大虎挤眉弄眼的跟他嘀咕一阵,秦大虎听后顿时虎躯一震,那如胶似漆的两只竟然闹掰了?! 第18章 瞻仰一下 在里屋的柳娘子闻得秦大虎平安归来,抚着肚子的手不由顿了顿,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怨毒来,那粗蛮的莽夫怎的就如此命大,要是他死了那该有多好? 等门外的村民们都散了,她抚着肚子慢慢走到垂挂的帘子前,语气冷冷的吩咐着要喝肉汤。她何尝没听见屋外秦父秦母喜滋滋的在商量着,要如何将花豹子卖了换银钱以便来应付即将到来的税钱?可她就是不想要让他们好过,甚至心中升起一股隐约的快意来,若是她吃光了那花豹子肉,那她倒也看看他们还拿什么来换银钱?最好就是届时他们因交不齐税钱而统统被官府扔进大牢里面问罪,那才叫大快人心! 想想那时的场景,柳娘子愈发快意了起来,却丝毫没有想到她如今也是秦家的一份子,若是秦家被捉拿问罪,那么又岂会少了她去? 帘外的秦母一听她儿媳妇的吩咐,顿时就拉下脸来,脚都抬起了欲冲进屋去扇她两个大嘴巴子,却被秦父一把给扯了住。 “拉我干啥!这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她家汉子在山上生死不知的时候,她可为她家汉子担心过一芝麻大的一点?如今她家汉子九死一生的回来,她不体谅她家汉子倒也罢了,可你都听听,她那叫人说的话吗!开口第一句就是要肉汤喝,敢情她家汉子甚至咱老秦家在她眼里都不当啥,就合该为她来当牛做马,就合该听候她使唤!” 秦母气的七窍生烟,秦父使劲扯了她一把,示意她大虎还在旁边呢。 第14节 秦大虎在旁静静听着,却没有丝毫要发怒的迹象,相反他的脸色却平静的很。若说以往他和对他和柳娘子的将来还抱有那么丁点幻想,还在期望着柳娘子有朝一日会回心转意跟他好好过日子的话,在经过了这几个月之后,他心里的那么点子希望早已被那铁石心肠的柳娘子一点一点的磨灭了,尤其是这次死里逃生之后,对于柳娘子他早已不包有当初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强扭的瓜不甜,如今的他算是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涵义。 所谓没有希望就没有所谓的失望,因而如今柳娘子如何来对待于他,他也无所谓了,甚至有些看淡了,对于这般一个心不在他这里的婆娘,他强留又有何益?等孩子落地,是走是留,那就随她高兴吧。 “她要吃肉汤,那就弄给她吃。” 秦大虎沉声说道,不等秦母再说什么,就随手拿起锅沿上的粗瓷碗在水缸里舀了水整整灌下三大碗后,舒服的叹口气,抬手一抹嘴,搁了粗瓷碗后就大步流星的径直往门外走去。 “爹,娘,我出去有点事,晚饭给我搁锅台上就行。”秦大虎快声说着,待说完最后一个字,人也走出了门消失在了他爹娘的眼前。 秦母急了:“这孩子,刚回来连饭还没吃口,这急霍霍是要去哪里?还有那背上的伤,哪里能不敷一敷草药?” 秦母急的要追上去,秦父拉过她:“大虎他有分寸,这般着急出去应该是有什么要事,你莫去耽搁孩子。” 秦母听了,这才作罢。 秦大虎出去的确是有要事,拐了个弯他就往刘家的方向径直而去,那刘秀才额头上那好大的一块疤,他若不去瞻仰瞻仰,又怎对得起他这一个多月来的胸闷气短? 见到彪形大汉掀了草帘龙行虎步的进来,正病怏怏歇在炕上的文弱书生差点惊得一个高蹦起夺路而逃!等看清这个通体晒得犹如黑油脸庞黑红两只铜铃般的虎目瞪得发亮的彪壮莽汉是村里的秦大虎时,刘秀才受惊吓的心不减惊惧,愿意无他,跟苏娘子好的时候他色令智昏的早就忘却了先前秦大虎的那番警告,如今跟苏娘子闹掰了,他的理智也回炉了,想起前头秦大虎的那番恫吓,他焉能不心虚,不惊惧? 秦大虎目光炯炯的盯着刘秀才那被白布条一条一条缠裹的脑袋,见着那布条上因血迹干涸而透出的黑紫色,那秦大虎的心就如外头的那艳阳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一想到那小娘子竟能下得去这般狠手来,秦大虎就仿佛能听到自个胸口开出花的声音,看到那犹如被裹脚布包裹起来的刘秀才,他更是欢喜雀跃的恨不得仰天长啸几声才好! 心头一个高兴秦大虎就一个不小心盯着刘秀才的脑袋看的时间有些长了,尤其是他因为极力抑制自个兴奋而死死抿住的嘴角,在刘秀才看来,是分外的狰狞和扭曲。刘秀才吓得魂不附体,在秦大虎的威压下压根不敢抬起半分眼皮来,只是惊惧着目光在炕上炕下反复的搜寻着犹如板凳、桌子、柴火棍等一系列可能给他带来人身伤害的东西,唯恐秦大虎一个暴起抄起家伙就冲着他的脑门上磕。一想起这茬,他的脑袋就凉飕飕的,不得不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话真是真理。 刘母这时端了盘山上的野果子进来,秦大虎听得声音这才回了神,咧着嘴冲刘母笑笑:“叨扰大娘了。天也不早了,大娘您忙您的,我也得早些回去,省得我娘在家里等急了。” 刘母将野果子搁在炕沿上,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秦大侄刚一回来就来看我家大生实在是有心了,别着急回去,要不就在大娘这里吃罢饭?” 秦大虎忙摆摆手道:“不了,我娘怕是早就做好了饭就等着我回去了。大娘您忙,我先回去了。”说着,不顾刘母的挽留,大步离去。 秦大虎离去后,刘母对炕上坐着发呆的儿子训斥道:“人家特意过来看望你,你却只顾着发呆却片字不语,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刘秀才有苦说不出,他又哪里敢告诉他娘其中缘由? 秦大虎出了门后想也没想的就往桥对面而去,在山上被花豹子扑个正着生死一线之时,他脑海中掠过最多的身影就是桥对面那个小娘子家家。想着她的娇,她的俏,她的别扭,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蔗糖泡过的梅子一般,酸酸软软的,又像被人狠狠轰了几个老拳一样,轰赤轰赤的直跳个不停。 撑着墙体轻微一跳,秦大虎就熟门熟路的登堂入室,看着对面小娘子那惊震睁大的眼儿,他裂开嘴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笑了起来,殊不知那粗噶的笑声听在娇俏小娘子耳中要多惊悚就有多惊悚。 苏锦颤巍巍的握住手里的锅铲子,太可怕了,谁来告诉她,她好端端的在家做着饭,面前这只彪悍的黑熊究竟是以一个怎样诡异的角度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 秦大虎仿佛毫不知情自个的突然到来给面前的小娘子带来了多大的惊吓,他摸着脑袋笑嘿嘿的往前走了两步,朝锅台的方向探过他那庞大的身躯,看见锅里正在成形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由一拍大腿,笑喝道:“猪肉炖大白菜,老子就好这一口!”说话间眼不经意瞥见旁边锅帘上那煎的金黄的馍,又啪的一下将腿拍的倍响:“老子最爱吃煎馍,咬起来又香又脆,忒他娘的带劲!” 苏锦默默的将饭菜翻炒着,咬着唇心想着,谁来告诉她,他怎么还不走?难道要在这里蹭饭不成? 当苏锦余光瞥见那只黑熊的爪子伸向了锅帘,抓起两片馍馍干自顾自的放进嘴里咬的嘎巴嘎巴响的时候,苏锦拿锅铲的手都忍不住颤了,真真是太不要脸了!她让他吃了么,他怎么好意思吃别人家的东西! 秦大虎边吃边拍着腿一个劲的赞:“真是太他娘的好吃,老子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煎馍!娘子真是手巧,就冲着这份手艺,放眼咱整个东山村里,我秦大虎敢说这绝对是投一份的!” 秦大虎的声音犹如洪钟,响彻在苏锦的耳畔苏锦只觉的嗡嗡的,手颤巍巍的翻着锅铲,有好几次几欲控制不住的想要铲上一铲子菜塞进他的嘴巴里。 娇俏的小娘子在旁贤惠的挽袖做饭,而他这大老爷们忙完一日的活计后能守着温柔娇俏的小娘子,吃着小娘子亲手做的饭,在这炊烟缭绕的小小灶房内,秦大虎心头有些触动有些酥软,他一直所梦寐以求的温馨小家可不就如眼前这般?可他当初为何就鬼迷心窍的执意放弃了这一切? 他转过脸,有些痴意的望着炊烟缭绕中小娘子那张素净的侧脸,心头一热,想要去抱她的欲/望在这一刻非常强烈。 苏锦在旁精神紧绷,握锅铲的手慢慢握紧蓄势以待,要是他敢有丝毫异动,她保证她的锅铲绝对能在下一刻迅速糊上他的熊脸!她保证! 最终秦大虎将那份冲动压了下来。这时气氛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两声缓解了下自个的不自在,没话找话的道:“那刘秀才的脑门听说是磕破了?”话一出口秦大虎就知糟了,他这不是没事找病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真,听了他这话后翻炒菜的声音明显有那么一瞬停顿,但也就仅仅是一瞬。 苏锦有节奏的翻炒着菜,娇俏的脸蛋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是吗,竟有这事?我还还是头一次听说呢,那刘家秀才真是太不小心了。也不知刘大娘是不是担心坏了?” 秦大虎目瞪口呆。 苏锦说完后就闭了嘴,低垂着眉眼一派安静,开始有条不紊的往菜里倒盐。 秦大虎干笑了两声:“是……啊,刘秀才真是太不小心了。哎呀菜烫,让我来帮你盛吧。”说着,不等苏锦表态就一把夺过苏锦手里的盘碟,争抢着开始帮苏锦提着锅铲将锅里的菜铲了出来。 天热,苏锦本来吃饭是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吃的,可因为今个来了不速之客,所以苏锦就特意将桌子搬上了炕。 秦大虎坐在炕头上淌着汗,喘着气,左手拿馍馍干,右手拿筷子夹着那一块比一块黑的肉,吧唧吧唧吃的贼香。苏锦在他对面安静坐着,不动筷,也不吭声。 等秦大虎呼哧呼哧的将那整盘子菜全都吃个精光甚至连汤都一滴没放过时,苏锦终于抬起了头,秦大虎在她抬头的瞬间,忙抓准时机的看向她跟她来个对眼,然后摸着肚子大声赞叹道:“娘子做饭的手艺真是绝了,简直让老子差点连舌头都吞了!哎呀,娘子尚未动筷哩,要不娘子你再下去炒一盘上来?” 苏锦的脸色稍缓了些,轻摇了摇头道:“我不饿。” 秦大虎黑红黑红的脸淌着汗,他扭过头朝外间看看,舔舔嘴唇似乎有些难受的喘口气,随即抬腿跨下了炕,回头冲苏锦扯开嘴唇笑道:“天热,我喝些水。”拿着缸里的水瓢秦大虎就弯腰舀起了水喝,殊不知他这一喝就直接将苏锦家缸里的小半缸水喝到见底。 见了水缸见了底,秦大虎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一丝自责的意味。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扁担,挑着水桶就出了门。 苏锦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下地看了看被她倒了一半的装盐的粗瓷碗,不由得抿起嘴。那盘炒糊了又苦又咸的菜,他究竟是怎么个塞进嘴巴里的?还吃的一滴都不剩? 第19章 盐湖 秦大虎来来回回只待将她的水缸给挑满了水,然后又余出了两水桶的水,这才搓了搓手,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苏锦的家。 苏锦撇过脸不去看那只黑熊眼巴巴的目光,等那黑熊一离开她就插了门,彻底杜绝了那只黑熊强烈求留下的眼神。 秦大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心里头酸溜溜的想着,这小娘子果真待他不一样了。 插了院门之后苏锦就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乘凉,想着那只黑熊坐在火热的炕头上一把汗一把喘的将那盘菜给吃完的场景,唇角不由的抿了又抿,之前她还对那只凶煞的黑熊畏惧如虎,经过了今日之事,也不知为何,她倒是发现原来那只黑熊也不是那般可怕。 秦大虎在老赵头那里敷了药歇息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他就去了平日和他要好的几户人家中,将李二、齐大牛等几个村里年轻后生给叫到了后山上。 “啥事啊,大虎哥?”见秦大虎神神秘秘的将他们几个拉出来,李二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5节 不止李二,其余几个年轻后生也是同样的疑惑。 见着平日里几个要好的兄弟都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他,秦大虎突然觉得自个的肩膀很沉,本要出口的话在这一刻反而堵在了喉咙里。 李二几个对视一眼,顿时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妥来,他们预感到秦大虎可能是遇到难事了。 齐大牛当即拍拍胸膛:“大虎哥若有啥事需要咱们弟兄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咱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大虎哥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齐大牛话一出口,其余几个都纷纷响应。 秦大虎握了握拳,深吸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好,既然你们当我秦大虎是好兄弟,那么我秦大虎也不会瞒着你们。不过我提前声明一点,若待会听完,若是你们愿意跟着我秦大虎干的,我秦大虎只要活着一日便会拼死保着你们一日,若是你们觉得风险大不愿意跟我秦大虎干的,做兄弟的也不会勉强,可你们却依旧是我秦大虎的好兄弟。仅有一点,此事干系重大,话入你们耳,却止于你们的嘴,若是要让老子知晓哪个敢在外头叨叨半个字,那就休怪我秦大虎不顾兄弟情义了!” 听得秦大虎说的这般严重,几个年轻后生的心都提了起来,脸色也染上了几分凝重。 李二沉声道:“大虎哥你尽管说就是,咱兄弟几个都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别的不说,坑害兄弟的事情料哪个也做不出丁点来!若是哪个敢,别说大虎哥饶不得他,俺李二第一个就能劈了他!” 几个后生附和:“是啊大虎哥,你放心说就是!” 见此,秦大虎凝重的面色方换了些,他招过他们几个凑近,兄弟几个肩搭肩的凑在一块,秦大虎这才低声的将事情娓娓道来。 却原来是秦大虎前头入深山,之所以耽搁了五日才下山,重要原因是他被那花豹子给追的迷路了。等他九死一生的将那只凶猛花豹子给打残之后,扛着花豹子他开始试探着找出路,就在找出路的空挡被他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一个盐湖。因为天气干旱,盐湖的水已经被晒个差不多了,湖的周围附着一层白白的晶体,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层层的雪花银,禁不住的就让人心跳加速血液逆流。 秦大虎想,盐湖就在那里,盐就在那里,不晒白不晒,不拿白不拿,既然如今赋税这么猖獗,眼见着东山村就要因着交不起税钱而大难临头,贩盐被捉了是个死,可白白等着交不齐税钱的那日也是个死,同样是死,那么为何不能拼上一把,说不定就能从这条思路中拼出个活路来? 村里的几个年轻后生听后齐齐倒抽了口凉气,贩盐可是大逆不道啊,这要是让官府给逮着了,全家老小都得受牵连!这些个朴实的农村汉子怕是一辈子都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就连每年的税钱连拖延片刻都不曾敢做过,一辈子做过的最大犯罪的事只怕就是小时候偷摸过邻居家鸡窝里的蛋了,这要让他们去做贩盐这种足矣掉脑袋的事情,这让他们一时半会如何能接受的了? 所以听秦大虎说完之后,众后生没一个吭声,要让他们勤勤恳恳种地的手去做起贩盐这种大逆不道与官府对抗的事情,他们心里头打鼓脚底板发软,实在不敢轻易答应出口不敢轻易迈出这惊天骇地的第一步。 秦大虎看到这里有些失望,不过这种情形也是在他意料之内,他将自个的脊背挺直了些,立在如今这片干裂的有些荒芜的庄稼地里,昂藏八尺的孤单身影仿佛带了些孤胆英雄的悲壮意味来:“罢了,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你们心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赖着这么多年来乡里乡亲对我秦大虎的信任,我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月之后咱东山村家破人亡的惨状,所以,为了咱的乡里乡亲,哪怕单单是为了我老秦家一家六口,还有我老秦家即将到来的香火,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这事你们就莫要搀和了,还是由我一人来做,是死是活全看天命,若真有那么一日……”秦大虎说到这咬了咬牙:“还得拜托各位兄弟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好好替我照顾一下家里边。还有那苏娘子。” 本来李二几个听到秦大虎说的如此悲壮,心里不由激荡悲愤,待听到秦大虎最后那期期艾艾的一句,李二到底没忍住,不合时宜的噗一声笑出了声。 秦大虎的刀子眼嗖的下就射了过来。 李二忙正了面色,望向秦大虎,眼神带着股决然:“大虎哥,兄弟跟你干!” 短短几个字让秦大虎心中翻江倒海。 他看着李二,话语似从喉咙里挤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事,开弓就没了回头箭!” 其他人也是震惊的看着李二。 李二不在意的笑笑:“总不能啥事都让大虎哥一个人背着吧?大虎哥不欠谁的,凭啥受苦受累受死的活都让大虎哥一个人去做,好处都让咱白白的享着?那乡里乡亲是大虎哥一个人的吗?咱们的一家老小也是大虎哥一个人的吗?我不管你们中的谁能拉的下脸皮来坐享其成,反正我李二是做不出这种有脸没皮的事!” 李二的话一出口,倒是激的在场的其余几个没一个怂包的要退出,争先恐后的道要跟秦大虎一块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好兄弟! 秦大虎看着,心里头热热的,哪怕此时此刻他们几个眼中仍旧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在,可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坚定,以及对他秦大虎的信任和支持。 秦大虎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掷地有声道:“好兄弟!李二,齐大牛,王柱子,张木头,孙狗子,以后你们五个是我秦大虎的亲兄弟!我秦大虎再次举天发誓,日后有我秦大虎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让兄弟干饿着,我秦大虎有一口喝的,就绝对不会让兄弟干渴着!若是有福,咱兄弟一起享,若是有难,咱兄弟一起扛!” 年轻人的血本就是热的,听得秦大虎说的激情豪迈,一个个不由得就热血沸腾,无不应声着好,更有李二大胆提议,何必学着说书人所说的那些绿林好汉事迹,结拜成兄弟锸血为盟? 这个提议全票通过。 各自回家偷偷摸摸拿了个粗瓷碗赶到了后山上,在秦大虎的带领下六人锸血为盟对天结拜,按照年龄顺序,秦大虎、李二、齐大牛、王柱子、张木头、孙狗子一字排开,从大哥到六弟的顺序就定下了,末了,六人还像模像样的给他们六人起了个别称,号称猛虎六兄弟。 当然,他们几个结拜的事情,只是各自心里头清楚,待下了山之后就不多说半个字,哪怕是对着自个的家里人也不肯多透露一星子半点,毕竟在这个年代,搞结拜的都是什么人?要不入草为寇的土匪,要不是揭竿而起的起义军。所以,要是他们结拜的事情传了出去,那只怕真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山村里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村民们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旧是要为老天爷的不赏脸发愁,依旧是要为即将到来的皇帝的千秋操心。料哪个也没想到,在小山村平静的表层下,几个年轻人开始偷偷摸摸的上山下山,私下里开始琢磨着如何来贩盐的事情。 贩盐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问题是,将盐从盐湖里运下山来不难,难得是如何将这几框子的盐从村里运到县城中。没有相应的门路,这是如今秦大虎几个急需解决的难题。 第20章 花豹子肉 刘秀才卧炕休养了几日,没等好的利索就勉强的下了地,硬是不顾他娘的反对强打着精神就要提着篮子上山,因为如今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若他再不上山去采些药材去老赵头那里换些银钱从而能用来换来些口粮的话,只怕他和他娘用不着几日就得饿死家中了。 在他娘极为担忧的目光中刘秀才提着篮子一瘸一拐的出门了,可刚一出门他就敏感察觉到村里人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味了,想他刚来那会,因为他是个读书人又有着秀才之名,村里人看他的目光无不是带着敬畏和崇拜的,哪里像此刻,各个眼中含着莫名的异样,趁他不备之际甚至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刘秀才压下心里的疑惑和那股不舒服,微低着头瘸着腿极力快走着,企图尽快远离那些令他极为尴尬的目光。在经过苏锦家门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的抬手颤抖的摸了下额头那包裹的布条,想想那日苏锦的骤然发作,再想想刚刚村民们那异样的目光,刘秀才心中一颤的同时也隐约有丝了悟,怕村里人待他态度的异样与这事有关。 这事刘秀才猜的一丝都不差,想必那日苏锦从刘家哭着出来的场景让不少村里人给瞧见了,而随即就传出刘秀才受伤的消息,这就不由得让村里许多人浮想联翩,莫不是那刘秀才垂涎苏娘子美色,因而惹恼了苏娘子所以才造成此祸?老百姓自然是按照一般常理来推断,如此一来他们看刘秀才的目光就异样了,别看读书人面上一本正经的,可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是一根都不少哩。 若是刘秀才知晓村里人私下将他想的如此不堪,那他真的是要大喊冤枉,但也只能是心里喊喊,因为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他真的不知他究竟是哪点地方惹恼了那苏娘子。至于苏锦所恼的真正原因,刘秀才怕是想破脑袋他也不会想到她所恼的竟是名分问题,在他瞧来,且不提他是颍川世家刘家的子弟,就单单是他的秀才之身,别说苏娘子那死过男人的寡妇,哪怕是那乡野之家的清白姑娘家都不堪配他为妻的!更何况,待来年他春闱高中之日,哪怕不能名列三甲,可以他的才华拿下进士不在话下,届时皇恩浩荡再封他个官身,少说也是个七品,那他堂堂大渊朝的官老爷,她一个小寡妇做一个官老爷的妾室,哪里能算是委屈?祖上烧了高香才会得如此际遇! 这是刘秀才真实的想法,这是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的想法,所以刘秀才压根不会想得到,不会猜得到,那苏锦突然暴起的原因恰是这个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的时候,刘秀才终于放弃了折磨他神经的举动,只是草草得出结论,或许那苏娘子真的是有着某种隐晦的病症。 所以,在路经苏锦家门口的时候,刘秀才瘸着腿走的飞快,尤其是听到那两扇有疑似开启的声音,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跟瘸了腿的兔子一般,连蹦带跳的,别提有多滑稽了。 苏锦背着背篓在后边不动声色的看着,为此她深深的苦恼着,究竟要不要抛出袖子里的铁锥子,将他的另一只腿也打瘸了呢? 最后苏锦决定还是仁慈的放过他了,毕竟大白天的,桥对面还有些人在站着唠嗑呢,让人瞧见了影响不好。 苏锦略带惋惜的看着远远的那只蹦跳的背影,幽幽的叹口气,她真是太善良了。 秦大虎几个上了山后抛了两下地就就没有心思再干农活了,庄稼地里的那几棵庄稼早就被今年这气候烤焦了大片,剩下的小片虽还在垂死挣扎着,可瞧着也是离死不远了。如今连那些个顽固的草都被烤的恹恹的,他们上山来还除个啥草,除个屁啊。 更兼之如今的他们心里头还兼着事,更加没有心思来摆弄这些个垂死的庄稼,草草除过两下罢,全都聚在了阴凉地方,留两人放着哨时刻注意着周围动静,而其余几人则集思广益开始商量私盐的运输渠道。 几个乡下汉子皆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能有多大的见识?七嘴八舌乱说一通,却都说不到点子上,秦大虎在旁听着愁眉不展,正心下烦躁之际,不期然抬头一瞥,刷的下两只虎眼就亮了! 其余之人挤眉弄眼,苏小娘子上山哩。 苏锦在远远的见着那只疑似黑熊的身影时就想扭头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只黑熊在看见她的时候已经迅速的跳了起来,跨着粗壮的大腿两三步的就冲到她的跟前,咧着嘴嘿嘿笑:“苏娘子,大清早上山干啥啊?” 本来经过前日的事儿对于这只黑熊她已经不那般惧怕了,可此刻听着他用他那特有的粗犷嗓音说出这话来,她心跳的就有些失常了,手脚开始反射性的颤,明明是句很普通的话,可经他的嘴巴一出来,她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来,怎么听怎么像山寨王掳小娘子的开场白。 第16节 尤其是对应着他那五大三粗的壮硕身躯杵在她跟前,那强大的气场无形中就给她造成了压迫性,让她不由得就开始紧张,说话也不由得带了丝颤:“挖菜……去。”说话间她紧紧拽着自个的背篓带子,脑袋垂低着,话一说完就想打他旁边急急离开。 苏锦刚抬脚疾走了一步,那秦大虎就眼疾脚快的忙相应的侧跨一步径直挡在苏锦所离开的方向上,苏锦一个不查整个身子就撞歪倒在了秦大虎那硬邦邦的怀里,秦大虎反射性的双臂合拢紧揽住。 秦大虎和苏锦齐齐倒抽了口气。 槐树下面的那波人齐齐屏住了呼吸抑制住了想要吹口哨的冲动,聚精会神的瞪着眼前一幕就等着看好戏了。 果真没令他们失望,接下来上演的好戏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只见那娇娇俏俏的苏娘子随即柳眉倒竖,抽出了那娇嫩的手毫不打商量的一巴掌就直接糊上了他们大虎哥的脸上,偏的他们大虎哥似被打傻了似的,呆呆的瞅着人家微染薄怒的娇俏脸蛋不放,挨了打也不生气不发怒,甚至还美滋滋的,没瞧见那嘴角都一个劲的往上翘呢! 饱了眼福的一群人终于痛快的起哄了起来:“大虎哥,在干啥哩?别抱着人家娘子不放占人家便宜哟!” 众人笑过一阵之后,王柱子喊道:“是啊大虎哥,小心嫂子知道回去不给你上炕去!” 殊不料,此话一出,前头热烈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僵。 众人看向罪魁祸首,瞧着王柱子那傻不愣登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给了他几个老拳,真是会破坏气氛,提谁不好提那个啥嫂子,试问村里哪个不知大虎哥和他媳妇的那点子事?还不让上炕?提这话不是戳大虎哥的心窝子么?都不想想,大虎哥从成了亲到今,可曾上过炕么? 秦大虎的脸色这时也冷了下来。在苏锦的挣扎中他顺势放开了她,见她隐忍怒气的跺脚离开,他回头狠狠瞪了王柱子一眼,然后抬脚大步跟了上去。 秦大虎一离开,王柱子有些不安道:“大虎哥可是生俺的气了?” 李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说呢?” 王柱子憨厚的脸上有些不解:“可咱村里汉子不都是这般开玩笑的么?” 李二忍不住狠拍了他一下后脑勺,听得王柱子唉哟叫出了声,不由道:“该!村里汉子是这般开玩笑的不假,可大虎哥的情况能一样么?他家的那个啥,那个整天屁大点的活不干,成天嚷嚷着读书写字画画还不围着个帘子不让她家汉子近身的婆娘,能和村里头的婆娘一样么?” 王柱子似懂非懂:“是不一样额……可这又怎么了呢?” 李二恨铁不成钢:“说你笨你还真笨!你等着吧,大虎哥好不容易抱上了苏娘子却被你给搅和了去,你就等着大虎哥回来揍的你哭爹喊娘吧!” 王柱子被吓得一个哆嗦,大虎哥的拳头那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么? 听得后边有沉重脚步声传来的时候,苏锦吓坏了,她当是那只熊不满她前头糊上的那一巴掌,所以特意过来要补要回来了! 秦大虎在距离她两三步远的时候就将脚步给放慢了,然后亦步亦趋的就跟在她后面,仿佛带着小心意味的试探问道:“娘子……可是生气了?” 听到这话,知晓他不是过来寻仇的,苏锦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了下,脊背也相应的能挺了直了些。她的确是生气了,就在刚才。 苏锦的沉默无疑是默认了他的问话,秦大虎不由得急切道:“娘子,其实我、我当初我不是……”秦大虎这一刻急切的想要表达出他对她的在乎之意,可又猛地想起当初是他那般绝情的将她一把推开,如今若再口口声声的说在乎,岂不是笑话?别说苏娘子听后会不会觉得他这个人的喜怒无常,就连他自个都有些唾弃自个的反复无常。 想到这里,秦大虎有些颓然,要说出口的话就憋在了喉咙里。 他闷闷道:“昨晚我给娘子送来了一扇花豹子肉,不知娘子可有见着?” 他本也就是随意的一说,就如人们见了面说‘今个天真好’般的没话找话,不想他这话刚一出口,苏锦顿时惊了,怒了!她擦,昨个深更半夜她屋门哐哧的一声响,吓得她半死不说,等她颤巍巍的提着油灯去开屋门,紧贴门槛的那扇血淋淋的肉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阴红的光,那般渗人的场景差点没吓得她当场归西!她以为是她无形中得罪哪个不知名的人了,所以才会来给她整来这么一出,却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啊,她今个可算是找到正主了! 第21章 贩盐 秦大虎被苏锦这一回眸这含怨抑怒的一眼瞪的有些莫名,他抓抓自个的脑袋,不解的问:“咋了,可是我又说了啥子不好听的话惹你生气了?” 苏锦气的脸都有些抽抽,要是她改日瞅着个夜黑风高的空挡往他家屋门上泼上上一盆狗血,不知届时他开门的那刹还能不能这般淡定的问生啥气? 秦大虎那粗神经是当真不知苏锦在生的啥气,只是见着她一张俏脸都气的发白了,便隐约知道她怕是真的生气生大了,遂步子一紧忙追赶上她,连声道:“娘子真的是在生气了?是我惹你生气了是不?我,是我不好,我先前惹了你难过,还对你说那些个混账话,我不对,我咎由自取,我恶有恶报,我……你要不你就打我,随你打,随你骂,只要你能解气,我就站着不动,不还口,也不还手。”说着就抓着苏锦的小手就往他身上凑。 苏锦被这莽汉不打招呼的行为给惊住了,下意识的忙扭头左右张望,这孤男寡女纠缠不清的一幕,若是被村里人给一个不小心看见了,那要让村里人怎么想?她的脸要往哪搁?若是一个倒霉被个爱找事的人瞅见,回过头去在满村子里的瞎咀咀,那么她以后还要不要在村里头混了? 然而,那只黑熊却仿佛丝毫体会不到苏锦的半分担惊受怕,他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苏锦的手不仅不松手不提,还变本加厉的将他掌心里握着的小手抬上了他的熊脸,虎目灼灼看着她,一本正经:“你往这里打,使劲的打,爱咋打就咋打,爱打到啥时候就打到啥时候,只要苏娘子你能打到高兴了,要我干啥我都愿意。” 秦大虎说的诚恳,苏锦却听得手颤,她擦,这熊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她就看不出来能让她消气的事情就是他离她远远的,而不是她打他打到高兴?!他以为她是变了态了的么,忒喜欢打人打到手颤,还打到高兴? 最后那苏锦挣脱不过,推推搡搡之间只得奋力在他那张熊脸上糊上了两下,那只熊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的手。 一经得解脱,苏锦就犹如脱笼的鸟儿飞快的往家里疾奔,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后头那只粗野的黑熊似乎丝毫不知适可而止为何物,竟然光天化日的丝毫不顾形象的紧跟在她屁股后头吭赤吭赤的抬腿直追! 苏锦心头拔凉拔凉的,差点崩溃的泪奔!早知这粗汉子会这般不顾体面的来追赶她,那她还跑个啥?这被黑熊狼狈追赶的场景滑稽透顶了有木有?若被人瞧见了她的脸面全都丢尽了有木有! 苏锦进了门哐哧一声将门合的死死,下一秒从墙头上城墙跳下来一只黑熊,抬抬胳膊伸伸腿,边伸展着他健壮的身躯冲她咧嘴一笑:“娘子下次别跑这般快,小心嗑着就不好了,我下次一定会让着你就是。” 苏锦扭过头心里默默的垂泪,他丫的以为她这是和他龟兔赛跑么,还用他让着她才是?她丫的很想很想自插双耳不想再听到此熊的任何声音有木有! 秦大虎蹭完了饭,摸着圆鼓鼓的肚皮从苏锦家里出来的时候,突然间他灵光一闪,对于如何来输运私盐的问题他在一刹那间有了一个灵感。 秦大虎按捺住心跳,边慢慢走着边在脑海中反复琢磨着这个思路的可能性,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思路有极大的可能性,顿时喜得一拍大腿,得,家也不回了,当即拐了个弯就寻他村里的几个兄弟去了。 这天晚上,村里的几个年轻后生将秦大虎家的那辆破牛车拉到后山头上开始砰砰当当的捣鼓着什么,直到将近黎明快破晓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这才一身晨露的拉着牛车从后山上下来。 牛车外观看起来不过是木板加厚了而已,其实这木板与木板之间被他们弄出了个好大一个暗层,等运私盐的那时他们就将私盐用驴皮袋子裹着然后塞进这夹层里,严严实实将木板阖死之后,牛车上再摞上一层又一层的柴火,赶着这样的牛车去县城,他还就不信了,那些个好吃懒做欺软怕硬的守城卵蛋们,还能看出其中的端倪来? 终于要轰轰烈烈的干场大事了,几个年轻人心里是既紧张又兴奋,滚烫的血急速在身体里流窜的同时,一刻也停不下激动的他们似乎已经没了耐心来一一将细节谋划,当日就急急将几框子私盐用驴皮袋子裹好塞进夹层里,牛车上铺上满满的几摞柴火,然后五个人爬上了柴火顶,一个人赶着牛车,呼喝一声牛鞭一打,牛车就车轮咕噜的朝着未知名的远方而去。 村里人不是不疑惑的,不过是去县城里卖柴火罢了,至于五六个小伙子巴巴都一同赶去么?想了想又摇头失笑,或许是这些个村里的小伙子们爱凑热闹吧。 屋里头的柳娘子听说了此事,唇角一撇,轻嗤,丑人多怪。 一直待牛车成功进了城里,见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场景,几个年轻人才感到浑身犹如被浇了冷水一般,血液里沸腾着的血这才刷的下凉了下来。 因为怕镇上的人认出他们,所以他们就没进镇子,却是多赶了大半日的路赶到了县城里。县城里的繁华超出了他们几个的相像,不提那好几层楼高的酒家,不提那宽阔整齐的道路,就单单看看街上那来来往往的行人,那衣裳褂子亮的,当真能晃花人的眼,想必那就是绫罗绸缎吧?在秦大虎他们几个乡下汉子看来,县城里似乎是没有穷人,就连街边那些个要饭的,竟是也穿着长袖长褂!再瞧瞧他们几个穷乡下汉子一身的打补丁破旧短褂,再下意识的摸摸自个那光秃秃的头发,隐晦的目光投向街上那些个带着樸头巾穿着体面的汉子,就连秦大虎在内的几个汉子都徒生出一股自卑之感。枉他们在村里如何体面,在这繁华的县城里,他们竟是连个要饭的都比不上! 王柱子小心的碰了碰秦大虎:“大哥,咱究竟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先前来时秦大虎就挨个警告了一番,在外头一律是大哥六弟的称呼,千万不能暴露姓名。至于姓氏,一律都姓莫须有的莫字。 秦大虎这才惊醒过来,他们这是来做生意的,可不是来发呆的! 秦大虎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道:“咱得先花钱来雇个人先问个路先,不将这里的形势弄清楚了,这生意咱没法子做。” 齐大牛一听花钱雇人就有些踟蹰:“大哥,问个路随便问个谁还不成?用得着花银钱么?” 秦大虎摆摆手:“咱得时间耽搁不起,在这里留的越久就越不稳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钱该花的咱就得花。” 第17节 齐大牛想了想也是,遂道:“成,俺都听大哥的。” 花了份银钱雇了道边的一个看起来挺机灵的小乞丐,断断续续的从这小乞丐的嘴里秦大虎套出了有关的不少事情,在对这县城的地形以及县城内相关的形势有了大体的了解之后,秦大虎刚来县城那种缩手缩脚的感觉这才放松了不少,握了握拳暗道下次定不可这般鲁莽行事,连地形都没摸得清楚就急吼吼的拉着一车兄弟全过来了,真要有个什么,那他真是陷满车兄弟于不义了。 可能是因为秦大虎给银钱给的实诚,所以对于秦大虎的问题小乞丐算是有问必答,着实让秦大虎套出了不少来。从小乞丐口中,秦大虎大致了解到,城内这些个卖盐的店铺多少都有私下拉私盐的买卖,毕竟这年代卖官盐着实挣不了几个大子,利润的大头还是在私盐这头。至于私盐收购会给的价钱,据那小乞丐可靠消息来说,一斤不会低于一两银子! 听到这里,饶是秦大虎这般沉着的汉子都忍不住使劲掐了掐自个的大腿才抑制住了即将出口的惊呼声,一两银子!如今他们带上的足足能有一百多斤私盐,若换算成银钱,那可是足足一百两啊!一百两啊,他们这些个靠天吃饭地里刨食的乡下庄稼汉,要勤勤恳恳多少年才能攒够这些个数目?! 其余几个年轻后生已经头晕目眩,也就秦大虎还尚存有几分理智,他感到这个小乞丐人很激灵,倒是觉得若是可以的话尽量和这小乞丐交好,让他在这县城里给他们当个眼目也不错。 想到这里,秦大虎也不吝啬,当即又掏出了整整五两银钱塞到了小乞丐手里,小乞丐会意忙将银钱藏好,脸上的笑看起来更真诚了些。 “若几位若有生意要做的话,不防去街东头的孙掌柜那,孙掌柜人虽抠了些可比起那些面慈心黑的到底厚道了不少,在这一带孙掌柜的口碑还算是好的。” 听到这话,整车人都踏实了不少,他们求财是一回事,可身家性命更为重要,要是前脚出了门后脚就被人在后边捅刀子,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有了这条明路,几个年轻人心头都踏实了不少,对于前路似乎觉得也不是那般的迷茫了。 第22章 归来 孙掌柜个头不高,约莫四十来岁,唇上蓄着两撇胡子,虽然眯着两眼一副笑呵呵好相处的模样,可那两眼偶尔一闪即逝的精光却透着商人的精明。 在听了秦大虎这一行粗汉子隐约道明的来意后,孙掌柜仔细在心中掂量了一番后,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只愿意给他们一个行业最低价,一两银子一斤盐。而秦大虎一行自然是第一次干这种掉脑袋的活计,心里边早就忐忑的不成,那是恨不得一股脑的将牛车上的那车粗盐赶紧点的出手,哪里还会再计较这银钱多少的问题?因而这孙掌柜一出价,秦大虎几个一个劲的忙点头,别说一两银子一斤了,哪怕一钱银子一斤他们都卖!反正这贩盐的买卖压根就是无本生意。 孙掌柜一见他们一行人如此爽快,一张脸顿时笑开了花,等到将牛车拉到他家后院拿大秤开始一袋一袋的称量时,一百一十多斤的粗盐,孙掌柜又压了压价,省了后头的零头,只给了他们整整一百两现银。对此,秦大虎一行是踹了银子就走,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让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汉子们心跳如擂鼓几乎承受不住,只是下意识的抱着银子赶紧离开,唯恐那掌柜的反悔了再派人将他们的银子给追要回来!殊不知那孙掌柜的在后头拍拍那一缸缸的盐,还有那堆成小山的白送柴火,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 一上了牛车,秦大虎就扬着鞭子一个劲的往牛身上直抽,牛痛的撒了蹄子忙蹶蹶的跑,而剩下的五人在浑身绷紧的坐在后头牛车斗里,李二在中间死死抱着银子蹲着,其余四个则围了一个圈严严实实的将李二给挡住,神情戒备目光如炬的直往车外搜寻着可疑人物。一直待牛车出了城好些时间,秦大虎这一行人才微微放松了下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口气,而这个时候担任护银职责的李二早已被惊吓出了一身汗,怀里的一锭锭银子早被他攥的湿漉漉的。 “哥,大哥,咱,咱有银子了……”李二在后头抱着银子激动的直哆嗦,按捺不住激动的他小声说了句后,就忙戒备的四下环顾,而其余四个在他周围警戒的动作也如出一辙。 齐大牛粗着嗓门责备道:“二哥,你小声点,当心让人给听见!” 张木头急了:“大牛哥你快别嚷嚷,这里最属你声音最大了!” 齐大牛一个巴掌拍在了张木头的后脑勺:“你咋就不长记性,说好了出来就不能按照村里头的叫法,万一你咀咀的让不怀好意的听见了咋办?” 耳听着后头就要炸锅了,秦大虎不得不出声了:“行啦,吵吵嚷嚷的就怕别人听不见还是咋的?才多大点事就咋咋呼呼的,瞧你们一个一个的就不像是能办大事的!” 秦大虎严厉的一通喝斥,顿时后车斗的一干人老老实实的,听着后头的人乖觉了,秦大虎一扭缰绳拐了个弯,道:“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咱先不着急回去,进镇子。” 后面人面面相觑了会,抱着这么多银钱不赶紧点的回村,还耽搁时间去镇子干啥? 李二在后头问出了大家的疑问,秦大虎抬臂抹了把额上的汗,当即也不隐瞒:“前头在县城看见有个摊子卖朱钗的,我当时就瞧着那些个簪子银钗闪亮亮的真是好看,心头就想着等回头得了银钱一定买上一支,想必那……她戴上定是好看的打紧。” 虽说秦大虎口中的那个她说的含糊,可在场的哪个也不傻,瞬时就明白过来所指何人了。 秦大虎遗憾道:“可惜出城实在是仓促,倒是将这事给搁下了,可惜了县城里头的那些漂亮钗子,那些可都是镇上比不得的。” 李二等人抬眼瞧瞧已经落下一般的日头,归心似箭的他们哪里能愿意陪着秦大虎绕着大老远的道赶去镇上、还得耽搁着时间挑钗子?后头几个汉子对视一眼,遂由心思多狡的李二开口:“大哥,不是当兄弟的多嘴,要想讨那些个小娘子欢心,那就得投其所好,若是不知她喜欢啥的话就随便买来个啥东西去讨好,那吃力了不说还不讨好哩。” 秦大虎闻言,拧了眉毛回了头:“咋会讨不了好?娘子家家的不都是喜欢这些个钗环簪子胭脂水粉之类的吗?” “哎呀大哥,你可得看着点路!”见秦大虎回头将牛车赶的心不在焉,李二不由紧张提醒着,等马车稳当了些,又道:“大哥这话若让苏娘子听着了,那可要伤人家的心了,苏娘子是何人?她和普通的娘子家家是一样的吗?苏娘子勤劳能干,又朴实节俭,可曾喜欢过那等不适用的玩意?想必大哥以往也是送过苏娘子些钗子的吧?那大哥你可曾见过那苏娘子带过?” 秦大虎想了想苏锦那简单用木簪子挽起的发,下意识的就摇摇头。 李二道:“这不就对了!大哥你要去拿苏娘子不喜欢的东西去讨好她,你说她能喜欢么?” 秦大虎有些被李二绕进去了,他也觉得买钗子给苏锦貌似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自己在心头琢磨来琢磨去,对于苏娘子所喜好之物,在心里头隐约有了谱了。 最终牛车没能拐去镇上,而是一路奔腾着往村里的方向而去,等跑的差点吐白沫的牛终于踏上东山村的这片土地上时,月亮已经挂上了柳梢头。 一百两银子,六个人分,一人分上了十两,剩下的四十两则由秦大虎暂先保管着,届时等皇帝千秋的税钱派下来也好为乡亲们出点力。 秦大虎招过这几个人又再三嘱咐了一番后就各回各家了,等将其中的五两银钱递到秦父秦母手中时,那秦家二老自然是惊疑了一番,因为那车柴火的价钱几何他们心里如何能不清楚,两三文就一大捆,谈何能卖的上整整五两银钱!更何况是他们六个人平分下来的,那么统共三十几两的银钱,这样大的一个数目,他们从何得来,这能不令人惊疑么? 秦大虎的解释是,为了能让这柴火卖价钱多些,他们特意去了县城去卖,偏的运气不错帮了一个大老爷干了些活计,大老爷出手阔绰,这才赏了他们这些银钱。这可是他们六个回来的路上反复对好的口供。 秦家二老不疑有他,秦母捧了银钱就颠颠进了里屋藏好,又将家里头的银钱反反复复数了一遍又一遍,算计着能不能应付得了皇上的千秋税钱。 秦大虎草草扒过两口饭就急不可耐的出了门,秦父还想问上两句,却被秦母推了一把给止了住,这么晚了她大儿神魂不属的急霍霍的出门去,用指头想想都知道他要去找谁去。若说以往她对那个迷惑了他大儿的苏娘子恨的是咬牙切齿的话,在如今经历了这样一个逆天的儿媳妇,可能真的是应了那句俗话,不怕货不好,就怕货比货,这两厢比较起来,她倒是觉得苏娘子比起那所谓的大家闺秀不知好了多少倍!而对于她大儿去寻那苏娘子的事,她甚至还隐约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在。瞧吧,她家虎子也不是没人要的,有些人嫌弃她家虎子,还嫌弃到连炕都不让她家虎子上,殊不知人家慧眼识珠将她家虎子当做宝哩! 在秦母心里那个将她家虎子当做宝的娘子正一脸发青的瞪着面前这个破门而入的莽汉。不怪乎苏锦气的脸色发青浑身发抖,任哪个娘子家家的正在沐浴的当口,突然间两扇房门应声而裂,吓得人半死不说一抬眼就瞧见个门口那正严严实实堵着的那庞然大物,更遑论他还睁大了两只眼直勾勾的直往你的胸脯上瞅!试问问,试问问哪个娘子家家的摊上个这事能不肝火大冒! 水汽氤氲中,娇俏的小娘子正颤巍巍的起身欲拿浴巾,白如美玉的肌肤泛着盈盈水光带着迷人的诱惑,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轻柔的浮动在那细滑的娇柔的美背上,而胸前的那两处的绵软更是轻微的颤动,荡起的涟漪让人血脉逆流。听得声音那小娘子猛地一惊缩回了水里,可那香艳的一幕早已刻在了秦大虎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芙蓉出水的一幕如此的香艳淋漓,如此的美不收收。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破门而入的刹那,竟会撞见如此香艳的一幕。 秦大虎不由的就浑身发热,口干舌燥:“那个,那个我当是门没插,就很习惯的要踢门进来……我,我没想到门还插着,所以一不小心就把门给踢爆了。我,要不我这就给你修修?”秦大虎说的语无伦次,说是要给苏锦修门,可他的两腿似乎是被钉住了似了,一动不动的就杵在原地,两只虎眼更是毫不吝啬的瞪的倍圆,说话间眼睛就直勾勾的直往那木桶的水面下看,瞧那如狼似虎的姿态简直恨不得能犹如他一脚踢爆了木门将木桶也一并踢爆了去,让他得以对那水下的春光一览无余能看的痛快才好! 苏锦气的牙齿都在打颤:“你,你给我滚出去!” “好好,你别气别气,我这就滚,这就滚。”秦大虎嘴里说着,脚底不动着,眼睛也不转着。 苏锦气的差点飙泪,他还要不要脸了他,他还要不要脸了他! 第23章 家里来人 还别说,秦大虎那个人只怕貌似还真不知所谓脸皮为何物,任那苏锦如何的横眉怒目,他仿佛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纹丝不动,脚底就犹如在地底下扎了根似的,那壮硕威武的躯体往那门口一堵,可不就跟尊门神似的让人看着闹心? 秦大虎能厚着脸皮不动弹,可苏锦却不能一直泡在水里跟他耗着,最终她还是含泪咬咬牙,扭过身一鼓作气迅速从水里站起了身,极力在心里头暗示自个此刻眼花耳聋,余光瞥不见后侧方某个黑熊投来的灼热目光,耳朵也听不到从后头传来的那陡然间的倒吸气声以及隐约的吞咽声! 迅速将木架子上的衣裳草草套上身上后,苏锦连鞋子也顾不上穿,手一抬掀了草帘子,急急两步就闪进了里屋。 秦大虎在后头如狼似虎的盯着那晃动的草帘子,想着刚才那玉体妖娆的一幕,血气方刚的汉子不由得气血上涌,几欲把持不住的就要抬腿往那里屋冲去! 到底最后残余的半丝理智堪堪拉住了他那双蠢蠢欲动的双腿。 秦大虎狠狠撸了一把发痒的鼻子,最后惋惜的看了一眼那阖紧的草帘子后,强迫自己扭过头不再去虎视眈眈的盯那草帘子,然后就来到灶前熟门熟路的找到工具箱拿出了一把破铁锤子以及几颗生锈的钉子,走到那被踢爆的两扇门前,蹲了身子就开始哐当哐当的修起了屋门。 第18节 苏锦在里屋蹲在炕上严阵以待,炕前一溜的摆了九支箭,而她左手拿着一支,右手挽着弓,兜里还揣着一个铁锥子,蓄势以待着,只要那只厚颜无耻的黑熊敢踏进她的屋里一步,她绝对的能要他好看! 秦大虎干活利索,两扇门不一会的功夫就被修好了。 放好了铁锤子,秦大虎就去搬那浴桶,饶是浴桶里尚有大半桶水,可对于秦大虎来说却不是个事,半蹲着双手一提就轻而易举的将木桶提起,然后脚步丝毫不乱的提着木桶就走出了屋。 一直到院子里的小水沟前,秦大虎才放下了木桶,似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了会后,就犹如做贼似的迅速伸手往那浴桶里一捞,抓起浴桶里那几束被泡软的艾草胡乱的塞进自个的怀里,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将浴桶里的水倒掉,单手提着浴桶又若无其事的回屋。 “娘子,我刚将你洗、洗身子的水给倒掉了哈!还有那个门,我刚也给你修好了啊。”秦大虎瓮声瓮气的说着。 苏锦一听到他那独有的粗嗓门,就忍不住的哆嗦了下,咬了咬唇,没吭声。 屋里的没半分声响让秦大虎很是失望了一把,他是多么的希望里头那娇俏可人的小娘子能欢快的跑出来一把抱住了他,然后再开口求他留下过夜……秦大虎抹了把鼻子,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做梦。 秦大虎将兜里的银钱悄悄放在了苏锦家的锅沿上,然后就走出了屋,离开前将她的屋门仔细掩好,然后就一步三回头的恋恋不舍的从她的家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在忐忑不安的想着,那小娘子平日里最为抠门,最为喜爱的摸过于那白花花的银块响当当的铜板了,他投其所好送去银钱给她,也不知那小娘子会不会记得他的好?对他的怨怼会不会稍微缓解一下? 秦大虎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事,一直待走到家门口了,他才猛地一拍大腿,坏了!他这才想到,刚才他忘记告诉苏娘子一件事了,那四十五两银钱中只有其中五两是送她的,那其余四十两是暂托她给保管着的啊! 一想到这茬秦大虎就愁上了,若这些银钱都是他的那倒也无甚所谓了,送她就送她了,可关键是这些银钱不单单是他自个的,还有他那几个兄弟的份啊。可若是要他再回去跟那小娘子说一声……秦大虎头皮发麻的直摇头,打死他也不去,因为他在那小娘子面前可丢不起这个人呐。 秦大虎愁眉苦脸的进了屋,刚一进屋就让正在做针线的秦母吓了一跳,她家大虎脸上那一道道的血痕简直太令人触目惊心了! 秦大虎一惊,忙抬手往脸上摸了摸,后又后知后觉的往鼻子上一撸,想起了什么,顿时有些尴尬了:“没事,就是天热,上火。” 殊不知苏锦在锅沿上看见秦大虎留下的四十五两银钱时,两眼一黑,差点没气疯掉!想来也是,将人家看光之后,又一声不响的连个解释都没的在人家锅沿上留下了银子,这能不让神经纤细敏感的娘子多想么,能不令她想到买卖交易这一出么? 苏锦的指甲盖直往那银子上挠,两眼都气的发红,要是那只卑劣的黑熊现在就站在她跟前,她绝对有勇气将这些银块塞进他鼻孔里有木有!! 于是,苏锦和秦大虎单方面的梁子又无形之中结下了一出。 随后的几日苏锦就一直窝在家里没出门,大多数的东山村村民也是如此,因为老天爷终于赏脸了,下雨了。 可这雨真的来的不是时候。地里的庄稼收获的时候也就在这两天了,哪怕庄稼地里的庄稼十不存一二,可苍蝇再小那也是肉啊。可这倾天的暴雨往下这么一泼,只怕是连个颗粒都不剩了。 说是暴雨真是一点都不假,以往苏锦只是在写作文时习惯性用倾盆大雨来形容雨下的大,真正来到这个年代身处此时此景,她才知道啥叫倾盆大雨。那雷电交加中那刷刷的雨水就犹如天漏了个口子,而有人在天上用盆子直往下头泼水一般,那架势瞧着真是渗人的慌,让人心里头发紧,似乎总觉得这大雨貌似不会有停下的一日。 暴雨一连下了三日,在苏锦心里打鼓会不会大旱之后是大涝之时,在第四日,暴雨骤然停了。 雨一停下,别说苏锦松了口气,整个东山村的老百姓无不是放下了提着的心。 庄稼地被泡涝了,村民们都是既心痛又焦急,可最为心痛焦急的莫过于秦大虎那几个了,毕竟这雨水一来,那盐湖周围早前被晒好的盐粒又重新化为乌有了,若想再弄到一车盐去卖,没个小半个月的干晒怕是不成的。而皇帝的千秋税钱却是不等人的。 所幸前头秦大虎打得那只花豹子,皮已经被硝制好了,只待等到拿到镇上去卖就可。又等了两日,待泥泞的道路稍微干硬了之后,秦大虎拿了那张硝制好的花豹子皮,套上了牛车还是带着李二几个村里后生出发了。这次卖皮子他们不去镇上,而是去县城,能卖个较高的价钱不说,也以便他们能好好的熟悉熟悉县城的地形。 还是找到当初那个小乞丐,打听了行情之后就去了县城一个有名的皮子店,因为这花豹子皮还算完整,所以这张皮子统共卖了八十五两之多。 这次的进城可不同于上次的仓促,因为这次来做生意是光明正大的,所以秦大虎几个也没了上次的紧张不安,得了银钱之后还能饶有兴致的在县城之中小逛一会,而在小逛的途中,秦大虎到底掏了银钱买下了那只他前头就看好的梅花木簪子,本来是想买银的来着,那李二舍不得银钱,就昧着良心说那苏娘子就爱木头的,见他说的信誓旦旦,那秦大虎也就信了。 因为这花豹子是秦大虎一人之力打下的,所以这八十五两银钱全部就归秦大虎所有,这点谁也没意见,可秦大虎终究觉得不好意思,若不是因着他这还有个四十两的差漏在,这银钱他定会当即就跟他那几个好兄弟分掉的。可这四十两差漏的事情他也不好明的拿出来说道。 因而秦大虎就在县城买了不少米面粮油之类的,一家一份,算是他的一点心意。李二几个本就是些朴实的乡下汉子,那花豹子卖的银钱本就该属于那秦大虎他们自然心头是清楚的,哪个也不会在这上面计较,见秦大虎这般仗义拿出银钱来给他们几个置办了这些物什,自然是心里头一阵热乎。 李二拍拍胸脯:“以后大哥有事尽管吩咐,俺李二保证,大哥让俺火里来俺就火里来,大哥让俺水里去,俺就水里去!” 秦大虎跳上牛车,呼喝一声坐好了,然后就赶着牛车哒哒哒的往村里的方向而去。不时摸摸怀里头的那根木簪子,他笑了:“有啥事哥在前头挡着,哪里能让当弟弟的冲在前头?只要二弟能时常为哥出个点子啥的,你就做那戏文说的那叫啥军师啥的角色,让那小娘子能早日不生哥的气,那就是帮哥的忙了。” 一听这话,李二心虚了一下,难得没接话。心里头倒是奇怪着,大虎哥这是着相了还是咋的,怎的就被那苏娘子给哄得五迷三道的,至今都恋恋不忘? 牛车刚一入村,秦大虎就有些察觉到村里的气氛貌似不对头,貌似这不对头还是冲着他来的,没瞧见那些个大姑大婆们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着丝说不明的怪异? 秦大虎心头咯噔一下,这是出啥事了? 急急赶着牛车往家里的方向赶去,待远远的见着家门口那棵来槐树上拴着的那只骨瘦如柴的老马时,秦大虎脸色明显僵了下,这只上了年纪毛色斑驳的老马他如何能不认得,想当初他去柳家提亲时,这老马还似乎不满的冲他刨了两下蹶子呢。 第24章 借银 秦大虎沉下了脸,容不得他不多想,好端端的他那向来两眼朝天看人的亲家突然来人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莫不是他家那位又折腾起来的新花样? 还未等他在门口停好牛车,里头的人闻声就忙赶了出来,首先出来的是个头戴青灰色樸头巾的干瘦男人,秦大虎认得这个人,此人唤作阿福,是他岳丈家里的一个使用奴仆。秦大虎一见此人就忍不住的皱眉,这个叫阿福的人他的确不喜,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成日里的卑躬屈膝不说,说话还娘娘腔,不时的还翘兰花指,让人看了就觉碍眼。 秦父秦母也随之出来,后头跟着的还有他二妹春花和小弟二虎,难得的是他家那成日里住在帘子环绕中,仿佛见不得人的那柳娘子也挪动着小步慢腾腾的出来,虽然头死死的低着,可任谁都能看见她脸上那挥之不去的阴郁来。 秦大虎心头狐疑这柳家因何事而过来,刚一跳下牛车,那阿福就满脸是笑的小跑过来,似乎有意无意的往车后斗扫了一眼,嘴角往上一翘,笑的愈发真诚了:“姑爷安好,小的阿福给姑爷请安了。” 秦大虎受不了他那种矫揉造作的劲,可有可无的嗯了声,礼节性的问道:“岳丈他老人家身体可好些了?” 阿福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感动之色:“难得姑爷如此有孝心,若是让我家老爷听到了,不知会有多高兴!老爷从去年年底伤了腿到现在,虽说外伤是医好了,可病痛却是留下了,每到刮风下雨的天,这腿就疼的跟啥似的,让我们这些下人看着这心,这心痛的就跟啥似的……” 秦大虎只觉他后背的鸡皮疙瘩都一层一层的泛了上来。他实在不想再面对着这么个人物,于是就将身体转过,使了个眼色让那正坐在车斗里看热闹的几个滚下来,并使眼色吩咐他们赶紧点将车上自个的那份东西拿走,赶紧点的回各自的家,省得在这净看他的笑话。 不料李二这几个这才刚打算动手开始搬呢,前头还滔滔不绝的阿福猛地一个高窜了过来胳膊肘一揽,吊梢眉一耸,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环顾着李二几个:“天也不早了,想必大叔大婶们都在着急等着各位回家吃饭呢,我们家姑爷这里事忙,就不方便强留各位在这里吃饭了。” 一语既出,众人齐惊。 李二几个顿时老脸尴尬,齐齐望着秦大虎说不出话来。 秦大虎的老脸刷的下紫红,同时一口怒火从脚底腾地下就烧到了脑门!想他秦大虎在村里那可是名声响当当的人物,哪个提起他不竖起大拇指,不夸他仗义疏财?可如今,他几个要好兄弟却被他亲家的人给了好一通没脸,这不是当众扇他秦大虎的嘴巴子么!! 李二几个互相看了看,心里头也都是不快的,谁也不是少那么点米粮不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当他们是乞食的狗么,还用得着人来赶? 心头存着气,李二说话就难免硬邦邦的:“也的确是天不早了,俺爹俺娘还在家里等着俺呢,俺就先走了。”说着扭头就要走。 秦大虎却胳膊一横,将李二几个给拦了住,虎目怒睁,瞪着阿福浑身上下充斥着骇人的戾气:“你还有没有事?没事就可以走了!” 阿福被秦大虎的煞气逼得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睛闪缩着不敢与秦大虎对眼,支吾着:“老爷治病花了不少银钱,朝廷今年又加派了赋税,可今年的年岁又不好……” 不等那阿福说完,秦大虎心头已经明了这厮是来干什么的了。 第19节 秦母一听,来借银子的?她哪里肯借,一张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忍不住就回头狠狠剜了那柳娘子一眼,本就不是善茬的她刚想上前哭穷,却被秦父一把给拉了住。先听听大虎是咋说的吧。 秦大虎从怀里掏出十两银钱,递到他面前:“以后有啥事你直说,岳丈家里有难我秦大虎又岂是那种会袖手旁观之徒?还有一点,你以后休得对我老秦家的事情指指点点,你需记住,这是我老秦家!”最后一句话秦大虎说的有些重,自然是还有一句话没当众吐出——不是你柳家。 秦大虎还以为他的银钱一掏出来,这事就了了,不想那阿福却不接银钱,只是斜眼瞅了下,然后又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哟,姑爷,您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才十两银钱,还不够给我家老爷买笔墨纸砚的……” 这回没等秦大虎发怒,李二几个就听不下去了,齐大牛火气大,当即就拽了阿福的衣服摔到了牛车斗里,手按着他脑袋就往车斗里按:“你爹的娘炮的,你唧唧歪歪的说啥,你再给俺说一遍试试!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爹的还得瑟起来了!” 见自家人被欺负,柳娘子一张脸羞愤的通红,再也无法面对面前这一幕,怨愤的垂下了眼,然后转了身,扶着肚子就往自个的屋里而去了。 摊上这样的亲家,秦母心头的恨真是无处诉说,见着那小娘皮子施施然的就打她面前而过,秦母更是恨的手直哆嗦,要不是这小娘皮肚子里还有着她孙子,她是真恨不得能揪着那小娘皮的头发往门上磕的! 心中苦恨无处发泄,秦母索性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双手拍地就开始干嚎起来:“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秦大虎的耳膜嘭嘭作响,他握紧了拳头死死抑制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咬牙切齿:“大牛你先放开他,老子有话来问他!” 齐大牛拽着他头发一把将他从车斗里拽出来,提溜到秦大虎跟前,道:“大虎哥你问就是,俺拽着他,他照样能说出话来。” 阿福唉哟唉哟的叫着,秦大虎呼喝一声闭嘴,那阿福立马闭了嘴老老实实的。 秦大虎阴沉着脸问:“那十两不够,你今个打算要多少两来着?” 那阿福刚开始不吭声,被齐大牛狠拽了两把头发后,这才支吾着:“前头不是听说姑爷打了只花豹子么,连皮带肉的,少说也得卖上个百两多的银钱吧?如今老爷一时手头拮据,若不是实在手头上紧,也不会来向姑爷来开这个口,毕竟老爷那是秀才出身,若真想借银钱,随便往乡绅一开口,他们还不巴巴送来?跟姑爷开口,那是看的咱两家是亲家,这也是姑爷的体面不是?可姑爷这一出手就只有十两,可不就是打发叫花子似的,小的回去不好交差不说老爷面上也不好看啊?再说姑爷,与其大包小包的便宜了外人,还不如将这剩下的银钱来帮帮老爷,老爷他……” 不等阿福说完,齐大牛一个大嘴巴子就上去了,太气人了,他想剁了这个杂碎的心都有! 秦大虎也是气的手一个劲的哆嗦,他怒喝:“老子的兄弟从来不是外人!你他娘的再敢瞎咀咀,老子哪怕放着得罪岳丈大人,也得割了你的舌头!” 喘了会气,秦大虎咬牙切齿的问:“你来,到底是要来借多少银钱?” 阿福没敢再说话,只是颤巍巍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众人齐齐吸了口气,他们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一两或十两的意思,他们都懂,这是一百两!! 秦大虎气的舌根都发麻,他指着阿福的鼻子:“把你卖了用不用上个一百两?!” 阿福吓得迅速说道:“老爷说了,若是亲家也手头紧的话,五十两也是可以凑合的。” 秦大虎从怀里又掏出了二十两统共三十两,一股脑的摔到他跟前:“三十两,我能帮到岳丈的就这些,毕竟我秦大虎也不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老秦家也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活。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罢,反正我就只能帮到这。” 阿福脸上闪过不满之色。李二忍不住上前踹他 :“还不快滚!等着在这被下饺子么?” 阿福吓得忙捡起银钱,一溜烟的跑的老远。 待阿福走后,秦大虎拍拍李二几个的肩,歉意道:“今个让兄弟几个难堪了,兄弟们别介意,她娘家的人不会办事,兄弟们多担待些。” 李二冲着阿福的背影呸了声,回过头有些同情的对秦大虎道:“哥几个倒不是生大虎哥你的气,只是为大虎哥你不值,摊上这样的……唉。” 秦大虎勉强笑笑:“得,别提哥的伤心事了,分分东西赶紧点都回家吧,也好让我清静清静。” 张木头有些迟疑的看了眼正坐在门口干嚎的秦母,秦大虎见了,头痛叹道:“哥的东西,哥做主,再说了,咱们兄弟几个不分彼此,哥的,就是兄弟们的。” 不提秦家这处的好一通闹剧,苏锦此时正在家里踟蹰不定着,明个就是个集市日了,她到底要不要跟随着老赵头的驴车去镇上看上一看?话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大半年的功夫了,除了这个小东山村她还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斑眼,对于外头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形势她是连个皮毛都没摸到,以往顾虑重重那是因为她自保的能力太差,不能轻易拿自个的人生安全开玩笑,可如今不同了,苏锦个人自信满满,她觉得如今自个扔锥子的能力已经练得相当不错了,以至于满山头的兔子狐狸黄鼠狼们见了她都远丢丢的绕道跑,在它们眼里,她就是那红果果的动物杀手。 苏锦在家琢磨了大半夜,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跟着去,毕竟世界这么大,而如今的世道也变化这么快,不去接触接触外头世界她如何能顺应如今社会的大潮流?毕竟她也不能待在小小的东山村一辈子不出去是吧? 第25章 赶集日 第二天一大清早,苏锦简单拾掇了一番后就早早的来到老赵头家候着,老赵头的老伴拉着她说了会话后,不过多时,先前约好要搭车的五六个村妇就陆陆续续的赶来了,见着苏锦在这,明显是有些吃惊,毕竟苏锦大半年没出过村了,为人又独来独往的不跟村里人接触,如今难得见她要出行了,可不是心头好奇极了。 可能是因着前头苏锦毫不吝啬捐银一事,村里头这些向来看苏锦不顺眼的村妇们倒是对苏锦的印象改观了不少,虽谈不上有多好,但以往的恶意倒是淡了不少。见苏锦在这,后过来的这些个村妇们因着和苏锦实在不熟平日里也没多少接触,因而就连打招呼都觉得无从说起,一个个就干巴巴的不远不近的坐在炕沿上脸朝着门外等着其他还未到的人,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就有那么些尴尬了。 赵大娘的是个热心肠的,她也知道村里人对苏锦多少也是有些心结的,怕苏锦在这觉得尴尬,所以她在拉着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不间断的就引着话题让苏锦也来插上个一两句话,一来二去的,那些个村妇打开了话茬子后就不再觉得这屋里杵着个外人会觉得不自在的慌,热络的互相说着话开个玩笑之后,看着那规矩坐在炕前微垂着头腼腆笑着的苏娘子,这些个村妇倒是第一次觉得这苏娘子沾人气了许多,倒是不像是以往她们所认为的那般遥不可及了。 苏锦的眉目娟秀看起来是有亲和力的,再加上她话少看起来性子极为温婉的模样,倒是真让人觉得亲近了不少。等到人都来齐了,老赵头套上驴车打算出发之时,村里头能有两三个村妇已经热络的和苏锦说上好几句话了,其中就有向来跟老赵家交好的李二他娘。 虽说因为苏锦名声不好的缘故,前头村里头的妇人大都不跟她有所来往,可对于这么一个在她们瞧来颇具有传奇色彩的小娘子,这些八卦心贼重的乡下婆子媳妇们是非常的好奇的。如今好不容易能搭上话了,这些个乡下妇人也没啥好忌讳的,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向苏锦打听起她们平日最为想知道的一些事情。 因着驴车的空间小,所以村里头的那些妇人围坐了一圈后就多余的地了,苏锦只得凑合着在她们的中间地带搬了个小板凳勉强的蹲坐着。听着四周那些八卦气息浓郁的村妇们七嘴八舌的问话,苏锦没有显示出丝毫的不耐烦,从头到尾都是温和浅笑着,有问必答,充分展示出了一个温良恭俭的娘子之态。 苏锦当然不能显示出任何负面情绪,她也不傻,这是改变她从前在村里所树立起来的负面形象的最好时机,要想彻底让村民们对她改观对她刮目相看,要想让她在村里头的地位能有所提升,那么她就得要温良恭俭,就得要以谦和之态待人。毕竟,人都是要面子的,任哪个成日的过着猫嫌狗厌的日子,哪怕是吃珍馐穿金银,这日子也势必过得不舒坦吧? 而这些村妇们所好奇的也不外乎是她的家世,既然是裹脚的,容貌性情也不俗,那想必她的家世定是不一般,既然这般,又为何会到了他们这穷乡僻壤之地来?就算是被人贩子拐到这,就算当初有那老苏一家子看着她没法子往外头报信,可如今老苏一家子都没了,她没了限制,往她自个的家里报个信让家里人来接她总是可以的吧?何至于一直待在这穷苦地方受着罪呢? 对此,苏锦只能委婉的告诉她们,她真的不记得了,可能是当初被人贩子给打伤了头,脑子里就没了小时候的记忆,所以她祖籍所在何处她真的不知晓。这话她没撒谎,从原主的记忆中她压根就没搜刮到关于未来到东山村之前的记忆,她所拥有的记忆只是来到东山村,被迫成为傻子媳妇之后的记忆。 村妇们一阵唏嘘惋惜,看苏锦的目光中隐隐透着怜悯。 李二的娘拉过苏锦的手,叹道:“你也是个可怜的,若不是被那可恶的拐子给拐到俺们这穷山沟里,想来娘子你如今就嫁了个如意郎君,少说也是个秀才举人之类的吧,那娘子你如今可就是官夫人了,哪像如今……”怕揭苏锦的伤口,李二娘忙住了嘴,继而转了话题,凑了过来小声说笑道:“娘子你的脚裹得真是好,以前俺们在一起就常讲,娘子你裹得脚这才是标准的三寸金莲呢……咦,娘子,不知是不是俺眼花了,怎么看着你的脚似乎大了半寸?” 见其他人也奇怪的凑来看,苏锦缩了缩脚,有些腼腆的笑着:“我将脚放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了,如今每日都得上山干活,前些日子天干还得日日挑水,一双小脚的确不便,所以就让我给早早的放了。” 一番话说来,众人看苏锦的目光中又亲近了不少。往日里这些个村妇虽然对苏锦有所唾弃,但又何尝不是觉得这苏锦就像是鹤立鸡群般与她们这些粗糙大脚的粗妇们格格不入?如今苏锦也是大脚了,无形中让她们有种苏锦也是跟她们一样的感觉,顿时就觉得和苏锦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见苏锦又温婉又亲和,有问必答丝毫不见恼怒之色,李二娘不由赞赏道:“以往俺们都当苏娘子不好相处,不成想几番话下来,真是越见苏娘子越知晓苏娘子脾性温和,为人也和善,倒是不像村里头某些个媳妇,孔雀尾巴都翘到天上哩。”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其他爱嚼舌根的妇人们就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听说了没,昨个她家里可是来人了,那气势整的,活像老秦家就是柳家的家私一般,丝毫不当自个是外人哩!听俺家木头回来气哄哄的说,那个啥玩意昨个还开口赶人哩,那戒备煞煞的模样,生怕俺家木头拿走他半点东西呢!呸,那是他们柳家的东西吗,真是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张木头他娘刚说完,那头就有妇人接过话来:“这还不算啥,没听人说么,昨个理直气壮要钱的姿态,简直让人看了牙痒痒啊,人家大虎掏了十两给他,他却鼻孔朝天的说这是打发叫花子哩,说是要一百两!” 其余的几位妇人想必也是听说了这事,无不义愤填膺:“还一百两,他当老秦家是开钱庄的不成?人家大虎冒死打回来的花豹子换得银钱,他们家怎么就好意思开了这个口哩?还笔墨纸砚呢,都啥年岁了,吃饭都吃不饱,还吧瞎摆弄个啥笔墨呢?” 李二娘冷笑:“老秦家算是失算了,掏空家底娶来了这么个媳妇,刚来一个多月的时候那老秦家那位不是还美滋滋的带着人出来眩晕么?如今瞧看看,这媳妇这亲家可曾给过他们家脸?没听说吗,那媳妇至今都不让汉子上炕哩,在屋里围了一圈帘子,要是她家汉子敢靠近,她扬言就堕了肚里的娃呢。” 众妇人叹为观止,齐齐表示娶了这么一个货色回家,真是家门不幸啊。 这个话题一直是村里妇人所热衷讨论的,所以一提起这个话题她们的话匣子就止不了,有几个妇人还想接话呢,却正在此时一道高亢的声音让她们齐齐闭了嘴。 “哎呀,赵大哥你今个出车啊!哎等等等等,俺马上就收拾了包袱俺也要去集市!等等俺啊!瞧俺这脑子,连今个是集市日都忘了!” 第20节 却原来出村的路势必是要经过秦大虎家的门口的,刚出门欲串门子的秦母远远的一瞧见老赵头的驴车,这才顿时想起今个可是个集市日哩,而爱凑热闹的她焉能放过? 老赵头只得停了车等着,而后头的几个妇人则面面相觑了会,然后不约而同的就将目光投向了中间坐着的苏锦。 话说苏锦,当听到秦母的声音时她就浑身不得劲了,在听到秦母也要随车走时,顿时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真是流年不利啊。 苏锦有些颤巍巍的:“要不,我下车吧,我改日去也是可以的……”她记忆里那秦母的彪悍无敌之态实在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实在不想面对这么个对她存有恶意的彪悍村妇,因为她真的害怕万一那秦母彪悍劲上来,要是不管不顾抓着她的脑袋就往车板子上磕,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丢人场景? 赵大娘拉过她,轻拍了拍她的手:“不怕,有大娘在呢。” 说话间秦母已经提了个小包袱出来了,撑着车辕挑上驴车之后,刚吆喝着让旁人挤挤给她留出个地来,不成想这一抬眼竟不期然见着了对面的苏娘子! 秦母显然也是被这一幕给惊震住了,想也没想的脱口就问:“苏娘子怎么也在这?” 还没等受惊的苏锦想好该如何来回答这问话,那头秦母却忽的将身子往苏锦这边倾来,吓得苏锦以为那秦母是彪悍劲上来了,也吓得那赵大娘就要揽过苏锦护着,不料正在此时那倾身过来的秦母却一屁股坐在苏锦对面,一把拉过苏锦的手,表情亲热的相当夸张。 “苏娘子,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人了,听说你最近常上山去挖草药?真是苦了你了,瞧瞧,一双小手都磨出了茧子,看着就让人不是滋味哩。” 秦母自顾自的说着,却吓得苏锦心头一惊一乍着,殊不知不仅是苏锦被惊着了,同车的那些个妇人们也被惊了一大跳,这老秦家这位可是昨个受刺激过度了么,这怎么青天白日的发起疯病来了? 秦母哪里管众人眼光如何,她拉着苏锦亲热说道:“瞧着苏娘子长得多标致,人又能干又会持家过日子,性子也是顶尖的好,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还没等苏锦想明白她到底哪里看着像有福气的,不成想那秦母却脸色陡然一变,话锋陡然一转,忽然就拍着她的大腿开始干嚎起来:“你们都是不知道俺家的那丧门星啊,她就是俺老秦家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来讨债来的啊!那个丧门星%¥#*%#¥……”此处省去一个时辰的话不提。 等终于到了镇上,一行人下了驴车之后,苏锦的耳朵还嗡嗡作响着,一个多时辰,那秦母的大嗓门就没停过,话里话外反反复复就围绕着三个字,丧门星。 下了车之后,饱受了一个多时辰折磨的苏锦终于得以喘了口气,心里头正狠狠发誓着回来路上坚决不再坐在中间地带,却不想这时胳膊肘陡然一沉,那秦母一把将她亲亲热热的挽过,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个花布手帕,朝鼻子一拧,嗤啦一声,然后她收好了手帕别在腰间,吸了吸鼻子。 不得不说,在车上发泄了一通的秦母此刻的心情是万里无云的,秦母十分开心的道:“苏娘子今个出来想要买点什么回去?”还没等苏锦开口,秦母又快人快语道:“俺家大虎忒能干,前头刚从大县城稍回了好些米面油哩,想必娘子也是听说了,所以俺家不缺这些,今个出来就不必买了。不过大虎和他爹还缺身衣裳,所以俺就想着去布庄买些布回去,到时候给他们爷俩做身衣裳来。” “我这……” 苏锦刚想推辞说她还有事,这厢秦母已经拉着她走了:“苏娘子你眼光好,到时候好好帮俺带带眼色,看看哪个花色给大虎做衣裳好看。” 苏锦的眼角抽了抽,那只熊穿什么好看关她个鸟事? 第26章 v章 最终苏锦实在忍受不了秦母在布庄的喋喋不休,到底给了她意见,就要那匹藏蓝色平纹的吧,颜色气派不说价钱也实惠。 秦母高兴的抱起那匹藏蓝色平纹布匹,极为高兴:“到底是苏娘子眼光好,这颜色看着不起眼,却到底比那些个花花绿绿的颜色气派不少,不知俺家大虎穿上会有多威武!” 苏锦撇过脸装作看门外的风景,心里忧郁的想,赶紧点的结账赶紧点的吧,在这布庄磨磨唧唧半个多时辰,她忧郁的都快被整疯了有木有? 秦母似乎丝毫不了解苏锦那归心似箭的心情,拿着那布匹结账的时候,再次因为两三文铜板的问题吵的唾沫横飞。 苏锦的脑袋晕了一下,这还要不要走了,要不要走了? 却在此时,一阵喧闹声从门外传了进来,苏锦下意识的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吃惊的见着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光头的汉子正凶神恶煞的拖拽着一个年轻的娘子,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娘子哭的十分凄惨,奋力的挣扎间还一个劲的回头喊着爹,而苏锦这时才发现后头的一群汉子正围着一个年迈老汉拳打脚踢着,那老汉一边被打的痛苦哀嚎着,一边拼命请求着大官人饶过他们老小。 苏锦吓得气都喘不顺了,这个世道真的有光天化日之下就有强抢良家妇女的恶霸!她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可亲眼见着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个身临现场的震撼尤为令人胆战心惊,在眼见着那凶恶大汉正毫不怜香惜玉的拖拽着那小娘子路经他们这布庄之时,苏锦忍不住就往布庄里头躲了躲,她实在是害怕万一那凶汉突然见着布庄里还有个娇娘子,万一心血来潮的转移目标该咋办? 那凶汉拖着小娘子路经布庄之后走了远了,虽然走的远了,可隐约传来的两巴掌声却令人听在耳中惊在心里,尤其那两巴掌声过后那小娘子的哭声就戛然而止,更让人们心头愈发的惊怖。 前头那光头的小弟们几个拳脚之间已经将那老汉打的口吐鲜血生死不知,收了手后,那几个小弟扬长而去,只待他们走得远了,布庄里的几人方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秦母看着外头那满身是血的老汉,低声叹道:“作孽啊……” 布庄老板也心有戚戚焉:“他家的大儿子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不说,可他欠谁的债不好,偏欠那光头疤的?在这镇上,那光头疤的厉害哪个不知?只可惜了他家的小闺女,亲都订了,过了这个月本是要出门子的,这么一来……唉,这都是命啊。” 秦母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似乎也没了讲价的心情,付了银钱之后就拉着苏锦急急离开了。 苏锦在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倒在街上的老汉,想着刚才那凶汉行凶的那刻,别说有人出来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了,就是敢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都不曾有,老远的见着无不吓得扭头就走远丢丢的躲着,这无疑是让苏锦对如今的社会意识形态有了深刻的了解,正是因为官府不中用了,所以人们才会欺软怕硬如斯,在如今的世道,恐怕真的是谁拳头硬谁就是硬道理了。 在路上的时候,苏锦又看到了一起富家子弟调戏良家妇人的戏码,最后那小娘子羞愤的拔了簪子刺进了自个的脖颈里,那些个富家子弟却道了声晦气,对着那小娘子尚未凉透的尸体呸了声,然后扬长而去。 不要以为这个年代的调戏只是戏文中所说的言语上挑逗挑逗然后再挑个下巴什么的,苏锦亲眼看见,那三个富家子弟围着那粗衫布衣的小娘子上下其手,有个富家子弟的手甚至都伸进了那小娘子的衣摆里,大声淫/笑着又揉又捏! 苏锦一路上都死死低垂着个头,秦母也紧张的尽力将苏锦的脸挡在自个的身体后边,一路上两人都是飞速疾走,唯恐一个不慎惹祸上身。 等远远的见着了苏锦她们二人,等在驴车上的几个妇人方松了口气,李二娘忙一把将苏锦拉上车,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么久还没见着你们俩,你们都不知俺们都有多担心!快点藏好,别露脸,这光头疤可能是近期心情不好,所以才出来闹事了,咱小心着点。” 不用她说苏锦就早已蹲下来了身子,脸也死死的埋在双腿间,直到听到驴车的开动的声音哒哒哒的响,感到差不多出镇子了,苏锦浑身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一路上这些个村妇们难得保持安静的没说话,一直待驴车进了村了,包括苏锦在内的一群人仍旧心有余悸。 下了车后,苏锦就踉跄的往家里头疾奔,外头的世界真的是太可怕了,太残忍了,太没有人道了!还有她们这样的漂亮小娘子活着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为什么受欺负的总是她们这样漂亮的小娘子?真是太可怜了,连死了都没人怜! 秦大虎一群人刚商量好了贩盐的相关事宜,刚下了山往家里走的途中,猛地抬头见着那苏娘子的身影,还没等那秦大虎喜上眉梢,却惊见那苏娘子步伐踉跄脸色发白,一副明显饱受惊吓的可怜模样,秦大虎惊了一下后忙疾步迎了上去,不成想那小娘子陡然抬头见了他,却犹如见了鬼似的,甚至还吓得惊呼了声,然后就夺路而逃的奔回了家里,哐啷一声将门紧紧阖死! 苏锦在门后颤巍巍的想,太可怕了,她再也不想见到虎背熊腰的莽汉人物,这无疑会让她联想起镇上那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疤。 秦大虎死瞪着那两扇门,握紧了拳头浑身煞气腾腾的,要不是周围还有旁人在场,他定是要踹爆了那两扇门,然后当面问问她,他究竟对她怎么着了,怎么每次见着他她就犹如见到鬼一般? 等到秦大虎回了家,见了他娘正抱着一匹藏蓝色的布匹反复抚摸着,秦大虎随意瞥了一眼,然后就去水缸拿起了瓢,拿瓢舀了瓢水。 秦母故意冲着大虎屋里头大声说道:“大虎啊,快来瞧瞧这匹布你喜不喜欢呐?有人当你根草,可人家却当你是个宝哩,瞧瞧人家苏娘子特意给你挑的布,料子又好看上去又气派,瞧人家多用心哩。” 秦大虎的一口水就呛在了肺管了。他三两步冲过来,一把夺过他娘手里的布,急赤白眼的问:“啥,这是苏娘子给俺挑的?” 秦母急的忙将布抢过,呵斥:“你那脏手还未洗哩,小心弄脏了新布。可不是人家苏娘子给挑的,人家说了,这颜色气派,刚好衬大虎你呢。”对此,苏锦能说她不过也是敷衍的一说罢了? 秦大虎一时间又惊又喜,可还没等他欢喜个痛快,又猛地想起一茬来:“苏娘子今个也去赶集了?”因为他今个上山早,所以不知苏娘子也去了集市,更不知她娘也跟随着去了。如今想起苏娘子刚才的惊恐交加,秦大虎心头一咯噔,莫不是他娘找苏娘子的茬了? 秦母自是知晓秦大虎想的什么,眼一白:“人家苏娘子又勤快又能干,多好的娘子家,车上多少人都在夸哩。也是你娘从前被屎糊了眼,不知人家苏娘子当真是个好的,瞧瞧人家,多有眼光,这布选的,真是越看越喜爱哩。” 说到布,秦母就不由得想起布庄里她见到的一幕,顿时就有些心有余悸:“不过苏娘子实在是长得娇了些,没事尽量还是别出门了,你是不知道啊,今个镇上的那个光头疤出来了哩!” 秦大虎暴睁了虎目:“啥?他欺负了苏娘子?!” 秦母忙一把拉住即将暴走的儿子,忙道:“倒不是苏娘子了,是镇上的一个娘子,她哥欠了赌债跑了,害的她被光头疤给拖走了,而她爹也被光头疤的手下给打死了,唉,你是没见着哩,那场面惨的,真是可怜呐。” 第21节 秦大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似乎刚才一瞬间陡然腾起的怒气尚未平息,一拳头砸向了桌面,他气愤道:“她一个小娘子没事出去瞎转悠个啥?被光头疤好一通吓,她心里可是舒坦不是!” 秦母刚欲说些什么,不成想屋里头传来一阵讥讽的声音:“君情与妾意,又何必各自东西流?” 秦母茫然的睁着眼,她这说的是啥? 秦大虎也莽着脸不说话,虽说他听不懂,但听着她那语气也是不是啥好话。 那厢又幽幽道:“可怜玉娇娘,明珠只暗投,却殊不知昔日芙蓉花,终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秦大虎懒得再听她在这里阴阳怪气的吟些他听不懂的诗,跟秦母说了声他出去一趟,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家门。 秦大虎刚一出门,那柳娘子就在屋里冷冷吩咐着要笔墨纸砚,可秦母又岂是和秦大虎那般好说话的?就坐在屋外的凳子上装聋作哑,自顾自的说着要如何给大虎裁身好看的衣裳。 意愿得不到满足的柳娘子心情顿时恶劣,不由冷哼道:“果真是乡下多匹妇。” 秦母其他诗句听不懂,可这一句她听得不能再懂了。 忍了她这个小娘皮几个月了,终于在这一刻她忍无可忍! 搁下了布匹,秦母左右寻顾然后抄起了一笤帚就冲了进去,怒红了眼:“你这个小娘皮说啥?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那柳娘子刚欲下地,猛地见秦母卷着一股怒风冲了进来,惊吓间那双三寸金莲一个打颤,尖叫了一声,整个人瞬间就从炕上摔了下来! 秦母呆若木鸡。好一会才颤巍巍的惊叫:“来人呐!快,快来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来鸟,接好了! 柳媛小伙伴,又来仍地雷了? 丽丽的猫小家伙,看人家扔你也手痒了是不? 第27章 v章 秦大虎才出来绕着村里子逛了不一会,就见他家二虎面带惊恐的急急冲他奔来,等听二虎上气不接下气的将事情说完,秦大虎心头猛地沉了一下,抬脚就往家里疾步赶去。 “大哥,大嫂她,她血都流了一地了……会不会有事啊?”秦二虎脸色煞白煞白的,只要一想起他家大嫂身子下面那摊刺目的血淋淋的场景,他就吓得一阵哆嗦一阵。 秦大虎没应他这个话,只是问道:“赵大爷可是去了?” 秦二虎忙点点头:“爹他去请了,还有村里头的春杏她娘也请了来,娘说春杏她娘接生孩子有经验。” 秦大虎心头愈发的沉重,才六个月多点,这孩子能不能活得下来都是个问题。想到这,他心里愈发的不是个滋味来,哪怕对孩子他娘已经心灰意冷,可对于他这第一个孩子,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期许的。 刚踏进家门就听见从里屋传来的那柳娘子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声,叫声中间或着柳娘子刻骨铭心的恨声诅咒,她道,他们一家子全都是屠夫刽子手,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势必会拉着他们一块同归于尽! 在场的外人老赵头和春杏娘有些尴尬,秦大虎忍着胸口腾出的怒焰,问老赵头:“赵大爷,我家那口子情形怎么样?孩子能保住吗?” 老赵头摇头叹气:“才六个来月大,我看是挺悬,真是太不注意了,都到了这个月份了还不知轻重的磕地上了,搞不好那就不单单孩子能不能保住的事了。” 想到自个那还不知能不能生下来的孙儿,秦母心疼的直落泪:“都是我不好,都怪我,都忍了这么大半年了,再忍忍几个月又何妨呢?我又何必去跟她较那个真?真是冤死鬼嗦的,真是太不应该了我!”说着,秦母忍不住抬手拍了自个两巴掌。 老赵头道:“大虎他娘你也别太自责,总归是听天由命吧。如今孩子没下来,我这也不好开药,春杏她娘在里头帮衬着,但愿能一切顺利吧。” 秦母坐不住,道:“要不我进去给春杏娘搭把手?” 一听这话秦父就来气:“你进去干啥?你还嫌你添的乱不够?” 老赵头道:“咱还是咱这等等吧,那柳娘子似乎是对大虎他娘有些心结,此时此刻她处境凶险,实在不宜再刺激于她。” 秦母一听,这才作罢。 从晌午一直到过半夜,秦家的孩子这才落了地,刚落了地就没听见这孩子的哭声,老赵头赶忙过去查看,见那孩子一张小脸涨紫涨紫的,瞧着就不像有生气的模样,他不由的忙探探孩子的脖颈,握握孩子的小手,回头跟正紧张望向这边的老秦家的人叹道,倒是还有那么一丝气。 听到还有气,崩了大半天神经的秦母软了身体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双手合十直念叨着阿弥陀佛。秦大虎也松了口气,不过他没有忽略掉那老赵头脸上的那股凝重之意。 “赵大爷,可是这孩子还有啥不妥?” 老赵头拿棉布小心擦去孩子口鼻中的污血,叹道:“才六个多月的孩子,哪里能妥当了?虽说有那么点气,到底是……不好养啊。不过好在这胳膊腿儿的倒也齐全,不得不说这是上天格外关照了。” 不用老赵头说,其实秦大虎心头已经有了准备了,怕他这个孩子真的是很难养大了。 抑制住心头泛起的涩意,他转眼不经意见到歪倒在炕上一脸惨白双目紧闭的柳娘子,不由惊道:“她咋地了?” 老赵头忙前去探脉,好一会方道:“这次怕是伤了身子了,日后可得好生休养着,别干重活,也尽量别让她动气。” 还没等秦大虎说话,那厢已经缓过伐的秦母忙一骨碌爬起,保证道:“日后我一定会让着她,说到底终究是我这当婆婆的将她给害苦了。”说着就急霍霍的去掀那婴儿的襁褓,见是带把的后,不由喜上眉梢:“大虎,你有儿子啦!大虎他爹,快来看看,咱有孙子了!” 秦父过来瞅上一眼,心里就忍不住叹气,小的就跟猴崽似的,鼻子眼差不多都皱巴的挤在了一块,胎毛也稀疏,再瞧这恹恹的毫无生气的模样,要不是还能偶尔抽搐两下,还真当是个……真是,怕是难养活大哩。 因为那柳娘子一连几日都半昏不醒的瘫在炕上动弹不得,秦家二老照顾大的又要看护那个脆弱的堪比瓷瓶子似的小的,而春花尚未找婆家所以就不能插手这样的事,而二虎又孩子心性不添乱就算好的了,所以秦家二老这些日子就有些手忙脚乱的忙活不过来了,所以这几日秦大虎索性就没上山,一天到晚的待在家里帮忙照料着。 而因着那孩子早产实在是娇弱的厉害,见不着凉吹不得风,更受不了颠簸,所以三日后这孩子的洗三也就没办,不过乡里乡亲的心意却都送到了,也都是鸡蛋鸭蛋米面之类的,虽是不多,可庄稼人的心意却是实诚的。回去之后那些村民们也大多是替老秦家忧心着,那孩子弱小的就跟啥似的,吃奶也没力气,至今浑身都是皱巴巴的,瞧着就让人心揪啊,只怕真的是养活不大了。 一连过了七八日,那柳娘子才稍微能起了身,而那个孩子此时也才稍微长开了些,皮肤通红的颜色也稍微减淡了些,透着婴儿的些许白色。柳娘子无限爱怜的抱过孩子在怀里抚着,听着孩子那哼哼的低弱哭声,不由心头一凉一痛,继而一恨!那家子屠夫害的她孩儿如斯,这笔账她会牢牢记住的。 家里头这几日肉食不间断,因为柳娘子生了这胎的确凶险,大伤了身子不说奶水也稀少,所以这就需要不停的供应着肉汤补着。这不,家里的猪肉没了,秦大虎揣了银钱打算去朱大那割上几斤回来。后又想到家里的鸡也不多了,索性就问朱大家里还有鸡么,若有的话就顺道在他这里买几只鸡拎回家里去。 提着三斤猪肉三只活鸡回了家,这刚一进家门,就听得他娘那大嗓门泼天泼地的在嚎,直嚷嚷的家门不幸丧门星之类的,让秦大虎听得脑门发痛,家里这才安静了几日,又要开始闹腾了么? 秦大虎一进了屋里,那秦母就一把扯过儿子,哭天抢地的就开始告状:“大虎啊你娶得那好媳妇是要气死娘啊,你看看她,看看她简直是将咱们当贼来防啊——那也是爹和娘的宝贝金孙,咱们还能害祸了他不成?你瞧瞧你媳妇,她连抱都不让咱抱孩子一下,还说咱们不知存了什么个肮脏心思竟然喂他儿子羊奶!她也不瞅瞅自个那不中用的身子骨,要她能喂饱孩子,咱还至于拿个羊奶来凑合着喂孩子吗?” 秦大虎沉着脸看着对面的那柳娘子,见她将孩子护的严严实实一脸戒备的盯着他们的姿态,不由得上前一步,伸手就向她怀里的孩子探来。 柳娘子抱着孩子忙往炕里边挪,戒备且惊怒的盯着秦大虎,声音陡然尖锐:“你想做什么?这是我的儿子,你们谁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 秦大虎陡然发怒,一拍炕沿,手指对面柳娘子的鼻子:“你别惹老子发火!你弄清楚一点,这也是我秦大虎的儿子,也是我老秦家的种!你若是实在觉得待在我老秦家觉得委屈了你,你可以走,老子大不了放你走,老子家里头绝不留你!可老秦家的种,你休想带走。”说着一把将孩子从她怀里夺过,递给了身后的秦母。 第22节 柳娘子脸上顿时闪过羞愤屈辱之色,尤其是听到秦大虎说这是老秦家的种,她更是脸色扭曲透着几分爆发边缘的狰狞意味。见孩子被夺走,她面色忽白忽青,一口银牙差点被咬碎。 秦大虎吩咐他娘:“以后孩子您带着,到了吃奶的时候再给她来喂,什么时候她想好了不再发狂发病了,再将孩子给她带。” 秦母欢快的应下,万分得意的在柳娘子跟前展现了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然后抱着孩子一口一个乖孙的出了里屋。 等人都出去了,秦大虎沉声道:“是走是留都随你的意,可还是那句话,孩子你带不走。若是走,你随时都可以收拾包袱,若是留……那你就休再闹腾了。” 柳娘子冷脸坐在炕上没再吭声,一直待秦大虎走出了她的屋子,她一直隐忍的话才滚落于喉间:“秦大虎,你等着。” 出了里间,秦大虎跟他娘嘱咐道:“娘,我从朱大那里买了三只母鸡回来,给她炖只吧,哪怕不为她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孩子总是没奶喝这事不成。” 秦母哼了声:“要不是看在我宝贝金孙的份上,我还管她死活?不肖的儿媳妇,真不知老秦家是 得罪了哪路大神,竟摊上了这路货色。” “待会就给她炖,但愿她能争点气,早点下奶好喂饱孩子。”秦母又补充道,说着就将孩子往秦大虎跟前凑凑:“快来瞧瞧你儿子,是不是这几日又长开了一些?” 提起儿子,秦大虎满头的火气消融了些,他低头看了看那襁褓中的小儿,小鼻子小嘴的还有一双单薄的眼皮,如今的确是比刚出来那会长开了些,看着倒也好看了不少,隐约能看出小儿清秀的轮廓来。 秦母瞥了秦大虎一眼,再看看怀里的小儿,略有惋惜道:“可惜了,不是像大虎一般有个双眼皮,要不咱这孩子那可是顶尖的俏男娃子呢。” 秦大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的脸,喃喃道:“还真是没处跟我像的怪不得人家都说男娃肖母。” 秦母咯咯笑了好几声,道:“不像你也好,五大三粗的粗汉子,一瞧就是乡下干农活的汉子没多大出息的,可瞧俺这金孙的面相,瞧这眉清目秀的,就跟咱村新来的那个刘秀才一般,说不定将来就是读书识字当官的料啊!没听戏文说嘛,人家状元郎都是叫啥那个白面书生般的俊俏儿郎嘛。” 一听自个的儿子像刘秀才,秦大虎的火气腾就上来了,恼火道:“我的儿子像他个鸟!他算个啥,就是个卵蛋!” 秦母被秦大虎的大嗓门惊了一跳,顿时不乐意了:“吵吵嚷嚷的干啥,不像就不像呗,你急赤白眼的吼吼,吓坏了孩子咋办?” 果不其然,那孩子似乎是真被吓着了,扭动着身子哼哼的直哭。 秦母不由得又出口埋怨了两句,秦大虎不耐烦,拿了弓箭都走出了家门。秦母吓了一跳,忙快走两步去追:“你可千万别再进深山了啊——” 秦大虎大声道:“不去深山,就在后山那处遛遛,天黑前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乃们觉得爷会那么轻易的痛快的就让柳娘子爆掉的么? 那个秋秋滴哟,回家有没有摸摸肚兜,是不是地雷不见鸟?丢哪丢丢滴呢? 那个旖旎滴哟,都让乃好好看管好自个的雷了,弄丢了心里头可舒坦了是不? 那个bay哟,做客还随身携带地雷,瞅准时机就发射,让人心慌慌的哟! 我擦,那个叫黎子的哟,乃有没有见着好大的一个火箭炮啊!我擦,突然一夜暴富,好紧张好紧张,会不会有强盗今晚来偷?用不用让警察叔叔今晚来守夜?用不用在家里安装个防盗门?要不,今晚就干脆睁着眼睡吧! 第28章 v章 又过了六七日,这日王麻子带人进村了,缘故自不消说,皇帝的千秋税钱派下来了。 果不其然,王麻子来到里正家里头伸手就是要钱的,仍旧是按照人头来算,这次的税钱是一人三两。这里得顺道提一下,这个年代依旧是延续了重男轻女的良好风俗,说是按照人头算,可男人女人上缴的税钱其数目是不同的,男的自然是按照一人三两来算不假,可女的便是要减半,按照这此派下的税钱数目,也就一人一两半银钱。可饶是如此,这庞大的数目差点没吓死东山村的老老小小们,毕竟除了村里的几乎寡妇外,哪家不是拖家带口连老携幼的?这么一大家子的人,按照人头来交税,得交多少银钱啊? 秦母在家算了又算,最后得出的数目令她差点晕厥过去,他们老秦家得交十六两半的银钱!光是因为他们家刚出生的那个小的,就要多出个足足三两,毕竟如今年代出税钱的数目可只分男女,不分老少。 秦大虎心头沉重,光他一家就要出十六两半的税钱,那么整个东山村统共二十几户人家那至少也得是将近三百两吧? 里正两眼麻木的站着,罢了,苛税猛于虎啊,这么严苛的赋税还能给他们小老百姓留条活路吗?一人三两,别说他此时已经救不了东山村其他百姓了,就连他自个如今也活不成了,因为他们家统共五口人,三男两女,统共交银十二两,可他们家如今却是连一两的银钱都拿不出了。 王麻子懒洋洋的坐在里正家里唯一的一张红木椅子上,身后两个狗腿子环胸颠腿的站着,眼睛斜上看人带着丝不怀好意。王麻子双臂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不吭声的里正冷笑:“这是拿不出银钱来了?是要杀要刮都随意吗?” 里正苦笑:“捕头大人,真的不是我们不想给皇上他老人家尽忠,实在是我们真的是山穷水尽了。上一次贵妃娘娘诞辰,村里……” 王麻子不耐烦的一摆手:“别跟本捕头唠唠叨叨这些,这些话听得本捕头耳朵都生茧子了。别说本捕头不关照你们村,要知道,其实前些日子皇帝的千秋税钱就派了下来,也是本捕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将你们村给排后了时日,要不你们以为本捕头会今个才来?知道隔壁那西柳村吗?昨个本捕头就是去的他们村,全村竟没一户人家能凑得齐银钱,没办法,所以昨个本捕头就加派了人手,一个不落的全部都逮了进县衙的大牢里。” 说到这王麻子嘿嘿笑了两声:“至于大牢够不够用嘛,你们自然是不必担心,因为如今连年打仗,哪个战场还不缺人呢不是?至于女眷们,嘿,自然是有她们的好去处的。” 在门外听得这话的秦大虎一双拳头握的死紧。 秦大虎给李二使了个眼色,两人出来之后,秦大虎问:“咱村二十一户人家,统共有多少男丁,女眷?” 李二开始巴拉手指算,他李家四口,秦家六口,哦不七口……李二算了好一会,终于统计了个清楚,全村共一百二十二口人,其中男丁七十口,女眷五十二口,统共需要税钱二百八十八两之多! 秦家统共也就六十来两的银钱,李家也就十多两左右,估计他那几个兄弟家估计和李家差不了多少,怎么算来也就一百两多点的银钱,距离二百八十里的距离真的是遥不可及!至于村里头剩下的那些人家,秦大虎压根就不抱有啥希望,前次的贵妃税钱毫无疑问是掏空了他们的家底,而他们几个兄弟家里,要不是上次贩私盐得来点,怕家里也是揭不开锅的。 到了这份上了,李二就不由得有些迟疑了:“哥,咱救不了全部的人。” 李二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如今这地步,他们也仅够自保了。 秦大虎目视深山的方向,拳头握的紧紧:“不,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只要再缓个三五日,只需个三五日就好。” 秦大虎的言外之意李二也知晓,可王麻子素有王扒皮之称,他能答应延缓个三五日吗?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尽力的将银钱凑得多一些,以求能让那王麻子松口再缓上几日,所以秦大虎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问题,带上了李二就来到了苏锦家门前。带上李二也是有考虑的,毕竟因着王麻子的到来村里头的人都时刻在关注着外头的动向,若他独自一个来找苏锦,若是要人瞧见了终归来说不太好。 苏锦开门的时候还是惊诧万分,这只熊破天荒的还改了性了,竟学会了敲门不爬墙了? 因为小半个月来家里头事儿多,秦大虎几乎天天在家里头吧帮衬着忙得慌,再加之自从他儿子出世后他的就恁的多出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之感,甚至有些无法面对他的苏娘子了,所以前些日子他就有些刻意的不去注意桥那边的那个方向,小半个月过去,此刻再次见到昔日熟悉的脸庞,秦大虎不由得就徒生种恍如隔世之感,一时间呆呆怔怔的望着面前人的美目迟迟说不了话。 见秦大虎只是贪婪的望着对面小娘子的脸庞,考虑到此事若由秦大虎出口怕会让他感到尴尬,李二只得代秦大虎出口道明来意。 听得收赋税的又来了,苏锦的心拔凉拔凉的,小老百姓攒两个子容易么,朝廷为何就不能高抬贵手呢? 苏锦回屋将那四十五两一并都拿了出来,另外又拿出了三两银子。 李二忙推辞:“娘子是女眷,只需交一两半就可。” 苏锦道:“剩下的就当做是我的一份心意吧,不多,可我能拿出来的也就这么多了。” 李二心头真是有那刹的动容,都说苏娘子抠门到家了,可瞧瞧人家苏娘子在关键时候的鼎力相助,哪个又能说人家苏娘子是个抠的? 第23节 秦大虎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只是抓紧每一分时间贪恋的看着苏锦的脸庞,眼里存在着万般情绪,可惜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因为苏锦压根就收不到,即便是收到了,也只怕是看不懂。 等秦大虎和李二开始挨家挨户的凑银钱时,情况果真是如他们所料,锅都够呛能揭开了,又哪里能腾得出额外的银钱呢?想想也是,连里正家里都凑不够一两了,其他人家又能有多少存银? 秦大虎一个拳头捶到树上,恨声:“官府这是要逼死人呢!” 李二看看手头上这一百八十多两的银子,看了眼闻声赶来的齐大牛几人,叹气:“完了,还差个一百来两,这银钱要去哪里补?” 秦大虎看看里正家的方向,沉声道:“日子等缓,最少也得三日,用什么代价也得将这三日给拖下来!” 李二迟疑了会,道:“刚临走时苏娘子不是说嘛,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咱千万别将小鬼给得罪了。苏娘子也说了,是人都有能让人拿捏的地方,或为钱,或为人,关键看怎么用了。” 秦大虎慢三拍的看向他:“苏娘子刚才说过这话?” 李二震惊:“刚才大哥你不就在旁听着么?” 秦大虎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他能说刚刚他净盯着人家那一张一合的小嘴看了吗? 秦大虎定了定神,认真思索了一番苏锦的话,忽的击掌一笑:“老子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从前听人说过,这王八犊子好色又烂赌!” 李二等人尚有些怔怔,秦大虎已经说出了其中关键:“他所缺的,不过是银钱罢了。”可不是,玩女人和赌博,哪样不需要银钱? 秦大虎从李二手里接过银钱,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送他的银钱得舍得,只有将他打发好了,咱才可能有喘口气的机会。” 果真不出秦大虎所料,整整五十两银子塞给王麻子时,王麻子那张麻子脸竟罕见的露出了疑似亲切的笑容。而这五十两,却为村里换来了五日苟延残喘的时间。 等王麻子带着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里正震惊的看着秦大虎:“这么多银钱出去了,虽然一时缓解了危急,可毕竟是暂时的,等五日之后,咱们拿不出相应的银钱,还不是照样大祸临头吗?” 秦大虎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说,到时他自有办法。怕那里正多加询问,秦大虎就带着人赶忙离去。 里正看着一行年轻人的背影,有些悲苦的叹了口气。 一连三日,村里都笼罩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仿佛知道了自己即将来临的命运,各家各户都格外的注重和家人相处的时光,地也不种了,野菜也不去挖了,啥也不干了,家家户户日日在家里,宰羊的宰羊,杀鸡的杀鸡,平日里看的比命还重要的鸭啊鹅的,此时此刻的村民再也没了怜香惜玉之心,无不磨利了菜刀磨刀霍霍向鸭群。甚至连那平日里最为淡定的老赵头此刻都不淡定了,草药也不挖了,病也不看了,磨砺了菜刀就要朝他家那头驴子而去,要不是老赵头老伴拼命拦着,那头驴子就得血溅当场! 闻着各家各户烧鸡炖鸭烙饼的香味,苏锦呆了,她擦,官府来收税了,村里头反而家家户户提前奔小康了? 李二几个在家里瞧着他们爹娘极为亢奋的杀完这个宰那个的,一颗颗心简直在滴血,可他们又不能如实相告,只得闭了嘴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等到开饭的点再默默的啃着油刮刮的鸡腿,鸭脖,真是啃得心在淌血啊。 秦大虎家里,秦母拉着秦大虎嚎:“我不管,这次村里的事你如何也不能管了!咱家的银钱对付这次的税钱足够了,咱家可是一大口子的人呐,你就忍心将咱家一大家子的人全都拖下水吗?” 秦大虎也是有口难言呐,他总不能实话跟他娘说,他有办法捞银子,办法就是贩私盐吧? 秦大虎的默然不语让秦母误认为秦大虎是铁了心的要和村里人共存亡了,当即心头一凉,整个人似乎都不大好了。 秦母又哭又笑了会,然后陡然变了脸色,失声吼道:“好,老娘不怕死!总归是个死,死前咱也得做个饱死鬼!”说着就狂风一般冲进了灶房里,抄起一把菜刀冲了出来,然后就冲着牛棚里的牛疾驰而去! “老娘这辈子还没吃过牛肉呢!今个老娘就得尝尝你是个啥滋味!” 秦父呼喊着去制止,秦大虎呆若木鸡,心里头苦笑,这都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别嫌爷进展慢,爷只想做好铺垫。 第29章 v章 三日过后,秦大虎几个赶着牛车驴车齐齐出动,奔向了远方的县城。村里头人远远的见着那牛车驴车上的高高一摞柴火,不由的悲从中来,这些个柴火又能卖个多少个大子呢? 五日过后,在村里大多数人都已不抱有任何希望,扎着脖颈在等着最后的宣判时期到来的时候,却惊见那王麻子带着人进了里正家里之后,不多时又从里正家里头出来了,满脸笑的和善,然后就在人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上了马车施施然而去,没有凶神恶煞,也没有派人来抓他们进大牢,就这么令人费解的,走了?! 等村里人都聚集在里正家里的时候,他们方知晓,竟原来是秦大虎他们将税钱给垫上的,否则那王麻子哪里能走的那般痛快? 从地狱瞬间被拉回来的滋味让人百感交集,这一时间众人对秦大虎几个的感激之情无以复加,更有激动过头的村民甚至跪地磕头,痛哭流涕。 秦大虎几个将乡里乡亲搀扶起来,说了些安慰的话,正在此时,一直沉默的里正突然做出了个决定。 “我老了,难以再支撑着咱整个东山村,咱东山村还得选个有能力的年轻人来接任。”说着,里正意有所指的看向秦大虎。 秦大虎万万没想到里正会突然提到这么一茬,一时间愣在了当处。 李二反应快,当即欢喜的推了推秦大虎:“大虎哥,说话啊。” 秦大虎猛一回神,忙连连摆手道:“里正您德高望重,从来都是处事公平不偏不倚,这些年为咱东山村操碎了心,咱东山村老百姓们哪个不服您?我就不成了,大字不识一个,哪里能担起如此大任?” 里正摆摆手:“不识字可以学,这不算啥,关键是能带着咱东山村的老百姓们在这世道过好,活好。你也别再说啥了,其实这事我也考虑很久了,经过这一次大劫之后,我愈发坚定了退位让贤的决心。这次要不是你带着村里几个后生进城从想法设法的帮那些个大官人们干活赚钱,怕咱全村人都得完了。” 秦大虎还要再说,里正制止道:“你推辞也是没用的,文书我也已经写好了,明个就上报朝廷,等朝廷批示下来,你就安心做咱村的里正吧,好好带着村里人活下去。” 最后一句里正说的异常沉重,秦大虎听在心里也觉得沉甸甸的。 就这样,秦大虎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自此之后,秦母的尾巴撅上了天,每日都是红光满面的,甭提有多得意了。她家大虎如今好歹也是个官了,虽说官不大,可那也是官身啊!每年还有俸禄,虽说不多,可到底也是吃皇粮的啊。 秦母非常傲气的告诉柳娘子,以后休得看不起他家大虎,没瞧见么,她家大虎多有出息,如今可是个官了! 每每此时,柳娘子都会在心里冷冷的骂一句跳梁小丑,同时在心里头悲叹着,要是她表哥中榜的话,以她表哥的才学,那区区一个里正算个什么,哪怕县令她表哥都不会看在眼里。 日子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流逝着,一转眼时间就走到了十一月中旬。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秦大虎他们又去县城走货了几次,若说头两次干这掉脑袋的买卖他们还手脚发颤心肝乱蹦的话,待到走第三次第四次,直至后面的第五次第六次,他们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在走完货拿到银钱之际,还能饶有兴致的围着县城逛上几逛,沽些小酒或买些布匹线头啥的带回去。手头上宽裕了,连带着东山村的日子也能过得稍微富足了些,尤其是比起外头那些因为今年天灾而造成家破人亡惨象的百姓们,小小的东山村倒像是世外桃源了。 儿子有出息了,当母亲的自然是腰杆挺得更直了,尤其是村里人近来受秦大虎的恩惠颇多,对着秦母就难免会多了些恭维奉承,这无疑是让秦母的虚荣心得到空前的满足,甚至连走路下巴都是昂着的。 这日,秦母又抱着她那宝贝金孙出去炫耀去了,逢人就夸,她这孙子绝对是福星转世啊。瞧瞧多旺他爹啊,刚一出生他爹摆脱了泥腿子当了官,要知道他们老秦家八辈子都是泥腿子,如今转运了,她这孙儿不是福星是啥?再瞧瞧她这孙儿的面相,五官秀气,小鼻子小嘴的看起来多俊呐,丝毫不似村里那些黑不溜秋方鼻阔嘴的娃子,她的孙子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一般,你说说,这不是富贵命是什么? 秦母又无比得意的指着她孙儿额上的那颗红痣炫耀道,瞧见没,红痣顶额头,这就是鸿运当头啊! 众人自是一番恭维不提,不过却也有少数人心里嘀咕,这娃子瞧着倒是没一点地方和老秦家的人相似,生个娃子倒是全都像亲家那边了。 第24节 秦大虎近几日也稍微有些志满意得的意味,毕竟这个月来几次走货,让他捞钱捞的非常快,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他们这整个小山村的人保住了不说,如今他也是一村之长了,在村里的地位那自是不消说,如今走在村里,那些个后生们,谁见了他不是恭敬的喊声秦大哥?雄性动物有追求社会地位的本能,秦大虎也不例外。 刚进了家门,环顾一周没见着他娘,他不由皱眉道:“娘又出去了?” 春花正蹲在院子里摘菜,闻言回道:“可不是么,抱着小狗子出去了好一会了,都快到晌午了,这还没回来哩。”说着,就有些不满的朝着里屋努努嘴,埋怨道:“大哥,你就不能说说嫂子么?如今孩子都生了,咋的还成日窝在家里好吃懒做的吃白食?成日里啥活也不做,净浪费银钱去糟蹋纸和墨,恁的让我和娘在家里帮她带孩子做家务当牛做马的,都这样了她也不会给个好脸色。大哥,你来说说,咱村里谁家的媳妇是这样的?” 提起他媳妇,秦大虎心里就烦躁,想想也是,哪家摊上这么一个媳妇哪家也得愁个够呛。 秦大虎沉声道:“这事哥待会就跟她说说。” 春花见到秦大虎脸色不好,忙道:“哥,我可不是因为想躲懒什么的才这般说,只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如今有我帮衬着还好些,可我总归是要嫁人的,若待那时,家里头娘又要带孩子又要伺候着一家老小,还得看着人家的脸色,那该有多辛苦啊?” 秦大虎叹气:“哥都明白,等哥会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等秦大虎掀了草帘进了里屋,院里的春花才从鼻子哼了声,要她个懒货不干活还拐弯抹角的讽刺她裹得脚是东施效颦,要这小娘皮再瞧不起她!她要她哥去收拾她这个小娘皮! 进了里屋,秦大虎对着帘子道:“既然你选择继续留在秦家,那就应该尽一个媳妇应该尽的本分,相夫教子好好持家,家里头的事务你不可再让娘一个人去做。” 帘子里头的人好半会没说话,在秦大虎以为她默认答应了之际,不料却传来她那不冷不热的声音:“不是还有春花么?” 秦大虎一听,腾地下就火了:“这是你一个媳妇应该说的话?” 柳娘子的声音无不讽刺:“我可从未开口央求过你娘要她帮着带孩子,她愿意带,我又有何法?” 那种谁叫你娘犯贱自讨苦吃的语气听得秦大虎两耳生烟。 似乎从生了儿子之后,这柳娘子仿佛就自觉有了依仗,说话也没了那么多讳忌,对秦家人的厌恶态度也表露无遗。她语带憎恶道:“儿子你娘愿意带我无话可说,可是我儿子名叫嘉懿,而不是叫猫呀狗啊的,还望你们能明白,以后休得将那些个粗俗名字贯在我儿子的头上。” 不等秦大虎发火,里屋那草帘子猛地让人从外头扯开,秦母抱着孩子冲进来,扯开布帘子冲着那正歪在炕上的柳娘子就骂:“你这个小贱蹄子,作死的玩意成日的好吃懒做的过你的舒适日子,你还真当自个是千金大小姐了?以为自个肚里有那么几滴墨水就了不起啦?你问问村里头的,哪家的娃子小时候不是取个贱名,那是好养活啊!你懂个啥?成日的唧唧歪歪嫌这嫌那的,还给取名叫啥,叫嫁衣?一个男娃子叫嫁衣?你存的这叫啥心呐你!” 秦大虎叹着气去拉他娘,不拉又能如何?依他娘的脾气,只怕过会就要扑上去撕扯了。 柳娘子气的冷笑两声,无比鄙夷:“可怜我柳琴,一世清高竟落得这般人家,真是命比落花怜!君子美德,嘉言懿行,如此高雅的名字竟被尔等如斯解释,可悲,可叹。” 秦母手一挥狠狠扯下一大片布帘子来:“一天到晚就知道神神叨叨的!枉费了我老秦家这么好的一大块布料,扯下来做啥不成偏的给你围个窝用?大虎,你别再啥都顺着她,你今个就上炕去睡,娘倒要瞅瞅,这小娘皮子能发个什么疯!” 一听这个,柳娘子脸色陡然变了,她骇厉叫道:“秦大虎你要敢碰我,我就抱着儿子同归于尽!” 秦大虎和秦母齐齐气的喘不上气。 秦大虎忍了又忍才能没过去扇她两巴掌,道:“你放心,我秦大虎不是那种喜欢硬上弓的人,再说了,你别把自个看的太高,老子对你没兴趣。” 听了这话,柳娘子才稍微放松了下神经,却也冷笑着:“可不是,你那不是还有个所谓苏娘子的姘头嘛,倒也算是天生一对了。” 说别的秦大虎或许可以忍,听得她讽刺苏娘子,秦大虎的脑门翁的下炸开了,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等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冲到了炕边,一把将柳娘子给拽下了炕。 秦母被秦大虎那凶悍的架势唬了一跳,唯恐闹出了人命,赶忙去劝。 秦大虎喘着粗气,手指那柳娘子厉喝道:“柳娘子,老子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要再挑战老子的耐性!”说完之后,怒气冲冲的甩门而去。 柳娘子瘫在地上被秦大虎最后那一记吃人的眼神吓得回不过劲来,秦母不着痕迹的抚了抚胸口,斜眼看那柳娘子:“瞧吧,惹恼了你家汉子,你可舒坦了是不?叫你再嚣张,总唧唧歪歪的拿话刺你家汉子,今个终于得到了教训不是?”说完哼了一声,抱着孙子哼着小曲扬长而去。 柳娘子抚了抚被撞痛的胳膊,眼神暗了暗,心头的恨意愈发的清晰。 院子里,秦大虎莽着脸咔嚓咔嚓的拎着斧头劈木头,春花小心翼翼的挨近他:“大哥,不是当妹妹的说话不好听,我真的觉得就她那样的,真的是配不大哥……大哥,我这么瞧着她也似乎是不喜欢待在咱家,那么大哥为什么不休了她呢?真的大哥,我现在真的觉得娶个啥样的媳妇都比娶她好,你瞧瞧自打她进门以来,咱老秦家这鸡飞狗跳的,让外人看了多少热闹?” 秦大虎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哥的事,你甭管。” 春花没敢再吱声,这时秦母抱着孩子出来,笑嘻嘻跟孩子说道:“小狗子快来看看,你爹在干啥呢?” 可能是身体不好的缘故,这孩子打出生下来就不是很活泼,除非是饿了尿了,否则一般来说这孩子就安安静静的,连动弹都很少,似乎连哭都不怎么哭。 见秦母抱着孩子出来,秦大虎直起腰,喘口气道:“娘,如今天开始凉了,没事就别抱着孩子瞎出去转悠了,孩子身子弱,若冻着了就不好了。” 听得儿子说教,秦母有些不乐意了:“哎呀,娘知道了,知道了。来,你儿子你也来抱抱,父子俩多多亲近亲近,也好让你儿子早点懂得开口喊爹。” 听得秦母这么说,秦大虎就弯腰去抱孩子,不成想这才刚抱过孩子腰还没直起呢,那孩子就开始扭动着身子唧唧哼哼的哭。 秦母忙将孩子重新抱回,责怪道:“一个大老爷们就没个轻重吗?” 秦大虎皱眉:“我哪能没有轻重,只是这孩子太娇。”转而眉头又皱:“这孩子与我不亲。” 秦母责怪:“瞎咀咀啥,你儿子与你不亲与谁亲?自己没轻重不说自个没轻重。” 秦大虎心里头烦躁,转头就弯腰拾起了斧头,又开始劈起了木头。 如此又过了几日。 这日,当秦母又抱着孩子出去四处炫耀说她孙儿是文曲星投世之时,二虎美滋滋的朝她跑来,兴奋的手脚比划着告诉秦母,说是他嫂子家里来亲戚了,要他嫂子和侄儿回娘家呢! 二虎激动的说道,嫂子家里的亲戚可有钱啦,人家是坐着两匹大马拉着的车过来的呢,那亲戚还穿着官服带着官帽,好像是个官老爷,连爹见了都得下跪呢!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火候到了,所以,谁也不许阻拦柳娘子奔向康庄幸福的大道! 话说过年更不更鸟,这个问题,额,貌似会有个两三天的更不成了。 杨映雪捏,雷雷收到鸟,今晚就枕着睡,争取做梦打鬼子! 第30章 v章 秦母半信半疑的随着二虎一块回了家,在回家的途中她心里头一直是不太安稳的,想着若她家那小娘皮真的有这么门贵亲登门,那依着那小娘皮的性子铁定是要趁机告黑状让她家那门贵亲给她撑腰哩。尤其是想起二虎提到这贵亲还是个官老爷哩,一直存活在封建等级制度桎梏下的秦母不由的慌了起来,民不和官斗这个思想观念可谓深入人心,若那官老爷真个要为难他们一家子,只怕命比草芥的他们还不够官老爷一个手指头捏的。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秦母抱着孙子停了步,目露怯的飞快瞟了眼不远处家门口那停放的华丽马车,不消说那两匹皮毛水滑的高头大马以及后头那红木漆成的锃亮马车棚子,明眼人一瞧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起的。看到这里,秦母心里愈发的打鼓,忍不住转头小声的问二虎:“你哥回来了没?” 二虎摇了摇头:“还没呢,这不一大早的上山了,哪里能这么快就回来哩?” 秦母忍不住将怀里的孙儿抱紧了些,最终咬咬牙鼓起勇气决定进门瞧个清楚。她怕个啥,左右那小娘皮是孩子的亲娘,而她是孩子的亲阿奶,她还不信了,那个小娘皮还能吃了她不成? 不过进去之前她到底吩咐二虎去山上叫大虎回来,没了她家大儿回来给她撑腰,说实话她心里头还是没多少底气的。 第25节 二虎满不情愿的离开了,秦母这才挺了挺身子板抱着孙子进了门,却不成想这一推门入内却是吓了秦母好一跳,只见她家的老头子还有她家的闺女正浑身发抖的跪在院子里,她家老头子背上明显一个好大的脚印,而她宝贝的跟啥似的闺女俏生生的脸蛋上好大一个巴掌印,正挨着她家老头子呜呜的直哭。 秦母又惊又痛,一口心头火腾地上就冒了上来,疯了似冲了上来,几个踉跄的冲到她闺女跟前,伸出一手揽过春花,当即就怒嚎了起来:“谁将你打成这样的?这是哪个作死的驴犊子干的!看老娘不拿刀剁了这家驴犊子统统去喂狗!” 春花只是捂着脸只哭不说话,一旁秦父一张脸青白交加,一手撑着地一手抚着胸口似乎难受的直咳嗽。 “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老头子!”一转眼惊见秦父额头上血肉模糊了一大块似乎被擦掉了一块皮肉,形状凄惨,秦母又惊慌失措的跑到秦父跟前,手忙脚乱的又是去擦他额头磕出来的血又是替他抚着背的,惊痛道:“老头子,你可别吓我这老婆子啊——” 正在此时,屋门从里头打开了,秦母猛一抬头,这才发现屋门外五六个穿着铁甲持着红缨长枪貌似侍卫模样的猛汉正排成一列站着,而从里头不紧不慢走出来的是个身着罩黑纱官服带着官帽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唇红齿白面如傅粉,带着股少年得志春风得意的意味,颇有些倨傲的抬高了下巴,有些厌恶的扫了秦母两眼,叱咤道:“何人在此喧哗,难道不知本官在此,闲杂人等需一律速避?” 其中一个领头侍卫模样的人忙拱手请罪道:“大人请息怒,属下这就去赶走此无知鄙妇。” “且慢。”正在此时,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柔弱的响起,一听这声音秦母犹如被人打了鸡血一般陡然赤红着两眼冲声音的主人而去,待见了那柳娘子换得一身柔软细滑的湖绿色迤地绸缎襦裙,娇弱的身子犹如没骨头般窝在了那个年轻人怀里,秦母顿时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好了,一股火热的血腾地下就冲上了脑门! “你这个小娘子!你给老娘说清楚,他是谁?!”秦母当即跳了脚,龇牙咧嘴的疯了似的就要冲柳娘子撞过来,可那个侍卫头领只是几步过来将秦母往后一拽一踢,秦母就惨叫着往牛棚的方向一个跟头重重栽去! “小心孩子!”柳娘子尖叫一声整张小脸刷的下就白了,待见着那秦母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翻身将孩子牢牢的护在怀里,直至秦母摔倒下来的那刹孩子也是护在秦母怀里貌似没摔着,柳娘子这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差点没撑住身子,却被身前的年轻人趁机揽的更紧。 见着那孩子无恙,那年轻人脸上闪过几丝不快,却也吩咐着:“都是怎么办事的?还不快去将表妹的孩子抱过来。” 见孙儿被夺走,秦母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也动弹不得,刚才那重重的一摔,摔的她鼻青脸肿不说似乎骨头也错位了,如今浑身痛的她几乎都喘不上气来,尤其是腰部那处貌似是闪着了,别说站起来了,就是稍微一动都痛的撕心裂肺。 眼睁睁的看着自个的孙儿被那柳娘子抱在怀里,看着那柳娘子和她那所谓表哥相互依偎着别提有多腻歪劲,秦母几乎目眦欲裂,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了,她哪里能看不出他们二人之间的那点猫腻? 秦母满脸泪的咒骂着,他们两个狗男女不得好死! 柳娘子听了却也不恼火,只是将孩子往她表哥身边一送,满目含情的看着她那丰神俊朗的表哥:“表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当然我们发下的誓言琴儿至今都记忆犹新,因为琴儿将它牢牢的刻在了心里,所以哪怕琴儿被迫下嫁,琴儿也依旧不敢相忘丝毫,哪怕忍辱负重,也要给表哥一个交代。” 说着,她的手指颤栗的摩挲着孩子额头上的红痣,几乎泣不成声:“表哥,你知道为了他,为了遵守咱们的誓言,我都吃了多少的罪吗?” 在见到那孩子的面庞那刹,那年轻人猛然一震。他一把将孩子抱过,反反复复的在孩子的五官上徘徊,许久,颤抖的伸手摸了摸自个额头上的那颗凸起,突然间脸色一变,又哭又笑:“琴儿为我竟生了儿子!我陶廖如今也有后了!” 此时此刻的秦家三人早就呆如木鸡。 他们呆怔的抬头看着那又哭又笑的年轻人,反反复复的看着那张脸,好一会才齐齐打了个哆嗦,犹如冬日里的一盆裹着冰块的冷水哗啦一下兜头从他们头顶浇下,冷的人脚底发寒。 他们该有多白目,才会此时此刻方发现,他们家小狗子的脸像极了那个年轻人?尤其是一模一样的长在额头上的一颗红痣,连位置都一模一样,还不是铁证如山? 秦母遭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重大打击,朝天悲嚎了一声后,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秦父猛地咳出了一口血后,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春花失声惨呼:“爹!娘!” 秦大虎急匆匆踢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悲惨的景象,他爹嘴角含血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他娘鼻青脸肿的倒在脏污的牛棚里生死不知,他妹子几乎崩溃的哭嚎着脸上还顶着触目惊心的巴掌印!而在最前方,他家的婆娘却和一个年轻的官老爷亲密的相拥着,那年轻官老爷一手揽着女人一手抱着孩子,脸上的喜色表露无疑! 春花指着正前方凄厉的哭喊:“哥,那个小娘皮说孩子不是哥的,而是那个男人的!爹和娘都是被他们给气晕的啊!哥,你要为爹和娘报仇啊!” 秦大虎猛吸口气,暴睁的虎目陡然呈现出一种骇厉的红色! 陡然出现的这彪悍的汉子吓了那年轻男人一跳,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这时候他脑中灵光一闪大概猜的此人是何身份,忙定了定神,颇有挑衅意味的揽紧身旁瑟缩的表妹,轻声细语的哄道:“表妹别怕,有表哥在,哪个敢欺负你,表哥定会要他好看。”说着又低头亲了亲怀里的稚儿,轻笑着:“乖儿子,你说是不是?” 秦大虎猛地仰天长啸一声,怒红了眼暴喝:“我j□j大爷的!!”抬脚霍的踢开挡路的侍卫,秦大虎犹如被惹狂的怒狮,握着拳头咆哮着冲着正前方的方向冲去! 虎背熊腰的汉子孔武有力,尤其是被人激怒中的秦大虎,更是发了狂似的,一拳一脚势必都是蓄满力气的,那力能扛鼎似的汉子使劲力气的一拳绝对能打得人倒地不起,踢出去的一脚足矣令人飞出两米远!三五个侍卫在这彪壮莽汉的手里,犹如被屠夫攥在手心里的鸡鸭鱼肉一般,什么时候开宰全看屠夫的心情。 那年轻男人吓呆了,他没想到这山野莽夫竟是如斯野蛮彪悍,要是真让他冲到他跟前来,只怕他一个偌大的拳头就足够他吃上一壶的了。 年轻男人额头冒汗急急想对策之际,眼珠子一转瞧见了秦父秦母几个,顿时给侍卫首领打了个眼色,那首领会意,忙大步跑到牛棚,掏出匕首架在秦母脖子上,大声威胁着令秦大虎束手就擒。 秦大虎一个猛拳将身前的一个侍卫揍道吐血,红着眼怒吼:“你敢动老子的娘一下试试!” 秦大虎的声音犹如虎啸骇厉,那侍卫头头有些手软,也有些恼怒,咬牙将手腕一使劲,顿时秦母的脖颈血流如注。 “娘!!”秦大虎嘶吼,拎起地上长枪冲他奔来:“你娘的畜生!” 那侍卫头头忙厉喝:“快站住!你若不想我手里的刀刃继续划下去的话,就站住!” 恰在此时,秦母被脖颈上的伤给痛醒了,迷糊的睁开眼待看见了自个的处境,不由两眼发直的颤声道:“救……命啊……杀人啦……”而那侍卫头头则抓住了时机,趁机将秦母拉到身前,扬了扬手里的匕首进一步威胁秦大虎。 秦大虎猛地停步。 哐啷一下,秦大虎手里的长枪蓦然落地。 侍卫头头看向侧前方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使了个眼色,侍卫头头于是吩咐那些尚还能动弹的侍卫们,拧掉长枪的铁枪头,然后挥舞着长枪对着秦大虎劈头盖脸的就狠狠敲了下来。 秦母呜呜的哭着,春花凄厉的哭喊着,秦大虎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挨着,受着,赤红着眼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凭着那些长枪密集挥舞的将他湮没,任凭一双双充满恶意的脚狠踹他的腿弯终究将他击倒,然后无数只脚在他的身上踩着,踢着,踏着! 秦大虎眼角开裂,嘴角也渗出了血,他却浑不在意,只是定定的看着前方那一男一女一小,看着那男人揽着女人抱着孩子无比得意至极的打他跟前经过,他的手慢慢握攥成了拳头。 上了马车,安置好了表妹和孩子,那年轻男人才抬头看看天,轻描淡写道:“天也不早了,把他们都叫回来,启程上路。” 那侍卫头头应了声就去叫人,这时车里头的柳娘子微滞了下脸色,她还以为她表哥会斩草除根呢。 那年轻男人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之后,秦大虎背着他爹抱着他娘急如星火的冲出了家门。路上遇上的几个人,待见了秦大虎后无不打了个寒颤,因为这一刻的秦大虎犹如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吃人怪一般,浑身阴煞煞的,哪怕脸上没有任何的怒色,可那一反常态的犹如死水一般的沉静却看得人心头发凉,尤其是那两只血红血红的眼睛,没有丝毫感情的更让人看着渗得慌,总觉得像是随时能扑上去将人给咬碎。 当时二虎去叫秦大虎回去的时候,听得那二虎那般报来,包括秦大虎在内的人也没当个啥事,也就以为是秦大虎婆娘家的贵亲来了,当时还调侃了一番,所以秦大虎下山的时候他们也没随着去,却是去了盐湖那去了,毕竟过两日就是走货的日子了,他们这头的事也是多得很。谁能想到待他们几个从盐湖回来,竟听的村里说的秦家竟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几个当时震惊个不成,急火匆匆的就奔去了老赵头家里,待见了并头躺在炕上的秦父秦母时,当即各个吓得手脚都软了。 “大娘大爷他们……” 秦大虎背对着他们沉声道:“命是保住了。” 听得他们性命无碍,李二几个方松了口气。 待李二几个缓过了气,不由狠狠拍了门框,气愤填膺:“他娘个巴子的,这犊子不是人呐!老子今晚上抄刀去砍了他全家!” 秦大虎声音沉得不见底:“这事你们甭管。” 第26节 李二惊:“可是大虎哥……” “不是哥不把你们当兄弟,只是咱还有一家老小,咱,输不起。”秦大虎这句话说得又沉又重,李二望着炕上昏迷不醒的秦家二老,一时间心酸莫名。 李二狠狠踢了下门框低吼:“他娘的鬼世道!” 话说那柳娘子在回来的途中,一直为她表哥没有痛下杀手而耿耿于怀,如今他表哥是翰林院的高官了,真的是天子门生,弄死几个贱民又有何妨?更何况那些个贱民曾经那般欺辱过她,他若真心为她着想,就不应该让这样一个难堪留在世上。 殊不知这陶廖也有顾忌,话说当年他一朝中榜成为皇帝钦点的状元郎,还未等他衣锦还乡随即就受到当朝百里太师的赏识,欲招他为婿。可他与表妹自幼有婚约在身,再加之他与表妹情投意合实在不忍相负,于是就实情相告。不想那百里太师听完后不仅没勃然大怒,反而对他大为赏识,许诺道可以允他表妹被抬为平妻,前提是他需要在京中先娶他百里家的千金。 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他焉能不应?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四大喜事之二他同时占了两样,何乐而不为?却不曾想,在这京城一呆就将近了一年。 提起这茬他对他表妹就不由的生出愧疚之感,不是他不想早点来接他表妹,只因,只因他新娶的夫人实在是……唉,想来也是,当朝太师家里的千金,哪里能不被养出一丝娇气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阻拦着他回来接他表妹,要不是好在他岳母大人慈善,大发慈悲的允他回来接人,只怕他还真是要做这负心汉了。 岳母大人是颍川谢家的嫡女,而那谢家却是连皇帝都礼让三分的世族大家,百里太师待她也是十分的京中。岳母大人信佛因而心肠软见不得杀戮血腥,这也是他为何不敢轻易遭杀孽的原因,要是此事传进了他岳母大人的耳中,只怕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梗终于完鸟! 乃们知道爷写这个梗写的有多累鸟! 累死鸟了,所以等找个窝,歇息去鸟! 第31章 v章 柳娘子和她表哥在三日后就启程回京了,一路上她都郁郁寡欢,那日自打她跟随着表哥从东山村回娘家之后,她满心欢喜的拉着表哥进了家门,本以为父亲会为他们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欣慰,不成想向来疼爱她的父亲却是勃然大怒,反手就给了她两巴掌,一改往日的儒雅之态对她破口大骂,骂她不知廉耻,骂她破坏家风!甚至还出口勒令她回到东山村去,是杀是剐随由秦家的便,说她出嫁就得从夫,做出此等鲜廉寡耻之事,理当受到惩罚。 她努力劝说过,哭着跪地请求过,她例数在秦家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哭诉她和表哥之间的情比金坚,奈何她父亲就是油盐不进,反正就是认准了死理,就是绑也得将她给绑回东山村去。 柳娘子最终心凉了。 最终,她头也不回的,毅然决然的挽着她表哥的胳膊出了家门。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为了她父亲,她已经牺牲了自己一次,也算她自己报答了父亲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妥协了,更不会第二次牺牲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 毕竟是多年的父女之情,想想她父亲那决然的态度,她还是忍不住的心酸,同时心中也无不是怨怼的,要不是当初大雪天的她父亲偏要去赏雪景,她又岂会摔断了腿,最后为了救父她不得已将自个以八十八两的银钱给卖了出去? 陶廖看着怀里哭的哀伤的表妹,要说出口的话就不由得梗在了喉中。表妹和姑父如今闹僵了,说起来他也有责任,要不是当初他背信弃义没有在约定的日子回来迎娶表妹,想必也就不会发生日后的种种事情了。如今事已至此,她表妹为此悲痛欲绝,而他又怎忍心在这当口说起他家里还有一位夫人的事情? 话说柳父自打他闺女走后就一病不起,每每想起他那不争气的闺女,尤其是想想如今乡里乡亲不知如何在背后偷偷议论他那跟人淫奔的闺女,他就气的浑身发抖,真是恨不得一棒子揍死那个不孝女儿! 同时柳父心里也无不是失望透顶的,当初嫁女儿,急缺银两是一方面,可他又何尝不是想他闺女在这混乱世道中有个依靠?那秦家,虽说也有乡下人家固有的些毛病,和到底是本分人家,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去也不必担心她受到欺凌,更何况她那夫婿秦大虎,人虽粗糙了些,可身为长子他能担得起一大家子的嚼用,为人也是不错的,在村里头也是有口皆碑,这样一个有担当能养活的了妻小的夫婿哪里不成了?偏的她心比天高呐,心比天高!不是他做姑父的说那外甥坏话,不说他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就从他金榜题名时却连个书信都不曾往家里寄回半片之事,他就足矣能预料的到,即便琴儿跟了他,也只怕日子不会遂心了。 那心思活络的阿福早先就随着柳琴一块去了京城,如今家里就剩下了个使唤婆子。这日,这使唤婆子听得柳父吩咐,便将家里的一方砚台以及家里唯一的那只老马劝都待到镇上给卖了,然后将换得的一百来两银钱送到了秦家,依柳父的话来说,不该拿的他们得还回去。 使唤婆子匆匆放下了银钱后,就在整个东山村百姓们鄙夷的目光中羞愧的掩面而去。秦大虎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脚底下的一百多两银子,扭头看向后头的几个兄弟:“哥这几日大喜了,怎么着也得请乡里乡亲们喝杯薄酒。你们带上这些银钱,拉上我家的牛车驴车,啥菜好吃就买啥,啥肉最贵就买啥!好酒更是不可少的!是兄弟就别给哥省,可劲的给哥花,哥不喜欢回过头来还见着你们手上还有花剩下的,哪怕是一个铜板!” 李二惊:“大虎哥,那可是一百多两银钱啊!” 秦大虎的声音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老子嫌脏。”转身离去的同时,秦大虎冲着周围看他的乡里乡亲们突然大笑了起来:“今个晚上谁也不许吃饭,全都来我老秦家,如今我们老秦家满头的乌云都散了,这等喜事,怎么着也得庆贺一番不是?话说老秦家头顶阴霾霾的乌云散了能有三日了,得,我老秦家的流水席就摆上他个整整三日!” 在周围村民们吓傻了之时,秦大虎的粗犷笑声又响起:“全村统共一百二十一口,除去我老秦家的一家五口外,还有一百一十六口,这个数我秦大虎记得清楚。对了,来的时候顺道将自个家的桌椅板凳啥盘子碟子碗啥的的一并带些来,还有村里的婆娘等早点过来搭把手,老子家的人手不够。最后还是那句话,一百一十六口,老子记得清楚,要是到时候哪个缺席没来,那就是不给我秦大虎面子。” 说完之后,秦大虎就一瞬止了笑,也不再多说半句,往上掳下了袖子转身就走。 直到秦大虎走了老远,呆若木鸡的乡里乡亲们才打了个激灵回了魂来,同时皮头有些发麻的想着,怎的就觉得那秦大虎的话听在耳中有些渗得慌呢?尤其是配上他那张突兀的笑脸,真的觉得格外的吓人。 相互对视了眼,今晚……去不? 毫无疑问,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只有一个字,去。秦大虎话都放在这里了,哪个吃了狼心豹子胆的敢不去? 村民们散火回家准备的时候还在嘀咕着,莫不是秦大虎因前些日子的事情,受刺激过大而导致那个啥了? 这日下午,李二几个兄弟差点累成了狗,赶着驴车加牛车总共从镇上来回了五趟,待到日落之后这才方将那一百来两的银钱换来的物资给统统运回了村里。他们当然不能只卖肉菜酒之类的,都是些精打细算的庄稼汉,他们更多的还是讲银钱换来了一车车的粮食,白面的有,黑面的有,地瓜粉有,豆子谷子的也有,却没买大米,想来也是因着大米价贵,没舍得。驴车牛车来回五趟,统共十车的粮食,摞起来能占秦家的小半个院子。当然,这些粮食没让卸在秦家院子,李二几个多精啊,就怕秦大虎瞧见了闹心,所以就选了个村里头的废宅,将这些个粮食全都卸在了废宅了,而那些个鸡鸭鱼肉酒菜啥的则是搁在了秦家。 村里头一小半的婆娘早就赶到了秦大虎家里开始忙活开来,当然,秦家就那么一两个锅哪里够用?秦家周围的人家全都腾出了地,杀鸡宰鸭炒菜蒸馍馍烙饼下饺子摆桌子上酒,等天黑了东山村里的那些个村民们举着火把陆陆续续的往秦家的这个方向赶来,闻着酒肉飘上的香气,再瞧着这众人聚会的场面,倒是比过年都热闹上个三分来。 殊不知真实的场景是,这些个到场的村民们无不浑身不自在的围桌悄无声息的坐着,瞧着前面那满脸是笑热情的招呼人入座的秦大虎,他们突然就觉得此情此景好诡异。 苏锦此刻正抠着门框左右为难。她看着面前的李二,满脸愁容:“我能不去么?”老婆跟人跑了,儿子也随人的种了,他却一反常态的大肆庆贺,这种不正常的行为想想都令人心头发慌啊。 李二也为难:“苏娘子,只怕不去是不成了,大虎哥前头刚在乡里乡亲面前发过话了,哪个敢要不去,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不给乡亲们情面了。” 苏锦陡然一个大喘气,连逼带迫啊,敢情这是场鸿门宴呐。 苏锦道:“都去了吗?” 李二摸把脸:“哪个敢不去?大多数都去了,人都入座了,菜都上了酒也倒了,可大虎哥却就是不喊开动,因为人还没全齐,村里多少人全都在大虎哥脑海里记着呢,少一个都不成。见着到此刻人还没来齐,你是没见着大虎哥的脸色阴沉沉的,跟下刀子似的,可骇人了。唉,俺这也怕大虎哥发飙,点了点来的人,算了算尚未来的人,统共村里还有那么一两户人家可能拾掇的慢还没来,所以俺这不是赶紧的过来催吗。” 苏锦吓了一跳:“一两户?是一户还是两户?” 李二勉强扯了扯嘴角:“就差一户了。” 苏锦心头顿时哇凉哇凉的,全村人都在等着她一个,可想而知待会她出场时会是何等的万众瞩目?! 想想饿着肚子的全村男女老少们齐齐看她那种怨愤的眼神,苏锦打了个寒颤,她好像装死装病怎么破? 李二一句话打破她的幻想:“苏娘子咱还是赶紧点的去吧,乡亲们怕是都等急了,而大虎哥他绝对是少一个人都不会开席的,哪怕是等到天亮,他也绝对会让人一直等下去的。” 苏锦只得提心吊胆的随着李二去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苏锦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那我待会是要坐到哪桌去呢?”她希望是在比较不起眼的边角里,那到时她悄悄的坐过去,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她。 李二问道:“那苏娘子你想要坐到哪桌去呢?” 苏锦想了想,迟疑道:“我要不就随着赵大娘一块坐吧。” 李二回道:“赵大爷和赵大娘今个没来。”仿佛知道苏锦即将出口要问什么,李二忙解释道:“这不是秦大爷和秦大娘伤势过重不宜挪动嘛,这几日他们二老都是歇在了赵大爷家里养伤,这几日帮忙伺候着两病人,赵大爷他们两口子也是累的慌,他们不来大虎哥自然是知晓的。” 听了这话,苏锦心头愁上了,那待会她该坐哪呢? 李二建议道:“要不待会你就守着俺娘坐吧,席上也能让俺娘帮衬着照看几分。” 第27节 听到这苏锦松了口气,李二娘为人不赖也好相处,在她身边她能安心些。 作者有话要说:爷发誓,爷昨晚真的是去看春晚了。 春晚年年有,今年特别雷,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不雷的春晚不叫春晚。 话说,爷不过短短一日没上来,为何爷家里都被塞满了雷!! 好可怕呐,乃们是要疯的节奏呐!!怎么办,怎么办,雷好多,还有一个大大的火箭炮,爷这么富有,肯定已经被邻居家给识破了!说不定不出个一两日,爷是土豪的消息就会传遍了大江南北,传遍了古今中外!唉,做人做的如此成功的地步,真是太令人伤脑筋了。如今土豪的日子真是伤不起呐。 哦对了,乃们说,爷明个是坐着火箭炮去凡尔赛宫呢,还是坐着航空母舰环游世界?要不,咱买个嫦娥零零七号吧,直接一个高就飞上外太空研究宇宙吧。 第32章 v章 苏锦远远的就瞅见秦家所在的那条街上灯火通明,一整排的火把热烈的燃烧着足足延伸了秦家门前的整条街道。而毫无疑问的,秦大虎门前的流水席也沿着他家门前的街道摆满了去,十来桌的宴席一溜烟的排开,这么远远地望去,宾客满座的,别提场面有多壮观了。 苏锦小心挨着一张张桌子的边向李二娘所在桌方位挪去,而此时的现场却是鸦雀无声的,一百来口人的目光几乎是同一时间齐刷刷的投向她这个姗姗来迟的人,这让投一次受到这样万众瞩目待遇的苏锦心惊气短,赶忙小步快走至李二娘这桌,垂首赶紧入座。 待苏锦一入座,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大虎才从地上拎起一酒坛子,啪啪拍了两下,一直阴沉的脸上这才出现了笑容:“今儿我秦大虎请客,这么冷的天儿父老乡亲们还极为捧场的全都过来了,就冲着这一点,我秦大虎就得对全村的父老乡亲们说一个谢字!” 说着,秦大虎一把将酒坛子封口的封泥给掰了下来,撕开坛口封着的油纸,他握着坛口单手一举,大声笑道:“今儿个好酒好菜全都上着,大伙全都敞开着肚皮吃敞开着肚皮喝,我秦大虎今个管饱也管好,要是饭菜不够吃了酒不够喝了,大伙尽管吆喝一声,千万别跟我客气。好了,别的我也不多说,父老乡亲们都动筷吧,而我这个主人家就在这里先干为敬了!” 话音刚落,他呼喝一声就提着坛口举高,掌心一用力坛口就倾斜下来,里头的水酒瞬间就往下倒,而秦大虎则仰着头张着个大嘴咕噜咕噜的直往喉咙里咽,那彪悍猛灌的架势看的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苏锦想,这就跟个吸水葫芦娃似的。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一坛子酒就见了底,秦大虎用力晃了晃酒坛子,见着的确是被倒空了之后,这才重重打了个酒嗝,两坨红晕泛上了他那黑黑的脸膛。 随手扔了空酒坛子,秦大虎环顾了下四周,喘着酒气:“我先干为敬了,大伙倒是开动啊,好酒好菜的都上了,还不开动可是在等啥?”秦大虎这会的声音明显较之前头更为粗犷响亮,想来也是酒后亢奋所致。 众人忙拿起筷子。刚开始夹菜吃饭因着被气氛压着,所以他们还有些拘谨,等到吃过了会后,他们这才慢慢吃的自然了些,夹菜喝酒的这才热络了些,等再过了一小会后,已经稍微有些了坐席吃宴的感觉了。 李二娘夹了块炖鸡肉到苏锦碗里,道:“苏娘子你别太拘谨,一桌上的全都是咱的乡里乡亲,你不好意思个啥?喜欢吃啥就夹啥,别只是夹着自个面前的那盘菜。” 苏锦忙应下,可心里却发愁,她今个在家里已经吃过了晚饭,现下哪里还能塞得动? 不知为何,李二娘似乎对她格外关照,整个宴席上不停给她夹菜不说,也不停地引着话题让她得以能跟一桌上的那些媳妇婆子们能搭上个话,这让苏锦对李二娘的照顾十分感激,所以她也领情,李二娘夹的菜她也一一吃了,谈论的话题她也顺着搭腔,哪怕席中也有两三个向来瞧她不顺眼的媳妇出口刻薄,她也是和和气气的,至始至终唇角都是含着一丝浅笑,倒是让那几个媳妇心头诧异了,没想到这苏娘子倒是有些度量。 也不知她们这桌的菜是哪家的媳妇做的,口味有些咸了,苏锦忍不住频频喝了几碗凉开水后,过了些会,腹中就有些小涨了。这是个极为尴尬的问题,苏锦只得小声向李二娘求救,李二娘听后笑了笑,拉着她起身就往离她们最近的那户人家的院子里去。 女眷这方多是正儿八经的吃饭菜,而至于大老爷们的那些桌,毫无疑问那绝对是正经儿吃饭的少喝酒拼酒的多。尤其是秦大虎他们几个兄弟所在的这桌,六个人各个被灌得浑身酒气,一个个的脸蛋就犹如猴屁股似的,偏的那秦大虎却不肯放过他们,挨个拉着灌酒,一口一句是兄弟就干了,其余几个想不干了都不成。 只拉着人喝酒,却丝毫不给人吃饭吃菜的空挡,一坛子一坛子的酒下去,哪怕是水酒的度数低,可殊不知积少成多啊,就这么个灌法,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几轮酒灌了下来,李二几个扑倒在桌上凳上地上,迷瞪的有,说胡话的有,哭哭笑笑的有,耍酒疯的有……秦大虎羡慕的看着能够喝酒喝到醉的人,再摇摇自个那只是稍微有些小迷糊却意识还能保留大半的脑袋,有些阴郁的踢开了脚边的空酒坛子。 打了个酒嗝,秦大虎扶着墙一摇三晃的往家里走去,心里盘算着待会他就去挨个桌的敬酒,还不信了,再灌他几坛子酒下去,他娘的还不能让他痛快的一醉方休? 乡下老百姓家里的茅房都是有个木门挡着的,里头一个大的马桶以供解决生理问题。苏锦打开茅房门进来的时候,没成想那李二娘也一闪身跟着进来了,苏锦以为她也急着上,遂建议道不如让她先来?不成想那李二娘笑着摆摆手,她不是来上茅房的,只是来跟苏锦说会话的。 于是苏锦只能极为尴尬的边解衣带边听着李二娘说话。 李二娘看着苏锦有些意味深长道:“不成想一晃都六年多了,想苏娘子你刚来俺们东山村那会,还是又瘦又小的,一张小脸都冻得紫红紫红,穿着单薄的衣裳,别提有多可怜人了。” 苏锦微微垂了头,那李二娘又叹道:“老苏家也是缺德的,一个又病又傻的儿子,他们怎么就舍得拿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家来葬送了一生?哪怕是买来你认个闺女替他们养个老,也好过这般的将人给毁了……”说到这李二娘就不由得有些怜悯:“说到底,那些年里苏娘子你孤苦伶仃的也是糟了不少罪的。” 苏锦万分不自在的解决着生理问题,心头长叹着,有什么话为何不能等出去了说呢?在这边说话边看她如厕,她真的是浑身都不自在啊。 却在此时,李二娘话锋陡然一转:“说到底,咱女人家啊终归是要有个男人来撑门户的……” 苏锦神情一滞。 李二娘继续道:“倒也不是谁要俺来撮合说项什么,只是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俺看娘子真的是个好的,实在不忍心看着苏娘子你继续这般活的辛苦。这世道本就艰难,一个孤身娘子的处境尤为艰辛……俺就直话说吧,苏娘子你看你和大虎两个还能再拉扯成一对么?” 苏锦猝然惊吓了呼了声:“啊?” 李二娘笑了笑:“娘子别怪,俺也就是这样直来直往的人,从前就觉得娘子跟大虎是极为般配的,后来那大虎另娶了亲后,其实俺心里头也是极为遗憾的。可到如今看起来,人和人呐真的是讲究这缘分呐,红线牵不到一块的怎么着也牵不起来,这缘分是谁的终究就是谁的。实话说,俺瞧着大虎至今都是对娘子念念不忘的,可娘子如今倒是让俺看不透了,所以俺就想来问问看娘子是咋想的。” 苏锦急的双手直摆:“大娘可莫在说了,我和秦大虎早就没了啥关心了,望大娘千万别再提这茬了,让人听见了不好。” 苏锦这话刚落,也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种空气陡然凝固的感觉。 听罢,李二娘有些遗憾的叹口气:“既然娘子无意,那这话就权当俺没说,娘子别担心,这事俺自然是不会向别人瞎咀咀的。” 苏锦这才松了口气。 正起了身提了亵裤,不想这时那李二娘又迟疑小声问道:“娘子,听得赵大姐说,当年你可是怀了大虎的娃了……” 话音刚落的三秒后,只听哐哧一声,茅厕的门应声而裂。 被就被李二娘的话而惊呆住的苏锦彻底被这剧烈一声响给惊傻了,尚未提好的亵裤哗啦一下退到了脚腕。 秦大虎面红耳赤的直勾勾盯着那两条白嫩嫩的幼细腿儿看,苏锦一个激灵回了神急急弯腰去提拉,秦大虎这时也一个激灵回了神,冲着苏锦大吼:“啥?刚说啥?你有了我的娃了?!” 苏锦下意识的忙左右环顾的看看有没有人,急的眼眶都发红了,这要是让人看见听见,会造成多大的误会啊。 偏的那秦大虎挡在茅厕门口前将路堵得死死,两眼吃人般瞪着苏锦的肚子,吼得惊天动地:“我的娃呢?你将我的娃弄哪里去了!!” 苏锦急摆手:“我没有,我没有!” 秦大虎忽的转向李二娘:“大娘你说,你刚刚是不是说她怀了我的娃了?” 李二娘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转折性的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由得有些愧疚的看了眼旁边正红着眼圈殷切看着她的苏娘子,如实道来:“这事我俺是不太清楚的,当初也是听得赵大姐这般提了句。” 秦大虎转过头将苏锦一把从里头提溜了出来,两只手沉沉搭在苏锦的肩上,他弯□,只是目光如炬的盯着苏锦:“老子且问你一句,是不是?” 苏锦急红了眼眶摇头否认。 秦大虎只觉得似乎是前头的酒劲一下子全泛了上来,刺痛的是心尖,炸开的是脑门,仿佛一瞬间世界在他眼前全部都变成了一片红色,他想吼,他想疯,他想一拳一拳的砸烂整个世界! 第28节 他一下子抱住了苏锦,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自个的脸贴在了苏锦的脸上,哑声喃喃:“别说了,别说了……” 苏锦几欲落泪,他有病吧这是。 秦大虎越箍越紧,庞大的身躯似乎有了丝颤抖:“娘子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等苏锦出口斥责,这八尺高的汉子突然趴在了苏锦肩上,呜呜的痛哭起来。 苏锦吓傻了,李二娘也吓傻了,谁也没料到秦大虎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苏锦快哭了:“大娘,您倒是快来帮帮我啊。”这只熊有毛病啊。 李二娘这才回了神,忙走过去扯着秦大虎的胳膊往外拉:“大虎啊,你快点松开苏娘子啊,这让人瞧见了不知又该说些啥难听的了。” “别管我!”秦大虎蛮横的一挥胳膊,抱着苏锦身子一扭,将苏锦抵在墙上抱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就开始脸朝天的狼哭鬼嚎起来。 听着近在耳边简直能穿云裂石的鬼哭狼嚎声,苏锦的神经终于崩溃了,眼泪哗哗哗的直往下淌,想着前世的种种不快,念着今世的种种艰辛,再看着眼前这极为令人崩溃的一幕,苏锦哭的肝肠寸断,她活着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明个要走亲戚,可能是要在亲戚家呆上个几日,咳咳,乃们懂得,这几日怕更新不得了。 来,接下来是土豪亮相的时间—— 第33章 v章 苏锦都不知那日晚她是什么时候回的家,她只记得那时她都哭的筋疲力尽了,可跟前的那只大熊却依旧抱着她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个不够,好不容易等他终于舍得歇了嗓了,苏锦这才惊恐交加的发现,他们周围此刻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那一瞬间,苏锦的心拔凉拔凉的,整个东山村一百多号人呐,全都在瞪着眼儿齐刷刷的将他们二人盯视,这种被整个村子里的人捉奸在墙的感觉,真是让人有哭死的冲动! 苏锦当时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对劲了,貌似身前那只黑熊还回头冲人群吼了句什么,她也没记不得了,然后她就被人抱了起来往外走,等她再次回了神了,人已经半躺在了自家的炕上,而身后有人则半搂半抱着她,拿着个粗瓷碗凑到她嘴边小心的喂着水。 “娘子?娘子你可好些了?”见她身子动了动,后头的秦大虎忙搁下粗瓷碗,扳过她身体借着昏暗的煤油灯急急在她脸上打量着。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只要一想起经此一夜,村里头见证j□j的村民们好不知道会说她些什么,想到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好名声毁于一旦,她就浑身都不对劲,能好些了才怪了。 苏锦再也不想见到这个黑熊,手指门外颤着声吼:“你给我出去!” 秦大虎粗犷的面庞在昏暗的烛光下立刻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悲痛之色。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走,你走!”苏锦流泪的吼着,想想未知的明天,心情愈发的凄凉,于是泪流的愈发汹涌澎湃了。 秦大虎默默的放开怀里挣扎的人,抬腿下了炕后,却不是往外走,只是抬手扯下了墙上挂着的箭囊,果狠的从里头抽出来一支箭来。 余光瞥见其动作的苏锦眼泪戛然而止。她倒抽了口气,心头惊疑不定,他想做什么,杀人灭口么? 不等苏锦将手伸进炕席子底下去掏铁锥子,那头秦大虎已经迅速捉住了她的手,霸道的将她蜷缩的小手摊开后,就将那支铁头的箭搁在了她掌心中,然后慢慢合上她的掌心,让箭头直指他的胸口。 秦大虎定定看着她,嘶哑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沉痛:“欠你的,我知道我还不起,可我依旧还是想能还一点是一点。”说着,他猛地握紧她微凉的手用力往他胸口的方向上一送,饶是苏锦在千钧一发时刻急急往回扯了好些许力道,可因着秦大虎的动作太迅速太生猛,那尖锐的箭尖还是戳进肉里半寸之长。 那鲜血从胸口飞溅而出的场面显然是惊吓住了还握着箭的苏锦,秦大虎却龇牙咧嘴的笑了:“老子……一点都不痛!”随即抬手就将箭给拔了下来,握着苏锦的手还想再来上个一下。 苏锦眼疾手快的忙一把将箭给夺了下,远远的扔在了炕里头,双手捂着脸哭道:“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 秦大虎脸上的笑一瞬间变成了悲意,喉咙里发出闷声压抑的声响,然后突然抬手拼命捶胸,仰头哀嚎:“老子心痛!老子难受!老子亲亲的娃就这么被老子给作没了,作没了!那是活生生的娃啊,那杀娃的药喝在娃肚里,那娃得多疼啊,多痛啊——娃子该会有多怨啊!” 苏锦拼命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孩子!” 秦大虎却仿佛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的捶胸痛哭:“一想想我亲儿子遭这么大的罪,才那么点的小娃娃死的那么惨,我这心里痛的就跟拉出来扯烂了一般!娘子啊娘子,当初你为啥就不跟我说?为啥?” 不等苏锦继续解释,秦大虎就见自个脑袋往墙上撞了两下,痛哭道:“我知道,不关娘子的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自个瞎作,我自作自受还害死了娃子!我的错,我的错啊——” 苏锦已经无力再去解释了。 她擦干了泪,然后放了被,躺下之后将被子拉过了头顶。哭了大半夜了,她真的是太累了,累的她真的是再没力气跟那个黑熊较劲了。她的脑门发涨的已经突突作响了,她必须得休息了,再不歇息怕她就得疯了。 在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的当口,她似乎还听到那嗷嗷的痛哭声以及偶尔脑袋磕墙的嘭嘭声…… 翌日清晨,苏锦从昏沉的噩梦里清醒之际,下意识的往炕边那处看了看,在没见到不该见的庞然大物时,很明显的她的精神好了不少。可等她拾掇着起床之后,见着炕边昨个留下的斑斑血迹,尤其见着她家泥土垒的墙体上好明显好夸张的一凹处时,苏锦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待到见着她家锅帘上前些日子剩下的两三个馒头不翼而飞以及她家那昨晚被人踢爆的屋门随风哐当哐当的直响时,苏锦整个人都不好了。 苏锦重新上了炕,放了被褥便重新躺下了,心情不好,啥啥也不想做,啥啥也不想动弹,别说上山打猎了,就是吃饭她也不想吃了。 话说,秦大虎一大清早的又去了哪儿了呢?昨个夜里秦大虎自然是痛哭到自然睡,在苏锦睡得昏天地暗之际就上了炕搂着人家娘子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第二日清晨李二进屋将他叫醒了为止。为此,李二还受了秦大虎一个老拳,当场一只眼就乌了,饶是如此秦大虎也不解气,谁让你大清早的进人家娘子家家屋里了?人家一个娘子家家的闺房是你一个大老爷们能进的么?岂有此理! 对此李二也很冤枉,要不是大虎哥在里头抱着娘子睡得就跟个啥似的,害的他在外间怎么叫都叫不醒,他至于急的进屋去叫么?再说了,他这真的是有十万火急之事,容不得丝毫耽搁啊。 却原来今个几个村民上山时,走到山腰子时,却惊听见不远处的一片小林子隐约传来女人的哭声,等他们小心走近了些,竟还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还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几个村民对视一眼,然后派两个人回村通风报信,剩下的人则在这里盯梢,等李二几个上了山进了这片小林子之后,才发现竟是十多个衣衫褴褛的人瑟瑟缩缩的挤在一块,等李二一询问,这才晓得他们竟是隔了他们两个村子里的人,因为交不起税钱所以就在官府派人来捉拿之前跑了出来,当然也没其他地方躲,只能躲进山里头,跑着跑着跑到东山村的山头上就跑不动了,又冷又饿又饥又渴的,逃了三天了,他们几乎滴水未进,别说女人孩子受不住,就连粗壮的汉子也快熬不住了。 听到这,东山村的村民们自然是惊异不已,贵妃诞辰和皇帝千秋的税钱不都是上缴完了吗,哪里还有其他的税钱? 那逃难过来的人怜悯的看着李二他们,却道:“刚派下来的税目,说是皇帝他老人家又有了个新的消遣,斗蛐蛐,所以各州各县都得上贡好的蛐蛐,如此一来各县的县衙去找蛐蛐就得要出钱出力了,分派给各个村里,自然就得收税。我们村排在前头,估计这两日就要轮到你们东山村了,还是按人头来算,这回是不论男女老少,统统半两。” 李二几个惊呆了,啥,蛐蛐税? 秦大虎听后也是呆了,也怒了,什么鬼世道,皇帝老儿玩蛐蛐干他们小老百姓啥事?!草他娘的。 果不其然,当日晌午过后,王麻子就带着狗腿子进村了,收蛐蛐税。 不过这次前来,王麻子的脸色可不如上几次和善,对着秦大虎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说,还冷言冷语的,直接下达官府指令,上交蛐蛐税,不论男女老少,按人头算一律一两银子,今个就得交齐,没得商量,交不齐那就不好意思,对不住了。 听到这秦大虎的眼眯了下,李二忍不住道:“怎么是一人一两?” 王麻子脸色一变,当即拍了下桌子:“咋的,你这贱民对朝廷的法令还有啥指教不成!” 李二涨红了脸:“可明明就……” “住嘴!”秦大虎喝道,转头对王麻子沉声道:“捕头大人有大量,可别怪罪,草民这兄弟嘴笨不会说话,回头草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第29节 王麻子冷笑:“这次倒也罢了,若有下次,本捕头会让他知道,我王麻子家里可不是开善堂的。” 秦大虎听着心里不舒服,可屈于此人的势力又不得不小心应着,同时他心里也隐约觉得,似乎是不知是何事惹恼了王麻子,此次前来王麻子似乎来者不善。 若王麻子知道秦大虎如何作想,当再次冷笑了,这秦大虎该问问他那跟人跑的婆娘,人家那表哥临走前可是好好交代了他们县太爷一番,要他们县太爷好好照顾下他们这整个东山村呢。瞧,他这不是特意来照顾照顾。 “一两银钱不算少,不知捕头大人能不能……” 不等秦大虎说完,那王麻子三角眼一瞪:“你以为你自个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本捕头来讨价还价?今个就得全额交齐,交不齐咱们就大牢里见!” 秦大虎只得忍了一口气拖了李二出来,李二气愤道:“别的村一人半两,为啥到了咱村就变成了一人一两了?这不是坑人么!” 秦大虎撸把脸,沉声道:“可不就是坑人。可明知道坑人咱也得忍着,因为这世道压根就没个说理的地。” 李二还欲再说,秦大虎拍拍他肩安慰道:“罢了,咱也不是拿不起这笔银钱,大不了就多走几次货。” 李二终究意难平:“到底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秦大虎带着李二往他们藏银的地方走去:“别想太多,等我先拿了银钱对付这次税钱,送走这座瘟神再说。对了,那些人你先让他们好好藏好别出来,等王麻子走了再说。” 李二点头:“这事我晓得的。” 正在秦大虎带着李二回去取钱的空挡,王麻子带着狗腿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话说他压根不觉得秦大虎他们能拿得出银钱来,一人一两,全村统共一百多口人,往日还好些,可在经过了几茬大的税收后,怕是地皮都被挖了三尺了,他还不信了,秦大虎还能拿的出足够的银两来。 王麻子开始在村里悠悠荡荡的晃着,心里阴险的笑着,小山村倒是挺不错,可惜喽,过了今日只怕是就要人去村空,不复存在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山村里的娘子有没有模样好看些的,身段妖娆些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不及说啥了,总之爷回来了,明个再跟乃们说说 第34章 v章 残破的屋门被北风刮得哐哧哐哧的直响,屋里躺着的苏锦本就无心睡意,再听着这般恼人的噪音,哪里还能再躺得住? 心情不好的披了衣裳起了身,苏锦下了炕穿过绣花鞋就来到了外间,从灶窝里翻出工具箱拿出铁锤子和钉子来,挪动到屋门前打算将那破败的门给修理一下,正怨念的想着她家这门再踢上个几回怕就得被踢烂了,不成想这一抬头就见着院子里的院门竟也是大敞大开的,定睛一瞧,那歪歪斜斜的一扇木门倒在门槛上,不是被人踢爆了又是什么? 苏锦对秦大虎的怨念顷刻间就上升到一个无可附加的地步。他到她家来上一回,她家的门就得被踢爆过一回,以往都是屋门遭殃,如今他还变本加厉了,连她家的院门都一并给踢爆了去!简直岂有此理。 王麻子带着狗腿子在村子里悠悠荡荡的闲逛着,一双三角小眼贼溜溜的四处乱瞟,其实是希望能令他好运气的碰到一两个模样娇俏的娘子,届时也好能及时下手供他淫乐。可村里的试问哪家不知那王麻子的好财贪色的德性?听闻王麻子来了,别说大姑娘小媳妇的不敢出门去,就连那些个 大婶大娘老婆婆都门户紧闭,窝在家里头藏得严严实实的。 逛了老半会,所见到的全都是一溜的清一色粗汉子,王麻子郁卒的心情可想而知。刚想扭头回去,忽的见着桥对面那孤零零的一户人家,本来王麻子也没当个事,可突然的,一个小娘子娉娉婷婷的从那户人家中走了出来,而这小娘子在这当口的出现,无疑是让猎艳了小半日都一无所获的王麻子犹如打了鸡血般的兴奋! 王麻子两眼直冒淫光,当即是拔了腿就往那小娘子所在的方向直冲而去,等走的近了,见了这小娘子身段犹如杨柳般的优美,那素净的侧脸犹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又细又白,王麻子更是连连吞着唾沫,想着或许马上就能将那小娘子给剥光了压在身底下为所欲为,眼里的淫光冒得就更加的热烈了,双腿也不由得迈动的更快更急。 秦大虎和李二揣了银两回了屋,竟发现那王麻子和他的两个狗腿子不见了,刚出了门还不等他左右打听询问,却见村里的一汉子急匆匆的朝他家的方向跑来。 秦大虎赶忙迎上去,问:“咋的了?出啥事了跑这么急?” 那汉子喘着气,脸上带着焦急:“大虎哥快,快去救救苏娘子,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秦大虎浑身一紧绷:“苏娘子怎么了?” 那汉子手指桥对面的方向:“俺刚见着王麻子那货带着人朝着苏娘子家的方向去了……” 不等那汉子说完,秦大虎就拔腿往桥对面的方向狂奔,迅猛的姿态犹如猛虎下山又如猛兽扑食,此时此刻他的双眼能容得下的只有桥对面的那座小房子,他愤怒如狂,他心急如焚,他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顷刻间就飞到那座小房子里,将那房子里的娘子给严严实实护在怀里,有他在,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动她的一根汗毛! 苏锦这边正弯了身子检查院门损坏的程度,正检查着呢,突然听见桥那边传来几个人奔跑的声音还间杂着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声,这让苏锦脑门一个警醒,忙抬头朝着声源方向望去,待见了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麻子脸的矮汉子,饶是苏锦未曾见过此人,她还是下意识的就闪身进了家门,想也没想的就往屋里跑去。用指头想想也能猜得到,那满脸麻子的陌生汉子就是传说中那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王麻子,毕竟除了他,哪个能带着狗腿子在他们村里频频出入? 苏锦前头那一抬手着实惊艳了那边的王麻子。这样细皮嫩肉模样俊俏的娘子,就是在十里八乡他也挑不出来几个啊!肾上腺激素爆发的王麻子当即跑的更快了,没等那苏锦往家里逃了几步,他就从那破败的院门处一跃而入,怪叫着快跑了几步追上了苏锦,从后头伸手一扯,抓着苏锦的衣衫猛地就往自个的怀里拉。 苏锦好一顿惊吓。 王麻子怪笑着去抓她的腰:“美人,这下看你要往哪里逃啊——” 被他拉的踉跄的后退了几步,还没等她站稳,那j□j熏心的王麻子已经开始上下其手了,苏锦面色惨白,刚欲抬手给他脑门一铁锤,猛地一下怀里的力道一松,听得那王麻子一声惨呼,然后她整个人就被令一股力道拽了一下,等她再眨眼的空挡,她才发现她的面前多了一堵厚厚实实的墙,严严实实的将她遮挡的密不透风。 秦大虎握紧了拳头挡在苏锦前面,眼若铜铃等着前面跌到在地上的王麻子,凶悍的犹如要吃人:“你要做啥?你跑到人家娘子家里想要做啥!” 先前王麻子被秦大虎扯了后领摔了半米多远,这一顿显然是摔的狠了痛的他眼泪都冒了出来,连声唉哟的被两个狗腿子扶了起来,听得罪魁祸首的声音,王麻子恼羞成怒,刚想吩咐两个狗腿子将他给捉拿起来,可待对上秦大虎那凶汉如猛兽的目光,不由得他心里就有些瑟缩。 他知道面前这粗汉子是能徒手打死虎豹的,所以王麻子怕真激怒了这粗汉子没他好果子吃,只得暂且忍了一口气,由两狗腿子扶着一瘸一拐的朝着秦大虎走近两步,然后仰着头看着秦大虎冷声哼道:“要不是本捕头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今个这事本捕头是不会轻易罢休的。罢了,本捕头不是那些心胸狭窄的人,只要你将你后面的那个小娘子交出来,本捕头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今个事就一笔勾销!”说着王麻子两只眼一眯忍不住就往秦大虎的身后瞟去,可能是见着秦大虎没吭声以为是畏惧了他的权势,不由得就笑的有些得意:“别说本捕头不给你机会,只要你能劝得动后头的小娘子,让她能心甘情愿将本捕头今个伺候的舒坦了,那本捕头就大发慈悲,将你们村的人头税减上半两银……” 不等王麻子将话说完,秦大虎一个铁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王麻子足足飞出去了两米之多才噗通一声落地,落了地后连惨叫声就没怎么发出,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似死了般一动也不动。两狗腿惊吓的忙跑过去,又是喊又是叫又是掐人中的,好一会才呻/吟着幽幽的转醒。 见着王麻子没死,秦大虎也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他是希望王麻子死的,这么一个渣滓他就是打死他一万次都不够解恨!可他无疑又是怕他死的,若是王麻子死在他们村里,那只怕他们整个东山村都得大祸临头。 这时候李二几个赶了过来,见着院内的情形,也是有几分惊吓。 秦大虎将李二怀里的包袱夺过来,扔在了王麻子眼前:“这次的税钱全都在这,按人头算一人一两,俺们村用不着你来打半分的折扣!拿了银子快滚,等在这,是想再次尝尝我秦大虎老拳的滋味吗!” 两狗腿子忙拿过装银两的包袱,抬了王麻子就急急离开,王麻子心头恨意滔天,这笔账,迟早有一天他会跟他们算! 王麻子一离开,李二几个就有些腿软,看向秦大虎,有些惊魂失措的道:“大虎哥,这些可完了,得罪了王麻子,他会不会回头整死咱们?” 说实话此刻秦大虎心里也有些打鼓,可事情都做了,再慌怕是也没用,索性心一横,沉声道:“这事因我秦大虎而起,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若他真要报复,老子就将这条命给他,势必不会连累到乡里乡亲!” 李二顿时急了:“大虎哥,兄弟哪里是这个意思,你这般说不是戳兄弟的心窝子么!” 齐大牛眼圈都急红了:“大哥这么说就不够兄弟了喝!咱兄弟几个可都是发了誓的,那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难道大哥以为咱兄弟几个是怕死的吗?” 秦大虎上前拍拍他们的肩,大声道:“好兄弟!哥知道兄弟几个都是好样的,可哥真的是不想连累你们,更不想连累到无辜的乡里乡亲们。别说了,啥都别说了,这事就这般定了,有啥罪,哥来扛,哥做的事,哥一个人来担着!”秦大虎一一看过他的那几个结拜兄弟,郑重道:“只是一点,哥求你们件事……” 李二几个心头里沉重悲痛的说不出啥话来,年龄最小的孙狗子哭着道:“大虎哥,你说,说啥俺们都拼死做到!” “若是真到那日……”秦大虎说到这顿了顿,叹气声中带了丝愧疚:“还望各位能帮衬着照顾着我那一家老小。” 第30节 几个粗汉子尤为听不得这话,激愤的直嚷嚷的要拿刀去剁了那王麻子,一了百了! 秦大虎喝骂了几声,然后将他们几个全都赶了回去。 待人都离开后,秦大虎这才将身子转向后头,这才惊见后头的小娘子垂低了脑袋,双手还紧握着那铁锥子,娇小的身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秦大虎捧起小娘子的脸,这才心疼的发现,小娘子苍白的脸蛋上满是冰凉的泪水,那漂亮的眸子里此刻却噙满了晶莹的泪。 拿拇指轻轻抹去苏锦眼角的泪,秦大虎放柔了声音道:“娘子别怕,有我在呢。”说着弯腰将苏锦一把抱起,抱到屋里炕上之后,夺下了她手里的铁锤子后,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他来到外间,蹲在门口开始修缮起了屋门。待屋门修好之后,开了门到了院子里,一直待将院门也休整好了,这才重新进了屋。 关好屋门,他没急着进里间,却是在外间蹲在了灶前往锅灶里填了把柴火,点火之后又陆陆续续填了些,待炕烧个差不多热了,这才起身掀了帘子进了里屋。 见着炕上那抱着被子蜷缩成不足二尺的那团,秦大虎心中不由怜意大起,抬腿跨上了炕,伸臂将那娘子揽过,扳过她身子这才发现这娘子依旧在默默的流泪。 秦大虎不由得鼻子就有些酸意,他掌心擦着她脸上的泪,道:“你哭啥呢?” 苏锦摇摇头,她也不知她哭啥,可她就是想哭,止都止不住。 秦大虎抱过她犹如抱孩子般搂抱在怀里,蒲扇般的厚实大手拍着她的背:“不哭不哭了,啥都过去了,有啥老子在前面帮你顶着扛着,你啥都不用怕,老子不会让任何人来动你一根毫毛的。” 苏锦的泪流的更凶了。 这日过去之后,村里一直处于一种压抑沉重的气氛之中,谁也不知明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明天的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到后天的太阳。 而挨了打回去的王麻子又岂会善罢甘休?本欲带着一干衙门的人去东山村去一雪前耻,没成想却被他的堂兄给拦了住,却原来王师爷的顶头上司县令大人,因着受到上头的提拔就要高升了,而空出来的职位本来是要由县丞大人来接替的,可因着县丞不如他平日会讨得县令大人欢心,所以这县令大人给他通了信,决定由他来接替县令的职位。 所以说,在这当口不易在出现任何不利于他的言论来,若是被他的对手给捉住把柄借题发挥而导致他与这天赐良机失之交臂的话,那只怕他真的要哭死了。 王麻子万分不愿意,那个贱民胆敢这样欺辱他,不去立即寻了仇,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王师爷不由警告王麻子,不可在这当口整出事端,一切等他事情尘埃落定了再说,届时他想怎样就任他怎样。 王麻子只得作罢,可到底意难平,这日喝了两杯小酒之后,酒精上头之际听得那两狗腿出的馊主意,决定夜探东山村,翻那小娘子的墙,上那小娘子的炕! 作者有话要说:往年一般来说都会在亲戚家住上个几日聚聚的,今年因着他们各自有事,所以就没怎么聚,所以爷就提早回来更文鸟! 的确是啊,越长大过个年就越没劲,如今真心觉得年味越来越淡了。 接下来,还是咱们的土豪亮相的时间—— 第35章 v章 自打那日的事情过后,苏锦就有些神经衰弱了,夜晚轻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犹如惊弓之鸟,而每每入夜安寝之时,若是她的弓箭不放在离她一臂之内,她的铁锥子不枕在她的枕头底下的话,那她甚至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半分。 秦大虎见她被吓成这样,心疼的要命,几次提出要留下来过夜,却都被苏锦给拒绝了。苏锦觉得她如今没法再面对秦大虎了,她内心深深的自责着,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当日她不早不晚的偏在那个点出门去,那个王麻子又岂会盯上了她?若没盯上了她,又岂能会有后面的事?要不是王麻子捉住她那刹她慢了半拍没有及时往他脑门上抡上一铁锤,那后面她又岂会连累到别人身上,又岂会让秦大虎因此而得罪了王麻子? 苏锦心思敏感,偏的自尊心又极强,她这样性子的人哪里能容忍因为自个的事情而牵连到旁人使得旁人为此受过?只要一想到因为她,秦大虎这条性命或许就要马上丧失掉,只要一想到她犯下的罪过,到头来却要由他人来替她承担,她的内心就几欲崩溃,浑身颤栗的无法自已,眼泪更是汹涌的澎湃不止。 又是一个让她难以入眠的夜,在她默默流泪深深自责的当口,突然屋外的一声响传入了她的耳中。 拿着铁丝从外头将屋内的插销给弄开后,王麻子和两个狗腿子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接着从屋外透来的月光王麻子看清了屋子里的格局,心里大约有了数后,一双淫光大冒的小眼直直就往那草帘子的方向看去。 王麻子搓着手嘿嘿淫/笑着:“你俩就现在这等着,等本捕头先进去快活了一番,定会给你们一口汤喝喝。” 两狗腿子点头哈腰的笑的既淫且荡。 不成想这头王麻子刚摸索着掀了草帘子进了里屋,却在帘子落下的那刹陡然从里屋投来了隐约的光亮,俩狗腿惊了一下刚想抬腿进去,却在此时听得他家捕头的j□j声,知道他们家捕头大人没事,这才了然的笑着原地竖着耳朵听动静。 王麻子看着炕上那穿着单衣缩在炕里头瑟瑟发抖的娇俏娘子,爬上了炕淫/笑着:“美人,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本捕头过来吗?还特意的将灯给点上,美人,既然你心系于本捕头,那本捕头今夜若不好好伺候伺候美人的话,岂不辜负了美人的一番美意?” 苏锦缩在炕头,手攥的死死。 王麻子怪叫着:“哟哟哟,我的小美人别怕,本捕头定会让你快活似神仙的,只要你肯从了本捕头,本捕头今个夜里定会让你快活个没边。”说着抬起油腻的手去摸苏锦的脸。 苏锦迅速偏头躲闪过他的咸猪手,王麻子脸色一沉,抓过她的头发怒骂:“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说着抬手就去撕她的衣裳,一张臭烘烘的嘴也迫不及待的朝着苏锦的脸上拱去。 苏锦倒抽一口气,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抬起手狠狠朝着他的脖颈就是一下! 王麻子顿时一声惨叫,抹了把脖子,凑近眼前看到那大片的血红,顿时他的双眼犹如豺狼般的阴狠暴虐,双手成爪死命的朝着苏锦的脖颈掐去:“臭娘们你去死!老子今个要剁碎了你去喂狗!!” 第一次杀人的苏锦显然是技艺不纯熟,因为手颤心慌的缘故导致了她第一次扎锥子的方位有些偏差,这才让那王麻子还有力气来反过头来对付她。 被掐住脖子的苏锦几欲窒息,可这当口已经容不得她想别的了,抬起铁锥子毫不留情的冲着他正往外喷血的脖颈连轧数下,等感到她脖子上卡的力道终于有所放缓,她趁机起身狠狠一锥子就捶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致命的一击终于彻底打垮了王麻子。王麻子头顶血流如注,他瞪着几欲凸出来的眼睛死死瞪着苏锦,双手仍旧保持向前掐的姿势只是却没了力道,只见他浑身一阵阵抽搐过后,猛地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听得噗通一声,滚下了炕去。 闻声进来的两狗腿子两眼所见的就是那炕里头的小娘子犹如吃人的鬼似的,拿着锥子冲着他们家捕头大人一个劲戳窟窿的凶残场景! 两狗腿子压根是吓傻了,呆呆的看着眼前行凶的一幕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只待那死透的人噗通一声落地了,他们俩才一个激灵回了神。可还不等两股颤栗的他们相互对视着做出个什么决定来,那厢的苏锦已经是一身血的握着铁锥子迅速下了炕,然后飞快的掀开草帘子,头也不回的的朝屋外的方向急急跑去。 “快,快去追!不好了,那个小娘们想要跑!” 其中一个反应快,见苏锦掀了帘子跑出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小娘子想要畏罪潜逃,另一个此刻也反应过来了,这捕头大人死了,他们两个是难辞其咎,若是还让行凶犯人给跑了,那他们俩真的是难逃一死了! 他们急急匆匆的掀了草帘子就要拔腿去追,可眼前的一幕却明显出乎意料,却见前头跑出里屋的那个小娘子压根不是要逃跑的,而且不仅没跑,还将两扇屋门给紧紧关了起来,然后严严实实的将插销给插好。 这一幕无疑是震住了那两人,尤其是等那小娘子一身血的转过身,提着个滴血的铁锥子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两个,那种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更是令那两狗腿子胆战心惊,双脚也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见苏锦始终是站着他们前方不动弹,其中一个狗腿子不由壮了胆,想想他们两个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娘子?因而指着苏锦的鼻子,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你杀了捕头大人已经是罪大恶极了,难道你还想继续作恶?你若束手就擒的话,我等二人会替你来说情,届时也好让县令大人判你一个痛快上路,若是你还是执迷不悟的话,哼,那就不止是你一个人了,你们全村的乡里乡亲们都得为你所累!” 听得这话苏锦一个激灵回神。是啊,她还在犹豫个什么?若是不斩草除根的话,只怕待消息一走漏,那就不仅是她倒霉,到时候还得连累着这么多的人跟她一起倒霉!反正杀一个也是杀了,杀两个三个的,也是杀了。 苏锦定定神,坐标定位,手起锥落,前面目标应声而落。 被铁锥子一击穿过眉心的狗腿子直挺挺的歪倒在旁边的同伙身上,剩下的那个同伙瞪圆了眼直勾勾的盯着那眉心上的铁锥子,数秒之后,被吓破胆的他终于爆发出惊天尖叫:“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连踢带踹的弄开尸体,剩下那人疯了似的直往屋外冲,到了门边手忙脚乱的边哭喊边去拉门插销,好一会却也没弄得开。 苏锦来到尸体前拔出了铁锥子,刚想定位来上最后一击,不成想这个时候的门却从外头砰的声应声而裂,一个威武大汉猛地出现在视线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夜里睡不着觉出来溜达的秦大虎。却原来那秦大虎这日晚上溜达着又不自觉的就溜达到苏锦家周围,因为苏娘子近几日情绪不佳,所以他有些担心,正在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的当口,猛地他神情一震,因为他绝对没有听错,从那苏娘子的家里竟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第31节 想也没想的他就冲进了苏锦的家里,待他踢门而入,果不其然的见着一个男人慌慌张张的就要冲出门去,秦大虎顿时一股血直冲到了脑门,尤其是见着屋里头的娘子正缩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模样,他顿时觉得全世界似乎都扭曲了起来。 “老子草你祖宗!!”抬脚猛地踢向那厮的肚子,在那厮惨叫着倒退的当口,秦大虎暴喝着冲了上去,一拳就砸在了那厮脆弱的脖颈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厮就歪了脖子没了气息。可秦大虎却依旧没有收手,冲着那厮狠猛地拳打脚踢,待他终于收手了,那厮却早已死的通透。 事情发生的太快,待苏锦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被打死了。苏锦不由脸色一变,忙起身急急到秦大虎跟前,急急拉过他:“你怎么过来了?” 刚杀了人的秦大虎周身还充斥着浓浓的凶煞之气,身体被人一碰,他猛地瞪着凶悍的眼瞪过来,握紧的拳头像是随时能拎过来,等见着是那他朝思暮想的小娘子,顿时眼中的凶煞气瞬间化作了一滩水,他焦灼的急急拿眼上上下下的将她看个仔细,见着她身上的血他的手就忍不住颤:“娘子,娘子你被伤哪儿了?” 秦大虎只当她受伤了,不敢轻易去搂抱她,却是惊惧的颤着手摩挲着她身上有血的地方。苏锦抓住他冰凉的手,急急往外拖:“谁让你来的,你走。” 拖了好半会没拖动,回头一瞧,却只见那秦大虎仔细将她上下看着,待见她真的没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扭头看了眼灶台旁那具尸体,再转过头看看自个脚下的尸体,眼中神色深暗了几许,便双脚定在地上不动了。 苏锦心中发急,她真怕被人瞧个正着,届时她又将人给拖累了去,遂又忙拉他:“你快走吧,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就权当今个没来过了。” 闻言,秦大虎猛地看向她。 秦大虎目光中的感情激狂却又纯粹,谴责的意味也是强烈而直接,不知为何,苏锦这刹那间竟有些畏惧他这样饱含感情的目光,她反而再说不出口要他走的话了。 秦大虎却没再说一个字,收回了目光后就俯身单臂将她跟提到了锅沿上坐着,然后他挽起袖子弯腰将地上的两具尸体叠罗汉似的叠在自个的肩上,待他抬脚想往外走的那刹,却听那锅沿上坐着的小娘子小声提醒道:“里头还有一个。” 秦大虎回头震惊的看着她。随即他抬脚就冲进了里屋,拎过地上那惨不忍睹的尸体抓着那尸体的脑袋往煤油灯那凑近,待见了是那最为令他恨之入骨的王麻子,秦大虎不由得恨声道:“竟是这厮,当真是该死!” 他肩扛两个手提一个出了里屋,冲着有些不安的苏锦沉声道:“对着这种恶人,就得以恶制恶!你记着,日后遇上这种恶人,你就要像今个这般狠狠弄死他!”喘口粗气,他又道:“你在家等着,老子去去就回。”说着,深深看了苏锦一眼,转身大步跨门离去。 待秦大虎离开后,苏锦就忙开始开始提水冲刷炕上地上的血迹,拿着拖布拖拿着抹布抹,拾掇差不多后就开始烧水打算将自个身上好好清洗一番。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秦大虎才回来,这个时候苏锦已经将自个给拾掇好了,身上血迹洗干净了,带血的衣服也烧完了,见着秦大虎满身血的回来,苏锦忙将锅盖打开,顿时热腾腾的水汽纷纷泛了上来。 苏锦边往木桶里添热水,边小声道:“你身上的衣物得脱下来烧掉,否则容易被人拿着把柄。还有,这里有些热水,你洗洗吧。” 秦大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替他忙活,苏锦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扭身去了那水缸前,弯身舀了凉水:“对了,回来的途中你可注意将你的痕迹给抹掉?” 秦大虎目光灼灼的盯着苏锦那被湿漉漉头发打湿的素净小脸,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的:“都抹去了,娘子不必担心。” 苏锦恼他不知收敛目光,纤纤细手一指那残破的门:“先去把门修修吧。” 秦大虎只得恋恋不舍的蹲着身子修门。 兑好水后,苏锦就扭身去了里间,好在因着这大半会的烧炕,这会炕上的湿气差不多已经被烘干了,屋里很暖和,苏锦前头因着将先前那床被褥给烧了,这会只能重新拿出一床来,铺好了被褥后,她拖鞋就上了炕。 躺在暖和的被子里,慢慢平静下来的苏锦不由开始后怕起来,尤其是想到这个年代的刑罚对于女人来说尤为残酷,再试想一番万一事情败露她被抓紧大牢后可能会遭受到的重重可怖场景,她就不由得一阵颤栗,心里甚至开始策划着,要不要提前逃往那深山老林子里? 修好门之后,秦大虎插了插销脱下血衣塞进锅灶烧掉之后就进了木桶里,这时的他心里也是不平稳的,当了一辈子地道的农民,唯一干的出格事就是被逼无奈之下去贩私盐了,而如今,他秦大虎竟然杀人了!而且还是杀官!想到这茬,除了会为事情的可能败露而感到担心外,不得不说他心里甚至还有着隐约的痛快,这些作恶多端的狗官狗腿子们,他曾做梦都想宰了他们,如今真到了这一日,还别说,真他娘的痛快! 不过他猛地又想起那小娘子煞白煞白的脸蛋,他不由叹着,那么娇娇弱弱小娘子,头一次遇上这种事情,估计是吓坏了吧? 秦大虎在外间边担心着苏锦的情况,边迅速的搓洗着身体,等终于洗完了起身,这才怔愕的想起,前头刚烧了衣服,这会子他拿什么来穿上? 作者有话要说:秒盗的机器人终于让爷忍无可忍了!爷得爆发了,所以在此通知各位亲爱滴,从明个凌晨起,爷会发一章防盗章节,待到该日晚上还是十点到十一点左右再换做正版内容!所以,过会爷发防盗章节的时候,乃们千万别以为爷是二更了,千万千万别误点了!!再次申明一遍,待会的防盗章节千万不许不让不可以点!!哪个要敢爪子痒痒的点,回头爷抓住了捏胸大屁股!! 接下来,土豪得亮相了—— 第36章 已换掉 苏锦蜷缩在被褥里瑟缩着,正脑补着历朝历代针对女子酷刑种类的空挡,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外间传来秦大虎那粗犷的声音:“娘子?娘子?” 苏锦回了神,拥着被子缓缓坐起了身:“什么事?” 秦大虎忍不住目光灼灼的盯住草帘子:“娘子,我以前留在你这的衣裳还有没有?若有的话娘子就递给我一件,刚我那身全都塞锅底下烧掉了。” 苏锦听罢神情一滞,她刚来那会就将原主的衣柜进行大清理了一番,毫无疑问,留在衣柜中的那两三件男人衣服全都让她给一股脑的塞进锅底下烧成了灰。 扶着炕沿慢慢下了炕,苏锦来到衣柜前打开了来,上下翻了一通后,就翻出一条粉底碎花床单来,然后隔着草帘子递给外间的人。 外间的秦大虎瞪着两眼盯着那粉嫩嫩的颜色,也不伸手去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难以接受。 苏锦催促道:“你怎么不拿着啊?” 秦大虎商量道:“娘子,这床单颜色实在是……要不娘子你换条?” 苏锦很不高兴的将床单收回来,低头看了看那粉嫩的颜色,再比较比较秦大虎那五大三粗的粗汉子,心里不满之意才消了消。好吧,貌似这颜色是有那么点,不合适。 苏锦没办法只得将炕上她刚铺上的那条灰蓝色的床单扒下,毕竟她家里床单统共就那么三条,一条烧了,那么剩下的两条除了她手里的新拿的这条粉嫩的,就只剩下她铺的这条了。 秦大虎心跳加速的将那条床单往他粗壮的腰身上一围,感受着那条床单上尚留着的余温,脑中不可控制的一个劲的回荡着一个声音——这是娘子刚刚躺过的床单!娘子刚刚就在这上面躺过! 将木桶里的水倒掉之后,秦大虎就围着床单站在草帘子前,似有种近乡情怯的意味,渴望的看着从里头投来的微弱灯光,却是想进又不敢进。 听得外间开门出去又开门进来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就停在草帘子前止住了,苏锦此刻也激灵了一下,身子也忍不住僵了下,眼睛也忍不住转向草帘子的方向。 屋内很静,静的都让她能听得到对面人压抑的粗喘声。 苏锦也有些心慌意乱,她忙将身子急急缩进了被褥里,双手揪紧了被子,声音有些轻微的颤音:“你,你还是走吧,在这让人瞅见了不好。” 秦大虎深呼吸一口,然后伸手一把掀开了草帘子,抬腿大跨步走了进来。 苏锦听得声音,惊得忙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待瞧见了来人那光着黑黝黝的膀子,以及那肌肉健硕的雄壮躯体,顿时吓得倒抽口气,想也没想的脑袋重新缩回了被褥里。 秦大虎喘着粗气:“娘子,娘子我,老子想上炕。” 第32节 不等苏锦鼓起勇气说不,那厢秦大虎已经跨腿上了炕,掀了被子之后以迅猛之态钻进了被窝里,然后就侧着身躯在被窝里和苏锦脸朝脸的对着。 苏锦呆了瞬间,足足看了脸前的这张庞大的熊脸三秒之后,浑身哆嗦了下,然后手忙脚乱的要爬离她枕边的这只壮硕的黑熊。 秦大虎忙一把将她揽过按住,急急道:“我保证啥都不干,我就只想挨着娘子你近点,能近些看着娘子我心里头真的就美得跟啥似的了。我向娘子保证我真的是啥歪心思都没有,我就只想守着娘子,只想能跟娘子更亲近点。” 男人粗壮的臂膀将她紧紧圈在怀里,苏锦整个人都贴上了他那火热壮硕的躯膛上,听着自他胸膛上传来的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何,苏锦心头慌乱的同时脸颊也有些发热。 见苏锦没再挣扎,秦大虎顿时心花怒放,侧了侧身躯调整好了姿势,然后拉过被子将两人盖的严实,一只手臂从怀里人的颈子下穿过,另一手臂则揽过她的腰身,将苏锦整个人几乎密不透风的裹在在自个怀里。 蜷缩在秦大虎宽广的胸膛中,感受着他火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声,苏锦的心反而安稳了下来,可能是这种默默圈护的行为无形之中给了她一种安全感,倒是让近些日子一直处于惊弓之鸟之态的她安心了不少,不似前些晚上那神经绷的跟弦般的紧张不安。 心定下来之后,苏锦慢慢的有些困意上头,眼皮也不由得渐渐沉了下来。 秦大虎却半丝睡意都无。想来也是,娇娇软软香喷喷的小娘子此刻这般乖巧安静的被他揽在了怀里,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怀里抱着这么一个香软娘子,更何况这样香软可口的小娘子还是他心心念念真心喜欢着的,试问哪个男人能受得住这般的折磨? 秦大虎也是高估了自个的定力,抱着他喜欢的香软小娘子,他压根就没法子淡定,他淡定不了! 揽着小娘子的力道越缩越紧,身体的温度也越升越高,轰轰轰的心跳声更是如打雷一般震得苏锦耳膜都疼,苏锦忙惊醒的睁开眼,身前人此刻的这种异常情况,让她不警醒都不成。 苏锦警觉的看他:“你想干啥?” 秦大虎的脸黑红黑红的:“俺没想干啥,俺,俺就想亲亲你……”后面的话在苏锦瞪大的眼睛中越说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苏锦恼火了,这人真的是太得寸进尺了。手指抽出来,直指草帘子方向:“你下炕,自个回家去。” 秦大虎耷拉着眼皮,闷声闷气:“不回去。” 苏锦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不想牵连到你。” 秦大虎猛地瞪眼。 苏锦忙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接着低声道:“俗话说世上没有透风的墙,我想,我这厢东窗事发是早晚的事,且不提那王麻子是个堂堂一县捕头,就单说他那在县里权势不小的师爷堂兄……只怕会让我不得好死的。”想起满清十大酷刑内容,苏锦忍不住哆嗦了下,若真到那时,她还是提前自我了断吧。 秦大虎猛地掀了被子起身,拍了下炕面手指她的鼻子,怒不可遏:“你将这话给老子收回去,再让老子听到半个字,信不信老子揍你!” 苏锦差点没被吓哭,但却还是坚持道:“我又没错,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来承担,才不要连累到别人身上,才不要去欠别人的情。” 秦大虎听得勃然变色,他气的巴掌都扬了起来,暴跳如雷:“你敢不敢再给老子说一句试试?老子是别人吗?老子是你她娘的别人吗!” 苏锦终于被成功吓哭,蜷缩在被子里可怜的颤颤的哭。 听着她弱弱的哭声,秦大虎有些心疼,却依旧狠了心沉声道:“你给老子记住,给老子记清楚了,今个夜里的事是老子一人所为,压根没你啥事!哪怕真到事发那天了,你就是绷都得给老子将脸给绷紧了,哪怕见着老子被砍得人头落地了,你装也得给老子装的给没事人似的!以后任哪个过来套话,你也得咬死了说这事跟你没啥关系,老子……跟你也没啥关系!你给老子记住了没有?” 苏锦一瞬间泪流的更凶,却猛地抬头,红着眼眶满脸是泪的直直看着他。 秦大虎掐着腰,虎着脸做一副凶悍面相:“你给老子记清楚了没有?” 苏锦流泪看着他不语,秦大虎还欲再说训,可这次不等他开口,只见他面前刚还在默默看他流泪的小娘子下一瞬猛地朝前冲他扑过来,然后就伸出她那双柔软的双臂紧紧的将他的脖颈环住,小小的脑袋窝在了他颈窝里,轻声呜咽着。 秦大虎顿时手无足措了,手掌慌乱的抚着她的背,他结巴道:“老子只是吓唬吓唬你,老子,老子不会动真格打你的。”说完又觉得不妥,遂又巴巴加了一句:“只要你听话别再乱说。” 苏锦趴在他颈窝里呜呜的哭:“我又没怎么对你好,你凭什么要我领你的情?” 秦大虎忙道:“娘子对我很好的,是我秦大虎对不住娘子。” 苏锦酸楚泛了上来,哽咽着:“我没想到,真没想到,我从前见了你还躲远了走,心里头还骂过你,讨厌过你,可你却比我爸……比我爹爹对我都好。真的,你就像我爹爹一样对我好。” 秦大虎忙拍拍她的背:“乖啊,别哭了,哭的老子心肝都难受。你若是想爹了,老子以后可以当你的爹……”不等他话说完,他自个就觉得不对了,他成日的黏糊着小娘子可不是要给小娘子当爹的,遂又忙补充道:“日后,老子定会帮着你找到你爹爹的,娘子就别伤心了。” 苏锦哭了好一会才终于止了泪。等她终于哭完了,她也哭累了,等她平复好了情绪,由秦大虎抱着躺下要睡之际,她睁大了尚有些红肿的眼,仰头定定看着上方粗汉子的粗犷脸庞。 秦大虎低头看她,对上苏锦那注视的目光,不由得脸上又有几分黑红,他略有不自在道:“看我干啥?” 苏锦小声道:“要不……我就让你亲一下吧。” “啥?!”秦大虎怀疑自个耳朵有了毛病,失声大吼。 苏锦惊了下:“你要不愿意就算了。” 秦大虎反应过来,急的一个劲的狂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苏锦颤着睫毛闭上眼,然后仰着头将嘴唇送了上去。 秦大虎激动的老脸通红,颤着手捧着人家小娘子的脸蛋,然后直接无视人家送上来的香唇,直接俯头,然后狠狠的嘬了一大口在人家娘子娇嫩嫩的脸蛋上。 苏锦默默的将脸收回。 秦大虎拿着他那张胡渣满下巴的粗脸摩挲着人家小娘子的嫩脸,意犹未尽道:“娘子,老子能再亲一个吗?” 苏锦不吭声,秦大虎自是当做默认,欢天喜地的重新捧起人家娘子的脸蛋嘬了一下又是狠狠一口。 接下来的一炷香的功夫内,秦大虎不知收敛为何物的又厚着脸皮捧着人家娇嫩嫩的脸蛋好一阵狂亲不止,苏锦自我催眠睡下的空挡还在担忧着,不知明个起来她那可怜的小脸蛋会不会肿的就跟个猪头似的? 再说那王麻子的堂兄王师爷,在王麻子彻夜未归之初,他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这个堂弟荒唐惯了,指不定这夜又钻去了哪个花柳胡同逍遥快活去了。待大清早的没到衙门来报道,他也没觉得有啥,他这堂弟懒散惯了,十次点卯九次迟到他也不是不知道。可待等到这日的太阳都快落山了,他还是没见着他那堂弟的人影,他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妙了。招来衙门的人一问,那衙门的人只道,昨个晚只见着捕头大人带着某某和某某出去了,至于去哪他们是真不知道,因为捕头大人对此半个字未提。 说来也是那王麻子自个作死,昨个趁着夜黑风高做坏事,他就怕被人知晓了通告给他的堂兄,怕他堂兄过来阻拦,所以就想着偷偷摸摸的去干这事。这下倒好,王麻子带着两个属下一日一夜未归,可其他人却是连半个线索都摸不着,不是自作孽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看看这群冤家们,都说过了不许看不许看鸟,到底还偷偷滴的看!!来来,自觉的将队伍排起来,让爷捏胸打屁股! ps一下,那个机器人啊,是爷给盗文网站抓文的软件起的昵称,有喜感不?好吧,这是个冷笑话。 再补充一点,那些不小心点误章的冤家们,不必担心,因为购买这章之后这章就是永久性的,等爷换了正文你们是免费点的,不会多花点数。 还得再说一点哈,过会爷就会再发一章防盗的,别再点了哈。好吧,你们爱点就点呗,反正爷再也不发吐槽版了,哼!爷发机器语言专门给机器人看。 接下来,土豪隆重登场的时间到了—— 第33节 最后,爷还得说上一句话,咳咳,貌似爷今个话真多。爷要说的是,土豪们千万得将乃们的地雷看管好了,最近机器人太猖狂了,小心让机器人给偷走鸟! 还有最后一句话,真真是最后一句了,至于会不会有二更的问题,咳咳,爷老实的说吧,几率太小了,咱不做这样的梦好不好么? 第37章 打猎 苏锦第二日早早的就起来了,不顾秦大虎的左右拦阻,硬是背了个背篓上山去了。等到了山腰子上一条村民上山必经的山路时,苏锦便停了下来,蹲着身子在路边挖着莫须有的野菜,眼睛却不时注意着村民上山的方向。 等到听到远远的传来李二几个的说笑声时,苏锦忙拍拍手站起了身,李二几个也是远远地见着苏锦,虽然奇怪冬天这大清早的苏娘子跑到这片山地上来做啥,可到底也笑着到招呼:“苏娘子早啊。” 苏锦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她勒紧了背篓带子迎着他们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就在李二几个惊异的目光中渐渐朝他们走近,最后就停在离李二不足两步远处,径直挡在了李二跟前。 李二磕磕巴巴:“苏,苏娘子,有事?” 苏锦咬咬唇低声道:“李大哥,今个我有点事还得劳烦下李大哥,不知能否借步说话?” 李二吓个够呛。下意识的看了眼他左右的那几个兄弟们,见他们向他投来的目光中意味不明,李二急的额头直冒虚汗,忙摆手道:“俺正急着要上山呢,庄稼地里的庄稼可等不得,俺当真是没空啊。要不,苏娘子去找大虎哥帮忙吧,要不去找俺娘也成。”他勒个老天爷啊,苍天可鉴,他跟苏娘子真的是没啥啊!这要是让大虎哥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李二说着就急忙想要错开一步逃走,不成想那苏锦似乎是早料得到他会这般,同一时间忙往相同的方向移了一步,挡住了李二的去路。 齐大牛几个看向李二的目光愈发的异样起来,孙狗子哼了声,看李二的目光如下刀子似的。 李二有苦难言,只得摊手道:“那苏娘子是有啥子事呢?可能俺也帮不上忙啊。” 苏锦忙道:“这事李大哥能帮得上的,还望李大哥能近一步说话,我是真的有急事相求。” 苏锦态度坚决,李二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依从,待他们二人走远了几步后,听着他们二人不知在小声嘀咕着啥,齐大牛几个的脸色极为的不善。 好在也就是嘀咕了一会的功夫,苏娘子就转身离开了,苏娘子一走,齐大牛几个就三两步冲过去质问:“苏娘子有事怎么找上你来了?她找你啥事?” 李二支支吾吾:“真的是有事。”说着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就往山下急匆匆的跑去。 齐大牛几个一瞧他这架势,顿时火大了,他爷爷个犊子,难不成真被他们几个猜中了,这犊子想要挖大虎哥的墙角?! 二话不消说,哥几个追! 待下山后,等见了那李二回了自个家里头,然后怀里抱着不知一包啥鬼鬼祟祟的往那苏娘子家里的方向而去,齐大牛几个心头忽冷忽热的,这小子真是狼胆贼大啊! 李二前脚刚进了苏娘子的家门,齐大牛几个后脚就踹门而入,等踹完之后见着门后面那光着膀子腰间围着被单的秦大虎时,顿时齐齐傻眼了。 李二跺脚道:“都告诉你们别跟着了,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 齐大牛瞪眼:“你啥时告诉俺们别跟着了,你啥话可都没说,跟苏娘子腻腻歪歪的说完话后就下了山进了苏娘子的家,俺们能不怀疑吗!” 李二急了:“你可别乱说,那是苏娘子要俺拿衣裳给大虎哥穿,苏娘子怕人多嘴杂传出去不好,人家苏娘子也是知道你们几个不靠谱,这才只跟俺一个人讲!怎么好好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呢?” 齐大牛鼓着眼还想再说,秦大虎这时喝声:“行了,吵吵嚷嚷的,就怕村里人不知道是咋的?” 迅速穿好了衣裳后,因为衣裳紧绷在身上极不舒坦,秦大虎抬脚就要离开想要回家换身自个的衣裳,不过离开前他指着那扇被踢烂的屋门道:“今个你们啥也别干了,回家去拿了斧头去山上砍棵好的山毛榉来,回头我给苏娘子重新做扇屋门。” 李二几个连连应着。 秦大虎回家之后还不等他将衣服换下,在灶前做饭的春花就忙小步跑了过来,手指指他们爹娘屋里的方向使着眼色。 秦大虎没反应过来,不由出声问了句:“啥?” 听得秦大虎的声音,里头秦母的喊声立刻响起:“大虎?大虎啊你可回来了,一大早上的你跑哪去了你?你那跟人跑的贱货婆娘,你怎么就不管了呢!”说着就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我的命苦啊,不知是上辈子做了啥缺德事,这辈子咋的就摊上这么个腌臜货!老秦家从前在村里头是多大的脸面啊,如今,老秦家的脸全都给丢尽了,这让咱们老秦家以后如何在村里抬得起头啊!” 秦父不住的咳嗽了好一会,待缓了劲后就斥责道:“瞎咀咀的婆娘,你就不能安生些!才养活了几天你就又来了精神不是,瞎咀咀的,没眼界的婆娘,你是就怕儿子的日子过舒坦了不是!” 秦母这才止了嚎,可哭声还是不断。 秦大虎顿时啥好心情都没了。回屋换了身衣服,提了弓箭就打算上山去,春花见了,忙道:“大哥,吃完饭再走吧,再说这大清早的怕兔子还没出窝哩。” 秦大虎本想摆手说不吃,后又想起了什么,将箭囊搁在了腰间系着,提了弓就往灶间走去。掀了锅盖后,秦大虎揣了两三个馍馍又拿了两个野菜掺和豆面的豆菜馍,后见着锅里还焖着小半盆的鸡块,便伸手从盆里捡了两块出来,掰开了馍馍放在馒头里头,然后让春花拿来油纸,将馍馍豆菜馍都包好了搁在了棉袄里头,揣了就走。 春花忙在后头喊着:“哥,还炖着白菜猪肉呢,你要不吃完饭再去吧。” 秦大虎头也不回的匆匆往外头走:“不用了,你伺候着爹娘好好用饭吧,哥晚会再回来。” 上了山之后,秦大虎到了山腰子之后就进了一侧的小树林子,他知道这小娘子是个好面子的,每每上山来扔野兔子却不肯在人多的田地上,唯恐丢人就独自跑到人较少的小树林子里,所以她时常去扔兔子的地点,虽然具体地点他摸不清,可大体范围他还是知晓的。 进了林子之后,秦大虎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凝神静气的搜寻着小娘子所在方向,也合该他运气好,进了林子不一过一会,只听头顶上方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格外的怪异,他下意识抬头的一瞬间正巧见着一支箭射到半空又无力坠落的场景,接着又是一箭射出,还是继续了前支的命运,半途坠落,惹得乌鸦嘎嘎的嘲笑了一番,拍拍翅膀扬长飞走。 秦大虎差点没笑出声,真有那个小娘子的,真是还没学会爬呢就想学着跑呢。以往能扔中个一两个野兔子,那也不知是她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给碰上了,如今扔野兔子还没练得好哩,倒是想着学射鸟呢。真是个贪心的小娘子,怎么也不想想,她那点力气,哪里能射的那么远的射程? 朝着天空射了几箭之后,苏锦也察觉到了问题,她的准头是好,但是力气还是远远不足,打兔子还成,打鸟貌似还差点。 收了弓苏锦刚欲抬脚去拾她射出的那两支箭,忽的听得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锦警觉了一下下意识的握紧弓朝声源出看去,等到脚步声近了,她抬头细瞧,却是那秦大虎不知怎么找了过来,手里头还握着她射出的那两支箭,看着她咧着嘴笑。 “娘子别怕,是我呢。” 苏锦僵硬的别过脸,然后蹲下了身子迅速去拾掇地上那只死翘翘的野兔子。 秦大虎几步过来,见着地上被一箭射穿的野兔子,惊讶道:“没想到娘子倒是厉害,这弓箭还真不是拿来摆设的。”说着很自觉的将野兔子一把从苏锦手里夺过,蹲在苏锦旁边,拎着兔子左右瞧看,最后连声称赞:“娘子准头当真不错,真没想到娘子还有这等手艺,真是令我意外了。只是可惜了娘子力气小,若是娘子力气能跟得上的话,那娘子真的是了不得了,那么怕是射个大老虎都不在话下了。” 被人称赞的苏锦,其心头还是挺美的,怕自个的得意劲被人看出来,她就尽量绷着脸不做声,将箭拾掇好放在箭囊里后,又重新夺过兔子放在背篓里,打算起身离开。 秦大虎当她生气了,忙眼疾手快的抢过背篓强行背在自个的身后,拉过苏锦道:“娘子莫气,刚是我说错话了,娘子的准头好,气力还是很好的,不然这野兔子哪里能被娘子给射中了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他赶忙从怀里掏出还隐约腾着热气的油纸,打开了来,递到苏锦面前:“前头你这么早上山来也没吃饭,我从家带了些来,你就凑合着吃些。” 看着还冒着热气的馍馍豆菜馍,苏锦明显怔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眼正殷切看着她的秦大虎,下意识的又往他放油纸包的胸口看去,慢慢垂了眼,轻咬了咬唇却到底什么也没说,抬手就从那油纸包里拿了个豆菜馍。 秦大虎忙道:“豆菜馍有啥好吃的,怪拉嗓子的,吃馍馍吧,这几日蒸的馍馍我家里都没掺黑面,全都是细白面,软和的挺香的,里头我还给你包了两鸡块,你就着吃。”说着就夺下苏锦手里的豆菜馍,不由分说的拿起那夹着鸡块的馍馍塞到苏锦手里。 第34节 苏锦没推辞,小声说了声谢谢,然后寻了个大石头块,坐下后就咬着馍馍小口小口默默的吃着。 秦大虎就面对面蹲在她跟前,乐呵呵的看着她吃。 被人这么直勾勾盯着下饭,苏锦着实是下饭困难,遂建议道:“你蹲着多累,要不你也寻个处石头地坐下歇着吧。” 秦大虎笑呵呵摇头:“我不累哩,我就喜欢蹲地上。” 苏锦的脸明显有瞬间的僵硬,她道:“你也还没吃饭吧?我吃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全都吃了吧。” 听到面前小娘子还关心他有没有吃饭呢,秦大虎心头顿时喜滋滋的,拿起一豆菜馍张嘴就是一大口,边嚼着边冲着面前的小娘子笑,让面前的小娘子几度怀疑他究竟是如何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的。 秦大虎狼吞虎咽的两三下就将两豆菜馍给解决了,苏锦知道他饭量大,看他剩下两馍馍搁那没吃,苏锦便奇怪的问了句。 秦大虎笑着道:“我想待会带着娘子再在山里转转,最起码还不得再打上个几条猎物来?届时怕娘子饿了,所以就先留着,待那时再吃。” 苏锦愣了下,却道:“可我待会就要回去啊。” 秦大虎忙劝:“天还这么早,着急回去干啥?前些日子刚下了场雪,如今山上的兔子可好打着呢,咱不如趁这好时候多打上几条。” 苏锦想想也是,遂答应了去。 后来苏锦才发现,原来跟着这头熊一块来打猎是件多么不靠谱的事情,每每遇上猎物还不等她抽箭来练手,那厢的秦大虎已经飞快的拉弓射箭,仿佛为了显示自个有多能干似的,无论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每每遇上他每每射,而且还特异功能大开一般,每次还都能百发百中。苏锦就这么眼瞅着,整整一个半日,他就特英姿勃发的在她面前展现着他威武的能干劲,瞄准射击拾猎物,整整一个半日他就没闲着,每每将猎物放进她的背篓,苏锦发誓她绝对没有看错,每放一次猎物在她的背篓里,他的胸膛就绝对的挺直了一次,满脸还带着莫名的期许,苏锦发誓她绝对没有感觉错,他这是在等着她夸奖他!! 苏锦没办法,只得昧着良心夸了他两句,随即她就发现她错了,因为他蹦跶的更欢了。 这倒也罢了。令苏锦万分窝火的是,他好好打他的猎倒也罢了,可他为了显摆他的孔武有力,便拿她的一石弓与他的六石弓作比较,然后他拿着她的宝贝弓轻微一拉,咔嚓的一声,她的弓两截了! 苏锦怒发冲冠,再也不想理他,背着背篓扭头就走。秦大虎急急在后头追,怕沉沉的背篓压着她,还殷勤的夺过她的背篓背在他自个的后背上,可他没想到的是,小小而脆弱的背篓压根受不住他那厚实的虎背,还没等他走两步,两个背篓带子应声而裂。 秦大虎手忙脚乱的去追那一骨碌滚下山的背篓,苏锦气的一张小脸都扭曲了,她发誓,她再也不要跟这个逗逼一块出来打猎了!再也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今个,貌似真的更得有些早了哩—— 好吧,早点上文就早点上,既然这么早,那爷再写点,若能写完的话,今晚约莫十一点左右上二更!! 还是这样,爷过会就发防盗章节,是无内容的,乃们爱点就点吧,哼,爷才不管呢。昨个点了防盗章节的,今个乃们就偷着乐吧哼。 第38章 v章 接下来是爷跟机器人对话的时间—— dou都斗豆逗陡抖痘兜读蚪窦篼蔸乧侸兠凟剅吺唗投斣枓梪橷毭氀浢渎渎瞗窬窦脰艔豆读逾郖酘酡钭鋀钭閗闘阧餖饾斗鬦鬪鬬鬭 du读度毒渡堵独肚镀赌睹杜督都犊妒顿蠹笃嘟渎椟牍黩髑芏儥凟剢剫匵厾噣土涂妬嬻宅帾斁晵暏樚枢橐椟殬殰涜渎牍犊独琽瓄皾睾秺窦竺笁笃纛荰蝳螙蠧裻襡襩覩诧読读讟诧豄赌贕醏錖镀锗鑟锗闍阇陼靯韇韣韥顿騳黩 duan段短断端锻缎椴煅簖偳剬塅媏彖断毈瑖碫篅簖缎专腶葮褍踹躖锻鍴 dui对队堆兑敦镦碓怼憝兊兑垖埻塠夺夺対对嵟憞怼捶杸濧濻瀢瀩痽磓祋綐膭薱謉譈譵追鈗锐锐錞鎚镦鐜锐陮队頧鴭 dul乧 dui对队堆兑敦镦碓怼憝兊兑垖埻塠夺夺対对嵟憞怼捶 dun吨顿蹲墩敦钝盾囤遁不趸沌盹镦礅炖砘伅俊吨墪壿庉忳敦憞撉撴楯橔潡炖犜獤碷腞腯蜳豚踲蹾趸逇遯钝镦鐜顿驐 duo多朵夺舵剁垛跺惰堕掇哆驮度躲踱沲咄铎裰哚缍亸仛兊兑兑凙刴剟剫吋喥嚉嚲垜埵堕墯夛夺奲媠嫷尮崜嶞憜挅挆捶揣敓敚敠敪栐訓m枤柁柂柮桗棰椯椭毲沰沱泽痥硾缍茤袳詑誃貀趓跢跥跿躱軃郸郸鈬錞锗铎锗陀陊隋隋隓飿饳驮駄鬌鮵鵽点 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垩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厖v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垩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鈋锇锷鑩閜阏阨阸隘頞頟额颚饿餩騀鬲魤魥鳄鰪鳄鴳鵈鹅鵞鹗齃腭齾 duan段短断端锻缎椴煅簖偳剬塅媏彖断毈瑖碫篅簖缎专腶葮褍踹躖锻鍴 dui对队堆兑敦镦碓怼憝兊兑垖埻塠夺夺対对嵟憞怼捶杸濧濻瀢瀩痽磓祋綐膭薱謉譈譵追鈗锐锐錞鎚镦鐜锐陮队頧鴭 dul乧 dun吨顿蹲墩敦钝盾囤遁不趸沌盹镦礅炖砘伅俊吨墪壿庉忳敦憞撉撴楯橔潡炖犜獤碷腞腯蜳豚踲蹾趸逇遯钝镦鐜顿驐 duo多朵夺舵剁垛跺惰堕掇哆驮度躲踱沲咄铎裰哚缍亸仛兊兑兑凙刴剟剫吋喥嚉嚲垜埵堕墯夛夺奲媠嫷尮崜嶞憜挅挆捶揣敓敚敠敪栐訓m枤柁柂柮桗棰椯椭毲沰沱泽痥硾缍茤袳詑誃貀趓跢跥跿躱軃郸郸鈬錞锗铎锗陀陊隋隋隓飿饳驮駄鬌鮵鵽点 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垩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厖v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垩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 en恩摁蒽嗯奀峎煾饐唔 eng鞥 eo仒 eol乻 eom欕 eos旕 er而二耳儿饵尔贰洱珥鲕鸸佴迩铒侕児儿刵咡唲奶尒尓峏弍弐杒栭栮樲毦洏渪濡尔粫耏聏胹臑荋薾衈袻誀貮贰趰輀輭轜迩铒陑陾隭饵駬髵髶鲕鸸 fa发法罚伐乏筏阀珐垡砝佱傠姂废彂拔拨拨栰橃泛沷泛灋珐疺発发瞂笩罚罸茷蕟藅贬贬醗发鍅阀髪发 fan反饭翻番犯凡帆返泛繁烦贩范樊藩矾钒燔蘩畈蕃蹯梵幡仮伋凢凣勫匥噃墦奿婏嬎嬏嬔忛憣払拚旙幡杋柉棥枫橎氾泛渢滼瀪瀿烦犿璠畨盕矾笲笵范籓籵緐翻羳膰舤舧舩薠蟠蠜袢襎訉贩軓軬轓辺钒鐇颿飜饭飰鱕鷭攵犭 fang放房防纺芳方访仿坊妨肪钫彷邡枋舫鲂仿匚埅堏旊昉昘暃p淓牥瓬眆眪祊纺蚄访趽钫錺雱髣鲂鰟鳑鴋鶭 fei非飞肥费肺废匪吠沸菲诽啡篚蜚腓扉妃斐狒芾悱镄霏翡榧淝鲱绯痱俷剕厞墢奜婓婔扉廃废怫拂昲暃曊朏杮柹棐橃橨櫠渄濷犻猆琲痱癈砩祓笰绋绯绋巯胏胐茀茇萉蕜蕟蕡蜰蟦裴裵裶襏诽费镄陫靅靟飞飝餥馡騑騛髴鲱鼣鼥 fen分份芬粉坟奋愤纷忿粪酚焚吩氛汾棼瀵鲼玢偾鼢偾匪喷喷坆坋坟奔奋妢岎帉幩弅愍愤扮拚敃昐朆朌枌梤棻橨殱鍨菬鵁塥娕尾b砏秎竕粪纷羒羵翂肦膹葐蒶蕡蚠蚡衯訜豮豶贲贲躮轒鈖錀鐼隫雰颁颁餴饙馚馩魵鱝鳻黂黺鼖 feng风封逢缝蜂丰枫疯冯奉讽凤峰锋烽砜俸酆葑沣唪仹偑僼凨凬凮埄堸夆妦寷峯崶捀捧摓桻枫檒沨泛浲渢湗溄漨沣炐焨煈熢犎猦琒甮疯盽碸篈綘缝肨舽艂莑蘕蘴蚌覂讽豊丰賵赗逄鄷锋鎽鏠靊风飌冯鳯凤鴌鹏鹏麷覅 第35节 dou都斗豆逗陡抖痘兜读蚪窦篼蔸乧侸兠凟剅吺唗投斣枓梪橷毭氀浢渎渎瞗窬窦脰艔豆读逾郖酘酡钭鋀钭閗闘阧餖饾斗鬦鬪鬬鬭 du读度毒渡堵独肚镀赌睹杜督都犊妒顿蠹笃嘟渎椟牍黩髑芏儥凟剢剫匵厾噣土涂妬嬻宅帾斁晵暏樚枢橐椟殬殰涜渎牍犊独琽瓄皾睾秺窦竺笁笃纛荰蝳螙蠧裻襡襩覩诧読读讟诧豄赌贕醏錖镀锗鑟锗闍阇陼靯韇韣韥顿騳黩 duan段短断端锻缎椴煅簖偳剬塅媏彖断毈瑖碫篅簖缎专腶葮褍踹躖锻鍴 dui对队堆兑敦镦碓怼憝兊兑垖埻塠夺夺対对嵟憞怼捶杸濧濻瀢瀩痽磓祋綐膭薱謉譈譵追鈗锐锐錞鎚镦鐜锐陮队頧鴭 dul乧 dun吨顿蹲墩敦钝盾囤遁不趸沌盹镦礅炖砘伅俊吨墪壿庉忳敦憞撉撴楯橔潡炖犜獤碷腞腯蜳豚踲蹾趸逇遯钝镦鐜顿驐 duo多朵夺舵剁垛跺惰堕掇哆驮度躲踱沲咄铎裰哚缍亸仛兊兑兑凙刴剟剫吋喥嚉嚲垜埵堕墯夛夺奲媠嫷尮崜嶞憜挅挆捶揣敓敚敠敪栐訓m枤柁柂柮桗棰椯椭毲沰沱泽痥硾缍茤袳詑誃貀趓跢跥跿躱軃郸郸鈬錞锗铎锗陀陊隋隋隓飿饳驮駄鬌鮵鵽点 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垩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厖v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垩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鈋锇锷鑩閜阏阨阸隘頞頟额颚饿餩騀鬲魤魥鳄鰪鳄鴳鵈鹅鵞鹗齃腭齾 en恩摁蒽嗯奀峎煾饐唔 eng鞥 eo仒 eol乻 eom欕 eos旕 er而二耳儿饵尔贰洱珥鲕鸸佴迩铒侕児儿刵咡唲奶尒尓峏弍弐杒栭栮樲毦洏渪濡尔粫耏聏胹臑荋薾衈袻誀貮贰趰輀輭轜迩铒陑陾隭饵駬髵髶鲕鸸 fa发法罚伐乏筏阀珐垡砝佱傠姂废彂拔拨拨栰橃泛沷泛灋珐疺発发瞂笩罚罸茷蕟藅贬贬醗发鍅阀髪发 fan反饭翻番犯凡帆返泛繁烦贩范樊藩矾钒燔蘩畈蕃蹯梵幡仮伋凢凣勫匥噃墦奿婏嬎嬏嬔忛憣払拚旙幡杋柉棥枫橎氾泛渢滼瀪瀿烦犿璠畨盕矾笲笵范籓籵緐翻羳膰舤舧舩薠蟠蠜袢襎訉贩軓軬轓辺钒鐇颿飜饭飰鱕鷭攵犭 fang放房防纺芳方访仿坊妨肪钫彷邡枋舫鲂仿匚埅堏旊昉昘暃p淓牥瓬眆眪祊纺蚄访趽钫錺雱髣鲂鰟鳑鴋鶭 fei非飞肥费肺废匪吠沸菲诽啡篚蜚腓扉妃斐狒芾悱镄霏翡榧淝鲱绯痱俷剕厞墢奜婓婔扉廃废怫拂昲暃曊朏杮柹棐橃橨櫠渄濷犻猆琲痱癈砩祓笰绋绯绋巯胏胐茀茇萉蕜蕟蕡蜰蟦裴裵裶襏诽费镄陫靅靟飞飝餥馡騑騛髴鲱鼣鼥 fen分份芬粉坟奋愤纷忿粪酚焚吩氛汾棼瀵鲼玢偾鼢偾匪喷喷坆坋坟奔奋妢岎帉幩弅愍愤扮拚敃昐朆朌枌梤棻橨殱鍨菬鵁塥娕尾b砏秎竕粪纷羒羵翂肦膹葐蒶蕡蚠蚡衯訜豮豶贲贲躮轒鈖錀鐼隫雰颁颁餴饙馚馩魵鱝鳻黂黺鼖 feng风封逢缝蜂丰枫疯冯奉讽凤峰锋烽砜俸酆葑沣唪仹偑僼凨凬凮埄堸夆妦寷峯崶捀捧摓桻枫檒沨泛浲渢湗溄漨沣炐焨煈熢犎猦琒甮疯盽碸篈綘缝肨舽艂莑蘕蘴蚌覂讽豊丰賵赗逄鄷锋鎽鏠靊风飌冯鳯凤鴌鹏鹏麷覅 dou都斗豆逗陡抖痘兜读蚪窦篼蔸乧侸兠凟剅吺唗投斣枓梪橷毭氀浢渎渎瞗窬窦脰艔豆读逾郖酘酡钭鋀钭閗闘阧餖饾斗鬦鬪鬬鬭 du读度毒渡堵独肚镀赌睹杜督都犊妒顿蠹笃嘟渎椟牍黩髑芏儥凟剢剫匵厾噣土涂妬嬻宅帾斁晵暏樚枢橐椟殬殰涜渎牍犊独琽瓄皾睾秺窦竺笁笃纛荰蝳螙蠧裻襡襩覩诧読读讟诧豄赌贕醏錖镀锗鑟锗闍阇陼靯韇韣韥顿騳黩 duan段短断端锻缎椴煅簖偳剬塅媏彖断毈瑖碫篅簖缎专腶葮褍踹躖锻鍴 dui对队堆兑敦镦碓怼憝兊兑垖埻塠夺夺対对嵟憞怼捶杸濧濻瀢瀩痽磓祋綐膭薱謉譈譵追鈗锐锐錞鎚镦鐜锐陮队頧鴭 dul乧 dun吨顿蹲墩敦钝盾囤遁不趸沌盹镦礅炖砘伅俊吨墪壿庉忳敦憞撉撴楯橔潡炖犜獤碷腞腯蜳豚踲蹾趸逇遯钝镦鐜顿驐 duo多朵夺舵剁垛跺惰堕掇哆驮度躲踱沲咄铎裰哚缍亸仛兊兑兑凙刴剟剫吋喥嚉嚲垜埵堕墯夛夺奲媠嫷尮崜嶞憜挅挆捶揣敓敚敠敪栐訓m枤柁柂柮桗棰椯椭毲沰沱泽痥硾缍茤袳詑誃貀趓跢跥跿躱軃郸郸鈬錞锗铎锗陀陊隋隋隓飿饳驮駄鬌鮵鵽点 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垩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厖v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垩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鈋锇锷鑩閜阏阨阸隘頞頟额颚饿餩騀鬲魤魥鳄鰪鳄鴳鵈鹅鵞鹗齃腭齾 en恩摁蒽嗯奀峎煾饐唔 eng鞥 eo仒 eol乻 eom欕 eos旕 er而二耳儿饵尔贰洱珥鲕鸸佴迩铒侕児儿刵咡唲奶尒尓峏弍弐杒栭栮樲毦洏渪濡尔粫耏聏胹臑荋薾衈袻誀貮贰趰輀輭轜迩铒陑陾隭饵駬髵髶鲕鸸 fa发法罚伐乏筏阀珐垡砝佱傠姂废彂拔拨拨栰橃泛沷泛灋珐疺発发瞂笩罚罸茷蕟藅贬贬醗发鍅阀髪发 fan反饭翻番犯凡帆返泛繁烦贩范樊藩矾钒燔蘩畈蕃蹯梵幡仮伋凢凣勫匥噃墦奿婏嬎嬏嬔忛憣払拚旙幡杋柉棥枫橎氾泛渢滼瀪瀿烦犿璠畨盕矾笲笵范籓籵緐翻羳膰舤舧舩薠蟠蠜袢襎訉贩軓軬轓辺钒鐇颿飜饭飰鱕鷭攵犭 fang放房防纺芳方访仿坊妨肪钫彷邡枋舫鲂仿匚埅堏旊昉昘暃p淓牥瓬眆眪祊纺蚄访趽钫錺雱髣鲂鰟鳑鴋鶭 fei非飞肥费肺废匪吠沸菲诽啡篚蜚腓扉妃斐 第39章 v章 王县令带人来的太过突然,东山村的老百姓们全都懵了,全村人都被挨家挨户被那些凶暴的大兵头从家里头推搡出来的时候,无不是惊吓着的,下意识的目光四下搜寻,待见着秦大虎的身影后无不是悄悄的往秦大虎的身边靠来。 秦大虎挡在乡里乡亲的身前,他按捺住心头的不安,看向对面的王县令道:“不知大人来俺们东山村,可是朝廷有啥指令下达?” 王县令拿眼角扫了眼面前这黑壮的汉子,心头有些轻蔑的笑了,他自然是瞧不上这样的乡下泥腿子,腹诽着就这样的泥腿子还妄想着吃天鹅肉,也难怪陶大人的表妹迫不及待的要跟人跑了。 王县令压根连哼一声都不屑跟面前的泥腿子哼半句,负手立在人群外冷眼看着一波波被推搡过来的村民,看样子是只待等着人来齐了。 秦大虎双拳紧握牙齿紧咬,若不是此刻形势不待人,他是恨不得能暴起一拳砸死面前这个拿狗眼看人的狗官!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短促的惊呼声传入秦大虎的耳中,秦大虎反射性的猛一抬头,果不其然见着他的小娘子正被那些个大兵头嘻嘻哈哈的推搡着,瞧那群丘八吊儿郎当坏笑着戏弄那可怜小娘子的架势,可不令看的人怒火中烧暴跳如雷! 秦大虎当即一个暴雷一般冲了过去,拳头如铁锤一般哐哧一下就砸了过去:“老子草你大爷!!” 秦大虎的拳头哪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那两丘八冷不丁挨了秦大虎的当面一铁拳,当即被砸的满脸血的哀嚎的砸倒在地上。 秦大虎拉过苏锦紧护在身后,随即又怒气未平的冲着地上两人又是狠狠踹了两三脚,而这个空挡那王县令也反应了过来,怒道:“尔等刁民意欲何为!来人呐,还不快将他速速拿下!” 第36节 秦大虎猛地朝王县令的方向迈了一步,王县令被秦大虎那凶狠的一眼瞪得心头咯噔一下,忍不住双脚就往后退了一步,等意识到自个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行为是何等的丢脸后,王县令瞬间恼羞成怒:“还等什么,还不快将这个刁民拿下!” 苏锦心头一阵凉过一阵,她迅速扫过一眼周围,整个小小的村落几乎让那些披甲持戈的大头兵围得密不透风,不过一个堪堪二十来户的小村落罢了,王县令竟然出动了约莫千人之多的兵力前来围剿,就算是一人踩上一脚也能将他们小小的村落给踩平了!这些大头兵们虽说谈不上精兵强将,可毕竟人家的兵器全都跟得上,不说别的,仅仅是王县令身后那整整三排手持弓箭的弓箭手,就足矣令人看的明白,如今这架势,哪怕是往死里拼也拼不出一个活字来。 秦大虎自是也明白这个道理。因而那几个丘八来抓他的时候,他才强忍着死死握紧了拳头没反抗,这种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反抗半分了,他是有的是力气,可好汉也架不住狼多,更重要的是,他的乡里乡亲全在这,他是可以拼个你死我活个痛快,可到头来连累的只会是他的父老乡亲们。 过来抓他的几个丘八见秦大虎没反抗,顿时胆子放大了,似乎是给前面两个同伙泄愤,那几个丘八对秦大虎又踢又拽,更有一个变本加厉抽出了宽背刀抬起刀身将刀背狠狠砍在了秦大虎的后背上。 秦大虎咬紧了牙,脸憋得通紫,却始终不肯吭声半句,任由着这货丘八将他绑的严严实实的,然后踢踹着拽到王县令跟前,被人拿刀背狠狠一砍腿弯,又对着他腿弯狠狠连踢了数下,秦大虎这才噗通了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王县令旁边一个丘八狠狠踩着秦大虎的脸,歪着嘴笑:“县令大人面前还敢猖狂,一个乡巴佬,骨气还硬了?老子让你拽!”说着脚下用力狠狠碾着秦大虎的脸。 苏锦的手几乎控制不住的直颤。 王县令居高临下的睥睨了眼脚下的秦大虎,冷声道:“藐视王法,罪加一等!”说着看了眼那站在不远处两眼发直往这边看来的苏锦,皱眉道:“那个娘子可是你什么人?” 那丘八收了脚一把将秦大虎拎起,喝道:“没听到县令大人问你话吗?那小娘们可是你什么人?这么用力护着?” 秦大虎呸了声吐口血水,冷笑道:“老子跟她没关系,不过身为里正,总得护着咱的乡里乡亲们别受畜生的欺辱!”话刚一落下,脸上就挨了那丘八一拳头,却在此时突然听得人群中一声怒喝,却是李二几个再也忍不住要冲上来拼命。 “草你爷爷的敢欺负俺们大虎哥!!”李二一个拳头一马当先的就冲了上前,几个丘八过来拦截,李二猛一个拳头就打了上去,齐大牛几个也冲了上来嘶吼着要与他们同归于尽,这时听得声音的秦大虎惊得忙一抬头,冷不丁就见着那王县令嘴角阴郁抬起的弧度。 秦大虎双目暴睁,嘶声力竭的怒吼:“住手!全都给老子住手!!” 听得秦大虎声音,李二几个反射性的就停了手,下一秒被几个丘八狠狠打倒在地,全都被人捆成粽子一般扔到了王县令脚下。 被扔来的时候李二几个也狂骂着这几个丘八,见了那王县令更是一个个犹如要吃人的狼一般,龇牙咧嘴恨不得狠狠撕下他两片肉来。 王县令厌恶的往旁边挪了两步,冷哼:“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见王县令没指示,后面一排弓箭手这才蛮不痛快的放下了弓箭,刚还以为能大开杀戒呢,真是扫兴。 后头几家的家里人哭喊着自个家儿子的名字,几次都想冲上来,全都被那些丘八们拿长枪打回了去。 王县令冷笑,急什么,等会就让你们家家都过来团聚。 王县令一招手,顿时一个目光瑟缩的汉子被人推搡了出来,村里头的老百姓一瞧,顿时变了脸色,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来他们游说希望他们能归顺大义王的那个左使。 眼一扫底下变了脸色的众人,王县令冷笑:“看来不用本县令提醒,想必在场各位都知道这是何人了?还敢声声喊冤枉,本县令看你们倒是不打自招!你过来,本县令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能认全了哪些人是答应过归顺的,本县令就对你宽大处理。” 李二嗖的下拼命直起身子:“俺们没有答应!俺们全村没有一个人答应!左使你实话实说,俺们当时可答应你了么?你可不能昧着良心瞎说话,会遭天打雷劈的!” 一个丘八直接抬脚将李二踹倒。 王县令哼道:“连他是那贼首的左使身份都知晓了,还道你们之间没瓜葛?真是天大的笑话!”看向那汉子,意有所指道:“你千万可得指全了,若漏了少了的,那可休怪本县令手不留情了。” 那汉子哆嗦了下,僵硬的迈着腿上前一步,然后在秦大虎几个的瞪视下慢慢伸出手,突然脸撇过一旁,冲着秦大虎几个人猛一划拉:“这几个,都答应俺了!” “你胡说!”秦大虎的爹老泪纵横的吼:“俺家大儿说他没有,俺家大儿说掉脑袋的事情他咋干哩!他没有答应啊,没有啊,大老爷明察啊——” 李二娘也哭喊着:“大老爷明察啊,俺家李二向来是听话啊,哪里能干干那事啊!那贼汉子欺人呐,他在骗你大老爷,俺家孩子真的是个听话的啊!” 乡里乡亲们也都喊着冤,纷纷跪下来磕头求情,王县令使了个眼色,几个丘八拿着绳子朝着人群中猛一把提溜几个出来,挨个捆成了粽子,然后扔到了王县令脚下。 “爹,娘!妹子!” 秦大虎几个见自个的家人全都被绑了起来,顿时惊怒:“大老爷绑了俺们家人是何等道理!” 王县令冷笑:“这等大罪,自然是一人犯法,全家株连,朝廷要不用重典来惩治你们这些贼子,岂不乱了超纲?” 秦大虎几个目眦欲裂。 秦大虎的娘哭喊着直往秦大虎的方向爬着:“我的儿啊,不必再求他们什么,没用的儿!咱们一家人要死就死在一起,娘不怕啊,娘不怕啊!” 八尺高的汉子瞬间落了泪,他握紧拳头猛的仰头朝天怒吼:“苍天呐,你眼瞎了吗——!!” 王县令却是看向那汉子:“可还有吗?” 那汉子只得又颤着手往那人群中随意一点,王县令一个手势,瞬间又从人群中将几乎人家给绑了起来。 又连绑了两三户后,王县令这才罢了手,而此时这个二十来户的村落,没被绑的只有看看六七户人家。 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刚出生嗷嗷待哺的婴孩,只要这家人不幸被点名了,那么这家老小就得统统在被绑走的行列。 迎着风雪,苏锦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风雪刮得她的脸通紫的,不时的也有会有残雪刮进她的眼睛里,可她依旧是动也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只是直直的看着眼前这简直可以算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一幕。 这个时代很荒唐,却更残酷,也是从这一刻起她才切身的真正领会到。 人一绑齐,王县令看看又开始下雪的天,也懒得再这寒天里多做耽搁,让丘八赶着人就开始上路了。剩下的乡亲们哭喊着相送,连连替他们喊冤,哭声连成了一片,在这寒冬的腊月凄凄惨惨悲悲戚戚。 苏锦有些着魔似的冲着那行走中的人群猛追,狠狠将前面挡路的人扒开,她咬着牙使着劲的往前劲,脑袋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自个为什么要挤上前去,却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只想上前,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待终于近距离的看到那张熟悉的粗犷眉眼时,苏锦却怔住了,她使劲仰头睁大眼看着,本来一直干涩的眼眶这个时候却迅速湿润了起来,等她再回神时,却是泪流满面了。 秦大虎忍不住动了动手,束紧的力道让他蓦地回神,他最后一眼深深将面前小娘子的脸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然后强迫自己转头,硬逼着自己抬起脚迅速离开这个小娘子的身边。却只是在即将转身的那刻,他低头轻声说了句:“娘子的泪,从今往后得学会自己来擦。” 苏锦顿时泪如雨下。 “苏娘子?娘子?”被人轻拽了一下,苏锦泪眼婆娑的望过去,却见是秦大虎的娘满脸恳求的望着她。 秦大虎踉跄着步伐,在斜倒在她身上那刻迅速蠕动着嘴唇几乎耳语道:“大娘就求你一件事,看在俺家大虎待你真心实意的份上,若是你有了的话……留下他。” 苏锦忙将快摔倒的秦母扶住,秦母哀求的看着她还欲出口再说些什么,这时候那些丘八过来一把将秦母给拽了回去,同时拎着长枪点着苏锦的肩膀:“若是小娘子想跟着俺们走的话,俺们也不建议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秦母怒叱:“你们这群畜生!会不得好死的!!” 那丘八怒,反脚就将秦母踢到了旁边的沟里,骂骂咧咧:“死老太婆死,老子倒要看看你将会是个什么死法!”说着拽着秦母的头发就往外拖。 第37节 秦母艰难的频频回头看向苏锦,苏锦含泪重重点了头。 秦母含笑转过头去的那刹,苏锦的泪止不住的直往外淌。 这一日,苏锦甚至都不知天是什么时候黑的,剩下的东山村的村民也不知道他们在寒风中站了多久,望了那个通往村外的方向有多久,甚至连自个是什么时候回的家是如何回的家都记不清楚了。 苏锦点着煤油灯,就这么在炕前枯坐了一夜,等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苏锦才猛一个激灵哆嗦了下,几乎是趿拉着鞋子就冲出了家门,用力敲响了老赵头家的家门。 开门的老赵头满头的花发似乎经过了短短一夜竟全白了,他佝偻着腰,见来人是苏锦,竟有些讶异的回不过神来。 “赵大爷,我想借您家的驴车用一下。”苏锦的声音沙哑着,她咬牙道:“我自个会赶车的赵大爷,您就将驴车借我用吧!” 老赵头愣了一下后随即反应了过来,转头就往驴棚离去:“那也是我的乡里乡亲,也是我的家人呐。丫头你上车坐着就是,我拉你去。” 老赵头拉着他老伴和苏锦,赶着驴车往县城奔去的空挡,其他几乎人家也闻声匆匆赶了出来,纷纷要求也随着一块去。因为六七户人家,老赵头的驴车小,拉不下那么多人,索性就将秦大虎家里的牛车驴车一块拉了出来,三辆车拉满了人一块往那县城里而去。 待赶到县城已经晌午了,刚进了县城就见着有不少百姓们陆陆续续的往西边菜市场的方向赶去,下车一打听才知道,却原来是前些日子抓来的反贼今日就要斩首了,因为人太多一次性斩不完,所以今天开始斩第一批! 听到这里,苏锦的眼一黑,仿佛有一种莫名强烈的预感,让她几乎一刻再也等不及,当场跳下了驴车,拔腿就往菜市场的方向疯了似的跑去。 “苏娘子!苏娘子!”老赵头几日在后头急急的喊,赶紧上了驴车急急去追。 还没到菜市场就能远远的见着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苏锦脑袋嗡了一声,几步跑了过去,拽着前面人的衣服就往外扯,她似乎看不见身前身后的人是如何的怒目相视,似乎也听不见那些人骂的如何的难听,她只是重复机械的扯着前面左右人的衣服死命往后拽,然后一点一点的挤到人群的最前列,然后脚步猝然停止。 仿佛有某种感应般,菜市场正中央的法场上,排在第一列最边上的那个身穿还带着血渍囚衣的汉子,在这一刻猛地一抬头,在人群中猛一环顾,然后虎躯一震,接着就直勾勾的定在离他不远处的那个神情憔悴的小娘子身上。 秦大虎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盯了好一会后,又猛地摇了摇头晃了晃脑袋,待再定睛一瞧见着那小娘子的身影还在那,这才倒抽了口气。 秦大虎激动的忍不住就直起了身子,他后面的刽子手立马拿刀背按下他,喝:“干什么!” 秦大虎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冷哼:“随便瞅瞅不成啊?” 刽子手忍不住发笑:“也是,最后好好看上人间两眼,到了阎王殿里也好跟阎王爷胡扯上两句。” 苏锦几乎毫不掩饰的直直将目光定在了前方那张布着几条血色鞭痕的粗犷脸上,她看着他那张经过了短短一夜又长了很长的络腮胡子,她竟不觉得可怕了,甚至还觉得她心里头竟觉得这样一张熊脸是那般的亲切和英俊,她甚至觉得,她内心深处竟不知何时对这个熊一样的男人有了丝不明的依恋。 旁边的看热闹的路人看出了她的异样,不由奇怪问道:“娘子可认得前头那反贼?” 苏锦没有答话,却是用实际行动来回答了这个问话。众人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等反应过来了定睛一看,却只见原先那站在最前面的瘦弱小娘子竟不知何时,紧紧扑到法场上那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反贼身上,然后就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揽着那反贼的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爷已经不想说啥了,爷只想说这真是个惨痛的经历!!丫丫滴 第40章 v章 秦大虎怔忡的看着飞身扑来的小娘子,随即身上一重,那柔软的犹如棉糖般的娘子就扑倒在了他的怀里,在这肃杀恐怖的刑场上,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管不顾的软软的抱着他,泣声呜咽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而那冰凉的小脸则颤栗的埋进他的颈窝里,将那悲伤的泪水一层一层打湿着他的脖颈。殊不知这泪,却是一滴一滴砸在他的心底。 他的小娘子啊,他心底最爱的小娘子啊! 秦大虎使劲仰头拼命将眼里泛起的泪花咬牙逼了回去,他的小娘子啊,到底还要来这里做啥呢?他怎忍心让她亲眼见着他人头落地的恐怖场景,她那般娇弱胆小的娘子,他怎忍心吓着她,怎忍心? “秦大虎,你不要死……”苏锦脸颊摩挲着秦大虎粗糙的脸庞,含泪哽咽。 秦大虎始终仰着头,双手在背后攥的青筋迸现,他艰难的动着唇,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颤微的字:“娘子,别……说了!”她这般依恋不舍,让他黄泉路上如何走的安心? 上头监斩的王县令冷眼瞧着,喝道:“死囚犯秦大虎,台下那可是你何人?” 秦大虎一惊,脱口回喝道:“只是俺的乡里乡亲,除此之外没啥关系!”说着狠心用肩膀将怀里趴着的娘子往外一顶,狠了心撇过脸不去看那趔趄的倒在一旁的娘子。 王县令冷笑:“你当本县令是傻子吗!” 不等秦大虎回话,在后一排跪着的秦母瞬间直起了身子板瞪着眼嚎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丧门星,俺早都说过你以后少来缠着俺家大虎,俺家大虎可不是你这个小寡妇能攀得起的!如今俺家大虎就要上路了,就要重新投到富贵家里去享福去了,可不许你这个小寡妇过来给俺家大虎身上沾上晦气来,别再死皮赖脸的缠着了,你还不赶快滚!” 说着就往苏锦的方向呸了一口,接着秦母就急急转头看向王县令道:“青天大老爷明察啊,往日这小贱蹄子就看上了俺家大虎老是苦苦相缠,可俺家大虎可是看不上这样的,俺家大虎要娶就要娶名门闺秀的哩,她一个小寡妇暗哪里能配得上俺家大虎哩?青天大老爷啊,如今俺们全家都要投去富贵家里头了,可不能让这小寡妇坏了俺们的运道啊,还望青天大老爷快去将那小蹄子给拉走吧!求求大老爷了!”朝着王县令的方向秦母就嘭嘭磕起了头。 秦母旁边的李二娘看着苏锦,大声道:“苏娘子你若识趣些就快走吧,我们乡里乡亲可都是不欢迎你在这里瞎搅和呢,快走吧,别等着县令大人来赶人。” 其他的李二几个也搭腔大声说道:“快走吧,你一个寡妇,在这里实在是太碍眼了!” 苏锦泪眼婆娑的抬头望着前面几乎跪满了满法场的熟悉面孔,看着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身穿囚衣俯首而跪,每人身后站着一个赤着雪亮刀刃的刽子手,仿佛只等着一声号令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鲜活的脑袋砍下来,想到这里,苏锦的脑门就嗡的下犹如炸开了一般,她的手就有些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这一刻她只觉得她浑身的血液在身体里乱窜,血顶脑门的那瞬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扑上前去,然后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咬死这些面目狰狞的刽子手们…… 秦大虎见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后面的刽子手,身体绷紧犹如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小野豹子般蓄势待发,常年打猎的秦大虎焉能看不出她这是要做什么,当即惊的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好在正在这时赶过来的老赵头一行忙冲了过来,一把抓住那小娘子就强硬的往外拖。 秦大虎紧绷的神经一松,却是浑身都出了把冷汗,他粗声粗气道:“拉走她!快点拉走!” 苏锦的手死抠着地面不走,老赵头只得让她老伴给村里几个强壮婆娘强硬的将苏锦给抬了下去,被抬走的时候,苏锦咬着牙一个字没说,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紧秦大虎身后的那个刽子手。 老赵头最后看了眼那些熟悉的乡里乡亲们,红着眼圈要离开的时候,秦大虎迅速在他耳边小声道:“山后头第三棵柳树下。” 老赵头迅速抬头看他,待对上秦大虎那双充满着浓浓祈求的目光后,再忍不住望着苏锦被抬走的方向,顿时了然,悲叹着重重点了点头。 老赵头佝偻着背离开了台子,王县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后,整了整衣襟,咳了一声,然后惊堂木一拍,喝道:“午时三刻已到,闲杂人等,速速退避!” 话音刚落,两排的衙役迅速从两边小跑到台子周围,拿着火棍用力将靠近台子的老百姓往后推,待与台子隔了两尺来宽的距离后方罢,然后转身朝台上,火棍触地,肃然而立。 “午时三刻到,问斩!”王县令的手伸到了签令筒里,然后从签令筒里不紧不慢的拿出了一支黑色火签,然后抬手欲扔。 刽子手们已经拿起了酒碗,猛灌了一大口后,抬起雪亮的砍刀沿着刀刃喷了下去,然后拔出了死囚犯脖子上的木牌,双手持刀柄,扬起了砍刀—— 秦大虎抬头最后饱含万般依恋不舍看了她一眼,然后虎目含泪闭上了眼睛。 苏锦瞪大了眼死死盯着秦大虎后面的那个刽子手,看着他慢慢在秦大虎的身后扬起了雪亮的锋刃,她的手止不住的颤,她的脑袋完全是空白了一片,此时此刻什么想法都没了,她只是这么看着,眼睛随着那锋刃而移动着,她不去想那个锋刃即将驶去的地点是哪里,她也不去想此时此刻她究竟身在何处,她只知道她的神经已经处在崩溃的临界点,她甚至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监斩官手里的火签已经扬起,监斩官一个斩字的口型已经形成,周围的人的气息已经完全摒气在了一瞬,在这落地可闻针的时刻,就在监斩官手里的火签就要扔出去,就在他要脱口而出一个斩字时,却在此时,发场外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王县令一怔,暂且搁下了火签道:“先等等。” 等那些来看热闹的老百姓让出了路来,那一对对的骑兵奔腾着冲进了法场,王县令定睛一瞧最前面带头的将领,可不就是总兵大人的部下参将大人吗? 王县令急急从台上下来,来到那带头的将领马前,忙施礼道:“下官见过参将大人。” 第38节 那参将也不下马,只是在马上瞥了王县令一眼,然后一招手,却见一队大兵头子骂骂咧咧的赶着一群浑身是血的汉子过来,这些汉子也是骂骂咧咧的,约莫二十来号人被大兵头子们连踢带打的拽过来,等到跟前了,那王县令才吓得抽了口气,那最前头被两三个人紧紧按住的,可不就是此次造反的贼首,那个大义王? 王县令吃惊道:“这是……” 那参将头一仰,面上有几分得色:“这个贼首今个被我们总兵大人亲手拿下,还自封什么大义王呢,真是大言不惭,到头来还不是躲在山沟沟里做缩头乌龟?我们总兵大人亲自动手,真是脏了我们家大人的手。” 王县令忙奉承道:“还是总兵大人英武,令下官佩服。” 马鞭指着那个怒目而视的贼首,那参将说道:“赶紧点的,将这些个叛贼们全都押到台子上,总兵大人说了,你们这地穷乡僻壤的,待着实在是憋屈。总兵大人今个就想要个结果,快点将这些个人给了解了,我等也好带着人头回去复命。” 王县令迟疑的看了看台上满满几列待砍的人员,道:“那这些犯人……” 那参将不耐烦了:“不会改日吗?总兵大人今个就要启程,若耽搁了,你担当的起吗!” 王县令连连道是。忙打一个手势,令人将台上的犯人暂且先押回牢中,延一日问斩。 被衙役押回去的时候,东山村的村民们无不是虚脱着的,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的。 李二几个相互对视着,苦笑着,都绷紧了神经准备好了受那么一下子痛的,可惜了,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心里头都准备个差不多了,临到头来却突然不砍了,拖延明个再砍,届时还得来神经绷紧个一回。他们不由叹着,也不知此刻从刀口下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苏锦脚步匆匆追上了秦大虎,挡开衙役伸过来阻拦的手,趁机一把将秦大虎的胳膊扯住,眼睛红红的看着他。 秦大虎真的不忍心再看到这个小娘子为他伤身伤心,更不忍心让这个娇弱的小娘子明日看见他脑袋落地的场景,他几乎是含泪的低吼道:“你回去吧,跟着赵大爷他们回去吧,明个别再跟过来了!算老子求了你成不?” 苏锦的手指死死抠进他的胳膊里,她红着眼坚定的看着他:“你等着我,你千万的等着我。” 秦大虎被这话惊了一跳,可没等他急急出口询问,那小娘子已经转身飞一般的跑开了,转眼就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秦大虎急的抬脚就要往人群中追过去,被押着他的衙役拿着火棍狠狠打了回来,老赵头急忙道:“虎子别急啊,老头子我这就带人去看着,有俺们在,绝不会让她有事的,虎子放心了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一刻秦大虎却泪洒满襟:“赵大爷,拜托你了,千万看好她,虎子这里拜托您了!”秦大虎噗通一声跪下,朝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老赵头见不得这个,擦着泪匆匆的转身离开。 不等老赵头他们分开寻找,出了人群不多时,远远地就见着苏锦的身影,只见她牵着驴子正脚步匆匆的往城外的方向走去,瞧那架势竟是要骑着驴子,也不知出城去哪里。 老赵头他们忙追赶过去,老赵头老伴忙扯过苏锦,哭道:“娘子你在这干啥啊,你让俺们都着急坏了!” 苏锦不管不顾的就要爬上驴背:“不要阻拦我,我要回村里,我着急回村里头,我着急。” 村里几个婆娘忙将她按住,劝:“着急回村里也不是这个急法,咱让赵大哥赶着驴车,咱一块随着车回去啊?” 苏锦突然顿住。她一瞬间想起了什么,忙回头拉过村里这些婆子急急道:“这里有买卖牛车的地方吗?有吗?” 老赵头疑惑道:“娘子糊涂了,咱不是有牛车吗,还有两辆驴车,用不着再买吧?” 苏锦摇头:“不,不是买,是卖。” 老赵头他们相互看看,迟疑着:“娘子要用银钱?” 苏锦泣道:“那么多乡里乡亲,那么多的乡里乡亲,那都是咱的乡亲父老,我怎忍心看着他们饿着肚子上路?说什么我也得凑足了银两,去酒家订上最好的酒菜送去,就是要上路,我也得让乡亲们记得人间的最后一顿饭是个啥滋味!” 在场的人无不红了眼圈。 “卖,就留着一辆驴车使唤就成,其余两辆全卖了,说什么都让咱乡亲们吃顿饱的,吃顿好的再上路!” 苏锦擦干眼泪道:“赵大爷将牛车留着吧,我刚想到,牛车比驴车快,我家里还有些银两,赵大爷您这就赶着牛车拉我回去,我将银两拾掇好了拿回来,毕竟咱还得买通狱卒,这银钱都多凑一些。” 老赵头将牛车套好,跳上了牛车:“上来吧丫头,大爷拉你回去,顺道大爷家的银两也一并拿过来凑着个数。” 有几个婆娘和几个汉子也要一并上来,打算回家也将银钱拿回来,苏锦忙阻止道:“人多了怕车走不快,各家就派上一个年轻后生上来吧,这样路上的歹人见着这么的汉子押车,也不敢轻易起坏心思。” 因为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多嘱咐什么,一家派了一个有力气的后生上来后,老赵头鞭子一扬,赶着牛车就呼啸着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冲去,县城隔他们小山村的路程不算近若是不抄小路紧赶慢赶的话,只怕待再次赶回城中天就要黑了。 哪怕就这样紧赶慢赶的,待赶到村里头,天上的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了。 下了车之后,苏锦就忙吩咐道:“如今这情形也顾不上什么了,咱们分头来,挨家挨户的搜,务必是搜到越多的银钱越好。” 听到这匪夷所思的吩咐村里这些众后生还是有些傻眼,到底是老赵头反应过来道:“如今人都快要没了,还顾忌着什么?赶紧的照苏娘子吩咐去做,挨家挨户的去搜银钱,能搜多少是多少,咱这也不是去偷去抢的,咱这是要拿这些银钱送乡里乡亲最后一程的,有何不可?” 众后生扭过劲来,赶忙应是,当即也不耽搁,一股脑的就冲进村里的各家各院里去。 苏锦刚想急急回家将自个家里的那三十几两银钱揣上,不成想这时老赵头拉住了她,道:“虎子前头吩咐了老头子一件事,苏娘子随我过来。” 听得是秦大虎吩咐,苏锦神情一震。 随即跟了老赵头来到了后山头,老赵头在后山头的那排柳树上左右逡巡,边对苏锦道:“苏娘子你也过来帮忙瞅瞅看,第三课柳树是指那颗哩?” 苏锦忙过来查看,不过一会的功夫,她就眼尖的发现左数第三课柳树的下方树干似被人为的挖去了一块树皮,再低头瞅瞅这棵柳树下的土壤似被翻动过,当即蹲下了身拿起身边一块带尖的石头飞快的挖了起来。 老赵头也赶忙过来帮忙挖,大约挖了半尺来深后,他们挖到了一个疑似坛子的物件。两人对视一眼,忙继续往下挖,又挖了两寸来深后,他们将上方的土给拨去,定睛一瞧,果不其然露出小半截的物件它就是个坛子。 将坛子盖打开的那刹,老赵头和苏锦齐齐倒抽口气,饶是先前早有预料,可这满满一坛子的银块还是惊了他们的眼。两人震惊的看着对方,这秦大虎究竟是干了些啥,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下了山后,那些后生们已经搜完了银子聚在了牛车旁,见着他们过来,一后生赶忙迎过来,道:“赵大爷快过来看看,大虎家的这个牛车竟然还有个暗箱!” 苏锦和老赵头急急过去一看,可不是,外表看上去没啥,可只要将车斗中央的一块木板一抽下,里头空荡荡的一片,可不就是暗箱吗? 不过时间紧迫,他们也来不及多想好端端的这秦大虎干嘛弄个暗箱在这,而且如今有了这暗箱,他们倒是方便了,银子搁在这里,也不怕守门的土匪见了眼红生事。 急急将盛银子的坛子往车斗上一搁,苏锦扭头就往回跑:“我先回去一趟拿些东西,你们先在这里等会。” 老赵头唤了几声想叫住她,本想说如今这些银钱够使了,不必回去拿了,可那苏锦一溜烟的跑的没影,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等苏锦再次出现在他们视线中的时候,老赵头和几个年轻的后生完全给震住了,那个挎着弓提着箭囊的小娘子,那还是他们村的苏娘子吗? 一年轻后生当即跳下了车,大吼着往家里跑:“你们全都等等俺,俺去去就回!” 第39节 其余几个也一个接一个的纷纷跳下车,风驰电掣的就往各自的家里冲去。 苏锦着急道:“银子不都拿齐了吗,还要回去做什么呢?如今一分时间都要人命啊,哪里容得这般耽搁?” 老赵头震惊的看着苏锦手里的弓箭,瞪大了眼哆嗦道:“丫头你……你想要去干啥?” 苏锦愣了一下,随即垂头将弓箭搁在暗箱里,解释道:“大爷别误会,我一个小娘子还能去干啥呢?不过是想拿着给自个壮个胆,好防身罢了。” 老赵头明显不信,还想再说,这时候村里头那些后生已经呼喝着从各自家里跑出来,而他们每个人的肩头都扛得满满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坚决来。 苏锦目瞪口呆的望着一群扛着铁锨锄头犁头甚至还有扫帚朝他们奔来的汉子们,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还在正常工作着,她指着他们,不由失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后生一挥手道:“俺们不是怕死的,娘子也不用费心思瞒着俺们了,今个晚上,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谁怕谁啊!反正这年岁,早晚都是个死,为了咱乡亲们咱拼上这么一回,就是死了,咱乡亲们一块上路也好有个伴!”说着就将各自手里头的农具纷纷搁在了暗箱了,还有几个后生机灵,从秦大虎几个兄弟家里头翻出了几把弓箭,也一并放进了暗箱里。 苏锦来不及多说,只是让老赵头赶紧赶着车上路,却是在路上的时候,苏锦劝说道:“劫狱只是鸡蛋碰石头罢了,咱要真的这么做了,才叫趁了那县令的意了,他是恨不得将咱一网打尽呢。我一个小娘子,哪里会去做劫狱的事情?更何况,你们想想,看着咱白白去送死,监狱里头的乡里乡亲们心里头会是个啥滋味?我只想在最后一晚让咱乡里乡亲们能吃顿好的喝顿好的,安安心心的上路,要不我回来拿这么多银子干啥?” 一后生还是不信:“你不劫狱你拿弓箭干啥?” 苏锦低头垂泪道:“大虎喜欢弓箭,我想等待明日收敛的时候,让我的弓箭能陪着他。” 车内顿时沉默。 那后生红了眼圈:“可总不能见着这么多乡里乡亲受死,咱就白白看着等着,啥都不做吧?” 苏锦流泪道:“可大虎他更想让咱乡里乡亲好好的活着,我哪里能看着你们白白去送死,那样大虎他走的也不安心的,其他乡里乡亲的走的也不会安心的。” 一路上,再也没有人说话。 进了县城,因为天黑城门已关,要不是狠心扔了足足三十两纹银给了那守门的士兵,他们势必是进不了城门的。 进了城门之后,远远地见着他们,留下在城里头的那些村民们就忙围了上来,告诉说他们已经将驴车给卖了,卖得的银钱都在县城几家最好的酒家订了酒菜,随时可以去拿。 苏锦下了车,抚了抚自个的袖口,轻声问道:“关押他们的大牢在哪里,你们可打听好了?” “都打听好了,就在……”赵大娘看着苏锦突然顿了住,她含糊道:“待会让他们几个汉子送去就成,咱就在这里等着。”也不知是咋的,从这苏娘子刚一下车开始,她就总觉得这苏娘子似乎有些怪异,哪里有些不对似的,总让她觉得有些心慌。 她拉过苏锦的手忙道:“咱就在这里等着啊,让他们去,天黑路远的,县城里也不安全。” 苏锦反手拉过赵大娘的手,红了眼圈道:“我就是想去见见大虎,亲自看着他吃顿饭,明个他人就没了,我就是想见都见不着了。大娘,您就让我去吧。” 赵大娘还想劝,苏锦又道:“再说了,几个汉子一块进去,怕那些狱卒们会担心出事不让他们进,让我进,我一个弱女子,他们不会挡着的。” 赵大娘这才作罢。 由赵大爷拉着苏锦几个一块往大牢的方向驶去,赵大娘看着苏锦远去的背影,不由的抚了抚胸,唉,总觉得那孩子似乎是要做啥事似的,但愿是她多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几点。 一,关于这个红包问题啊,咳咳,乃们不知道爷的红包已经发完了么?爷就在年初那会将红包给发了发,因为红包有限,所以就发完为止了么么哒 二,爷得向广大亲们道个歉,昨个那个章节混乱呐,可能是让亲们看的头昏脑胀,真是对不住了。爷发誓,爷再也不跟机器人作对了,真的再也不了,机器人太可怕了。 三,因为爷昨个该章节该的差点疯掉,所以写完后就没力气整理前个昨个仍地雷的小伙伴们,千万别伤心别难过,因为爷都记得乃们呢,放心的啦,爷只是想等爷精神缓了过来,再进行表彰大会,可不是乃们想的,爷高傲的不屑表扬啥的,爷可不是这样的淫哟,对于每一份心意,爷都记在心里边,感激在心里边。 最后,表彰大会隆重开幕—— 我擦,一个不留神,乃们又开始疯狂投雷了!!还有一个火箭炮!!天呐,这回一定的,一定的将家里按上双层防盗网防盗门防盗窗,爷发现,邻居家似乎已经准备好作案工具了,已经开始磨刀霍霍向爷家了!人类的世界的仇富现象太严重了,喜洋洋,快点将爷拉上羊村里去!! 第41章 v章 再说秦大虎他们一行,在从刑场被押送回大牢的时候,活生生回到大牢的他们明显惊呆了牢里的一大票狱友们。被拉出去砍头的死囚犯还能囫囵的从法场上回来,这不是千古奇事是什么? 秦大虎他们走在大牢过道的时候,过道两旁的囚犯们无不是争先恐后的趴在栅栏上看热闹,有的胆大的甚至还将胳膊从栅栏的间隙中伸了出去趁机抓了他们身上一把,确定自个抓得是实物而非幻影时,无不惊讶的大叫:“真的是人呐!他们竟然还没死呢!” 其他人也纷纷仿效,连连惊呼:“真的是人不是鬼哩!天呐,他们怎么没死啊!” 秦大虎他们怒目而视。 狱卒们拿鞭子将伸出栅栏的胳膊全都抽了回去,喝声:“退回去!退回去!不许吵吵嚷嚷!” 可能是怕相熟的人凑成一伙会闹事,所以从昨个被押进大牢起他们村的这些大老爷们就被拆散开来分在不同的牢房里,监狱里统共有十来个牢房,每个牢房的面积倒是不小,当然装的人自然也不会少。因为此次那乡长造反牵连的人员甚广,所以被那王县令因公因私抓起来的人自然也不少,几乎十来个牢房都满满当当的犹如装沙丁鱼的罐头一般都挤满了人,约莫一算下来,每个牢房塞进了差不多四五十来号人,饶是如此,牢房的空间还是不够用,多出的犯人没处塞,只得在男牢对面的女牢处腾出个房间,凑合着塞了进去。 对于那对面女牢的犯人会不会抗议会不会感到屈辱的问题,下到狱卒上到县令都表示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反正都是要死的囚犯了,统共是个死,谁还来管你屈不屈辱? 再说秦大虎被重新套上铁锁脚镣被推回牢房中,这个时候和他同一牢房的一个光头汉子从铁栅栏旁哐当着脚镣向他走来,边走着边抬起被镣铐锁住的双手摸了摸光亮的脑门,朝着秦大虎啧啧惋惜的叹:“黑块头,还没死啊?枉老子刚还在高兴着呢,这牢房里可算是宽敞了,怎么去了趟法场又被赶回来了呢?难道是你们平日作恶多端,所以连阎王老爷都懒得收你们了?” 秦大虎压根就懒得理这人,径直从这光头汉子身边走过,来到牢房最里头的墙角处,身子往下一蹲,倚着墙角就坐了下来,神情有些疲惫的闭了眼。眼睛刚一闭上,他脑中就不由掠过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容,想起那小娘子的哀声呜咽,心中不由一痛。 和秦大虎分在同一牢房中的张木头却是不由怒了,瞪着眼冲那光头汉子就呸了声:“你才作恶多端哩!那狗官这回倒是做了回人事,将你这臭名远扬的东西给终于给逮了进来!咱镇上没了你这一方恶霸,不知镇上会有多太平!” 这光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苏锦先前去镇上陪秦母买布时,惊鸿一瞥中差点吓坏了她的镇上第一恶霸光头疤。说起这光头疤为何被逮进来,这就不得不提这王麻子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山头容不得两恶霸的缘故,这两人天生不对付,光头疤私底下更是有好几次扬言总有一日会宰了这王麻子,所以这王麻子一失踪,这光头疤就顺理成章成了王县令心里头号嫌疑犯。先前因惧着光头疤的恶霸势力没敢动他,可这府兵一到,心里头早就恨光头疤恨个不成的王县令哪里能错过这个机会?光头疤理就这样上了王县令的反贼名单,等秦大虎他们第一批问斩之后,紧接着就要轮到光头疤他们了。 光头疤的小弟们听到张木头敢出言侮辱他们大哥,不由要上前教训,光头疤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住。 光头疤习惯性的摸摸脑门呵呵笑着:“小孩子的话就不必较真了,老子也懒得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说着目光一转,待见着了那半边脸颊青肿眼角迸裂嘴里被紧紧塞了一团布的刘秀才后,顿时怪叫着:“哟,这不是咱的大秀才吗?咋这幅模样了?不是嚷嚷着说是颍川刘家子弟,要写信回去通告族长,还得上京告御状吗?怎么你家族长还没来救你啊?呀,这旧伤未去又添新伤的,刚又被人揍了?”说着手往前一抬,啧啧摇着头着将刘秀才嘴里的布给拿了下来。 嘴里的布一经被拿开,刘秀才恍惚了一瞬后,顿时睁大了眼疯了似的冲到了栅栏前,嘶声力竭的呼喊着:“天道不公,奸佞作恶,陷害忠良,残害妇孺!苍天欺我啊,皇上你忠奸不辨啊——狗官你不得好死!!” 刘秀才疯似了的抓着铁栅栏狠力摇晃,那目眦欲裂的模样凄厉嘶吼的神情让人见了倒是有点触目惊心。光头疤掏了掏耳朵,嘀咕:“这小秀才莫不是疯了吧?” 第40节 狱卒几步跑来,抬起鞭子毫不留情的冲着刘秀才就是啪啪几鞭子,有几鞭子隔着栅栏打上了刘秀才的脸,那带钩的鞭子瞬间就将刘秀才青肿的脸划出了一道血沟,倒是看得旁边的光头疤反射性抬手摸了摸自个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 刘秀才仍旧不管不顾的扒着栅栏赤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那厢的狱卒顿时火大,抽起火棍对着刘秀才的肚子就是狠狠一击,刘秀才惨叫着后退数步倒下,咳了几声吐出了口血,可眼睛怀恨瞪着外头的狱卒,含着血一字一句:“你们不得好死!” 村里的几个汉子可怜他,忙将他扶起靠在墙上歇着,看着昔日那面容俊俏的小秀才竟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心里也是同情而悲愤的。刘秀才那年迈的娘在途中被那些凶煞的大兵头给一棍打死了,刘秀才这么多年和他娘相依为命的,感情自然深厚,突然遭此打击,也难怪会发疯了。 “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刘秀才披头撒发的,脸上狰狞骇怖,似疯了般忽笑忽哭,眼神中不时地流露出憎恨疯狂之态。 这几番闹腾的,不知不觉到天黑了,等狱卒将犯人的晚饭送来,凑在栅栏前等着开饭的犯人们见着那又是满满的一桶飘着几粒米的稀饭,和那上面都长霉了的黑面馒头,顿时不满的叫嚣起来。 光头疤抓着栅栏,脸使劲的往外挤,扯着嗓子使劲的叫嚣:“老子明个就要上断头台了,今个晚上还不给老子和几个弟兄们来顿好的吃,我呸你娘的狗娘养的!老子咒你还有你爹你爷爷头顶的绿帽子一天换上一顶,天天都是新鲜出炉的,你们这群王八羔子!” 那些狱卒气的拿了火棍要过来教训他,光头疤在他们到来之前就赶紧的扯了回去,见着他们气的跳脚的模样,斜着嘴歪着脖子挑衅:“来啊来啊,你们这群小乌龟壳子,真有那个胆子就开了门进来教训老子啊,可别是怕了,连门都不敢开了吧?” 有个狱卒被激的伸手去掏钥匙,被旁边一个年长点的按了住,这群不亚于悍匪的恶霸们可不好弄,进去后还指不定是谁教训谁呢。 那年轻点的狱卒瞬间明了意思,待抬头见了那光头疤身边那群咬牙切齿眼冒凶光的小弟们之后,顿时出了身冷汗,随即又有些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了脚边的那桶稀粥,随即抬脚踩在那篮子黑馒头上,下巴昂起哼了声:“既然嫌饭不好吃,那就统统都别吃了。” 说完之后挑衅了看了里头的光头疤一眼,勾肩搭背的扬长而去。 光头疤扫了眼牢房前那满地的稀粥和被踩烂的黑馍馍,瞬间眯了眼盯上了那狱卒的身影,低头摸了摸脑袋之后,猛地抬头冲向栅栏上吼:“你这个王八犊子给老子好好等着!” 那狱卒听后笑的直不起腰,他转过头对同伴道:“还想出来呢,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等他上断头台那日,我定向狱卒长请个假,亲眼看着这货是怎么被砍下脑袋的,然后再将他脑袋当球来踢踢。” 光头疤气的哟,在狱中跳了好一会脚,摸了好一会的光头也没消减心里头的怒气。气冲冲的来到秦大虎旁边,他蹲下来用肩膀撞了撞秦大虎:“嘿,黑块头,昨个被他们严刑拷打的你也没吭过一声的,老子还当你是条汉子呢,怎么今个受这欺负,你半个屁都不放?没听那些王八犊子说嘛,要将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呢。” 秦大虎闭着眼不吭声。 光头疤皱眉:“喂,喂,老子说话你听见没?” 秦大虎烦了,吼道:“别再老子面前称老子,给老子滚一边去!” 光头疤被吼怔了,他擦,这是哪个山沟沟的,竟敢在他光头疤跟前这么拽? 光头疤摸摸脑袋,他狐疑道:“你认识老子吗?” 秦大虎沉着脸懒得搭理他,光头疤却起劲了:“喂我说黑块头,老子进来是得罪了那姓王的狗官,你进来是为啥?听你村里人你们村没造反呐,难不成你也得罪了那狗官,被他公报私仇给抓了进来?” 不知想起了什么,光头疤眼睛顿时亮了,有些猥琐的嘿嘿笑着:“你怎么得罪那狗官了?是不是将他家婆娘给睡了啊?” 秦大虎嗖的转过怒脸,虎目如电:“老子家里的小娘子不知比他家的臭婆娘好上千百倍,老子会稀罕他家的臭婆娘?别说他家的,就是全天下的娘子,全都比不上老子家小娘子的一根小指头!” 提起女人,光头疤的兴趣嗖的下就上来了:“说说呗,来说说呗,你家小娘子好在哪儿呢?是模样长得俊呢还是身段生的好……” 却不等那光头疤问完,秦大虎已经举着那带着镣铐的手冲着他脑门捶了上去,光头疤更不是个善茬,连踢带踹的就和秦大虎扭打了起来,而各方的人马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加入战局,一时间整个牢房里头鸡飞狗跳,当真是好不热闹。 那些狱卒们自然是不会管的,随你们怎么打,打死了算你们能耐。 等他们终于歇了战了,夜都已经深了,秦大虎和光头疤两个各占一个墙角靠着歇着,各方的人马也是泾渭分明的各自围在各自的底盘上,鼻青脸肿的对着对面骂骂咧咧。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骂都骂累了的他们终于不愿意再吭声了,随地这么一躺,不一会的功夫就呼噜呼噜的睡得香甜,其余几个牢房的囚犯见着没热闹可看,也都打着呵欠回去睡觉,李二几个在其他牢房的,见他们大虎哥所在牢房的战局歇了,就停止了嘶吼的骂声和助阵声,回去寻到自个的地,倒头就睡。 夜深人静,监牢内此起彼伏的响起呼噜呼噜的熟睡声,这个夜半时分,连吃酒的狱卒都昏昏欲睡,所以还真没几个人注意到就在刚才,狱卒长被外头看门的一个小卒给叫了出去。 苏锦身后背着鼓鼓一大包的肉包子,左臂上也挎着一大包袱的鸡腿,右手则拎着一沉甸甸的小包袱,独自一人站在大牢前。 先前在离大牢还有一段路的远近她就下了车,苦苦劝住要跟随她一块赶来的乡亲们,然后就带着吃食和银子独自一个来到了大牢门前。刚开始见着从远处缓缓移来的人影,在牢前守卫的狱卒还有些戒备的握紧手里的长枪,待苏锦走近了,那守卫的狱卒见着竟是个年轻的貌美的娘子,再瞧她大包小包的,自那包袱里还隐约透着的饭香,顿时心里有丝了然了。 本来两狱卒见着小娘子长得娇俏还想轻薄一番,苏锦相机忙将手里沉甸甸的包袱递了上去:“还望两位大人通融一下,村里的乡里乡亲明个就要问斩了,往日里受乡亲们的恩惠不少,如今我无路如何也得为他们尽上最后的一份绵薄之力,最起码也得让他们吃饱了吃好了再上路,省得黄泉路上,挨饿的鬼会受到其他鬼魂的欺负。” 那两狱卒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袱,待见了那满满当当的银块时,霎时直了眼,苏锦垂了眼轻声道:“统共是三百二十八两银子,这些都是乡里乡亲们东拼西凑砸锅卖铁才凑出来的,不求别的,只求能通融一下让我能进去给他们送个饭,最后再看看他们一眼即好。若是两位大人能通融,那么这些银子就是我们孝敬大人的,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百两银钱,只要我看过他们出来之后,就会有乡里乡亲将剩下的银钱送来。” 其中一狱卒眼中精光一闪:“娘子这饭菜我们兄弟二人可以代娘子送进去,娘子要知道,里头关押的可都是朝廷重犯,容不得丝毫闪失的。” 苏锦哪里能不明白他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面上却不显,依旧柔声道:“乡亲们所托,不敢违背,其他乡亲们在不远处看着我呢,要是见我如此草率的行事,只怕会恼了我,他们可都是些粗鲁的莽撞粗汉们,届时要是不满的在这牢前大吵大叫的话,那只怕……还望两位大人可怜可怜我,通融一下。” 两狱卒眼里闪过怨愤,知道没法私吞这笔银钱,只得没好气的将银钱重新丢给苏锦,喝道:“你在这等着!” 苏锦忙从里头拿出了五十两纹银递给他们,道:“麻烦两位大人跑腿了,这是一点小心意,还望两位大人笑纳。” 那两狱卒神色这才好些,开了门进去通禀了一下后,那狱卒长接着就跟了出来,待到门前一看,果不其然见着一个美貌娇俏的小娘子捧着银子娉娉婷婷的站在他家牢房的大门口? 那狱卒长舔了舔嘴唇,心头暗道,今个可真是个好日子,指不定要财色双收呢。 门再起开启的那瞬,苏锦看着手握鞭子从里头大摇大摆走出来的中年汉子,瞧着那趾高气扬的气 势再瞧两门卫恭谨巴结的姿态,顿时明了这可能就是监狱的头目了。 那狱卒长踩着门槛,淫邪的目光反反复复的在苏锦的脸蛋身上徘徊,嘴里却明知故问着:“哪来的小娘子?来我这大牢里做什么?” 苏锦只当自个是无感知的,感觉不到那淫邪目光对她的亵渎,上前一步,双手将沉甸甸的包袱递了上去:“还望大人通融,能允我进去给乡里乡亲们送些吃的,若大人能开恩,还有一百两的酬谢银只待我从里头出来,就会有乡亲们前来双手奉上。” 狱卒长接过包袱,却不打开,只是在手上掂了掂,感觉分量极足,便有些满意的笑了。 他将脚从门槛上拿下,侧身让开了一条路:“既然娘子这么有诚意,本大人若不开恩的话岂不太不通情理了,你们说是不?” 那两狱卒自然连连称是。 “娘子请吧。” 那狱卒长的目光带着些不怀好意,苏锦明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歪主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迈进去。 刚一进门,果不其然那两狱卒就迅速将大牢的门给关上了,那狱卒长抓了她的手就要往怀里带,苏锦忙颤声道:“大人别这样,我还得去看乡里乡亲们。” 那狱卒长嫌她身上的那些包袱碍事,便要伸手去扒:“早晚他们也得死,有什么好去看的?” “大人!”苏锦一个用力挣脱他,颤声道:“总共我也逃不掉,可否等我见了乡亲们,出来之后?” 见那小娘子如此识趣,那狱卒长自然高兴,忙连声应道:“好好,就让娘子你先进去看看吧,只求到时候娘子可别扭头就不认人了,伤了本大人的心,那本大人可就要对娘子发疯了。”说着,手不老实的捏捏苏锦的下巴,又趁机往下摸了把苏锦的胸。 第41节 苏锦勉强扯出抹笑:“还望大人带路。” 狱卒长带着苏锦绕过几个廊沿拐过几个弯后就来到一座灰暗的牢房前,整座牢房全部都是用石头堆砌,许是这座牢房历史悠久,牢房上方布满了灰尘和青苔,在惨白月色的照耀下看着有丝阴森来。 他指着这座牢房道:“从这里下去之后就是男牢了,女牢就在对面。别说本大人不照顾你,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出来之后就带你去女牢,还是一刻钟的时间,整整两刻肿的时间,你说本大人照不照顾你啊?” 苏锦只得拜谢:“谢谢大人恩典。” 狱卒长心痒痒的又掐了她腰一把,这才舔舔嘴笑着:“快下去吧,本大人刚都安排好了,一刻钟的时间,别忘了。” 苏锦匆匆应了,就几乎奔逃般迫不及待的沿着台阶下去,奋力眨去眼里泛起的水雾,她看也不看牢里那朝她好奇看过来的狱卒们,小跑着冲着里头那关押犯人的牢房疾奔而去,边跑边带着哭腔大声喊着:“秦大虎!秦大虎!” 对女人声音极为敏感的光头疤瞬间一个激灵醒来,草,小娘子的声音! 没等光头疤有所行动,只见他对面的那个黑块头犹如矫健的驯鹿一般,瞬间从原地跳起,然后嗖的一下冲到了栅栏前,将脸死死贴着铁栅栏,不可思议的望着正往他这个方向冲来的那娇小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甭催了甭催了,这不上文了 来,土豪们赶紧排队,亮相了——来,集体喊茄子! 第42章 v章 苏锦疾步跑的慌忙,飞快的左右四顾,焦灼的喊着:“秦大虎!秦大虎!” 秦大虎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娘子一阵风似的打他眼前奔过,猛地一个激灵回了神,随即扒着铁栅栏抬脚沿着小娘子所奔去的方向平行疾步移动,情绪激动,嘴唇哆嗦着大吼着:“娘子!娘子我在这里!” 苏锦猛一个刹车,急急掉头,只见不远处那牢房里那死死扒在铁栅栏上,冲着她这个方向急的直吼的汉子,可不是那秦大虎是谁? “秦大虎!”苏锦激动的唤了声,想也没想的拔腿就往秦大虎所在的牢房处奔过去,而秦大虎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娘子,更是激动的将脸死死挤在铁栅栏间隙中,恨不能破栅栏而出,然后大跨步冲过去紧紧将那娇小的娘子牢牢的揽入怀中。 “小心娘子!”见那柔弱的小娘子被他们牢房前面的那饭桶给绊了个踉跄,秦大虎心疼的要命,待小娘子一挨近他的身前,他不由将双手从栅栏里伸出,紧紧的捧住小娘子那被寒夜欺的冰凉的脸庞,心疼的颤栗摩挲着:“小娘子,小娘子——”他的小娘子啊,到底还要过来干什么呢? 苏锦仰头泪眼婆娑的望着牢房里面的汉子,瞧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又添了新伤,不由抬手轻颤着去触摸他崩裂的眼角,抚摸着他青肿的颧骨,在踮着脚轻柔的给他凌乱的发抚了抚后,她终于忍不住垂头落泪,手指摸上了他那被铁链子勒出来的一道道血痕,不由得又是一阵潸然泪下。 旁边的光头疤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仔细看了看那模样肤白貌美身段纤细柔软的小娘子,确定自个没看错之后,又转头看了看他旁边这位眉粗嘴阔虎背熊腰脸膛黑的粗糙汉子,见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似不是作假,顿时瞪得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别说光头疤难以置信,整座牢房里头的囚犯们无不贴着铁栅栏擦着眼睛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甚至连那些昏昏欲睡的狱卒们都睁大了眼睛不错眼珠的看着,惊讶着,难以相信着,就这么个娇俏美貌的十里八乡也挑不出几个的漂亮小娘子,哪怕做不成达官贵人家里的正头娘子可当个小妾过一辈子的富贵日子也是使得的,却究竟是瞎了眼了不成,怎么竟看上了这么一个粗鄙黑壮的穷酸乡巴佬?而且还是一个即将上砍头台的乡巴佬?! 光头疤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推推一旁眼含热泪的粗汉子,狐疑道:“诶我说黑块头,这位小娘子可是你……闺女?” 秦大虎倏地勃然色变,刷的下下转过怒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光头疤顿时明了,心里头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就这么个粗野的乡下泥腿子,也不知是怎么给这个娇俏小娘子灌迷魂汤的,竟人家这么貌美的小娘子给哄骗到了手,还让人家这么痴心不改的冒死来给他送来这最后一顿断头饭。 不得不说光头疤是有些嫉妒秦大虎的,瞧那黑壮粗鄙的尊荣,哪里能及得上他光头疤气派,可他光头疤怎的就没这么好运骗上个这么貌美痴心的娇俏娘子呢? 嘿嘿笑着摸了摸自个的光头,光头疤也不去看秦大虎那黑脸的怒容,却是迈动着双脚带着哗啦啦的脚镣碰撞声往栅栏的方向挨近了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小娘子笑:“真是可惜了这么个俊俏的小娘子了,怎的就活生生的插到牛粪上了,真是糟蹋了。喂我说小娘子啊,老子就不明白了,你村里那么多年轻好后生,你怎的就看上这黑块头了?”说着将自个的脸往栅栏上使劲贴着,盯着前方小娘子目光灼灼似贼:“要不小娘子再重新考虑一下,换我光头疤咋样?” 苏锦慌张的抬头一瞧,待见了那个曾经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光头汉子后,顿时吓得忙拽紧了秦大虎的手。 秦大虎发怒,转头冲光头疤吼:“你他娘给老子滚远点!” 光头疤就不滚,嘿嘿笑着色眯眯的贴着栅栏上下打量着前方小娘子,瞧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样那是恨不得能将眼珠子抠下来贴在前方小娘子身上。 秦大虎要上去教训他,却被苏锦一把给扯了住,苏锦的指尖划过他手腕上那冰凉的铁链子,神情一滞后便收了手,迅速蹲下了身将包袱从身后拿下来,同时招呼秦大虎蹲下来,待她利索的打开包袱后,里头肉包子的香味顿时逸散开来。 苏锦拿了两个包子从栅栏间隙迅速塞给秦大虎,道:“你快点吃。”说着又打开另外一个包袱,拿了个鸡腿塞给了他,见他却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动也不动,便急的催促道:“别老是看着我,你赶紧点的吃,快点。” 秦大虎迅速撇过脸抬臂擦了把脸后,重重的点头哎了一声,然后握着手里热和的香软包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大口,又抓着鸡腿也咬了一大口,这才抬头对着栅栏对面的苏锦扯出抹笑意含糊着道:“真好吃……” 苏锦柔柔的抚过他青紫肿胀的脸,这时忽然听到秦大虎身后张木头的声音响起:“嫂子能不能先给俺个鸡腿和包子啊,俺们今晚都没吃饭,差点没饿死哩!” 这时后头几个牢房响起李二几个的大嗓门:“嫂子被忘了俺啊,俺们被关在这呢,就在你后头呢嫂子,你直接扔几个过来就是,俺们能接得住的!” 其他牢房里的囚犯争先恐后的贴到栅栏上,吼:“好心的小娘子,行行好,也给俺们扔个吧!半个也成啊,草,俺们都多久没吃顿热腾腾的饭了,上断头台前让俺们吃一口也他娘的无憾了!” 苏锦忙将包子递给后头的张木头,不成想从秦大虎旁边陡然伸出手横空夺过,定睛一瞧,不是那光头疤又是何人? 光头疤三两口的将手里的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边嚼便直勾勾的盯着苏锦旁边那装着鸡腿的包袱:“娘子给个鸡腿呗。” 秦大虎要发火,苏锦按住了他,柔声道:“见者有份,这是应当的。”说着低头将包袱里的包子分出了了一些,又拿出了几只鸡腿,抱着往栅栏的另一边走了几步,弯□搁在栅栏前。 光头疤的小弟们一拥而至,纷纷将手伸出栅栏去拿包子和鸡腿,狼吞虎咽的吃的不亦乐乎,而东山村的村民们则聚在秦大虎这边,在秦大虎的威吓下,只得按捺住乖乖的等着苏锦分饭。 苏锦用余光迅速扫了眼周围后,然后柔柔的去握秦大虎的手,秦大虎下意识的反手就要去握住她的小手,却不成想那双冰凉的小手却拒绝了他的相握,轻微一闪就抚上了他的手腕。 秦大虎有一瞬的没回过神,苏锦却在旁柔声催促:“你总看我做什么,快吃啊。” 反复流连在他手腕铁链上的小手让他有些奇怪,可听得小娘子温柔的声音,他赶忙应声,听话的忙要举起手里的包子往嘴里塞。 却在他正要将手举起来的那瞬,又听得那小娘子柔声道:“大虎,我想听你说说话,你抬头跟我说会话吧。” 秦大虎直接给整愣了。 苏锦微微一垂头:“你说会话吧,听听你声音我心里头安稳。” 秦大虎没有错过刚才一瞬对面小娘子神情中那莫名的一丝紧张来。 秦大虎终于感到了不对劲来,尤其是感受着小娘子在他手上铁链的铁锁处反复的摩挲着,他心里也是一阵紧过一阵,却也不敢多问,抬头极力让自己的神情不露出异样来,深深的看着对面小娘子,怜惜道:“娘子瘦了……” 苏锦不着痕迹的抽出袖中的铁丝慢慢旋转着插到锁孔里,她抬眸看着秦大虎依旧是笑的柔和:“娘子家吃的那么胖做啥?还是弱质纤纤的看着好看。” 张木头几个都饿得两眼放光,遂壮着胆子打断他们谈话,哀嚎建议着道:“大虎哥,俺们能先拿个包子来垫垫吗?俺们当真是饿啊,没闻得这包子味肉味的倒也没啥,如今这又是包子又是鸡腿的就在跟前,能看不能吃的,这不是要俺们的命吗?” 第42节 秦大虎刚想让他们自个拿就成,苏锦这时却柔声道:“急什么呢,待会我一个一个的分,省得你们多拿了,倒是害的其他牢房里的乡里乡亲们没得吃了。”与此同时,她眼轻微一眯,拇指食指一动。 秦大虎手腕一颤而后一僵,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缓了下来。 秦大虎看着苏锦,面上平静可眼底却是波涛骇浪的翻滚,苏锦眼神往下一动,秦大虎的手一滑,咬了一半的包子就从手里滑落了下去。 苏锦不由轻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点让让,我来帮你捡起来。”说着手探进栅栏里朝着包子的方向伸去。 秦大虎赶忙将左脚朝前移动了数许。 张木头捶胸顿足:“大虎哥,俺们还没得吃的,你却将东西都糟践上了,真是的啊!” 其他村民们也是怨气冲天。 秦大虎压根就懒得理他们,只是在脚腕力道蓦地一松后,微不可查的松缓了紧绷的神经。 苏锦将那半截包子捡起拿给秦大虎:“快吃了吧,不吃饱饭怎有力气?” 秦大虎拿了包子二话不说就直往嘴里狠狠塞,是的,他得吃饱了,他千万得吃饱了,不吃饱饭,他哪里有力气干活呢? 苏锦拿过包子,柔柔笑道:“一个个的来。” 张木头见终于轮到他来领饭了,顿时眉开眼笑的忙一个高蹦到栅栏前,这时一直在不远处抛着他们的狱卒们见此一幕,不由哼了声,出口提醒道:“娘子千万可得记得时间,我们头可是给娘子规定了时间,忘娘子别误了点才好。” 苏锦点点头:“多谢大人提醒,我省得的。” 苏锦在递给张木头包子的同时,这一次的她已经较为熟练的径直摸上了张木头手腕铁链锁,还没等张木头返过神来,他已经听到轻微的咔嚓一声。 张木头呆了,苏锦趁机将一只鸡腿放他脚边,柔声道:“这是你的鸡腿,别吃得太急,小心让骨头给噎着。”待说完收回手的时候,张木头颤颤脚,再次呆了。 秦大虎趁机将张木头一把抓他身旁:“来,到哥这里坐着吃。” 张木头缩在秦大虎旁边,幽幽的看了眼不远处往这里瞄的狱卒,然后恶狠狠的咬着手里的包子鸡腿。 十来个村民一一从苏锦这里领了包子,刘秀才是最后一个过来领的,本来他是不想过来的,要不是其他村民强拉着他过来,他压根是不会过来。可没成想领过之后,刘秀才本来面无表情的脸顿时表情丰富了起来,具体表现为狰狞扭曲骇厉残酷,当然目光所朝向的不外乎是栅栏外头的狱卒们,要不是秦大虎忙将他挡在身后阻拦了视线进来,只怕真会被人看出异样来。 发完吃食之后,苏锦刚想拾掇了包袱转去李二他们所在的牢房,这时候只听旁边光头疤冷不丁怪声怪气的叹着:“娘子厚此薄彼可不成啊——” 秦大虎他们猛地瞪向他。 苏锦身子僵了下,然后柔柔笑着:“刚不是也将饭食分了你们吗?” 光头疤抬着脚镣哐当哐当的来到栅栏前,蹲下了身将手里咬了两口的鸡腿和咬了一半的包子从栅栏间隙里递了出去,直直看着苏锦,目光中的神色意味深长:“他们可都有小娘子亲手来侍奉着拿饭,就俺们没有,这不是厚此薄彼是啥?若是时候不对的话,这厚此薄彼的,说不准就得出大事了。” 秦大虎慢慢握紧了拳头。 苏锦忙使眼色不准秦大虎莽撞,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十来个狱卒们,知道此时此刻容不得丁点差错,只得依言将地上的半截包子拾起来递给那蹲在栅栏后头光头疤,等他接过之后,又将那鸡腿不紧不慢的搁在了他的脚边。 光头疤将脚边鸡腿拾起,然后脸贴到了栅栏上,小声说道:“娘子的手法还挺快的。”又迅速将脸撤回,狠狠啃了一口鸡腿,冲着狱卒的方向大吼着:“真他娘的好吃极了!” 先前那踢翻饭桶的狱卒冷笑:“娘子还有时间理会这些个杂碎?不得不告诉娘子一声,娘子的时间不多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还望娘子守时离开,狱卒长大人怕是早就在外头等不及了呢。”此话一出,其他的狱卒们都猥琐的笑了,那笑声中充满的暧昧意味令人听了脑门充血。 秦大虎几乎控制不住的几欲暴起,这次却是那光头疤一把按住了他:“急什么呢,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 秦大虎后槽牙磨得咯蹦咯蹦作响,等着,他们全都给他等着。 苏锦拾掇了包袱忙转到李二他们那里,李二见了差点热泪盈眶:“嫂子啊,俺们还当你压根将俺们给忘了呢。” 苏锦没说话,只是手脚麻利的忙将包子鸡腿递上,递上后也顾不得李二那呆住的模样,快手快脚的递给下一个。越递速度越快,仅剩一炷香的功夫了,时间不多了,她的速度得越快越好。 同样的,在李二这个牢房里无论认识不认识的,苏锦全都将吃食给递上了,因为人多饭食数量不够,所以有的人只得了半截包子,有的人甚至只得了半截的半截。本以为这些只得了区区一口包子的人会不满的闹腾起来,可令那些狱卒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分的少的囚犯却破天荒的没有吵没有闹,亦如前头那个被分的吃食的牢房里头的人一般,拿了吃食之后,哪怕只是区区一口,他们都坐在地上安安静静的吃着,没有吵没有闹,只是偶尔冲他们方向投来几许幽暗的目光,那样的令人觉得渗得慌。 狱卒们隐约察觉到不对,遂朝着苏锦走来,边催促着:“时间到了,娘子跟我们走吧。” 这时候剩下的没有分到吃食的牢房里的人哭天抢地,譬如李二隔壁牢房里头的孙狗子,又哭又嚎:“嫂子你真是偏心眼啊,哥几个里头就属俺最小啊,嫂子怎么就不让着点俺呢?俺明个就要上断头台了,却只闻得包子味鸡腿味,却连个边角都没吃到,空着肚子去做鬼,俺还不得让那些鬼给欺负死啊——” 苏锦对此充耳不闻,却是在狱卒到来前一个高冲到李二他们牢房的门锁处,踮着脚然后伸手就握紧了大铁锁。 其他牢房里头的人一惊,而秦大虎他们与此同时刷的下全站了起来冲到了栅栏前。 狱卒们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随即一人反应过来,拔腿就朝这里冲:“不好!这小娘子想要开锁劫狱!快制止她!” 作者有话要说:娘子竟然是这般劫狱的,乃们想到了没? 他丫丫滴,后天又有一场相亲,你妹滴,爷相亲都快相吐了有木有!! 还是冤家们可爱,见着乃们,爷顿时满头的乌云都散了 来来,披上乃们华丽的袈裟,扔雷扔手榴弹的方丈大人们速速现身吧—— 第43章 v章 牢门上的大铁锁分量又重体积又大,苏锦一只手都握不过来,解起来焉能容易了?愤怒冲过来的狱卒已经近在眼前,可苏锦插到锁孔里的铁丝却还在试探当中,眼见着那狱卒抬手就要扯过苏锦狠狠丢过一边,千钧一发之际秦大虎红了眼的猛喝一声将手里的铁链子由栅栏间隙精准迅猛的掷出,只听铁链砸到脑门上的哐当的一声,那冲在最前面的狱卒当场被砸的头破血流,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冲着苏锦的方向直接栽倒过来。 这一幕惊呆了还在继续往前冲着的其他狱卒们,然而却是给了牢里囚犯们新的启发,根本不用人来提醒,紧接着小半柱香的功夫内,牢房里只听哗啦哐哧哐当的铁链镣铐砸人砸地的声音此起彼伏,那十来个狱卒忙于应付的空挡,苏锦有了充分的时间来试探大锁内的机关,待感到手中铁丝终于触到了那关键处后,她终于舒缓了眉目,然后手指微动绕着铁丝轻微一转。 李二整个牢房里头的人几乎全都趴上了栅栏,各个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牢房上那几乎决定他们今夜生死的大铁锁。而其他牢房里的人也无不是时刻紧盯着这边,因为他们无不明白,今夜他们是死是活全在这铁锁的开启之间。就连扔着铁链子不断和那些狱卒们作斗争的秦大虎他们牢房里的人,也是边做着斗争边紧张的关注着那边撬铁锁的进度,心都快被提到了嗓子眼,怕那娘子分心又不敢发出声响,只是在心里拼命祈祷的狂喊着,求求老天保佑,快开吧,快点开开吧! 沉重的铁锁发出咔嚓一声沉闷的声响。声响不大不小,却足矣令牢房里想听的不想听的人全都听了个清楚。 第43节 首先齐齐倒抽口气的是李二那个牢房里头的人,还没等刚深吸入肺中的那口起散去,却是有人猛地将手伸出栅栏将那把已经撬开的锁一把拽开后,然后几乎是变了音调的朝天狂啸起来,与此同时从身后左右同时伸出了数十只脚,抬起就猛力踹飞了那铁栅栏,一群凶猛的汉子犹如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猛虎野兽,呼啸着朝着那群正惊惧往后退的狱卒们张牙舞爪而去。 光头疤看的热血沸腾,两只爪子死扒着铁栅栏,急赤白眼的上蹦下跳:“小娘子快快来将俺们这里给撬开!老子要冲进去杀他个七八百个回合!” “小娘子,小娘子!”秦大虎扒着栅栏急红了眼,怒吼:“你们这些驴犊子给老子闪边上去,没见着老子的小娘子都被你们给碰倒了吗!” 那帮杀红了眼的囚犯们能听的话才怪了,恐怕能不能听到他的话都是个未知数。 先前被那波疯狂奔涌而出的囚犯碰的歪倒在一旁的苏锦忙扶着栅栏起了身,一站起来苏锦就第一时间奔向了秦大虎所在的牢房处,踮着脚握着那大铁锁就专心致志的解了起来。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话是当真没说错的,第二回解这大锁她就有经验的多,不消片刻,沉闷的咔嚓声顿时响起。 这声音对于被关押的死囚犯来说不啻于仙乐入耳,光头疤激动的连脸上的疤似乎都活了起来,当即踹了们就一阵霹雳雄风般的冲了出去,边狂奔边狂吼:“将那个小王八羔子留给老子!老子今个剁了他下酒!” 好在苏锦这回有经验了,忙闪过了一边以避免误伤。这时秦大虎已经冲了出来,二话没说一把将苏锦给紧紧抱在怀里,从在刑场上时他就想这么做了,就想这么真真切切的将小娘子完全拥入怀中,这就这般抱着,哪怕抱到地老天荒,他也不想松手,他恨不得能这么圈着小娘子一辈子。 再次被这浑厚结实的双臂拥住,苏锦觉得连日来那份慌乱无措的心安稳了不少。这时狱中那出闸猛兽般的连连狂吼声令苏锦猛一个激灵,她忙推了下秦大虎道:“快点制止他们千万别再叫嚷,外头有巡逻小队,约莫三十来号人,一半以上的人手里持有弓箭,万一将他们引来,恐会对咱们造成死伤。”苏锦抬眼往那群正狂揍狱卒狂揍的不亦乐乎的那堆瞧去,待猛一瞧见有几个囚犯想要推开石门出去,顿时急了:“快拉住他们!咱们的女眷还在对面女牢里,里头还有狱卒看押,明目张胆的挑衅只怕他们会对女眷不利!” 秦大虎将小娘子安置在安全的角落里后,猛一转身就冲了过去,一拳打飞一个一脚踢飞一个,呼喝着冲进那乱糟糟的人堆里猛打一通后,打出了一条路后就径直抬腿朝着那正奔着台阶直上的几个囚犯猛地冲去,然后伸手抓着他们的后领子就往台阶下丢,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其中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囚犯手已经触到了地牢出口的石门上了,待秦大虎拎着他的领子丢下去时,那石门已经被那囚犯拉开了一些。 外头正候着的狱卒长警觉了一下,他给两边的狱卒使了个眼色,后退了一步,试探着:“谁在里头?” 也是因着地牢隔着出口有一小段的路程,再加上石门隔声好,外头的狱卒长虽然隐约听着里头有些吵闹,可也没多在意,毕竟都是些死囚犯们,临死前的一夜总要变着法子的骂天骂地骂祖宗的,没听见昨个夜里叫嚣的更凶吗,他们也就只能是嘴里头骂骂,能出什么事? 可石门从里头刚一开启却蓦地停了,这让狱卒长心里陡然泛了疑心,打了个手势想要其中一个狱卒去喊巡逻队。 这个时候,突然从石门打开的缝隙里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紧紧扒着石门似乎想要极力打开,同时里头小娘子颤颤的哭声隐约传来:“救命,救命……” 听得是那小娘子的声音,狱卒长顿知自个是虚惊一场,招呼前头那个要去报信的狱卒回来,他令人将石门打开,却只见那小娘子因石门猝不及防的打开而使得身子没了支撑摇摇一晃,狱卒长忙上前一步将小娘子抱了个满怀,嘴里说道:“小娘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大人给你报仇去。” 那狱卒长边说着边拿嘴往苏锦脸上拱,苏锦挣脱着,拉着他就往里头走:“大人,里头有个大人想要轻薄于我,还望大人给我个公道。” 那狱卒长虽然奇怪那小娘子力道的强大,却到底色令智昏,听得里头有不长眼的要先他一步下嘴,顿时上司权威被侵犯的欺辱敢令他怒火中烧:“走,本大人给你做主,今个我倒也看看,是哪个吃了狼心豹子胆的狗东西!” 狱卒长一下了台阶,那石门就应声而合,外头的两个狱卒面面相觑,挤眉弄眼了一番,暗下猜测着是哪个胆肥的敢抢他们大人的嘴里肉。 石门一合上,躲在阴暗处趴着的秦大虎就猛一个高过去,捂了那狱卒长的嘴生生的往下直拖,天知道他有多恨,刚眼睁睁的看这厮拿他那脏手去碰小娘子甚至竟拿那脏嘴企图去亲小娘子,天知道他在旁扒着墙壁忍的有多难受!! 自个在乎深了的人,哪怕别人看上一眼都觉得是抢,更何况那混账还敢碰?!秦大虎觉得,今个他要是不将这厮剁成一片片的喂狗,日后睡觉他都会做暴起骂爹的。 李二瘆瘆的看了眼那凶神恶煞,正阴惨惨着脸将那厮一骨碌径直往角落里拖的秦大虎,打了个哆嗦后,忙对那苏锦小声道:“嫂子,现今咱怎么办呢?” 苏锦看向石门:“得先将那两个人骗进来再说。” 李二和光头疤他们对视一眼,难得意见一致的陪着苏锦,待那石门再次打开后,苏锦站在台阶上急急道:“不好了,大人他们打起来了,你们快去看看,大人快被打死了!” 那两狱卒吓了一跳,探头往里头一看,果不其然见着台阶下一群狱卒们正围着中间一人猛打,虽说牢里烛光昏暗加之隔得又远看不得清楚,可这并不妨碍两狱卒对苏锦的话深信不疑的程度,再也来不及多想,抬脚就往下了台阶。 石门合上后,两狱卒同样也被捂着嘴拖了下去。 守男牢大门的两狱卒外加牢里十来个狱卒全都给用铁链子绑住,再用囚服塞了嘴扔在了一处,除了那个被秦大虎拖到边角生死不知的狱卒长外,这男牢里的其余狱卒们大抵是到齐了。那么接下来的重点,那就是该如何来营救女牢里的女眷了。 想起那么大岁数还要遭受牢狱之灾的娘,李二不由红了眼圈:“嫂子,外头不过就三十几号的人,冲过去就是,怕他个啥!早点救出咱们乡里乡亲,俺们早点剁了这群没人性的兔崽子们!” 光头疤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娘子,你在外头消息灵通,可知那些大头兵们可是真的从咱县里离开了?” 苏锦点点头:“这个我肯定,今个有部分乡亲们是留在县城的,所以他们亲眼所见那些大兵头们即日开拨回府,说是再也受不了咱这的穷乡僻壤了。” 这时候刘秀才不其然插话了:“整个县衙,连狱卒带衙役统共百八十来号人,其余兵力再就是那狗官家中的私兵,因为那狗官上任不久,所以家里私兵不过三五十来人,且良莠不齐不足为惧。再者所说的县中屯兵,多年来连饷钱都没发过几个大字,即便是招来却也不会响应的,这部分屯兵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县衙统共能招齐的兵不过二百来号人,而我们光这里就不下四百多人,试问何足为惧!” 众人望着这个面无表情侃侃而谈的秀才,不由屏住了呼吸。 “秀才不妨直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光头疤问。 刘秀才一字一句道:“县中可图。” 众人齐齐倒抽口气,秀才的意思是让他们造反啊! 随即又看了看被绑成一串蚂蚱似的狱卒们,顿时想到,如今这情形,有何造反有何差别呢?反了,改日不如撞日,今个就反了!今个就杀光这群王八羔子,冲进县衙杀了县令,然后高举大旗,咱全都反了去! 前头被抓进来的那伙跟着乡长造反的人,顿时心中的造反火焰又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反正反一次是反,反两次也是反,多反上几次也有经验不是? 光头疤浑身的血都被烧了起来,他激动的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甚至在此刻,他几乎幻想着自个穿着黑色龙袍高高在上然后三宫六院环绕的美好场景。 苏锦强行将村里的几个人拉过去角落寻秦大虎,见着秦大虎还在角落里对着那个狱卒长一拳一拳砸的正欢,李二不由急了:“大虎哥,你还在砸个啥劲呢,快赶紧的一拳揍死他得了!刚他们都说要造反呢,大虎哥你也得赶紧的,你赶紧封个王,咱哥几个劝都是你的左右大将,赶紧点的大虎哥,晚了的话好名头全都被他们给起上了!” 没等秦大虎开口,苏锦就忙制止:“先别说这些,他们先反他们的,咱们还是得先将咱的乡里乡亲给救出来再说。” 秦大虎又是一拳砸在那厮的肚子上,见着那厮狰狞痛苦的模样,却尤不解气,恨声:“先将这狗东西放着,不着急弄死他,等老子救完乡亲们回来,一片一片削了他!” 那狱卒长听罢,吐口血翻白眼晕死过去。 苏锦抬眼看了四周,见狱中大部分的囚犯都让人拿了钥匙解了锁放了出来,然后各成派系的宣誓了一番后,随即热血沸腾的叫嚣着争先恐后的打开石门冲了出去,喊打喊杀的建功立业去了,苏锦顿时忙道:“什么事都先放放,咱得赶紧去救人!” 村里头的乡里乡亲虽然也想热血沸腾的杀出去,但到底担心自个的家人,遂忙点头应着,跟随着秦大虎一行朝着对面的女牢方向径直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擦,晚点了! 来不及多说啥了,先上文! 第44章 v章 刚一出了牢门,就听得远处隐约来传来的喊打喊杀的声音,不用说,想必是前头冲出去的光头疤一伙们遇上了巡逻队伍,两支队伍短兵相接,自然是当场就打了起来。而再往对面女牢的方向一看,门口两个守门的狱卒已经满脸血的倒地身亡,想来也是光头疤他们路经时,顺手将这两狱卒给解决了掉。 秦大虎他们看着对面女牢那死死闭上的石门,心里微微有些发沉,光头疤他们顺手解决了两狱卒然后呼啸而去了,却是惊动了尚在里头的那些狱卒,想来他们也知敌众他寡他们所处形势不妙,因而关紧了牢房们势必在里头严阵以待着。 别的倒是不担心了,至多不过十来个狱卒,他们这么多人,哪怕一人一拳也能挨个将他们凑成肉泥。可他们所担忧的是,万一他们硬闯进去,里头那伙人穷途末路之际,会不会狗急跳墙伤害他们的亲人们? 可事到如今,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为今之计也只能硬闯了。 第44节 秦大虎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让让,他则上前打算将厚重的石门推开,苏锦怕里面的人手里有弓箭,便让秦大虎抓住地上其中一具尸体挡在身前以防万一。秦大虎本是不以为意的,只是碍着小娘子的心意这才照做,却没成想,在将石门打开的那刹还真有五六支利箭飞似的冲他直奔而来,若不是身前有人盾挡着,这次他还真得吃个亏。 秦大虎一个闪身及时躲闪了过去,其他人也因离石门角度较偏没有受到波及,唯有村里的一个汉子可能是离石门过紧导致肩膀挨了一箭,好在反应快及时退到了一侧,否则再晚一步,这下一波射来的箭就指不定是射到脑门了。 见那汉子肩膀上的箭好在射的不深,再迅速一环顾见着其他人都平安无事,秦大虎松了口气,揽着苏锦背后紧紧贴靠在牢门左侧的石壁上,沉声道:“大家当心点,里头人有弓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他人也如他一般后背紧紧贴靠在石壁上,拿手指指半开的牢门方位,压低了声音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呢?” 秦大虎低头扫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又低头看了眼苏锦,苏锦抬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视。 秦大虎一颗心顿时安定了下来。他沿着石壁慢慢蹲下了身,然后伸臂将两具尸体一具一具的捞到跟前,在拎起的那刹迅速扫了眼李二几个,道:“你们几个跟在哥后头!” 说着抓起那两人盾猛一呼喝冲到那半开的石门前猛然一脚随即猛虎下山般呼啸而下,与此同时李二几个一股脑的冲到了秦大虎身后,紧随着秦大虎一同冲下了地牢。 其余年轻力壮的汉子也不甘示弱的紧随而下,剩下村里的老少们唯恐拖村里年轻人的后腿,便自觉守在门外焦急而紧张的等着里头的结果。 秦大虎的爹眼睁睁的看着那苏娘子一阵烟似的消失在牢门口,急的直跺脚,这苏娘子太不知爱惜自个了,那打打杀杀的场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娘子家,要是磕着碰着了,那可咋办哩?要真有个啥,那他倒是怎么跟大虎交代呢? 秦大虎的爹想要抬着两条老腿进去救苏锦,被村里其他老人一把给抓了住,苦口婆心劝说,这时候关键呐,咱老胳膊老腿儿千万不能进去啊,要是给孩子拖了后腿那可咋办哩? 秦父只得作罢。 话说苏锦到底不放心,所以就紧跟在那群年轻力壮的汉子屁股后头,迈着两条小细腿蹬蹬蹬的踩着台阶直往下冲,在往下冲的途中眼睛不经意一瞥,擦,前方离她一步远处那个扯着头发疯狂吼着‘杀啊杀啊杀光他们’的傻缺,不是那刘秀才又是哪个? 苏锦有那么一瞬愣了,这厮刚不是随着光头疤造反起义去了吗,究竟何时加入到他们营救女眷的行列里来了? 因时间紧迫,苏锦也来不及细想,待随人群冲进了牢里,接着壁角微弱的烛光迅速往周围一扫,一颗心顿时就稍稍安定了下来,其实这场战役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压倒性胜利的战役,人多不说士气也足,只消能破了从牢门口到台阶下的这段屏障,剩下的战役几乎就没什么悬念了。 三十几个粗汉子围着七八个狱卒狂揍猛踹,还有十来个汉子老鹰抓小鸡似的对着朝着牢里头抱头鼠窜的两个可怜狱卒围追堵截,似乎这场战役还没怎么打,到此刻为止就基本上已经结束了。 苏锦忙掏出袖中铁丝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救人,好在女牢房里头对犯人的看管较为松懈,倒是没给女囚犯们上铁链脚镣,这样一来倒是给她省事了。 “苏娘子?苏娘子!天呐,快看,是苏娘子!”前头村里头的那些女眷们被突如其来的一场打杀吓得魂不附体,所以也就没看清突然冲进来的粗汉子们是来营救她们的乡亲们,只是反射性的群体缩在了墙角抱头尖叫,直待有人瞥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娘子扒着她们的牢房们不知在摆弄着什么,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门前的小娘子身上。待看清了这小娘子竟是她们所熟悉的苏娘子时,不由的就惊讶的叫了出来。 这一喊顿时让村里头的妇人下意识的转头往那门前的方向看去,待定睛一瞧,还真是她们村的苏娘子,顿时又惊又喜,一股脑的全都奔向了牢门前,伸出手从栅栏里一把将苏锦给握住。 “苏娘子,你怎么过来了?”李二娘死死握着苏锦的手,忙道:“行了也来不及多说了,你赶紧点走,这里头的那些人全都不是好东西,若是他们起坏心思了可就不得了了。” 苏锦没反应过来,愣了下:“啊?” 旁边一个婆子似乎是个急性子,猛推了苏锦一把,急道:“还不赶紧点走,没看见这里都乱成了啥样?你前头去法场看了俺们就成了,何必再巴巴来这一趟?你就非得将自个也赔上才好不是!” 这时旁边春花推了那婆子一把,那婆子不耐烦道:“啥?” 春花手指颤着指着正过来的人,嘴唇哆嗦了好一阵才惊呼道:“哥,娘,快看那是哥!哥来了!” 听得春花叫娘,苏锦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母,望着她披头散发整张脸肿胀的狼狈模样,难以将她此刻的形象和以往的凶悍劲联系起来。 春花这一喊,不仅是她娘,几乎整个牢房里的人都与此同时刷的下抬了头,待见着那正疾步朝他们方向走来的熟悉威武身影,果不其然就是她们村里的秦大虎时,众人在震惊的下一秒就猛然激动起来,再下一瞬就迅速冲到了栅栏前使劲扒着眼朝着那群人中紧密的注视着,待见了自个家里的亲人后,顿时热泪盈眶,仿佛连日来的委屈与痛苦在这一刻彻底迸发,她们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住的放声痛哭,大声呼唤着自家亲人的名字。 “大虎!大虎!”秦大虎一挨近,秦母就一把将秦大虎给死死扯住,两只眼撑得几欲裂了,咬紧了牙瞪大了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大虎,似乎在这一瞬秦母连呼吸都止了去,一张脸憋得通紫甚至有几分要晕厥过去的征兆,在秦大虎惊吓的以为他娘因过度激动而喘不过这口气时,只见秦母噗通一下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大了嘴穿云裂石般的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哎呀我的老天爷啊,你总算睁开了眼呐,你总算看到俺们遭的罪了——!!” 秦大虎心酸的看着他娘那张明显被人摔打肿了的脸,心里头顿时恨意滔天,握着拳头扭头就再次冲进了那堆人群中。 哭喊声震耳欲聋的空挡,苏锦总算能抽得出手来解锁了,女牢的牢房有七八个,可其中两个塞得是前头没地方塞的男囚犯,待苏锦将关押男囚犯的两间牢房打开之后,亦如先前男牢里的一幕情景再现,那些男囚犯们有如出闸的虎兽一般,疯了似的一涌而出,仿佛带着无限的恨意张牙舞爪的就冲进了人堆里。 如今人都被救出来了,苏锦不想在这多耽搁,遂扒着人群就将秦大虎给使劲拽了出来,让他维持维持下秩序,也好早些打道回村。 混乱的场面秦大虎维持下来花费了一段工夫,好在那些个狱卒都被揍的死的不能再死了,众汉子对此也就失去了兴致,这才心有不甘的罢了手。不料这厢刚安静下来,却听得大牢最里头这使陡然传来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那声音凄惨的让人听了简直能浑身汗毛直竖。 秦大虎带了李二过去查看,苏锦也在后面跟了过去,待到了那声音来源处的角落里一看,只见前头追来的汉子似有些被震住了般杵在原地,只留有其中一个后生蹲在地上,对着地上那躺着挣扎的狱卒不知在做什么。待走近了一看,众人不由呼吸滞了一瞬,却见那后生不是别人,却是平日里最为彬彬有礼的文弱书生刘秀才,而此时此刻却见这个文弱秀才,正狰狞着一张脸将双手成爪,使了十分力气狠狠的抠在那狱卒的额头上,然后按着力道由额头狠狠的划向下巴,一道又一道,锲而不舍的重复着这机械的动作,在旁的人都仿佛能听得到那指甲搜刮皮肉的钝钝声音。 听得有人过来,刘秀才面无表情的回头一看,似对来者的来意有些了然的点头道:“哦,马上就好。”说着回头,然后两只指头成钩,快狠准的挖下了那狱卒的眼睛。 那狱卒陡然一声惨叫之后就没声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没死。 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刘秀才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自个的手,起了身头也不回的率先离开,秦大虎定了定神后,招呼了一声还在呆愣的人后,刚转身抬脚欲走,却惊怒交加的瞅见后头那小娘子不知怎的竟跟了上来。 见那小娘子白白的脸,秦大虎一把揽过她,不由恼道:“谁让你跟来的?吓着了可是舒坦了不是?真是该。” 整个人紧紧扒在秦大虎那结实有力的胸腹上,苏锦这才觉得嘭嘭直跳的小心脏安稳了些,想起刚才那悚然的一幕,她不由得又是一阵哆嗦。真可怕,原来文人变态起来才是最吓人的,她保证,她再也不敢惹那个小秀才了。 将人都召集到一块之后,秦大虎说道连夜启程回村,这一提议遭到了村里不少热血汉子的反对,都到了如今这一步了,咱还不反他娘的还留着干啥?没见着人家光头疤吗,瞧人家多有魄力,直接一挥手招呼着人就去县衙杀县太爷去了,多牛逼啊! 这回没等苏锦来开口解释,一旁的刘秀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了:“出头的椽子先烂,先开花的,不一定就会先结果,那大义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这时候村里头大多数村民才注意到刘秀才竟然出现在救人的队伍里,李二遂代表众人问他:“刘秀才刚不是跟着光头疤去杀县太爷去了吗?怎么这会在这啊?” 刘秀才道:“虽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可到底也得有人来做这出头的椽子不是?” 言外之意,他做出个样子,鼓动着那光头疤去做那出头的椽子,去送死去了。 秦大虎他们目瞪口呆,果然如老人们所说的那般,读书人花花肠子真多。 可李二几个还是有些不服:“可你先头也说了,如今县里没多少兵力了,攻进去这整座县不就是咱的吗?” “可等府兵回头攻打进来呢?”刘秀才道:“八千府兵的威力,你们也不是没见过,你们是觉得县衙的大门能挡得住府兵的八千大军?” 想起大义王的下场,众人顿时没了声,的确他们抗争不了府兵,还是乖乖回村,若有个风吹草动还能往后头的山里头逃,指不定还能逃出一条路来不是? 意见统一,拾掇好各家的人,扶老携幼,准备回村。 话说在外头等着的老赵头和村里头其他人,等了都将近小半个时辰了,他们是左等那大门不开,右等那大门还不开,老赵头几个的心不停的在下沉,尤其是再想想苏娘子那一个娇弱的娘子家,尤其是长相又那般不俗,再想想牢里头那清一色的看守汉子们,要是哪个有个歹心……他们甚至都不忍心想那苏娘子可能会发生的可怕事情。 “草,这群贼犊子铁定不安好心!赵大爷,要不咱冲进去吧!” 老赵头的腰愈发的佝偻了,他扶着车辕咳了好几声,方沉重的道:“在等会吧,若待会苏娘子她还未出来,就先由老头子我过去问问。” 第45节 众人只得焦急不安的又等了片刻。 正当众人几乎都没等的耐心之时,突然的,他们听到牢里头似乎传来了剧烈的嘈杂声,而且声音还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大门的方向过来。 那守门的两狱卒显然也听到了,对视一眼后觉得不对劲,刚想打开门来查看,不成想大门却被人从里头给径直踹开了,然后七八个狱卒狼狈的从里面逃命般的拔腿疾跑,随即喊打喊杀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紧接着轰隆隆的一堆人就从里头争先恐后的奔出,冲着那伙狱卒所逃命的方向呼啸而去。 足足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那那大门里才没再出来人,村里的人相互对视着,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第一时间跑到了牛车上,打开暗槽纷纷拿了兵器。 一后生有些激动道:“刚那波人俺看的很清楚,没咱村的人!咱村的人铁定被关在牢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这会没人,咱进去救咱的父老乡亲们去!兄弟们走,咱冲啊——”说着扛起铁锨,一马当先的就往那空荡荡的牢门的方向直奔而去。 其他后生也不甘示弱,扛锄头扛扫帚扛铁犁,风风火火的冲进牢里劫狱去! 快走到门口的秦大虎他们一行,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冲进门里的这群挥舞着种田工具的乡里乡亲们,这种雷人的造型震的他们好长时间没从中回过神来。 待回了神,在动容于这帮肯为他们出生入死的乡里乡亲的同时,秦大虎心里也是发了狠的,回去之后一定得让齐大牛日以继夜哪怕是整宿整宿的不睡了,也得好好的打造出几套像样的兵器来,否则一临到事了就扛着锄头犁头的甚至还有扫帚的上场,真他娘的丢分。 至于兵器的图纸,秦大虎表示这不是个问题,前头那些大头兵们拿的那些长矛长枪,他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等在原地的赵大娘她们也是左等右等的心里头发着慌,等着终于远远地听见牛车轱辘轱辘转动的声音后,无不是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等那牛车越来越近了,赵大娘他们心里猛一个打突,因为即便是夜色朦胧他们看得不甚清楚,可牛车周围那满满当当的人他们却是隐约能瞧得见的,这大半夜的,他们几个究竟是将谁给带了回来了? 直到牛车离赵大娘的足够近了,赵大娘他们这才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那牛车上满满当当坐着,那牛车周围满满当当跟随着的,可不就是此刻应该还被关押在大牢里头的那些乡里乡亲们吗? 赵大娘他们惊讶,但是更激动,奔过去抱着乡里乡亲好一阵痛哭,但却也不敢多耽搁,来不及细问就随着牛车急急赶路,唯恐迟则生变。 待接近城门时,秦大虎便拿出了牛车里头的弓箭,将城头上的七八个守兵挨个点名,至于城门底下的四五个守兵,则被村里头的后生一股脑的上前解决了。 出城前,秦大虎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的城墙下绑着三匹马,想必是城头上那几位守兵的。秦大虎赶忙招呼了人过去强行牵走,正好他们这里因着车辆不够,就那么一辆牛车连整个村里的妇孺都拉不下,这就让村里头精神稍好些的妇孺只得徒步而行,如今有了这马匹了,倒是可以让体力不支的娘子上去歇上一歇。 作者有话要说:或许天上的月老在捉弄爷,所以这世间的极品全都让爷给遇上了。 前些日子给大家说了一个相亲过程中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往外吐的极品,今天这极品,我擦,昨个媒人来电说他没空,所以让他妈今天过来相看,他是这么告诉媒人的,只要他妈看中了,他就看中了!!! 擦!你妹!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的,还投一次听到这样的! 这倒也罢了,我妈当即就回复了,我闺女还得相看人呢,我闺女还挑人呢!我妈就对媒人说,这事就算了,到此为止。 乃们猜怎么着?我擦,今天他们家人到爷家里头来了! 当真是令人欲哭无泪啊,清晨八九点钟,爷在家里睡得呼呼的,我妈过来一把将爷从被窝里捞起来,然后拿着衣服硬生生往还睡眼朦胧的爷身上套。却原来是男方来人了,他没来,他妈没来,他爷爷来了! 爷都不知道这个上午是怎么过去的,太苦逼了有木有,真是要被整疯了。 好吧,亲爱的土豪们来亮个相吧,让苦逼的爷来见见你们可爱的身影,也好让爷高兴高兴—— 第45章 v章 从县城到村里的路程实在是不算近,从夜半时分一直赶路赶到了日上三竿,路程才堪堪走了一半,而走了大半夜的众人,有饥又饿又冷又困的,年轻力壮的汉子还好些,老人和妇孺们体力就有些不支了,就连坐在牛车上的妇孺们都有些挨不住了,更何况尚跟随在后头徒步走着的? 好在年轻力壮的汉子不少,帮衬着背着那些走不动的老幼妇孺们,倒是勉强可以将这进程往下推进。 苏锦跟在车后头偷偷捶了下酸痛的腿,这么大半夜走下来尤其走的还是崎岖的山路,饶是她平日里注重锻炼也还是有些受不住了。因着车辆少,而牢里头的妇孺们经过连日来身心的折磨早就不堪一击,自然是不能随车下来徒步走,所以牛车上的位置理当就让给了村里那受过牢狱之灾的妇孺们,满满当当的挤着甚至空间都不够,就连那三匹马上都驮了满满的人。如今就连那年迈的赵大娘都跟着随车走,更何况是年纪轻轻的苏锦呢? 一直都在紧密注视着苏锦的秦大虎焉能没看见苏锦那细微的动作?秦大虎心疼的一揪一揪的,他就不明白了,他家这个小娘子怎么就这么别扭,看人家的婆娘那家不是让自家的汉子背着走,怎么临到她这,她怎么就死活不让他背呢? 等再一次见着那小娘子摇摇欲坠的可怜身影时,秦大虎终于忍不住了,几个大步冲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那还想挣扎着往前走的小身子,说什么也要背着她来走。 苏锦有些别扭,光天化日之下,她一个小娘子趴在人家背上,多不雅观多令人不好意思啊。 见她还在唧唧扭扭的不愿意,秦大虎火大了,这么冷的天她还想折磨自个的小身板到什么时候?她能舍得,他可舍不得。 秦大虎当即不管不顾的弯腰圈过她的腰身,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提到自个的怀里,调整姿势让她顺势坐在自个的臂弯里,他另一粗壮臂膀则霸道的圈过她柔弱的后背,二话不说,抱着她就大步向前走。不是不让他背吗,那他抱着就是。 苏锦被他不打招呼的动作给惊了一下,下意识迅速扫了眼周围,果不其然见周围人投来的目光无不是带着讶异和暧昧的,苏锦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瞬时犹如被什么蛰了似的将脑袋迅速缩了回来,脸埋进身前人的颈窝里,双手揪着他衣襟,整个人愈发的蜷缩在秦大虎宽阔厚实的怀里连头都不敢再抬。 抱着怀里柔软的那团,秦大虎觉得自个的脚步愈发的轻快了,感觉浑身的肉似乎都轻了二两,心头更是快慰极了,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他是恨不得能放开嘹亮的嗓门仰天放歌一曲,让老天爷都知道知道他心里头是有多开心。 待终于双脚踏上他们熟悉的那片土地时,太阳此刻都已经西斜了,可一路上都饱受着饥寒交迫的村民们这一刻却仿佛再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与饥饿,这一刻他们浑身都仿佛充满了力气,浑身的血液仿佛又重新开始奔腾,好多人在见到自个熟悉的村落后都忍不住激动的热泪盈眶,连日来的所有辛酸苦楚绝望恐惧于这一刻都化作了喃喃的几句,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死后劫生重返故乡的激动与喜悦之中时,这个时候有个却突然几步上前,袍摆一撩,然后那么令人猝不及防的噗通一下跪在了秦大虎的跟前。 众人惊讶的望着他,秦大虎也是不解的望着他,道:“刘秀才,你这是……这是干啥?” 刘秀才面色郑重,跪倒于地冲着前方深深一拜,正色道:“活命之恩,有如父母,而我刘生赖的苏娘子仗义相救才能逃得死劫,才会有机会将来手刃杀母仇敌,这份大恩我刘生感激在心,此身不忘!我刘生再次对天起誓,苏娘子这份活命之恩,来日我刘生必报这一命之恩!” 苏锦这才反应过来这刘秀才跪拜的是她,忙从秦大虎的颈窝里抬起头,俯头看向那正跪在地上郑重起誓的刘秀才,忙道:“乡里乡亲互帮互助本是应该,更何况我平日里受乡里乡亲的恩惠极多,我又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乡亲们去送死呢?刘秀才别这样见外,你这般,倒是让我心里不适了。” 村里头那些被苏锦亲手从牢里放出来的汉子们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没叩谢恩人的活命大恩,赶紧的齐齐跪下,朝苏锦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李二道:“虽说你是俺嫂子,可这份活命之恩却是大于天的,于情于理俺们都得给你来磕个头,谢个恩。别的话俺们也不会说,就仅有一句,以后嫂子的事就是俺们的事,嫂子让俺们往东,俺们绝不往西!日后哪个敢欺负你,那首先得先问问俺们的老拳同不同意!” 这话秦大虎极不爱听,啥叫还得问问你们的老拳,当他秦大虎在旁边是个摆设吗?有他在,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他家的小娘子? 因为女牢里的乡亲们所见的就是秦大虎他们这些汉子过来营救她们的场景,所以她们还压根不知道竟是苏锦放出了秦大虎他们,直到此刻听得这帮汉子说了,她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没几话的小娘子,却是在最后关头冒着杀头的危险勇闯大牢,将他们这些等死的人给救了回来! 她们顿时百感交集,尤其是平日里多苏锦颇有微词的妇人们,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枉她们平日里就爱说人家娘子的是非嚼人家娘子的舌根,没想到人家苏娘子竟是这般仗义的娘子,为了她们这些乡里乡亲们,不计前嫌可以冒着生死做到这般地步。 李二娘擦擦眼角,感激的看着苏锦道:“辛苦你了苏娘子,多亏了你,要不咱们村子就全完了。”说着陡然一个厉眼扫过周围,道:“日后苏娘子比俺的亲闺女都亲,哪个要是敢对苏娘子不敬,老娘就撕了她的嘴!” 乡里乡亲连连应着,苏娘子是他们全村人的恩人,哪个敢不敬,他们第一个不同意。 苏锦感念乡亲们对她的维护,便从秦大虎怀里下来当面道了谢。 虽说离开了自个故里不过区区两日多些的功夫,可他们却觉得仿佛隔上了百八十年似的,一经回到了自个熟悉的家乡,看见自家里那熟悉的屋顶,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扶老携幼的想急急奔回自个的家中了。 苏锦也是如此。跟随着人群急急往家里的方向跑了几步之后,突然她脑门一激灵,突然想到她的弓箭还没带呢!前些时日那秦大虎不是不小心将她的弓给一掰两截了么,那秦大虎见着她生气了,便火急火燎的就催促那齐大牛又给她给做了张,新做的这弓不仅手工不错而且边缘处还刻上了几道简单的花纹哩,别提苏锦有多喜欢了。所以苏锦这厢一想起这弓箭还落在了车暗槽里,便急急忙忙的就折了回去,想要将这弓箭给捎回家去。 再说那秦大虎,因着要安顿家里人,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娘子头也不回的急急往桥对面的方向赶。心头正失落着呢,不成想这一抬头不期然竟见着那小娘子又反身折了回来,秦大虎两眼刷的下就亮了,他当这小娘子是舍不得他所以回来等他一块回去的,却原来是空欢喜了场,原来小娘子是来拿弓箭的。 第46节 秦大虎磨磨蹭蹭的将弓箭从车斗暗槽里拿出来,递给了苏锦,苏锦拿了就想走,不成想那秦大虎却趁机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苏锦疑惑的看他,秦大虎粗声粗气道:“待会等我将家里头锅灶烧上了,咱两一块走。” 闻言,苏锦垂了头,抠着手指小声道:“我先在前面慢慢走,待会你赶紧追上来就是。” 秦大虎想想,这样也成吧,遂放了苏锦离开,恋恋不舍的看着苏锦那娇小的背影后,秦大虎赶忙冲进了家里头,赶紧的将柴火劈上,塞了锅灶点上火,嘱咐着春花焖上饭后,就大步冲出了家门,火急火燎的去追小娘子去了。 苏锦朝着家里的方向还没走多大一会,就听得后头嘭嘭嘭的脚步声急促的犹如鼓点,心里头清楚的知晓来者何人,她却是不转头,只是依旧微垂着头做若无其事状的往前走,惟独面上有几分赧色。 秦大虎一股风似的刮来,然后抬臂一捞,只一瞬就将面前的小娘子整个人卷进了他的怀里。苏锦有些羞意的去掐他的肩窝,秦大虎乐呵呵的任由她掐,抱着苏锦就犹如托着个小娃娃似的,脚步轻快的大跨步往桥对面的方向奔去。 因为先前那些大头兵们是硬闯入内的,所以外头的院门和里头的屋门全都被生生踢爆了,秦大虎进来后就自觉的拿了锤子钉子去修门,苏锦拾掇几根在橱柜里搁着的大骨头,添了些水在锅里,剁了些姜蒜后,就盖了锅盖开始在锅里头大熬着。 锅底添了柴火让它烧旺些后,苏锦洗了手开始和面,没过一会那秦大虎就修好了门回了屋里,苏锦让他在锅灶前看着添火,她则去了炕前,拿了擀面杖开始擀面条。 “娘子?” 苏锦正在里屋拿着擀面杖擀面条的空挡,突然听得外间传来秦大虎的唤声,她停了手里活,侧了侧脸轻声问:“怎的?” 一听里头娘子那温婉的嗓音,秦大虎就有一种安稳与幸福并存的感觉,他蹲着身子低头拾了根木头塞进了锅灶,嘿嘿笑了两声:“没啥事,就是想听听娘子说会话。” 苏锦娇嗔了他一声,转过脸来继续擀着面条。 锅灶里彤彤的火焰照耀着秦大虎那张粗犷的黑脸膛一片喜庆的红色,秦大虎竖耳细听着里屋那擀面杖不时碰面板的声音,想象着里头娘子温婉娴静正垂低着头贤惠做饭的模样,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阵热乎乎的。 “娘子,我问你个事啊。” 苏锦抬手拿手背轻擦了下额头上的薄汗,柔声道:“有什么事,你问吧。” 秦大虎笑道:“就是我好奇的慌,娘子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还瞒俺们都瞒的紧呢,要不是经过在大牢里头这一遭见着娘子的厉害,俺们全都会蒙在鼓里还不知娘子竟有这份手艺呢!娘子你……” 秦大虎的话还未说完,就陡然听得里屋传来哐啷的一声响,秦大虎惊得当即从地上跳起,几个大步就冲进了里屋,见那小娘子颤巍巍的立在原地一副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顿时惊慌失措的忙将小娘子一把抱过放在炕上坐着,焦急的上下摸索着:“娘子怎么了?是碰着哪里了?伤哪儿了哪里痛啊?” 苏锦泫然欲泣的指指自个的脚:“刚那擀面杖砸我脚上了。” 秦大虎忙弯腰一把将苏锦那只脚握住,小心脱去那小巧的绣花鞋后,一并褪去了那裹在脚上的白棉袜子,掌心托着那小巧玲珑的脚一个劲的焦急巡视着,嘴里急道:“伤哪了娘子?伤哪儿了?” 苏锦含泪指指脚背一处,秦大虎捧住细瞧,果不其然那白璧无瑕般的脚背上突兀的有处红痕,可不是刚被砸上的是啥?秦大虎顿时就疼的要命,那么沉重的擀面杖砸在这样娇弱不堪的小脚上,这要这样一个柔弱娇软的小娘子岂不是疼坏了? 秦大虎掌心握着那小巧玲珑的小脚,唯恐弄疼她不敢轻易去触,嘴里一个劲的安慰道:“娘子不疼,不疼哟,老子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哈。”说着就俯头一个劲的呼呼吹着,边不时抬头紧张的问着:“娘子还疼不?好些了没?” 苏锦抬手擦去眼睑下的泪痕,吸吸鼻子轻点了点头:“嗯,好像好了那么一点,不怎么疼了。” 秦大虎看着那红痕,还是很心疼:“老子再给你呼会,真是的,咋这般不小心。” 秦大虎认真鼓着腮帮子呼得起劲,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才能令那恼人的红痕去掉,却正在此时他猛地感到掌心里的小巧脚儿突然一个力道要收回,他掌心反射性的一握,那细滑温软的脚儿顿时就牢牢地卡在了他的掌心里。 秦大虎不由不解的抬头看向身前的娘子,待见了小娘子那面颊上薄然的粉霞,粗糙的汉子这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僵硬着机械的一寸寸低下脑袋,当目光所及他粗黑的掌心上握着的那只粉润细滑的是娘子的小脚时,当即一股热血腾地下就直冲他的脑门。 那是小娘子的巧脚儿!他竟握着小娘子的巧脚儿! 秦大虎眼珠子直勾勾的瞪着,掌心也滚烫滚烫的,却是不由自主的将手里那细滑的脚儿握的更紧,掌心滚烫的薄汗打湿了两人相触的肌肤。 苏锦见那秦大虎面红耳赤一副如狼似虎之态直盯她脚的模样,心头也有些慌,唯恐那秦大虎控制不住猛地一下扑过来,遂赶紧的起身推他:“你还在看啥?赶紧去烧火去。” 秦大虎就这么立在原地不动如山,推都推不动,苏锦恼了,顿时放高声音道:“你还不赶紧去!” 秦大虎这才一个激灵回了神。他动了动喉结,粗糙的掌心忍不住摩挲着那柔嫩娇小的脚掌,抬头看着苏锦,出口的声音都带着沙:“老子,老子能亲亲么?” 苏锦顿时黑了脸,猛一用力将脚给抽了回来,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熊脸上:“快滚去烧火去!” 秦大虎晕头转向的滚去烧火了,烧火的途中脑袋里反反复复转的都是小娘子那小巧玲珑的脚儿,浑身上下沸腾的血怎么降也降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个淫的情人节,可爷依旧过得嗨! 可能是昨个系统出了点问题所以没瞅见还有个亲掉的累,表伤心,来亲一个么么哒 来,亮亮相呗—— 第46章 v章 骨头汤浓厚的香味顺着锅沿直往上溢的时候,苏锦端了盖帘出来,让秦大虎开了锅盖,开始小把小把的往锅里散面条。 秦大虎在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锦看,见着苏锦弯着身子拿着筷子不住在锅里头搅动的专注神色,他目光不由得就有些迷离,尤其是隔着锅里藤上的水雾再看旁边的娘子,见她眉目清秀神态娴静的更是觉得飘渺若仙美得似不在人间。 等锅里头的面条差不多熟了,苏锦估计着时候也觉得应该入了味了,便出声吩咐旁边的秦大虎去橱柜拿瓷碗过来。吩咐了两声过后,察觉旁边的汉子双脚似钉在地上般雄壮的身躯岿然不动,苏锦不由奇怪了,偏头过来一瞧,瞬间就有些被蛰了似的垂了头,旁边那汉子毫不掩饰的灼灼目光可不就跟吃人似的,能不令人心慌意乱吗? 苏锦羞恼的跺跺脚,扭身自个去了橱柜拿了两瓷碗,见着苏锦端着瓷碗过来,那秦大虎仿佛这才蓦然回了神,忙伸手一探将瓷碗给夺了过来,抄起筷子开始往瓷碗里头捞面。 趁着空挡,苏锦剁了些葱蒜末,又从橱柜里头拿了秋天腌制的小咸菜,等秦大虎的面一捞上来,舀了大骨汤浇在上面后,又将葱蒜末和小咸菜撒了些上面。 大骨汤香浓,大骨面劲道,还有那小咸菜香脆,这顿饭两人都吃的口齿生津,秦大虎吃了三大碗才罢了碗,就连苏锦那小饭量也吃了堪堪一碗,剩下的碗底实在是吃不下了,本想搁着待明日吃,却被秦大虎给将碗抢去,呼哧几口就给下了肚,吃完后两眼发亮的看着对面的苏锦,美得就跟啥似的。 苏锦懒得跟这厮计较,指使秦大虎将炕桌拾掇好后,便让他去后院水井里挑水去了。这连日来的奔波,别说秦大虎在狱中呆的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就连苏锦也是浑身脏乱的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厢吃完了饭,就得烧水好好洗洗了。 烧了满满一大锅水,苏锦回里屋拿了干净的衣裳后,就将秦大虎推进了里屋,勒令他不许踏出屋子半步,若是不听话,她到时要他好看。秦大虎嘴里连连答应着,可眼睛控制不住的钉在了小娘子手里的那沓衣裳上,苏锦奇怪的俯头细瞧,待见了她手里那沓衣裳从中间露出了肚兜一角时,顿时面颊着粉,抬脚狠狠踩了秦大虎一脚,然后扭身掀了草帘子出去。 秦大虎感受着那软软的玉足踩在脚背上的感觉,顿时浑身猛一个激灵,要不是他及时拿手及时抓住门框,他差点就控制不住的冲了出去拖了那小娘子就上炕。 因着知道里屋里有个男人,所以苏锦怎么洗都觉得不自在,尤其是每每当水花撩起的时候,哗啦啦的水花碰触身体的声响,在寂静的屋里尤为明显,尤其是她听得自里屋传来的压抑的粗喘声,更是让苏锦羞得恨不得能夺路而逃才好。 好不容易终于洗漱完了,待穿好了衣裳,不仅是苏锦松了口气,里屋的秦大虎也同样长长松了口气。虽然在里屋看不见外间的美景,可他耳朵却是好使的啊,外间没一丁点声响都足矣狠狠敲击着他为数不多的自制力,他甚至依着那声响脑中不受控制的脑补着外间的场面,那一幕幕香艳淋漓的场景几乎鲜活的从他脑中闪过,激的他几乎血脉喷张,有几次难受控制的几欲冲了出去。 第47节 好在这种非人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那小娘子掀了帘子,带着股清新的艾草香气打他身边飘过,秦大虎的眼珠子忍不住的就往那刚沐浴完面颊上还带着湿气氤氲的娘子身上瞄,在接受到那小娘子递来的狠狠一瞥后,秦大虎摸摸鼻子,只得抱着小娘子塞给他的床单依依不舍的掀了草帘子出去。 秦大虎一离开,苏锦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松缓了很多。脱了绣花鞋仔细在炕前放好,苏锦就慢慢爬上了炕,放了被褥之后,将秦大虎的枕头搁在外头,然后她将自个的枕头挨着旁边枕头一拳之隔搁在炕里头,掀了暖和的厚被子之后,脱了外衣就钻了进去,舒适的蹭了蹭被角之后,打了个呵欠慢慢迷糊的闭上了眼。 外头秦大虎洗的是心不在焉,他哪里能定的下心来,只要一想到刚刚那小娘子就这么,这么光裸着柔软的身段柔若无骨的坐在这个浴桶里,而他此刻却是和小娘子在同一个浴桶里,嗅着这浴桶里满满当当的所充斥的小娘子的气息,再抚着这桶壁想象着小娘子刚就裸着软身子在这倚过,他浑身的血液就开始沸腾,整个身体更是越洗越热。 终于按捺着情绪将自个通身洗了个干净,倒了洗澡水后,秦大虎找到工具箱拿出那个他以往磨得小刀子,对着着盆里的水将自个脸上的胡须刮了个干净后,他打了皂角将自个的脸搓洗了干净后,拿毛巾往自个脸上一抹,深吸口气,然后抬脚往里屋走去。 “娘子?”掀了草帘子同时秦大虎忍不住朝里唤了声,待借着煤油灯微弱的光见着那小娘子已经窝在被褥里头背朝外没动静了,他不由得就有些说不明的失落了。 蹬了鞋上了炕时,秦大虎不其然瞄见炕前整整齐齐摆放的那双精致的绣花鞋,他心头哗得下就是一阵燥热,脑海中那精致小巧的玉足反反复复在他眼前飘过,止都止不住。 秦大虎喘着粗气掀了被子勉强躺下,他身体僵硬的面朝上躺着,闭了眼使劲告诫自己啥都不想赶紧睡,可今个就是邪了门了,越是这般想他越是睡不着,越是让他不去想那小娘子那娇软的身段那玲珑的玉足,可脑子却是发了疯似的疯狂的想。 苏锦正睡得迷糊,迷迷糊糊的感觉身旁的人似乎翻来覆去的,带动着被子总是掀来掀去的透冷风,闹得她也睡得不安稳,遂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推了推身旁的人,含糊的嘤咛了声:“睡觉了……” 温软的小手正巧就按在了他健壮滚烫的胸口,秦大虎激灵了下,浑身的血液似乎嗖的下全集中在这块,激的他自心脏奔腾出来的血液都滚烫滚烫!待再听得那娇声连连的嘤咛声,秦大虎终于再也忍无可忍,低吼了声,如一只骤然暴起的虎,猛地翻身将旁边娇软的娘子按在了自个的身下。 身上突来的力道让睡得迷糊的苏锦陡然一个激灵苏醒了。这一睁眼就瞧见身上压着的这位虎背熊腰两眼直冒绿光的汉子,苏锦噔的下,浑身都瞬间僵了去。 瞧得身下小娘子陡然惊恐的模样,秦大虎动了动喉结,忙喘着气粗哑着嗓音开口解释道:“娘子你别怕,我,我就单单看看你……” 被箍在雄壮汉子身下的柔弱小娘子,可不就跟个被按在猛兽身底下的弱猫似的,听得身上汉子还口口声声说只是看看,苏锦也不傻,瞅着身上汉子那眼冒绿光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的模样,她能信了才怪了呢。 秦大虎浑身散发的雄性掠夺气息太强烈,激的苏锦忍不住瑟缩了下,怕刺激到他因而她没敢直接拒绝,只是委婉劝道:“你先下去先,我和对着脸让你看还不成?” 香喷喷的娘子都已经被压在身底下了,秦大虎能听话的下去那才更怪呢。 身上汉子雄壮的身躯越压越低,那灼烫的鼻息也越来越近,没经过这架势的苏锦顿时慌得手都开始颤了,急促的喘着瞧着那模样似乎随时都能背过气去。 秦大虎忙哄道:“娘子别怕,老子保证,一定会轻一点的,一定不会让娘子痛的。娘子,娘子你就让老子抱下一下吧!” 苏锦急急拿手去推他压下来的熊脸,颤声道:“可我还没准备好啊……” 秦大虎两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喘着粗气认真的看她:“以前是我混账,伤了娘子的心,可我秦大虎可以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我秦大虎待娘子定当一心一意,我眼里只有娘子,我爱的也只有娘子!什么甜言蜜语啥的,我这粗人也不会说,只是那会在牢里等死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好好的护着娘子,再也不会让娘子掉一滴眼泪,一定要让娘子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娘子,让娘子一辈子都过得开开心心的,保护着娘子,哪怕是要了我秦大虎的命也绝不让任何人伤了娘子分毫!” 听他提起被关押大牢的时候,苏锦也忍不住心酸了下,推拒着他脸的手也忍不住转为轻抚着他眼角迸裂的地方。 秦大虎握住她的小手凑到唇上亲了下,饱含情意的看她:“老子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可以这般再看着娘子搂着娘子抱着娘子,可是没有想到,因为娘子的情深意重,老子倒是死里逃生,还可以有这等机会。娘子,老子真的想娘子,想的心肝都疼,你可怜可怜老子,就让老子抱一回吧。” 秦大虎的情话说的情意绵绵,苏锦在他饱含温情的眸光中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 已经得到允许,秦大虎整个人似乎都瞬间烧着了般,腾地下就火热火热。 他似乎压根就不觉得被子有何作用,随手往外一扯,那碍事的被子瞬间就被他扯了老远。粗厚的掌心有些颤栗的抚着身下那具绵软娇小的躯体,秦大虎感觉自己真的是有种被烧着的感觉,他浑身滚烫滚烫,热辣的汗不知不觉中就被逼出了身体。 面对秦大虎这如狼似虎的姿态,苏锦还是有些怕的,她微微蜷缩着身子双手也紧紧拽紧自个的衣裳,出于女人的自我防护意识,她的身子也忍不住躲闪着秦大虎的抚摸。秦大虎嘴里安慰着别怕,手下却该省的一点都没省,压根就无视了苏锦护住自个衣裳的小动作,直接伸手将苏锦的里衣往外一扒拉,再托住苏锦的背将衣裳往外一抽,瞬间先前还穿戴齐整的小娘子就剩下了个乳白色的肚兜,光着胳膊抱在胸前瑟瑟发抖。 秦大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露在空气中的那双晶莹剔透的玉臂直动喉结,手里依旧不清闲,伸手摸索着往下哗啦一扯,顿时利索的就将小娘子的亵裤给扯了下来。顿时那小娘子可不就跟个光雀儿似的,抱着胳膊缩着腿儿,泪眼模糊的好不可怜? 秦大虎再也受不了了,抬手将自个粗腰上围着的那被单呼啦一扯就甩远了,犹如熊扑弱猫仔似的冲着身前的小娘子就压了下来。苏锦眼睁睁的瞅着那庞然大物黑压压的扑来,胳膊腿儿抖得更加的厉害,尤其是不可避免的瞅见某狰狞凶残之物,更是吓得眼角都沁出了泪。 她后悔了咋办,这当口能反悔么,谁能告诉她能反悔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爷不厚道的不将这一过程给写完了,爷能告诉乃们,其实爷卡肉了么…… 其实昨个没好意思跟乃们说,爷今个其实还有一场相亲的。唉,怎么说呢,这回这人吧,倒不是前头那些极品了,人一般,看样子挺老实,和爷家里倒是门当户对的,总得来说是个过日子的。家里都在劝,都这岁数了,还挑个啥劲?差不多能过日子就行。 唉,反正就这么暂且谈谈看吧,可能爷属于慢热型的吧,再好的人爷一天两天的也不会有感觉的,如今真的是这种感觉,爷对他几乎没丁点感觉,任他如何讨好就是不来电。明天就要开始第一天约会了,爷能偷偷告诉乃们,其实爷心里连一点小期待都没有么? 但愿他能老实点别对爷动手动脚,否则,爷真怕会一脚踹飞他。 苍天,爷大概能有七八年不曾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了,难道说,爷……性取向有问题?! 擦,说笑了,爷应该喜欢的,应该是男淫吧? 泪。 土豪们,亮相吧—— 第47章 v章 秦大虎庞大的身躯压下之后,捧过苏锦的小脸就一个劲狂亲不止,苏锦受不住他这般野蛮的亲法,只得颤着手推着他的脸,脸蛋使劲的往外抻着躲闪着那锲而不舍凑过来的熊嘴。 秦大虎伸手将她按在他脸上的柔软小手抓握在粗厚掌心里,边摩挲着,他边哄道:“乖乖,别怕别怕,老子只是亲亲你,要是嫌老子亲重了,老子这就轻点。”说着又压下了脸,瞧那架势又想着往人家娘子那白嫩嫩的脸颊上啃。 苏锦忙一转脸将自个的小嘴及时凑了上去,苍天,她宁愿让他亲着嘴,也不想再让那张熊嘴再蹂躏她那张嫩生生的小脸了。 压在嘴唇上那抹湿润柔软让秦大虎微微一震。眼睛一亮之际,他捧过娘子的小脸对着人家的小嘴猛地一嘬,然后抬头又压下,对准小嘴又是一嘬! 苏锦被折磨的快疯了,瞧他那锲而不舍还想再对着她小嘴嘬上个十回八回的模样,她惊的忙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颈,然后微微抬头紧紧将小嘴喂了上去,再也懒得跟他再耽搁,直接探出小舌直接顶开他的唇灵活的窜了进去。 秦大虎猛然虎躯一震! 男人在这方面根本就是无师自通,似乎在那香滑小舌探进来的那刹秦大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压根不用人来提醒,直接捧过小娘子的脑袋深深压在枕头上,粗苯的大舌头纠缠着那香滑小舌狂追不舍,他搅动着,纠缠着,重重吮吸着,深深咂摸着,那恨不得吞噬入腹的力道激的那小娘子一阵娇喘过一阵,可此时想要将小舌退后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第48节 秦大虎食髓知味享受着唇齿交融的滋味不肯罢休,而他此时的身体却是越来越烫,双手更是忍耐不住的抚摸着身下那纤细光滑的肩头,粗厚的掌心不住的摩挲着,渐渐的便沿着那玲珑曲线往下移动,尤其是抚摸到了那团白玉膏似的雪腻香酥,更是激动的一掌罩住,掌心颤栗的摩挲揉捏,身上的温度更是灼灼上升,抵在身下娇娘子股间的某物更是灼烫似火坚硬如铁。 当那布满粗厚茧子的掌心一路滚烫的沿着细弱的腿儿摩挲到那精致小巧的玉足时,秦大虎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狠狠将两只玉足握在掌心里把玩了两下罢,蓄满力道的大手突然就袭上了那细弱的小腰,握住后猛地往下一扯,与此同时他将身下那细弱的两腿直接炕上了自个的肩头,顺势欺身往前一送,顿时那如火的柱头就那么直接杵在玉门口,蓄势待发。 刚被人放了嘴的苏锦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突然猛一个变动,随即自个玉门即将被攻陷的危险令她陡然惊颤了身子。 感受着那处坚硬的火烫,不用去拿眼睛特意去看,她都能想象的出那尺寸足矣令她心头发慌了。她怕自个受不住,就一个劲的拿手去拍打他的胸腹,颤声哀劝:“再等等,我还没准备好,有点怕……” 秦大虎喘口粗气,只得硬逼着自个往后退了少许,俯头灼灼盯着人家娘子的腿心处,见那粉嫩殷红的,顿时红着眼吞了几口唾沫。 他伸手有些发颤的覆了上去,一掌罩过,有些没章法的揉搓了好几下后,在那小娘子抗拒的扭动中,还是伸出了手指,冲着那颤巍巍的桃源处就按了上去。 苏锦陡然娇喘了一下,固然身体有些排斥那突如其来的异物,可怕待会她受不住他那庞大的尺寸,因而这前/戏再怎么难耐她也得守住。 秦大虎瞧着身下小娘子小脸微皱,贝齿咬唇眼角沁泪的可怜相,不由怜爱的哄道:“乖乖再忍忍,刚开始就是有些不好受的,再等等,马上就会舒服些的啊。” 苏锦索性将脸埋进了枕头里,她真的不想再见到口里怜惜旦旦脸上垂涎三尺模样的熊。 也不知这样的折磨过了多久,只是在她身子越来越软,浑身都软的犹如一滩水忍不住轻颤的时候,陡然腰间被人一箍,瞬间被股力道往下拉—— 腿心处陡然钻进来的异物胀痛的苏锦陡然咬紧了枕角,眼里的水雾瞬间就凝了泪下来,她不住的泣喘着,浑身更是受不住的颤栗。 秦大虎刚进去就被里头的紧致给卡住了,他粗喘着气,掌心摩挲着那滑腻柔润的股间,粗噶着嗓子哄着:“我的娇娇,乖乖啊,别怕放松点,让老子再进些啊。” 苏锦胀痛的难受,边泣着边扭着身子退缩着要结束这场型号不匹配的对决,可腰间那箍着的蒲扇似的大手可不就跟个铁箍子一般,仅一只手就能将她那孱弱的小细腰给握了个大半,更何况在察觉到她的退意之后陡然又箍上去的另一只手? 箍着那小腰,秦大虎咬着牙开始慢慢的上下运动,苏锦抠的枕头几欲变形,饶是咬紧了唇瓣也终究是忍不住的溢出了几声难耐的泣声。 “乖乖,娇娇,不怕不怕啊,老子慢慢的弄,保证弄不痛你啊。” 里头湿软紧致娇滑直逼的秦大虎恨不得能掐着那腰一冲到底,可见了身下小娘子愈发娇颤的可怜,只得暂且忍了,扛着那柔细的腿儿慢慢的厮磨。 这么反反复复的十几下过后,秦大虎开始寸寸逼近,苏锦前头还能忍着,待那粗硬之物直逼她身体最深处那时,苏锦惊得喘泣一声,低声呜咽着挣扎着起身拍打他要他停下。 什么时候秦大虎都能依她,惟独这时候,他是说什么都不会依的。 秦大虎狠狠心,沉着腰杆继续逼近,抽出之后再进去便是又逼近寸许,待到几次之后他终于得以逼近最深处的销魂所,他眯了下眸子,微不可查的吸口气后,一咬牙开始箍着那小腰逐步加大力道来回捣入,次次连根没入直捣销魂所! 苏锦哭着抓起枕头拍打他,秦大虎随手抓过那碍事的枕头就扔下了炕,嘴里乖乖娇娇的喊着,可身下的力道却纹丝不减,该抽出的时候就抽出,该挺/进的时候就毫不怜惜的挺/进,没过十几下就弄得身下小娘子哭瘫成一团,而秦大虎感受着那疯狂颤栗的紧致处,却咬着牙没有停顿的继续冲锋…… 这一夜秦大虎怕苏锦受不住所以就弄了一回,可就单单一回就足够她受的,待完事之后,苏锦那两条可怜的腿儿更是颤抖的合都合不拢,腿心深处甚至还仍有颤栗,尤其是那秦大虎拿湿毛巾给她擦拭的时候,尤为的颤的厉害。 苏锦哭累的颤巍巍的挣扎背过身去,这只熊好凶残,她再也不要理这只熊了。 秦大虎拾掇完后,神清气爽的上了炕,掀了被子躺下之后,他顺势从后头一把将那小娘子搂抱在怀里头,一只胳膊忍不住下移,待捞着小娘子那两只小巧的玉足后,赶紧搁在掌心里牢牢握着,这么摩挲着,然后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心满意足的将下巴搁在小娘子的头顶,蹭了蹭后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秦大虎起了身后,满脸柔情的俯头亲了口那还在熟睡中的小娘子,穿了衣裳下了炕,秦大虎穿好鞋后出了屋子,仔细将门给合好之后就匆匆出了门,去村里将老少爷们全都召集起来后,打算商量着日后的出路。 没成想这群大老爷们还没走到后山头,就远远的瞧见有两个汉字朝着他们村的方向越走越近,一见着生人进村,秦大虎他们赶紧就提了手里武器下了山就往来人的方向赶去,从回来之后,各家各户手里就不离所谓的武器,有弓箭的拿弓箭,有锄头犁头的就拿锄头犁头,甚至连睡觉这武器都是在炕边守着。 只待他们走近了,秦大虎方发现这两人甚是眼熟,等两人道明来意了,秦大虎他们方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先前他们狱中的狱友是谁? 却原来是前个夜里光头疤他们就攻破了县城,四百来号人来攻打百十来号人的县城,更何况狱中的五十来号人已经被解决个差不多了,剩下的县衙里头的几十来号人,就是踏也能将他们给踏残了,所以光头疤他们攻破县衙是毫无悬念的。 虽说秦大虎对此心里头早已有数,可如今亲耳听得这消息,他们还是在心底松了口气。而两位却分别是光头疤和另一伙头目派来的,主要目的是说项,希望秦大虎他们等加入他们的造反队伍里,多个人多分力气,待到大业既成那日,保证是兄弟几个各个都是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从生死关经历了一茬,东山村的老少爷们不似先前那般浮躁肤浅了,对待事情尤其是造反的事,就有些慎重。别的不说,就光看攻破县城的光头疤他们,派来说项却是两个不同帮派的人过来,想来县城如今是两方势力在争霸,哪怕同是造反一派,可人心却不稳,加入这样的团伙,难成大器。 如今县城是光头疤他们占领了,整个县城全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至于先前的那王县令,听得那两人洋洋得意的描述,那狗官被抓了起来,一人上去一刀给亲手剐了,甚至连他的家小都没放过,连老带小全都弄死,这叫斩草除根。至于那家眷们,那两人笑的有些腻味,他们说道,自然是漂亮些的留给他们头了,剩下的则由他们这些弟兄们瓜分了。甚至还有那些与那狗官沆瀣一气来对付他们的衙役狱卒们的家眷们,全都是这般处置,所以那夜过后,他们这些兄弟们就忙开了,成日里的在县城里抓人逮人杀人,别提有多痛快了。 听到这,秦大虎他们不由得有些心里不舒服,可面上没表现出来,至始至终都是和和气气的随他们说了。只是待他们问道要不要加入他们之时,秦大虎便代众人给拒绝了去,只道是经过前头生死劫,乡亲们怕事了,只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想再惹什么麻烦。 那两个人似乎没料到秦大虎他们会拒绝他们这么好的提议,听秦大虎说他们还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不由得就有些嗤笑了,都到这份上了,还想当良民本分过日子?不造反,等着上头来人抓,照样还不是个死? 两人就又劝,后见秦大虎他们态度坚决,只得怏怏不快的离去。回到县城之后便对各自的头目说,这秦大虎看似是条汉子,实则是个胆小怕事窝囊的,实在不足以拉他来成事。 不管县城里那两头目怎么想,秦大虎他们见着那两人总算走了,可算是松了口气。不用去专门打听他们都能猜想得到如今县城里是怎么一个混乱怎么一个鸡飞狗跳,就这样的乌合之众,还想异想天开来成事?幸亏是那夜攻打的及时没将消息散播出去,所以那些赶路的大头兵们还没得了信,可这么大的事终于是包不住的,待到消息走漏那时,八千府兵们黑压压的压过来,那小小的县城,那矮矮的城门可能挡得住府兵们的威力? 东山村的老少爷们齐齐摇了头,悬啊悬。 秦大虎环顾了下周围,沉声道:“如今这情形,咱也管不上别人了,咱只能是抱成一团来将咱们的这小山村的乡里乡亲们给护严实了。不过好在咱背靠大山,一有个风吹草动咱就能及时逃到大山里头去,前头被人给包了饺子,那是咱没设防,没想到那心黑的狗官会突然来发难,可得了这教训,咱得长点心,日后不能跌进同一个坑里。所以我决定,从今个起,每天都派上一队人巡逻,晚上也得留下两个人爬到树上守夜去,一有个风吹草动,立马就回来通知咱乡里乡亲们,咱们离开往山里逃。” 刘秀才也点点头:“刚里正大人没有答应那两个人是对的,如今的县城成了一滩浑水,只待府兵一来,极有可能是不攻自破,里头造反的人绝无活路。而咱们村好在是依山傍水,得力于地利,咱们退可守,进可攻,倒是有一线的生机。” 听得刘秀才恭恭敬敬的称他为里正大人,秦大虎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后来又听得那秀才说道进可攻,秦大虎脑中有什么划过,随即转头吩咐齐大牛:“近日来你辛苦些,连日连夜的多做几把弓箭出来,还有那长枪长矛的也多做些来,不用担心图样,等会我跟去一块去打铁铺,我跟你说如何来做。” 听得要做弓箭还有长枪长矛,从来没摸到兵器的村里后生顿时两眼都发亮了,顿时都想跟着去打铁铺瞧热闹。秦大虎没让,虎着脸喝斥了一番,选了村里头年轻力壮的汉子们,一队十个人统共分了三个小队,勒令他们来回在村周围巡逻。 被选入队伍里的汉子们顿感新鲜,雄赳赳气昂昂的扛着锄头巡逻去了,至于没被选上的,则捏了捏自个不算结实的胳膊,暗下决心,得将自个给练结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写肉,爷也很想一笔带过,什么一夜翻云覆雨,一夜颠龙倒凤,还有一夜什么的,可若爷真这么写了,估计你们会疯的 好吧,昨个主要是因为爷提不起劲来了,啥心情都没了,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味,就没写文 爷不知是不是爷慢热的太厉害,为何才区区不过一两日的功夫,爷那位能表现的好像已经陷入热恋一般,可爷感觉爷就跟个局外人似的,冷眼旁观? 昨天突然想想,陡然就觉得有些愧疚,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的慌 好吧,昨个没更,深感对不住大家,今个就两更吧! 现在,是土豪走秀台的时间,请华丽丽的上台吧—— 第48章 v章 秦大虎从打铁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头了,他先是去了朱大家里遛了圈,所幸那朱大家里还剩下那么三五扇猪肉,他割了几斤上好的五花肉,让朱大分出了一半顺道也帮他跑个腿送回他家里,而他则提着另外一半猪肉外加几块带肉的大骨头,径直就沿着村路往苏锦家中的方向而去。 第49节 进了屋子之后,秦大虎瞧着里屋还是静悄悄的,遂将肉和骨头搁在了菜板上,在锅台上的抹布草草擦过手之后,他掀了帘子进了屋,见着炕上还窝在被褥里安安静静合着双手枕在脸颊上睡得喷香的小娘子,不由的就心声怜爱,轻手轻脚跨上炕后,俯身对着那小娘子睡得红晕两坨的脸蛋就是轻轻一口。 下了炕后,秦大虎就去了院里劈了些柴火,捧进了屋后就搁在了灶窝里,往锅里添了两三根肉骨头,又添了些水后,盖上锅盖就开始蹲在灶前烧火。 苏锦迷迷糊糊的从沉睡中苏醒,隐约闻得到骨头汤的香味时她那尚迷糊中的脑袋还在想着,她还没开始烧饭呢,哪里来的香味? 等她睁着惺忪的眼儿好一会了,意识渐渐开始回炉,听着外间不时火烧木柴的噼啪声,她终于知道自个身在何处,也终于知道是哪个在外间烧火熬汤了。 下意识的往窗户的方向看去,隔着窗纸投来的光线无不在告诉她已经日上三竿都不止了,苏锦忙坐起身要穿衣,不成想胳膊刚撑着炕面要坐起,整个小腰却酸痛的压根就让她直不起来,直接一个仰倒重新跌回了炕上。 里头小娘子柔弱的低呼声瞬间让烧火中的秦大虎一个高蹦了起来,直接就冲到了里间,待一转头见着炕上小娘子裸着半边雪白柔软的身子在被外头,正含泪咬着唇,抬着同样光溜溜的小胳膊揪着那被子,企图要将那被子往上扯可却扯不动的可怜相,秦大虎身上的血顿时有些热了。 他抬腿上炕将那柔弱无骨的小娘子从被子里托了出来,直接就搁上了自个的怀里,托着小娘子光滑的两条细腿分了开来,环住他粗壮腰身后就让那小娘子坐在了他怀里,他则俯了头,激狂而热烈的吻上了小娘子那白瓷玉般的柔软脖颈。 苏锦手上没力气的软软推拒,秦大虎吻得火辣,那粗短的胡茬搜刮在她细嫩的脖颈上,让她有些痒又有些微疼,她难受的嘤咛了声,这时那灼烫的唇却猛地将她颈肉一嘬然后一叼,随即重重一吸,惹得苏锦忍不住低喘出声。 苏锦瞧他那性致勃勃的架势,还惊吓的以为他当即压着她会来上一回,可没想到在最后一记深吻后他却放开了她,胳膊向外一探捞了她的衣服,然后一件一件的如伺候孩子般仔细给她套上,虽是动作笨拙,却是认真无比,套左胳膊然后套右胳膊,然后系上带子,一一做的有条不紊的。 穿戴完毕后,秦大虎两眼亮的出奇,掌心捧过苏锦那粉霞微染的小脸,火辣辣的啵了一口后,这才意犹未尽道:“娘子可是饿了?还是渴了?老子刚在锅里熬了娘子最爱喝的大骨头汤,待会就能喝了,娘子若是不着急的话就等等,待会老子给你盛汤过来喝。” 苏锦浑身酸软的没力气,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顺势瘫在他的怀里,脑袋搁在他的颈窝处,有气无力的在他颈窝里弱弱道:“先抱我下炕。” 秦大虎低头瞅瞅那柔若无骨瘫软在他身上的娇儿,再听着她那连说话没力气的低弱语调,不由担心道:“下炕干啥?有啥事吩咐老子一声就行,瞧你这小身子板如今哪里还能动得了?” 苏锦不依,扭动着软身子怎么着也得下炕,秦大虎更是不依她,就她这样,一下炕就得倒地上。 苏锦最后只得含泪恨声道,她要如厕。 最后苏锦被秦大虎给抱去茅房了,本来秦大虎要坚持要替她宽衣解带要送佛送到西的,最终被苏锦坚决给拒绝了,虽说秦大虎最后没法子只得依了,可似乎是怕苏锦那娇小的一团让马桶怪给吃掉了,所以整个全程那秦大虎就没离开过,眼睛甚至也直勾勾的将人家娘子瞅着,瞧那架势是看着若是对面小娘子情况不对就直接探身一个胳膊捞过来的。 从茅房里出来,苏锦抿着嘴莽着一张小脸,恨他恨到昏天地暗。 伺候着苏锦喝了大半碗骨头汤后,等见苏锦又昏昏沉沉的睡下了,秦大虎拿了弓箭出了门上山。前些日子雪大,如今山上的野兔子好打,他上山打上几条,也好回过头好好给小娘子补补身子,瞧那小娘子的身子实在是太过弱了。 苏锦躺了一下午,只待天都快擦黑了,她方觉得精神好了些。轻微伸了伸胳膊,动了动腿和腰,虽说难掩酸痛之感,可比之先前到底好了不少。着了衣服下了炕之后,顿时就觉得室内温度低了些,去了外间苏锦就直接将锅灶给烧上了,见着菜板上还搁着一大块五花肉,苏锦就索性剥了几瓣白菜叶,剁肉切菜拌馅,打算做灌汤包。 直到月亮都快上柳梢头了,那厢秦大虎才踏着夜色敲开了苏锦家的门,见着秦大虎回来,不得不说苏锦也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毕竟天黑路滑的,这么晚了他也没跟她说一声去哪,哪怕她尚在跟他单方面怄气,她终究还是有些担心他的安危的。 开了门后,苏锦身子一扭就回了里屋,至于还在锅里蒸着的尚未蒸熟的灌汤包,那就由进来的人接着蒸吧。 秦大虎手提着五六只兔子,刚一进屋就闻得香喷喷的包子味,见着那尚冒着白气的锅沿,秦大虎赶忙将兔子搁地上,万分自觉的赶紧的蹲在灶前继续生火。一直待自锅沿泛上的热气腾腾不止,他才拍了拍手,掀了草帘子进了里屋。 “娘子?” 苏锦背对着他,正拿着小手小心的按着肩背,闻言,竟似没听见似的,连吭声都不曾吭过一个。 秦大虎摸了摸鼻子,嘿嘿笑着上了炕,那粗厚的大手就从后头搭上了苏锦的肩:“娘子刚包了包子啊?真是累坏了娘子了,老子这就给娘子捶捶按按啊。” 苏锦还是不吭声,任由那厮在后头像模像样的给她按摩着肩背。 见那小娘子没拒绝,秦大虎顿时来了精神,按着肩背某处,他殷勤的问着:“娘子这里疼不疼?还有这里酸不酸?” 苏锦默不作声,似乎是随他怎么按,越是这般那秦大虎越是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慎按疼了那娇弱的娘子。 后来见他每按一处都要停下来问他是轻了还是重了,力道对不对,苏锦瞧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反倒是有些舍不得他这样了,于是在他按完一处后,就难得的给了他句话:“嗯,还好。” 秦大虎一张脸刷的下就亮了。 苏锦忙莽着脸说道:“今个不许你来骚扰我,你要是敢那样,我就要生气了。” 秦大虎只得沉痛的点头:“我知道娘子身子弱,老子只好再忍他个几日了。” 苏锦瞧不得他那一脸痛惜的表情,扭过身子就下了炕,秦大虎忙在后头跟着,让那苏锦远远拉离之后,就伸手将锅盖给打开,顿时腾腾的热气就直往上空窜。 拾掇好一盘盘的包子上桌后,秦大虎又去橱柜倒了些凉菜上来,坐上了炕后,径直拿过一个包子,见着包子薄薄的皮,有些惊奇道:“娘子这回包的包子的皮倒是挺薄,都能看见里头的馅呢。而且这香味也贼香,光闻着就让人馋得慌。”说着,拿着包子就要塞进嘴里大咬一口。 苏锦见了赶忙制止住,嗔道:“这是灌汤包,你这么吃能烫死你。真是笨,你得先小口咬,慢慢的吸口汁才行。”用筷子将包子轻轻夹住,苏锦低头咬了小口,以身示范告诉他这灌汤包如何来吃。 秦大虎见了,半信半疑的也低头咬了小口,待小心将汤汁吸上小口时,方知她此言非虚,那浓厚的汤汁既香且浓,重要是还滚烫,要是照他先前那么来上一口,还真是要将嘴烫掉一层皮呢。 可这灌汤包当真是味道美极了,秦大虎吃的津津有味,一个劲的夸赞着娘子的心灵手巧,说着说着他的话题就不由得转向今个村外来人这事,说起造反说起府兵来了,苏锦竖耳细听着,慢慢就停了筷。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伙伴们说,标题应该长一点。关于这个问题,那个,爷真的懒得费脑筋去想标题的说,乃们都懂的,爷真的懒得要命,饶了爷吧,就这样吧哈,乖 第49章 v章 苏锦没打岔,一直仔细的将秦大虎的话听完之后,她沉吟了片刻,方面露赞许道:“那刘秀才从前瞧着有些读书人的呆性,如今看来倒也不似我所想的那般迂腐,可能是突来的变故激发了他读书人骨子里的狡性,若是有人能从旁引导的话,假以时日,指不定会有些造化。”说着她看向秦大虎嘱咐道:“刘秀才是个胸有谋略的,日后决策方面的事情,你多多向他询问,说到底他是个读书人,眼界见识都比咱多,有了他这个智囊团,日后行事也能多一份保障。” 纵然秦大虎也是这般想法,可待听见这对那姓刘的秀才另眼相看的话打面前小娘子的口中说出,秦大虎顿时心里咕噜噜的直冒酸泡。本来吃饭吃的喜气洋洋的脸顿时拉了老长,一张粗犷的脸此刻又黑又臭,他胸口的气不顺,粗气喘了好几口,低头抓起一个灌汤包闷头猛一就往嘴里塞,这霍的一咬,瞬间就烫的扭曲了脸。 苏锦瞧着他抓起灌汤包就往嘴里迅速塞,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瞧他被烫的伸着舌头直呼气的可怜相,苏锦赶忙下去从缸里舀了瓢凉水,赶紧递到他嘴巴。秦大虎抓着水瓢咕噜咕噜的连喝几大口,苏锦在旁瞧着他那哧溜着舌头难受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心疼了起来。 一瓢水进肚后,秦大虎大着舌头说还要喝,苏锦拿了瓢转身就扔进了水缸里,扭身到橱柜的那瓷坛子里拿勺子舀了舀,好在那白糖还剩了点,苏锦舀了些后就进了里屋,虎着脸让秦大虎将舌头伸出来。 秦大虎眼巴巴的看着她,扯着舌头拉出来给面前的小娘子看,苏锦皱着眉将他的爪子打开,借着煤油灯仔细往他舌头上瞧了瞧,见着过期不然上面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顿时眉头更皱了。 小心的将那白糖往那水泡处撒了撒,秦大虎不解还想大着舌头问,被苏锦一个冷眼瞪了过去,立马那厢就老老实实的。 待敷好白糖后,苏锦令他将舌头放回原处,勒令他就这么含着不许将白糖给吞了,秦大虎闭紧了嘴连连点头。 等苏锦收拾好上炕了,她直接就夺过秦大虎饭桌上的那盘没吃完的灌汤包,也不管那秦大虎是如何垂涎欲滴的看着,径直抓过灌汤包垂着眼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秦大虎咕噜着肚皮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苏锦才懒得理他,只当没这个人了,待将盘子里剩下的灌汤包全都塞进肚后,才呼了口气,悄悄将腿儿伸了伸,以此来缓解下吃撑了的肚皮。 拿着小手帕擦了擦唇角,苏锦不紧不慢的搁下,这才抬眼扫了他一下。 见面前小娘子终于拿正眼看他了,秦大虎忙打起精神,嘴里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的眨着眼示意自个错了。 第50节 苏锦轻声道:“我刚只是客观性的实事求是的将前头那事总结了一番,我说刘秀才的好那也是从一个旁人的角度来看,你不认真听取我的意见倒也罢了,反而在旁吃起了干醋,我且问你,你究竟吃的哪门子的醋?我……我什么都给了你了,你还想咋样?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朝三暮四水性杨花随便就能跟别人跑的女人?” “布布……”秦大虎急的直摆手摇头:“布……粮知布……” 苏锦忙勒令他闭嘴不得说话,呼口气又道:“看来你也知道我不是那般的人,既然这般你又担心个什么劲呢?就那刘秀才,长得就跟个白斩鸡似的,我是眼瞎掉了么哪里能看上那样的呢?明明你自个就长得很威武英俊,你怎么就这么对自个没信心呢?” 秦大虎顿时刷的下瞪大了眼,两眼也刷的下亮的犹如上千度的灯泡似的。 他激动的脸颊抽搐,似乎不可置信般的灼灼盯住面前小娘子,眼睛拼命的传达着一个信息,他真的很威武,也很英俊? 苏锦忙点点头予以肯定:“在我眼里,咱整个东山村的汉子,最属你长得最俊,大气又上档次,不像其他的汉子,不是长得俗气就是长得娘娘气,看着那就是不上档次的。比方说那李二,瞧他那一对招风耳长得,可不就跟个猪耳朵似的?还有那叫刘柱子的,獐头鼠目的,可不就跟个小地鼠似的?你看你还吃那刘秀才的醋,你若细瞧那个小白脸,可不就就跟个麻杆似的,一阵风来就能吹得跑?更何况他面相也不好,瞧他那一双眼,一只双眼皮一只单眼皮,可不丑的慌?”苏锦看了他一眼:“还是最属你最俊,脸长得对称极了,五官也端正,又排场又大气,瞧着让人就觉得心头安稳。” 秦大虎的腰杆挺得倍直倍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般觉得,他秦大虎是整个东山村甚至是十里八乡长得最俊的男人。 苏锦下去拾掇碗筷,边拾掇边道:“刚说到你那好兄弟了,你可别介意,你也知道我藏不住话,有什么就想说什么,他长得的确不咋地,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秦大虎拼命的摇头,不介意不介意,李二他长得就是不好看,他老早就觉得了。 苏锦麻溜的将饭菜拾掇下去之后,刚一掀草帘子进来,余光就瞅见那秦大虎嗖的下飞快的将手从他自个的熊脸上放下。苏锦只当没瞧见了,去外间洗漱完毕之后,上了炕放了被褥,便打算就寝了。 脱了外衣,在躺下之前,苏锦转过身子看他郑重道:“如今这形势,咱们的处境也是不算太妙的,哪怕咱临到危险了能跑进山里头,可天寒地冻的,咱又能抗得了几日呢?”其实苏锦想说的是最好的守卫方式就是进攻,可是想到如今还不是时候,遂就将后面一句给掐断了去。 提起这个,秦大虎的面色也郑重了起来。他搂过旁边的小娘子抚着她的肩背无声的安慰着,他们如今的处境是非常不妙的,至于府兵大兵压下来会怎么样,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最终的后果是什么。饶是如此,他也不希望小娘子太过忧心,他希望小娘子能开开心心的,有他在一日,他便能护着她一日。 苏锦道:“倒不是说我怕了,我只是想着,咱不能坐以待毙,得采取有效措施防护。你们常年打猎的,应该都会设些陷阱什么的,那么你何不召集村里的人在村子周围设些陷阱,也好以防着敌人来偷袭呢?” 秦大虎一顿,顿时眼睛一亮。 苏锦接着道:“这是防止敌人夜间偷袭,若是防止敌人大规模进攻的话,倒是可以在村子周边挖一条壕沟。” “嚎……” 听得秦大虎焦急的出声要问,苏锦忙拿手按上了他的唇,轻声道:“最深可挖五尺左右,宽有个三尺左右就可,长长的一条,敌人进攻起来自然不易,这就给了咱准备的时机。” 秦大虎坐不住了,当即就要下炕出去召集人去,苏锦忙拉过他又道:“我记得村里的祖庙处有一口大钟,你大可召集人在村子周边每隔一段处建立个哨台,夜里派人去守夜,有个什么紧急之事便将大钟敲响,这样整个村里的人都能闻风而动。” 缓口气,苏锦接着说完:“我记得从前听来的故事,有个人和咱此刻遭遇的情形有些类似,他所采取的对应策略就是,高筑墙,广积粮,就靠着这个策略,他最终逃出了条生路。这个你且记着。”最后的缓称王苏锦还是没提,毕竟还是不到时候。 秦大虎虽还是明白的不够透彻,却也犹如醍醐灌顶般,有些混沌的脑袋顿时有了丝明悟。 待他出了门挨家挨户的将人叫起来,吩咐下去分批连夜连日赶工之后,他才猛一个激灵想到,小娘子不是不识字的吗,刚这些见解连那饱读诗书的刘秀才都拍案叫好,她一个大字不识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又哪里能晓得这些? 想到这个,秦大虎的后背刷的下出了层冷汗,难不成说,小娘子的记忆恢复了?她记得她自个是谁也记得她家是哪里的了? 从前饶是听得别人偷偷说这小娘子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给拐到这来了,他也从来只是听过之后也没当什么事,毕竟人都嫁到他们东山村了,饶是千金小姐又能如何?可如今秦大虎可没当初那么好的心态了,只要一想到那小娘子可能恢复了记忆,一想到小娘子指不定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特别是脑补着小娘子或许会偷偷摸摸的瞒着他逃出东山村然后跑回她自个的家里再也不回来了,一想到从今往后他或许就再也见不着小娘子了,秦大虎就犹如虚脱了般,浑身的冷汗一层接过一层的直冒,往苏锦家里走的时候脚步都是有些虚的,让开门的苏锦倒是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近些日子事都挤在一块了,可能接下来日更保证不了了,大家随时看看爷在文案上发的通知,哪日不更了爷就跟大家说一声。 今个不二更了,别桑心,么么哒 第50章 v章 苏锦忙一把将他搀住,连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快让我瞅瞅。” 秦大虎神目涣散,一经被那熟悉的气息环绕,顿时一个激灵虎目圆睁,一把就将小娘子给搂了个满怀,庞大的身躯趔趄着就冲着她直倒下来。 苏锦惊呼了一声,被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道直接就给冲击的连连后退踉跄着,直至脚跟抵在了墙边上,跌撞的脚步这才止了住。 秦大虎环紧胳膊死死将苏锦卡在他和墙体之间,他俯头瞪圆了虎目紧紧盯着怀里的娘子,鼻翼翕张着,喘着粗气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你可是……可是!” 苏锦瞧他涨紫了脸一副狰狞骇人的模样,顿时吓住了,忙使劲抻着胳膊抚着他后背,柔声劝道:“别急,慢慢说,有什么事咱慢慢说,我不着急。” 秦大虎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依旧死死盯着怀里小娘子,缓了会,这才似牙缝中挤出了句:“小娘子你是不是已经,已经记得从前了?!” 苏锦一时半会没明白过来他话中所指,愣了下:“什么?” 秦大虎急赤白脸的吼:“老子问你是不是记得从前所有事了?你记得家在哪了是不?你想瞒着老子偷偷摸摸逃回你富贵家里头再也不回来了是不是!” 秦大虎的吼声震天动地,苏锦被他这响在耳畔的吼声吼得目瞪口呆。 在秦大虎的脸色越变越黑即将要忍耐到极限爆发之前,苏锦这才反应过来他所指为何,知道了他心结所在,苏锦忙抚着他后背柔声安慰道:“说什么呢,什么富贵家不富贵家的,且不提我暂且还尚未恢复所有的记忆,即便是我恢复了,即便我真的知道有那么一个富贵的家在,那么,哪怕是我要回家见见老父老母给多年的事情一个交代,那也绝对会带上你去。” 说到这,苏锦顿了顿,刚酝酿了说辞要继续说下去,不成想这一抬头就瞧见面前汉子那骤然暴睁的双目,两只眼睛的亮度简直能灼伤个活人。 他不可置信的指着自个的鼻子,激动道:“娘子你说,你说要带着老子一块去?!” 苏锦奇怪的看他:“难道不可以么?” 秦大虎狂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只要娘子不嫌弃,老子一百个一万个愿意!” 听了这话,苏锦顿时皱眉:“胡说什么呢,我嫌弃你什么,我若是嫌弃你,还管的你死活作甚?” 秦大虎顿时神采飞扬,喜不自胜的在原地直跺了几下脚,前头所有的负面情绪奇迹般的瞬间消失殆尽。 苏锦仰头瞧着他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不由踮着脚拿手指戳戳他脸膛,嗔道:“瞧你,傻不傻。” 秦大虎俯身一把抱起小娘子就往屋里走,嘴里哼着小调,整个人乐呵呵的:“老子就算傻,也是娘子的傻汉子,再傻娘子也不嫌弃。走喽回屋了,老子给娘子炖骨头汤喝。” 再说那县城里的光头疤他们,本来也是担心府兵不久会大兵压境,毕竟他们也晓得八千府兵的威力,若官府真要动真格的,他们就只得相机而逃了等日后再做打算,否则等他们的怕只有死无葬身之地只一条路了。不成想直到过年前夕他们却依旧没听的府兵要大兵压境的消息,这让在焦虑中等待的光头疤他们无疑是小小的松了口气,思来想去这府兵的迟迟未到,这功劳还得在近些日子连日来不停下的大雪上。 临近年关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也正如光头疤他们所料,这么冷的天里,雪又下的这么厚实,试问哪个愿意在这样的天里长途跋涉的去打仗?府衙的八千府兵刚回了州府,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呢,热水也没喝上一口呢,就听得知府大人的传令,要他们赶紧启程,重新回到桃花县里去镇压叛乱。试问,外头天寒地冻的,而他们这些长途跋涉的府兵们又是又累又困的,哪个听得信能愿意了?最重要的是,他们谁也不傻,府库里军饷能有多少底子,他们心里头都知道的门清,上次点齐兵马足额发饷已经是极限了,所以这次嘛……府兵们撇撇嘴,谁也不愿意做冤大头吃力不讨好是不? 于是知府大人这日就焦头烂额的看着这病倒下一片的府兵们,怕不及时处理桃花镇的事情届时闹大了他项上人头不保,他只得暂且放下他身为文人的傲骨,求爷爷告奶奶的将那些粗鄙的武将们拜访了个遍,可似乎是集体商量好了般,那些武将们病的病倒得到,找总兵大人他装病,找那些参将们,他们反而齐齐将总兵大人挂在嘴边作为挡箭牌,总之就是一个意思,年前不发兵。 知府大人差点没气煞肺,心下狠狠的将这些丘八们骂了个遍,可却又无法奈何,纵然朝廷的法度规定是他一州知府掌管着粮饷,可若真得罪了这些丘八们,那他一州知府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去。譬如说现在这情形,若桃花镇的事情闹大传到朝廷上,他一州知府的项上人头铁定不保,至于那些个丘八们,虽说是同罪,可他们大不了却可以入草为寇去,虽说名声不好可到底是条生路不是?而这类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所以那些丘八们才敢肆无忌惮的张狂,连他一州知府都不放在眼里。 而府兵迟迟未至的这段时间,不仅是给了光头疤他们苟延残喘的空挡,更是给了秦大虎他们充分准备的时机。在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内,他们日夜不得闲,哪怕是大雪狂下个不停,他们也是日夜赶工,砍树,建哨台,挖壕沟,搭桥,设陷阱,通地道……小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不足以完工,却可以弄个大概,剩下的收尾部分秦大虎就没亲自上阵,留下一拨人继续将这些弄完,而他则将那平常负责戒备守卫的三小队村里汉子给额外弄了出来,然后让齐大牛将打造好的武器全都搬了出来,从现今起,他决定要亲自操练他们,虽然耍刀耍抢的他还不算太熟练,可他弓箭技术却是不在话下的,待教的他们练好了,届时哪怕那些没人性的狗官来了,他们一人一箭,也能射死他们几十个不是?再说了,刀枪么,是个男人哪个还不会随便舞两下?摸索会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第51节 正好如今雪下得挺厚,带着他们上上打兔子正好。除了留下两个身强力壮的在哨台上站岗,其余人等全都被秦大虎带上了后山,他得好好瞅瞅,看看那些个是适合来教弓箭的,有这天赋的话那就继续让练下去,若没的话,只得改为练刀枪了。 一群汉子大清早的上了山,直到午后才下的山,远处干活的村民们见了他们回来,忙停了手里活计探着脑袋张望着,这个时候下山的那群汉子们,身上提有猎物的自然昂首挺胸得以无比,没捞着猎物的便有些垂头丧气了,待走近了,瞧着他们中竟有几个人身上的衣服还被擦掉了一块,有的甚至还擦出了血,惊讶的询问之下方知,因着有人是首次射猎,因为手抖,少许人严重射偏致使将旁边人给误伤了去。 统共射的猎物的人连着秦大虎李二他们在内不过六七个,虽然战果不佳,可这并不影响秦大虎的积极性,毕竟许多汉子都是是第一次射猎,还不能要求过高,箭法都是练出来的,多练练或许就会好的。 秦大虎回去的时候,刚一推门而入就瞧见一支箭飞速的打他一尺远处平行而过,然后径直穿透他右前方的一个稻草人的心脏处。秦大虎几个大步赶到稻草人那处,前前后后观察了一番后,拔出了箭,转头对那正将弓收回的娘子咧嘴笑道:“娘子果真是像我,天生对射箭一行就有天赋,瞧着娘子,这才学了多长时间,就能练得像模像样了,这要是给外头村里那些大老爷们看,还不得臊死他们。” 苏锦小跑过来将他手里的那支箭夺过,仔细放在箭囊之中后,这才瞥他一眼抿嘴笑道:“你是忘记了我当初扔铁锥子的时候了。怎的,难道当时你没在笑话我不成?” 忆起从前,秦大虎心里泛起了丝愧意,他将那小娘子肩揽过,低声道:“老子只是心疼。” 苏锦抿抿嘴,然后垂首没吭声。 秦大虎心头咯噔一下,他隐约知道她心里头想到什么,可这偏偏却是他最怕她在意的。 秦大虎忙揽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小心哄道:“娘子乖,老子最爱娘子了,老子这就回屋给娘子炖骨头汤喝喝啊。” 苏锦也不知怎的,只觉得自个浑身上下都不得劲,明明前一刻还好好地,可这一刻却看旁边这只熊,横看竖看不入眼。 她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往前走,不答腔不吭声。 这下傻子也能察觉到不对劲来,秦大虎急了,忙停下来掰正苏锦的肩看着她急急道:“老子知道老子从前混账,老子错了,老子伤娘子心了,老子……唉!横竖是老子混账,娘子要打要骂都随娘子,直望娘子千万别往心里头去啊。” 苏锦不紧不慢的看他一眼,柔声道:“说什么呢,我刚说什么了吗?” 秦大虎噎了会,又忙道:“可娘子刚明明就是生气模样,连话都不跟老子说了嘛。” 苏锦还是不急不缓的语调:“我饿了,自然懒得说话也懒得给个好脸色,不成么?” 秦大虎忙点头:“成成,老子这就给娘子烧汤喝,娘子别气啊,娘子别气,都是老子不好。” 进了屋后,秦大虎就在锅台上忙活开了,苏锦脱了鞋上了炕,抓起秦大虎的枕头直接扔上了前头衣柜顶。 他还想上炕睡啊,让他睡个屎。 作者有话要说:爷最近发展进程还算顺利,怎么说呢,感觉是越看越顺眼吧,如今爷心情也算平复了些,不想前两日有些暴躁,可能是爷慢慢开始适应了生命里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人。总体感觉,还不错。 好吧,最近光忙着去处理个人问题了,成日里的也没了自个的时间了,日更是上不了了,爷尽量隔日更吧。 来,土豪们亮亮相吧—— 第51章 v章 秦大虎烧好了汤,刚拍拍手打算搬了饭桌上炕,不成想这一刚掀了帘子入内,见了炕上这被褥齐整的,而小娘子就那么窝在被褥里头背朝外貌似睡得呼呼的模样,他擎着饭桌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 暂且先将那饭桌杵在了地上,秦大虎抬了一腿就跨上了炕,唯恐吵醒那小娘子他也不敢做大动作,只是蹑手蹑脚的将头探到炕里头,小心的瞥了眼那将半张小脸埋在被褥里头的小娘子。 看了一会那小娘子阖紧的眼儿,秦大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来,提了饭桌到了外间之后,他又回了里屋,脱了鞋子之后就轻手轻脚的上了炕。 脱了外衣,他掀了被子刚要躺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枕头没了。连忙四处张望了一番之后,待见了衣柜顶上那孤零零斜躺着的枕头后,秦大虎顿时有刹那的傻眼。 只得又起了身,一手臂朝前撑着衣柜,一手臂则使劲往外探着将那枕头给勾了回来,拿了枕头之后,秦大虎闷不作响的掀了被子躺下。 屋内沉寂了一会后,秦大虎到底没忍住,侧了脸小声唤道:“娘子?娘子?” 苏锦闭着眼没吭声。 秦大虎索性侧过了身子,从身后一把将那小娘子给抱住,抬起头将脸紧贴着小娘子那柔嫩温热的脸颊轻微的摩挲着,轻声哄道:“小娘子是生老子的气了么?” 粗短的胡茬扎着她的嫩脸,微微的刺感让苏锦装睡不得,只得睁开眼,皱眉道:“哪个生你的气了?刚睡着了就被你吵醒了,真是够烦人的,你滚一边去。” 听那小娘子终于开口说话了,秦大虎稍微松了口气,抬手将小娘子的肩扳过,他目光紧紧的看着小娘子那张黑沉沉的小脸,道:“还说没气呢,脸上都快下霜刀子了,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娘子在生气哩,老子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话,那老子就真是个傻的了。” 听得他拆台,苏锦顿时羞恼,手掌推着他那张熊脸恨不得他能滚到天边去。 秦大虎忙抓着她的手亲了两口,忙道:“娘子有啥火冲老子发就是,千万别闷在心里,闷坏了身子老子可是会心疼的。” 苏锦将脸撇过,沉着脸抿着嘴。 秦大虎握着她的小手轻微的摩挲着,苏锦使劲挣扎了两下却也没挣得开。 屋内有几许的沉寂,仿佛有一会的功夫,在苏锦闭了眼自我催眠要入睡之际,忽然听得耳畔边传来秦大虎那特有的浑厚声音:“明个我就去县城一趟。” 苏锦一听,刷的下睁眼转头看他:“你去县城做什么?” 见的小娘子终于拿正眼看他了,秦大虎顿时来了精神,挪着身躯挨近了小娘子些,道:“小娘子不必担心,如今县城已经被光头疤他们给占了,而他们当初可是盛着娘子的情呢,若不是娘子,他们至今还指不定是哪处的孤魂野鬼呢,所以就是看着娘子的面上,他们也不会对咱村的人起什么坏心思的。” 苏锦烦了,踢了被子坐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质问道:“我是问你,去县城做什么?” 秦大虎握紧她的手,认真看着她道:“我也不瞒小娘子,当初那柳氏离开老子家时的情形想必你也多少听说过,那时她是恨不得能插了翅膀的跟她表哥走,竟是连休书都等不及让老子写,这般一来,不仅是她挂着个夫名离开,我们老秦家的户籍上也消不得她的名字。以往有那狗官在,老子没法子去办这事,如今咱这县城是乱了套了,不趁着这个时机去县城钻个空子将这户籍给改了,日后怕是就没这等好机会了。” 苏锦没料到他说的竟是这个,一时间有些愣了。 秦大虎抬臂揽过她的腰,稍一用力将她代入自个的怀里,迟疑了几许,到底咬牙吐露道:“老子此次前去并非只为将那柳氏的户籍移出我老秦家,更是为了让娘子能彻底成为我老秦家的人!本来老子只想偷偷摸摸去暂时不欲跟娘子说道的,可想想这事最终娘子还是得知晓,要是瞒着娘子只怕娘子届时知道指不定会如何个恼火,索性就一并跟娘子说了吧,反正老子已经让人将咱两的婚书都造好了,届时娘子的户籍便是落入了我老秦家,从那刻起娘子就名正言顺的,”说到这,秦大虎顿时呼吸重了,两只虎眼都闪闪冒着光:“名正言顺的是我秦大虎的婆娘了!” 苏锦大喘气了一下。不打商量的就将他俩的结婚证给办了,这是往哪里说都说不过去不是? 苏锦当即一个巴掌就糊上了他脑门,咬牙叱道:“你说啥?婚书都造好了?你脑袋被屎糊了吧你这个傻缺!” 秦大虎忙解释道:“老子不是想瞒着娘子你,老子这不是怕娘子不同意嘛……” 苏锦又一巴掌就糊上了:“怕我不同意所以想偷偷摸摸去办,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想让我认命吗?” 第52节 秦大虎急的直摆手:“老子哪里能有那个意思!老子只是想着,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明个会发生啥事,所以老子不想再拖了,能早点将事给办了老子心里也安了不是?更何况如今这是天赐时机,老子能不早点下手吗?可老子又怕娘子对老子前头那事有心结,怕娘子不肯嫁给老子,所以老子只得想出那招,先偷偷将事给办好了,等日后老子再慢慢跟娘子说。” 苏锦气的去揪他耳朵:“婚书在哪儿呢?拿来我瞅瞅。” 秦大虎竟是摇头:“不给。” 苏锦瞪大眼:“你说什么?你将我的婚书都造好了,你竟敢不给我看?” 秦大虎耳朵都快被揪掉了,却依旧要紧牙关不松口,依旧坚定的摇头:“说过不给就是不能给,如今瞧娘子肯定是对老子前头的事心结未开,哪里肯嫁给老子?要是将婚书给了娘子,娘子还不一把火给烧了?” 苏锦松开他耳朵,摸了摸他那红肿的耳朵,缓了脸色柔声道:“你去将婚书拿来我看看,我保证不烧,我就是看上一眼。” 秦大虎咧嘴笑道:“娘子别当老子傻,老子不上当的。” 苏锦干脆就将他另一只耳朵给揪肿了。 苏锦最后放话:“就算将我户籍给改了,最终也是我住我家,你住你家!” 秦大虎忙扯过被子躺下:“那老子也住娘子家。” 苏锦冷笑:“有本事你就住上一辈子。” 秦大虎还蛮同意的点点头:“老子住上一辈子也是乐意的。” 苏锦鼓了一肚子的气躺下,睡前问他:“没我的生辰八字,你也写的成婚书?” 秦大虎解释道:“刘秀才说了,娘子本来就记不清自个的生辰,索性估摸着来就成。再说婚书不过走个过场,重要的是户籍,只要能让娘子的户籍改在我老秦家,那娘子就实打实是我老秦家的人了。” 刘秀才这厮苏锦算是记住了,读书人果真是花花肠子多。 不过翌日秦大虎离开村里之后,苏锦到底是担心着的,虽说秦大虎再三保证此去绝无风险,走的时候也是有七八个村里年轻后生一块陪同着,可她的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一会自责着自个不应该计较太多,如今兵荒马乱的,谁还在乎什么名分不名分的,都朝不保夕了,还弄些个虚的做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不就成了?一会又开始脑补着秦大虎他们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来,想着那不靠谱的光头疤他们,想着路上可能会出现的盗匪们,再想着说不定会突如其来的八千府兵们,一时间她身上忽冷忽热的,尤其是脑补着秦大虎满脸血的模样,她更是慌得喘不上气来。 所以待听到秦大虎熟悉的嗓音在她门外响起时,苏锦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开了们就乳燕归巢般迅速朝他怀里扑去。 秦大虎赶忙将来人一把抱住,感受到怀里小娘子的情绪不稳,忙抚着她背急急询问着:“怎么了娘子?” 苏锦紧紧环着他腰背,埋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熟悉的体温和气息,缓了一会后方觉好些,这才抬头看着他被风雪冻得有些发紫的脸,缓了脸色道:“没事。” 秦大虎仔细瞧她,待见她并无大碍,这才缓口气道:“娘子没事就好,刚吓老子一跳。走,咱回屋去,这会外头雪大,等进了屋了老子再跟娘子说说今个这事。” 刚揽着苏锦进了屋,秦大虎就明显感到屋里温度不对,掀了草帘子进了里屋之后,他伸手探了探炕,果不其然的炕上冰凉冰凉的,哪里还有一丝温度? 跑了一趟县城回来差不多天就黑了,一整天的时间没烧炕,这屋里头冰冷冰冷的,这娇弱的小娘子就呆在这冰冷的屋里冻了一整天? 想到这里,秦大虎不由的气了,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这么冷的天怎么可不烧炕?你这小娘子是嫌自个身子太好了是不!” 苏锦坐在炕上垂头抠着手指。 秦大虎气哄哄的拿被子往她身上一裹,粗声粗气:“怎的这个小娘子就不让人给省心了,偏的让老子发火!呆着先,老子去给你烧炕去,瞧这屋里冷的能结冰了。” 秦大虎出了里屋就火急火燎的烧火去了, 听着外间传来烧火的噼啪声,苏锦忍不住掀了草帘子一角,歪着脑袋往外看他,秦大虎瞧着那小娘子探着小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的模样,不由的心软榻了一片。 他往锅灶里添了块木头,抬头看那小娘子道:“娘子可是想知道今个去县城里的事?” 苏锦忙道:“嗯,我在家等一天了,也不知你们出去是否是顺利,毕竟是兵荒马乱的,让人不放心。” 听得小娘子担心他,秦大虎的脸色就更缓了,粗犷的脸膛上浮现了温情之色:“以后老子若再出去,娘子可别再担心了,想老子这体格这能耐,只有老子打别人的分,哪个还能伤的了老子分毫?” 苏锦瞧着他牛气哄哄的吹,也不说话只是抿嘴一笑。 秦大虎道:“放心吧娘子,今个一切都顺利,不过县城里可真是乱,想那光头疤本就是个一方恶霸,如今得了势了可不是变本加厉了?我们刚一进城就瞧见他手下的一小喽喽拖了一娘子就往那县衙里走,嘴里还嚷嚷说是孝敬他们大哥,瞧着也是那光头疤指使的,这事虽说我们也看不过去,可到底也不好管。” 苏锦点头:“那是条地头蛇,咱得罪不得。” 秦大虎又往炉灶里添了些柴火,炉灶里头的火熊熊烧着照着他黑脸膛一片耀眼:“进了县衙之后俺们这才知道,原来整个县里如今分成了三派,除了光头疤一派,还有从前跟着大义王的旧部头目,人称刘大帅的,还有一个是刘秀才先前所在那个镇子的,他们镇一个地头蛇叫黑头的聚起来的。三个头目都窝在县衙大院里,算是三派鼎立了。” 说到这,秦大虎嘴角不经意撇了下,似有些不屑之意。 苏锦道:“如今势单力薄,最重要的就是人心合拢,不能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来共御外敌的话,那府兵一旦大军压来,县城人马会顷刻之间分崩瓦解。” 一听的那小娘子有条不紊分析局势的认真模样,秦大虎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饶是那小娘子承诺过即便将来有日恢复了记忆会带着他一块回她自个的家去,他还是忍不住的惊惶忐忑,他不难想象那小娘子会有个如何好的家世,更不难想象那样的大户人家如何能接受的了如他这般粗鄙无知空有一身力气的乡村莽汉? 秦大虎闷声闷气的添着柴火,苏锦丝毫未察觉他异样的情绪,只是接着问道:“那他们可得州府那处的消息?可知州府的府兵能何时压境?” 秦大虎定定神道:“怕是要等年后。不过,也是早晚的事,脱不了的。” 说到这,他们二人齐齐叹了口气,真到那时,只怕会殃及池鱼的连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不过秦大虎到底有所欣慰,虽说不知在不久之后大兵压境之时他们还能不能侥幸活下来,可哪怕到底他也能瞑目了,因为小娘子终于名正言顺的写进他老秦家的户籍了,所以哪怕真有那么一日,到了地底下他们也能做的成夫妻,来生也能一同转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伙伴们问关于张氏开定制的问题,可能近两月是开不了了,封面插图还没弄,等爷全都整的仔细完美了,爷再决定开定制。 昨个没更,今个早点更啦。 来,亮亮相吧,土豪们—— 第52章 v章 年后开了春雪化了之后,村里的气氛慢慢开始紧张起来,不仅是村里的气氛着紧,甚至整个县城也弥漫在一片灰沉沉的紧张气氛之中。光头疤他们更是三番五次的遣人到东山村里,企图劝说着秦大虎他们加入到他们的队伍里,几次前来未果之后,只得遗憾作罢,加紧城防以备府兵压境。 此时的冀州知府也是焦头烂额一片,他的境内三番五次的出事倒也罢了,如今那些个目不识丁的丘八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饶是他好赖话都说尽了,硬是年前一兵不发。好在年后不久那总兵大人总算松了口,答应不日之后就会派兵前往桃花县镇压乱贼,当然前提条件是知府大人能拿得出五十万两饷银来供他犒劳军士,毕竟这年头打仗,不给饷银,谁去给你卖命? 知府大人只得忍痛应下,因为粮草他也得一并备下,这样一来所需的银两可是个不小的数目,为了能凑得齐数目他也只得狠心卖了家里那尊半尺来高的玉佛,只求的能哄得那些丘八们高兴,能早点上路早点将桃花县的隐患给他除去。 三日之后,八千府兵浩浩荡荡的整军出发,而八千府兵声势浩大,消息瞒自然是瞒不住的,仅区区几日的功夫就犹如插了翅膀一般传进了桃花县各镇各村,如今这情形是就连没参与叛乱的两三个镇子的人都开始草木皆兵起来,更遑论越狱杀人的秦大虎他们尤其是那尚占据着县上府衙的光头疤他们? 县城里头的三大头目,除了光头疤之外,其余两个皆是与官府有不共戴天之仇,一个是为旧主报仇另一个则有杀妻杀子之恨,所以刘大帅和黑头二人下定了决心势必要与官府死磕到底,而光头疤则不然,若说仇敌的话也就那王县令算一个,可那狗官早在他越狱之时就被他亲手给宰了去,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如今八千府兵压境,明知道他们若是反抗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又岂会做送死的事? 第53节 所以光头疤暗下琢磨着,真到那凶险之时,他一定得趁乱逃出条生路才成。 府兵再次压境的消息传到东山村之后,顿时村里一阵风声鹤唳,饶是早先已对此已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刻真正要临到头上时,村民们无不惊慌失措六神无主,铺天盖地的恐惧沉沉压上了他们头顶。 秦大虎当机立断,让村里身强体壮的男人们将自家的老弱妇孺们送到了大山里藏着,而他们则拿了手头武器重新回到了村里,神经绷紧到极致,日夜监视着村外头的动向,严阵以待。他们都明白,等府兵们收拾完县里的那波之后,接着那刺过血的矛头就要对准他们东山村了,而如今他们是退无可退,身后大山里藏着的就是他们的亲人,他们除了背山拼死一战没有他法。 本来秦大虎也想将苏锦送进山的,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平常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到了这一刻反而比一头牛都倔,饶他好赖话都说尽了,却死活扒着门框不肯走,说什么生死有命,该来的躲也躲不过,要死也得死在家里才安生些。秦大虎气急,索性扛了她就上了山,却不料他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能下山,这让秦大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苏锦坚定了意志不肯走,秦大虎也拿她没法,只得依了她。见秦大虎总算松了口,苏锦也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屋里将家里挖了几大勺子的白面,又将家里储备的肉食全都拿了出来搁在了案板上。她打算趁着府兵未到的空挡蒸上几锅的大肉包子,毕竟这仗一旦打了起来,时间紧张不说又消耗体力,而肉包子快捷又扛饿,最为合适不过。 这日晚上,村里的汉子们都没敢合眼,苏锦提了包子出来一一分了下去,之后她就拉过秦大虎在一旁,稍一沉吟,便小声建议道:“府兵连日赶来,想来也是人困马乏,按照传来的消息算来,恐怕就是明个早也难抵达咱县的县城,就算他们行程快能够今晚抵达,县城那几波势力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便与府兵的势力没得比,却也能给府兵造些干扰来。这般一算下来,府兵最早也得明个晚才能抽得开身来前往咱东山村抓人……” 苏锦话尚未说完,就突地听见一不急不缓的男人声音不期插来:“苏娘子果真是见识非凡,非一般大家能养出来的娘子,真是可惜了苏娘子记不得前事,否则倒也不至于流落于穷乡僻壤一待就是经年。” 听得人插话,苏锦忙扭过头去看,刚见着那人熟悉的脸庞,她的脸颊就被身旁一粗糙的大手给握住强逼着她重新转了回来,肩膀一紧就被人用力给拽进了旁边那具结实宽广的躯膛里。 秦大虎戒备的盯紧刘秀才,道:“啥叫穷乡僻壤的,苏娘子能到东山村那是上天给俺们俩造的缘分,咋的到你嘴里倒成可惜了?再说了,你不好好做活,偷偷来听我和苏娘子讲话干啥?” 刘秀才丝毫没有被人点名的尴尬,却是不温不火的笑着:“秦大哥莫要误会,不过如今这形势危急,我只是想过来听听,不知苏娘子能有什么好的建议,能让咱们一块将眼前这危急度过。毕竟这八千府兵可不是个小数目,咱们能抗衡的也就不过五十来人,那府兵们哪怕一人扔一抔土,能都将咱齐齐活埋了去,不想出个好对策,咱哪里能拼的出一条活路来?” 秦大虎顿时接口道:“不过一个娘子家,她能有啥好建议?” 本来苏锦还想谦虚的推辞几句,听得秦大虎那不屑的语气,顿时一张小脸就沉了下去,身子用力一扭将脸蛋面向刘秀才,苏锦有条不紊的道:“如今警戒,实乃不必安排全部的人都出来绷紧神经的四处排查,毕竟咱比府兵的唯一优势就是以逸待劳,若是府兵还没到咱们就熬的疲惫不堪,那咱们岂不是连最后的一丝优势都失去了?再者,我不是不自量力的要咱们跟八千府兵对抗,只是按着朝廷那波人的劣行,想必县城那处才是大头,兵头们都想着拿县城里头那些个贼首早些回去邀功勒索钱财呢,哪里还愿意管咱这穷乡僻壤的?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来咱这捉拿的府兵想必不会派遣太多,至多也不过十分之一。” 刘秀才眼前一亮,秦大虎也凝神静气的听下去,苏锦接着道:“几百号人来咱这小山村,他们人困马乏,他们道路不熟,加之他们肯定怨声载道又肯定会大意轻敌,而我们这边却是养精蓄锐严阵以待,武器咱有,攻防备置咱也建了个大概,一支毫无准备之军来攻一支精神饱满的有倍之军,哪怕人数上他们能超了十倍,可最终的胜负谁又说得准呢?” 刘秀才和秦大虎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磨刀霍霍的狠劲,还没等他们说什么,从旁又一人陡然插了话:“他娘的,要是真被咱嫂子说中了,那这一仗咱岂不是要打胜了?!若只是几百个狗崽子过来,看咱东山村的好汉们不打的他们哭爹喊娘,看老子不杀他们个落花流水让他们有来无回!” 秦大虎怒目转头,猛一巴掌拍上孙狗子的脑袋瓜:“瞎咀咀个啥!才几岁就老子老子的,当自个特能干是不?” 孙狗子摸了脑袋嘿嘿笑了两声,手拍了拍腰间挂的箭囊,十分自得道:“俺如今上山去可是连那能跑的兔子都能射上个好几只来,那些个傻大兵,俺保证能一射一个准!到时候俺就射他们一百个,大虎哥射上个两百个,李二哥他们再射他个几百个,那些个大头兵们还不得齐齐留在咱东山村这片土地上当肥料?” 秦大虎又拍了他脑门一巴掌:“还真当人都是傻子,由着你射?快滚去干活!” 刘秀才眯着眼借着夜晚的月光扫了一眼村子周围挖的壕沟,像模像样的哨台,以及边缘区域设的陷阱,再一扫手拿崭新兵器正在巡逻戒备的村里粗壮汉子,偷偷用余光暗下扫了眼旁边那他尚看不够的苏娘子,他心里暗忖,到时将几百号府兵留在这里怕真的不是梦。想到拿府兵尸体填壕沟的一幕,刘秀才呼吸有些紊乱,手也激动的有些微颤。 这时,苏锦接着跟秦大虎说道:“留些人手在这戒备着,其余人等还是得回去好生歇息着,精神养的足了,到时候打架也有力气不是?” 秦大虎深以为然。 采纳了苏娘子的建议之后,秦大虎便将一大波在村子周围紧张的直转圈的汉子们给强行拖了回去歇息,留下了一波人在哨台上守夜戒备,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敲钟示警。 一个晚上,包括秦大虎在内的所有村民都手不离武器,哪怕是睡觉也是将武器抱着睡,即便他们无心睡意却也是强逼着自己入睡,因为他们都明白,明天势必会是一场恶战。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忙着谈恋爱了,真对不住大家更得时间有些拖了,不过放下好的啦,爷忘不了乃们小伙伴的。 不怕跟你们说,你们杀嫂实在是太黏糊了,白天是见缝插针的聊,晚上也扣扣聊,不是一般的黏。 好吧,爷承认如今看你们杀嫂是顺眼了不少了。 只是一点,你们杀嫂太腹黑了,看起来老实,骨子里不是一般的黑!咳咳,给你们举个例子啊,那日我们俩相处时,你们杀嫂说,“你摘下眼镜让我瞅瞅看,你不戴眼镜好不好看。”爷真是很傻,然后爷就摘了下来,还傻乎乎问他,是不是不好看呐?当时他眼神有些不太对,爷没发现,还傻乎乎的去找镜子,然后左照右照的,迟疑的又问了他一遍,还是戴上眼镜好看吧?然后爷就去摸眼镜打算戴上……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就上了爷的脸,然后脑袋就压了下来了……爷就直接懵在当场了。 爷能告诉乃们这是爷的初吻么?!!!! 爷的初吻就这么被骗走了,想想都蛋疼。 奶奶滴! 好吧,不说爷了,赶紧上文。 还有,我擦,几天没见,乃们就疯了是不?瞧瞧那个谁,一溜的地雷差点没吓尿爷!爷刚点开时还以为是系统出问题鸟!还有那个谁,手榴弹都上来鸟! 擦,啥也不说了,土豪们,走—— 第52章 联盟 翌日,东山村的众人们整整一个白日都神经绷紧严阵以待,殊不知此时的县城却是喊杀声震天,气势汹汹的八千府兵犹如黑色潮流一般汹涌的扑向不堪一击的小县城,县城里刀剑铿锵马声嘶鸣人声惨叫不绝如缕,整个县城一经被攻破,瞬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黑红的血溅染了半个县城,残肢断臂处处,甚至距离县城老远都能闻得到血腥的气味。 光头疤趁乱带着残部仓皇逃出了县城,一行人没日没夜的朝山里直窜,也幸亏那些府兵们没将这一小撮人当回事加之大多数府兵们急于攻破县城抢功劳,这才使得光头疤他们侥幸逃得一命。 直到逃出了老远,远的就听不见县城里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光头疤他们仍旧心有余悸,那血浆喷溅的骇怖场景仿佛仍近在咫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凄厉的惨叫声也似乎在耳畔萦绕挥散不去。 光头疤摸把脸上又重添得一道横亘半张脸的伤口,忍不住往山下看向县城所在的方向,从他们所在山顶的方位仍旧能隐约瞧得那上方不间断的浓烟,这让光头疤不由得心惊肉跳,向来凶狠的脸庞上浮现了几许惧意来。 想起仍旧在城里负隅顽抗的刘大帅和黑头他们,光头疤又难免会浮上几分幸灾乐祸于心头,不用亲眼去看,他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到那两位的结局来。扶着旁边的那棵树皮斑驳的老松树,光头疤连深吐了几口气,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后,他站直了身体冲着还在他周边如烂泥般坐着躺着的小弟们,喝道:“快起来,不趁着这时机赶紧跑,还等着那些大头兵逮着咱们然后一刀一刀的将咱给剐了么!” 听得光头疤这般说来,那些本来坐躺在地上不起来的喽喽们立马挣扎着相互扶持着起来,他们可没忘记那大义王的下场,那可当真是三千六百刀,刀刀实诚啊。 光头疤手下一小弟望了眼身后望不见边的山连山,不由担忧的问道:“疤哥,如今咱逃又能逃哪去呢?即便咱占山为王那首先也得手头有粮,得让咱兄弟吃饱饭啊?咱就这样没边没际的跑,即便那些大头兵们逮不着咱,可这腹中空空的,迟早咱也得饿死啊。” 光头疤沉了脸好一会,阴厉的眼神在周围的大山环顾了好一阵,猛地想起一茬,不禁往东南方向望去,许久,方从牙缝中挤出句:“大不了咱就到那东山村去搜刮点粮,若他们识趣,咱就权当是借,若是不识趣……”顿了片刻,又哼声道:“虽说当初咱能死里逃生全赖着他们,可这年头这岁月了,连命都不保了,谁还去讲那劳什子道义?再说了,等那些杀的起劲的大头兵们拾掇完县里头的那两愣头青,转过头那就是要朝着东山村开刀了,能不能留给全尸都是个变数,又合论其他?” 光头疤的小弟们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大哥怎么说他们怎么做,毫无意见。 意见一致,于是光头疤便带着他的那些残余手下跌跌撞撞的往东山村的方向奔去,而经过了令人忐忑不安的一夜之后的东山村百姓们,对光头疤他们的打算尚还丝毫不得知晓,所以当翌日傍晚时分,当村里巡逻的护卫队隔着五尺来深的壕沟见着对面那七八个衣衫褴褛疲惫不堪手里还拄着各式样灰扑扑兵器的光头疤一行时,大为吃惊,急忙将这一情况跟还在麦场上操练村民的秦大虎报了信,秦大虎一听这还了得,忙带着同在麦场上训练着的三十几号汉子急匆匆的来到村口。待到村口一瞧,带头那个脑门光亮脸上又平添一条长疤更显狰狞的汉子,可不就是光头疤是谁? 见着是这厮,秦大虎心头顿时有几分猜疑,心下警惕,手里暗暗握紧长弓,隔着壕沟沉声问道:“俺们与你们素来没啥瓜葛,你们来俺们东山村干啥?” 殊不知待见了东山村这严阵以待的架势,光头疤心里也是一突。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近在脚边的那条半丈多深的壕沟,再谨慎的一扫周围初具规模的防御阵地以及对面众人各个手里的尖兵利器,光头疤心里一时转过数个念头,待再抬头时心下有了决定。 第54节 “娘的混犊子,那是自家兄弟,你们还拿着那些破铜烂铁作甚么!放下,全都给老子放下!” 光头疤忽的一声吼,平白吼得一干小弟们懵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等他们发问,光头疤已经骂咧咧的亲手甩掉他们手里的武器,顺道踹了那几个面露不满之意的小弟几脚,这才抬手摸了摸自个的光头,转向秦大虎的方向,咧着嘴露出了个稍有些讨好的笑。 “我说兄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搭个伙可好?” 听了这话,本是严阵以待的秦大虎几人愣了,面面相觑…… 光头疤他们就由此在村里暂时落脚了,秦大虎自然不会对他们一行完全放下戒心,不过想着如今形势,多个利益性的朋友总比多个负隅顽抗的敌人好得多。 苏锦对此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但如果说一点意见也没有,那也不全是。她倒也不是反对暂时性的和光头疤联盟,只是对于光头疤这个人,苏锦的确膈应的慌,瞧他那贼兮兮的样,瞅着没人就往她的脸蛋上瞅,等她含怒瞪回去,他却早已收回了觊觎的目光做若无其事状,让她想发作又无从下手,着实有些憋屈的慌。苏锦暗暗忍着,如今形势不明朗,不宜多起争端,待到尘埃落定之日,她倒是会让那个光头晓得,这世界的花儿究竟是为何这样红艳艳。 再说县城里,八千府兵压境,胜负已经毫无悬念,成王败寇千古不变之理,留在县城里的刘大帅和黑头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两人的首级被大头兵们一刀砍下献给了总兵大人,至于尸体自然是在乱刀之下砍得不能再碎了。勉强可算是枭雄的两人落到如斯下场,怎是一个凄惨了得。 县城里的大反贼已被枭首,此次出来镇压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至于窝在边远地方的那几撮不成气候的逃兵反贼们,府衙的总兵大人表示那都不是事,压根就懒得亲自驾临那荒山野岭,当即大手一挥,带着反贼首级已经几千府兵们,整顿兵甲,浩浩荡荡的开拨打道回府。至于那些个余孽们,这还不好说,仅拨出个千百个大头兵们,还不将那些个泥腿子们制得服服帖帖的一个也跑不掉? 总兵带着大部队打道回府了,剩下的八百府兵则扛着兵器大摇大摆的进山围剿剩余反贼去了,对于总兵临走时交代的任务,这些个心高气傲的府兵们表示这算个鸟事,不过几十个穷酸乡巴佬罢了,还至于派上他们八百精英前去围剿?依他们看,八十就足够了!还害的他们得在这大冷的天里在这穷乡僻壤中又得多留几日,真是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许久,爷出现了…… 文章不会太监,不会烂尾,爷会坚持给写完,因为每一篇文章,爷都赋予了他感情,赋予了他灵魂,自然不会让他中途而废,只是唯一不敢再保证的一点就是更文的时间。 等写完这篇文章后,爷就不再动笔了,也就是说,这篇小说将是爷的封笔之作…… 至于原因,爷只能说心力交瘁,二次元和三次元,爷似乎没把握能调节好,眼见着就要步入所谓的爱情坟墓,爷心里真的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些期待,却又似乎有些失落…… 等文章尘埃落定,爷过来与你们道别…… 第53章 战役 不幸被点名留下来带着八百府兵收拾残局的是个姓于的营千总,虽说在武官之中营千总的官职不算太大,却也手中实权掌握,若是善于钻营的话,熬上几年往上再进一步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姓于的营千总看似粗蛮其实为人最过圆滑,平日做人也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若按以往早就随着其他将领打道回府吃庆功宴去了,又岂会被孤零零的留守此地得这苦差?怪也只能怪他那不长眼的外甥,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参将大人新鲜出炉的小舅子,这枕头风一吹,他一区区营千总不被穿小鞋那才叫稀奇! 营千总一肚子的火,好好的庆功宴没他的份,反而被留在这穷乡僻壤里吹着一嘴子的冷风,要不是看着他那表姨还有三分亲的份上,他早就将那不争气的外甥捉过来活活打死那个祸害! 营千总身旁的副尉频频看了看天色,再看着一脸阴沉不管不顾就要往山里头进的千总大人,不由担忧的小声建议道:“千总大人,如今天色渐晚,咱们初来这桃花县对地形又不甚熟悉,加上夜里行军如今又人困马乏,瞧着去往东山村的路崎岖险峻,万一有个疏忽,属下怕会有不必要的伤亡。倒是不如暂且回那桃花县歇息一宿,酒足饭饱,待得明日……” 不等他说完营千总就赫然打断他:“一个小小的破村落何足畏惧!本千总带着千百个府兵,莫不是害怕他们埋伏不成?笑话!” 副尉忙道:“属下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夜里行军毕竟诸多不便,不如……” 营千总脸色不愉,眼中亦有凶光闪现:“莫不是你也当本千总是个废物不成?几个区区泥腿子,你还真当本千总治不了?” 副尉心里一颤,忙要出口请罪,这时平日和副尉不对付的把总趁机插嘴道:“副尉大人还真是谨小慎微,区区不过几个乡巴佬罢了,到了副尉嘴里,倒是让咱们千总大人都要如临大敌了?”瞧着营千总大人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把总自觉将话锋一转,谄笑道:“千总大人,不过几个负隅顽抗的乡巴佬罢了,又哪里值得千总大人您千里迢迢的跑上这一趟?这几个乡巴佬还没那个脸面值得千总大人您纡尊降贵的去捉拿他们,若是千总大人信得过属下,属下斗胆请缨捉拿叛逆,若是三个时辰之内不能将那些叛逆一网打尽的话,属下愿提着脑袋来见千总大人!” 这把总说的是信誓旦旦,旁边副尉心里却是一阵着急,这位把总的草包是出了名的,若让他来领兵,实在是太不靠谱,指不定能领成个什么模样。 营千总斜眼瞅了眼把总那谄笑的脸,他不是不知道这把总是靠着溜须拍马上下打点才坐上的这把总之位,也不是不知道这把总胸无点墨只会吃喝玩乐,只不过他心里憋着气,气上头给他穿小鞋,不情不愿的留在此地本来心里就不在剿灭余孽上面,加上转念一想,那几个乡巴佬又哪里值得他堂堂营千总大人纡尊降贵的跑一趟? 想到这他心里有了计较,不过一个苦差,他何须做的尽善尽美,做的再好难道还有嘉奖不成?营千总心里冷哼,真正得了好处人可不会想着留给他一份,人家酒足饭饱在热炕头上搂着美娇娘,可不会记得他在穷乡僻壤的吹着一嘴子的冷风!指不定背地里不知怎么的笑话他苦哈哈的给他们做嫁衣裳呢。 营千总脸色能冷成冰,想到这他愈发不会亲自带兵去那穷山沟,想那一个村里统共不过百十个人,去掉老弱妇孺,还能站起来反抗的又能有几个?他这里全都是精兵强将武器精良,派上百十个人就能剿灭个一窝,又何须他多跑一趟? “你,本千总拨三百强兵于你,要是三个时辰内本千总见不着那些余孽的人头,少一个,你提头来见!”指着那喜形于色的把总,营千总冷声令道。 那把总自然是喜不自胜,大声保证:“属下得令!” 副尉一惊,忙劝:“此事非同小可,千总大人三思啊……” 那营千总能坐到这位子也不是草包人物,他自知那把总的不靠谱,不过他也没当回事,料那小村庄再能折腾,也不是几个号府兵的对手,即便那把总再草包,见到那些余孽嘴里喊着让府兵向前冲总会吧?大不了再多拨给把总两百人马就是。 最终,那把总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五百府兵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那黑乎乎的大山深处,带着建功立业的梦,那把总走的是义无反顾。 营千总看着消失在山里的五百府兵,想着那小山村余孽在这五百府兵的铁蹄之下定会惨死的连渣滓都不见,不由的点点头,无比放心的带着剩余的三百府兵回了县里,打算也来个酒足饭饱,权当为自个举行个庆功宴了。 营千总打道回县是异常的心情放松,跟在他后面的副尉却是满心的担忧。他频频的回头看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五百府兵,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 东山村一片万籁俱寂。 东山村的老少爷们以及光头疤他们藏在壕沟后面的一处掩体里,露出一双双眼紧张的看着二里地左右处正影影晃动着的数百火把,无不是口干舌燥,额头虚汗直冒。 光头疤咽口唾沫,将身子一转,仰头躺在掩体中,不自觉的摸摸光亮的脑门,转头看着旁边的秦大虎,低声道:“少说也有四五百人,咱们区区不过一百来号人,可真有把握?” 秦大虎心里也没底,不过只要一想想他身后山里藏着的家人和父老乡亲们,他顿时握紧了手里的长弓,目光坚毅:“不试试咋知道?只要肯拼,谁说拼不出条活路来?” 光头疤抓了抓脑门,忽的哈的笑出了声:“也是,这年头,若想活命,可不是要靠拼?左右不过个死,老子拼了!” 光头疤的笑声有些突兀,却奇异的让秦大虎的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几分。 秦大虎小范围的环顾了下四周,看着周围那几个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浑身绷得跟根弦似的兄弟们,不由小声安慰着:“那些丘八们还在一里地开外,赶到咱这还得段时辰,兄弟们别太紧张,弦绷得太紧反而不是件好事。李二,你先把你的弓放下,从三里开外你就拉满了弓严阵以待,你瞧你的手,都颤的跟啥似的,再这么下去你的手就得废。放下弓!” 李二颤巍巍的将弓放下,此时此刻方察觉到他的手原来颤的不似人样。 李二僵着嘴努力扯出抹笑:“放心吧大虎哥,俺不紧张,真不紧张。你说是不大牛,咱都是东山村的大老爷们,都是在县衙里宰过人的,哪里会紧张哩?” 齐大牛攥着手里的长戟点着头:“俺压根啥都不怕不紧张,俺还清楚的记得苏娘子的嘱咐,待会冲到沟里,一个劲的死命戳就行,戳他奶奶的!” 秦大虎叹口气,把长戟从齐大牛手里硬生生夺了过来,然后交到正趴在掩体里打哆嗦的孙狗子手里:“孙狗子的任务才是拿长戟戳人,你的任务是拿着长弓射人,不要再记混了。” 这时,光头疤的一个小弟颤巍巍道:“疤哥,咱的任务是拿大砍刀砍人是不?” 光头疤点头:“砍他娘的!” 那小弟:“咱啥时砍?” 光头疤道:“管他娘啥时砍,到时候见到人跳起来砍就是!” 秦大虎叹气,只得将掩体另一侧的刘秀才再次找来,再次交代他们各自的任务以及出场顺序。 不足百人的虾兵蟹将要对付五百精兵强将,其实秦大虎心里无不有着必死的心,就连那嚷着天不怕的光头疤也是一样,此战必败,此战必死,只不过求的是死也得死个人样来,死也得拖个垫背的来! 第55节 秦大虎回头看了看那间熟悉的房屋,目光柔了柔,也罢,待他杀几个垫背,死在一起也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走过了一些,那些府兵离村庄的愈发的近了。 本来那把总是雄赳赳气昂昂无限志满意得的挥军直奔小东山村,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对那通往山村小路的崎岖程度,更没算对他自个的体力。赶他能远远的见着东山村月色笼罩下的一排排屋檐了,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路程的他已经快要虚脱,想起千总大人的赏识能令他加官进爵,他憋着一股劲两眼放光的看着已经快近在眼前的小山村,兴奋的吼着:“那就是东山村,快冲啊!等什么,全部都给我冲进去,杀光他们,谁能杀的多,我就到千总大人面前给他请功!” 杀了一天兴奋劲早已过去的府兵们如今是又饿又累,加上赶了大半夜的路程,累上加累不说还困乏,此时此刻已经有不少府兵们东倒西歪的持着兵器打着呵欠昏昏欲睡。忽的听得把总大人一嗓子,倒是有不少府兵们清醒了,睁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山村,府兵们倒也觉得精神振奋了些,终于到地方了,任务即将完成不说,他们还能去顺便捞点吃的,运气好的话,捞点小娘子解解乏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是? 想到此,府兵们打起精神举着火把嗷嗷怪叫着冲下了山,冲着那小山村就直奔而去,那小山村为何此刻静籁无声他们已经注意不到,为何旁边人在冲下山的过程中时有惨叫着跌到于地他们也无心理会,把总都义无反顾的往下冲了,他们还担忧个什么劲? 五百来个府兵一股洪流一般由上往下冲,待到山底下就堪堪剩下了四百来号人,每个人嘴里都怪叫着杀下山去,自然那震天动地的粗豪叫声掩盖了队伍后面不幸被兽夹困住的近百的府兵惨叫声。山上布置的兽夹有数百个,能困住将近一百个府兵已经算是大获成功。 被兽夹困住的近百个府兵掰着兽夹看着血流如注的腿脚不由大声咒骂,腿脚的痛楚令他们寸步难行,奈何嚎叫咒骂声却依旧唤不回那些急赤白眼要杀人的同袍们,行动不便的他们索性坐在了原地围了圈咒骂那些使坏的刁民,诅咒那些刁民早些被他们同袍大卸八块。 冲下山的把总似乎有种队伍清减的错觉,可这种想法也就在他脑子里略过一瞬就了无痕迹,接着手里佩剑一挥,继续嘶声力竭的吼着往前冲,仿佛这小山村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仿佛只要踏过这个村,他的锦绣前程就会近在眼前。 说起升官发财,他脑中又是一热,一马当先,边挥舞着佩剑边吼着:“冲啊,杀啊,兄弟们跟本把总神官发财去!冲冲冲……啊!” 把总带着洪流一般的府兵们义无反顾的朝前冲,正吼的尽兴的时候突然觉得脚底一软,接着不等他反应过来,脚底泥土已经迅速塌陷,他整个人一瞬间从原地消失,只余有一个惊恐的啊字震荡徘徊! 紧随而至的洪流自然不可避免的步了把总的后尘,一步踏错紧接着便似尖锐器物入人体的噗噗声,小山村的上空顿时传来不绝如缕的惨叫声。 有些反应快的府兵已经猜到是种了埋伏,欲要后退,奈何身后的府兵毫不知情还一个劲的往前冲,巨大的冲力袭来,饶是反应过来的府兵再怎么惊恐也得被推入那巨大的陷阱之中。府兵们就这般你推我挤的冲进了壕沟里,而壕沟底下那一排排尖锐的木刺却不是吃素的,从两米处摔下来的府兵们接触到木刺那是不死也残。 不过是区区的一道壕沟,没有多少经验的村民们哪里能将这道陷阱掩饰的天衣无缝?可正是由于把总的急功近利粗心大意,竟将多数的府兵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地,尚未正式开战,把总带来的府兵就折了大半,光是陷进壕沟里的就足足不下三百来号人!加之山上那百十来号人,如今尚能站着打仗的士兵就不剩百八十来号人,此时此刻正惊恐万分的看着他们眼前巨大的壕沟,听着里头的惨叫声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吓蒙当处。 怕是策划人苏锦都没成想到区区一道壕沟竟会造成如此的成效,当真是应征了一句话,一将不行,累死三军! 秦大虎抹了把脸,低吼:“孙狗子你他娘的等什么!” 孙狗子一个激灵回神,扛着长戟连滚带爬往壕沟处冲:“戳戳戳!孙狗子我戳死你们这群兔崽子!” 同样拿长戟的十来个小伙子也回了魂,随着孙狗子就来到了壕沟前,对着沟底尚存活还想着往上爬的府兵狠命一戳!一戳一个准,这噗噗噗的声音听着当真过瘾,不等孙狗子他们戳上两三个,男人骨子里的杀性就被调动了起来,不用人教,各自都甩着膀子戳的又狠又快。 壕沟对面正想着对策想将壕沟里同袍拉起来的府兵们,看着此情此景瞬时傻眼。没等他们傻眼片刻,对面如雨一般的箭矢嗖嗖嗖的直射而来,距离隔得近不说,秦大虎他们的手法又是一等一的准,第一波剑雨过去,对面就倒下了不下十来个人。不等对面人反应过来,第二波剑雨随之而至,一连三波剑雨过去了,对面府兵们才终于有了反应,他们这是中埋伏了! 府兵们又惊又怒,他们怎能晓得,区区几个泥腿子竟然胆大包天敢和他们堂堂府兵硬碰硬?! 可得知中了埋伏,这些府兵们除了能立即趴在地上双手抱头躲避剑雨之外还能怎办?逃吗?总兵大人尚在壕沟里不知生死,他们冒然逃走,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方法也只能是拼死一搏,若是将这帮贼子拿下,或许他们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又是几轮剑雨过去,虽然他们及时灭了手里的火把趴在地上闪躲剑雨,可秦大虎几个的眼却是贼好使的,天生的猎手能准确的捕获猎物的所在方位。几轮剑雨过去,地上趴着的人不剩三四十个。 虽然壕沟里站起来的几个被孙狗子几个拿着长戟挨个点名,可毕竟壕沟里那三百来号人没死的也有不少,有几个甚至躲过了孙狗子几个的催命长戟,从壕沟里爬了出来。 光头疤摸了摸光亮的脑门,舔舔嘴,幽幽的笑:“兄弟们,上菜喽——” 说着提着砍刀一马当先,扬起雪亮的砍刀,噗的一声将那刚爬出来的府兵一刀砍断了脑门。 对面残余的府兵看到此景将近崩溃。本来看到府兵爬了出来他们还存有幻想,如今瞧来,对面那帮刁民对付他们的法子层出不穷,今个他们想逃出生天,恐怕是难上加难。 对面趴着的府兵被弓箭手挨个点名,由百八十个变成五六十个渐渐变成三四十个,而壕沟里的府兵们更是在经历着他们此生最大的噩梦,两米多高摔了下坑,没摔死的被木刺刺了个对穿,没被刺死的被长戟挨个点名,爬,爬不出来,爬出来的却是各个做了无头尸,甚至连在沟里装死都不成,那血淋淋的长戟似乎长了眼睛,人死没死他都能断的出来,一个对穿过去,装死也得死。 最后那残余的十来个府兵彻底崩溃,拔腿就往树林子里冲,毫无疑问,被秦大虎几个弓箭手们挨个点名。 这场一面倒的屠杀不知过了多久,待到没了凄厉的嚎叫声了,弓箭手们才梦幻般的放下了手里的弓箭,你怔怔的看着我,我呆呆的看着你,而持着长戟的一伙人也呆若木鸡的看着一沟底的死尸,回不过神来,就连那光头疤也难以回神的盯着一地的无头尸们,一时间,齐齐发怔,这就……胜了? 李二猛地嗷一嗓子:“咱们胜了?” 众人齐齐一个激灵,胜了?胜了?!区区他们几个,竟将五百府兵打残了? 后又立马齐齐摇头,不可能,太不可思议,他们怎么能胜呢? 孙狗子再次抬起长戟呼喝呼喝的对着壕沟底一阵一阵的刺,杀呀杀,杀死这群丘八兔崽子们,他们还没胜,得继续杀! 齐大牛他们下意识的拿起弓箭要对着对面的空气射击,光头疤他们重新抬起砍刀总觉得还得砍点什么才能安心,这时秦大虎压制住心底翻滚的汹涌,深吸口气,大声喝道:“咱们胜了!胜了!!”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胜……了? 抬头环顾四周,他们的脸色由质疑转为惊疑,再慢慢的脸色扭曲,似惊喜太大难以置信,憋着一口气刚要大声嘶吼,突地听得山上传来喊叫声:“他娘的,山下什么情况,能不能叫个人传信过来!老子几个还在山上,被他娘的破玩意夹了腿了!” 众人即将出口的兴奋嘶吼声噎在了喉咙里,面面相觑。 秦大虎看着周围一圈人眼中闪过的绿光,随手拾起地上的砍刀,掂了掂:“要不,一块去看看?” 第54章 三百府兵 五百府兵外加那个把总,一个不剩,全被东山村不足百的泥腿子们包了饺子,这事要说出去,恐怕每一个人会信。别说别人,就是亲手制造这一事件的秦大虎光头疤他们,直到现在也还是觉得晕晕乎乎的有些做梦的感觉。 解决掉了山上那百十来个人,秦大虎他们就浩浩荡荡的回了村,拾掇好战场拣拾完武器将尸首全都处理完毕后,秦大虎就头重脚轻晕乎乎的进了屋,待见着正忙里忙外蒸着馍馍的苏锦后,突地一声激动的大吼:“娘子!” 苏锦被吼的震了下,回眸诧异的看他:“咋了?” 秦大虎快步走向她,猛的一把将她抱起,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和激动:“咱们胜了娘子!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咱们打了个大胜仗!咱们今后有好日子过了!” 苏锦抬手替他擦着脸上的污垢,柔柔的笑着:“真的?” 秦大虎狠狠点了两下头:“真的!” 苏锦笑的更柔:“大虎,你真能干。” 秦大虎登时觉得一罐蜜似乎直接铺在了心底,甚至连嘴里都感到了甜的滋味,晕晕乎乎的有些找不到北。 “大娘她们怕是还不知道这喜讯呢,大虎,你赶紧的将山里头的乡里乡亲接出来,一晚上的担惊受怕,如今天又凉,可别害了病。还是接回来先,让她们也知道这喜讯高兴高兴。我这厢先做上热汤热饭,咱村里兄弟们累了一夜,山里的乡亲们也跟着遭罪了一夜,回来都吃口热乎饭暖和暖和。” 听着苏锦柔柔的声音,秦大虎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正犹如苏锦所说,秦母他们在山上真的是一夜的担惊受怕,听着山下喊打喊杀的声音,他们心急如焚,各个佛祖神仙拜了个遍,只求苍天开眼给他们个活路,没想到苍天真的开眼了,在见到各家的二郎来接她们的那刹,她们不由得喜极而泣,抱着亲人不撒手,临了大难了才知道,人在世一辈子真正求的不是大富大贵,而是能和至亲至爱之人踏踏实实平平安安的相伴到老。 第56节 一村人几乎扶老携幼的一路哭着从山上下来,共同患难过一遭,一村人的联系似乎更紧了些,以往几家有些矛盾的,在这次动荡之中矛盾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一村人和和□□的仿佛是一家人。 简单的在村里摆了饭桌,吃着热腾腾的馒头喝着热腾腾香浓的肉汤,这种岁月静好让每个人心里升起了对和平的渴望。 但愿这种日子能一辈子继续下去。望着周围乡亲熟悉的脸庞,每个人心里都想起了这样的想法。 老百姓一辈子也就图个安稳,可是统治者却未必肯满足老百姓这一卑微的愿望。 吃完了饭大多数村民都回了家休息,可秦大虎几个却不得不再次聚在一起协商,因为县城里还有三百府兵尚未解决。 从几个府兵嘴里他们撬开了些信息,那个于千总似乎是给了那个把总三个时辰的时间,如今算来还有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之后那把总还没回去回复,只怕那个千总就会察觉到事情有异,从那千总整顿兵马再次攻打进东山村,恐怕还得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还剩两个多时辰的时间,不知他们能不能来得及部署。 按着李二的建议还是要依靠壕沟,做障眼法,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毕竟五百人都不怕了,区区三百个还怕个鸟。可刘秀才却不看好,之所以能将那五百府兵一网打尽,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天黑不说又人困马乏,这才大意着了他们的道,待到白日作战,他们这里就不占优势了,更何况那方休整了一夜,而他们却一夜紧张作战未眠,如今形势不利,这个作战方法实乃不靠谱。 秦大虎和光头疤也觉得刘秀才说的有道理,不由看那刘秀才,希望他能想出个好法子来。 刘秀才沉吟许久,方叹气道:“这仗不好打。” 休整了一夜并有所防备的府兵,的确不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能轻易打败的。 秦大虎听后也心里发沉,这仗的难度如何他心里有数,别看他这些日子将村里的小伙子拉出去练了又练,可终归揭底还是没法跟正规府兵相提并论的。 光头疤摸着脑门:“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法子?昨晚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还没来得及四处炫耀呢,难不成今个就要还回去?” 刘秀才叹气:“咱们能依靠的也就是地势而已,除了对地形熟悉外,打一个出其不意,咱还能有何优势?” 众人沉默,心里清楚,这一仗怕是要打的艰难,除了能在山路上做陷阱埋伏以外,怕是他们很难像昨夜那般巧取这场战役。 一百人对三百人,虽然势力有些悬殊,但只要肯拼命,其实也未尝没有大胜的可能。众人目光坚定,抬脚走出里屋,秦大虎刚说了,全都回家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集合。 秦大虎和光头疤并肩走出了屋子,和众人隔出了一段距离之后,秦大虎看向光头疤:“今天这场仗不好打。” 光头疤耸耸肩:“老子知道。” 秦大虎目光深沉:“昨夜的仗一胜,你们也算逃的一劫,其实倒也没必要陪着整个东山村在这出生入死了。” 光头疤摸了摸光头,抬头咧嘴冷冷一笑:“怎么,过河拆桥么?同生共死过一场,难道老子如今不算是东山村的人?” 秦大虎有些讶异。 光头疤的目光打不远处那些东山村百姓淳朴的脸庞上扫过,感受着他们面部洋溢的幸福之感,似说给秦大虎听又似自语道:“官府将老子的家都毁了,老子还能去哪?总得找个地落脚吧。东山村老子看不错,老子打今起就是东山村的人了,怎么,你不欢迎?” 秦大虎不置一词,这光头疤若喜欢呆这,他还能出口赶人不成? 秦大虎跟家里打了声招呼后就去了苏锦那里,本来是想好好跟她说说话,奈何苏锦得知接下来的战役后,死活把他赶上了炕强令他歇息,待他鼾声打起后她就解开了腰间围裙,甩了甩胳膊,呼了口气就出了门。 刚出了门,果不其然就见着在她门口不远处正负着手踱来踱去的刘秀才。 见着苏锦出来,刘秀才心中一定。 “苏娘子,关于这次对战……” 苏锦抬手制止住他,回头往门内看了眼,随手掩好门,抬眸示意:“咱们去别处说。” 待离了家门远了些,才示意那刘秀才将整盘计划和盘托出,听得那刘秀才愁眉苦脸道,他们除了拥有地势这一优势外,再无其他胜算,苏锦沉默了些许。 “找人去偷偷探查情况了没?” 刘秀才正色道:“派了人,一旦有大队人马进山,立即就会有人前来报信。” 苏锦点点头,沉吟片刻,方道:“其实,咱们可以再造一优势。” 刘秀才眼前一亮:“苏娘子有何妙招?” 苏锦隐晦一笑:“倒也谈不上什么妙招,其实这道理你我都懂,便是擒贼先擒王。” 刘秀才眼前一亮之后又暗了下去,叹气:“谈何容易?” 苏锦道:“不用擒,让他死便可。” 刘秀才大骇:“那就更不容易!” 苏锦未再多说什么,只道:“你只管带着他们布好埋伏就成。” 刘秀才惊疑不定的离去,苏锦神色如常的转身回了屋子,而沉浸在各人心思里的两人自然没瞧见不远处光头疤那狐疑的目光。 一个时辰之后村里青壮年集合,早在一刻钟前报信的人就回来了,果不其然那把总的迟迟不归引起了县城里那位千总大人的怀疑,虽然进不了城做进一步的探查,可县城里的动静却是瞒不了的,那几百府兵整装待发的声音可是令前去探查的人听得门清,那铿锵有力的肃杀声当即是吓得他们心惊胆颤,什么也顾及不得,撒丫子快跑的急急回来报信。 秦大虎他们匆匆和村里留守的妇孺们告了别,然后就各自拿着武器头也不回的匆匆大步跨上了出山的路,这一战虽然艰险,可他们不得不战,不为他们自己,也为他们身后正殷切望着他们身影的亲人们。此战必胜,此战不得败!每个从东山村走出来的汉子都目光沉稳坚毅,必胜,必胜! 看了秦大虎他们走的远了,苏锦有条不紊的将腰间围裙给摘了下来,然后回屋带了背篓,脚步不停的冲着秦大虎他们所去的方位而去。 秦母远远瞧见,一惊,忙几步上前拦住:“苏娘子这是去哪?这兵荒马乱的,娘子你可莫要上前。” 苏锦轻笑着:“没事,我就是去采些蘑菇野菜,等会大虎他们凯旋归来了,也好吃口热乎汤不是?” 秦母恍然道:“这样啊,那咋不去后山采呢?后山多方便?” 苏锦还是轻笑:“总觉着顺着他们走的路我能安心些。好了大娘,我得赶紧的去了,待会回来还得有别的事呢。” 不等秦母再说什么,苏锦就忙一个错布打秦母旁边走过,不打一会那轻盈的身影就消失在丛林之中。 秦母好一会才回了神,这一回神不由脸色一变,她这才猛地想起,这数九寒冬的,哪来的蘑菇和野菜?可她急急抬头看去,哪里还有那苏锦的身影? 埋伏在府兵必经之路上的秦大虎一行已经在这个山丘处埋伏了半个时辰了,这个埋伏地点是刘秀才选的,在刘秀才绞尽脑汁回忆以往看过的寥寥兵书之中,这里枯枝败叶繁多,而周围的树木纷繁且枝干粗大,又有个凸起的山丘勉强藏身,应该能算得上最佳埋伏之地。 刘秀才不由遗憾的想着,若是夏秋季节便是更妙了,那时枝繁叶茂,届时能在树上藏身,那更是神不知鬼不觉。想着,他不由的抬头往他们身边的这棵足足两人才能合抱过来的高大树木上一瞥,虽说经过寒风冬雪的肆虐枝上早无片叶,可那错综复杂的大小枝干却能自成一体,这么看着仿佛倒也能起到遮天蔽日之效,由此不难想象,冬日的树木尚且如此,待到盛夏,那密密层层的树叶又是何等的壮观! 带着遗憾刘秀才收回了目光,忽而身体一僵,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又将头抬起往树上望去,顿时倒抽口凉气。 第57节 听得刘秀才倒抽凉气的声音,秦大虎忙转头询问:“咋了?” 刘秀才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淡然道:“无事。” 秦大虎还欲追问,这时光头疤俯身在地上,面色沉凝的将耳朵贴在地面仔细听着,片刻之后面色一紧,沉声提醒到:“一里地之内了。” 孙狗子紧盯着隐没在山路上的绊马索,有些紧张又有些隐晦的兴奋道:“不知那些绊马索能勒死他们这群畜生崽子几个?” 齐大牛不大看好的摇摇头,山路上行军,想来那些丘八们不会骑马走的太快,这绊马索能不能用得上还难说。想着这茬,他不由的摸了摸身旁的弓箭以及雪亮的大刀,这回他记得此次打仗的步骤了,先放箭,待箭放完了,就提刀冲过去砍他娘的。 秦大虎将注意力转到齐大牛他们身上,看着积极为战斗做准备的一干弟兄们,心中略微欣慰,相较昨夜战前各个紧张的魂不附体的耸样,今日的齐大牛他们的状态已经是与昨夜截然不同,果真是印证了他家小娘子的话,只有真正上过战场打过仗见了血的才能算是个真正的士兵。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秦大虎和光头疤对视一眼,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一大堆话在这章呢—— 好吧,爷又开始神出鬼没了,这回爷发了狠了,要一鼓作气到完结,要将这段心思给了结了。 爷前些日子很是消极了一阵,因为某些原因一阵沉浸在无尽的自我否定中,甚至升起了自甘堕落以及随波逐流的想法,以致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那个怪圈,也导致了这文一拖再拖,差点没拖到地老天荒—— 好吧,爷又积极的回归了,可此次回归爷不是单身的,因为爷得瑟的说,如今爷身边有男人了! 别误会,爷可不是像乃们炫耀,爷是在发牢骚,有男人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还不如没有,单身的妹纸还是好好享受几年美好的单身生活吧,真想高喊一句,单身万岁万万岁! 先上文! 第55章 三百府兵(二) 营千总的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出差错,把总那草包早一个时辰前就会提着那群余孽的脑袋过来邀功了,可他苦等这么长时间迟迟连个报信的都没等来,就算用脚趾头他都能猜得到那个混球将事情给他办砸了!那可是五百府兵啊!营千总的心在滴血,他毫不怀疑那五百府兵是出了意外,如若不是全都出了意外,为何连一个报信的都没? 五百府兵损在他手里,哪怕是他将功赎罪将那些东山村的余孽全都一个不落的剿灭了,也难逃他办事不利的罪责。想到这,营千总眼里寒光直冒,这群不知死活的泥腿子们,他定会让他们知道死字怎么写!还有那个狗东西,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要是不幸还活着的话,他定将他碎尸万段! “加速行进!”营千总越想越恨,等不及的想要将他们大卸八块,对于行军的速度自然不满,一个劲督促前进。 副尉看着营千总那扭曲愤恨的面庞,压下心底的叹息,要是早听他的,又何至于将局势弄成现在这般不利的局面? 当然这些埋怨的话他只能咽在心里,他又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要上杆子的去戳营千总的肺管子。 听着轰隆隆的马蹄子声,秦大虎他们齐齐咽了口唾沫,照这速度行驶着,这绊马索还真他娘指不定派上用场呢! 近了,近了。 一百步,五十步,十步,三步,近了! 当跑在最前面的那排骏马前腿碰上绊马索的那刹,屏气凝神的秦大虎他们霎时间双眼迸发出异彩,与此同时更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暗道,成了! 山道狭窄,一排也不过四五匹骏马,奔在最前排的人马充当其冲,巨大的冲劲撞在了绊马索上瞬间便连人带马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了山路上,人马滚成了一团,而后方的人惊慌失措的欲勒紧缰绳奈何已来之不及,强大的惯性令他们不得不一头拱了上去,顿时人仰马翻,犹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了一片,人的痛嚎声马的嘶叫声顿时惊天动地的响彻在这块小小的山路上。 营千总暴怒的仿佛在爆发的边缘,看着一派人仰马翻的场景,他大怒:“副尉!副尉!” 副尉好不容易勒住马,听得千总的声音心下一沉,忙从马上滚下过来请罪:“属下……” 不等他说完,营千总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就上去了,怒吼:“废物!你就是这么给本千总带的路不成!” 副尉忍着脸上的火辣辣心发苦,千总大人你一个劲督促快行,他哪里来得及细细探查? 营千总还想大发淫威,这时一支箭簇直奔他的面门而来,多年战场上的生死较量救了他一命,千钧一发之际他脑袋忙一偏,那支催命的箭簇就擦着他的脸庞呼啸而去。 营千总顿时出了一脑门虚汗,眼神犀利的往箭簇的方位看来,带些劫后余生的惊悸,瞬而有些暴怒的厉喝:“敌袭!给本千总往那个方向冲!” 而那方秦大虎却猛地一捶地面,暗恨,差了一点,那个狗屁千总大人还真他娘的警觉,命还真他娘的硬! “弟兄们还等什么,射死这群狗娘养的!”秦大虎一声喝,齐大牛他们纷纷射出手里的箭,虽在惋惜秦大虎那箭没射死那头头,可这些可恶的丘八们也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能射死一个少一个! 刘秀才也惋惜的捶了两下地面,要是刚秦大虎那箭能射中,这局面他们胜算可就大了!可惜,可惜。 想到这,他不由得将眼神隐晦的往旁边的树上迅速看了眼,随即握紧了手里的大砍刀,目光冷厉的看着对面冲过来的丘八们。虽然他射箭不成,可要论砍人,怕是临死了他最少也能拖一个垫背的。想起杀母的不共戴天之仇,刘秀才的眼睛隐隐的流过暗光。 先前那绊马索造成的乱象看着轰动,可也就是百十个人受到了波及,余下的两百多人乌压压冲过来的场景还是很大程度给秦大虎他们造成了心理威压。一轮轮的箭射着,虽然每一轮最少损失敌方十来个人,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射出的箭不过五轮敌人距离山丘已经不足百米,秦大虎他们不得不抛下弓箭,拿起身旁早就准备好的砍刀,心下一狠,大声吼着冲下了山丘。 营千总在马上见着百十个山村汉子持刀冲下山丘的场景,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好,好!这帮子余孽怕是都在这了,好,好!一窝端了,老子倒要看他们怎么死!” 副尉却注意到这帮山民们手里拿着的尖利武器,他们人人手里一把雪亮的砍刀,光是能拥有尖兵利器且敢跟官府作对这一点,就让副尉不敢忽视这等人,他心中隐约觉得不能轻看这些山民。 未等他将心中担忧向那营千总道来,一抬眼却惊见他们那千总大人正抽出了佩刀,一副要拍马上前跃跃欲试的场景。却原来那营千总瞧着手底下兵好几刀都砍不死一个,宰人心切的他实在是等不了手下兵的墨迹,抽了刀就要大发雄威大杀他几百回合! “让开!全都给本千总死开!一群没用的废物!”营千总嘴里大声喝斥着,红着一双充满杀人欲念的眼,不管不顾的要冲进人群里宰杀个痛快,却殊不知一双冷静的眼正静静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目标,距离,角度,风速,加速度,阻力……一切准备到位,目标,定位完成。 当一枚挟着凌厉风速的石子冲着营千总的面门直面而来的时候,那位千总大人突然敏锐的感到了一股迫在眉睫的死亡气息,他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奈何已经拍马向前的他已经冲着那枚石子不偏不倚的迎面而去,那般精确的射程仿佛为他量身打造一般,让他纵是想躲,却仿佛已经来不及躲开哪怕千分之一毫米的距离!他只能惊骇欲绝的看着这枚只为取他性命的石子飞到他的两眼之间,然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凌厉而无情的穿透他的皮肤,在他感到刺骨疼痛之际,又毫不留情的穿透他的骨头,直入他的脑门,然后打后脑门破门而出—— 副尉感到不妙抬头望去时,却只见到他们千总大人目露惊恐和不甘,以一种不瞑目之态直挺挺从马上一头栽下来的场景。 “千总大人!!”副尉惊骇欲裂,急速奔过去的过程中,却没料到自个也被那催命石子点了名。副尉倒下去的那刹似乎尚未弄得明白,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这厢营千总和副尉已经身死的消息还没怎么有人注意,因为那厢两方人马正杀的火热。 秦大虎扬着砍刀力若千钧猛地一刀砍进了面前人的头骨,嘶吼着:“杀一个咱兄弟不赔本,杀两个咱兄弟就赚了!”猛一拔刀,被砍的那丘八登时发出一声哀嚎,与此同时一股滚烫的血浆顿时喷了秦大虎满脸。来不及擦把脸上的血,他想着乡亲们的恨,想着法场上差点命丧黄泉的怒,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之际令他浑身顿时又充满了力量,一个狠脚踢开了面前死不瞑目的丘八,咬牙切齿的扬着刀直奔下个目标而去,同时嘴里嘶吼着:“第三个!” 听得秦大虎的嘶吼,齐大牛猛一横过砍刀撕裂面前敌人的腹腔,回应吼道:“老子也不差,两了!” 相较于秦大虎齐大牛他们的勇猛无匹,张木头他们应付起敌人来就有些相形见绌了,勇气倒是有,可是下手因为失了狠劲,反而让敌人占了优势。却见那张木头被那高壮的丘八逼得连连倒退,好几次都踉跄的差点仰后倒地,盯着那好几次都和他脑袋擦肩而过的森亮刀尖,真是惊出了好几身冷汗。 碰!两大砍刀相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张木头手臂一麻,脸色顿时被憋得通紫,反观身前步步逼近的敌人,反而满脸横肉的笑的狰狞,轻蔑的似看蝼蚁似的盯着那负隅顽抗的张木头,愈发笑的猖狂:“纳命来吧,乡巴佬!” 猛地感到手里砍刀上压迫的力道一松,与此同时一抹刺目的光亮从他头顶上方直刺而来,张木头惊悸中瞥见已经悬在头顶的雪亮砍刀,顿时心下一凉,一瞬间似乎全身血液僵住,整个人失了反应只是呆立原地,瞳孔急剧收缩的看着那快速奔下的夺命刀刃—— 第58节 张木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无缘无故突然僵直倒地的死敌,有几分的茫然几分的难以置信,没等他想明白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猛地身后一股力道将他推了个踉跄,一道粗吼声响彻身后:“张木头你发什么楞!” 刀剑相交的铿锵声在身侧响个不停,张木头又出了身冷汗,刚好险差点又得命丧此处了。 刚救了张木头一命此刻正和敌人你来我往的李二见张木头还愣着,顿时火了:“你娘的还不快来搭把手!” 张木头还在纠结着那个无缘无故到底的死敌:“可是……”他纠结着那死敌是不是在装死,纠结着要不要上去看上一眼。 “可是什么可是!”李二吃力的躲开那夺命一刀,火道:“少他娘磨蹭,快来搭把手!” 张木头猛一回魂,忙提着砍刀帮忙,两人夹击一个,李二顿时感到轻松不少,一会不到就解决了个劲敌,倒是让这二人总结出了些许经验,于是二人索性就不分开,两两联手进击,连砍几个颇有些一往直前的意味。 刘秀才在此战中的表现,虽不是最猛的,却绝对称得上最狠的。虽然力气不足,可他却胜在一个巧劲,砍刀在手,专伺机挑的敌方的关节处砍,等敌方一个哀嚎踉跄露出马脚,他顿时犹如窥伺已久的狼,一刀砍向敌人的脖颈,一个文人做起这杀人之事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得手,若是敌方实在棘手的话,他也会另出奇招,就像此刻他在敌我交战之时不合时宜的掏布兜一般,不等敌方分析出他怪异动作何意,他忽的抬手就是一扬,一把沙子对着敌方的眼睛就直奔而去。 结局可想而知,那死的不能再死的丘八恐怕到死都在悔恨着,怎么就毁在了这个小白脸手里了? 杀了眼前人,刘秀才抿抿嘴上溅上的血,猩红着眼冲下个目标磨刀霍霍而去。 “千总大人被敌人杀死了!!”一声惊恐的高喊刹那间搅乱了整个战场。 “什么?千总大人死了?!”敌我双方听得这声吼,纷纷有刹那间的怔忡,一时间双方心底同同升起不可思议之感,不同的是秦大虎他们是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急剧兴奋,而对方不可思议中夹杂的却是无尽恐惧。 且无论这消息的真假,毋庸置疑的是这消息给敌方带来的绝对是人心惶惶,刹那间在战场上和对方你死我活斗争的心思淡了很多,此时此刻他们更想知道的是消息的真假。不由自主的,他们的目光往千总大人之前所在的方位看去,待见着千总大人的护卫都丢盔弃甲似发疯了似的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做着狼奔豕突之状时,各个心里咯噔一下,连千总大人的护卫都逃了,千总大人的情况可见一斑。 不怪那些护卫惊慌失措,任谁见着千总大人和副尉大人顷刻间丧命暗器之下,在他们连对手影子都见不着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个护卫接着被那诡异的暗器接二连三的点名,周围血淋漓的例子不断上演,这种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的恐慌感换谁谁也没法淡定下去。 秦大虎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个狼奔豕突的护卫们,没等他们呆愣几秒,瞬时怒了,擦,趁着他们走神的功夫,面前这帮狗杂碎们竟然悄悄遛了?! 这群丘八们惊慌失措的四窜逃走,连千总大人的护卫都跑了,他们还打个屁啊! 秦大虎他们愤怒的扬着砍刀奋起直追,砍伤了他们好几个弟兄,却还想着溜,门都没有! 第56章 三百府兵(二) 营千总的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出差错,把总那草包早一个时辰前就会提着那群余孽的脑袋过来邀功了,可他苦等这么长时间迟迟连个报信的都没等来,就算用脚趾头他都能猜得到那个混球将事情给他办砸了!那可是五百府兵啊!营千总的心在滴血,他毫不怀疑那五百府兵是出了意外,如若不是全都出了意外,为何连一个报信的都没? 五百府兵损在他手里,哪怕是他将功赎罪将那些东山村的余孽全都一个不落的剿灭了,也难逃他办事不利的罪责。想到这,营千总眼里寒光直冒,这群不知死活的泥腿子们,他定会让他们知道死字怎么写!还有那个狗东西,给他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要是不幸还活着的话,他定将他碎尸万段! “加速行进!”营千总越想越恨,等不及的想要将他们大卸八块,对于行军的速度自然不满,一个劲督促前进。 副尉看着营千总那扭曲愤恨的面庞,压下心底的叹息,要是早听他的,又何至于将局势弄成现在这般不利的局面? 当然这些埋怨的话他只能咽在心里,他又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要上杆子的去戳营千总的肺管子。 听着轰隆隆的马蹄子声,秦大虎他们齐齐咽了口唾沫,照这速度行驶着,这绊马索还真他娘指不定派上用场呢! 近了,近了。 一百步,五十步,十步,三步,近了! 当跑在最前面的那排骏马前腿碰上绊马索的那刹,屏气凝神的秦大虎他们霎时间双眼迸发出异彩,与此同时更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暗道,成了! 山道狭窄,一排也不过四五匹骏马,奔在最前排的人马充当其冲,巨大的冲劲撞在了绊马索上瞬间便连人带马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在了山路上,人马滚成了一团,而后方的人惊慌失措的欲勒紧缰绳奈何已来之不及,强大的惯性令他们不得不一头拱了上去,顿时人仰马翻,犹如多米诺骨牌般倒了一片,人的痛嚎声马的嘶叫声顿时惊天动地的响彻在这块小小的山路上。 营千总暴怒的仿佛在爆发的边缘,看着一派人仰马翻的场景,他大怒:“副尉!副尉!” 副尉好不容易勒住马,听得千总的声音心下一沉,忙从马上滚下过来请罪:“属下……” 不等他说完,营千总直接一个大嘴巴子就上去了,怒吼:“废物!你就是这么给本千总带的路不成!” 副尉忍着脸上的火辣辣心发苦,千总大人你一个劲督促快行,他哪里来得及细细探查? 营千总还想大发淫威,这时一支箭簇直奔他的面门而来,多年战场上的生死较量救了他一命,千钧一发之际他脑袋忙一偏,那支催命的箭簇就擦着他的脸庞呼啸而去。 营千总顿时出了一脑门虚汗,眼神犀利的往箭簇的方位看来,带些劫后余生的惊悸,瞬而有些暴怒的厉喝:“敌袭!给本千总往那个方向冲!” 而那方秦大虎却猛地一捶地面,暗恨,差了一点,那个狗屁千总大人还真他娘的警觉,命还真他娘的硬! “弟兄们还等什么,射死这群狗娘养的!”秦大虎一声喝,齐大牛他们纷纷射出手里的箭,虽在惋惜秦大虎那箭没射死那头头,可这些可恶的丘八们也是他们不共戴天的敌人,能射死一个少一个! 刘秀才也惋惜的捶了两下地面,要是刚秦大虎那箭能射中,这局面他们胜算可就大了!可惜,可惜。 想到这,他不由得将眼神隐晦的往旁边的树上迅速看了眼,随即握紧了手里的大砍刀,目光冷厉的看着对面冲过来的丘八们。虽然他射箭不成,可要论砍人,怕是临死了他最少也能拖一个垫背的。想起杀母的不共戴天之仇,刘秀才的眼睛隐隐的流过暗光。 先前那绊马索造成的乱象看着轰动,可也就是百十个人受到了波及,余下的两百多人乌压压冲过来的场景还是很大程度给秦大虎他们造成了心理威压。一轮轮的箭射着,虽然每一轮最少损失敌方十来个人,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射出的箭不过五轮敌人距离山丘已经不足百米,秦大虎他们不得不抛下弓箭,拿起身旁早就准备好的砍刀,心下一狠,大声吼着冲下了山丘。 营千总在马上见着百十个山村汉子持刀冲下山丘的场景,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好,好!这帮子余孽怕是都在这了,好,好!一窝端了,老子倒要看他们怎么死!” 副尉却注意到这帮山民们手里拿着的尖利武器,他们人人手里一把雪亮的砍刀,光是能拥有尖兵利器且敢跟官府作对这一点,就让副尉不敢忽视这等人,他心中隐约觉得不能轻看这些山民。 未等他将心中担忧向那营千总道来,一抬眼却惊见他们那千总大人正抽出了佩刀,一副要拍马上前跃跃欲试的场景。却原来那营千总瞧着手底下兵好几刀都砍不死一个,宰人心切的他实在是等不了手下兵的墨迹,抽了刀就要大发雄威大杀他几百回合! “让开!全都给本千总死开!一群没用的废物!”营千总嘴里大声喝斥着,红着一双充满杀人欲念的眼,不管不顾的要冲进人群里宰杀个痛快,却殊不知一双冷静的眼正静静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目标,距离,角度,风速,加速度,阻力……一切准备到位,目标,定位完成。 当一枚挟着凌厉风速的石子冲着营千总的面门直面而来的时候,那位千总大人突然敏锐的感到了一股迫在眉睫的死亡气息,他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奈何已经拍马向前的他已经冲着那枚石子不偏不倚的迎面而去,那般精确的射程仿佛为他量身打造一般,让他纵是想躲,却仿佛已经来不及躲开哪怕千分之一毫米的距离!他只能惊骇欲绝的看着这枚只为取他性命的石子飞到他的两眼之间,然后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凌厉而无情的穿透他的皮肤,在他感到刺骨疼痛之际,又毫不留情的穿透他的骨头,直入他的脑门,然后打后脑门破门而出—— 副尉感到不妙抬头望去时,却只见到他们千总大人目露惊恐和不甘,以一种不瞑目之态直挺挺从马上一头栽下来的场景。 “千总大人!!”副尉惊骇欲裂,急速奔过去的过程中,却没料到自个也被那催命石子点了名。副尉倒下去的那刹似乎尚未弄得明白,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这厢营千总和副尉已经身死的消息还没怎么有人注意,因为那厢两方人马正杀的火热。 秦大虎扬着砍刀力若千钧猛地一刀砍进了面前人的头骨,嘶吼着:“杀一个咱兄弟不赔本,杀两个咱兄弟就赚了!”猛一拔刀,被砍的那丘八登时发出一声哀嚎,与此同时一股滚烫的血浆顿时喷了秦大虎满脸。来不及擦把脸上的血,他想着乡亲们的恨,想着法场上差点命丧黄泉的怒,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之际令他浑身顿时又充满了力量,一个狠脚踢开了面前死不瞑目的丘八,咬牙切齿的扬着刀直奔下个目标而去,同时嘴里嘶吼着:“第三个!” 听得秦大虎的嘶吼,齐大牛猛一横过砍刀撕裂面前敌人的腹腔,回应吼道:“老子也不差,两了!” 相较于秦大虎齐大牛他们的勇猛无匹,张木头他们应付起敌人来就有些相形见绌了,勇气倒是有,可是下手因为失了狠劲,反而让敌人占了优势。却见那张木头被那高壮的丘八逼得连连倒退,好几次都踉跄的差点仰后倒地,盯着那好几次都和他脑袋擦肩而过的森亮刀尖,真是惊出了好几身冷汗。 第59节 碰!两大砍刀相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张木头手臂一麻,脸色顿时被憋得通紫,反观身前步步逼近的敌人,反而满脸横肉的笑的狰狞,轻蔑的似看蝼蚁似的盯着那负隅顽抗的张木头,愈发笑的猖狂:“纳命来吧,乡巴佬!” 猛地感到手里砍刀上压迫的力道一松,与此同时一抹刺目的光亮从他头顶上方直刺而来,张木头惊悸中瞥见已经悬在头顶的雪亮砍刀,顿时心下一凉,一瞬间似乎全身血液僵住,整个人失了反应只是呆立原地,瞳孔急剧收缩的看着那快速奔下的夺命刀刃—— 张木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无缘无故突然僵直倒地的死敌,有几分的茫然几分的难以置信,没等他想明白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猛地身后一股力道将他推了个踉跄,一道粗吼声响彻身后:“张木头你发什么楞!” 刀剑相交的铿锵声在身侧响个不停,张木头又出了身冷汗,刚好险差点又得命丧此处了。 刚救了张木头一命此刻正和敌人你来我往的李二见张木头还愣着,顿时火了:“你娘的还不快来搭把手!” 张木头还在纠结着那个无缘无故到底的死敌:“可是……”他纠结着那死敌是不是在装死,纠结着要不要上去看上一眼。 “可是什么可是!”李二吃力的躲开那夺命一刀,火道:“少他娘磨蹭,快来搭把手!” 张木头猛一回魂,忙提着砍刀帮忙,两人夹击一个,李二顿时感到轻松不少,一会不到就解决了个劲敌,倒是让这二人总结出了些许经验,于是二人索性就不分开,两两联手进击,连砍几个颇有些一往直前的意味。 刘秀才在此战中的表现,虽不是最猛的,却绝对称得上最狠的。虽然力气不足,可他却胜在一个巧劲,砍刀在手,专伺机挑的敌方的关节处砍,等敌方一个哀嚎踉跄露出马脚,他顿时犹如窥伺已久的狼,一刀砍向敌人的脖颈,一个文人做起这杀人之事竟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能顺利得手,若是敌方实在棘手的话,他也会另出奇招,就像此刻他在敌我交战之时不合时宜的掏布兜一般,不等敌方分析出他怪异动作何意,他忽的抬手就是一扬,一把沙子对着敌方的眼睛就直奔而去。 结局可想而知,那死的不能再死的丘八恐怕到死都在悔恨着,怎么就毁在了这个小白脸手里了? 杀了眼前人,刘秀才抿抿嘴上溅上的血,猩红着眼冲下个目标磨刀霍霍而去。 “千总大人被敌人杀死了!!”一声惊恐的高喊刹那间搅乱了整个战场。 “什么?千总大人死了?!”敌我双方听得这声吼,纷纷有刹那间的怔忡,一时间双方心底同同升起不可思议之感,不同的是秦大虎他们是不可思议中夹杂着急剧兴奋,而对方不可思议中夹杂的却是无尽恐惧。 且无论这消息的真假,毋庸置疑的是这消息给敌方带来的绝对是人心惶惶,刹那间在战场上和对方你死我活斗争的心思淡了很多,此时此刻他们更想知道的是消息的真假。不由自主的,他们的目光往千总大人之前所在的方位看去,待见着千总大人的护卫都丢盔弃甲似发疯了似的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做着狼奔豕突之状时,各个心里咯噔一下,连千总大人的护卫都逃了,千总大人的情况可见一斑。 不怪那些护卫惊慌失措,任谁见着千总大人和副尉大人顷刻间丧命暗器之下,在他们连对手影子都见不着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个护卫接着被那诡异的暗器接二连三的点名,周围血淋漓的例子不断上演,这种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的恐慌感换谁谁也没法淡定下去。 秦大虎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个狼奔豕突的护卫们,没等他们呆愣几秒,瞬时怒了,擦,趁着他们走神的功夫,面前这帮狗杂碎们竟然悄悄遛了?! 这群丘八们惊慌失措的四窜逃走,连千总大人的护卫都跑了,他们还打个屁啊! 秦大虎他们愤怒的扬着砍刀奋起直追,砍伤了他们好几个弟兄,却还想着溜,门都没有! 第57章 如今五百府兵加之先前三百府兵攻击八百多府兵,短短三两日间竟被他他们这些早些日子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给杀的片甲不留,这事说起来的确是匪夷所思,别说旁人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就是亲手创造这一创举的秦大虎他们,也是有好几天的像是在做梦的感觉,那八百多武装到牙齿的精兵强将,就这么被他们这群目不识丁只知道咋样种地的泥腿子给——宰了?! 东山村的老少爷们望着在麦场上堆成山的盔甲兵器这些个战利品,无以复加的激动之外竟也有些乍然胜利后的无所适从,哆嗦着嘴唇面面相觑着,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约而同的他们的目光都齐齐看向秦大虎,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听得什么。 秦大虎也应着寒风深吸了几口气,握紧了拳头,盯着卖场上那些尚染着血的铠甲兵器,面色有几分狰狞:”还等什么,这一仗咱胜了!往日这群丘八们穿着这身拿着这刀枪欺辱咱们老百姓,今个咱就扒了他们这身的皮,砍了这些狗东西的脑袋瓜,胆敢欺辱咱的,咱就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昔日的屈辱与今日的荣耀全都化作了此刻口中的大吼,东山村的老百姓们流着泪咬着牙,这么多年他们老百姓过的猪狗不如,在这一刻他们终于不再忍耐。 ”那还等什么,这些全都是咱的战利品,喜欢啥就拿啥,拿多拿少今个不限!” 秦大虎的话一落,东山村的老少爷们瞬间犹如惊醒了一般,下一刻犹如出闸的猛兽般嗷嗷的扑向了那成堆的铠甲兵器,就连那平日里看起来文诌诌的刘秀才都不例外,一个兔起鹘落冲着那堆鸳鸯战袄就狂奔而去,而那光头疤更是两只眼珠子都发红,捧着一套盔甲摸了又摸亲了又亲,天知道,这可是他做梦都想套在身上的战甲啊!对,还有那带红缨穗子的□□,都别跟老子抢,那都是老子的! 这边又哭又笑的群魔乱舞,秦大虎却扭头狂奔至了苏锦的家中,闯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正在准备饭菜的苏锦抱了个满怀,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却是轻声说了句:”娘子,咱胜了。娘子,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百十来号泥腿子打赢了正规府兵八百多人,这消息犹如长了翅膀,迅速在桃花县传播开来。桃花县共六个镇子,除却三个镇子因着大义王的谋反而被牵连被府兵灭掉的,如今加上秦大虎所在的镇子,统共剩下的也不过三个小镇。三个小镇十来个村惊闻这消息,无不震惊的不敢相信,纷纷由各村里正去乡里找乡长,再由各自的乡长带着,抄山路偷偷赶到了东山村,特来看个究竟。 这一看却是不得了,东山村的那群泥腿子们确实是整出大事了! 对此,这些人反应不一,有的回去之后惊恐不安,唯恐府兵将来大举报复而殃及自身,而有的人回去之后却是一颗心躁动不安似乎有什么在萌芽,想着这几年官府欺压的人不给活路在想想那横陈东山村的府兵尸体,冥思苦想几夜之后终于暗下决心,翌日就带着全家老小就直奔东山村而去。 秦大虎他们万万没想到经此一役东山村的人口竟足足多了三倍有余,而自愿加入他们护卫队的汉子们总数加起来也超过了五百多人!浩浩荡荡的虽然看起来良莠不齐,可秦大虎他们却信心十足,有了这初具规模的队伍,他们有理由相信,在接下来的府兵对抗战中,他们会披荆斩棘,杀出一条活路来! 消息一路传到了冀州府衙的时候,冀州知府竟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八百府兵那可是将近八分之一的兵力就这么被那群泥腿子给弄没了,这消息要是传到京中,别说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就是他这颗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都难说得准! 更令这位冀州知府惊恐不安的是,就在前些日子那七千府兵回来之际,却收到朝廷凋零,抽调五千去边境抗击那大军压境的匈奴兵,这时候却刚刚赶的巧,如今府衙仅剩两千府兵,而那些泥腿子既然能杀的过将近一千多府兵,那他们手里少说也有两三千号人吧?万一他将唯一的两千府兵抽调过去,能不能和那么多的泥腿子对抗暂且不说,届时府衙兵力空虚,万一其他县的泥腿子趁机揭竿而起直攻府衙,那他岂不是要死无全尸?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知府大人的冷汗如瀑,若是以往出了这事他尚能去找总兵大人商量,可如今总兵大人去抗击匈奴了,留守是个参将,说起这个参将,知府大人就头疼,除了吃喝玩乐调戏女人,他暂时找不出他其他的长处。 最后还是他的师爷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暂且不好动这些泥腿子,倒不如招降,暂且安抚住,待到总兵大人率领众府兵回府,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依你看,该如何安抚才能让那些叛贼乱党们暂且息了造反作乱的心思?”知府大人愁眉苦脸,要知道这几次平叛他的金库已经被总兵搜刮了六七了,若是再让他拿出更多的银两,那可真的是要他的老命了。 师爷显然也想到了这茬,摸了摸颌下胡须,幽密一笑:”有一法子倒是可以让大人不必出一个铜板。” 知府顿时来了精神:”你说说看。” ”桃花县的县令不是殉职了么,如今桃花县的县令之位正空着呢。” ”那师爷的意思是……” 师爷笑着颔首:”正是大人心里想的那样。” 知府眯了眯眼,沉吟片刻:”此法倒是可行,只不过……” 师爷凑到知府耳旁小声道:”小人知道大人所虑为何,一切皆是权宜之策,待到总兵大人回府,便将那些个胆大包天的杀的一个不留,这般一来任谁也没法说三道四。” 知府这才缓了脸色,沉吟片刻最终一咬牙,回头写了委任状,让师爷派人连日送到了东山村。 正在村里没日没夜操练队伍以备府兵大军压境的秦大虎他们,这日突如其来的接到委任状,一下子全都懵在了当处。 ”啥?叫俺做县太爷?俺?你丫的确定你没来错地?”秦大虎的眼睛瞪的比铜铃大,前头日子他还领着乡亲们造反杀了几百官府兵来着,这会却过来说要他来当官?屁吧! 李二索性扛了红缨□□就要将来人戳个透心凉:”大虎哥,千万可别听他瞎咀咀,这是故意挖个坑,就等咱放松了警惕好将咱一网打尽呢!” 刘秀才眼疾手快制止了他:”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无论咱应不应这事,咱得将道义,再说他也不过是个报信的。” 那险些被戳个透心凉的来人擦着冷汗连连躬身道:”小人就是个报信的,就是个报信的……” 秦大虎:”算啦,放过这报信的。” 第60节 李二这才不情不愿的收了□□。 光头疤这时凑过来,摸着光头将脑袋凑到来人面前:”那家大人有没有提起我光头疤来?没说封我个什么官做做?” 光头疤脸上纵横的两条长疤狰狞骇怖,甫一说话就跟活了似的,将来人好一顿吓。 ”没……没……” 光头疤一眯眼像猛兽要吞人般,那来人提心吊胆的被连番几次恐吓,竟受不住眼一翻白晕死过去。 秦大虎他们趁着这会功夫开了短暂的小会议,重点围绕该不该接受朝廷的委任令。因着朝廷连翻几次的迫害,老百姓们对朝廷已经严重缺乏了信心,对于这委任状,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陷阱,不可听信。 但也有少部分人有些别的看法,比如那刘秀才。 ”此事先暂且不提是不是朝廷的缓兵之计,可我敢确信的一点是,府衙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那知府狗官也不会出此下策特意来安抚。” 秦大虎看着刘秀才:”咱这就派人去冀州城里打探打探,若是真如刘秀才所说的那样府衙出大事了,那咱又该咋办?” 刘秀才眸里精光一闪:”若真是那般,咱的机会就来了!” 李二几个齐齐吸气:”啊,难不成咱要直攻冀州府衙?!” 刘秀才嘴角抽搐了下:”还没学会爬这就得跑了不成?” 李二抚了抚胸口:”还好不是,可吓死俺了,让俺在村里打打还成,去冀州城里,俺可怯场。” 秦大虎怒视:”就那点出息。” 刘秀才道:”莫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顿了顿,接着小声道:”若这是知府狗官的安抚之计,大虎哥你就受着这委任状,虽然对于那狗官来说是缓兵之计,但是对于咱来说又何尝不是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呢!咱现在什么不缺,缺的就是缓冲的时机,一旦咱熬过了这缓冲的时机,那便是咱一飞冲天的时候,到时候那狗官也就耐不得我何了!况且还有一层,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了,有些事倒也便利了。” 李二两眼发亮:”照这么说,大虎哥接受这委任状的话,非但不会有什么危险,对咱们还有利了?” 刘秀才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时候倒是孙狗子率先欢呼起来:”那这么说,大虎哥以后就是县太爷喽!” 齐大牛搓着手:”县太爷啊,太好了,县太爷好啊!” 秦大虎心里也是有些激动,面上按耐住,他看向刘秀才再次确定道:”俺真的要接了这委任状?当县太爷?” 刘秀才笑道:”接了就是。” 第58章 秦大虎当上桃花县的县医院太爷啦——!! 这消息犹如迅速刮过的迅猛疾风,在当事人尚未从突如其来的喜悦中缓过劲来之际,却是陡然传遍了桃花县的角角落落,不足半日功夫,桃花县十多个村落都无不震惊的得知,就这他们县里,那个带头造反杀官爷的那个东山村汉子,从前和他们一样,同样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同样是被官府的苛捐重税压的喘不过气来,他公然造反非但没被官府剿灭没被株连九族凌迟处死,反而破天荒的得到官府诏令,竟要披上官服带上乌纱帽成为他们县里的县太爷了? 对此,各镇上各村落的百姓反应不一,诧异的有,羡慕的有,眼红嫉妒的也有,可更多的还是不信以及不解,这事咋就那么大令人不敢相信呢? 秦大虎家里,秦母精神有些恍惚的收拾着包袱,心上装着事,面上不由的就带出几分不安来,再看秦父,也是磕着烟斗愁眉紧锁,听着二虎子在一旁又蹦又跳的直嚷嚷着“做县太爷喽!做县太爷喽!”听得秦父是满心的烦躁,不由呵斥:“吵吵啥,滚一边玩去!” 受了训斥,二虎子瘪瘪嘴不太高兴,咕哝着:“大哥都当县太爷喽,还不准人高兴高兴……” 秦父听二虎子顶嘴,不由得大为光火,扬起烟斗刚想狠狠敲打,这时秦大虎从外头回了家,见秦父这架势,不由道:“干啥呢爹,二虎子又惹的你生气了?” 不等秦父回话,秦母忙抢过话,有几分忧虑的急急问道:“虎啊,你真的要去当那啥县太爷?” 知道二老的忧虑,秦大虎宽慰道:“没事的娘,万事俺都准备好了,要是一旦有危险的话,咱也有后路,没事的。” 秦母还是不放心:“要真有个啥万一的,咱走村里还能跑到后山里躲躲,可这要是进了县城那官老爷府衙里,要是有个啥,可往哪里躲啊?” 秦父知道孩子做事自有他们的道理,作为长辈,他们已经老了,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扯他们的后腿,哪怕此刻他心里同样也是忐忑不安。 于是,秦父拉过秦母低声叱道:“别操些没用的心,大虎是干大事的,你那些妇道人家的小见识快收起来吧,别拖了孩子的后腿。”说着又催促道:“赶紧点的收拾好,没见天都快晌午了,再耽搁些时辰,那赶到了县城可就得摸黑了!” 秦母抿了抿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手上的速度倒是加快了,迅速将家里的衣物塞了几个包袱,由秦大虎提上了牛车。因着舍不得那些个锅碗瓢盆,秦母也让秦大虎一一搬上了车,再加上零零八碎的东西,如此一来,偌大的牛车被家里的物什占去了一半有余。 因为当初为了换银两,村里的两头驴都给卖掉了,如今村里也就剩下了秦大虎家里的这辆牛车,可此去县城,秦大虎训练的护卫队自然什要跟着去的,再有其他愿意去县城落户的人家自然也可以跟着去,反正经过这么一折腾,县城里空的房子多的是,足够一个村子的人跟去住了,可如此一来,一车肯定什拉不了多少人,再加上家里物件等等,少说也得个七八日才能搬迁的利索。 秦大虎家收拾妥当之后,出门一看,李二几家也大包小包的收拾妥当正往这里赶呢,秦大虎伸长了脖子往李二他们身后使劲瞅了又瞅,没见到想要看到的身影,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秦母和李二娘他们寒暄了几句后,瞅了眼秦大虎的神色,拍了拍胳膊上的灰道:“虎啊,你先招呼着乡亲们上车,娘去苏娘子家瞅瞅,可能苏娘子一个人拾掇的慢,娘去帮她收拾下。” 秦大虎应了声。 苏锦正坐在家里的暖炕上发呆,听的外头叫门声她忙去开门,待见着来人是秦母,着实呆了下。 “秦大娘……” 苏锦还未回过神来,秦母已经一把拉过她几个大步回了屋,两眼往屋里一扫,待见着屋里还整整齐齐的,不由得眉头一皱:“不是俺说啊苏娘子,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不着急呢!外头乡亲们还都在等着呢,你这里还啥都没收拾,赶紧点的,快点收拾收拾,一会可就要离村了!” 秦母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干就干,不等苏锦说什么,就开始自顾自的打开苏锦的柜子,抱出衣服被褥床单,扯了包袱就手快的打包起来。 “可是,可是秦大娘……”见秦母这架势,苏锦有些着急了,她可没打算跟秦大虎他们回县城啊。 “别在那墨迹了,赶紧点的帮俺拾掇拾掇。” “可是我……” “这个得拿着,这些也都得拿着。”秦母自顾自说着,风风火火的又将苏锦抽屉里的小物件全部倒出包在包袱里,三五下的功夫就将苏锦柜子上下里外打包个干净,甚至连柜子上那插花的小瓦盆都没放过。 待见着秦母不管不顾的移柜子,苏锦惊到了,难不成连柜子也得搬? 秦母也是惊讶:“难道苏娘子家里的钱财不是放在柜子后?” 苏锦尴尬的指指炕上的小木盒,都在那呢。 秦母顿时皱了眉:“不是俺说苏娘子,你这也太没防人之心了,要是家里头招了贼,可不叫那贼顺手就给提留走了?这以后过日子可不能这样。” 第61节 拿了小木盒紧紧塞到包袱最里层,秦母不由分说的拉过苏锦几乎是拽出了门,而望眼欲穿的秦大虎待终于见着了苏锦的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是真担心这个执拗的小娘子不跟他回县城。 苏锦看着秦大虎欲言又止,秦大虎只当没看见,单臂揽过她的腰抱上了牛车。 秦大虎看着车上坐满的人,跳上车辕,扬着鞭子哈哈笑道:“都坐稳喽,咱们可要进城了!” 李二笑道:“咱如今坐的可是县太爷家里的牛车,赶车的可是县太爷啊!等日后咱可以到处去吹吹,想当初县太爷给咱亲自赶车哩!” 光头疤阴阳怪调:“不过是个县太爷罢了,要是能让皇上赶车那才是真本事呢!” 齐大牛哼哼:“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光头疤捧着怀里的鸳鸯战袄,豪言壮语:“日后老子要当大将军,你们将来都会以和老子同车为荣!” 齐大牛学他阴阳怪调:“好啊,那老子就睁眼等着看那一天啦!” 车上的人大笑。 秦大虎鞭子一落,牛车缓缓的开动,而一车人就在说说笑笑中度过了这漫长的进城之路,待牛车终于来到了县城外的城门处,这个时候月亮已经上了中天。 此时的城门尚且还是关闭的,城墙上倒是站了两个守门的兵勇,这倒是让秦大虎他们好一顿诧异,经过啦几次血洗,怎么府衙的兵勇还没死的干净啊? 说起这两残兵败勇,也是命大,几次三番还能逃得性命来,的确是万幸。本来他们俩也是心有余悸,逃得性命后本想逃往他乡,可却在这当口他们听闻上头竟又指派了县太爷,还是那打赢了府兵的反贼们,两人心里又有了些小心思,与其逃往他乡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还不如继续在这里搏一把,毕竟所谓富贵险中求嘛。所以听闻秦大会他们会今日进城,他们就特意在城门这里守着,待趁着夜色远远见着牛车的影子,他们心里有数了,大概就是他们了。 两人忙从城墙上下来接应牛车,打开城门后,一人忙问:“来人可是东山村的秦官爷?” 秦大虎愣了片刻,咳了声:“俺是姓秦。” 两人忙跪地:“小的王五/王六,叩见县太爷!” 车斗后一干人凝神屏气,秦母的一个心怦怦直跳,不由的抓紧李二娘的胳膊:“咋外头还有人啊?” 秦父怒目:“别出声!” 秦母忙捂住嘴,车里一行人静静听着车外的动静。 秦大虎从未见过这阵仗,见人给他下跪,慌的忙从车上跳下,一手抓一个拽了起来:“快别这样,这样大的阵仗,俺不习惯。” 王五王六的眼皮抽搐了下,这阵仗还大么? 见着面前五大三粗的汉子似乎不知该说什么的在那杵着,王五忙接过话道:“大人体恤,小人先谢过大人。天色已晚,大人快快上车,县衙的后舍已经让小人两个打扫出来几间,大人这就随小人去歇息去吧。” 秦大虎跳上了车,王五王六牵着牛在前头走,不等秦大虎发问,就将自个的来历身份已经府衙的情况县里的情况完完全全的跟秦大虎说了个详细,秦大虎听他们说的详细又诚恳,再看他们的确不像什么奸佞之徒,这才慢慢放下了戒心。 车斗里的一行人听的也是唏嘘不止,经过了几场动乱,原来他们这些小村子里的人受到的波及还算小的,就这么繁华的县城,原来在这场浩劫之中几乎被毁于一旦!没听的那外头那两人说么,那些官府的官兵进城平乱的对象可不单单是指那些乱党的,攻入了县城之后,这些个杀人杀红眼的官兵们可是见人就砍,管你是不是乱党,管你是男女老少,他们不高兴了,想杀谁就杀谁,想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甚至有的官兵还闯进了民宅去烧杀抢掠,那疯狂的模样,和悍匪可真没啥区别! 这也直接导致了县城人口的急剧下降,仗打完后,昔日繁华的县城如今是十不存一,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尸体,活着的人都跑了,没跑的,一部分是心如死灰,还有一部分是年老体弱实在是跑不动了。 听了这些话,秦大虎的拳头紧紧握着,在当官当兵的眼中,百姓命贱如草,让人怎能不恨,不心寒?这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了肩上担子的沉重,如今他身为一方的父母官,他要管的不是一家的生死而是一方百姓的平安,但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呢? 第59章 县里的官衙经历了几次大的浩劫,早已不复当日的气派,空荡荡的县衙里残破的砖瓦落了一地,桌椅板凳也胡乱的堆放着,破败的墙体仍旧染着当日暗红的斑斑血迹,哪怕和它隔了相当一段距离,却也仿佛能依旧闻得到那丝丝令人作呕的腥味。 王五眼尖的看见秦大虎那蹙起的眉头,不由忙解释道:“县里经了这数次动荡,衙里当差的人实在是逃的逃死的死,就留下俺们兄弟二人,这不得知大人前来上任,我兄弟二人是白天黑日的收拾,可人手不够也只能勉强将后头的几间卧房给拾掇出来,其他的实在是……望大人恕罪。” 闻言,秦大虎将目光从墙体上暗红的血迹上收回,摆摆手说道:“这些倒不是个事,俺想的不是这些。”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长叹了口气。 这一夜,秦大虎带着乡里乡亲暂时在这县府大衙落脚了,夜里,秦大虎揽着苏锦的肩迟迟的睡不着,而苏锦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眼,不知想些什么的半宿难以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大虎闷如雷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响起在这略显空档的房间里:“娘子,我想和娘子你成个家,无论日后的路咋样,我就想照顾娘子一辈子,和娘子好一辈子。” 没有求婚,没有所谓的山盟海誓,若是以往的苏锦听了这话,必定会大动肝火,可如今的苏锦在与秦大虎牵手走过这段朝不保夕的艰难岁月,在战火连绵中几经生死之后,难得还有这样安静的夜晚,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没有尸体和哭号,这样温暖而宁静的晚上,听着身旁男人郑重其事的说要负担起她的一辈子,虽没有甜言蜜语,虽是这般简单直接,可她的一颗心却在这样的晚上感到了一丝安定。 忍不住将身子往他温热的躯体上依偎了些许,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他长满粗糙茧子的大手,苏锦依偎在他胸膛上,阖上眼睛,轻声道:“好。” 单单一个字,秦大虎却听的眼眶发烫。 反手紧紧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秦大虎暗下狠心,无论时局如何,无论外头的腥风血雨能持续多久,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都会尽他毕生的努力,让他的娘子在他的怀里不受半分动荡的侵扰…… 秦大虎和苏锦的结合本就是水到渠成,两人成亲本就在乡里乡亲的预料之中。战乱期间一切从简,他们二人成亲没有大肆铺张,就在这个刚经历了战乱尚处于凋敝状态的县衙里,凑了几桌好酒好菜,请了东山村的父老乡亲们倒也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喜宴。 而王五王六却另有想法,本就在权利场上混久的他们,哪怕只是权利场的外围,他们的政治嗅觉也是非常灵敏的。如今投靠了秦大虎,日后的荣华富贵全都系在这新任县令的身上,他们二人觉得他们应该为这位县令多多谋划谋划。于是,趁着县令大婚之际,他们二人在桃花县仅剩的三个镇里东奔西走,尤其是各镇里有名望的地主乡绅家,王五王六更是一一拜访,毕竟若是各乡里这些有名望的人家能归从县令大人的话,那么新任县令对于这几个乡镇的掌控力会更近一步。所以,在王五王六看来,若是这些个乡绅若能出席县令婚宴的话,那对于县令大人威望的提升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然而,世间的事情并非是尽如人意,秦大虎成亲这日,能亲自来道贺的乡绅少之又少,多数人只是草草派了下人来送了贺礼,还有少部分人不仅人未到场,甚至连贺礼都未送上半分,明显的是不看好这位在谋逆造反中上位的县令大人。对此,秦大虎倒是没放在心里,本来他就没想着除了乡里乡亲以外的人还能前来祝贺。 可秦大虎没将他的县令身份当回事,这不代表他手下的刘秀才他们也不当回事。从婚宴开始,刘秀才就盯紧在座的宾客,看着在座的那寥寥无几的乡绅,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那些个鼠目寸光的小人,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明白他们今日的轻视将会是多大的错误! 桃花县米山镇王家大院,王富贵指着他正房妻子的鼻子直骂:“你这个败家的娘们,年岁不好你不知道?这大鱼大肉的上桌你要吃的投胎不成!” 王富贵的妻子刚欲辩驳,旁边一穿红戴绿的妾室忙接过话茬:“哎呀老爷,您快别责怪姐姐了,姐姐这不想着,那新任县令大婚,咱家怎么着也沾点喜气劲不是?” 听的那小狐媚子添油加醋的颠倒黑白,王富贵的妻子气的七窍生烟,她家老爷最看不起那泥腿子出身的县太爷,如今这番解释,她家老爷不发怒才怪。 果不其然,那王富贵一听,顿时怒火高炽:“那低贱的乡巴佬是个狗屁县太爷!不过是那知府大人的缓兵之计罢了,还真把自个看成了个人物了,老子就等着看他死无葬生之地的那天!”他那在冀州城里的本家兄弟可是说了,千万别让他掺和到这姓秦的这边事来,待到总兵大人回城,便是那姓秦的狗头被砍之时! 王富贵日日在家盼着秦大虎倒霉之日,却不曾想这一盼就盼了三年之久,别说王富贵了,怕就是秦大虎他们也没想到,大渊王朝和匈奴这一战竟一打就是三年多,而且瞧着这战争愈演愈烈的架势,若无一方妥协的话,这怕再打上个三年五载也不是全无可能。 于是秦大虎在县令的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年,三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但是却足够让桃花县各乡各村的老百姓于潜移默化中认可了如今的县太爷,一些地主乡绅近些时日也开始诚惶诚恐的千方百计的打听县太爷及其夫人的喜好,大小礼物不断的直往县太爷家的后院送,鞠躬哈腰的托着人情就只差在脸上写上讨好两字。 至于王富贵这些曾在心里将秦大会判了死刑的一派,那坚定不移的心如今也有些游移不定了,甚至夹杂了几许惶恐不安。王富贵因着冀州本家势大所以消息较为灵通,如今朝堂的局势是愈发的扑朔迷离了,别说和匈奴的战事愈发的不乐观,就是国内近几年也是烽烟四起,尤其是前两年包括冀州在内的多地遭遇天灾粮食颗粒无收,更是引发的各地灾民揭竿而起,乱党们纷纷响应,朝廷上下焦头烂额难以收拾。不说远的,就说这冀州,前年天大旱,多少百姓饿死,那些饿疯的灾民们当时可是直接攻破了冀州知府府衙,听说要不是那知府大人提前闻讯而逃,只怕会直接被那些饿疯的灾民们给撕了吃了!哪怕之后勉强镇压了灾民,可冀州府衙里的府兵也是十不存一了,别说去找那秦大虎的麻烦了,就是自保之怕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王富贵脸色变了又变,尤其是想到这仨年来那秦大虎是马不停蹄的扩充兵员日夜整练军队,如今他手上兵员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县之长的限额达到三千之人不说瞧着还各个都是精兵强将,不说别的,就他手下那号称杀魔的那个光头疤,整个桃花县的百姓哪个不知,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当初那些灾民一哄脑攻入桃花县,在乱党挑拨下当时那些个灾民想要逞凶作恶时,那光头疤提着把雪亮的砍刀直接就冲进了人群里,待再出来时,整个人整个砍刀都鲜红鲜红的,偏还阴阴的笑着,愣是将那些灾民乱党吓得一哄而散,桃花县由此太平。 王富贵心下沉了沉,若照这个趋势下去,对于这个秦大虎他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红罗帐里,床榻激烈的摇晃,一声狂野的粗吼过后,秦大虎喘着粗气翻身搂过身下颤栗的苏锦。 第62节 激情平复过后,秦大虎手掌拨开苏锦面颊上湿漉漉的头发,粗哑着声音问:“想啥呢?” 闻言,苏锦轻阖了下眼皮,轻声回道:“没事。” 秦大虎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背,怜惜道:“是累了吧?下次我轻点哈,赶紧睡吧小宝贝,明个让厨子给你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 苏锦轻轻应了声,便合了眼。 见着苏锦睡了,秦大虎也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了眼,脑里却在想着近些日子操练的那些个新兵娃子,想着刘秀才跟他提过的将士选拔制度还待完善,想着这三年虽然勉强度过了灾荒之年可府库里的存粮还是少的可怜,想着…… 片刻的功夫,房间里响起秦大虎的呼噜声,苏锦的眼皮轻颤了颤,睁开眸子的瞬间,映着窗户投来的月光,秦大虎那刚硬粗犷的熟睡脸庞就印入苏锦的眸底。 不自觉的轻叹溢出唇角。三年了,三年的时间究竟能有多长?三年足矣让桃花县日新月异的发展着,三年足矣让人心潜移默化的变化着,三年足矣让昔日手无寸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汉子渐渐握紧权利官威日重,三年足矣让以往嗤之以鼻的一行人开始如过江之鲫趋之若鹜,三年……三年足矣改变一个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秦大虎一天事多,早上吃完饭后,匆匆交代几句就离开了家门,秦大虎前脚一离开,秦母后脚就让人给苏锦端来了补药。 “媳妇啊,这是为娘特意给你求来的信药方,王大仙说了,只要按照他的方子将药喝完了,保管媳妇你能一索得男!” 秦母说的殷切,苏锦听的心里叹气,老人家盼望抱孙子的心理其实她又何尝不理解?可这些个所谓的大仙们又有几个靠谱的?不过是骗财骗名罢了。 不由的摸向了自己的肚子,苏锦目光有些黯淡,重生前她从来不曾觉得婚后多年无子有什么,可能是环境影响人深重吧,如今婚后才三年至今一无所出的她竟隐约的心里有些焦虑甚至是愧疚。 见苏锦迟迟盯着药碗不动,秦母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下去,三年了,一无所出的媳妇逐渐要一点一点的磨掉她这个婆婆对媳妇以往所积攒起来的善意与怜爱。 秦母的脸色沉了下来,旁边的春花见了,忙推了推她娘的胳膊,小声劝道:“娘,这王大仙也不知是从哪个外乡来的,咱也不知这人根底,贸然给嫂子喝他开的药,我怕……” 春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母厉声打断:“怕什么!你懂个什么,人家王大仙那是天上星宿转世,人家上辈子可是送子娘娘座下童子的!人家肯给咱开药,那是看着你大哥上辈子是太白金星的份,否则你当人家肯希的搭理你!不知好歹!” 见的老夫人发怒,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忙将脑袋低下看自己的脚尖。春花脸涨的通红,握紧手里手帕猛一推桌起身,拧了身就气呼呼的回了里屋,身后春花的贴身丫鬟忙惊慌的叫了声小姐,匆匆跟了过去。 秦母气煞,一旁老婆子忙抚着秦母的胸口,一边一口一个老夫人的劝着,一边不赞同的看着苏锦道:“夫人呐,不是老奴多嘴,老夫人这么费心费力的都是为了谁呀?还不都是为了您?老夫人这么多年来东奔西跑的容易吗,为了求一副药,求爷爷告奶奶的,还不是为了夫人您能诞下个一儿半女的?别说咱家老爷是官宦显贵了,就是那寻常人家,若是媳妇三年生不出孩子的,那别说当婆婆的亲自去求药了,就是不休回家那都是天大恩赐了,更别提人家主母为了开枝散叶主动为夫君选纳妾室……诶夫人,您怎么走了?” 苏锦甩袖而走,从今天开始,她不想再妥协了,那苦不堪言的汤药谁爱喝谁喝去吧,至于人家的妾室,谁喜欢谁就接回家来吧。 第60章 苏锦甩袖而出,秦母气的仰倒,那老婆子浑浊的眼里闪过算计,趁机添油加醋:“哎呀老夫人,倒不是我这个做下人的多嘴,就夫人这脾性,放在哪户人家,还不得让婆婆一顿好生磋磨?更何况还是咱这种富贵官宦人家?也就是老夫人您这样慈善的婆婆,才能容得儿媳妇在您身前撒野……” 眼见着秦母脸色变幻莫测,那老婆子佯装矢口,忙抬手扇了自个一个耳光:“都是我这老婆子多嘴,说些没用的让老夫人窝心,可老婆子真的是为老夫人您叫屈啊,不说别的,就夫人这三天为给秦大人留下一儿半女这条,可是犯了七出啊,放在其他人家,那可是休了都不为过!可夫人却不念老夫人您的恩德,竟还当着您的面甩脸色,这真是……” “够了!”秦母一拍桌子,一张脸早已是猪肝色,瞪着苏锦摔门而出的方向,愤恨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她不愿意喝药不愿意给我儿生娃,我还不信了,翻遍这桃花县,还找不出个愿意给我儿生娃的黄花闺女来!” 在气头上的秦母自然是没见到那老婆子面上一闪即逝的喜意。 秦大虎向来是个粗人,这半个来月愣是没发现自家老娘和媳妇之间那不对劲的气场,直到有一天他老娘趁他媳妇和春花出去逛街空档,竟偷偷摸摸的在他房间里塞了个羞答答的女人,他这才脑袋一大,隐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了。 带着几分恼怒几分不解甚至还有几分恐惧,秦大虎直接无视那女子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等那女子开口,二话不说直接拽着她急吼吼的拽出了他的屋子,脚步不停的就冲进了他娘的屋子。就算是再大老粗再迟钝,他也猜得出这是他娘耍的把戏!塞女人到他屋里?秦大虎不由打了个冷颤,这要是让他娘子知晓,他简直不敢想象将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娘!娘!” 他娘正躲在屋里心虚着呢,乍然一听得他儿子怒意冲天的吼声,不由得心慌气短,旁边的婆子见了,忙小声道:“老夫人您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是为了能给秦家传宗接代啊……” 秦母一想也是这个理,以前没发迹时娶一个媳妇没啥,可如今大虎好歹也是个县令爷了,纳个一两个妾侍传宗接代又有啥呢? 正这般自我安慰着,秦大虎已经拽着那女子进了屋,手劲一抖,直接莽着脸将那哭啼的女子甩到秦母面前:“这可是娘你干的好事?!” 秦母哎哟一声忙将那女子接住,瞪眼看向秦大虎:“姑娘家哪里由你这么摔的!再说啥叫我干的好事,娘还不是为了老秦家着想!” 秦大虎火了:“竟操些没用的心,我自个的事我有数,以后我房里的事娘你就少来掺和。” 一听这话,秦母火气一上来,话不经大脑直接冲着秦大虎就蹦了出来:“我少掺和?我倒是想不搀和来着,可你倒是让她给你生个一儿半女来着?她要是能生的出来,哼,那公鸡都能打鸣了!你那媳妇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一语毕,满堂皆静! 秦大虎目眦欲裂,狰狞的面容几欲吃人! “娘……您,刚才说什么?!” 秦母刚才说完后本有些后悔,可见自个儿子竟为了一个外来女人对自个亲娘怒目相对,不由得也怒了:“本就是个下不出蛋来的母鸡,你还想让娘昧着良心说出花来不成!三年肚子连点动静都没有,要不是念着当年的情分,娘说什么都得让你休了这个没用的女人停妻再娶!如今只是让你纳个妾传宗接代而已,没休了她已经是够念情分了,你还想怎么样!” “够了!”秦大虎暴怒的砸烂眼前的八仙桌,几步冲到他娘面前,怒道:“我不许任何人说她半个不是!就是娘也不行!有没有孩子那是我秦大虎的事,谁也管不着!娘再瞎叨叨半个字,那就是往我心口上叉刀子!既然娘看我们不顺眼,那今日我们搬出去,省的在这碍娘的眼!” 秦大虎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要走,秦母急怒道:“你站住!娘为你好难道还错了不成?你看看人家哪个当官的……” 秦大虎转身怒视:“娘再说一句,信不信儿子立马脱了这身官皮回村种地去?” 秦母讷讷不敢再言,秦大虎眯眼看那在旁哭哭啼啼的女子:“再敢进老子的屋,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狗腿?” 那女子两眼一翻,直接晕厥。 秦大虎摔门而去。 秦母和秦大虎的一番争执,苏锦浑然不知,此时她正和春花逛首饰铺逛的高兴,哪里知道家里头却为了她差点闹的天翻地覆? 这事当事人尚未知晓,刘秀才李二光头疤等一干幕僚们却早早的知晓了。得知秦母竟有让秦大虎停妻再娶之意,一干人等气愤难平,直接冲到了府衙找到了秦大虎,由刘秀才最先出口发问:“听说老夫人要逼着大人休了夫人?请问大人可有此事?” 秦大虎看了难掩俊秀的刘秀才一眼,皱眉:“这是我家事。” 不等刘秀才再次发问,光头疤一个大步窜过去,咬牙切齿的瞪着秦大虎:“当日夫人不顾安危冒死将我等从死牢里救出来,我光头疤就发誓今生必定不忘夫人恩情!要是大人敢对夫人行那不义之事,我管你大人不大人的,信不信我光头疤第一个就砍了你!” 听的光头疤说的火药味浓烈,李二忙使劲将他扯到一旁,看着秦大虎叹气到:“大虎哥,就是你当再大的官,在我心里你依旧是当年那重情重义的大虎哥。嫂子是个好女人啊,这么多年来咱们兄弟可佩服着呢,遥想当年……” 秦大虎头痛的打断他:“快闭上嘴吧,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自个女人哪里用得着你们操些没用的心,对你嫂子,我比谁都护着。” 得了秦大虎这话,众人放心了。 临走前,刘秀才还是不忘嘱咐道:“权贵人家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不过望大人纳妾之前,还得征求的夫人同意才是。” 说完,一干人等施施然而去。 第63节 苏锦回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从门里出来的刘秀才一干人等,打了个招呼后就各忙各的,待回了屋里,苏锦便随口问了句:“刘秀才他们来有什么事么?” 秦大虎含糊道:”谈了点公事。”顿了顿,又道:“那刘秀才貌似是想纳妾了。” 苏锦立马黑了脸,因为她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那姓刘的黑历史来。由此,对于刘秀才,苏锦的感觉更恶劣了。 再说那秦母,在为儿子自作主张捅了篓子后,被秦父好一顿训斥,也是怕秦大虎真的恼了要分家,那以后倒也收敛了不少,对于苏锦来说最大的变化就是每天早晨定量的一晚黑乎乎药汤没有了,倒是让她乐得清闲了。 时光荏苒,一晃半年过去到了来年三月,这一年,朝廷的局势愈发的动荡了,和匈奴的战役愈发的胶着,而偌大的冀州在知府大人逃亡之后四分五裂,群龙无首,好几拨势力盘踞在冀州城里日夜不休的抢地盘,而朝廷却也再派不出额外的精力来对付。 秦大虎他们蠢蠢欲动,毕竟此刻大渊的水已浑了,不趁着此刻浑水摸鱼更近一步,到时错过了良机可是让人后悔莫及的! 这次,他们不想再小打小闹,他们想玩次大的。 集结府衙上下三千精兵,秦大虎他们整装待发,这次,他们要直取冀州城! 这一次出发是秦大虎他们迄今为止最为冒险的一次行动,胜了,富贵权势在手,败了,朝夕间人头落地死无全尸。可自古富贵都是险中求,想要得富贵,那就的冒着命去取,贪生怕死的一辈子注定是庸人!更何况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当庸人的也未必活的平安。 亦如多年前他们夺取桃花县,当兵的奔赴战场,后方的亲人百姓全部安排在东山村里,胜利了,接他们去享受荣华富贵,失败了,村里的后山深处也有他们的活路。 临行前一夜,秦大虎将一块木雕塞进了苏锦怀里。 苏锦低头摩挲着那已然发黄的木雕,低声问道:“这个,你雕刻了多久?” 秦大虎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想在你二十岁生辰的时候送给你的,可觉得没雕好,本想着再雕雕刻刻弄的好些再给你,没想到直到今天才拿出来给你。” 一个木雕,他雕了三年多,苏锦握着木雕想狠狠笑话他一番,却又怎么也笑不出来。 抚摸着苏锦柔软的头顶,秦大虎沉默了些许,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意味在其中,最终都只化作了一声叹息:“睡吧。” 天还未亮,秦大虎就带着三千精兵悄悄离去,待到枕边暖意渐消,苏锦才摸出那带着一丝余温的木雕,摩挲到底座,垂了眸轻轻一按,随着啪嗒一声响,底座完全打开,紧随着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细薄的纸张—— 老子回来,你就好酒好菜的伺候,老子要是回不来,老子就允许你他娘的改嫁! 苏锦抚着纸张恍惚一笑,这最后一行字写的支离破碎,她要是真信他能这么洒脱劝她改嫁,那才叫怪呢。 冀州的叛乱朝廷的确已经无心顾及,现在朝廷被那来势汹汹的匈奴弄的焦头烂额,而且近来与匈奴的几场战役中,朝廷隐约出现了败迹,如若再不扭转局势,只怕过不久后,大渊王朝就要成为匈奴的后花园了! 百里太师忧心忡忡,近几日为了前方战事,他睡不安食不好,为了大渊王朝的百年基业愁白了头,反观金銮殿上那位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帝王,在位三十年早已磨平了这位帝王的雄心壮志,国破家亡近在眼前,这位帝王却麻痹自己夜夜笙歌,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可把百里太师愁煞的老了不下二十岁。 百里太师和幕僚商量战事到半夜,可朝中可用良将寥寥无几,纵使百里太师为大渊王朝殚精竭虑,可若是找不到良将统帅三军扭转局势,那一切都是枉然。 回了房里,百里太师依旧愁眉紧锁,他的夫人见了,便搁下手里的佛珠,由旁边婆子搀着,从蒲团上起身淡然道:“一切自有天命,夫君你也不必太过操劳。” 百里太师苦笑了下没接话茬,夫人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无疑是在他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又插了一把刀,可他却无法抱怨,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脱了官服,百里太师佝偻着身子疲惫的坐在紫檀木椅上,浑浊的双眼始终不离百里夫人那清雅的面庞:“听管家说,今个逸寒侄儿到府了?” 百里夫人淡淡的应道:“辰时到的,父亲让他捎话过来,如果夫君有用得到谢家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谢家定会鼎力相助。” 百里太师浑浊的牟利闪过激动:“夫人……” 百里夫人眉目一冷:“夫君莫多想,毕竟倾巢之下焉有完卵,说到底,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渊,为了谢家而已。”说罢,也不多看那神色颓废的百里太师一眼,由婆子扶着,转身去了耳房,留下百里太师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灯影里苦笑不已。 待进了耳房,那婆子小心服侍着自家主子躺下,望着自家主子苍白的面色不由得悲从中来:“主子这般何苦来着?” 百里夫人的声音仿佛从梦里飘过:“他不好过,我就放心了……” 这婆子是百里夫人的奶娘,当初百里夫人嫁到京城时就随着一起进了这百里家,时间不经晃,这一晃,主子出嫁满打满算都有二十年了。 对于这个她从小哺育到大的主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来,刘婆子一向是当作自个骨肉来看待的,这些年她见着主子心如死灰的模样,又如何的不心痛如刀绞?都是那个贱人!当年就是让那贱人死的太痛快了,如今每每想起来,真是杀她一千一万遍都不解恨! 再说别院,百里芊芊大发雷霆,在院里闹的鸡犬不宁。 “就算我是百里家的千金又有什么用!夫君日夜在那小贱货的房里,打也不听骂也不听,还敢骂我是泼妇!他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本大小姐看上了他,他能有今日吗!” 百里芊芊又哭又闹,转手举起一盏琉璃灯,喀嚓一下又摔个粉碎。 “爹那就是个耳朵软的,事事都听嫡母的,嫡母让她往东,他就从来不敢往西!他就从来不肯为女儿想想,哪怕他对女儿有半分怜惜,女儿又何至于在嫡母手里受到这么多年磋磨!” 百里芊芊嘶声力竭的怨念着,旁边的一个穿蓝色衣裳的丫鬟暗自撇了撇嘴,她是刘婆子派来的人,对于当年的事情有所了解,当年要不是眼前这位怂恿大小姐出门,那大小姐又怎会被那个丧心病狂的陆姨娘推进了冰冷的大明湖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当家主母能留她继续在太师府里已算格外恩典,难不成还想让当家主母把她当亲闺女看待? 第61章 “逸寒,你难得过府一趟,这次过来你且多住些时日,多陪陪你姑母说说话,让她在这府里也少些冷清。”吃完了早膳,趁着谢逸寒送他出门的功夫,百里太师拍着谢逸寒的肩膀殷切的说道。 谢逸寒望着他姑父近些年来愈发苍老的脸庞,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若不是当年的意外,姑父和姑母这对珠联璧合的有情人定能是羡煞世人,又怎至于走到今日这般形如陌路的境地? 可叹尘世皆无后悔药可卖,行差踏出一步,往往令人悔不当初,造成今日的苦果也是当日种下的因,终归说来又能怪得了谁呢? 不过谢逸寒到底还是惋惜的,想当初他姑母出嫁的时候,哪怕当时年仅五岁的他也依旧记得那十里红妆的浩大场面,不提大渊王朝两大世家的强强联合,就是姑母的倾世之容、姑父的卓尔不凡之姿,郎才女貌,也足够让世人羡煞许久。可就这么如此般配的有情人,谁也没料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谢逸寒有时候也会不切实际的想着,如果表妹还活着的话,那么今天的姑父姑母会不会重归于好呢? 脑海中不由出现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模糊身影,可不是模糊,十多年过去了,留在他记忆里的,怕也只剩下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跟他要糖葫芦吃的模糊身影了吧…… 今日早朝,皇帝一如既往的不早朝,所有相关事务还是由百里太师主持。 外有匈奴作乱,内有饥民造反,奏上来的折子反反复复讲讲的还是大渊王朝内忧外患的事,这些烦心事百里太师每天早上都要听上一遍,听的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也听的他愈发的觉得亡国不远矣…… 百里太师头痛的扶着额头,他示意殿前太监,退朝吧。 殿前太监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这时兵部侍郎上前道:“太师,臣有本奏。” 百里太师头疼道:“可是又是哪个地方造反了?” 兵部侍郎迟疑道:“倒也不是……是冀州捷报。” 第64节 “捷报?”百里太师蓦得睁眼,目光如炬:“你且仔细说来,是如何一回事?” 其他文武百官也齐齐将目光投向兵部侍郎,细听下文,毕竟在大渊朝如今这颓废的局势中能有捷报传来,当真是不易。更何况冀州,没听说谁发兵去收复啊,怎么会有捷报传来? 那兵部侍郎郑重禀道:“回太师,是冀州桃花县县令八百里加急递的奏折,据他奏折里所提,他于五日前发兵收复冀州,于昨日凌晨终于将占据冀州城的叛逆一举攻下,杀奸佞擒贼首,此刻正压着一干贼子在来京的路上,不日将到达京城,听候陛下发落。” 一语毕,满堂惊! 百里太师惊道:“真的是一个小小县令收复的冀州?” 兵部侍郎忙递上奏折。 百里太师反复看了三遍,浑浊的目光有了神采:“快去派人查看,此事真假与否,若此事属实,那我大渊朝便多了位良将了!” 且不提刘秀才代笔写的这份奏折在朝野中引起多大的动荡,此奏折派人递上之后,李二一干人等就多少有些心里不安了,本来一举攻下冀州城后,他们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报喜讯来着,可刘秀才就硬是把他们截在了回乡的路上,让后就花言巧语的说服了大虎哥,紧接着就办了这么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给皇帝上书啊!想想都有些口干舌燥,这辈子他们见的最大的官就是秦大虎这个县太爷了,如今却要给大渊王朝的至尊上书,光是一想都让人心慌气短好吗? 可刘秀才的话却振振有词,他们如今也算是披着官府的皮办事,算起来攻打冀州不能算叛乱,而应该是收复,这是大功,不禀告朝廷让他们给咱加官晋爵,咱岂不是亏了? 亏没亏他们不知,他们只知道,若是让朝廷知晓他们是盐贩子发迹,还狗胆包天的杀了几千府兵,那他们被朝廷活刮一万次都是不够的。 刘秀才便劝他们,怕啥,冀州知府早逃的没影了,死没死在外面还是个未知数,哪怕没死,丢了冀州这么大的杀头罪他还敢再回来不成?没了他,咱犯下的错,又有哪个能证明?别忘了,咱的官身可是官府承认的。 想想也是这个理,可怎么就心里没底呢? 不得不说刘秀才所走的是一步险棋,可作为颍川刘家的弟子,刘秀才深知一个道理,没个正统的身份,再怎么蹦跶也是招人诟病,哪怕在这乱世之中这身份的影响是愈发淡了,可若是将来想再进一步的话,没这个还真不成! 此时的秦大虎还不知他面前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究竟给他画了一幅怎样的蓝图,彼时,他心中最大的理想也只不过是不挨饿不受官府欺负,带领乡里百姓过上好日子罢了,走到这一步也只不过是局势逼迫,哪里就想到在未来的不几年里,他竟被那刘秀才一步步推着,竟不可思议的走到了那个高度? 尚未等到秦大虎他们压着贼首入京,朝廷的诏令就连夜到了,洋洋洒洒三千字表彰他们的忠肝义胆丰功伟绩不说,还额外的赏赐他们三千两百银!与此同时,宣秦大虎入宫觐见! 怀着诚惶诚恐且喜且忧的心态,秦大虎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京去见那个常被他们私下骂两声的狗皇帝了,一行人此刻脑中只想着到时面见皇帝是个什么情形改如何应对,哪里还能记得给还在乡里守望的亲人报个信?因而在村里望眼欲穿盼了小半个月的人们,在至今都未收到半个信后,心都凉了半截。 苏锦此前暗自分析了局势,她本觉得秦大虎此行夺取冀州是十拿九稳的,因而也不算是太担心,可小半个月了,前方半个消息都未传来,绕是笃定如苏锦,也开始慌了。压制自个尽量不去往坏的方向,可越是不让去想,秦大虎身首异处的惨烈画面就愈发的冲击着她的神经,不可避免的,她有些坐立不安了。 再等等,再等等吧……苏锦反复劝说自己,再等几天看看,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再做打算。 因为燕京是整个大渊的政治重地,秦大虎他们进京自然不可能率领三千精兵大张旗鼓的入城,否则,那便不是去觐见皇帝了,那是去逼宫!秦大虎自然不是去逼宫的,所以三千精兵他安排在郊外,只带着一百护卫快马加鞭的入了城。 “京畿重地,何人在此驰骋!”秦大虎他们正快马加鞭的往皇城的方向赶去,呼地从前面巷口冲出几百披甲持戈的御林军,持着长戈的御林军排成几列,犹如排山倒海般呼喝一声,森森的戟尖在光照下泛着冷冷的色泽,毫不留情的指向秦大虎他们所奔来的方位。而御林军最前方的一个精瘦中年人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刚才的喝斥正是出自他之口。 秦大虎一行赶紧勒紧缰绳,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这是唱的哪出,难道进京觐见是个陷阱不成? 刘秀才忙示意秦大虎,这是下马威。 秦大虎会意,忙带众人下马拜见:“下官冀州桃花县县令秦大虎,拜见大人。” 这个精瘦的中年人正是兵部侍郎,此人姓张,隶属于百里太师一派,此次前来,他是奉太师之命前来带秦大虎他们回太师府的。 张大人拿眼上下将秦大虎扫了遍,冷声道:“你,就是那收复冀州的秦大虎?” 秦大虎忙抱拳:“回大人的话,正是下官。” 见其人,虎背熊腰肌肉遒劲,面容粗犷双目炯炯,闻其声,浑厚有力掷地有声,不卑不亢不谄不媚,瞧来不似那些个奸佞之徒,倒也令那张大人微微松了口气,接下来也不多做为难,带着秦大虎一行人进了太师府。 百里太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魁梧的糙汉子,心里却暗暗叫了声好,以往这样孔武有力的莽夫他是看不上眼的,只是时逢乱世,此刻的大渊巴不得能多几个这样能打仗的莽夫才好!那些个文诌诌的书生,就那风一吹就倒的衰样,能敌得过塞外匈奴熊豺狼一样的身躯?多事之秋,耍嘴皮子是没多大用处的,只有拳头硬,那才是硬道理! 捋着颌下胡须,百里太师的心情难得的好极了,不得不说秦大虎的到来适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瞧着那熊般魁梧的身躯,就知道是个能打的,此刻在前方派上这么一位虎将过去,说不定真能祝他一臂之力! 秦大虎一行人从太师府出来由张大人带路正要往百里太师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走去时,一个油头粉面穿着淡粉绸缎褂子的俊俏公子哥正缩着膀子在守门侍卫的白眼下欲从偏门入内。秦大虎觉得这个身形有些眼熟,忍不住朝那偏门方向多瞅了眼,可能那公子哥也是相同想法,两人竟在同一时间对了眼! 秦大虎倒抽一口气,竟是这个畜生!天杀的!! 陶廖惊疑不定,他不过出门给琴儿买个胭脂的功夫,这会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琴儿的前夫竟出现在这!更让他难以置信是,这个莽夫竟从太师府的正门出入!凭什么!就连他和那个泼妇成亲那日,他也没捞着走正门好不?! 要不是秦大虎还有一丝理智在,此刻他早就挥上了拳头揍爆他的脑袋!恶狠狠瞪了那惊疑不定陶廖一眼,秦大虎带着众人大步离去。虽然现在动不了这孙子,但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孙子好看! 领路的张大人是个人精,看出了旁边这个和百里太师府上的那个倒插门女婿似乎有什么龃龉,便似乎不经意的出口一提:“刚那位是太师府上的女婿,如今入职翰林院,秦大人可曾见过?” 秦大虎眸光一闪,竟是太师的乘龙快婿! 压住心里翻滚的滔浪,秦大虎沉声道:“从前倒是有幸见过一次面,却也不太相熟。” 张大人别有意味的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垂着眼不知在思量什么。 这边陶廖正惶恐着,他猜不透秦大虎究竟是何路数,怎么就找到太师府来着! 正在此时,两匹雪白的骏马拉着一辆古朴马车停在了太师府正门前,正门偏门的守门侍卫一看,无不面色恭整神态恭敬,正门的守卫更是老早就将大门开好,恭候马车的主子到来。 儒雅的贵公子不急不缓的从车上下来,眼神淡淡的一扫,倒是有些讶异的见着那正一动不动杵在偏门口的陶廖。 “陶大人可是在这等人?” 面对这位出身高贵的贵公子,陶廖总是打心底有种自惭形秽之感,谢逸寒身上那种与生具来的贵气是他如何都学不来的,那种只一个淡淡眼神就能将人比到尘埃里的挫败感真让人有种抓狂的嫉妒感! 有这位光芒四射的贵公子衬托着,陶廖愈发的觉得自个就如站在主子旁的奴才一般,愈发的让他有种无地自容之感。无言的羞怒和难堪让他涨红了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应的话,就匆匆转身自偏门进府。 陶廖那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那些个守门的侍卫,这些侍卫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平日里自然是瞧不上陶廖这样吃软饭的家伙的,见陶廖的羞惭而逃,不由得嗤之以鼻,这都什么东西,还敢拿自个与谢家大公子相比!不提人家谢家是大渊四大世家之首,更不提人家谢公子还是谢家未来的掌舵人,就单单人家谢公子这个人,人品高贵,性情高洁,文治武功无一不通,可算是一等一的高贵人,尤其是这些个阿猫阿狗能随意攀比的? 陶廖只是个小插曲,谢逸寒也没放在心上,进了府上,他直接去拜见他姑母,刚颍川来人说道家中有急事让他赶紧回去,因而他也无法在府上多待,得过来跟他姑母辞行了。 听得谢逸寒要回颍川,百里夫人淡薄的面容上难得露出波动的情绪,她叹着气,面有不舍:“这才住了几日,就急慌慌的催你回去,大哥也是太不体谅,让你多留几日陪我多唠会话都不肯。” 谢逸寒笑道:“父亲哪里是不肯了,只是如今是多事之秋,家中大事小事一堆,人手又缺乏,招我回去也是无奈之举。姑母要是觉得无聊了大可随侄儿回颍川,这些年无论是父亲还是祖母,都惦念您呢。” 提到颍川,百里夫人面上挂着神往之情,可提到回颍川,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你祖母恨着我呢,哪里又肯再见我?” 第65节 谢逸寒忙道:“当年痛失表妹,祖母心痛之余自然是迁怒姑母,可到底是至亲骨肉,祖母又哪里舍得恨您?这些年来祖母嘴里不说,可侄儿和父亲心里都明白,祖母心里头念着您,盼着您回去呢!姑母可能不知,每年中秋的时候祖母都眼巴巴的望着大门的方向,看的父亲和侄儿心头都酸涩,祖母这不是在盼着您又是盼谁呢?” 想起家中的老母,百里夫人掩面痛泣:“纵使母亲不怪我,可我又怎有颜面回家?” 谢逸寒看着心中难受,叹道:“姑母又何必难为自个?” 百里夫人摇摇头,这辈子,她恐怕无法走出那个结。 离开百里府上的时候,坐在马车里的谢逸寒尚还在叹着气,他禁不住再一次的想着,要是表妹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第62章 燕京的一座府邸里,秦大虎一行人正围坐一圈小声讨论着今日百里太师召见他们的真实意图,正探讨的热火朝天之际,秦大虎猛的脸色一变,呼地起身一拍桌子:“糟糕!” 刘秀才等人一惊,几乎同一时间都将他们此行往最恶劣的情况猜想,脸色也齐齐一变,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秦大虎脸上难掩慌色:“咱竟忘了给乡里头捎个信了!这下糟了!” 听得秦大虎这话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李二嗔怪道:“待会差遣个人送个信就是,总归咱们大胜,晚点送信也没什么打紧,大虎哥你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倒是吓了我们一跳!” 瞧着秦大虎仍旧是面色凝重神态焦急,李二恍然道:“大虎哥莫不是在担心嫂子?不至于急成这样吧大虎哥?只不过是捷报晚了些时日罢了,难道你还担心嫂子改嫁不成!” 其他人善意的哄笑着,秦大虎脸色一黑:“嘴上再没把门信不信老子揍你!老子是怕你嫂子作出啥出其不意的事。” 李二他们觉得秦大虎杞人忧天:“啥出其不意的事?嫂子那人可稳重啦!” “屁!”秦大虎瞪眼:“她要稳重当年能单枪匹马的杀到府衙大牢里去吗!” 众人琢磨琢磨,貌似还真是这个理。 秦大虎越想越急,几欲夺门而出要回乡找苏锦,都被刘秀才强行拦了下。这当口,没皇帝应许,哪个敢离开燕京半步? 退而求其次,派遣了个人去乡里送信,用的是官府的驿站,速度也不下于八百里加急了,可信送到东山村后,秦父秦母是半喜半忧,因为他们的儿媳妇在秦大虎他们小半个月的杳无音讯后,于三日前终于按捺不住,收拾包袱动身去冀州城了! 而此刻的苏锦正一身粗衣短褂,头发高高挽了个髻,身后背着长弓,腰间挂着箭囊,箭囊里整整齐齐放着数十支箭,抹黑了脸做男人扮相,骑着毛驴义无反顾的踏上去往冀州的路上。 此刻的苏锦在去往冀州的路上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秦大虎此行半个多月杳无音讯,几乎都可以说明一个问题了,尽管她不想去承认,可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所以此行,她几乎都没抱有活要见人的奢侈念头,她此去是死要见尸。 苏锦眸光一痛,既然转而坚决,此行,无论前路有多险无论情形有多难,她都要替秦大虎收尸,决不允许任何人糟践他的尸体,也绝不会让他孤零零的死在异乡! 她想,如果此行之后她还能侥幸活下来的话,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在身,那就是替秦大虎报仇! 此行途中将会遇到的万般凶险在来之前苏锦就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第一波凶险来的竟是这样快!刚出了桃花县,还没来得及找人询问接下来去冀州城的路该怎么走,猛的一声凄厉的哨声,接着轰隆的马蹄声四面响彻且愈来愈近,以苏锦超乎常人的好视力足矣见的驰骋马上的一个个打着赤膊汉子狰狞的模样,那一条一条的流氓鞭在半空呼啸的打着圈,马上的呼喝声口哨声此起彼伏,不消说,她也知道她这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马贼。 苏锦却也不慌,拿下身后的长弓,抽出三支箭,箭搭弦上拉满弓,对准正前方正奔腾过来疑似首领的人物,蓄势待发。 前方正急速驰骋的汉子本能的感到危险,手一勒缰绳,吁了声,强行将马儿勒停,同时也吹了个口哨,让手下也在苏锦百步远处停住。 数十匹马将苏锦围在了一个以百步远为半径的圈子里,为首的那汉子目如豺狼,凶狠的瞪着于他正前方正默默对峙的苏锦:“臭娘们,不想死的很惨的话就将你手里的玩意放下,乖乖的束手就擒,说不定大爷心情一好,就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对于这马贼头子能看破她的女子身份苏锦也不显惊讶,毕竟她这副装扮想必也骗不了精明的马贼。不为所动的继续持弓箭对峙苏锦冷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放我走,我便不动你分毫,倘若你们对我不怀好意,那就休怪我弓箭无眼了!” 还没等那头领发话,旁边一大汉嗤之以鼻:“大当家的何必诸多顾忌,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罢了,直接上去抢了走就是!” 说着手持马鞭凌空一扬就要拍马上前抢人,可没等鞭子落下,一支长箭就穿胸而过,那汉子眼一翻,连哀号声都来不及出口就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倒地不起。 其他马贼顿时一阵骚动,不少马贼呼喝着要将她碎尸万段,可却没一个马贼敢贸然上前的,毕竟苏锦刚才快的都有些诡异的箭术的确有一定的威慑力。 对于刚才那个倒霉汉马贼头领暗自呸了声道了声该,叫他瞎逞能,不听他号令死了也活该!早在这娘们搭箭的时候他就看出了这娘们箭术非凡,内行人看门道,要不是看出他躲不过那娘们的箭,他至于在百步处就停马?更重要的是,那娘们的弓可是五石的! 苏锦盯着那头领:“放不放我走,给个话。” 那头领笑的凶狠:“臭娘们箭术不错,可你确定你箭囊里的箭足够对付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要是惹毛了我们,你可知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苏锦冷笑:“我确实不知自个会是个什么下场,但我却知道,百步之内,我绝对有把握让你血溅当场!” 那头领脸色一变,他很清楚这娘们说的话决无虚言,那怕她杀不了在场所有人,可以她那诡异的箭术,单单杀一个他是绰绰有余了。可是若真放了这娘们走,他肯定会在弟兄们面前威严扫地,日后难以服众。 放还是不放都是一个难题,那头领盯着苏锦纠结,苏锦也盯着他无声的恐吓,一时间对峙的双方竟出现诡异的沉默。 正在此时,急速奔来的马蹄子声哒哒哒的响起,众马贼忙抬眼瞅去,却是八个穿着黑衣黑甲的侍卫,最前面的一位面容整肃,手拿一面暗红底的三角旗子,上面绣着一个黑色的大字——谢。 众马贼面面相觑之际,八个黑衣侍卫已经近在眼前,最前面拿旗子的侍卫淡漠的扫过一眼众马贼,沉声道:“谢家经过,劳烦让路。” 被这个黑衣侍卫高傲的态度激怒,有几个马贼刚欲嘴贱的嚷嚷谢家算个啥鸟,却在此刻听的他们大当家的呵斥声:“还杵着干什么,快滚一边去让开路,让人家通过!” 尽管满心不愿,可大当家的话容不得他们质疑,不满的瞪了那八个黑衣侍卫一眼,却也依着大当家的命令驱马到一边让开了路。 八个侍卫扭转马头,扬鞭拍马转眼就消失在众人面前,待那黑衣侍卫不见了身形,一马贼冲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呸了声,骂道:“哪里来的瘪三,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还敢让咱们马贼帮让道!” 那马贼头领脸色黑如锅底:“住嘴!谢家的人你也敢说三道四,你要活腻歪了不打紧,别拖着咱们弟兄们给你陪葬!” 那个被骂的马贼不明所以:“谢家?哪个谢家?来头挺大吗?” 头领冷笑:“这条官道是通往哪里的,你还糊涂不成!” “自然是颍川……”那马贼到抽口气:“颍川谢家?!大渊第一世家谢家?!” 见那其余人等也是骇厉的模样,那头领心里舒坦了些,冷哼道:“一群孤陋寡闻的笨蛋!那探路的侍卫黑衣黑甲显而易见就是谢家赫赫有名的黑甲兵,红底黑字旗更是谢家独有的标志!能出动黑甲兵亲自护送的,定是谢家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档口要稍有异动,那杀人如麻的黑甲兵定会让咱死都不知是如何死的!” 那马贼首领正稍有些解气的看着周围一圈人那心有余悸的模样,冷不丁一转眼,却被印入眼帘的那森亮亮的箭簇差点气煞了肺腑! “这个该死的小娘们!”头领低声咒骂了一声,猛一睁眼恶狠狠盯着那仍不依不饶拿着弓箭对着他的苏锦:“喂,臭娘们,刚没听见谢家的人要经过吗?不快点让路,小心过会谢家的人过来劈了你!” 苏锦仍不为所动的举着弓箭对准他。 头领气的七窍生烟,早知道这是个难啃的骨头,先前他倒是盯上这块骨头干什么!平白弄了自个难堪,以致到现在这般令自个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第66节 头领正兀自恼火着,谢家的车队到了,正前方一对人马开路,其后是八匹骏马拉着一辆古朴的马车,驾车的车夫目光内敛扬鞭沉稳有力,看似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而马车两旁各有一对骑兵护卫,黑衣黑甲各个身姿矫健,持着长戈面容整肃,目光如炬谨慎的扫视着路的两旁。车队后面是不下百人的步兵,整齐划一的步伐铿锵有力,由远及近给人一种黑色洪流的即视感。 在谢家车队面前,马贼立马乖觉的噤声,一个个的眼神中带了些震撼又裹了丝艳羡的盯着谢家那浩大的阵势,与此同时他们心里难免浮出一丝类似自卑的感受。这才是一等一家族的排场吧?浩大,恢弘,震慑,让人打心里想臣服,再想想他们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马贼,每次出场都必要吹着口哨喈喈怪笑,自以为威武霸气无边,可在人家眼里,恐怕是可笑至极吧? 八匹骏马拉着马车从马贼艳羡的眼神中经过,正在此时一阵从北向南的风吹过藏蓝色的轿帘,轿帘被风扫过的那刹,众马贼见到轿中人那俊逸非凡的侧颜时,恍惚的以为见到了仙人。 而轿中人也在此刻不经意的将目光扫过轿外,外面那颇有些怪异的对峙场景让他淡薄的眸子闪过讶异,接着眉峰一蹙,沉吟片刻后就掀开轿帘对身旁跟着的护卫嘱咐一番。 眼见着浩荡的车队从他们的跟前经过而后越行越远,冷不丁的瞧着其中一个黑甲侍卫拍马掉头回来这一突发变故让众马贼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在众马贼面前勒马停住,那护卫持着鞭子对着苏锦一指:“此人冒犯谢家主子令我带走!” 马贼头领从惊诧中回了神,忙道:“带走带走!” 黑甲护卫点点头,二话不说直接将苏锦提溜到马背上,带走。 第63章 苏锦倒是没有反抗,因为她隐约觉得那谢家主子此举只是顺手将她救出来罢了,绝无恶意。所以在那黑甲侍卫将她带到他们主子跟前时,苏锦倒头就拜:“谢过公子搭救之恩。” 谢逸寒拿手指挑过轿帘,目光扫过这位女扮男装的娘子,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他轻声道:“你且先起来。” 苏锦起身之后便垂目而立,心头思忖着待会要如何开口告辞,以便她能够去冀州城完成她自个的事情。 当面前的娘子一起身完全露出那张灰扑扑的脸时,谢逸寒心头的那种怪异之感又回来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谢逸寒却弄不明白为何对于面前的这位娘子,他竟有种违和的亲切之感。 感到那种探寻的目光反反复复在她脸上逡巡,苏锦心中狂跳,世道艰险,让她不得不猜测面前之人救她是怀着某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不动声色的将手触摸到腰间的箭囊,她想,要是他敢对她做点什么,她绝对能来个鱼死网破的。 那些个黑甲护卫的目光是何等的锐利?这厢苏锦的手指刚触到了箭囊,那厢黑甲护卫就握紧长戈绷紧肌肉蓄势待发,一旦苏锦稍有异动,绝对能第一时间将她戳成了马蜂窝。 谢逸寒自然也是察觉到苏锦的动作,他收回逡巡的目光,轻声解释道:“娘子暂且放宽心,我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娘子面善,便有了些失态,娘子莫要介意才是。” 苏锦僵着脸点点头:“自然不会介意。” 知道苏锦难以放下戒心,谢逸寒摇头失笑,曾几何时,他谢逸寒竟也有被人当作登徒浪子的一天? 旁边的黑甲护卫忍不住拿挑剔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灰头土脸的娘子,这娘子未免也太高估自个了,就这样的,连给他们公子提鞋都不配好不! 谢逸寒道:“不知娘子这身打扮是要去往何方?” 苏锦忙回道:“正要跟公子告辞,此行我是要去往冀州城,恐怕与公子不顺路,就此别过。” 谢逸寒轻笑:“我此行颍川正好路过冀州城,路上不太平,娘子就随着在下同路,也正好有个照应。” 说完后也不顾苏锦是何反应,放下了轿帘吩咐马车启动。轿内的谢逸寒想起刚才一瞬那娘子僵硬的脸庞,不由牵了嘴角哑然失笑,这下子,恐怕在外头娘子看来他更像登徒浪子了吧? 外头侍卫见苏锦磨蹭着不肯走,冷硬的脸上瞬间闪过疑似恼羞成怒的神色:“快别磨磨唧唧的,就你这等姿色,想肖想我们公子,连门都没有!” 苏锦摸摸脸,想想貌似也是这个理,别说她现在灰头土脸的看不出半点姿色,就算是洗干净了脸好生打扮,那也是清秀有余俊俏不足,在穷乡僻壤的乡下还看的过去,但在这见过美色的大家贵公子眼里,恐怕真不够看的吧? 想通这茬,苏锦倒是将心放下,暂且跟着马车一路西行,秉着明哲保身的原则,一路上不多嘴不多事,哪怕对这一行人的身份有所好奇,也丝毫不做打听,毕竟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想来车上的那位贵公子家中是有急事,一路上不吝辛苦竟是日夜兼程的赶路,此举正中苏锦下怀,她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到冀州才好。奈何此去冀州路途遥远,饶是日夜兼程赶三天三夜,也不过堪堪赶了一半路程,这也让苏锦的心一日比一日焦灼。 “这位娘子,到冀州尚还远着呢,这两张饼子你拿着暂且垫垫。”车队暂且停下休整的空当,当初将苏锦从土匪堆里带出来的那位黑甲兵掏出了两块饼子,递到苏锦面前道。若说刚开始这位黑甲兵还对这位颇为自恋的娘子怀有些敌意的话,这几天的日夜兼程下来,这位娘子的表现却让他刮目相看,甚至有几分佩服。一位身娇体弱的娘子一路上不喊苦不喊累,甚至还拒绝了他家公子邀她上马车的提议,却随着他们这群糙老爷们颠簸在马上风餐露宿的,着实不易。 见这位娘子一路上没怎么用过餐,这位黑甲兵以为是这娘子带的干粮不足,瞧着她短短几日就饿了一圈的憔悴模样,心地纯良的黑甲兵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有了前头将自己干粮递给她的一幕。 “没事。”苏锦沙哑着嗓子道。没有拒接的黑甲兵的好意,接过饼子后,苏锦狠狠撕下了一大块,逼迫自己咽下去。这几天每日每夜的赶路让她身心俱乏,要不是有一丝信念在支撑着她,她早已疲惫不已的身子怕是早就坚持不住了。 苏锦的此时的吃相不雅,说是狼吞虎咽也不为过,那黑甲兵更为同情,心道,这娘子也不知为啥非的千里迢迢的赶到冀州去,这还是遇上他们谢家车队得以一路随行,如若不然,还不知得遭多大的罪!尤其是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这娘子孤身上路,能不能活着还是个未知。 此时,正坐在马车上歇息的谢逸寒透过轿帘掀起的一角,看着外面坐在草地上正拼命往嘴里塞饼子的娘子,心里有着同样的疑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竟让这娇弱的娘子不远万里的赶到冀州城里去呢? 赶路到了第五日,苏锦的双眼熬的通红,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消瘦的不成人形,小小的身子也迅速瘦了下来,如纸片一般,骑在马上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一般,令人看着都心惊。 这下别说黑甲兵,就连车里的谢逸寒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拉开轿帘,皱着眉看着外面瘦削的身影:“娘子还是上车吧,离冀州还有一段的路程,娘子这般只怕支撑不到那时。” 苏锦闻言,勉强扯了下皲裂的唇:“没事,不用,谢谢。”说着将粗糙的缰绳紧紧缠住自己手腕几道,然后目视前方,布满血丝的双眼折射出了几分倔强与坚毅。 谢逸寒闻言一怔,然后将这位娘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知什么意味的笑叹一声,这娘子竟谨慎如斯,他不知是该叹这位娘子自视甚高呢,还是该叹他长得就那么像坏人? 殊不知越是快到了目的地,苏锦就愈发不能容忍有丝毫的差错,哪怕她心里也清楚那位贵公子看起来人品贵重,不会对她有什么额外的想法。可是,万一呢? 苏锦拒绝的真实意图太明显,这让外头的黑甲兵嗤之以鼻,就这等姿色?咳,还是省省吧。 当苏锦终于双脚踏上冀州城而得知秦大虎大获全胜进京领赏之时,一直支撑着她信念的那根弦陡然一松,多日的疲劳如潮水般奔涌而上,苏锦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倒下之前,她消瘦的脸上是挂着轻松的笑意的…… 谢逸寒看着前方猝然倒地的娘子,不由扶额叹气,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既然见着了,总不能不管吧?早知道这是个麻烦,当初带她同行又是何苦来着? 认命的让谢甲带上她找了个医馆医治,而这谢甲就是那日送饼子给苏锦的那个黑甲兵。谢逸寒在马车上候着,本以为安置个病人不过一两柱香的功夫,谁想这谢甲大半个时辰后才磨磨蹭蹭从医馆出来,时间久的让一向性情淡泊的他都有了几分不耐之意。 “怎么去的如此之久,没看主子都等的不耐烦了吗?”谢乙拉过谢甲低声责怪道。 谢甲的神色有些恍惚,被谢乙这么一打岔,一个激灵,忙到主子跟前告罪道:“望大公子恕罪,刚才那娘子吐了一身,医馆里的大夫嫌弃,非的要属下将人拾掇干净了才肯医治,属下没办法,只得雇了人将那娘子擦洗干净了,这才耽搁了些时辰。” 谢逸寒淡淡挥手:“这倒不怪你。只是那娘子可有大碍?” 谢甲回道:“回大公子的话,是这一路上累的狠了,细心调养倒无大碍。属下给了医馆足够银钱,想必能支撑到那娘子身体康复之日。” 谢逸寒微不可查的颔首,没再说什么,只是淡淡一挥手,谢家车队就再次出发了。 离开冀州在通往颍川的路上,谢乙敏锐的发现谢甲的情绪不对劲,一会皱眉一会叹气的,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样,好几次要不是他出口提醒,都差点骑着马撞上了树。 谢乙狐疑的看了他好几眼,想到谢甲出现这种状况是在离开那娘子之后,难免震惊的猜测,该不会这家伙瞧上那娘子了吧? 不等那谢乙出口询问,他们大公子的目光已经若有似无的扫了过来,不消说,谢甲的异状瞒不过他家大公子犀利的双眼。 第67节 谢甲自知自己失态,忙到大公子跟前告罪。 谢逸寒将他从头看到脚,轻叹:“谢甲,你跟随了我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成个家了。” 谢甲额头一片黑线,知道主子定是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大公子误会了,属下刚才失态的确是在想那娘子的事情,却并非是大公子想的那般。” 谢乙噗哧下笑了,这是不打自招吗,明明就是思慕人家娘子,还死鸭子嘴硬。 谢逸寒难得的唇角挂上了笑意:“那个娘子的确有过人之处,你上了心也是当然,放心,本公子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 谢甲焦急的还要做解释,猛的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猛一拍脑门,仿佛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样,眼睛一亮失声道:“属下终于想到了,原来是像大公子,怪不得总觉得她面善!” 谢逸寒一怔,有些不太明白,谢甲忙解释道:“先前在医馆,当娘子被擦净了脸后,属下总觉得那娘子颇为面善,总觉得属下应该在哪里见过,思来想去没想的明白,刚才忽的想到,那面容可不就像咱大……” 谢乙及时推了谢甲一把,才让谢甲没把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完,说一个娘子像公子,这不存心找咱公子的晦气吗? 谢甲这时也觉得自己言行不当,忙噤声低头不敢言。 谢逸寒倒不以为忤,只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失笑:“即便是像,也应该是有几分跟二妹相像吧,跟我相像倒是牵强了。” 谢甲讷讷:“是,是与二小姐相像……”顿了半刻,谢甲忽然猛点头:“像,像二小姐!” 瞧谢甲的神情不似说假,谢逸寒来了兴趣“如何像法?” “像……”谢甲冥思苦想,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在脑海中闪过,要抓却抓不住,让他抓心挠肝的难受。在众人以为他说不出什么的时候,却见他猛的睁大了眼,如受到巨大惊吓般的倒抽口气! 谢逸寒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释。谢甲连着倒吸了几口凉气后,几乎是失声道:“我想起来了!那娘子,那娘子的面容竟是像极了、像极了……老太君!”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他倒抽着气喊出来了。 此话一出,谢逸寒也倒抽口气,猛然坐直了身子,盯着他:“真像?有多像?” 谢甲仍旧难免激动道:“回大公子的话,说有九分相像都不为过!现在想来,属下瞧着那娘子,可不就像老太君年轻了几十岁一样?要是那娘子养的再康健些,可不就跟老太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64章 苏锦是在一阵阵马车行驶的轱辘声中清醒的,当她迷瞪的睁开双眼,无意识的看着头顶上方的金丝楠木的细致纹路时,晃动的视线中她还恍惚的想着,今天是几月几日来着? “你可好些了?”包含着淡淡关心的话语不期然从身旁传来,却令意识刚刚复苏的苏锦悚然一震,反射性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浑身紧绷,双拳不由的在身旁握紧成拳。 见是那姓谢的公子,苏锦脑里闪过各种思绪,眸子里却是难以压住的戒备:“敢问谢公子这是要带我到何处?” 谢逸寒无视苏锦的戒备和质问,略带审视的目光反反复复的在苏锦那略消瘦的脸庞上逡巡,尤其在目光触及到与他祖母如出一辙的杏眸时,从苏锦的角度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谢逸寒眼里那令人琢磨不透的翻腾之意! 苏锦惊疑不定,谢逸寒却陡然前倾身子一把攥住了她细弱的胳膊,隐约含着希冀的眸子紧紧盯着她:“颍川,谢家,你可还记得?” 苏锦惊恐的瞪着他。 谢逸寒不依不饶:“你不记得?外祖母你总该想起来吧?” 苏锦依旧惊恐的看着他。 “还是……不记得?”谢逸寒眉峰微皱,却不死心的问:“燕京百里,你可有印象?” 询问期间,谢逸寒双眸一直盯着苏锦,见苏锦除了惊恐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谢逸寒心头不由的泛凉,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而已? 可面前娘子的脸庞与祖母又是那般的相似,让他又不忍这般轻易放弃,盯着那娘子的脸庞,他继续相问:“不知娘子芳名?芳龄几何?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此次孤身上路又为何事?” 谢逸寒的步步相逼让苏锦的心愈发的下沉,缓了缓神,好半晌,她方嘶哑着嗓子道:“公子这般刨根问底,不觉得失礼吗?” 谢逸寒眸光微冷:“娘子最好如实回答,谢家的势力是娘子无法想象的。” 言外的威胁之意苏锦哪里听不出?从那群马匪的忌惮中她也猜得到谢家的势力之广,哪怕她不说面前这位姓谢的公子迟早也能查的到她的底细,苏锦索性便冷笑着给了他答案:“本家是苏姓人家,三年前嫁到秦姓人家,生在冀州桃花县东山村,长在东山村,嫁到东山村,夫妻和睦,生活甜蜜,此次出行,也是为了寻找外出家门久不归的夫君,得知夫君尚在人间,刚欲回乡报信,便被人莫明掳来问话,不知谢公子可还满意?” 谢逸寒皱眉,冀州? “娘子当真生在冀州?苏姓人家?” “自是当然。”苏锦回答的理所应当,冷笑讽道:“莫不是谢公子认为我连出生地及爹娘都不认得……”说到这,苏锦脸色蓦然一僵,她陡然想起秦大虎说过,当初她是被苏父苏母收养继而当做童养媳嫁给他们那个傻儿子的…… 谢逸寒目光何其敏锐,察觉苏锦的异样,忙追问:“你可曾想起什么?东山村真是你的出生地?难道对燕京你没一点印象?” 苏锦这回再迟钝也猜出面前这位公子并不是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而应该是将她错认了其他人。想到这,苏锦倒是放松了很多,难得好声好气的解释道:“虽然我并非土生土长的东山村人,可我对公子口中所说的燕京没得丝毫印象,若是公子找人的话,在我这里怕是失望了。” 听的苏锦说自个并不是东山村人,谢逸寒更来了精神,忙问:“那你可记得自个来自哪里?” 苏锦想了想道:“小时候颠沛流离惯了,想来是个让人活不下去的地方吧,但肯定不会是繁花似锦的燕京,所以公子还是死心吧。” 谢逸寒坚持:“你再想想。” 苏锦虚伪的笑笑:“哦我想起来了,是个荒无人烟还水灾的穷村子,小妇人就是一个乡野村姑罢了,想必定不是公子所寻之人,公子你还是放我走吧。” 谢逸寒:“……” 苏锦磨了一路,谢逸寒抿紧了唇高冷了一路,死活不提放她走的话,被苏锦烦得紧了,就不咸不淡抛出一句你再仔细想想,让苏锦抓狂又懊恼,早知如此,先前她何必多出一嘴说自个来自外乡?坚持说自个是东山村的不就好了? 谢家的大门庄严肃穆,门前两个护卫站的笔直,手持长戈面色凛然。当急促的马蹄声由南向北越来越近的时候,谢家门前岿然不动如山的两护卫破天荒的伸长了脖子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坚毅的脸庞上难掩激动之色,大公子回府了! 谢家老太君房里,谢家的当家家主谢珉带着夫人正围在老太君的床前,关切的询问着老太太的伤势。 老太君神色有些郁郁,抬起松弛的眼皮扫了眼床前围着的两人,恹恹道:“老身还没死呢,这就急着过来吊丧呢?” 谢珉闻言当即脸色一变:“娘您这说的什么浑话,您这般说是戳我们的心窝子不成!” 夫人王氏忙使劲拽了他一把,忙在老太君发怒之前陪笑着:“瞧娘这是说的什么,娘您的身子骨硬朗着呢,黄大仙都说了,您是福泽深厚之人,咱们谢家都指望着您能长命百岁呢。” 当着儿媳妇的面老太君倒是没像刚才般甩脸色,可语气却不怎么和善:“一个又臭又硬的死老太婆罢了,活那么大岁数还不是得招人骂?还是早点死了好,反正这么大岁数了,活也活够本了,死了也没人惦记。” 谢珉向来听不得这话,愠怒刚泛上脸庞,冷不丁瞥见他娘偷偷转过脸拿被角擦眼的凄哀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酸,到嘴的话就生生堵了回去,化作心头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68节 王氏忙道:“娘,快别这么说,咱们都心疼着您呢!得知您的腿摔伤着了,寒儿急的不成,正快马加鞭的往颍川赶呢,估摸着这两日就快到了。还有绣儿,如果不是嫁的远,如今又怀着身孕,怕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看望您老人家呢!” 听的王氏提到孙子孙女老太君的脸色总算好了很多,尤其是听到她宝贝的孙子近些日子就要回府,老太君的脸上浮现了期待之色。人老了,尤其怕寂寞,最盼的,不过是儿孙满堂的热闹。 王氏又轻声细语的安抚了老太君好一阵,等见老太君脸上浮现了些许倦色,这才随着谢珉一起退了出来。 走出屋子之后,王氏才欲言又止的望着她夫君,轻声叹气道:“娘心里头郁郁,夫君又不是不知道,好声哄着便是,又何必与娘计较?” 谢珉苦笑:“我又何尝不知娘的心结,何尝不知娘心头的苦?唉,可就是因为知道我这心里头才难受,就愈发的听不得娘这戳心窝子的话。” 王氏闻言怔了一下,看着前方的小花厅,目光恍惚了一瞬,仿佛间又看见了当年嬉戏玩耍的小姑,那样的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犹如花丛里翩跹飞舞的蝶…… “要是当年……” 谢珉听的夫人喃喃的自语声,不由得沉默。在普通人家,当年一词仅仅是个回忆,可在谢府,小小二字却是一个禁忌。 可谢珉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若是当年他不是那么心软而能坚决反对小妹嫁给百里宇,那是不是如今的小妹能一如当年般天真无邪?若是当年在陆氏一出现时,他能抛下所有顾忌当即将这歹毒的女人斩于剑下,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出现的悲剧?想着如今容颜尚未老去心却早已如死灰的小妹,再想想时常黯然落泪的老母亲,谢珉有时候也恍惚有着和他儿子同样的念头,要是那孩子如今还活着该有多好? 想起那乖巧的孩子,谢珉眸光微微一痛,那样天真乖巧总是甜甜喊他舅舅的乖孩子,怎么竟有那黑心肠的下得去手! “老爷,夫人,咱家大少爷回来啦!” 管家东福一声欢天喜地的禀报声打断了谢珉夫妇的回忆,夫妻两迅速对望一眼,均见到了彼此眼里的惊喜之意:“寒儿回府了?” 东福笑呵呵的说道:“可不是,听的门卫回禀,老奴也是好一阵惊喜,本以为大公子最赶也得明个才能回府,不料想今个就能见到大公子的面了!想来是大公子担心老太君伤势,日夜兼程的往回赶,大公子一片纯孝之心令人感动,只是可怜了大公子这一路遭了罪了。” 王氏心疼儿子,忙问:“大公子此时身在何处?” 东福忙回道:“大公子的马车刚入府,想必这会正急急忙忙的往这赶,要来探望老太君吧?” 谢珉点点头,以他儿子纯孝之心,回府的头一件事应该是赶来探望他祖母才是。想到这,谢珉和他夫人王氏便不急着回自个院了,索性就在老太君的院外翘首以待。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谢珉夫妇没等来他们的儿子,却等来他们儿子的贴身护卫。 “老爷,夫人,大公子遣属下来传话,请您二老移步正厅,有要事相商。” 谢珉他们二人一听,脸色顿时一变,这明显不同于他们儿子以往的行事作风让他们心里升起极大的不安,各种不好的揣测涌上心头,几乎脚步如风的奔到正堂,直到见到在正堂正襟危坐的谢逸寒,见他安然无恙,谢珉夫妇两个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王氏伸手整理了下微乱的鬓角,进了正堂,嗔怪的看着她儿子:“寒儿你也是,回府之前也不让黑甲卫提前到府里通报一下,这冷不丁的回府,倒是让爹娘好一阵惊喜呢。” 谢珉冷着脸道:“还惊喜,只怕是惊吓吧。” 因为门窗微掩,正堂里的光线有些暗,谢珉扶着夫人落座后,便随意在谢逸寒的对面坐下,等东福给他倒好茶水后,便端起茶杯慢悠悠啜了一口,道:“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相商吗?说吧,可是燕京的局势有变?” 说话期间,东福等下人便识趣的退了下去,王氏满满关怀的目光都放在儿子身上倒也不曾觉得周围有何不对,谢珉进来时只是目光一略,只当谢逸寒身边站着的是个丫鬟,便没当回事,可见其他下人都长眼色的出去了,貌似那个丫鬟还在那里杵着,谢珉顿时心里不爽了。 茶杯一搁,谢珉皱眉:“出去。” 谢逸寒闲云野鹤般的坐着,旁边的苏锦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站着,好像没听懂似的。 苏锦的不为所动终于成功引起了谢珉的注意,谢珉沉着脸抬头望去,印入眼帘的那身粗布灰衣明显不是府里丫鬟打扮,显而易见,这娘子定是谢逸寒从府外带回来的。 谢珉夫妇惊疑不定,多少有些捉摸不准他们儿子的意思,鳏寡了多年终于想通了要娶继室了还是怎么着? 王氏脑袋有些发懵,虽然他们家向来开明,可来历不明的女子他们是断断不能接受的。 王氏定了定神,勉强扯了抹笑:“寒儿这是从哪里带回来的娘子,怎么也不提前跟爹娘招呼一声,倒是让我们好生惊奇。”说着,转过脸看着苏锦:“来,你过来让我瞧瞧,顺道跟我说道说道,你这是从哪来的?” 谢逸寒在旁轻声提醒道:“娘可得仔细点瞧瞧,不过儿子给您点个醒,您心头得做好准备,小心惊着。” “哦?那娘待会可得好好瞧瞧这娘子是长着个怎么的倾城样。” 谢逸寒知道他娘定是误会了,也不说破,只是轻叹着抓过旁边人的胳膊,轻轻用力,将垂着头的苏锦推了过去。 第65章 谢父失手打碎了手边的茶盏。 谢母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庞,急促的呼吸着,激动的失声道:“你……你可是……” 谢父嘴唇哆嗦着不能言,他双手颤抖着,向来不怒而威的两目此刻饱含热泪,似有万般心酸要诉诸于口。 谢家夫妇如此大的反应,给苏锦带来的却是莫大的尴尬。她不着痕迹的偏了头,以此躲开谢家夫妇那灼热的目光,心底却愈发难安,此刻以容不得她糊涂,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卷入进了某桩较为混乱的事件之中,生活的平静即将被打破,日后的吉凶福祸实在难料,着实让她心里忐忑。 待谢家二老的情绪稍微平复些,谢逸寒才将遇见苏锦的事情娓娓道来,待说到最后,谢母已经是掩面啜泣不止,谢父也是老泪纵横。 谢逸寒这才恍然想起,当年的姑母也曾为了深陷土匪窝的姑父,竟抛却女子的矜持和怯懦,单枪匹马的夜闯土匪窝,要不是谢家发现的早及时派人前去支援,后果这是不堪设想。也就是因为此事,他父亲见姑母是铁了心要嫁到百里家,拦都拦不住,怕在生拦下去骨子里倔强的姑母有什么好歹,这才勉强应了这门婚事。且不论这桩婚事最终是否圆满,单说姑母当年敢只身前去相救姑父的这分痴情劲和决绝劲,和面前的这位于兵荒马乱中千里寻夫的娘子何其相似? 错不了了。谢逸寒心里愈发笃定,面前的这位面容酷似他祖母的娘子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小表妹。 谢父谢母更是确信无疑,脸庞如出一辙,年纪也对的上,性子也一般无二,要说巧合,世间哪来的那么多的巧合? 谢母动情的将苏锦拉到身边,心疼的摩挲着苏锦那消瘦的脸庞,哽咽道:“孩子,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谢父颤巍起身,朝南面祠堂方向郑重一拜:“祖宗保佑啊!这么多年了,上天没亏待咱们谢家啊!” 谢逸寒忙扶过父亲:“待带表妹见过祖母,咱们带着表妹一起谢过祖宗保佑。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谢家乃积善之家,自有天上神灵护佑。” 谢父揩揩眼角的泪,长舒了口气,他看向苏锦的方向,满是慈爱:“孩子,你别怕,我是你的舅舅,这是你舅妈和表哥,过会咱就一块去看望你外祖母,老人家可最是疼你的,见了你铁定高兴的很……”提到老母亲,谢父忍不住又落了泪。 苏锦在旁边看着很尴尬,她没法将自个代入到所谓的局内人中,她听着不属于她的事情,做着局内人中的局外人,心里焦急的想要去冀州寻找秦大虎,可搅进的这桩事情之中却难以脱身,让她着实备受煎熬。 “我真的不是……” 苏锦还想再挣扎的给自己辩驳,话还未说完,就听得拐杖触地声咳嗽声紧接着是老妇人焦灼的声音急切传来:“我外孙女回来了?在哪儿呢?哪儿……”焦急的目光在触及到苏锦的那一刹,似乎时光暂停了一般,老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只余留她那刹那间蓄满热泪的双眼,一瞬不瞬的定在前面那素淡的身影上。 谢逸寒反应过来,忙上前扶过老太君:“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太君猛的将旁人一推,蹒跚着朝着苏锦的方向就猛奔了过去,悲声大呼,仿佛心中多年积压的悲怆与悲愤一朝宣泄出口:“我可怜的乖儿啊——” 第69节 谢逸寒一惊,忙要再扶,可到底晚了一步,老太君身子猛一顿住,身子一挺,就软软的倒了下来。 “娘!” “祖母!” 苏锦一惊,忙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将老太君连人抱住,拇指忙按住她的人中,心里祈祷着老太君快快醒来,她可不想再于这混乱中再惹上什么人命官司。 所幸这老太君不过是先前激动过大而晕厥了一下,不过一会便缓缓睁了眼,待见到面前这张面容与她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脸庞时,激动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顺着她如今满是褶皱的脸庞流淌下来,在苏锦的惊诧中,老太君竟一把将苏锦紧紧搂住,像个孩子般呜咽的痛哭起来。 见母亲痛哭,谢父心痛难忍,谢母欲去相劝,谢父却抬手制止,低声哽咽道:“让母亲哭会吧,母亲她……压抑的太苦了。” 谢母含泪应了。 在谢家悲悲戚戚的一天中,苏锦度过了她在谢府中的第一日时光,苏锦如今已经是百口莫辩了,她如何也洗不清她不是谢家亲戚的头衔了,就连她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她是东山村小小村妇名叫苏锦,他们都抱着她哭上半天,说她本来的名字就叫素锦,悲悲戚戚的问她既然记起了名字,为何却不认他们,真是让素锦百口莫辩。 苏锦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当上了第一世家谢家的亲戚,若是用些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苏锦如今的日子的话,那就只能用“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来形容。苏锦就感觉如今的日子太不真实,日日活在花团锦簇中,绫罗绸缎加身,山珍海味入口,身边丫鬟婆子伺候,出门黑甲护卫抬着,天天还有人给你下跪,这日子,区区过了三日她就受不了了,这日子太上档次,她实在难以融入啊。 她想过回以前的日子,可每每给老太君,哦不,该改口叫外祖母了,每每给她外祖母提,她外祖母就含糊的给她转过话题,尤其是当听到她提到要去找她夫君时,无论是她外祖母还是谢父谢母就如短暂失聪了似的,齐齐答非所问,转移话题的功力顿时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让苏锦的确是抓狂。好吧,认亲戚归认亲戚,总不能认了亲戚就不让人家见夫君了吧?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殊不知谢家也有他们的担忧。尤其是谢父一想到当初他没有阻止他妹妹的婚事,导致后来的悲剧,谢父就自责不已,所以看到外甥女如小妹当初般的经历,他便尤为心忧,为了不让悲剧重演,所以他要将悲剧扼杀在摇篮里。更何况,从外甥女的话中他隐约了解到那人是个山间莽夫,哼,他外甥女可是谢家高高在上的千金,区区一个莽夫岂能配得上? 在谢家刻意的封锁消息下,东山村的苏锦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踪了,当秦大虎得知消息后,铜墙铁壁般的汉子却差点晕厥过去,他俏生生的媳妇就这么,没啦? 秦大虎急的抓心挠肝,没了媳妇犹如将他身上的肉给剐了一半,让他如何不焦急心痛?他费尽心思托人四处打听,每一丝线索他不放过,半年来也不知多少次都空欢喜一场,可他都未曾放弃,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后的一天,倒真还让他打听到一个有用的信息来,南边的马贼曾经好像劫过一个小娘子,音容相貌与他的娘子极为相像! 听到这秦大虎就毛了,这该死的毛贼,看他秦大虎不亲手剐了他们!他娘的! 待他率领着手下亲信杀气腾腾的杀到对方老窝,将对方杀的十不存三时,马贼头头尚不知犯了哪门子的神仙,怎么无端端惹来这样的灾祸?等被这杀神问及半年前扮男装骑驴挎弓的小娘子,这马贼顿时一拍脑门子,记得,当然记得啊,可是与他们没关系啊,早就被颍川的谢家给掳走了啊!这马贼头头毒的,他不说救走,他说掳,摆明了想让面前这杀神去跟颍川谢家干架,看给你能的敢挑我老窝,有本事你去挑谢家啊! 秦大虎可不管那颍川谢家是个什么鸟,敢掳走他家娘子,那就等着他虎爷的怒火吧! 再说百里家,在苏锦到谢家的第三天,谢逸寒就从谢家出发,再次到了京城百里家。见侄儿去而复返,别提百里夫人的内心有多么惊悚和惶恐了,在侄儿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几乎带着一种惊恐的目光在谢逸寒的身上发带上逡巡,在没有见到白麻和戴孝的痕迹之后,这才长松了口气,瘫倒在椅子上,回神之后手脚皆是冷汗。不是她故意想这些不吉利的事情,只是谢逸寒先前回去她已从旁人那里得了信是家中母亲摔倒病重,如今谢逸寒去而复返,怎能不让她心生疑窦恐惧?好在,万幸…… “姑母,您快收拾东西,快些跟侄儿回去吧。” 谢逸寒此话一出,百里夫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泪水瞬间决堤,一张脸白的不似人样。 “可是,可是……” 百里夫人嘴唇哆嗦着,抚着胸口喘不上气来,见姑母惊惶心痛如此,谢逸寒入心不忍,可见姑父再旁,再想起家里的嘱咐,顿时将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立于一旁垂首不语。 百里夫人瞬时呜咽,竟不管不顾的冲出门去,谢逸寒忙追出去,百里太师也追了出去,忙喊道:“夫人!” 百里夫人听得声音,犹如被蛰痛了神经,猛一回头,红着眼睛瞪着百里太师:“别跟着我!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母亲的话,我宁愿这辈子从未遇见过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决绝离开。 百里太师犹如遭受雷击。他呆呆的望着载着他夫人离开的马车,脑海中回荡着他夫人离去前决绝的话语,感觉一颗心也在慢慢慢慢的死去…… 第66章 百里夫人是一路哭着进谢府的,待一路奔进老太君的房间,带着悲戚的那声娘却硬生生的梗在了咽喉里,怎么却吐不出来了。百里夫人睁大了眼,看着精神矍铄的母亲正神采奕奕的拉着面前的娘子不知在说些什么,瞧母亲的精神状态也是极好的,怎么也不像,不像……百里夫人脑袋浆糊成了一片,正糊涂着不知侄儿这是闹得那一出,前面那正和母亲讲话的娘子一回头,却是猛地让她震在了原地! 等苏锦再一次的被人紧紧抱在怀里,听着耳边传来的又哭又笑的声音,苏锦无奈的笑笑,又是一场久别重逢的大戏。可是为什么,她的内心深处有丝酸胀,又有些悲喜呢?是原主记忆作祟,还是她慢慢开始融入这具身体? 从百里夫人进谢府,苏锦就开始进入了有娘亲的孩子像个宝的状态:娘亲会温声细语的跟你讲从前的事,娘亲会手把手的教你写字作画,娘亲会一针一线亲手给你做鞋袜衣裳,娘亲会唱着儿歌哄你入眠,娘亲会……这样的日子让苏锦开始浑浑噩噩,她甚至有时候也怀疑的问自己,苏锦啊苏锦,如今你是二十岁了,还是两岁? 这样无微不至的爱苏锦不讨厌,可是却有些困扰,如果她是原主,她自然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亲身母亲的爱,可关键是她是半路杀入的程咬金,占着别人女儿的身体,再享受着别人母亲的爱,怎么都有些心亏的感觉。这种时候,她就分外想念秦大虎,或许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也就秦大虎的爱能让她心安理得的承受吧。 有时候她也会试探的跟她娘提秦大虎,可刚提了个开头,她娘就掐了中间和结尾,在她娘的认知里,这个提名就让人觉得庸俗的人根本连从她女儿嘴里说出来就不配,更何况跟她女儿配成对?别怪她拆散女儿的婚姻,她只是想要补偿女儿,给她女儿最好的,而补偿女儿的第一步,就是从女儿的婚配开始。她无比庆幸她的锦儿还没有孩子,凭着他们的家世,哪怕是锦儿嫁过人,那些英年才俊们也是上杆子要结他们家的亲! 苏锦丝毫不知道她娘的打算,她只是日复一日的在等待着,她在等着她周围的人放松警惕,然后能让她轻而易举的混出去,到时候她跟秦大虎团聚就容易的多了。 说起秦大虎,她又有些伤感,也不知这些日子他过得如何?知不知道她失踪的消息呢? 再说秦大虎得知了信,带着手下一干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谢家门口叫板,着实让谢家一干人等好一个意外。 谢父看了谢逸寒一眼,说不出什么意味的哼笑:“倒还有那么几分胆量。” 谢逸寒垂眸不语,手指摩挲着杯沿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父起身:“走,出去看看,听说还是朝廷,其实也就是那姓百里的亲口封的几品来着,好像是从五品的小将呢,听说带兵打仗从不在话下。出去看看,究竟是哪路的神仙。” 谢逸寒亦起身跟随。 老太君得知秦大虎打上门来的消息后,脸拉得老长,似乎想要骂上两句,可碍于苏锦再旁,到底没说出口。 百里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那莽夫跟锦儿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甚是不知趣! 苏锦可不管她娘和外祖母的脸色是怎么个差劲法,得了消息就急火火的冲出门去,任哪个拦都拦不住,着实让屋里的两人看着有些气闷。 老太君咕哝着:“咱颍川才俊多着哩,怎么见了那么多一个也瞧不上呢?偏偏对那个打仗的莽夫痴心不改,难不成那莽夫长得比咱颍川的才俊还出挑?将咱家锦儿迷得五迷三道的?” 百里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脱口而出:“或许,他们二人真的是鹣鲽情深,兵荒马乱中相依为命,生死与共过,或许真的是……” 老太君眉毛一竖,瞪她:“你和他何尝不生死与共?他最后是如何待你的?” 百里夫人一震。想起百里宇最后移情陆氏对她的背叛,她顿时手脚冰冷,那样的苦楚,那样的绝望,她不能让她的女儿重蹈她的覆辙,不能! 于是秦大虎在尚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多了一个坚硬的拦路石,叫做丈母娘。 因为先前那马贼头头给的错误的信息,所以秦大虎误以为谢家是贪图他娘子美色而给强行掳了去,因而当谢家大门缓缓开启,谢父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时,秦大虎的目光简直犹如即将噬人的恶虎一般,死死盯着谢父,那择人而噬的凶狠目光,饶是经过岁月洗礼的谢父,后背也是有些汗毛倒竖。 谢父将目光缓缓放在前方那八尺多高的雄壮汉子身上,略有迟疑道:“秦大虎?” 秦大虎凶狠大吼:“你他娘的淫贼快还我娘子!”老子想娘子都快想疯了,都是你他娘的淫贼害的! 半年多的焦虑愤怒担心压抑终于在此刻找到了突破口,根本就等不及谢父回应,秦大虎扛着雪亮锋利的大砍刀都一马当先的冲着谢父而去!只要一想到是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霸占了他家娘子,他就恨不得能剁了他,剁碎了喂狗! 第70节 黑甲护卫刹那间犹如黑色的洪流,由四周迅速朝着秦大虎包围而去,千百个弓箭手迅速从制高点冒出头,黑色的弓箭在阳光的反射下黑亮的刺眼,那一根根尖锐的箭已经搭在了弓上蓄势待发,只要一声令下,那千万支箭就会朝着中间那人齐齐而发,不消片刻,就能将人戳成个刺猬。 秦大虎却仿佛毫未察觉,举着大刀就要杀到谢父跟前,谢父身旁的谢逸寒冷冷盯着秦大虎,身侧的手微动,弓箭手顿时将弓拉得更满…… “秦大虎!” 一阵急切温婉的声音顿时犹如一剂定身术,刹那间将秦大虎的动作定在当处。 秦大虎猛地抬头,那不远处环佩叮当,面容清丽,眼神关切,正婀娜着身姿,一路小跑冲他而来的,不是他日夜思念的娘子又是谁呢? 秦大虎猛吸一口气,扔了大砍刀,张开双臂欢喜的朝着苏锦的方向边跑边吼:“娘子!” 见秦大虎犹如一个巨型铁罐一般的冲她急速而来,苏锦的脸僵了一下,没等她做出应急反应,只听嘭的一下,她的脑门已经撞到了他坚硬的胸膛上了,撞得头昏眼花之际,又被他连人扛起,就听他欢欢喜喜的喊着:“娘子,可找着你了!娘子,可想坏你相公了!娘子,咱们回家啦,回家啦!” 谢父的脸色不好看,谢逸寒的脸色也同样好看不到哪去。 谢父怒吼:“来人,将这群贼子拿下!” 李二怒道:“谁敢拿下我等!我等可是朝廷亲封的猛虎军!” 谢父冷笑:“百里宇吗?他还不至于不给我谢家这个脸面!拿下!” 见黑甲卫持戈而来,刘生忙拜道:“小人乃颍川刘家分支子孙……” 谢父冷哼:“颍川只有王谢两家可堪提耳!” 换句话说,别说刘家分支子孙,就是刘家嫡系子孙在他谢家家主面前都不配讲话。 刘生的脸涨得红。 秦大虎扛着苏锦冲了出来,对着谢父怒目而视:“贼子,你才是淫贼!掳我娘子,倒斥我等是贼子,这是何道理!” 见苏锦被这莽夫扛于肩上,谢父怒火冲天,指着秦大虎想要破口大骂,当着众人的面却又怕有失体统,最终狠狠吐出两个字:“莽夫!” 秦大虎刚要发怒,已经缓过神来的苏锦忙拍拍他后背,小声道:“快放我下来,那人是我亲舅舅……” 听得前半句,秦大虎反而将他娘子抱得更紧了,听得后半句,秦大虎愣了好几秒,好一会猛地反应过来,忙火急火燎的将苏锦放了下来,看了眼谢父,又看了眼他面前的娘子,猛地倒抽口气:“真的?” 苏锦勉强笑笑。 秦大虎知道事情大发了,貌似他闯了个不小的祸。 初次见面就火药味浓烈,苏锦也知道秦大虎起了个不太好的开头,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尽量调和。 “舅舅,这是我夫君秦大虎。”拉过秦大虎,苏锦撑着笑道:“这是舅舅,这是表哥,快叫人。” 秦大虎忙对着谢父一拜:“舅舅。” 谢父怒:“谁是你舅舅!” 苏锦忙道:“舅舅您别气,今日的事是大虎不对,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了谢府,是他莽撞了。可他这么焦急莽撞到底也是为了寻我,想必其中有些误会,大虎他就是个粗人,做事也总是莽莽撞撞的,望舅舅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与他一般计较,待会我让大虎给舅舅磕头倒茶赔礼认错,舅舅您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望着苏锦恳求的目光,谢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再用仇恨的目光看了眼那胡子拉碴一脸横肉的汉子,恨不得捶胸仰天长叹,这个糙汉子,究竟用了什么*术将他外甥女迷得神魂颠倒? 最终秦大虎还是被请进了谢府,不让进不行啊,难不成让那莽汉带着锦儿离开?别说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就是府里的小妹和老祖宗,也绝对没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可若是不管不顾的将那莽汉当场射杀?想想锦儿对那莽汉的重视程度,一个弄不好,亲人就要反目成仇了,他可承受不了这样做的后果。左右不成,干脆就让那莽汉进府,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秦大虎见丈母娘见老太君的过程,想必不用说也能猜得到吧。那九尺高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绝对是在挑战谢家人的底线,这简直是翻遍整个王朝都找不到这样一个面向凶恶的人啊,咱那面容娇俏性格温婉的锦儿啊,怎么当初就看上这么个糙汉子?或许不是看上的,是这个糙汉子威逼利诱的? 其实还真是这么回事,可苏锦又怎么可能实言相说,话里话外透出种英雄救美的故事情节,赞秦大虎老实善良忠诚可靠,编的法给秦大虎说好话,听得秦大虎都有些脚底发飘,差点不知今夕何夕。 苏锦难得一天说这么多话,可谢家人只是听着,面上的笑容却是淡淡的。待苏锦讲完,百里夫人冲她招招手,温和道:“锦儿,过来。” 苏锦看了眼秦大虎,秦大虎咧开嘴对她憨实的一笑。 苏锦走到百里夫人跟前,她娘拉过她的手,从袖口拿出绣花帕子,给苏锦仔细擦了手,又仔细给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微偏了偏头对旁边的丫鬟道:“不长眼色的东西,没见锦小姐说了这么多话吗,还不赶紧去泡杯蜂蜜花茶,给锦小姐润润喉。” “娘,我不渴,我……” “锦儿,到外祖母这边来坐会,站着这么长时间了,女孩子家,就应该娇养着,要是累坏了,那可是一辈子的毛病。”老太君拍拍炕沿,对着苏锦笑眯眯道。 老太君的话里有话让苏锦很不安,她怕秦大虎听了心里不舒服,忙朝着秦大虎看去,没想到秦大虎关切的目光也正看着她,见她看来,忙急切道:“快去外祖母那里坐着歇会,你看你这娘子,不知道心疼自个,要是累着了弄成了一辈子的毛病那可咋办呢?” 苏锦叹了口气,果真是她多虑了,依秦大虎那芝麻绿豆大点的智商,指望他能听得懂话中的话,恐怕得下辈子吧。 依言在老太君的身旁坐下。 老太君握着她的手,看向秦大虎,左右扫了两眼,撇过眼看谢父道:“老身这一辈子,见过的人也不算少啦,行伍的老身也不是没见过。老大啊,这人呐,不能看表象,你也不用老是以貌取人,往往外表越是粗糙,行为越是莽撞,指不定内心情感就丰富细腻,这类人中怜香惜玉的也不在少数。秦将军,你说是吗?” 秦大虎本来听得云里雾里,忽的听得老太君叫他,忙拜道:“老太君折煞我啦,将军实在不敢当,只是区区一小将罢了。老太君说的是,我会怜香惜玉,会对娘子好的,我可以用性命保证,这辈子我会好好对娘子的。” “好?”老太君面色淡淡:“如何个好法?又能好个几年?再者,你拿什么给她个好?” 秦大虎闻言怔了片刻,紧接着看着苏锦郑重道:“我会用双手好好保护娘子,让她吃得好穿得好,过得开开心心,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苏锦正感动着,谢逸寒却于此时低声冷笑:“是吗,那不知那日表妹与群穷凶极恶的马贼拼死抵抗时,你所在的保护又在哪里呢?那日的表妹稍有不慎就会命丧当场,难道,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保护?” 秦大虎脸色煞白,他无法想象那日的景象是如何的凶险,更无法想象他失去娘子是种何等的情形!表哥说得对,是他做的不好,是他没有做到承诺,没有保护好娘子。 眼见秦大虎的两目渗出泪意,苏锦哪里忍心,忙道:“在外打仗哪里又能两头兼顾?秦大虎已经做的很好了,东山村被他布置得很安全,只要乖乖在那里等他凯旋归来便没有节外生枝的事情,一切都是我不好,总想着没边着的事,瞒着众人出行,这才有了后来的险象环生。不过也是柳暗花明,不然的话,我又何年何月能和亲人团聚呢?” 谢家众人齐齐叹气,感觉总有几个字环绕胸间,不吐不快——恨铁不成钢。 第67章 秦大虎就这么暂且在谢家住了下来,可这住可不是跟苏锦住在一起的,可是分开住的。秦大虎满腔怨念不提,苏锦也是怨念满腹的,哪有这样的,不让久别夫妇互诉衷肠,却硬拆鸳鸯的,有这样的家人的吗,真是坑爹啊。 于是秦大虎和苏锦就在府里过起了牛郎织女般的日子,明明在同一个府里,可就是见不着面。秦大虎每天不是被谢父叫去谈话,就是被谢逸寒叫去切磋,而苏锦每日不是被她娘叫去谈心,就是被老太君叫去说话,好不容易偶尔见着个面,不一会就被丫鬟小斯以各种名义分开叫走,这小日子过得当真是抓心挠肝。 后来有一日,秦大虎突然从府里离开了,这没征兆性的离开当真令人心惊肉跳,苏锦真怕是谢家对他起了什么不好的念头,好在秦大虎留下了一封信,告诉她他去平天下去了,因为如今世道不好,娘子的日子过得也是心惊胆颤,待到天下太平之日,他再来谢家风光大娶他的娘子! 第71节 这段话看的苏锦是目瞪口呆,啥,世道不好?世道不好关他和她鸟事!要是天下太平要等个十年二十年或五十年的,他岂不是要七老八十的才来娶她?!苏锦气笑了,不消说,这定是谢家想的馊主意,偏得那个二傻子还信了,当真是气死她了! 天下太平之日,便是锦儿嫁你之时。秦大虎将这句话当真了,于是在他的脑海中便形成了这么一个逻辑,平天下就等于娶娘子!有了这个干劲,秦大虎干起活来那是浑身有劲,每天就犹如热血冲到了脑子里,哪里有不平事,他就率着军队打到哪里,北边匈奴进犯,打!西边蛮夷骚饶,打!南边贼子造反,打!一路打下去,一路杀下去,秦大虎身上的官衔越来越大,从一个区区从五品的武将,慢慢的到正五品,从四品,正四品,在连跳数级到正二品,最后一次因为救驾有功,竟一跃到了正一品大臣的位置!从一个不入流的小武将,竟能在短短三年间一跃成为正一品威武大将军,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不能不说,秦大虎一个华丽的转身,完成了人生质的变化! 这个时候的秦大虎感到天下貌似太平了不少,貌似当初谢家给他出的条件他已经完成了,于是他备下厚礼,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的去接他的娘子回他的府上。是的,如今身为正一品威武大将军的他可是有他的府邸了呢。 这次,谢家没有为难他,顺顺利利的让他将娘子给接了回去,虽说舅舅他们的脸色不说太好看,可到底还是放人了呢。不过呢,还有一点就是,咳,他丈母娘跟着他们一块回来了。 小夫妻两个如胶似漆的过了三个月,可三个月之后,当真是晴天一阵霹雳,谢家又派人将苏锦和她娘一起接走了,这回接走的可不单单他们二人,还有秦父秦母春花,以及李二他们兄弟几个的家眷。 事情还得从两日前说起。那日秦大虎被传召入宫,却原来是皇上感念他常年征战辛苦,邀来禁卫军卫统领相伴,予以宴请秦大虎。宴上皇上亲自倒酒,这倒是让人倍感荣幸的事,奈何得此殊荣的秦大虎过于紧张,起身太猛竟将皇上的酒杯给掉了,酒也洒了他大半身。皇上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虽然事后没有怪罪于他,可到底这宴也是不欢而散。 回了家秦大虎也是郁郁寡欢,苏锦见了也不多问,闻得他衣裳上尽是酒味,就帮他脱了下来,浸泡在一旁的水盆里,也就没在管,便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去了。不成想半夜却猛地听见小狗惨叫的声音,秦大虎和苏锦忙起身查看,却见水盆边趴着一只七窍流血的小狗,却原来是前不久李二送来给她解闷的小狗,因为她很喜欢便一直养在屋里,不知何故竟满地打滚,不一会就七窍流血而死。 苏锦颤抖的看向水盆,那里除了一件衣裳,啥都没有…… 秦大虎沉默不语了半日,安慰了苏锦半会,就起身出了府。 他去的不是别处,正是百里府。对于百里太师,他是当恩师来看待的,曾经那样落魄的他,倘若没有百里太师的赏识,还不知何年何月他才能爬到今天这样位高权重的位置上来。 他来百里太师这里,是他很信任这位恩师,所以他想将这件事告诉百里太师,同时也问出他的疑问,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听完秦大虎所述,百里太师一下子跌坐在太师椅上,他摇摇头,失神的喃喃道:“亲贤远佞,糊涂啊,糊涂……” 失神了好一会,他才缓缓看向一旁不解的秦大虎,目露惋惜:“到底是功高……其实,有这么一天,我早该料到才是。” 秦大虎震惊:“太师,皇上当真想要我的命?” 百里太师苦笑着。 秦大虎倒抽一口气:“那我该如何是好?” 百里太师叹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命不可违,回去跟家人好好道个别,我会想法设法联合朝臣,保全你的家人的。” 秦大虎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百里夫人因为不放心女儿,所以就随着苏锦一块进了秦大虎的府邸住下,因为不想再和百里宇有什么瓜葛,所以百里宇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已经找到,更不知他的夫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住着。 虽然百里夫人平日里瞧不上秦大虎这个莽夫,可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婿,瞧着他失魂落魄的回来,直觉是出了什么大事,便叫过来询问。秦大虎本来是下定决心将这件事憋着的,可百里夫人是什么人,三两句就套出了话来,这一套出了话,当即怒的火冒三丈! 百里夫人拍案而起,怒道:“你在这等我回来,哪里也不许去!”说完,回房抽了马鞭,边往外走边大声喝道:“来人,跟我走!” 话音刚落,百十个黑甲护卫紧随其后。 百里夫人径直冲着百里府的方向而去,她现在是满肚子的怒火,只要给她一捆柴火,她绝对能将整个百里府烧的一干二净! 百里府的护卫惊见他们家的夫人大白天的现身门前,简直是惊呆了,没等他们反应片刻,他们家夫人竟然怒踹自家大门,然后持着马鞭破门而入,身后百十个黑甲护卫冷肃跟随,简直帅呆了好吗?诶不对,夫人这真是这是要做什么?我的天那! 百里宇正在屋里长吁短叹,忽的听得府内鸡飞狗跳的,心里正不渝,猛地一声房门脱落的声音,就惊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直奔他的方向而来,没等他反应三秒,面前一根马鞭劈头盖脸的就下来了—— 百里宇顿时抱头鼠窜,他娘的,这是他娘子专属的马鞭加身的滋味啊!多少年了,没挨过这样的打了…… 后来秦大虎就见他丈母娘回来了,然后丈母娘就带走了他娘子以及府里府外的一干人等,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好好干,听百里太师的话。 秦大虎听得心里哇凉哇凉的,听百里太师的话,那不是让他洗干净了脖颈,乖乖等着大铡刀落下来吗? 百里太师正满心激动着他亲生闺女的失而复得呢,得知秦大虎是他的便宜女婿,又怎肯让他的乘龙快婿就此湮灭,让他的闺女成为新寡呢?想想那凄惨的画面,百里太师简直于心不忍好不? 百里太师心里的一个不落忍,自此就走上了犯上作乱的黑道,而且在这条道上越走越远,一去不复返了…… 这一年,对于这个命途多舛的王朝来说,可谓是多事之秋,先有皇帝携美游太湖,不慎跌进湖里驾了崩,后有几个皇子争皇位争得头破血流惨绝人寰,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整个皇城让皇室这几个龙子搅和的天昏地暗不成样子,好在最后百里太师出来主持大局,拥戴不满三岁的小皇子即位,时局这才慢慢稳固下来。可此时的皇室成员却在这场夺嫡大战中大伤元气,十不存一不足以形容他的惨烈。 可没等这小皇子坐稳皇位三年,这小皇帝就不幸得了天花跟随先皇去了,本来那几个慢慢收了心思的皇子忍不住又想冒出头来,可这回没等他们互相残杀,早已成气候的,此时已经是摄政王的秦大虎却突然发起了夺宫之变,以雷霆之力迅速将其剿灭,连一干保皇党们也一举拿下,不留有他们喘息的余地。盛世太平之时秦大虎或许不敢有如此强硬的作风,可他岳丈百里太师说了,乱世出枭雄,这乱世中,拳头大就是硬道理,成王败寇,只要这局他胜了,此后的历史便将由他秦大虎来改写! 谁也没有料到向来为皇室鞍前马后征战沙场的秦大虎竟会犯上作乱!更可怕的是连忠心耿耿向来为国为民的百里太师也是站在秦大虎旁边!这个世界简直变化太快,他们看不懂啊! 第68章 此时的苏锦正坐在绣墩上,一针一线的织着安宁的鞋袜,安宁不是别人,正是她和秦大虎的女儿。自五年前离开京都,被母亲重新带到谢家之后,她便发现自个怀了身孕,这可是欢喜坏了谢府上上下下的一干人等,简直就是老佛爷般的将她给供养了起来,连喝口茶都有人将水温试了再试,秉着呼吸小心翼翼专程递到了她的嘴边,边喝着还别给她抚着背,唯恐她呛着,唯恐她吓着,这待遇简直让她感觉自己是活在了天上。 好在十月瓜熟蒂落之后,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小不点的身上,身为谢秦两家以及百里家的焦点所在,小不点一生下来就自带闪亮光环,备受瞩目。寄托着众人的美好愿望,在饱读诗书的大才子谢逸寒的拍板下,小不点的名字就被定了,名为安宁,只盼此生安宁祥瑞,只盼天下安宁太平! 安宁的到来于谢家上上下下来说都是件天大的喜事,但以此为喜的可不包括西厢偏院里的百里芊芊和陶廖。要说这二人何以入得了谢府居住,这还得从百里夫人这里说起。若真论情感而言,百里夫人是打心眼里不待见这两位的,毕竟当初百里芊芊她娘可是害的锦儿流离失所了二十多年,这份恨意绝对是恨屋及乌的,见到了百里芊芊她就忍不住银牙暗咬。可再怎么说,百里芊芊毕竟是那百里宇的骨肉,要想让百里宇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给她亲闺女女婿卖命,她总得做点什么让他无后顾之忧吧?再说了,百里芊芊心术不正,万一她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煽动陶廖一起在京都瞎搅和,要是坏了女婿的好事,让她亲闺女下半辈子没了着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一切以亲闺女的利益为重。坚定着这样的目标,百里夫人也就觉得这百里芊芊没那么碍眼了,待到了谢府随便找了个偏殿安排着,倒也眼不见心不烦。 百里夫人是眼不见心不烦了,可百里芊芊心里烦呐!本以为自己是百里府上唯一的千金,哪怕嫡母再怎么不待见她,父亲再怎么耳根子软,可他们百年之后,百里府的一切全都是她百里芊芊的啊!可这么美好的未来全都不见了,因为嫡母的亲女儿回来了,这是哪门子的事!百里芊芊气的七窍生烟,凭什么,凭什么,怎么就那么命大,怎么就不死在外面,还回来干什么呢?真是她的克星,专门来克她的不成?为了一睹那位的庐山真面目,更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百里芊芊日日绞尽脑汁的想要去找苏锦的麻烦,结果可想而知,她连她的偏院都去不了,更遑论去找苏锦的麻烦呢? 百里芊芊有气无处发之余就只能找陶廖发泄,又骂又打有掐又捏的无理取闹方式想必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此刻处于失职状态下可谓是人生低谷状态中的陶廖,一日两日尚可,一月两月也凑合,可一年半载都是这种状态,是人也得发飙。于是陶廖也无需再忍,索性跑到柳琴的屋里,日夜琴瑟和鸣,守着孩子一家三口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可百里芊芊岂能让他们过得和美?答案自然是呵呵了。谢府的西厢偏院鸡飞狗跳的日子就没消停过。 提起柳琴,就不得不提秦家。秦家当初是一家子都到了谢府暂住下,难道就能容忍柳琴的存在?这只能说阴差阳错,当初柳琴随着百里一家先进的谢府,而秦家因春花病了,耽搁了些时日,是后来进的谢府,两拨人马岔开了,所以秦家和柳琴都不知对方的存在。而柳琴进了谢家之后就一直被搁在了西厢偏院,连偏院都没出过,又何以碰得见秦家人?而谢府的人自认为柳琴不过是个不足量的妾室罢了,叫声柳氏都算抬举,又怎会多费唇舌向他人提起? 双方就这么诡异的相安无事的共存着,而知道真相的苏锦却也默不作声着,不是她想知道真相,实在是那日柳琴进府的时候让她撞了个正着,那位姓柳的当初在东山村是鼻孔朝天自然不会多瞧她这个村妇一眼,可她这个村妇当时可是瞧了她好几眼哩,能不记得吗?虽然记得,可苏锦也不能点破,这码子事是老秦家的奇耻大辱,这要是让秦父秦母知晓,只怕提刀去剁了柳琴的心都有。哎,日子难得安稳,少一事是一事吧。 平静的日子如无波澜的水面,悄无声息的流淌着,可秦大虎一不小心篡位成功,终于打破了这分诡异的平静。 苏锦心里不是没有思量的,早在秦大虎陷入毒酒加身这事件后,她就隐约猜的秦大虎貌似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束手就擒乖乖引颈就戮,要么弑君□□走上一条不同寻常之路,虽然政治上的事情没有人跟她说过半句,可据她这些年的观察来看,她那脑袋二两轻的夫君貌似走上了一条大逆不道之路。背后给他支招的人不言而喻,背后的靠山她也清楚,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忐忑过,毕竟这条不寻常之路到底让人走的心惊胆颤。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眼见着局势越来越明朗,眼见着他们的成算越来越大,她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对结局也有了些心里准备。可饶是做足了准备,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她依旧是震惊,依旧是有些难以置信。 当传旨的太监说着吉祥话满脸堆笑的将她扶上雕龙画凤的凤鸾时,她犹如脚踩棉花,脑袋尚昏昏涨涨的,他就这么,当皇上啦?而她,就是皇后? 身份转变的太突然,容她按按脑袋,理一理。 神武元年三月,推翻腐朽大渊朝自此建立盛世太平大明朝的神武皇帝,亲自迎他的皇后入宫,亲迎十里,与皇后携手共进皇城,自此琴瑟和鸣数十年,成为大明史上帝后恩爱的典范。 明史记载,神武帝尤爱后。曾许诺,世间佳丽三千,唯一瓢饮也。相国夫人不信,曾暗诫于后:莫轻信,世间多狐媚,汝且当心。后慰之:母宽心,帝言出必行,儿信之也。相国夫人摇头轻叹,吾儿痴也。然此后数十载,后宫未曾纳一佳丽也,相国夫人始信之,逢人便叹,吾儿命好也。有御史血谏,后无子,乃德有亏,不得为后。帝怒发冲冠,三旨连发欲诛其九族!后知之,忙劝之曰:帝爱吾呼?憎吾呼?帝疾呼:寡人爱后天地可鉴也!后怒:帝若昏聩,后变为褒姒妲己人人得而诛之,岂帝之爱呼!帝遂收回三旨。御史闻之,羞惭甚之,翌日赤身负荆跪行金銮大殿,于帝请罪,帝赦免之。而后之善德天下闻之,臣民由此信服。 虽然前半生过得跌宕起伏,但是后半生的苏锦却是安乐和美的,偌大的后宫虽然只有她一个人陪皇伴驾,但她也不会觉得寂寞,相信任凭哪个女人也不会嫌丈夫的后院人太少的,所以哪怕后宫形同虚设,就她一个光杆司令在,她也自得其乐,有贴心的女儿陪着,有体贴的夫君哄着,这种日子,怕是神仙也换不来。 日子流水般过去了,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期间发生了不少事,也遇见了不少人,得到了许多开心和烦恼,也收获了不少八卦和新闻。期间最让她烦恼的莫过于那秦父秦母知晓了柳琴的存在,当时处于怒发冲冠状态的他们无暇顾及百里一家的脸面,直接杀到了百里家,当着众人面对着柳琴和陶廖又踢又打又骂,唾沫横飞的例数此奸夫□□的恶行,听得在场众人简直是目瞪口呆,要是这太上皇太后不提这篓子陈年旧事,谁能料到咱当今圣上还曾有这么憋屈的窝囊事?是的,秦大虎登基之后,秦父秦母就顺应的被封为了太上皇和太后,因为住在皇宫住不惯,所以至今还是住在秦大虎以往的府邸,不过加以扩建了不少。 第72节 百里夫人扶额直叹,家丑不可外谈,女婿的事大可私下与她道来,如今这么大张旗鼓的造势,宣扬出去,可是将皇上的英明给折损了啊。 皇上曾经被戴绿帽子还喜当爹的消息犹如火箭的速度被宣扬了出去,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内,别说皇宫上下,就是市井乡下,都隐隐有类似这般的传闻。 翌日早朝,秦大虎是黑着脸上朝的,众文武大臣都低着头不敢抬头分毫,这让秦大虎的脸更黑了,他隐隐怀疑,是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秦大虎曾经被戴绿帽子了?怒! 皇上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事情闹得大了,百里家也留陶廖不得,也不管百里芊芊如何哭闹,硬是让这二人和离了,给了些盘缠让陶廖带着柳琴母子离开京都。若是事情到这里那也算是可以画上句号了,可那柳琴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在离开京都的途中抛夫弃子的带着盘缠跑了,待到陶廖发现不对,柳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陶廖疑神疑鬼,一直认为是有人欲加害他们,所以连夜赶路,一路行乞离开了京都。 至于那柳琴呢?苏锦只能呵呵了,恐怕任谁也想不到,那位竟野心滔天的混进了皇宫里。当那柳琴突然在秦大虎面前冒出来时,秦大虎很是吓了一跳,多少年了没有受到这样的惊吓。 柳琴也是孤注一掷,想拼一把最后的富贵。可她忘了,她柳琴早已不是昔日含苞待放一身清骨傲然睥睨众人的大家闺秀,而如今的秦大虎也不是昔日那有头无脑任她打骂作践都仍倾慕她的粗鄙大汉。柳琴尚在做着重拾旧日情缘而后一飞登天做皇妃的富贵梦,凄凄惨惨的哭诉着她这么多年的忏愧和思念,可秦大虎却是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望着面前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芙蓉脸,隐约想起的不是当年那痴心不悔的倾慕,却是那遥远的几乎都让他给忘记了的耻辱和悔恨。 他其实从未忘记,他的锦儿曾跟他有过孩子,要不是当年他的抛弃令娶,或许他那孩儿如今都能跟他比肩了…… 他痛恨自己,痛恨曾经。 不愿再多看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一眼,直接让人将她带到了太后那里,反正太后近来的气不顺,正好派个人过去给她撒撒气。 秦母接手柳琴的时候简直要将肺给气炸了,小贱蹄子,放你一马还不知足是不,勾人勾到了皇宫里,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柳琴后来的凄惨日子暂且揭过不提,值得让苏锦操心的是,她的闺女安宁长大了,也到了要婚配的时候了,可是昔日给她定的娃娃亲的对象,也就是刘生家的儿子刘玉树,貌似对这桩婚事不满,经常流连烟花柳巷不说还上奏皇上,请求废除此桩婚约。 安宁早对刘玉树芳心暗许,刘玉树此举当真令她心里怨恨,几次咬牙切齿的说,刘玉树越是不娶,她就偏嫁,耗他一辈子。苏锦听在心里很是焦急,耗得可不单单是那刘玉树的一辈子,耗得可不也是她自个的一辈子?苏锦好说歹说,总算将安宁的这分执拗劲给打消了下去,直至后来想开了,苏锦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几年,安宁却依旧没有成亲的打算,一天到晚的倒是跟秦大虎学起怎么处理起国事来,苏锦瞧在心里,却也默不作声,他们爷俩的打算她心里有几分谱,不过却不做任何干预。历史要如何发展,便由它去吧。 岁月如梭,年华似水,在人不经意中将人的双鬓染成霜。多年之后,秦大虎和苏锦二人在皇城墙上持手看夕阳,淡淡金黄的光晕铺染在他们二人如霜的鬓角上,如梦似幻,犹如岁月挥笔而就的水墨丹青。 二人相视一笑,走过一生的坎坎坷坷,只求此生无憾即可。 ●━━━━━━━━━━━━━━━━━━━━━━━━━━━● 本图书由(色色lin)为您整理制作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