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记》 第1章 《竹马记》 作者:丸子君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01 司仪面带笑容大声宣布:“下面,我们热烈欢迎本届新闻大奖获得者,年轻有为的颜菲菲小姐上台领奖。” 霎那间,台下闪光灯亮成一片。 紧接着的是连绵细密的“咚咚咚”的类似锣鼓喧天的声响。伴随着地板的哀号和抖动,有身材健硕宛若哥斯拉的华服女子从人群尽头分出一条康庄大道,奋力朝台上款款走来。最终象一枚重磅炸弹立于领奖台上,占去四分之三的空间。 “你就是颜菲菲小姐?”司仪竭力控制双腿颤抖的频率和脸颊流汗的速度。 “啊,是的。鄙人就是颜菲菲。”身材过分丰满的颜小姐微笑着一鞠躬,然后毫不费力地从司仪手上夺过奖杯。 “今天是本人二十二年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因为能获得这个梦寐以求的大奖。能获得这个奖项我要感谢很多人的支持……” “等一下,等一下……”声情并茂的获奖感言在那最煽情部分还没说出口的时候被无情腰斩。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对不起,颜小姐。经过评委会的紧急商议,一致决定……”司仪深深呼吸再呼吸,最终猛地一抬头,很有勇气地直直看进女金刚的眼睛,“新闻大奖不能颁给你了!!!” 颜小姐瞬间花容失色,脸上厚厚的一线大牌粉底腮红也遮挡不住苍白的脸色:“啊……为什么不把奖颁给我,为什么?” “因为……”司仪咽了一口口水,“因为颜小姐你形象不好,太胖了!” 话音刚落,司仪的脖子就被卡住:“你说我因为太胖了所以被剥夺资格,啊?我吃你们家饭胖的,啊?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你们知不知道我爸爸妈妈含辛茹苦培养我很多年,而我本人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了很多年才走到今天,而就是为了外表这个毫不重要的理由你们就彻底否定了我,你们是坏人!!你们太过分了!” 颜菲菲重重地把司仪摞到地上,刚才还紧紧揽在怀里的奖杯变作承载所有愤怒的一支利箭被扔到地上。“哼,不给就不给。本小姐不要这个奖了,你们留着去颁给胸大腰细的正妹吧!” 甩甩手,扬长而去。踏出三步远又大步流星地折回来。长臂一伸揽过所有话筒。 “所有镜头统统对着我,我还有话要说。” “记住,今天不是评委会不把奖颁给我,是我,颜菲菲耍大牌不要这个奖!听清楚了就回去剪辑新闻,我要上今天晚报头条!” 场内一片哗然。闪光灯更盛。 我也渐渐地从梦中一片混乱的喧嚣中醒过来。混沌的大脑指示着眼睛慢慢睁开。看见曙色的白手徐徐伸进窗帘。昨夜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黑影悄悄地躲进房间的暗角,蜷缩在那里。周围的一切渐渐恢复各自的轮廓和色彩。我眼前的世界在晨曦中显现出它本来的面目。我所熟悉的现实生活从黑暗的不现实中归来。在什么地方暂时中断的生活,我必须还得在什么地方把它继续下去。 “啊啊啊,颜菲菲,你要加油,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啊。”我伸懒腰的同时给自己打气 “一清早乱吼乱叫什么啊?快点起来吃饭,今天不是有面试吗?” 我老妈总是把我洋溢着淡淡玫瑰色诗意哀愁的早晨毫不留情地爆破掉。 卫生间里那面冰凉的镜子总是毫不留情地映射着我略带浮肿的脸。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不远不近刚才的那个梦。 “要是是真的就好了。哪一天新闻大奖真的砸到我头上,我拼得把身上油水全部用到斩下来也要浑身冒艳光地参加颁奖典礼的!” 眼光越过微凸的肚腩和透明台盆看到脚下的体重秤。红色的指针泛着冷冷的光泽,像一双妖异眼睛,鄙视着我的同时诱惑着我。 我立时陷入“要不要称称看”的天人交战中。 最终“称称看吧,就算胖了也没关系”以微弱优势艰难击败“不要称了。免得面试当天受打击”。 “菲菲你厕所用好了没有?已经十五分钟了,爸爸等得上班要来不及了。” “妈妈啊……”我探出脑袋,菜容失水。“妈妈啊,亲爱的妈妈,救救我啊~~~~~” “宝贝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白?” “妈啊……你家姑娘又胖了2斤啊。”我血泪哭诉。 2斤肉,现在菜市场要32块才能买到了。可是它却长在我身上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而我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个32块才能在某个不知名的未来减去。 今天早上7点23分。因为一团新生的赘肉。我突然之间觉得有关于我的人生啊,前途啊,那些杂七杂八所有被成功人士描绘的花团锦簇的东西堆在我面前变成一片灰暗腐败的东西。 世界末日快点到吧,到了那一天我就可能梦想成真拿新闻大奖了。 “妈,我的脸看上去不肿,很瘦吧。肯定很瘦的,那个粉底花了我300块咯!” “嗯,就像瓜子一样又瘦又尖。” “妈,我的头发梳的还算端庄得体吧,化妆呢?眼影会不会太浓了,给面试的人感觉妖里妖气的,影响不好啊?” “不会,很好很好。” “妈,衣服呢衣服呢?肚子这里没有凸出来噢。” “……” “妈,妈,我问你话怎么不回答我啊,肚子凸出来没有啊?” “菲菲,不要再照了。你今天样子老好老好的,就算接见国家领导也是没话讲的。快点快点好出去了,面试迟到给人影响倒真的是不好。你知道,现在社会竞争激烈……” “哦哦哦,我知道了知道了,妈你不要再说了。我走了哦。” “拜拜~路上当心,我等你好消息。” “拜拜,我希望带回来好消息。” 出门步行5分钟,地铁1号线换2号线,上了地面再换公交。下车后直线步行20分钟。 翻山越岭2个多小时以后我终于在最后时刻感到今天面试单位那位于荒无人烟的高科技开发区的办公大楼。电梯直上20楼也没能抚平我的气喘吁吁,再看着眼前满满当当一排人,遥想走廊尽头的那个小房间里等等会上演的城市森林弱肉强食记……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阴影让我恨不得顺着玻璃门滑下去,直接昏倒了事。 绝对不可以,颜菲菲。再这里摔倒除了失去可能的工作机会外没有任何好处,多金帅哥也不会来拯救你。你一定要坚持住。 “小姐,不好意思,那个……我能不能在你旁边坐一下?”我微笑着从众多候选人中挑选了一个看起来还面善的小姐,小心翼翼地提问。 那个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子倒很好玩,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迭声说着不好意思地把放在椅子上的包拿起来。 “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你请坐哦,请坐。” “啊,那个……谢谢啊。” 一个一个人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被送走。我和身边的那位让座小姐一格一格地往前挪着位置,好像在一步一步通往未知的命运。 “小姐你也来报社面试啊?”安静的空间总能派生出更多静默的压力。许久以后,让座小姐开始尝试着和我说话。 “嗯。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是啊。现在社会竞争那么激烈的,要找份工作不容易哦。特别是啊……”让座小姐眼风望那边的房间一扫,颇为不屑地轻哼一声:“特殊阶级的特殊人物,头点点,电话打打,我们小老百姓就算拼死拼活都还什么也捞不到!” “啊?”原谅我比较愚钝,不明白小姐她话里机锋。 “你不知道……”让座小神秘兮兮地左右张望一番,往我身边挨了挨。“今天面试对我们说的是很好听,什么凭自己的实力择优三取一,可是我好姐妹告诉我说,职位已经内定了,就是给报社上头大老板的公子了!” 让座小姐的意思是,今天面试不过是骗骗我们这些野人头的门面咯?(上海话“骗骗野人头”就是指蒙骗他人不懂的意思)待我还想深一步挖掘更多内幕。让座小姐已经施施然起身。“到我号码了,我先进去,祝你好运。” 我颇为无奈地叹息。如果刚才八卦的内容属实的话,要我好运大概祖坟都要烧起来了。 20分钟以后我和一不知名男士并排坐在那间可能左右我未来人生道路的房间里,微笑着面对那些可能裁决我未来时期人生规划的大人物们。 满头银发的和蔼老太太和地中海老先生的亲切并不能化解我的紧张。“颜小姐,阮先生,你们好。” “您好,您好。”我紧张得几乎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又马上笨拙地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银发老太太“哦呵呵”地微笑:“颜小姐不用太紧张,放松一些,我们就像聊家常一样随便聊聊。” 我僵硬地微笑点头。事关民生大计。我也是没办法,控制不住自己。 “那么阮先生,颜小姐,你们就稍微谈谈自己的经历再谈谈对我们报社的报纸的看法的意见吧。”地中海推推眼镜,“每个人又5分钟的时间。” 我和那个阮先生同时侧身,异口同声:“您先请。”又同时笑了出来。 “女士优先,还是小姐先来吧。” “先来后到,阮先生的号码在我前面还是您先请吧。” 第2章 我拖延已得死刑缓刑。 “我是f大中文系毕业,然后攻读经济学硕士。大家可能会感到奇怪,为什么一个学文学的人要念经济学,这说来话长……总之在我众多的实习经验中我发现,现在要成为一名成功的新闻人,所需要的不仅仅是专业的知识,他还必须是一名复合型人才,而经济就是最能担负起培养人各种能力的一门学科,我觉得很能学以致用的……” 请允许我用众多的省略号来描述这一段对话,因为充斥其中的诸多专业词汇,让我整个当场石化,脑子当机到什么都记不下来。 “我最终求职选择贵报社的原因说其实也很单纯……”阮先生推上滑落鼻梁的眼镜,随后奇迹般地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来。“我们每天面对着这报纸,其实,它不是一张单纯的报纸,我们看到更是八十年来悠久传承的报刊文化和历史积淀…… ……在新的历史时期里,我认为我们的报纸并不会因为新媒体的介入而走向衰亡,反而会继往开来,蒸蒸日上。”阮先生一贝多芬式的手势气势十足的结束了五分钟演讲。丝毫没有看到我目瞪口呆在一旁,进门之前好不容易积攒的信心在他如山一般宏伟出色的资历前灰飞烟灭。 02 命运的轮子在我头上居高临下地转动着,我都听得到它因年旧日深而生锈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啊,命运的轮子你掉下来砸死我算了。或许我还赶得上投胎成李嘉诚的孙子。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包包。里面装的四六级证书和学位证书都是当初花了一缸缸的血泪才换来的。我曾经觉得众如千斤,现在却有一文不名的感觉。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种人,生来就负责打击你做你的克星,一路走来,他们学习工作家庭事业无一不比你出色,与此同时还胸怀广大,笑容亲切地对着因内伤而面色难看的你无辜道:“你没事吧,我认识一个医生很好的,帮国家元首都治疗过,要不介绍你们认识?” 可叹我的运气就又差了些,偏偏和这个人在此时此刻狭路相逢。 幸好我还记得“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的自己似乎除了勇气就没有任何胜过对方的东西了。 “鄙人颜菲菲,中国名校xx师范大学新闻专业毕业,因在校期间学习认真刻苦努力,无不良嗜好而荣获文学学士学位。和方才阮先生相比我很是应该大大地惭愧,因为我社会经历很浅薄,除了在校做过两期非法出版物——我的意思是没有刊号,内容还是很正经的外,我的社会经验就是在这2个月的时间里不停地投简历,面试,然后失败。 关于贵报社的报纸,这几年来我对它最直接的感觉就是内容越发丰富多彩的同时广告也越来越多,还有,周六周日人们休息的时候报纸反而比工作日要薄很多,给人偷工减料的感觉。嗯,就是这样。”我很有自信地点点头,又打开包找出两本杂志:“老板,这就是我说的我在学校做的杂志,如果你们不介意它简陋的话,有空可以看看,我觉得它还是很好的!”我又很有自信地点点头。“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银发老太太和地中海老先生竭力控制住不上翘的两瓣嘴唇。知道自己成了个大笑话。有些沮丧地冲着他们笑笑,今天算是把血本都豁出来了,傻大姐当到底算了。 “阮先生,颜小姐。今天非常荣幸能和两位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你们用自己富有活力和激情的语言让我们大开眼界,知道什么叫做长久后浪推前浪啊,对吧,赵姐。” “嗯,就像苏老师说的。阮先生,颜小姐,至于下面的事宜我们会在一周内以电话的形式通知你们。”赵妈就没苏老师那样含蓄,说话之际将目光频频投向我的身边,嘴角还带着三分赞许鼓励和不好意思的目光。那潜台词说的清清楚楚,就是:“恭喜你,阮先生,你被录取了。对不起,颜小姐,我们下次再合作愉快。” 就算有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内定传言,人才照样一仗赢得光明磊落又漂亮。 谁叫着年头缺的就是人才?现在还来一个顶n个的复合型。 而我也承认我在实力和实力的碰撞中输得一败涂地。那个关于一周电话的承诺,应该马上就能在阮先生身上实现。而我就……算了,对于我而言就像等了二十二年也等不来的约会一样虚无缥缈。 说实在的,要我就这样甘心是很不甘愿的。即使失去了这个面试机会我还能再去人才市场投简历;我还能回家翻报纸找招聘信息;甚至可以出动自己和老爸老妈的人脉再为自己求得一个机会。可是在那一刻,我就像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唯一求生的浮木一样,固执地认定那是我唯一的并且是最后的机会。 我觉得我还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最终挽回些什么——即使什么都挽不回我还是要试试看。 我竭力控制着这一股冲动在体内横冲直撞,甚至在起身握手告别的时候都能感觉身体微微的颤抖。 那份微薄的矜持终于在一只脚踏出门口的时候走到崩溃的边缘。我最终惘顾理智微弱的呼唤,一个箭步冲回主考官桌前。“我记得刚才我只陈述了2分30秒,所以说我还有这个机会。赵女士,苏先生。请再浪费你们两分半钟,听我把话说完。” 老太太和老先生显然没料到我有如此劲爆的后招,一下子愣在那里。 “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来帮家里分担,我是说认真的。我爸妈,含辛茹苦那么多年把我供到大学毕业不是让我直升家里蹲大学硕士博士的。我家刚刚贷款买了房子,现在每个月要还银行2000多块,负担很大。而过几年爸爸妈妈也要退休了,我觉得我有这个义务找一份工作赚一份工资还钱攒嫁妆。”我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嘴唇;“所以,请您们能仔细看一下我的简历,考虑一下我是可造之材的可能性。也不要用我没有经验来拒绝我,因为诸葛亮出山之前也不是没有带兵打仗过嘛。” 这段话说完,我不敢再看主考官的脸色。直接回头走出房间。但是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好,就像梅雨天以后太阳从乌云里钻出来,火辣辣地占据七八月每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就算穿着高跟鞋,脚步也意外地灵活很多,我畅快地笑着一路走出那栋高楼,准备再次翻山越岭地回家。 只是妈妈对不起,因为你又听不到我的好消息了。 我一向都很鄙视励志偶像剧。因为其中的主角可以傻可以笨,可以为了所谓的梦想理想不计后果不顾他人感受地一路莽撞地坚持到底,可偏偏不怎么落馅饼的老天爷还真的会大发慈悲地落个大饼下来,还不偏不倚地被主人公傻人有傻福地接到,到了最后爱情有了,事业成功了。 这给人一个错觉,仿佛只要我们努力奋斗,就能求什么有什么。 而现实呢?现实生活几多欺诈,更多艰辛,梦想理想早早离你远去,青蛙王子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时候。在这种凄凉时刻,除了感叹命运不公以外,同时还对励志偶像剧的广泛欺骗性深刻地痛恨之,鄙视之。 所以当“主考官会被我热切真诚的对白所打动,所以我一定能获得工作。在这之后我只要努力就能赢得多金帅气的王子垂青,最终打败各路公主的阴谋诡计和王子长相厮守”的念头刚刚冒出一个尖,我就果断地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当我接到录取电话的时候,它就像一个空投炸弹,把我没有前进出口的生活炸出一片光辉灿烂。 “颜菲菲小姐,您好。世界集团旗下新文化有限公司很荣幸地通知您已经通过7月2日的面试,已经被本公司正式录用了。请于7月15日上午八点半携带本人相关证件和材料至腾飞大厦b座15层楼报道。届时会有相关人员负责接待以及相关事宜。” “小姐,谢谢你哦,还有,替我谢谢你们老板。” 挂断电话,我一脚踏过铺满地上的报纸,如同英国女王踏过丝绒红地毯。气流把它们一张一张卷得稀里哗啦。 “妈,妈。”我蹦跳着到厨房,从后面一把抱住挥刀剁肉的妈妈。 “噢哟,小姑娘家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当心以后没人要。” “你家姑娘这方面的行情从来没好过。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我找到工作了,好日子就要开始了,哈哈哈哈~” “哦,找到工作了?” “找到了!!!!” “那好,下个月20号交300块来当伙食费。” “唉~” “怎么,嫌多啊?” “哎哟,妈,现在物价这么高,300块怎么够吃饭啊。不要客气,你和爸爸我一人给500,就当是小麻将的钱好啦。” 当我自觉妆容得宜,服饰得体站在抬头看不到楼顶避雷针,望不尽一片连绵的腾飞大厦门口那一大片开阔的广场的时候,感觉怎是一个“欣慰”可以描述清楚的。 “啊哈哈,想不到我颜菲菲也有今天,一脚踏入市中心黄金cbd办公大楼的日子。”我兴奋得把表姐友情赞助的lv包包甩了又甩。我这不是前世巧烂不计其数的木鱼和祖坟着火修来的福分(奇.书.网-整.理.提.供),这只能说明我颜菲菲在某个层次上还是具有不容小觑的实力的。 这果然是个以实力证明一切的年代。 我骄傲得抬头挺胸收腹,踢着正步一步一步逼近腾飞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在那之后隐藏的是我光辉灿烂的明天。走出不到3米,面前忽然刮起一阵黑红妖风。 第3章 强壮的我就这么娇弱地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最终姿势很不雅观的“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在我浑身疼痛晕头转向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我又被一股大力死死地拽了起来。 我狼狈地扶着疼痛的腰,龇牙咧嘴:“别拉~啊哟~你别拉,再拉下去我脱臼就有事了。” “哦,如果小姐你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啊!交通事故肇事者就这么走了。那我的精神损失问谁要啊?想到这里,出于对金钱的渴望和对正义的伸张我一把拽住想要抽身离开的人西装袖子。 “先生,做人不可以这样的。” “啊?”西装男估计很诧异,刚转过去意欲离开的身子就这么硬生生地扳了回来。这一回头不要紧,西装男竟然出乎意料地长的帅的要死。那些什么尊什么民什么旭的站在他身边估计要痛哭流涕羞愧而死。而对男色向来没什么抵抗能力的我,一颗心也在他回头的霎那开始高速运转,扑通扑通地乱跳。在我成功控制鼻血不外溢后,还竟然差点松手放他走。 “先生。如果说开车不小心撞到人是技术层面的问题,那撞人后不顾受害者的安危扬长而去那就是道德问题了!”我竭力忽视近在咫尺的帅脸一张,拿出自己最多的爱与正义对道德观念薄弱的帅哥晓之以理。 “小姐,我想……” “先生,如果你认为我是贪图你的精神损失费的话,那你就错了。的确,今天我们运气都比较好,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可是很难担保万一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受害者就有我的幸运……” “小姐,你听我解释,其实事情……” “先生,市容管理条例是命令禁止摩托车在市中心地段行驶的,你还把它开到人行道上,这个违章实在太厉害了……” 西装帅哥就这样哭笑不得地被我扯着袖子于大庭广众之下站了不知多少时候,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惨遭抛弃的女朋友一早守候伏击背信弃义的男朋友,晨间8点激情热映晚8点黄金苦情大戏。 “小姐,你稍微停一下,听我解释……”就在西装帅哥第n次见缝插针地要向我告白,噢不是,是辩白的时候。第三者横空插入。 “小姑娘你不要这么野蛮好不好?是那个强盗一样的摩托车把你撞倒了,这位先生好心扶你起来,你不要纠着别人不放呀,太不讲道理了!”一位状似大楼保安的大叔声音洪亮地为帅哥主持正义,“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上班时间啊,大家都是有事情做的人,不要再拉拉扯扯浪费时间了。” 啊,保安叔叔你说什么能重复一遍吗?请恕我小小年纪未老先衰耳背了。 “小姑娘怎么还拉着人家先生的手不放啊。我都说了撞你的人不是他,是开掉的摩托车啊!” “啊,噢。”我慌忙甩开帅哥的西装袖子,脸也在瞬间涨红得和西红柿有得一拼。 “那个……先生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忘记刚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吧。”我朝着帅哥深鞠躬,可现在就算把头埋到地下都难以缓解我的尴尬。 ——广场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我就这样拉着人家那么长时间,帅哥这损失的名节叫我怎么赔。 抬头的时候却看到受害帅哥笑得云淡风轻:“没关系,小误会而已。”我简直就要痛哭流涕感谢皇恩浩荡——帅哥就是帅哥,脸蛋美貌如同天使,胸襟气度堪比上帝。光芒万丈如同探照灯一下子把小小的我的卑鄙照射得无所遁形。 我又迅速地低下头,背过身,以媲美刘翔跨栏的速度冲进腾飞的大门。 而帅哥好听的声音在身后飘散:“再见,飞天小女警。” 03 从大门到电梯,短短一路上我不住地地回味着帅哥临别时那一句“再见,飞天小女警。”那微微含笑的声线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甘甜又迷人。 只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叫我“小女警”。难道是方才那小小的误会里,我一脸正气凌然的模样很象荧幕里那些英姿飒爽维护正义与和平的女警察?说不定帅哥就此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如此桃花源般的美景让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发现自己还挤在稠密的人群里等电梯。连忙收敛笑意,却还是偷偷对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比了一个v字。 上班第一天冒桃花苞,好兆头! “叮咚”一声,把我飘满粉红片片的美梦撕裂了一个口。方才还安静如水的人群瞬间汹涌如海啸爆发,我就像每一朵最身不由己的浪花一样,一下子就被挤到最角落的位置。然后是无数双手在操作键盘上一阵乱摁乱揿,一连串暗淡的数字中星星点点泛起了红晕。 “拜托……能不能帮忙按一下15楼?”狭小的空间拥挤得就像鱼罐头,我被夹在其中手脚不能移动分毫。就算能动,虽身为灵长类而非长臂猿的的我也没有勾到键盘的可能。 可惜无人回应。 “对不起,能不能帮忙按一下15楼啊。”我提高了嗓音还是没有成效,整个电梯陷入集体沉默中。各路先生小姐的眼光宁愿直勾勾地看内衣模特也不愿高抬贵手帮我一帮。 我叹气。算了,上了18层再走下来也可以。 抬头盯着数字一格一格跳动没过多久就觉得很无聊。四周都是人眼光四处乱瞄也不合适,引起误会什么就不好了。最终我顺从地跟随集体把眼光投注到大幅内衣广告模特火辣辣的深v诱惑中。 广告中的女子秉承内衣广告中一贯鲜明特色,曼妙的身材上覆盖着丛林绿的新款内衣,衬托得她的表情如蛇般诱惑逼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把内衣功能性降到最低,审美趣味提到峰值。我想着有些自卑地摇头:就算现在把我那套飞天小女警的内衣穿到她身上,那也是诱惑而不是…… 等一下……突如其来的一道白色闪电劈进我混沌一片的大脑。 内衣, 飞天小女警, 帅哥这看似不关联的3者突然被放在一起发生了化学反应…… 我似乎想到了,帅哥那句“再见,飞天小女警。”的含义并没有我刚才设想的那样美好。 “颜菲菲大小姐,我不得不很痛心地提醒你。从下午5点你把我劫持到这里以后到现在。你已经在我面前吞食了半个比萨,半分意大利面,三个手工肉圆,另外喝下了一份酥皮浓汤,到目前为止两次续杯的奶茶没有停手的迹象。想想那恐怖的高卡路里,你不觉得这是对身材的一种侮辱和摧残吗?”正当我用心把奶茶里的珍珠一颗颗塞到喉咙里的时候,宜静的纤纤玉手瞬间伸到我面前,无名指上一克拉钻石的光辉耀花了我的眼,一不留神,痛失奶茶。 “你不要管我,把奶茶还给我,我撑死算了!”我就像每个电视剧里都会出现的潦倒人物一样自暴自弃。 “就算你停止不了对身材的摧残,也要爱护你的胃啊。好了,菲菲,不就是第一天上班之前,大楼门口那个什么给人看掉了,也不少你一块肉,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唉……宜静,你不懂的。今天如果就是上班第一天在大楼门口被不知名帅哥看掉自己底裤花色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把我打击成这样的。更可恶可怕的事情还发生在后面呢!” 对面的宜静没有说话,我打了个饱嗝继续。 今天的悲剧是从踏进公司开始的。迟到了3分钟,当我推门进去看见负责接待的是当日面试我的赵女士的时候,老乡见老乡的的亲切感油然而生。可惜赵大妈铁面无私地一抬头,就把我的热情冻成了西伯利亚的荒原。 “颜菲菲,你迟到了。” “对不起,我迟到是因为……” “颜菲菲,迟到既然已经成为事实,那你就不要再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了。你现在还不是正式员工,三个月后如果你能留下来转正的话,头一个的奖金就不要想了。”赵大妈声色俱厉的一通话后就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而对着另外两个新人:“刚才我说到哪里了?”我被完全忽略成空气,委屈得像被恶婆婆欺负的小媳妇一样缩在最后一排不敢噤声。 半小时以后,赵大妈讲话完毕。在她身边那位贤淑微笑良久的小姐紧接着站起身来,欠身示意道:“我我公司负责人事安排的秦臻,接下来的工作由我为大家讲解。我会带各位参观一下公司,顺便安排岗位。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中,我就像小鸭子一样跟着秦臻,然后看着其他两个小姐兴高采烈地进入一号和二号编辑室,融入愉悦温馨的大家庭,被组织所接受。而我则继续形单影只地跟着秦臻一路参观,只是越走越荒凉。 “最后我被安排到三号编辑室。”我奋力搅动着奶茶里沉浮的冰块。 “唉~那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啊,安排到编辑室不是很好吗?又不想新闻记者要出去跑新闻风里来雨里去的,有时候还有生命危险那么辛苦。” “那我宁愿枪林弹雨天天冒生命危险也不要在那里养老。宜静,你知道三号编辑室是干什么的吗?” “干什么的?” “具体我也讲不清楚。不过总值你报纸上看到的红白喜事,寻人找物这种豆腐干就是我们负责的部分。啊呀,简直就是比广告的受众还要小!你说,我过去不是提前养老是什么?”奶茶的冰块被我搅动得破碎,混浊的表面浮起细碎的冰渣,如同我当时冰凉又混乱的心情。 “你不知道,我看到编辑室里的老爷爷老奶奶面带笑容和我握手,感叹‘我们3号终于输入新鲜血液’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难过,这个现实和我描摹的未来距离也太遥远了吧!” 第4章 怨妇我还在那里恨恨控诉,宜静已经捶着桌子笑的不行。 “哼~我伟大的贡献自身的笑话很好笑哦,快点谢谢哦。”我沮丧地摊在椅子里。“唉~不觉得自己这样太不讲姐妹义气了吗?别笑了,好几桌男人朝着你看呢。” “哈哈哈……哈哈哈,菲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笑的,但是,真的太好笑了。”宜静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顺手用餐巾纸抹掉眼角的眼泪,一线大牌的睫毛膏在此刻状态神勇,愣是一丝都没有化开来。“可是我觉得你的现在的样子很象《新轧师妹》里那个女的,我……我就忍不住啊,哈哈哈哈。” “如果我是她就好了。”我咬着吸管闷闷道:“可是你说现在我哪里来机会卧底,没有卧底的机会又怎么遇见黑帮帅哥啊?” “要帅哥还不简单,叫我家大熊给你介绍,他那里资源丰富,哇……一抓就是一串帅哥,还个个英俊帅气兼多金。”宜静媚眼如丝,“怎样,明天就帮你张罗?” “还是免了,事业爱情双重打击我还经受不起。” “菲菲,你别这么悲观嘛,人生的价值就在于不停的失败失败再失败以后获得成功那份满足感。” “宜静大美女,您这论调一点都不和谐,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从小啊,你就是那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怎么会知道没有仙女教母的灰姑娘的悲哀!” 一时之间我们都陷入沉默。静默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我叹气,然后开口破冰:“宜静,我记得你是168厘米,48公斤?” “嗯。” “那你知道我的体重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比艳照门里的女人有多少还要神秘,我真不晓得。” “那个……据当事人本人回忆,这个数据在半个月前是160厘米,65公斤。”长久以来被自己严防死守,秘密得如同本拉登匿身地点的秘密被我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可以这么说,从小到大我最大的弱点和最深的恐惧就是体重(奇.书.网-整.理.提.供),我还记得以前每次体检前晚上我都会做噩梦。等到慢慢长大了,我可以在人前一千次一万次的拿我体重调侃的很开心,可是被过身去时不时的,焦虑还是会发作,而且发作的很厉害。” “哎哟,菲菲,别这样。你别忘记读书时候我们几个你功课最好了。” “这个不提也罢~那时候觉得成绩好是很光荣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这个无知的论调已经被现实碾压的粉粉碎了。这个社会啊,少了我颜菲菲地球还是继续欢快旋转。” “地球旋转和找男人有什么关系?” “宜静,这就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我肯定地点点头,“不仅胸前很伟大把大熊迷的晕头转向,而且脑子也很大把大熊骗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所以,面对你除了崇拜我是一点点妒忌心都没有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地球少了你继续旋转和你找男人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想说的意思就是我一没身材二没美貌,如果再没有一份好工作的话要找个男人厮守终生是难度很高的一件事情。”果然人吃多了脑子就不太好用。我微微眯着眼睛,思索发起第n次轰轰烈烈的减肥计划的可能性。 宜静喝了口矿泉水润喉咙:神色有些黯然:“菲菲你也别抱怨了,这世上谁活着都不容易。你别看我浑身华衣美服的,肌肤裸露部分也都珠光宝气的罩着,可那深宫怨妇的调调我说出来还怕你笑话。” “啊,难道说坚贞不屈的大熊终于出轨了?新欢啥样子?看看,我有没有做第14号情妇的潜质?” “切~我和大熊的法定婚姻是在庄严的国徽下发誓彼此对彼此忠贞不渝的,你别瞎打主意啊。” “哪能啊,所谓朋友妻不可欺,颜菲菲我没才没貌,可但品可是金字招牌,百年老店啊。” “菲菲,你知不知道嫁给大熊之前我参加过新娘课程?” “我知道的,不就是那位号称帮山口百惠做过新娘训练的,三个月花了你八千大洋的日本老太太的课嘛” “嗯。就是那个,我还记得老太太第一堂课的时候就告诉我们说,傍大款和嫁豪门都是各技术活儿。你别看阔太太们天天打牌刷金卡过日子,可是人人都揣着张mba证书过日子的。你说就我们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闲人念那么多书浪费国家资源为什么?还不是就等大熊偶尔回来和他吃饭时候怕没有话说?菲菲,你是不知道,有时候我看你这么忙忙碌碌我还真的很羡慕你,至少你生活有个奔头,心里总比我有底,踏实些。” “呵,你还羡慕我这小白领的水深火热的痛苦生活?宜静我该不该说你是自己骑着金大象海羡慕我的铜蚂蚁?” “我是和你说认真的,菲菲。就算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那天大熊要么生意失败潦倒了,要么时移事异就不要我了。我心里总慌的很,我妈以前总和我说我们总有一天会为我们所获得的一切付出代价。” “宜静,我看你真是大房子住多了,哪里有做人家老婆这样咒自己和老公的?赶快生个宝宝你忙起来就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菲菲。我现在说的都是当初老太太上课说的,当年没仔细听,倒是这两年慢慢琢磨出味道了。菲菲你记住,我们过日子,一辈子,总归会被几个人对不起,然后自己也对不起几个人。所以,你应该把今天发生的不开心统统忘记,集中火力百般刁难折磨那几个你要对不起的人,这才是真理。” 我看着对面相交多年的宜静,凝视良久想从她飞扬的神采中寻觅出几丝传说中的“深宫幽怨”,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禁想到从她学生时代便叫嚷着要嫁入豪门作少奶奶衣食无忧一辈子的豪气宣言。为此她不仅苦心奋斗多年,打败众多敌手,踩碎无数送上门来的炽热的爱心才浴血登顶。本以为王子和公主就要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没想到创业容易守业难,更大的艰辛反而在婚后虎视眈眈。 “宜静,既然做少奶奶斗智斗勇那么辛苦,你有没有后悔过?” “菲菲。此生不是我选择了少奶奶,而是少奶奶选择了我,我就必定要为了捍卫它的尊严而奋战到底。再说,”宜静俏皮地眨眼,“我又是那么那么深爱着我家大熊。” 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就看见门口赫然停着部锃亮的名车。有架墨镜的冷面男子匆匆从副驾驶座推门出来,一溜烟小跑到宜静面前。“大嫂,以后这种人多的地方最好少来,不安全。万一您怎么的,我们要怎么和大哥交待?” “透明胶双面胶都可以。” “大嫂,你别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我站在一旁笑了出来。而宜静也在临上车时候朝我凄然一笑:“再见,菲菲,我又要回到那个深宫大院里过暗无天日的生活了,再见面,也不知何年何月?” “我相信上苍不会把我们这对有情人分开太久,静,相信吧,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坚定地朝着她点头。 看着名车载着宜静一骑绝尘而去,想着她刚刚说过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宜静真实想法,还或者说她已经没有退路可倚走。 只能感叹:“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啊。” 04 某天,当我伏案绞尽脑汁地为某位驾鹤西去的高官——的太太撰写文道并重言辞恳切催人泪下且不失含蓄内敛的讣告时候,顶头上司,那群爷爷奶奶们终于结束了看报喝茶聊天的早聚会,将关注的目光放到我身上。 “小颜啊,过来上班也有半个月了,工作什么海习惯吗?” 我含蓄地点头微笑:“顺利的,有各位前辈们的保驾护航怎么可能不顺顺利利呢?哈哈哈~” 小小马屁换来爷爷奶奶们心花稍稍开放:“唉~我老早就和其他科室人讲过了,我们这里的小颜是难得的好姑娘,要是其他小年轻被派到这种岗位来老早就和主编闹去了,难得小颜能一声不吭地坚持到现在,真是好样的!” 这句话微微擦到我的痛脚,可面子上我还是得体地笑着,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精湛的演技骗过去:“刘姐您这是哪里的话,小颜我年轻识浅,真是应该要跟着您们这些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历练啊!” “哦呵呵,你们看小颜这话说的多捂心,嘴甜死了。” 开场白又在吹捧和反吹捧中绕了再三,不知是哪个鹰眼看到我正在写的东西,抓起稿纸上下瞄了四五秒钟,啧啧称赞:“小颜,这个讣告写的好!照我看来乃是近几年来不多见的精品精品精精品。能那么设身处地写的言辞恳切催人泪下又不是含蓄内敛,而且在回顾高太太光荣又不平凡的一生的同时能做到文道并重,小颜,你厉害的!”作势大力抡拳,拍拍我的肩膀。 我没提防老人家的内功修为如此深厚,一击下差点没有吐血斗升而亡。“哈哈,张大哥您说什么呢,谬赞了谬赞。”心底暗自抽风不已;想当年在学校我满腔热血勤珍重,统统化作笔墨练习写稿改稿上,老师表扬车载斗量不说还顺便年年考试第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记者编辑这伟大而光荣的职业发光发热燃烧生命,可哪里想到造化弄人,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噢不是,是杀鸡用牛刀。 张爷爷在我回想红色当年的间隙,把讣告满科室传阅了一遍。 “啊,写的很好,辞章华然又有力,真是后生可畏!” 第5章 “嗯,写的非常不错,文采斐然,真不愧是长江后浪!!” “啊呀呀,写的非常之好啊非常之好,哪怕李白杜甫在世看到也会痛哭流涕自叹不如,啊,我看见新一代的新星从我们科室冉冉升起大放异彩,真是太欣慰了。” 我在这句赞语旁边嘴角抽搐的三下两下。老爷爷,你这个真是太假了吧。李白杜甫看到我的文章的确是会痛哭流涕因为他们不认识简体字,可能也会自叹不如因为他们不晓得白话文"奇+---書-----网-qisuu.",但是……我眼中怀疑这位不知名的爷爷当年帮领导起草文书过多以至于走火入魔贻误终生。 “啊,既然小颜文章写的那么好,那么……来来来,小颜,我这里正好有篇结婚喜讯写不下去,你们年轻人思维比较接近,帮帮忙吧。” “那正好,小颜,我手上也有老李教授的讣告写不下去,你也顺便啊……帮个忙。” “小颜,顾家两位老人家合葬松和墓园的消息你也一道写了,不多,就两三句话。” “还有小颜,刚刚有读者打电话说他家一只珍贵的巴西绿毛龟昨天晚上走失了,要登个寻人启事。小颜啊,就靠你了”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科室大门“刷”地被推来。 “噢哟,小陈啊,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热火朝天的大家瞬间转移目标,集体起立,欢迎常年病假的同事。 “我正好在外面逛街,听说单位今天要发防暑降温产品就顺便走一趟了。”想来是购物完毕神采奕奕的陈阿姨把购物战利品堆在长年积灰的桌子上,看看空空如也的墙角,微微皱眉,“啊,难道我们科室还没去领啊?” 大家很有默契的回头看我:“小颜啊,这个……” 我认命的点点头:“请大家放心,我马上就去,保证完成任务。”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干劲充足得就像这八月的骄阳一样,热辣辣地让我们这些老人挡不住啊。” “小颜,分量要算清楚,连同小陈的我们科室一共是15份哦。” 一时之间不同的声音又嗡嗡嗡地朝着我索在的方向开始聚拢。我努力控制嘴角的抽搐,这样的结果是整张脸都很有抽搐的冲动。我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地命令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最后还是冲动地站起身来。 “怦”地一声巨响在嗡嗡嗡中爆炸,爷爷奶奶和阿姨终于第三次安静起来看着我。我咬牙忍耐膝盖部分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保持万年得体的微笑:“那个……我先去吃饭,回来顺便去劳资科把东西拿回来。” “哦,小颜,你去吃饭啊?” “嗯,我去吃饭。” “好啊,小颜,你真的去吃饭啊?” “是啊,小颜,你现在就去吃饭了?” “对啊,我现在就去吃饭了。” “可是,小颜,现在只有十点半啊!” “其实是这样的……”我咬牙切齿地诹出个理由,我怕等会儿食堂人会很多,会很热,所以想先去吃掉。不要浪费时间,影响下午的工作。” “被小颜一说好像是这样的哦,食堂是人多又热的。” “而且速度很慢,东西很难吃。” “要么我们今天去吴江路吃中饭好了!小杨生煎我很久没吃了。” “好的呀好的呀,然后去甜蜜蜜吃点心。小陈,你也一起来?” “反正我下午也没事情,就一起好了。” “我们下午也没事情,小颜,你等会东西拿回来就放在墙角那里好了。如果下班了我们还没回来就不要等我们了,明天我们回来拿回去的。” 最后的最后,我再次对着这群下午没有事情的人们深深地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地去吧。” “师傅麻烦你,一份大排,一份狮子头,一份芹菜炒牛肉丝,一份山药炒素配六角的饭。” 疑惑的食堂师傅从窗口探出头,四下张望确定我周围百米之内都没有其他人存在后,最终把疑惑的眼光投向于我:“小姐,您确定?” “我确定一定以及万分肯定,快点,一份大排一份狮子头一份芹菜炒牛肉丝,一份山药炒素配六角的饭。” “如此彪悍的食量,不去参加大胃王比赛真是人才的浪费,国家的损失。”含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夹杂几分熟悉。 “嗯,因为我为人低调谨遵先人教诲,与其一个人出风头被群众踹,还不如让别人出风头踹人家。” “哦,原来如此。”头顶上的声音笑意更盛,“小姐,我看不出来这里的菜具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让你的目光都舍不得抬一下来看看我?” 我就像每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那样很不情愿的从饭山菜海里抬头,然后寄希望于必杀技之熊熊火焰燃烧的眼眸:“你说这样话,当心大师傅拿了菜刀从里面出来直接把你剁了做包子馅。” 只是一看见眼前人,眼睛里的火焰来不及燎原就夭折了。我万分沮丧瘫在椅子上,奄奄一息:“哦,原来是你啊。” 半个月前在大楼门口被我误会的帅哥此刻奇迹般地出现在我面前,单手撑着他那挺拔的下巴,十分帅气地挑眉:“怎么,对于被冤枉的救命恩人,一句感谢或者抱歉的话都没有吗?” “当初还发生了什么大家彼此心里明白,我想我没有必要特意向您道歉的必要吧,偷看了“飞—天—小—女—警—”的先生。”我刻意把飞天小女警五个字咬的很重,看起来是唤起了他的记忆。帅哥白皙的脸庞很可以地红了一下,随后别过头去,低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样子分外可爱,我不禁笑了出来。“是啊是啊,因为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我也不想怪你啊。不过,你我之间,就此两清。ok?”我继续埋头吃饭,把帅哥晾在一边吹冷气。 “还真是冷酷无情啊。”帅哥哀怨送来一个秋波,很准确地投在我身上,浑身鸡皮疙瘩很没道理地起立报道。 “简直和昨天晚上的热情如火判若两人,honey……”帅哥没预警地一把抓起我的手,还缓缓地朝着他胸口摸去…… “唉,你干吗啊?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直下耍流氓啊!”我心急慌忙地想把手抽回来,无奈对方力气很大,全然不把我的挣扎当回事。 “哦~宝贝,你摸摸看,这里,这里,我的心都碎了……”帅哥满脸陶醉,还似乎很欣赏自己表演地闭上了眼睛。 “啊呀,你这个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的,放手,快放手,你宝贝不在这里!”眼看手是抽不回来了,一咬牙,我也顾不得对帅哥怜香惜玉,化掌为拳,拼命地擂着帅哥的胸口。 “啊,darling,你别再打我了,我浑身……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和破碎的心一样,很痛很痛很痛了……” 我仰天长啸老天不开眼,这年头好不容易遇到各帅哥脑子还出问题。再次徒劳地摇手:“唉,帅哥,大帅哥,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帅帅哥,小女子和你无冤无仇,且上游八十老母亲,下有三岁遗腹子要养育,求你放过我吧!!!!!” 帅哥那里依旧没动静,倒是食堂里“扑哧”传来笑声。 这象气球漏气的诡异笑声很快就像流感一样传染开来,四顾直下,叔叔们从个个打饭窗口探出脑袋,阿姨们手指上转着抹布,眼神齐刷刷地往外冒这里看。 不好,我心里暗叫一个“惨”字,想来是刚才的精彩演出被当成猴戏看了。 被握住的手腕动了动,帅哥——虽然已经很不想这样形容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勾出一抹如列娜狐的微笑。 这家伙——我咬紧牙关地狠狠瞪他一眼,烈火又从眼睛里熊熊冒了出来。操起左手扯住他,“小子给我出来,老娘到外面和你好好解决一下问题!” 05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出门,我就愤然甩开帅哥的手,大发雌威。 帅哥却依旧笑嘻嘻:“啊,我们之间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呢?” 我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然后睁开眼睛,再深呼吸,竭力克制自己蠢蠢欲动的暴力倾向,平静道:“如果不是你,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问题。” “哦,那我不介意制造问题让你来解决。” “万分感谢,刚才在食堂的一幕已经足够让我羞愧到直到年底都不敢去吃饭,您的功绩已经很好很强大了。” “那种地方,不去也罢。” 说着帅哥又眼明手快地捉住我的手,朝街口那辆一看就很高档的车走过去。 “光天化日直下强抢民女,当心我叫警察!”那家伙力气大得出乎意料,我一边身不由己地被拖着走,一边虚张声势。 “那简单,等警察来了我就和你玩亲亲。先火辣的法式吮吻5分钟,警察还不走我就再打招呼说,对不起,警察同志,我女朋友和我吵架闹别扭。哈哈~” 短暂对话间,我已经被拉到车门口,我死命地扳着窗玻璃不松手,垂死挣扎道:“先生,我们不熟啊,拜托你放我走,我真的真的有很多工作要做啊啊啊!” 而帅哥对此的反应就是直接无视,待把我塞进车内,自己也绕到驾驶座上。 马达“轰隆轰隆”对这辆名车仅仅带来轻微的震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意识到我就这样被怪叔叔莫名其妙的绑架了。 我打定了注意效仿革命先烈对敌之英勇态度,绝对不会和驾驶座上那一脸轻松吹口哨的人说半句话,而且等到了路口也要拿出勇气跳车求生。 第6章 偌大的密闭空间里只听到丝丝冷气吹拂的声音。 “你就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比如问我叫什么名字,又或者我要带你去哪里?” 对于这种搭讪,我自然不予理睬。车遇到红灯,停在路口,帅哥笑着看我的手指不停地在门上摸索。 “别摸了,再摸门也开不了。刚刚你上车的时候我就中央系统就自动把门锁掉了。”逃亡计划胎死腹中,我承认自己再次被高科技打败了。 红绿转换。 “小姐,你真的不担心我把你给买了吗?” “如果你觉得我又被卖掉的价值就请便吧,我无所谓了。”我回答的有气无力,一连串的折磨让一个念头在我脑子不断被强调,那就是如何摆脱这个神经不正常兼有绑架嗜好的男人。 “你还不是一般的倔强啊。” “不是我倔强,先生。请用正常人的思维稍微考虑一下你就会知道,在被一个陌生人逼迫着装熟悉然后被挟持上车不知道会带到什么地方的情况下,我的反应已经足够镇定了!” “啊,颜菲菲,你这话说的真是太绝情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算是‘陌生人’吧,当初广场上可是有无数人见证了你和我20分钟的拉扯对峙呢。” 这家伙,敢情还在埋怨我让他丢脸了。不对,这不是重点,我微微转过身,表情严肃:“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家伙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了几十秒,然后视线下移,又停留了几十秒。最后天外飞仙地冒出一句:“身材,还是可以的。” “色狼,你再看什么?当心我排了你哦!” “看什么?除了看你的胸卡我还能看什么?还有,颜菲菲,如果你现在对我动手,那就是一车两命,所以,一定要保持冷静啊。” 我再次在那家伙面前铩羽而归。低头,胸卡外那层薄薄的塑料膜泛着太阳光,“xx报社第三编辑室,颜菲菲”几个字在那样强烈的光线下显得暗淡而模糊。旁边的一寸照片是毕业前拍的,我还看到上面的自己眉宇间由衷的快乐和意气奋发,而现在…… 而现在,现实就和身边那个恶劣的男人一样给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然后狡猾地笑着说那是真的不容更改。 我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自己的眉眼,细细的寻找,除了疲倦和忍耐,其他什么都没有。 然后我看见,冷冷的镜子那边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从眼睛里掉出来了。 那热热的液体流到嘴角,我尝到了苦涩的味道。这才意识到我流泪了,而且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你哭了?” “要你管!”我愤愤地抹掉眼泪,“还不是你害的。” 面对我的指控帅哥反而不生气,竟然还肯定地点点头:“嗯,这样就好,至少还能凸显你残存不多的女人味。” 我白他一眼,哪里有这样安慰人的。然后更加用力地抹着眼泪,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眼泪水就像从坏掉的水龙头里那样源源不绝地掉下来。 “太奇怪了,怎么……怎么都止不住呢?”我就这样安静地流着泪,好像要把淤积许久的伤心统统发泄掉,虽然时间不对,对象也不对。 而透过泪光,我看到身边的他认真地扮演一个陌生人的角色,一言不发。 “你很伤心哦?”下一个路口,他才开口,陪着十二分的小心的语气让我的虚荣心稍微抬了下头。 “废话!我哗哗流下来的难道是眼药水啊。”我吸着鼻子,看自己通红的眼睛,暗暗后悔。 “那肚子饿不饿?” “啊?” “那个……”帅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心理学家说一般人伤心以后都会肚子饿,所以才会这么问你的。啊,我们到了。” 车又转过一个街口,在一条幽深安静的小巷口停下来。 “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帅哥朝着我笑,那笑容阳光得如同八月最灿烂的太阳。 我一个恍神,收了泪乖乖和他下了车。早有机灵的侍者打老远跑过来,极为恭敬地一鞠躬:“不知欧大公子大驾光临,小店真是不胜惶恐,蓬荜生辉啊哈哈。”然后又看见躲在帅哥身后的我,表情明显愣了愣,但又奇迹般地立刻堆上无数笑容:“啊,看您这出众娴雅,卓尔不群,百里挑一的气质——您一定就是欧大公子一直一直提起,魂牵梦萦的女朋友吧!小店今天正是太太太荣幸了,欧大公子的女朋友竟然光临寒舍,真是我无上的荣光啊。” “啊,”我一下子被眼前的奇人冻到,但随即努力作出符合他形容的微笑,矜持道:“那要不要我帮你签名,以兹纪念?” “当然要,不过要在您和欧公子共进午餐以后,小店才敢劳驾您的纤纤玉手握住派克金笔在撒金花笺上写字啊!” 我想我是以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那位侍者,然后把狐疑的眼光投向欧大公子,很有逃走的冲动。可惜腰被牢牢揽住,脱身不得。 甫一进门,就看见若干名身材高挑,着旗袍的女子齐刷刷地拥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在帅哥面前排成一排,深深鞠躬,笑颜如花:“欧公子,欢迎光临。”而本来已经是高开叉的旗袍经过这一折腾,敞开的胸口部分露出一条深深的缝,从我这角度居高临下的俯瞰,春光旖旎。 想必海拔更高的帅哥那里,风光更好。 被莺莺燕燕包围的帅哥显然对这一幕司空见惯,定力十足地“嗯”了一声,问:“怎么,我身边没人了?” 众女一愣,然后,我不出意外地看到或银白或金黄的小宇宙沿着曼妙的身体曲线跳跃燃烧。“欢迎小姐。”这一声和方才相比,明显有气无力的很多。 还没吃饭就金枝欲孽上了。我一乐,差点脱口而出,“众位姐姐快快免礼,真是折杀小妹了。”可惜还没机会说出口,已经继续被帅哥劫持者走进电梯。 “你好像又很开心了。”电梯里,帅哥终于松开对我的钳制,“心情转换得好快。怪不得有人和我说,女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那我得感谢您免费提供的喜剧表演,我现在的确是心情好的不得了。”既然被他看破,我便不再掩饰地笑出声,“哈哈哈,难道你不觉得刚刚那些人真的很好笑吗?” “他们啊……”帅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以后你就习惯了。” “还以后?帅哥您觉得您还能这样绑架我第二次吗?” “谁知道呢?”帅哥一向自我感觉良好,一张笑得花痴得不得了的俊脸一下子放大在我面前,带着考究的神情,“你的表情很可疑哦,说不定一颗芳心已经迫不及待得投奔我的怀抱了吧!” “嗯,您就这样自我感觉良好下去吧,我没有任何意见。” “颜菲菲,面对你我真的太挫败了!”帅哥颇为无奈地抓着头发。“我……”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人的谈话随着密闭空间的封印解除宣告终结,我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一大群怪卡瞬间把我和帅哥淹没。 “欧公子,今天想要点什么?是绍兴乌鸡拆骨加小支西洋参炖汤,还是来澳洲龙虾加白兰地白灼? “酒呢?欧公子今天想用什么酒?是1866年的马爹利,还是路易十三?” “还是请小姐点餐吧。”帅哥在我对面说得意味深长。 我从一堆尾部没有价格,密密麻麻不知是哪国语言的洋文里抬头,控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不用了,还是欧公子来吧。” “哦,那给我来极品九天翅,小姐的话,上一盅鲜果捞官燕。先来这个润喉,其他的你看着办就可以了。” 侍者低头哈腰地退下去。帅哥看着我,好笑道:“干吗这么看我,脸上长东西了?”还作势用手摸了一下,奇怪道:“没有啊?” 随后笑眯眯地说:“颜菲菲,你不觉得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我的,这对你来说是件很不公平的事情?” 好小子,改变招数开始引诱我了?“嗯?”我不置可否,“说句不怕打击你的话,我还真的不是很好奇。” “那就还是有一点点好奇的,对不对?”帅哥欢欣鼓舞,挺了挺胸膛,颇为自豪地说:“我叫欧海文,男,今年24岁。180厘米o型血,双子座。在未来广阔的的时间里我保证你会进一步发现关于我这个人兴趣广泛,优点多多,以及简直用美貌与智慧并重也不足以形容我万分之一好这个最明显特质的!” “嗯,你还忘记在自己最明显的特质里加一条:嗜好当街绑架良家妇女。”我点点头,“这点很重要,记得要补充。” “啊呀,你还在为这点生气啊。”欧海文像个孩子一样睁大眼睛,“怎么这么小气!唉~算了算了,我向你道歉好了吧。”说完还真的对我一点头:“颜菲菲,对不起,我错了。” 道理先生,您不能被美色所诱惑,快点脱离欧海文的魔爪到我这边来~可惜道理先生千呼万唤不回头地投入了欧海文的怀抱。 “好吧,虽然这个道歉显得很没诚意,但是,我接受。”我颇有女侠风范地挥挥手,“欧先生,我们的前尘过往就此一笔勾销了。” 然后……不知道是因为作者想象力太贫乏或者是太懒了不想思考对白也不想打字,反正我和欧海文之间再也没有其他话题好讲,几次我看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还好这时候菜一道道上来了,注意力借此转移,也省却不少相顾无言的尴尬。 第7章 “颜菲菲,颜菲菲?”欧海文在哪里叫我。 “干吗?” “你又恍神了,怎么,菜不合胃口吗?”欧海文微微皱了眉头,想要叫侍者。 “哦,不是。”想来也知道如果侍者出现会有怎样搞笑的场面发生,我连忙挟菜,“菜很合胃口。” “哦,那你多吃点。” “嗯,不客气,你也多吃点。” “那个,颜菲菲,你真的没有其他话想和我说嘛?”等着甜点上来的时候,欧海文又不满意低皱起了眉头,“你很讨厌我吗?” “啊,那个,哪里话~”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狗腿,对于这个绑架我又毁坏我名节的男人,一餐饭就把我对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厌恶消弭得干干净净。“只是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或者说,我们之间有什么话题好聊。” “嗯。”欧海文侧头,再次露出那种孩子一样的可爱表情,“比如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颜色,喜欢的动物,喜欢的植物,还有喜欢什么人。” “哦,这个啊,很容易回答的。我不挑食什么都喜欢吃,喜欢绿色,喜欢哈士奇狗,不认识什么植物所以谈不上喜欢,世界上最喜欢的人……”我故意拖长了音且面露羞涩,“世界上我最喜欢最崇拜的人就是阿信了啊,哈哈。” “阿信是谁?” “五月天的主唱。” “五月天是什么?” “摇滚乐团。” “你认识他多久了?” “忘记了,大概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你们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干什么了?” “4月份的演唱会,体育馆,我去看他演唱会来着。”我很奇怪地看着欧海文陡然之间一脸轻松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06 回报社的一路上除了出门时候那个侍者真的拿来纸笔要我签名这件事情以外倒也很平静。午后的马路很空旷,即使是市中心闹市阶段欧海文还是把车开得风驰电掣。 “今天中午还是谢谢你。”想了想,觉得还是道谢比较合适,毕竟一顿午饭吃掉人家3000块有些于心不忍。 “没关系,就算我替你压惊。” 推门下车,招手和她再见。他点点头,熟练地倒车,开走。 我看着他的车融入滚滚车流里渐渐不见,一丝不能遏制的怅然慢慢从心底冒出,然后扩散。张爱玲说的对,虚荣心是女性悲剧的最终根源。可偏偏与生俱来,缠绵在骨血里怎么都拔除不了。 我叹气,要是今天中午的一切都不要发生,那该多好。 八月午后的阳光炙热,可我偏偏久久地看着欧海文消失那个路口,也不肯回近在咫尺的大楼里吹冷气。 最终是手机铃声把我惊醒。 “喂,小颜啊,你这里没什么事情吧?”电话那头是下午茶派对独有的喧嚣。 “啊,没事没事,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小颜啊,今天就谢谢你了。” “好。” 挂断电话,我命令着自己赶快振作起来。“颜菲菲,发什么呆呢,当心第二份奖金也拿不到!” “洗发水护发素十五份,毛巾三十条;葡萄十五箱还有西瓜三十个。小姑娘,你们科室就你一个人来拿东西啊?”劳资科的阿姨以一脸关切地询问,“真的没有其他人来吗?” “是啊,他们工作都很忙。” “那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要怎么拎回去?” “这个就只好一个人慢慢搬慢慢拎,到最后总归可以的。” “小姑娘,那你自己当心点。唉,他们也真是的,不能因为你是新人就这么欺负你呀。” “阿姨,我们那里人都上年纪了。再说,东西也不是太多。” 当我把所有东西搬上劳资科好心借给我的推车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汗如雨下,手发软又脚发颤。可是万里长征这才开始了第一步。 再等我咬牙推车上路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对不起,各位,似乎答应你们的事情不能完成了。”那样恐怖的重量让我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敢于对一切沉重的东西发起挑战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午休时间早就过去,阳光透过大块的落地玻璃投到地上。寂静的走廊上除了我的零乱的脚步声和推车在重压之下“吱吱呀呀”的悲鸣,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谁说过的,在你绝望时候希望才会发生。 “小姐,要不要帮助?你看上去很辛苦。”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接近天籁的话语;而那个说话的人,迎面从一片光明中走过来,也从来没有那么接近地和我心目中的天使的形象。 说着,无名男的已经把我沉重的负担给挑了过去。显然对推车的重量始料未及,车子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前进。“吱呀”的声音依旧,却明显比我在我手中欢快了许多。 “真是太感谢了,您帮大忙了。”我连忙朝天使道谢。 “没关系,我想如果是其他人路过的话也会帮忙的。”天使抬头,朝我憨厚一笑,“而且大家都是同事,应该的。” “同事也分好多种的。”我嘟囔着,“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好人多。谢谢你了,那个……”我想办法想看天使的胸卡,可惜那卡片调皮地垂在半空晃啊晃地看不分明。 “那个,先生,谢谢你了。” “没关系,颜小姐这么客气真让我太受宠若惊,要不好意思了。不过说起来也很凑巧,那次以后我真没想到还能遇到颜小姐。” “啊,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真是很凑巧啊。”我顺着天使的话打哈哈,心里却很疑惑,这个人我似乎不认识啊?连忙振作精神细细打量。左看右看上看再下看,就差没凑上前去一寸寸地辨认,可除了看出三分模模糊糊的似曾相识以外,我脑子无法提供任何和这位好心先生遇见过的消息。 而面对这样热心的好人,我亦无勇气开口问:“先生,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们之前遇见过,能不能提醒得再详细些?” 这样的尴尬,除了两人延续沉默以外。我就只能祈祷这条路快点走到尽头。无奈,本已很长的一条路今天走来似乎没有尽头。 “颜小姐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吧,也难怪,那么多时间过去了。”老天爷从来都不会聆听我最真挚的祈祷,天使恰恰捏住我最在意最不想提到的话题开口。 “这个……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事到如今,也只好承认。 “颜小姐那天和我一起面试了,真是没想到,最后一起进公司了。” “bingo”疑团揭开,原来现在帮我推车的就是那位当初一起面试的全能男啊!记忆的闸门经此提醒迅速开启,关于面试那天我的状态失控也一点一滴逐渐在面前拼凑出一幅清晰的画面。我缩了缩头,状似豪迈地哈哈笑道:“啊,原来您就是……您就是……”我本以为自己至少记得那位先生的姓氏,无奈,现实再一次无情地打击了我,我把头埋得更加低一些,“您就是当初那位和我一起面试的先生啊。” “嗯。话说回来,颜小姐那天发挥得非常神勇,令人影响深刻。” “哪里的话,”我很是心虚,对天使吹捧道:“您那近乎完美的表现才让人大开眼界,让我深刻地了解到什么叫做井底之蛙,夜郎自大。自此之后我对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啊。哈哈哈哈~”托爷爷奶奶们长期坚持不懈的训练,我的“谄媚大法”在短时间里顺利突破最高的第九层,说遍天下无敌手。 天使对这再露骨不过的奉承反映倒很冷静,只是推了推因汗湿而滑落的眼镜,腼腆一笑:“颜小姐过奖了。” “啊?哪里哪里,您当之无愧。” 这样说着无关痛痒的闲话,久违的办公室终于出现在面前。 “谢谢你。”我由衷地对天使表示谢意。“为了帮我耽误您工作了,真的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天使探头张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颜小姐,东西要放在哪里?”不等我回答已经抱起两个西瓜走了进去,“墙脚可以吗?” 这样的雷厉风行,看来是天使一贯的风格~ 我恭恭敬敬地把纸巾和茶水送到雪中送炭的天使面前,以表达我真心的谢意。这世界虽然很现实,可是,好人还是有的。 “今天真的谢谢您。”我很认真地说:“如果这样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的话,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有空一定。”天使就像每个做了好事不留名的英雄一样,一口气喝干茶水,又用纸巾抹抹汗,挥手准备离开。 “那个……”我刚刚想叫住转身离开的他。 “还有什么事情吗?” 最终还是摇摇头。“没事,今天真不好意思。” “英雄,请务必留下尊姓大名,让我能够世代传承供奉,您的大恩大德我铭感五内!”这种话打死了都不好意思开口。 我就这样目送好心天使的离开。 然后看到天使在倚着门,浅笑道:“我叫阮大伟,营销部工作。” 天啊,那那么一刻,我真觉得他帅呆了!!! 托爷爷奶奶们的福,加班是如此迅速地收入到我浅薄的人生经验中。 铃铃铃—— 我看着电话良久没有接,心里盘算着不知又是那位热心读者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巴西绿毛龟走失了。努力调整状态,使劲挤出一个微笑,我接起电话:“喂,你好,这里是xx报社……” “我说菲菲啊,怎么这么晚都没回来? 第8章 我和你爸爸都吃了晚饭看了电视剧了……”妈妈那有标志性的大嗓门只嚷嚷,才积攒起的微薄的精神瞬间消失。我颓然倒在桌上,“妈,是你啊。” “菲菲啊,你现在在哪里?下班了怎么不回家?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治安有多差,坏人有很多很多吗?今天到居委会他们还告诉我,临近小区有单身女子走夜路包被抢了,人也受了重伤躺在医院里。你有没有听说啊?还有还有,都是上班的人了,还要我们老人家替你担心,真是个坏小孩……” “妈——我的太后娘娘啊,关于临近小区单身女子抢劫案我听您说了。还有,我现在没有在外面乱晃,而是在单位加班,等等如果晚回来的话我会打车你放心。” “哦,原来是在加班,你早说害的我白白担心。菲菲,平时我们在家里娇生惯养你没关系,可是单位里你还是新人,领导叫你做事你可不能摆脸色有怨言啊。还有还有,现在喊出租车很贵的,回来早的话你就相应市政府号召多多使用公共交通,反正外面灯光那么明亮,不会遇到坏人的……” 电话那头的老妈似乎很笃定自己养育的毫无姿色的女儿断然不会被劫财劫色。 “还有很重要的就是……” “妈,我们编辑叫我有事呢,再和你说下去人家以为我加班浑水摸鱼偷懒,会扣光工资的。” “啊,这么严重啊!那我挂了,菲菲,反正你万事小心,我和你爸爸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在说完最后那句抑扬顿挫千回百转司空见惯的煽情告白后,电话那头“啪”地果断收线,徒留下短暂急促的忙音略略有些空旷地回想着。 我又呆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继续和一大堆文件亲密接触。飘渺的王子们在霓虹灯下和公主们吃饭约会,现在唯一能拯救我的就是勤劳的工作。 对着白茫茫的电脑屏幕紧急赶工。只是可惜勤劳不能当饭吃,我只觉得肚子饿。也难怪,从下午到现在,只是以几块小饼干充填胃袋而已。而且由于某人的关系,食堂我是暂时不敢去了。 “再忍耐忍耐,等等完工了就去吃宵夜,管它是不是高热量。”显然这样的空头许诺并不能让空虚了很久的胃带满意,而是越发变本加厉地“咕噜咕噜”起来。仔细听听还节奏明快起伏,表达了急切想要吃饭的愿望。 眼前饿得眼冒金星,屏幕上一个一个字仿佛都鲜活得可以一口吞下去,而鼻端更是闻到淡淡的烟味。 是烟味?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整幢大楼应该是完全禁烟的,又哪里来那么货真价实的烟味。 我抬头四顾,然后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欧海文满面春风地隔着玻璃门朝我挥手。 “嗨,飞天小女警,我来看你咯。” 我很努力地想要装作视而不见,却怎么都忍不住地背过身去,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快点把烟掐掉,要不然等等报警装置叫起来,保安叔叔把你抓走,我就爱莫能助啦。”我一脸严肃。 他很自然第推门进来,坐到我对面的位置。 “没关系,你有救我的心我已经很感激涕零了。”欧海文说着,却还是顺从地灭了烟。 “你来干吗?” “我来要你电话号码。” “1234567890。” “飞天小女警,警察是不能骗人的。” “我不是警察。” “不是警察也不能骗人的。” “你是怎么上来的?” “坐电梯上来的。”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的意思是,”我放下手上工作,循循善诱,“没有大楼磁卡,你是怎么越过保安和刷电子门上来的。” “哦,这个啊……很简单的,我先躲在一边观察,等保安交接班的时候,‘刺溜’一下从电子门下面钻进来的。” “唉……”我哀叹,无奈地看着神气活现的非法闯入者。 “怎么了?” “我在想我们前台怎么就能放你进来?” “因为他们看到本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英明神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觉得阻拦我是人生最大的失误啊,就这么简单。哈哈哈哈~ “飞天小女警,你别那么不信任的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 “那好吧,我承认,其实是因为下班了,我看前台没有人所以就进来了。” “哦,那你快点乘前台没有人回去吧。” “我不要,你手机号码还没有给我。” 我无奈,再次报出一串数字,欧海文将信将疑地输入了。随后我的手机就响了,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我问他:“你的号码?” “当然啦,记得要多打给我哦~” “还是免了,欧大公子你身边美女多,我还不想凑这个热闹。” “可你不是美女啊。”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些,我有点想吐血又有点想扁人的冲动。“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身边美女很多?” “猜的。所以更加没有凑热闹的需要了。”我刻意地冷下声音。 “那也没关系,你不打给我,我可以打给你。”欧海文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这样就没问题了。” 我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免得它被我对面那个人吓得不清掉下来,壮烈成仁。 07 “哒哒哒哒哒”这是敲击键盘的声音。说明我很勤奋。 “扣扣扣扣扣”这是敲击桌面的声音,说明我对面的人很无聊。 “欧先生,没有必要的话请不要发出噪音。” “可是我很无聊。” “那你可以下楼直走,第一个路口左转就是我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那里酒吧遍地,美女如云,你就不会无聊了。” “颜菲菲,你很奇怪哦,干吗动不动就叫我去找女人啊!” “因为我觉得你很帅啊,帅哥美女,不是很搭配,也很养眼吗?” “哈哈,说得也是。不过本帅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呆在这里比较有意思。” 我翻了翻白眼:“刚刚是你说无聊的。” “等你下班了,我们一起出去我就不无聊了。” 不知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我当下的心情,我缓缓抬起头,像打量外星人一样注视着对面那个兴奋得手舞足蹈的人,彻底明白自己是输他输得彻彻底底。 “还是算了,今天下午出去过了。” “唉,但是我还想出去。” “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没关系,我会耐心等到你完成的。而且保证不烦你。” “那个……下班了肯定很晚,我妈会担心的。” “这个更简单,你打电话说一声。而且我会送你回去,保证很安全。” 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危险好不好。绷了一整天的神经下班了还被迫持续运转,在这样下去我绝对会华发早生,向白发魔女看齐。 可是,似乎没有恰当的理由能拒绝了。而那边厢,欧海文一寸一寸地把手挪过来,最终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停下来,竖起手指摇了摇,“飞天小女警,就当买我一个面子,答应我吧。” “我数123,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123,好,你答应我了,啊哟,颜菲菲,我们也算满熟悉了,干吗还那么害羞,我知道我很帅没有错,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成这样吧,哈哈哈哈。” 我有些恍惚地看着欧海文自顾自的喜剧表演,突然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大楼门口,我狼狈第跌倒在地,他把我扶起来。语气温柔。可我却把它当作害我出丑的始作俑者,众目睽睽下折了他不少面子,他也不在意奇-書∧網。后来回想起来,总是心存感激,觉得他温和大度,是不多见的那种谦谦君子好男人。可惜后来还有现在,一天之内的两次相遇,让我彻底打消了这种念头。 还真是个疯自王。我想起金三顺对阿三的评价,用在他身上还很合适。 “好吧,输给你了,不过……”我低头看表,“现在是七点半,我争取八点收工走人,但是你要保证十点时候把我送回去。” “yes,madom.”欧海文夸张地向我敬礼,夸张地挺直胸膛,威武得好像禁卫军一般。 “这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第三者的声音突然介入,吓了我一大跳,转身一看,阮大伟站在门口,欲进不进,神情尴尬。 搞什么,活似看到十八禁场面一样,我这里虽然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是绝对是纯洁的友谊关系好不好。 “阮先生有事情吗?”我收起几分狰狞几分无奈,咽下所有的尴尬,如一个淑女般含笑道。 “是主编要我来问,三科室的讣告什么好了没有,就要排版出菲林了。” “这个……”我呆愣了一下,在第三科室浑浑噩噩太久,完全忘记日报是要晚上出菲林然后进印刷厂的。“我不是很清楚需要哪几篇,你过来看一下。” 阮大伟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今天要登什么。” “这样啊。”我皱了眉头,同时大脑快速地运转着,可怎么都找不到爷爷奶奶们的联系方法。 “要不然就把所有的稿件拿去,找空白面插吧。”我这样提议到。 然后我看到阮大伟像用看火星人一样的眼光上下打量我,惹得我一阵心慌,“那个……这样不行吗?” “嗯,就这样吧。”阮大伟点头。 我看着阮大伟走出门,忽然地叫住他:“阮先生等一下。” 他转身,“颜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第9章 “哦,我的意思是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排版房,万一稿子要修改还可以马上解决。” 他停顿了下,想了想,道:“这也好。”然后把目光移向坐在那边的欧海文,无声的示意着要怎么办。 “你出去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我对欧海文道。 长长的走廊上充斥着夜晚的安静,我低头走路,一颗心却被身边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冷冽气质冻到跳不规律。奇怪了,下午遇见的时候感觉不是这样的。还是我刚才说错话或者做错事,要不然就是……可除却这两点,任凭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他似乎得罪到身边那位的地方。 当然我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做白痴状问阮大伟:“阮先生,对不起,请问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冒犯到您了?请说出来我可以改正。”若现在我有宜静一半姿色,我会毫不考虑地使用这种方法。 心里暗暗懊恼,果然是社会经验太浅薄,看出了脸色却不懂怎么解读,或者,刚才就不要多事要和他走一趟了。 “他是你男朋友?” “啊?”自顾自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没想到他会这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赶紧否认:“不是,一般朋友而已。” “这样。”明显就是不相信我的语气。 连忙补充:“真的就是一般的朋友,嗯,有空一起吃饭的那种性质。”说完这句就后悔,男女朋友也不是有空一起吃饭逛街。又紧张地比划,“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了。” “阮先生。我知道上班时候不应该摸鱼,以后我会注意的。”我有些气馁地垮下肩膀。 却不经意地听到阮大伟笑,轻轻柔柔,一丝飘过:“颜小姐,我又不是领导,你不用这么紧张,也不用向我汇报的。” 还不是因为你一张脸才让我吓成这样,现在到好,反过来安慰我了。 “我……”我还想祭出和欧海文斗智斗勇那般好口才,阮大伟却抢先开口:“颜小姐,我们到了。” 出了大门,就看见不远处的欧海文倚着车门,正低头点烟。一圈暖桔色的火光悠悠浮起,把他原是英挺的侧脸照得分外柔和,夜风席席,远方灯火璀璨……我突然就不想走过去,觉得就这样站在这里,远远地看着静止的他美得像一幅画。 然后,他回头,看见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朝我这里跑过来。 “飞天小女警,你不守信用,我等你等的花都要谢了,头发都要白了。” 稀里哗啦,短暂的美景因为背景的移动破灭了。 “对不起,有些事情耽误了。”我道歉。 欧海文却一愣,很疑惑地看着我。眼光从头流转到脚,然后摇摇头,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被耽误了。” “不对。”他很突兀地伸出手握着我的肩膀,“你不对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欧海文很高,足足有180厘米,这是他早就下午时候才告诉我的。但是,凭着三级台阶的优势,我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稍微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是让女人都会妒忌的俊秀脸庞,偏偏配着那样孩子气又温暖的笑颜,让人除了缴械投降没有其他办法。他抬着头,于是我从那双黑水晶般璀璨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脸。一如既往的普通平凡,而又模糊苍白所以。 “欧海文,虽然认识你不久,可是我却觉得你缺点很多我也很讨厌你的。”他点头。 “可是有一点我不得不佩服你。为什么你那么敏锐,总能看出我的不开心。” “怎么了?”他的手没有从我肩膀上挪走,反而握得更紧。手掌的暖意慢慢倾泻,慢慢扩散,从肩头一点一点,就要渗透到内心。 我觉得眼眶那里热热的,酸酸的。努力吸了吸鼻子,告诫自己适可而止,至少不能同一天在同一个人面前失态。 “我被领导骂了,所以很伤心。”我哑着声音,黯然道。 才进排版室,抬头遇上赵大妈。 “赵主编好。”阮大伟客客气气道。我连忙跟着叩见皇太后。 “大伟啊,拿份稿子怎么这么慢。”赵大妈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令人不寒而栗。 “赵主编,对不起,是我耽误了。”我连忙开口,把错误揽过来。 “哦,颜菲菲,是你啊。”赵大妈眉毛处的那个结因为看到我的缘故拧得越发紧了,死死地横在哪里拆不开。“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有上一次的经验,我不敢开口,只是乖乖低头认错挨训。 “颜菲菲,你要知道,做编辑不简单,做报纸编辑更加是辛苦的事情,每个环节的小纰漏都有可能造成极大的后果和极坏的影响,而且到时候不是你一个人遭罪,是一群无辜的同事都会被你牵累。你别以为你负责讣告喜讯什么就不重要,没有它们报纸就会开天窗,也是很严重的事故。颜菲菲啊颜菲菲,这样的接过你有没有想到过!” 赵大妈火气一上来,嗓门也不克制地放大,身后忙忙碌碌的众人也频频朝这里回头。我就像被老师责罚的小学生,不知所措地咬着嘴唇。努力点头,希望这一切能快点结束。 “颜菲菲,是不是被调派到第三科室心里不舒服啊?不过你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就拿今天说,那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要是把你调到重要科室,我们报社不是第二天就瘫痪。” 越过个子娇小的赵大妈,我看见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然后朝着我的方向比划着笑。那种绝非善意的笑容。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来路,说的好听大学生招聘来的,还不过一个走后门的,再不努力一点消极怠工,当心我fire你。”赵大妈最后一句说得中气十足,终于把所有的视线成功转移到我们这里。 我是被最后一句话彻底刺激到的。可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朝着赵大妈点头。深深鞠躬不是因为心悦诚服的受教,而是想要垂落的头发掩盖摇摇欲坠的眼泪。 “赵主编,对不起。”记忆中从来没有那么丢脸过。 “嗯,没事的话就走吧,别杵在这里影响人家工作。” 我如蒙大赦,匆匆道了再见转身离开。胸口涨的难受,很想呼吸新鲜空气或者大哭一场发泄一下。 “颜小姐。”阮大伟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拉住我。“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反正就是我不对。”我挣脱他的手,抬头看他。他绝对是我的霉星,我笃定到,每次和他在一次我总是在倒霉,而那万年不曾改变的温和面容现在怎么看都很讨厌,仿佛隐隐的嘲笑我的无能。 “反正我做什么都不会对的,阮万能先生。” “我叫阮大伟。” “是啊,您很伟大而且万能,不出意外总有一天一定能够接过我们报社八十年光荣的优秀传统然后把它再接再厉传承下去,您这样的青年俊才目光远大,就不要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又无能的小同事了!” “颜小姐……” “好了,您快点回去接受营销部排版室的万年大计吧,不要再和我无所事事浪费时间。而且我心情不好,说不定会火力失控口不择言说出更加难听的话。” 我推开阮大伟,匆匆上了电梯。电梯的镜面门一开一闭,眼睛通红神色憔悴的女子若隐若现。 08 “等过节的时候我要送赵大妈太太静心,彰显我宰相大度的同时顺便帮塔降火顺气,别动不动对着我乱开火。” “嗯,怎么说?” “你说她骂我没经验,工作不热心也就算了,反正n个阮大伟似的青年才俊天天绕着他转,顺理成章的以为每个人都那么出色也很正常……当然,被分配在那种科室我也不是一点不乐意都没有,我都认了。可她不能冤枉我啊,你说我身边长辈都是一辈子的工人,这偌大的报社里我也能拍胸脯说一个裙带关系都没有,她竟然说我走后门!真是……就算我想走,那后门门缝都开的小小的我也挤不进去啊。” “哈哈,是啊。”欧海文目视前方,认真开车,侧脸一如既往的帅气,可我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这件事情你就这么算了?”他问我。 我长叹一声:“不算了怎么办,现在竞争压力那么大找工作也不容易,再说cpi那么高,要我怎么好意思赖去家里蹲大学硕博连读。”眼下之计,也只能早晚烧香,自求多福,少和赵大妈接触比较好。 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朝欧海文道:“对不起,害你被我唠唠叨叨那么久。” “那有什么,我们是朋友嘛。” “是朋友啊,那你告诉我下面你又要把我绑架到哪里去?” “到哪里去啊,等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不再说话,而是一径专注开车。一旁的我百无聊赖地将他的俊秀无双的侧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惊觉,才颇为不好意思地转头看车外的街景。 街灯上方有模糊的光晕,一盏一盏地飞快地朝后退却着,连绵成一大片流光溢彩,衬着浓重的夜色,好似灯光照射下璀璨熠熠的金丝绣黑天鹅绒布一般。 我仿佛被催眠似的,无意识地次第数着“1、2、3、4……”,然后,终于在被一连串的不思议事件折磨以后,不知不觉睡去。 仿佛是上一秒才闭上眼睛,下一秒就被人捏着脸孔吵醒。那双手还不放开,继续力气不小地把我整张脸左搓搓右捏捏,玩得不亦乐乎。 “颜菲菲,醒醒,我们到了。” 对此我的反应是挥手一记如来神掌,这才睁开眼睛朝着驾驶座上的人狮子吼:“欧海文,干吗捏我,很痛啊!” 第10章 然后揉着腮帮子打量车外景色。 车子停在某幢颇有些年代的小洋楼前,我打量被灯光烘托得雍容华贵的斑驳砖墙,然后目光移到门口铜牌上。眯起眼睛费了好大功夫才看清“xx会所”四个字。我恍恍惚惚地忆起,这里不就是各大小资报中连篇累牍介绍的“老上海流金岁月的见证“,“高尚人士聚集之地”吗? 想到这,不由自主地把背挺得笔直。 有机灵的门童跑上来,隔着窗玻璃微微俯首,面容恭敬严肃如伦敦管家:“欧先生。” 欧海文把却只是把手放在保险带上,一动不动地发呆。过了好久,又看看我,才和门童说:“告诉他们我今天有事先走了。”随后又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你不进去啊?”我问。 “嗯,送你回家。” “啊?”不明白,他似乎约了人的样子,就这样爽约不要紧吗。 “你看上去很累,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 我让他送我到小区对面的街口。低头去解保险带的时候,恰巧他亦将手伸过来,就这么不经意地碰触在一起,他和我似乎都愣了一下。 “我来。”最后是他率先平静道。反观我,红着像煮熟的虾子般的脸讷讷将手移开,双眼却怎么都挪动不了半分。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纤长白皙,却又骨节分明不失于柔美。精雕细琢得像出自艺术家之手,匹配着一个家境优渥的富家子弟的身份。 脸部有持续发红发烫的不良趋势。 才下车要走,他又叫住我。“飞天小女警,你东西忘记了。”抬头,过季lv包在他手上晃得悠哉悠哉。 “哦,谢谢。”我拿回包包,握紧了拳头,手指方才被他触碰的那一小块,温度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发灼热起来。夜风徐缓地吹过,我还是觉得脸上燥意一阵接着一阵。 “那再见。”没时间做诸如“颜菲菲镇静些,别握个手就娇羞得像女高中生”这样的心理建设,背过身慌忙想要撤离。 “颜菲菲,等等……”才跨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做了个深呼吸,才想要回头,他的声音却已经在身后漾开。 “颜菲菲,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你最好做好心理建设。”很一本正经的口吻。听起来却觉得莫明奇妙。 我没准备好,脚似乎被高跟鞋绊了一下,却很神气的镇定下来,方才还突突乱跳的少女芳心一下子回归正位。 “有什么事吗,欧大公子?”我转身,却不复方才一刻的尴尬。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那个,我要说的事情是这样的,”欧海文微微转过头去,眼神可疑地不看我,“颜菲菲,我想告诉你,我要追求你!” 头上那盏路灯忽然闪了闪,随即没有任何征兆的熄灭了; 远处那座黯淡的大厦上忽然通体亮起了霓虹; 周围的呼啸却仿佛一下子远去了,偌大的马路上空荡荡得听不见车水马龙,连一丝夏季特有的虫鸣都没有; 所以,近在咫尺的欧海文说的每一句话就这样清清楚楚地传到我耳朵里,一字一句地敲进我脑子里: “颜菲菲,我要追求你。” 大脑高速地运转,我很想说些什么回应他,可是思来想去只有方才反复在我脑子里转了又转,饶是优如黄河般滔滔口才也瞬间冰冻。 我看着欧海文,张口结舌。 他听不见我的回答,颇为懊恼地抓抓头发,仿佛有些气急败坏:“颜菲菲,你倒是说句话啊。中午时候的好口才呢?到底要还是不要你起码要告诉我啊!” “我知道了。”我僵硬第点头,好口才教我如是说。 “那你知道什么?” “你要追求我。” “嗯,很好,我是要追求你,不过……”他抬腕看表,“今天太晚了,就从明天正式开始吧!”随后他钻进车里,扬起纷纷的尘一溜烟地离开。 留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看红绿灯转换了数次才想到要过马路。 睡一觉醒来,就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真的。我神采奕奕得如同早上八九点的太阳一般,但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如同最大的那块乌云,轻而易举地遮盖了太阳的万丈光芒。 内线电话中是不熟悉的前台小姐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语气:“颜菲菲,有包裹,快来拿!” 五分钟以后,换我捧着一束玫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颜菲菲,拿了东西就快点回去,没工作要做啊!”还真被前台a说对了,今天本人真的很空闲。 “啊唷,一束花就把你吓成这样了,那上次2月14号的时候我们家阿风送给我的九百九十九朵正宗法国空运香水玫瑰你不要吓死了。”前台b状似若无其事地瞄着已经很精致的眉,娇滴滴的语气,却不能控制杀气腾腾的一双眼睛朝我这里瞟。 当机立断抱着花就走,以免再呆下去ab双煞……不是,是双娇会如狼似虎地冲过来。 走在狭窄的走廊上我彻底明白什么叫做“树大招风”。一束束或疑惑或不屑或看好戏的眼睛像功率强大的探照灯,照得我无所遁形。 “这个女的老嚣张的嘛,白天就捧着花乱走乱走。” “夏天里送玫瑰花有什么了不起,送腊梅花才叫本事大,哼!” “啊呀,这个女的我认识的,就是昨天被赵主编骂的那个。看来真的有后台,那么招摇过市都无所顾忌!厉害的!” 而对于这一切,我的反应是把徒劳地把花举过头顶当作盾牌,抵挡从各个方向射来的口水利箭,掩耳盗铃,匆匆离开。 我呆呆地注视着花束,热烈张扬的红色肆无忌惮地在桌上蔓延,宛若丝绒的片片花瓣由内而外紧密包裹,簇拥着将粉红色的卡片递到我面前。 “玫瑰代表我炽热的追求之心~知名不具上” 那么肉麻恶俗的话,除了出自欧海文手笔,我不做他人想。 在我和那束花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手机响了。看着闪烁跳跃的号码,我恶狠狠地按下接听键。 “hello,我亲爱的飞天……” “飞什么飞!” “是我亲爱的菲菲,你有没有收到我的surprise,有没有好感动好感动啊?” 切~惊喜,惊吓还差不多。“是啊是啊,一早是收到无名人士的惊吓一个,弄的人家好害怕好害怕啊。” “唉,菲菲。你这样说我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哦。” “你如果真的好伤心好伤心好伤心,那我就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了。” “哦,不~菲菲,我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我调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捧着电话继续斗法:“表~我表听表听。”心里得意,小子,和我来这套,老娘当年一部琼瑶奶奶的戏看八遍的武功不是白练的。 “哦~小菲菲,你别酱紫,你听我说听我说听我说啊。” 心情就在这样一来一去毫无营养的对话中变得明朗起来。我继续得意洋洋地开口,猛然觉得周围气氛不对。抬头一看,爷爷奶奶们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喝茶聊天,眼光齐刷刷地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脸上是收不住的愕然表情。 糟糕,和欧海文玩得过火了。 “咳咳,先生,现在是上班时间,你这样的行为是很错误的,”我故作严肃大声道,随后又压低了声音:“中午你出来,我有事情和你说。”再也不听他在那端嘟嘟囔囔什么,“啪”地果断地合上翻盖。 然后连忙低头,伏案奋笔疾书状。 如此这般也抵挡不住爷爷奶奶们排山倒海的八卦心理。这不,间谍卫星滴溜溜地朝我这里飞。 “我说小颜啊……” “张老师,您要的资料我马上整理好,您再少安毋躁五分钟啊。”我对着面前盈盈而立的奶奶露出最谄媚的笑容。 “不着急不着急,小颜啊,那位是谁?” “啊,您说哪位,我不是很明白?”事到如今,也只有装傻装到底。 “啊唷,”张奶奶款款走过来,坐下,妩媚不已地蹭着我的肩膀,“小颜,我们都那么熟悉,瞒三瞒四的就没有意思了。” “哦,他啊……他啊,他么,就是我表姐,哈哈,对的,亲戚,表姐。” “哦,表——姐——啊。”拖长的尾音里充满了不信任。“和表姐还好伤心好开心,你听我解释啊……你们说,小颜这个谎撒得太大了,对不对啊?” 一呼百应。 “是啊是啊,小颜,男朋友承认就算了。” “不要不好意思。” “小颜的年纪也差不多该恋爱了。” 在众多声浪中,我的坚持显得苍白而毫无说服力,“他,真的不是我男朋友。” “哈哈哈,小姑娘,不好意思了。” “我是说认真的,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赶忙掏出钱包,翻出里面的合影,遍视众人,“刚刚和我打电话的就是这个人。” 那张照片里,我和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孩子头靠头对着镜头,亲密无间。 爷爷奶奶们一下子安静了。我喘口气,继续说:“其实,事情是这样样子。我有一个表姐比我大两岁从小和男孩子一起玩大所以无论外表性格都很男性化我从小和她生活在一起过家家时候总是我做妈妈他做爸爸等上学了也是她帮我打架所以我们之间情谊非凡打招呼表示关心的方法和常人比起来耶比较特殊因为这样子被其他人误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要说的事实就是这样。” 第11章 “哦,原来是个假小子啊?” “小颜的姐姐原来是李宇春啊,哈哈,正当红正当红啊。” “啊,是我们误会了,不好意思阿,小颜。” 我这才放心下来,心中合十默念,宜静啊宜静你千万不要怪我,我也不是有意撒谎出卖你的。 回过头去再看一眼照片。右下角拍摄的日期是七年前的夏天,高中入学的军训上。 多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但除了摘掉眼镜头发长了,对镜头傻乎乎笑的我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可那一脸英武神气的宜静,怎么看都和现在风情万种的大美女划不上等号啊。 “像吗?”我对着阳光看照片,自言自语。 “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09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悠扬的午休铃一响,我一马当先地冲出去。磨刀霍霍向猪头。 果不其然在楼下看到他,架着墨镜在楼下来回踱步,笑容灼灼其华。 “菲菲亲爱的,我终于等到你了。”他张开手臂,柔情分外。 我以最敏捷的身手躲开拥抱,扯住他的手拉起就走。“找个地方,有话和你谈。” “哇哦,那么热情,宾馆可不可以?” “我马上打110。” “算了算了,玩笑而已。真小气。” 最后,我们还是在某宾馆——对面的餐厅做了下来。 我耐着性子打量着欧大少爷好奇地左看看右摸摸,还不时兴奋地告诉我,“你看你看,菲菲,这里的桌布竟然是棉的,这里的筷子是一次性的。” “对不起啊,大少爷,介于本人没有拿工而且资奖金已经被扣掉了,您就在贫民食肆委屈一下,十分钟,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啊,才十分钟,不够约会的。我的绵绵衷肠连起个头都不够啊。” 我叹气,“十分钟,用来给我陈述完毕太充裕不过了。”没给他再开头的机会,我一口气说了下去:“欧少爷,拜托,别再开我玩笑了。” “啊?” “就是你要追求我这件事。” “我是认真的。” “就是因为你这么说才觉得再荒谬不过了。这里不是台湾,我们身边没有柴智屏和摄像机,不是偶像剧啊!” 中午时分,人流熙攘,分外嘈杂。服务员在走廊尽头大喊:“16号,2杯柠檬茶。”我招手:“小姐,这边。”喝口柠檬茶,润润喉咙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告欧海文。却发现他盯着那杯茶水发愣:“没有柠檬没有奶,要怎么喝?” “直接拿吸管吸就可以了。”真是富贵大少爷,我看不下他的手足无措,拆开吸管纸交给他。 “哦,好的,谢谢。”他接过,拉着吸管的另一头不肯放手,我也捏着一端,仿佛隐隐和他对峙:“菲菲,请相信我,我是真的要追求你。” 我挫败的低头。安忖以前没男朋友的时候走在马路上都希望捡到一个多金帅气又痴心的绝世好男人来,而现在,这个人真的出现了,我却没有预期中那样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挽起帅哥的手,昂首阔步地走,而是怀疑犹豫又迟疑。 杯子里的红茶在我拼命搅拌下升腾起厚厚的泡沫,惨不忍睹。 “欧海文,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是,我知道我家菲菲一直为我坚贞不屈,守身如玉。” “所以不存在我和你那个穿开裆裤玩到大的兄弟山盟海誓刻骨铭心地爱过后来又为了尊严不得不挥泪斩情丝的事情,就是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什么你要来报复所以精心策划让我让我爱上你然后你再抛弃我的这类的故事吧!” 某个我忘记名字的哲人说过,任何事情的发生不是没有原因的,一定有一个推动因推动其发生发展。遵照这一指示的我苦苦思索——欧海文,你给我一个推动因吧。 他茫然无措地摇头,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好吧,显然〈佳期如梦〉式的理由在这里不能存在。 “第二,你之前有没有和哪个女子死过去又活过来地爱过而非常凑巧的是,那个女子长的和我都很类似呢? ” “没有,我之前的女朋友都很漂……”在我杀人目光的注视下,欧海文咽下口水,“亮”字没敢出口。“我之前的女朋友没有像你那么气质好的。” “所以说,也不存在你找我是因为我和你心爱的前女友很类似的这个理由咯?” “没有。”他否认得干脆利落。 “那好,第三,你有没有和朋友打过赌说什么三五个月内把我追到手?” “菲菲,你胡说什么啊。”欧海文激动得几乎拍案而起,邻近几桌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我做贼心虚地连忙安抚道:“别激动别激动,我也不过是在假设一种可能而已。” 欧海文把脸凑近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几乎是低吼道:“我可以用任何你想要的内容来发誓,我没有!!” “呵呵,欧公子您误会了,我只是假设,假设而已——只不过这个假设稍微大胆了一点。”看来触及到他的逆鳞,怕恶人的个性让我很没骨气的小心翼翼措辞起来。 不过就此也说明,台湾二三流小说里男女主角恋爱的模式也不存在咯? 当然还有第四点那就是作为某财阀少东的欧海文阅尽无数大家闺秀的美色后,开始对我这小家碧玉楚楚动人的风姿产生兴趣,只不过这个想法……我不知不觉地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圆镜看了一眼,不等他否认,自己就把这个认知消灭了。 有些挫败,费了那么口舌,到头来还是没有找到那个让欧海文追求我的推动因。 “菲菲,你问题问完了?” “是,小的没有问题了。” “那好,换我来问你。”这个算什么,等价交换吗?搞得我们好像在做几何证明题。 “第一,我帅吗?” “我不否认。” “第二,你有男朋友吗?” “我没有。” “第三,你讨厌我吗?” “开始有一点,后来没有,但是你……” “那就是没有。那好,既然这三个情况都存在了,为什么我不能追求你呢?”四两拨千斤,他倒好,又把问题退还给我。 “您误会了,其实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您那么多金深情又英俊,而我……啊呀,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算我现在跑到北极,我们还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家伙,想不到那么会辩论。 “不是不是,只是欧公子您年少风流,何必为了我这棵小树放弃一大片锦绣森林呢?” “因为我发现,这棵小树的风光异乎寻常的灿烂呢。”欧海文微微眯了眯眼睛,饶是如此,已经性感到无可救药。 “蒙您抬爱,其实小树有什么好,连让您吊死的本钱都没有。”我连忙收敛心神,专心对敌。 “小树没必要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他的手越过分寸的疆界,握住我的。“菲菲,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的。”天晓得有多少坚贞不屈的女战士都是丧命于这句话之下!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想要对对面的人不动心,很难很难。我几乎就要缴械投降了。 “欧海文,你有没有追求过女孩子?” “让我想想,似乎没有……对,没有。”好吧,少爷,我知道你有这让女人倒贴的本事。 “那就是说你没有经验咯?”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会让他脸红,他微咳了一下,转过头:“菲菲,大庭广众的,怎么这么问,我有经验。” 我不是笨蛋,也知道发生了鸡同鸭讲的状况。“那个,欧海文先生,我是指你有没有追女孩子的经验,而不是认为您三十高龄依旧是童子鸡!”这种话就算他说,也如同某先生说“我没有拍过不雅照”一样真实可信。 深呼吸,让头脑从一片粉红的暧昧中抽离。“我也没恋爱过,那你说我们彼此没有追求的经验,这恋爱要怎么谈下去。” “菲菲,我没有三十岁那么老。” “我知道。” “我只有二十四岁,最多比你大一两岁而已。” “我明白。”我努力把岔开的话题拉回轨道。“你说,如果恋爱,我们要怎么进行下去呢?” “嘿嘿,这个你不用担心。”欧海文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早就上百度google过了。” 随即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了几下,对着屏幕深情款款道:“菲菲,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宠你,不骗你;答应你的每一件事情,我都会做到;对你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不会骗你、骂你,很关心关心你;别人欺负你时,我会在第一时间出来帮你;你开心时,我会陪你开心;你不开心时,我就哄你开心;永远都要觉得你是最漂亮的;梦里我也会见到你;在我心里只有你……” “怎么样,对于那么热烈深切的告白有没有很感动啊?”对于我的目瞪口呆,这次换了他趾高气昂,居高临下,“是不是感动得马上答应我啊?” “切,我哪有。”我嘴硬,“未经他人许可就擅自使用者告白,那可是盗版侵权啊。” “哎哎,别那么打击我,好歹我也改动过了。”欧海文没奈何地摇摇头,随即一咬牙,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策,“既然美人你不喜欢这一套,那我们进行b计划,菲菲……”他凑近了身子,一甩头,加抛媚眼,“怎么样,和我约会吧~” “干吗去?” “看电影还是逛游乐场,或者逛街? 第12章 随你挑,都可以。”欧海文豪迈得紧。 “非常感谢你的盛情,我很想答应,可是,万分抱歉,因为我约了人。” “约了人,什么时候?” “现在!”我露出胜利一样的微笑,拨通宜静的号码,看着欧海文,得意洋洋。 可惜,功亏一篑。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我脸色灰败地挂断电话,眼看着欧海文夺得最终胜利,眼看自由最后一丝曙光离我远去。 欧海文舒畅地微笑,如八月最灿烂的太阳。 “小美人,你就从了我吧,放心,本公子会好好疼惜你的。” 10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嘿嘿,要么去你家我家都可以。”欧海文俨然自居正牌男友,言语百无禁忌。 “我抗议!”我的话显得那样淡薄无用,随后咬着吸管皱眉头,“怎么办,不知道要去哪里?” “啊~颜菲菲,你不是吧,大帅哥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和你约会,你竟然说不知道去哪里?” 我伸出一根手指比着他:“欧大公子,态度不好是要被扣分的。” “扣分,扣什么分?” 我泄气,“唉唉唉,刚才是谁说要追求我的?” “我说的。” “那你现在这样就叫追求的态度吗?”我举着小圆镜当照妖似的对着他:“看看这狰狞的表情,还说什么‘小美人,你就从了我吧,本公子会疼惜你这样的话。’啧啧,采花贼害差不多~” “好好好,那我重新来一遍。”欧海文连连摆手,把脸侧倒一边,似乎在酝酿情绪。过了好久却“扑哧”笑出声来,月牙形的眼睛看着我:“怎么办怎么办,菲菲,我没办法啊。”双手一摊,无可奈何。 “我还以为你是实力雄厚的演技派,原来不过徒有其表的花瓶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邀请,只能拼命搜索看过的电影小说。“应该双眼诚恳地看着想要邀请人,然后说‘菲菲,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之类的……” “好吧,我试试看。”欧海文夸张地闭紧眼睛又睁开,满眼的桃花瞬间变成了诚恳的光芒,“菲菲,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 “菲菲,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 “唉,菲菲,你怎么不说话。”语气变得很疑惑。“我有什么做的不对吗?” “没有,没有。有没有空啊,有空的有空的。”我连忙回神,掩饰地低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刚才被电到了。 完了,千年道行一朝丧。 “那下面应该怎么样呢?” “下面应该说‘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和我出去呢?’” “这个简单,看我的!”欧海文信心十足。 “美丽的小姐,”他执起我的手,放到唇边,“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呢?” “嗯。”我再故作矜持地思考了三秒,“好吧。”心里早就晕陶陶地开满桃花。 “那好,下午我接你下班,然后吃饭看电影哦。不准说不可以也不准加班,反正颜菲菲下午就是被我预定了。” “好吧,我答应你。”我心甘情愿地投降——作为一个正常的有虚荣心的女子,我想,被帅哥如此礼遇之下,不答应那才奇怪呢。 至于其他那些——为什么欧海文喜欢我,我们下去要怎么走……诸如此类是作者大人要头疼的事情,而现在我要做的,也就是“全情投入”四个字而已。 这样的追求——应该不能算是追求了,因为似乎我已经被攻陷了。想到这个,我有些羞涩地低头,腕上的手表里,秒针绕着“happy”的字样欢快地做圆周运动,就如同我现在的心情,happy,happy,真的很快乐。 然后…… “啊~~~~~~~”伴随一声惨叫我弹簧一样跳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下午上班要迟到了!!!!!” 欧海文义不容辞,风驰电掣地把我送到“腾飞”门口。跟着我下车,两人各自占据了一边车门。 “那,我上去了。” “嗯,上去吧,下午我来接你。” “好。那……再见。” “再见。” 我下了很大力气才控制自己往前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一直站在我身后,一直到我走到大门里。刚刚走进大门,手机就响了。 “喂,菲菲。”电话那头的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什么事?” “怎么办。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那怎么办。你就这么想着我吧!”即使我再克制,也不能掩饰一丝甜蜜的流露,然后又是一丝,又是一丝,越来越多快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对于此,我的反应是赶快挂掉了电话。 忍不住回头,看到他站在刚才的那个地方。站在我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有些距离但有很接近。 原谅我这个平庸的女子,那一刻,我真的没有能控制自己傻乎乎地微笑在脸上荡漾很久。如每一个恋爱中的人。 我傻乎乎的微笑维持了一下午,连送东西去给赵大妈遇到司空见惯的刁难也不在意。 “是,您说的对,下次我会注意。”我的满面春风换来赵大妈一脸错愕。 出大门的时候遇见阮大伟,他叫住我:“颜小姐,晚上没事的话能不能留下来帮忙。” 我笑颜如花地一鞠躬:“不好意思,阮先生,您来晚一步,我有事哦。” “颜小姐,如果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怄气的话,我觉得没有任何必要,都过去了。”他叫住我,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 我有翻白眼的冲动,这些聪明人的大脑回路果然和我构造不同。“哪有的事,不过今天我是真的约了人,所以爱莫能助啦。” 欧海文在楼下等我,见我就上前体贴地拿过包包,顺势搂着我的肩,关系一下子就变得很亲密。 我轻推他:“干吗?” “没事没事。”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而我在见识过他的力气以后,也就放弃挣扎的冲动。只不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班高峰,大楼里出入人员众多,难免有几张熟面孔,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被搂着,还是觉得有些高调……但也不能否认虚荣心被满足得很快乐。 “颜小姐。”有人叫我。我摆脱不了欧海文的控制,只能带着他连体婴儿一样地转身,“阮先生。有事吗?” 真奇怪,刚才还在大楼说要加班,怎么突然又跑出来了? “没有,看到了就打声招呼。” “菲菲。”我明显感觉肩膀力道加紧,“你同事啊?” “嗯,我同事。”我连忙点头。 “我是菲菲的同事,阮大伟,你好。” “我是菲菲的男朋友,欧海文,”我被欧海文拖着脖子上前几步,“你好。” 他们都很好,可惜我被欧海文箍在那里动弹不得一点都不好,连忙求救似地拉他:“欧海文,快点快点,电影要来不及了。” “哦,既然两位还有事,那就不打扰了。”阮大伟一点头,没事人一样离开。 而欧海文在注视着他背影若干秒以后,终于放开了对我钳制。我站在一边大口大口呼吸并不怎么新鲜的空气,庆祝自己逃出生天。 “他是谁?”他突然问,若有所思。 “我同事啊,不过不在一个科室工作也不算熟。”所以他今天的态度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连忙调节气氛地加一句:“干吗?欧大公子垂涎良家美男啊?去吧去吧,现在还赶得上表白,我不介意我不吃醋的~” “小丫头,说什么呢?”魔爪突然伸过来揉乱我的头发,“快上车,电影要赶不上了。” 不知为何,我所在的那个放映厅人很少。确切的说,直到开场前都只有我和欧海文两个人。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大嚼爆米花又喝了一口可乐,“怎么要开场了一个人都没有呢?” “谁知道呢?”欧海文却不是很在意。我环顾四周,想既然没有人,那干脆换个好一些的位置,却发现我和他已经坐在最佳视角。 “就算是二轮放映,午夜场也不会那么安静啊。”上大学的时候,每周二上午都会和宜静跑出来看半价电影。因为时间很早所以人很少。而我们为了能买到最好的位置总是来得更早,进场时候也往往是面对空空荡荡的放映厅……不知为何我竟然想起这些陈年旧事,一瞬间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转过头看身边,是欧海文。而现在,在宜静的身边应该是大熊——认真算起来,我们一起看电影的那段时光并不是太长,在大熊出现并介入宜静的生活以后便宣告终结。可是真奇怪,我总觉得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有光,自放映室的孔洞射出,在空气中笔直地穿梭,渐渐放大成一团,打在屏幕上。 连续四五个广告以后,还是没有人进来,偌大的空间,迅速缩小成只属于两个人的火车包厢。 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安静到我足够投入地去看一场电影。 是很普罗大众的片子,不文艺不小资,包含了各式各样言情搞笑段落,尽量满足每个小麻雀变凤凰的希望。这样的片子,进行到一半男女之间总会平地起波澜,避无可避的,我却最讨厌。顺势拿起冷落许久的零食,塞一把在嘴里,嘟嘟囔囔:“瞧瞧,又误会了,多讨厌啊。” 没有共鸣。我好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般。 第13章 身边的那个人?我疑惑地扭头,看见他好端端地坐在那里,看着屏幕。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一起?”我笑着问他。 “……”他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面无表情。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有些紧张,我自我安慰地说不用担心,欧海文是太感动了全情投入所以忘记周遭一切的存在,然后强迫自己回到电影的世界里。 男女主人公的分离意外的漫长,我被迫欣赏不想欣赏的画面,还被迫忽略身边人的存在。 比定时炸弹还安静,没有“滴滴答答”走时的声音,却危险得不知是不是下一刻就要爆炸,也不知要爆出什么内容。 屏幕上的悲欢离合还是不受这段人们情绪影响得演绎着,误会,分手,冰释前嫌,大团圆……临近尾声的时候,他们幸福地接吻了。 “我们也接吻吧。”我似乎听到有人说,分不清台前还是幕下。 腰上一紧,我毫无预警地拽进了一个怀抱。 屏幕上的主人公久别重逢,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于人来人往的注视下吻得浑然忘我。 作为观众的我和欧海文初初恋爱,在漆黑的放映厅里,于别无他人的安静中,有一个吻落了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它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只是想,若真的有所谓的“时间静止”,可能就是此刻了。头却很破坏气氛朝旁边一偏,那个目标明确的吻轻轻地落在我嘴角的地方,仿佛是蝴蝶在花瓣上稍作停息随后展翅飞走。 我捂着嘴角,那一块温度慢慢上升,火辣辣的。 屏幕变得一片漆黑,舒缓的背景音乐响起,两侧壁灯次第亮起。 “啊呀……”我失望的看着屏幕,“都是你,大结局都没有看到。”却不知是不是要以此掩饰我的尴尬。 “没看到就算了。我们走吧。” “哦。”我起身,“你怎么不起来。” 欧海文不说话,搁在扶手上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敲打着:“我们走吧。” “你不起来我们怎么走啊?”我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抓起他的手,“走了。” 离场的时候发现外面站满了后场的人,有女孩子对男朋友抱怨:“为什么不买上一场的票,我想看那个电影啊。” “我来的时候,上一场的票子都卖光了。” “骗人,明明只有两个人出来。” “啊呀,我没骗你,是真的。” 我抬头看着欧海文:“怎么回事?” “没事。”逐渐发现了他的习惯,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别过头,不看对方的眼睛说话。 “那好吧,没事。”我承认对诸如千金买一笑的方法,平庸如我很是受用。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转移话题。 “我哪里有?”我否认。 “好吧,你没有。”我摇晃着牵连着的手,问:“现在不会了吧。” 对此,欧海文的反应是把手握得更紧一些,“嗯,不会了。” “唉,有时候想想少爷你还真是矛盾啊。”我调侃道,有些看穿他的得意洋洋。 11 在欧海文努力游说下,我放弃了回家的既有安排,跟着他去看“多么美丽多么迷人多么感动”的黄浦江夜景。可惜老天不帮忙,景观灯光因为节约用电的缘故统统关闭,不留一盏。 只好和众多情侣一样,就着微弱的路灯,手拉手地走在观景台上,吹吹江风,聊聊天,顺便牺牲自己喂喂蚊子。 “怎么会这样呢?”欧海文懊恼道。 “欧大公子你这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有些幸灾乐祸。 “嗯,的确如此。不是我军太无能,而是共军太狡猾。今天晚上我要去网上写一笔。”然后怕我不明白地解释道:“菲菲,你不知道吧,我这些计划可都是网上召集群众献言献策的啊。” “哦,原来是电车男现实版啊~”我凉凉道:“后面有个军事团呢,那接吻呢,接吻也是网上人建议你的?” “不是,那个是额外演出,不过效果我觉得很好。”欧海文回答的光明正大,反而把我噎得说不出话。 连忙转换话题:“那,欧大公子,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我的理由呢?”这个问题就像恋爱中的女子反复追问对方“你爱不爱我”一样愚蠢,可是一脚踏在九重云端的幸福,突如其来的虚无缥缈的幸福感却给我注入莫大的勇气,明知南墙在前头,[奇+書网-qisuu.]我还是不撞个头破血流誓不罢休。 欧海文安静了很久,仿佛不知如何措辞。“菲菲,这个问题,我能不能不回答?”他从后面环住我,下巴抵在我肩膀上,一起一伏之间是微微的酸疼。 “我可以说不好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把这个答案封印掉,封印到……封印到你我分手的那天我才告诉你!”温热的语气吹拂在后颈。这样玩笑的语气,开着似乎有些禁忌的玩笑。 不用回头就知道他肯定恶劣地笑着。 总是这样,把我的提问翻倍地还给我。让我不知道要选择哪一个。 如果我们永远在一起,那我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答案,如同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一样无知单纯——这样的结果我会怅然若失;如果我们分开可,那我就等解开封印得到这个答案,只不过那时候给我这个答案的人已经不在身边——这样的结果是我心痛。 世上安有双全法,而我面对的又是多么奇怪的一个悖论啊?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样做我会觉得很没有面子的。”我听见自己笑嘻嘻地说。 “那好。”腰间的手臂圈得更加紧了一下:“我会努力,让那一天永远都不来。” 沉浸在恋爱中,时间总是特别快。不知不觉中,光阴“biu……”地一下,跳跃到十月假期过后,我为期三个月的实习也告一段落。人事部门一纸调令传来,我如愿以偿地离开第三科室,高升新杂志部。 横空飞来的,连当事人我都不知是福是祸。 “真是奇怪啊。”我把为数不多的私人物件收拾进纸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方才和赵大妈狭路相逢时她的神色。 “颜小姐,恭喜你了。”毫无热度的话自赵大妈口中吐露,冷冰冰却是异乎寻常的自持有礼。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如此的错觉,仿佛我和赵大妈是站在平等地位的。 “哪里哪里。这三个月谢谢赵老师对我的照顾,今后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呵,小小年纪说话倒是很圆滑。”终于恢复到那种熟悉的刻骨,而且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对此我习以为常反而觉得自在许多。自赵大妈手中接过委任状,我转身离开。也就那短短的面对面交错,让我看到赵大妈堪称古怪至极的神色。 仿佛是惧怕着什么,又仿佛是极度地厌恶,两种情绪交织着让赵大妈原本铁板一张的严肃冷脸显得有些扭曲,有些滑稽。 我不敢确定那种称得上是“怨毒”的神色针对者是不是我,而对于此,我的反应是受宠若惊,更多于害怕——我和赵大妈就实力势力资历等等来说都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选手,作为职场新人的人我来说,要撼动她尊贵无比的主编宝座就好比蚂蚁撼大树一样遥不可及,更何况我马上就要远离报社,对她来说要忘记我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你有见过灭绝师太对峨嵋派一个名字都没有的小尼姑发飙吗? “为什么要对我露出那种,仿佛是看到毒蛇一样的神情呢?”我的面相难道很差吗?“不是吧。”我这样自言自语地把小小的不安埋葬到心底。 调令来的匆忙,上午还在和讣告奋斗的我,下午一点就被勒令到23层楼上报道。此刻我正抱着小小的纸箱,一层一层地爬着楼梯前往目的地。 “颜小姐。”虽然好听,但怎么都带着一丝严肃刻板的声音,几次三番下来我已经很熟悉了,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 “阮先生,中午好,饭吃了吗?” “谢谢关心,已经吃过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眼风扫过,手上同样抱着和我类似的纸箱。 “真巧,在这里遇见阮先生。”一层层楼梯仿佛无限延展,为了打破那令人尴尬的静寂,我没话找话。 “是啊,真没想到颜小姐会爬楼梯。” “嗯,反正到23楼也不是很远,就当锻炼身体咯。”我轻描淡写。 和欧海文交往之前虽然对自己的身材也会陷入间歇性的郁闷中,可大多数时间里却也不是很在意。可现在不一样,虽然欧海文屡次说他不是太在意,可是我想,既然和这状似人间极品处于交往状态,那还是注重对自己的修饰对彼此都好。要不然等那一天情变被八卦记者抖料说:“欧公子是因为女朋友身材太差带不出手所以分手的。”面子就丢大了。 “也对,没想到颜小姐和我想法不谋而合。” “阮先生也上23层?”有些疑惑,可我觉得这次的敏锐感觉没错。 “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和颜小姐的目的地一样,都是去新杂志社报道的。” “是这样,那,果然是很巧。”有时我有些恼恨在陌生人面前拙于言辞。本想说些诸如“恭喜高升,合作愉快”的话,可是想想一路走来听到的流言蜚语和人们略带同情以及幸灾乐祸的表情,虽然是针对我的,可对象换成阮大伟也很自然,于是我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是觉得奇怪,虽然何阮大伟见面次数寥寥,但也能看出他颇受赵大妈的倚重,奈何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一夕之间被打入冷宫,和我这无名小卒一道外放出京? 第14章 疑惑驱使着我去打量阮大伟,看他一脸安贫乐道的神色,似乎没有心灵受到创伤的模样。 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和落满灰尘杂乱无章的桌椅,我越发把同情的目光投射到阮大伟的身上。简直就是现代版年羹尧啊,被雍正皇帝连贬十八级,堂堂大将军变成了看守城门的小卒,这心理落差,简直就是从喜马拉雅山巅滚落到马里亚纳海沟,听说青年才俊的心理素质都比较脆弱,阮大伟不会受不了刺激直接拉开窗户往下跳吧,这里是23层,壮烈成仁似乎是有操作性的…… “看来我们很勤奋,来的是最早的!”嗯,还能语气轻松的调侃,也看不出故作轻松的模样。 “是啊是啊。” “不过环境却不怎么样,需要大扫除啊。” “我现在就去申领扫帚拖把。”我听见阮大伟的低低的笑声,自己却不知道说的什么笑话。 “颜小姐,不用这么着急,大扫除的事情,等一下人员集合完毕了在一起来也可以,在这之前我想要喝些什么。”他变魔术似的从纸箱里取出红茶袋,对着我摇了一下,“要不要一起?” “啊,好的。” 沸水注入茶杯,有一团暗红色慢慢从杯底扩散蔓延,原本卷曲的茶叶偏偏舒展,十分舒适地游弋在热水中。 “好香啊。”光是捧着杯子,还没有入口,闻着香气已经是一种享受,再喝一口,我忍不住赞叹:“真的是好茶。” “是茶好呢,还是冲泡的人手艺好呢?” “在一杯好茶面前,这种小问题就不用计较了吧。” “好吧,不计较。” 茶水间里有小小的一扇窗,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让有限的空间变得明媚,而我也透过那扇窗看到秋季高爽的天空和丝丝漂浮的流云。 我和阮大伟各自占据空间的一头,但还是觉得很接近。 “以后和颜小姐就是同事了。” “是,今后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不用如此。”阮大伟可能被我正式的态度弄得有些奇怪,有些不知所以然地抓抓后脑勺:“我又不是你的上级。” 虽然不是上级,可是无论是能力还是阅历,不用考察我都知道面对的家伙强出我太多,而且已经强大到我不能妒忌只有仰视的地步,面对这样人我总是不知不觉地多出几分敬意,不是上级用权威震慑下级的那种不甘不愿,而是心悦诚服的——从第一次面试就有这样的感觉。 “感觉有些奇怪,没想到竟然会和阮先生变成同事。” “这世上的事情,谁知道呢?不过能和颜小姐共识,至少还不差。” “我能把这句话当成赞美吗?我绝对不会这样认为自己的。”我故作花容失色状。 “颜小姐不知道吗?在我看来,颜小姐可是一员骁将。”对话之中,他一直如沐春风般地笑着,和季节格格不入的笑容。 “骁将?”我哑然失笑,“这是形容我的词汇吗,怎么感觉我想雅典娜。” 阮大伟不置可否:“那女神,我们是不是要去外面看看宣誓效忠您的圣斗士们是不是到来了?时间差不多了。” “不过如果我是雅典娜,也绝对不想做沙织小姐,太无能了吧。”话出口就后悔上,反观上三个月的表现,我似乎是可以和“无能”二字划上等号。 “所以说,你还是做骁将比较合适。”阮大伟说着,已经放下杯子,双手插袋,准备离开。 “那个,请等一下。”我叫住他。 “有事吗?” “对于上次的事情,”我郑重地点头,“我要向你道歉。” 而对此,阮大伟的反应是一连迷惑地反问我:“颜小姐,对不起,可是请问是那件事呢?” 12 “那好,我们来开会吧。”半个小时以后,阮大伟站在拼凑起来的长条桌子前,双手撑着面板,面带微笑道。 下面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不是不够积极,而是人数委实过于稀少。 全员来齐报道,满打满算不过六人,张张面孔朝气蓬勃,鲜嫩得不得了,却和楼下本部的浩浩荡荡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好事,又是坏事。我站在四个人的后面看着阮大伟不经意地散发着王者风范——领带是斜的,袖子也不怎么优雅地卷至肘部,可偏偏浑身散发出一股斯文的派头,让一群娃娃兵心悦诚服。 一个半旧不新的兵带领的娃娃军团。有一种叫做绝望的黑色情绪慢慢成型沸腾,一寸一寸啃啮着我的摇摇欲坠的信心的根基。 开始往往在结束以后,你以为它比过去美好,没想到却是更加残酷。 半个小时以前,他走过来,问打量着一屋子空落落的我:“颜小姐,看什么呢?” 我不断抬头低头:“我在看附近有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或者剧本,或者导演……反正都可以。” “颜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阮大伟先生,请用您高达180的智商想一想,我们报社其实是希望我们演出一幕青春励志剧可以在年终酒会上播吧。” “应该不会吧,我也没听劳资科多给我发演员薪酬呢。” “我是说认真的,您觉得就我们几个人,有可能做出足以匹配八十年优秀办报传统的周刊吗?” “啊,那谁知道呢?” 思绪回到当下。 “大家都熟悉了吧?”站在阮大伟跟前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这样不行啊,”阮大伟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地用手抚着下巴,“那,从我开始了。鄙人阮大伟,以后和各位就是同事了,希望和大家合作愉快。”语毕,他夸张地行了个中世纪宫廷礼节,惹来阵阵笑声。 “阮先生,那你是不是我们领导呢?”笑的最欢的女孩子问出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领导?”而他照旧是抚着下巴,似乎在考虑极为高深的问题,最终一挑眉:反问:“你觉得我像领导吗?” “嗯,看不出来啊。”说完,小姑娘回头朝大家浅浅弯腰,俯仰之际能微微看出年轻的羞涩和好奇交织的表情。“我叫凌珑,还是大二学生。以后就再这里打零工了,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各位对即将发行的刊物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看啊。”含糊其辞的“领导”,正身体力行地行使着有限的权力。 “领导,我有话要说。”话音刚落,凌珑便举手。“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成时尚杂志,关注一下流行时尚啊,写一些名女人,女强人的访谈啊……什么的,我们学校的女孩子其实都很喜欢这个。” “我不同意,因为成本太高。” “对,而且现在时尚杂志同质化的现象很严重,一摊浑水淌下去,不见得能摸到大鱼。我觉得我们应该做政论性的杂志,显得比较有深度一些。”同事a言下之意,似乎是嫌弃凌珑的提议过于幼稚了。 “对对,政论性的好,和《南方周末》一样,很能体现我们xx报社的深厚积淀还有历史底蕴!” “这话不对了,既然有〈南方周末〉珠玉在侧,我们再怎么努力都不过做一个〈北方工作日〉出来……而且,”同事b的声音稍稍停顿,“你觉得我们能做出〈北方工作日〉吗?”这话说得刻薄,一时半会的时间里,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只听得到个人的呼吸声和老旧空调声嘶力竭的排气声。 没必要啊。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就算看不起别人,也犯不着把自己也骂进去吧。 “那个……或者我们可以延续报纸的传统,把都市民生的题材做大做好啊?”良久,同事c挺身而出,英勇地打了圆场。 最终的最终,个人都把眼光投注到首座的阮大伟的身上,仿佛吵闹不休的臣子,期待着帝王的最终裁汰。 我被自己这个突然之间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怎么会,阮大伟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如沐春风极是温和的,这样一个堪堪称得上是温润如玉的人,又怎么会让人想到是君王? 我追随着众人,同样地把自己一道视线投注在他的方向,焦距却是散漫的,以至于看出去的景物皆为千篇一律的模模糊糊。却还能看到他迎着我的视线,微微一笑。 这感觉仿佛回到年少时候课堂上,老师提问以后满座寂然。和其他同学一样低头规避的我,却能感觉到视线最终逡巡着落到自己身上…… “颜菲菲。” 在五指之间来回转动的笔猝不及防地掉落,和桌面碰触发出声响,圆润的笔身“滴溜溜”地滚动着……我却好像如释重负般地送了口气——被人点名的第六感如同附着在身上的本能,再准确不过。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温润如玉的帝王引领着他的文武大臣,浩浩荡荡朝我杀来。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摇身一变,从边缘的一棵草变成了焦点。 “其实,大家说的都很好。刚才我在一旁听着每个提议都很心动,我是说真的。可是,真的要问我有什么意见,对不起,我没有意见。”我停顿下来,不敢看众人的眼睛,周围的无声仿佛是一种压力,催促着我去说些什么,打破这存在于我想象中的尴尬。“还没有做过读者调查,我觉得还是不要在这里闭门造车比较好。” “颜小姐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开这个会,是在闭门造车咯?”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颜小姐的意思是,我们不是读者的代表咯?” “不是……” “或者说颜小姐觉得我们提的意见都太低级,入不了颜小姐的法眼咯? 第15章 呵,果然是学院派大家闺秀出生,不同凡响。” “……”情势一下子变得混乱而剑拔弩张了起来,我有些慌乱而且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招架,心里先是惊讶,然后又模模糊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可不等我来得及抓住它,眼前的形式让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 “各位以上所说的,都不是我的意思。”我提高的嗓音,“请不要以己度人。这不是我是不是学院派出生的事情,而是一个现实实现的必须前提。我知道在座各位都比我拥有更加丰富的社会经验和资历,也知道我在学校所学习的在这里不一定全部管用。但是与其在这里对大众的意见做凭空猜测,还不如多费心思设计问卷来真正触摸到受众的喜好心里,这个所有的理论经验都无关,不过是遵循了新闻里最基础的‘实事求是’原则罢了。”我从开始的慷慨激昂变得有些底气不足,在无话可说之前为我不长的演讲画上句号。然后面对众人鞠躬:“对不起。” 坐下的时候心中充斥的是莫名其妙的快意,如同打开的汽水瓶子,密密麻麻的泡沫翻涌上来填充满整个人的情绪,让我几乎就要轻飘飘地飞起来——从上班开始,这是第一次,我在职场如此不顾一切,不必戴着微笑的面具对自己以上的人曲意奉承,刻意讨好,而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思绪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有时候理智就像调整形内衣,让全副武装的人仪态优雅。但时间长了却不脱下来,总会觉得胸闷气短的。 “这……”同事a露出痉挛一般的笑容,“既然颜小姐那么说,就这么做吧。”然后不顾一切地起身,冲出门外。 “唉,等等……”同事b似是同仇敌忾般的起身跟出去,没有看这里一眼。 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领导,要怎么办?”凌珑有些焦急,又有些惧怕地问阮大伟。 “啊,怎么办?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他的声音,神态一如既往的温和。 “啊,说过了,我怎么不知道!” “既然颜小姐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做吧。” 水一经从龙头里“哗啦哗啦”地流着,整齐划一,和我思绪形成鲜明对比。怔怔地站在那里很久,直到手上的暖意被流水统统带走,才关起龙头,直起身子,对面镜子里的那个女子,表情无奈,面色憔悴, 走出起的时候遇见阮大伟,便笑笑。“领导?” “唔,颜小姐,出来走走?” “还是不用了,我胆子小。” “怕什么?” “怕ab看到,说我们私私相授。” “哦,私私相授。颜小姐,你用的成语太高级,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我其实很没文化的,”我惨淡一笑,“领导,你懂我意思的。” “我也不想同事一见面就搞成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只是……”不知为什么,同事ab的脸突然就和赵大妈叠加在一起,看来我和他们也是八字不合,“似乎大家都不喜欢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对不起,领导,第一次会议就被我搞砸了。” “没有的事,其实你做的很好。” “嗯?” “颜小姐,你早该这样了。” “哪样?” “看来雅典娜开始觉醒了。”说完,阮大伟抬脚就走,“走吧,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身影溶到夕阳里,一片的黑。 留我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拜托,这里不是龙华寺;你不是得道高僧;我也不是香客;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让人听不明白的天语? “菲菲姐~~~~等等我。” 我停住脚步转过头,看见凌珑正奋力的穿越下班时分稠密的人群向我的方向冲过来。 “怎么了,难道要加班吗?”她停在我面前,叉腰俯身地大口喘气。 “啊呀,真是累死我了,累死了……不是的,菲菲姐,不是加班……啊呀,累死老娘了。” “那就慢慢说,不着急的。” “再慢一点,恐怕就找不到你了。菲菲姐速度超快的说,一下班,嗖……一下就不见了,人家要和你讲讲话都没机会。”小姑娘似乎有些嗔怪道。 我抱歉地笑笑,不置一词。 我没有坚韧的神经和百折不挠的品质,今天所有的是是非非以后我唯一能想到并且付诸于行动的就是赶快逃离,不看到那里的景色,不听见那里的声音,不呼吸那里的呼吸——即使明天一切都要重新来过,那获得暂时的放空状态也是好的。 但现在,面对眼前那么明朗的女孩,总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消颓。好像看见圣母光辉的恶魔——阮大伟说错了,我哪里是雅典娜,潘多拉还差不多。 “嗯,那你有什么事吗?” “对哦,看看,都忘记正事了!”凌珑恍然大悟。“哎,我真是的。” 然后我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菲菲姐,今天我真是崇拜死你了。” “咳咳咳……”我被这样猝不及防的热情对待吓了一大跳,口水都呛到气管里了。“咳咳咳,啊,崇拜我,不是吧?” “嗯!真的真的是很崇拜你啊,菲菲老大。”凌珑很用力地点点头,“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像老大那么勇敢,英姿飒爽的女斗士了,真的好激动好激动。” 勇敢,英姿飒爽,还女斗士?这可是我收到过的有限的奉承里最奇特的一个了,虽然奇怪可还是有小小的得意:“哈哈,哪有,哪有……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菲菲姐可能自己都还不觉得吧,但是我在旁边都看出来了!”凌珑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三分,勉强为自己添加了几丝大人的味道。“菲菲姐,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小时候朋友之间遇上不开心的事情,吵一架说一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两三天以后便会和好如初。可是等到长大一点了,方式也就改变了。他们不会告诉你错在哪里,只是慢慢地疏远你,不和你打招呼……刚开始我觉得这也就是最坏的情况了,到了后来发现还有更加厉害的,他们表面上和你朋友还是朋友,对你笑脸相迎,背地里却一点一点架空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你,直到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啊,为什么我是一个人?’ “可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们却什么都不能做,你的一举一动,你最热烈的真诚都会被人们理解成‘妖女又在耍心机了吧,这次我们可不会在上当’——甚至连解释都不可以,有时候那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整个人被罩在网里,不能呼吸,几乎都要憋死了。” 凌珑激动得滔滔不绝,有些语无伦次。但却仿佛变成了一剂药引,把那些虽然遥远却清晰的记忆统统拉了回来。并不快乐的大学时光,充满算计却让人不得而知的职场……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为这个女孩的描述作最完美的注脚,生动鲜明。而深陷其中的我,除了勉力抵挡别人的流言蜚语的同时随波逐流以外,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现让人侧目以至于被冠上“勇敢”的封号。 “可是今天开会的时候,菲菲姐真的很勇敢,可以那么大声地据理力争,捍卫自己的想法。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一种感觉,好像是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投到水里,真的很震撼!”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目视前方,不敢看凌珑的星星眼,“不过就是一时血气而已。”一时血气激起美丽的涟漪,然后石头沉到死水底部,依旧是什么没有解决。 “不管怎么说,老大,你真的很了不起。我决定了,一定要向你学习。”凌珑满怀豪情地把手搁到我的肩膀上,抬头看天,“只有这样,才是熊熊燃烧的青春啊~” 向我学习什么?乘匹夫之勇逞口舌之快,为一时的满足而葬送大好前程吗?果然是青春热血的小姑娘才会有的天真的豪言壮语啊。我有些感慨,在这之前我总以为自己很年轻很活力,可看到凌珑才发现,社会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了我许多。现在的我和她,虽然只有两岁的差距,却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大学”吧,在没有人会给你机会,原谅你的地方,小心翼翼,忍气吞声。即使偶尔爆发过后,是恐惧和懊恼比舒适和快意地占据你的意识。 可这所有要怎么和凌珑说?所有的言辞在强大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真理在被反复的现实证实之前也永远得不到人们的真心拥护。 还是让她自己摸索吧,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逃避不了现实滚滚碾压的车轮。或许她会比我聪明有天赋,很快就能赶上来,然后我们两个人并肩继续摸索。到那时候,可能就会站在不知名的地方笑着看现在的自己,感叹当初的太傻太天真了。 所有人都有一段太傻太天真的岁月。可当他过去以后,我们会不会有一些怀念呢? 13 “菲菲,我来接你了。”黑亮的摩托车漂亮地直角转弯,停在面前。骑士摘下头盔,帅气地甩动一头秀发,然后对我露齿一笑。 “老大,你男朋友好帅噢!!”凌珑在后面大叫,“简直就是帅呆了!!” “小妹妹,你是我家菲菲的小弟吗?”欧海文对着凌珑开始发功。 道行微末的她只有呆呆点头的份。 “那我不在的时候,预防色狼守护菲菲的重大责任就要靠你了。” “好!我保证扎紧篱笆防好狼,狼进来了就关门放狗,保证每天都把老大平平安安地送到老大男朋友的手里!”凌珑抬头挺胸,估计军训会操那回都没那么精神抖擞过。 第16章 “小妹,那‘老大的男朋友’就谢谢你啦。”欧海文仿佛很开心地大笑,犹如移动发电厂一般发射出源源不绝的电力。 我看不过去,捶他:“走了走了,不要在继续荼毒祖国的花朵,你要把人家电死了。” “那好,小妹,再见。”欧海文发动车子,临行不忘补一句:“小妹你没事吧,流鼻血了。” “没事,一定是天干物燥,上火了而已,大哥不用担心。” “菲菲啊,我说你抱我抱的牢一点,车速那么快,万一你掉下去了我怎么办?” “……” “菲菲阿,我叫你抱牢握但是没叫你勒死我,万一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很快把你忘记,继续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这个答案我不喜欢,换一个。” “因为内疚以泪洗面,终于有一天以身相殉。” “这个答案也不好……” “我说大少爷,你真的很难伺候啊,这个不好那个不行,那你到说个标准答案出来让我复述一下啊?”越相处越发现我的大牌男朋友不是幽默而是幼稚,不是体贴入微而是十分罗嗦,常常被逼迫得不行就擦枪走火,失控发飙。 他居然还能笑嘻嘻的,“我也不知道,等我想到了在告诉你。”这个答案的后果是让我换着他腰的手臂收紧再收紧。而他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在某个路口停下车,艰难地转身,坚定地掀起面罩,然后再我的鼻子上留下微微湿润又热乎乎的印记。 然后他再无被害命之忧地到了目的地。 “什么?要我去见你朋友!不是吧~~~~”对于此消息我的反应条件反射般地转身,迭声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是不会去的。”而欧海文一把捞过我的手臂:“唉,菲菲,干吗这样,又不是要你去上刀山,不用这么紧张啊~” 什么话,明明就比上刀山还要恐怖不知多少。欧海文的朋友圈子,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勾勒出满屋的金碧辉煌外加俊男美女衣香鬓影的豪奢场面。而我那好心的仙女教母还来不及送来华服和水晶鞋,这样的灰姑娘除了在家擦灰流眼泪祈祷,要怎麽出现在宫廷舞会上! 我只是拼命地摇头,抗拒着即将到来的宴会。“我不要去!” 欧海文握着我的肩膀,“菲菲,就当给我面子,进去见一下就好。” “这个,太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接见美国总统。你是我女朋友,把你介绍给我朋友,我爸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还要见爸妈!不过是一语无心带过,已足够让人心惊胆颤——我从未想象过如此遥远以后的故事,但若我和欧海文按照正常步调一路走下去,唯一的归宿就是离如此结局越来越近。 哪个美好的,圆满的结局;那个欧海文许诺的未来的某一天;那个无数小麻雀期盼的浴火重生变成凤凰的日子;那个我却胆怯地不能想象它真正到来的一日。 “我……”我依旧迟疑着。 “就当是迁就我,给我面子。我们就进去看一眼打个招呼,你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告诉我,我们马上走好不好。” “好。” “这才乖。”他鼓励一般地抚摸的头发。我则低下头,任凭欧海文牵起手。手心有熟悉的温度,却无法消去粘腻的冷汗,找回安全的感觉。 进门的霎那,我鼓起勇气抬头,看那扇厚重的门缓缓推开,笼罩其上的黑夜的印记一寸一寸被光明吞噬。我深呼吸,努力抑制转身逃跑的冲动。 “哟,是海文啊~~稀客稀客,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来了呢~~~~”有高挑身材的男子斜倚着吧台,眉目英挺但气质慵懒。此刻正遥遥举杯朝此处致意。 “是啊,多久不来了,我们都快闷死了,美女们都要病死了——相思病啊~~”另外有帅哥走过来,亲密地揽着海文的肩膀,“是不是啊,美女们。”轻佻地朝着云鬓花颜们吹口哨。 “啊呀~~~~~海文海文,不对劲,你看,都30秒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女人围上来,今天这是怎么了?”某位帅哥大惊失色。“哎,美女们,欧公子不过几天不来,你们如此对他,也惘顾昔日恩义太绝情了吧~” “啊呀,我说纪大公子,我们也想啊,可今天欧公子身边可是带着护花使者,我们不敢造次啊。”某个角落的莺莺燕燕扯着娇美嗓音,一字一句仿若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一般柔美软糯,道:“纪大公子,您别告诉我欧公子身边的小姐您没看到啊。” 只一刻,即使低头我也能感觉数道或疑惑或玩味的视线齐刷刷地投过来,让人感觉自己好像待价而沽的商品被人挑剔着,品评着。而那个人,只是觉得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恐慌排山倒海地压过来,掩盖了羞辱的感觉。唯一能够做的只是死死地低着头,不开口,眼神专注得仿佛要把地板看穿一个洞来。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海文身边的这位小姐。海文,既然是你带来的客人,总归是由你负责介绍。” “刚才进门就要说了,你们一个一个接口说滑稽,我怎么有机会?”感觉欧海文握紧了我的手,“给大家介绍,颜菲菲,我女朋友。”他一把将我揽过,嘴唇凑在耳边,呵着热气,轻道:“菲菲,抬起头给大家打个招呼,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我避无可避,抬起头迅速地扫了四周一眼,眼前站着个斯文帅哥,后面还零零落落地分布着男女若干,带着若有所思或者好笑的表情看着我。 我勉强地挤出微笑,僵硬的面部肌肉调整估计比哭还难看。“初次见面,我是颜菲菲。”声音微弱,恐怕没人听得到。便又慌张地低头,完全不知所措。 而他们对于我的回应是短暂的沉默,以及跟随而来的评头论足。 “海文啊,和之前比起来,你这位女朋友很……很……怎么说,很特别啊。” “是啊,我还觉得蛮不可思议的,她是你女朋友。” 对于这些欧海文只是笑:“怎么样,就是因为菲菲特别所以我才喜欢她,你们可别对我的宝贝打主意啊。” “不敢不敢。”然后俱是不明意味的大笑。 我在这笑声中更加尴尬,越加沉默起来。这是有人上前,拍着我的肩膀:“我说菲菲,和海文交往累不累,他女人缘那么好,既要看牢他打情报战,还要控制好不吃醋,很辛苦吧~~~” “别乱讲,我现在很专一的,就菲菲一个人。还有,要么大嫂要么妹妹,我女朋友别‘菲菲,菲菲’乱叫。” “好好好,菲菲妹妹,我跟你说我们海文你可要看牢一点,要不然……怎么样,他过去一桩一桩风流韵事要不要统统告诉你,我们这里全部都有记录的。” “不用了,还是以后有机会吧。”我勉强笑着。去拉海文的衣服:“海文,我不太舒服,能不能先让我回去。” “海文,好久不见。今天既然来了就多玩儿一会儿。” “这……”我看见欧海文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身材婀娜的美女,一袭红衣摇曳,款款而至。 “这是谁?”欧海文问身侧的人。 “米娜,xx财团的小姐。以前见过面的。不过嘛,人家原本貌不惊人你不记得很正常,可现在人家从韩国转了一圈回来,恐怕你很难忘记了。” 那边厢,米娜姿态优雅地举起手:“欧公子,好久不见。”然后对着我:“你好,海文的女朋友。” 有一股寒意瞬间爬满整片背脊,不知是不是因为美女晶亮眼眸下埋藏的一片冷锐。 仿佛是我的错觉,那片冰冷在面对欧海文的时候完全化作一汪春水。“欧公子,大家都在房间里打球,你若赏光,也进去去打个招呼,毕竟大家都好久不见了。”语气虽依旧冷淡自持,可淡淡透出的暖意和亲近,不知别人是否察觉,但至少我也能感受。 “好啊,菲菲,你也一起来。” 翠绿的台面让四处散落滚动的球格外鲜艳,却还是比不过米娜一身艳丽红装精致脸庞; 自高处投下的灯光为它们打上璀璨的高光,却不能阻挡米娜一身高贵气质源源不断地辐射众人。 此时,她正俯下身,酥胸半露,姿态撩人。姣好的眉型微微上挑,更衬得微微眯上的眼睛诱惑勾人,端的上媚眼如丝。她看着球的方向,眼光却是一经掠过,毫不掩饰地看着对面的欧海文。 美景当前,如此诱惑,我只暗恨柳下惠此刻不来附体。 耳边传来“噼啪噼啪”球体撞击的身影,却好像一颗一颗撞到我心里。从进房间到现在,不知过了多久。我坐在一边看着欧海文和米娜不时地交换位置,还抬起头相视而笑。一局接着一局丝毫没有结束的意思,心里就惊涛拍岸地卷起千堆雪,却不得不装作丝毫不知,兴致盎然,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 度日如年。 房间里有淡淡的烟雾缭绕着不散,几乎没有任何呛人的气味我的眼泪却差点掉下来。深呼吸,勉强压抑胸口翻腾的波涛,我站起身。 “切,没意思。”球杆被米娜扔在桌上,“换人换人,我不玩了。” “怎么不玩了,还没出胜负呢?”欧海文问。“继续啊,别扫兴。” “啊唷,欧大公子你就别消遣我了,在你面前小女子我还是痛痛快快地甘拜下风,才不至于输得很难看。”米娜笑得妩媚。“今天他们说你来了,我可知道这球打的就没意思了。” “你们继续,我出去了。”她转身留给众位男士袅娜的背影。 第17章 朝着我的方向过来:“颜小姐似乎也要出去吗,正好,一道一道。” 那时候,所有的妒忌和不甘心统统从体内撤离。我只是在想:欧海文,你为什么没有叫住我。 大厅一隅的小吧台,镜面处理的台面让昏黄的灯光几经折射变得明亮,同时也让人看见无数个红衣美女在面前摇晃,每每流连摇曳一下,心脏的地方就很诡异地抽痛一下。 “颜小姐喝什么,红酒怎么样?92年混合96年,我记得海文很喜欢的。”米娜的声音很温柔,夹杂着些许暧昧有些模糊,仿佛是呼唤情人。 “……” “或者02年加一点80年的,80年的只要几滴就好。很不错,海文也很喜欢。 ‘红酒不比威士忌,比较淡,可以让人保持清醒。’什么时候忘记了,不过是海文说过的就是了。” “谢谢,我不想喝酒,水就可以了。” “那就气泡矿泉水吧,加一片柠檬两块冰块,海文最是喜欢呢……” “米娜小姐,够了。”我语气不怎么好的打断如同音乐般进行的话语,“当别人——特别是美丽的女人在我面前一次次亲昵地谈起我的男朋友名字的时候,我不觉得我会很高兴。”我刻意咬重“我”的音节,那是我防身的唯一利器。 14 回应我的是一丝轻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灰姑娘,你的表现比我想象的好。我还以为你会隐忍到什么时候才发飙,或者说……干脆为了保持足够的善良而一直忍受下去,对着王子去发泄恶毒女巫对你的迫害呢。” “你不是女巫,而且……”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一切发生的都没有其价值而显得很荒谬,“米娜小姐,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没意思吗?” 她把加了冰块的水递给我,“颜小姐是在讽刺我的幼稚,进而昭示自己的气质出众卓尔不群吗——也难怪,除了善良,灰姑娘引以为傲且能吸引到王子就是如海宽广的胸怀了,谁叫他们除了这个就一无所有了呢?不过没关系,幼稚又如何,只要能达到效果的,就是好办法。”米娜凑过头来,距离近到我能看到她修饰良好完美似洋娃娃的脸蛋,“颜小姐,你已经生气了,我的挑衅也成功了。”她后退,嘴角挂着戏弄一般的微笑。 “既然海文是我男朋友,那我会吃醋也是理所当然的。” “颜小姐,这样可不行,攻击火力没有我猛烈的话,可是会输的哦。”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战争也是你挑起来的。” “你没有想过要和我争什么,那就把海文让给我。” “米娜小姐这话说的好奇怪,我和海文交往的一帆风顺凭什么要我把他让给你,为什么不是你退出呢?” 米娜有一时半会的沉默,安静以后艳丽嚣张的气质如潮水一般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笼罩在脸上的忧伤,仿佛如日中天转眼日薄西山,有蔷薇色的哀愁慢慢聚拢上来。“今天看到你第一眼,我的反应就是:我更本不用去韩国。”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海文是喜欢美女的,为此我去了韩国整容。开了双眼皮,磨掉颧骨,垫高鼻子,修塑唇形,全身抽脂……这些都不算,我还请了老师叫我气质礼仪。从内而外陡变掉了,变得以为足以抬头站在海文身边了,我才回来。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你被你这个灰姑娘捷足先登。”米娜用媲美x射线的眼光从头到脚地打量我,只看得我心里发毛:“浪费了时间又尝遍了苦头,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我真的很不甘心啊。” “你也不用不甘心,至少变得漂亮了,欧海文会牢牢记得你,下次见面不会握着你的手说纳米小姐,好久不见越发娇美了。” “呵……你还会给我再遇见的机会吗?” “米娜小姐,我不过区区新晋灰姑娘一个,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少爷还来不及,能说一个‘不’吗?你真是太高估我了。” “也是,真不知道海文看上你什么,和他过去那些人相比,你是绝对异数。” “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话我也会很高兴,可惜啊……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告诉你。” “他没有告诉你吗?” “你可以认为是他对我一见钟情。” “谁相信,颜小姐,我劝你不要太嚣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低调,你也可以认为海文就喜欢我这一点。” “颜小姐,你很过分!” “有吗?我只是把刚才你加在我身上的还给你罢了,很难受吗?还好吧。” “……”胜利的天平似乎在朝我的方向倾斜,我甚至有时间比喻;我仿佛如同一只母鸡捍卫自己的鸡蛋一样捍卫着自己的爱情。然后极占心理优势的,居高临下地看着米娜脸色青白,“颜小姐,你好……你好……” “嗯,我是很好,不过倒是米娜小姐,脸色似乎不太好,要不要叫医生?” 眼看战局就要以我方的胜利鸣金收兵,我很畅快地把方才淤积的闷气一扫而空——是,我是灰姑娘,但灰姑娘又怎么样?不知有多少女孩曾以灰姑娘自比过,以为只要有足够的善良充分的隐忍和退让,就一定能等来王子等来幸福。所以常常骄傲地自卑着,把自己摆在一个卑微的被动的位置,不肯改变,却愿意以委屈的姿态博取感动。多么可笑的自欺欺人,脆弱其实求不来同情。更何况我要的本来就是爱情,不是同情。 “彼此彼此,我也很好,不劳颜小姐担心。”米娜低着头,一张如花娇颜埋在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我叹气:“这又是何必?”身为同性,女人为难女人,始终有些于心不忍。 “你可怜我?”对方的语气捉摸不定。 “不是……”一联想到电视里那些大吼大叫着“我不用你假惺惺地可怜我”的二2号,我就不知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可怜我?”而米娜似乎不曾要求我的回答,自言自语。然后我听见低低的笑声,那种熟悉的,酝酿着什么阴谋的笑声。“只有你一个人可怜我,还不够呢,怎么够呢?” 米娜突然伸手把头发抓乱,然后抬头,用很快地速度扇自己的耳光,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又狠又快的出手让这一切的发生仿若戏剧。我呆了好些时候才反应过来。 “哎,你这是干什么?”我拼命想去抓住她防止她继续自残,“别打了,你这张脸打坏了修起来也不方便。” 却被一把反握住手腕。 于是,我被迫地和米娜面对面,靠得这样接近,我能看见她眼中的泪水混合着得意一闪而过。 心底一阵慌乱。 “你们这是怎么了?”第三者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想把手放开,手腕却好像被手铐锁住一般抽不开。这女人,没想到力气那么大。 “我说米娜,你放手啊!” 而她却是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泪光盈盈:“菲菲,对不起。” 这是唱的哪一出? “菲菲,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那样过分的话。”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应承下来,只求赶快脱身。 “怎么,就算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也不能打人啊,颜小姐,你这个……”我认出那个声音,是刚才一直在海文身边的,似乎名叫纪允扬的男子。 “我没有……” “允扬,你别多事,我和菲菲姐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会解决。”米娜匆匆开口,打断了纪允扬的问题和我的辩白。看似全力倒向我这一边,而我的大脑里除了不明所以的一大片混沌,久违的一丝理智也终于慢慢挑破阴霾的天空,露出一条光线。 能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还用的毫无顾忌,米娜,算你狠! “这不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我不过就事论事。颜小姐,我知道你初来乍到我说这样话很不合适,可是你也……唉,海文,还是你说好了。” 那个名字我放弃了和米娜毫无意义的对视,转头,看见欧海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此时正和纪允扬并肩而立。 想来刚才二女争风的泼妇闹剧他是看的一清二楚。而此刻,我在认认真真地打量自己和米娜的位置关系以及体型对比后,不得不承认:施用暴力方和受害者的身份对调了。 正室若对小妾动手,丈夫尚且还要维护做小的。更何况一个虚无飘渺的女朋友和交情不错的女性朋友之间,力量对比之悬殊就更加显而易见了。 米娜突然地松开了我的手,梨花带雨地朝着海文的方向奔过去,那速度即使刘翔在场也只能望其项背,还真难为她还穿着七寸高跟鞋。 “海文对不起,我不应该对菲菲姐说那样的话,是我错了,对不起。”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肆无忌惮地闯入海文怀抱里,靠到那个我渐渐熟悉并且依赖的位置,开始佩服情敌的手段。翻来覆去的一句“对不起,我不应该说那样”,指代模糊,语义暧昧但功效显著。最好的证明就是至少有两个男士相信了他。至于其他人,不用想也知道。 灰姑娘的故事演不下去了,场景瞬间变换成小美人鱼,热热闹闹演着的是王子和公主在豪华游轮上结婚的最后一晚。 我不得不孤军奋战,除非…… 周围的人逐渐朝这个方向聚拢,慢慢围合形成一个包围圈。而这些我都看不见,我所看见的是处在包围圈中的我和欧海文而已。 “我并不曾做错事,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在心底我这样对自己说,命令自己以最安适的姿态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第18章 却不能抑制有一个空洞慢慢在心脏的位置形成。 很好奇他会说什么。或者我面无表情地命令我道歉;也许是面带坚定地大声说“菲菲,我相信你。”;也可能玩世不恭地微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轻松一点。”……心惊胆颤地准备接招——或者说是等待最后的审判。 有那样的冲动告诉他:欧海文,千人万人的眼光,评价都不重要,只要你能相信我就可以了。 可他却不成抬头朝我这里看一眼或者开口说过一句话,只顾安抚怀中嘤嘤哭泣的佳人。 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继续忍耐众人的目光。能明确地感受到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又好像从来都没有走动过。而心脏部位新近开凿出的那个空洞,附近的水泥石灰稀里哗啦的剥落,一寸一寸地扩大起来。 才明白,原来沉默就是对我的回答。 于是站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出尽可能优雅的步调——虽然比不上米娜妖娆的十分之一。停在你侬我侬的两个人面前。“米娜,借一步说话。” “菲菲姐,真的很对不起。”她自海文的怀中抬起脸,楚楚可怜。 “不用这样,大戏唱完了,你看多好,你赢了。” “菲菲姐,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米娜,反手为云覆手做雨,菲菲姐我佩服你的功夫。” “菲菲,够了。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欧海文终于开口,那声音很陌生,陌生的似乎上一次听到是在很遥远很遥远以前的事情。而就是这个声音,在不久之前说过“我女朋友的名字不要乱叫”。 “做姐姐的,妹妹胡闹总该陪着吧,欧公子,你小时候没有陪弟弟妹妹玩过游戏吗?”我看着他,努力维持自己的一脸平静。到此为止,我已经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了太久,却还企图为自己保留眼泪和残存的自尊。 很仔细地打量着欧海文——自从恋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不是仰视,没有羞涩。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双不带笑意的眼睛里。没有讶异没有愤怒没有理解没有心疼,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 心跳忽然变得很激烈,很希望现在手上有一把匕首,可以戳到王子心脏的部分,让滚烫的心血落在脚背上——故事的最后,小人鱼的姐姐告诉她唯一能回归原来生活的方法。 很好! 我深呼吸,对着米娜:“这个结果,你应该很满意。” 转身离开。 一口气冲出门口不曾受到阻拦,十月末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尽数抚摸除去我的暴躁和愤怒吹散。 而失去支撑的我一下子脚步虚浮,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真的有泡沫开始堆积,要将整个人吞噬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痛的征兆。 扶着墙站在门口,明明记得进门时候这栋建筑外墙被各色灯光烘托得金碧辉煌仿若美人正当好年华,此刻却变得掩映在重重夜色中灯火阑珊,爬山虎在墙体上留下纠结的痕迹,一切看起来如同迟暮。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我和欧海文之间,差距差异始终存在。对此的畏惧也是一开始我没有答应追求的原因。在恋爱的那段时间里,是欧海文的信任和呵护让我乐不思蜀,他的用心让我开始真的相信自己是公主,只到今天所发生的把这虚幻的一切统统毁灭。 不过是一个眼神,没有讶异没有愤怒没有理解没有心疼,那种平静无波的在握看来不是震慑众人不是思考问题也不是冷静理性。而是不在乎。 不信任所以不在乎,胜过千言万语的责备,一箭钻心。 心脏部位隐隐泛起疼痛。夜风里的凉意突然变作寒冷,呼啸着填满那个空洞的地方,来回穿梭,让人不能感到任何充实,只是听着那呼啸的声音觉得心凉如死。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留下脸颊,却最终变得一片苦涩的冰凉。 ------------------小番外---------------- “不把女朋友追回来吗?”纪允扬语带调侃,“你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是吗?那是你看错了。” “好吧好吧,是我看错了。不过……”纪允扬停顿了下来,仿佛思考着什么,手中的酒杯不停晃动,琥珀色的流光摇曳着填满每个人的视线。“这件事情,米娜有些离谱。” “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游戏,不用太当真。” “你这样想?” “我这样想。” “海文,”纪允扬的语气有些萧索,“如果你决定对某个人忠诚的话,那我劝你,最好不要忽略每一个相处的细节,很多事情,你以为不重要,但是错过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最后一句,如同感叹。 “哦?”欧海文有些好奇:“你有过——我指追不回来的人?” “没有。” “语气有些僵硬哦。不过我从没想过要对她负责。” “她不一样。” “是不一样,可我还是觉得对自己忠诚比较合适我。” “你总是这样的个性。” “是,按照我的个性我们应该来打赌。” “赌什么?” “赌……赌我数到多少她就会回来,我觉得应该是60,你呢?” “欧海文,你有够无聊的。” 15 作者有话要说:纯粹为了满足某人恶趣味的恶搞作品。与正章毫无关系。诸君阅罢无比一笑而过,暗叹作者小人之媚俗无药可救。 16 次日上班,突然发现小区门口突然空出一大片位置,那辆我早已熟悉的高档车不见踪影。清洁阿姨抱着扫把赶着落叶缓缓从面前经过,晨间微冷的风偶尔吹起一两片叶子,枯黄搭配灰色的街景,怎么看都是一派萧索。 脑子变成了黑色的大屏幕,白色的斑驳字体悠悠浮现:“欧海文,为什么你没有出现。” 欧海文,为什么你没有出现…… 没有车窗玻璃缓缓落下,所以看不见你;看不见你,所以看不见你一直微笑的你,听不见你对我说“菲菲,你有没有很想我,昨天做梦也梦到我?”;而我也不能笑着回答你“欧大公子你最麻烦,以后没事被老在小区门口打转,人家还以为你是拐骗小孩的。” 接下去,你一定会回答我——那个以后可能再也听不到的答案:“菲菲,能窃取了你的芳心我已经很满足了。” 一本正经地和我对视,最终不知是羞涩还是怎么的,帅气地微微侧头示意:“还不上来,上班要迟到了。” 恍然如梦。 身后传来喇叭声音,我还来不及回头,它便从身边风驰电掣地呼啸而过,绝尘而去。 有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在那个空洞里酝酿发酵了一晚,现在正慢慢地倾泻,注入全身。 午夜十二点过去以后,得意忘形的灰姑娘恢复本来面貌衣衫褴褛;接着太阳慢慢升起来,善良过头的小美人鱼最终化为一堆泡沫。在衔接着黑夜而来的白昼里,所有的童话故事都谢幕了。 风突然变得有些大,可以清楚地听到气流流动盘旋的声响。今年的冬天,和往常一样,还是必须一个人走去上班,走回家。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来不及懊恼兼反省因为伤心过度而把车都坐过头,我气喘吁吁地推开办公室门,露出最灿烂的微笑:“啊呀,各位早上好。我迟到了呢。” “……”回应我的是满屋空荡荡的寂寥。轻轻叹气:“啊呀,没有人啊!” 随即反应过来:“阿哈哈,怎么了怎么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全员迟到啊。统统扣奖金!”我叉腰站立,自觉豪气干云。 “哟,菲菲小姐今天很早吗?”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而且,精神也不错。很好很好。” 三根黑线尽忠职守地出现在额头上,我僵硬地转头:“啊,那个什么的,原来是大伟先生,您也很早吗?”祈祷他没发现我方才的自言自语胡言乱语。 “不早不早,因为迟到所以奖金全部扣光了。”他站在那里笑眯眯。 对此我只能报以傻笑:“哪里哪里,您真是会开玩笑。”心里暗恨:这个阮大伟,平日看似精明,偏偏从来不会对我假以辞色,想来就气人。 “今天其他人都没有来吗?好奇怪啊?”随手把包放在桌上。 “嗯,”阮大伟停下动作,一脸迷惑不解地看着我,“菲菲小姐你忘记了吗?” “忘记什么?” “今天是星期六啊。”哆西拉索发咪来哆——七个字发音渐次降低。今年第一股西伯利亚冷空气长驱直入,在办公室这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盘旋鼓荡。 “原来是这样,呵呵,原来今天是星期六啊。”我努力调动一瞬间被冰封的笑容,收效甚微。 “是啊,今天是星期六。”阮大伟的声音也很僵硬,“不过菲菲小姐可能忘记了,我昨天通知过大家今天加班,对,今天加班。菲菲你没受到短消息吗?” “那为什么其他人没有来呢?” “没有来……没有来……因为我说过我们是采取‘快乐工作’的效率嘛,所以如果觉得不快乐,可以不用来……对,不用来的。”按照以上这番说此,那我可以请病假一直到年底为止还工资奖金两手抓! “其实……大伟老大。” “有!” “你我同事那么久了,也不用用那么冷的笑话帮我掩饰了,不过就是记错日子了吗,没什么了不起的!” 多么酣畅淋漓的句型,如果“不过就是被欧海文抛弃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19章 一样能够解决问题,那世界上想必会少许多困难。 又是欧海文。我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力气来数落自己的思念泛滥和软弱无理,任由无数个欧海文集结成队列,在我脑海里来回列队走正步。“开工吧。” “菲菲,你不回去吗?” “嗯,不回去。既然是‘快乐加班’的话,那大伟兄弟,”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现在我真的真的是很快乐!” 真的真的很快乐——这个蹩脚的理由连自己都骗不过。 阮大伟眉头皱了皱:“那……好吧。” “快乐加班”最终变成了“二人快乐聊天会。”都忘了是两个人之间的谁先开头,到最后谈到“日本动画的黄金十年已经过去,现在少年漫画就算是好的题材都很容易被拖稿变成烂尾”的时候,双方都已经忘记了初衷是什么。 “菲菲,我们怎么说到这个了?” “不知道。” “似乎是从因为迟到所以奖金被扣光说起的。” “是啊,然后是说现在cpi居高不下,接着是美国经济不振原油价格高到离谱。” “因为油价太高我告诉你所以我决定不买车,然后就开始说买车的话是欧版车比较好,还是日本车不错。” “我就告诉你说欧版车相较于日本车的优点在于车厢设计比较宽阔,但是自从丰田雅阁出现第八代以后已经改良许多。” “接着你就义正言辞地开始阐述对日本这个国家的观看,哔……消音以保持网络环境的和谐。我因为看到气氛太严肃,就东拉西扯说动漫的内容来分解一下。事情就是这样。”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肚皮擂鼓的声音。阮大伟有些抱歉,脸红的样子意外可爱:“真是的,一个早上的时间就这么没有了,我总算见识到女人聊天以及转移的功力。” “我可是很熟悉,我妈在家一直这么啰嗦我爸的……”说者无意。“我妈……我生下来我妈就不在了……”怕是听者有心。 不在了?也就是那个意思咯。我马上开始认错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不是有心的。”阮大伟的语气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不介意,可还是有些低沉。 我有些抱歉,却也渐渐开始懂得——不同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伤心的经历,不过有些单薄如水,有些铭心刻骨罢了。 “那……其实大伟兄弟你也很厉害啊,真不知道你懂得那么多?” “真的?”不知是真心还是为了忘却方才那一瞬的尴尬,他显露出很快乐的样子。平日的温和内敛在这一刻被阳光所取代,如同孩子一般。 “嗯,真的懂很多呢……不过我应该在面试那一天就有如此觉悟吧,啊啊,看来还是我太落伍了。”我真心实意地微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感觉你在嘲笑我呢?” “哪有的事,大伟老大!”我故作花容失色状:“我的一片赤胆忠心可昭日月!” “爱卿放心,你地忠心朕是大大地明白滴!” “那太君,介于您肚子也是大大地饿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你请客?”哪有问得这么理所当然的人。 “你买单。” 想不到走到大门口就遇见宜静,十一月的天气她依旧是一身勾勒身材曲线的妖娆裙装,长发和墨镜一同亮丽。吸引路过的各色目光。 “啊呀,菲菲亲爱的,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宜静摘下墨镜露出大大微笑,明媚无敌的笑容让我终于明白她身边的跑车为什么那么红——敢情是被无数股鼻血染红的。 “哦,宜静达令,不要笑得如此妩媚动人,要当心你家大熊吃醋。”——当然也可能是被烈士们的鲜血染红的。 然后就发生了电影中常见的慢镜头,在蓝蓝的天空和无数飘落的青黄的梧桐树叶里,两个美少女以慢动作奔跑着接近着……最终两手相握,四眼相对: “同志,革命的队伍终于回合了!”慈祥微笑着回头仰望无数人群,人群欢呼着“革命/毛主席/井冈山万岁。” 事实的情况是,当两个美少女带着花痴的笑容转过头,宜静妩媚地对着站在那里仰望天空的阮大伟问我:“菲菲,这个是谁?”一脸暧昧。 “他是我同事,阮大伟。”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人很厉害的!” “哦,原来是好厉害好厉害的同事啊!”宜静眨眼,无偿放送暧昧电波若干:“我明白了。你好,菲菲的同事,阮大伟先生。” “你好,菲菲的朋友,宜静小姐。”看来除了我,今天大家心情都不错,连平素一向深沉的阮大伟都一直如沐春风地笑着。 “菲菲,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啊,你走啦,那么我们后天见。” 阮大伟三生有幸——已婚大美女宜静热情地朝他挥手道:“那个啥,菲菲的同事,再见咯!” 17 17 “颜菲菲。”架子上的一排衣服拦腰倍截断,露出宜静的大脸。“老实招供吧!” “招供什么?” “还装傻呢?”一只手跃过衣架,从上方空降着蹂躏我的头发,“你和那很厉害的同事,阮大伟,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同事关系啊。” “真的吗?”宜静不相信地眯起眼睛。 我坦荡荡地看进去:“不骗你。” “好吧,身为人妻的我很能理解你初涉爱河的娇羞心理,”给你若干分钟再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交待问题吧!”宜静说着抱起一堆华衣美服走进试衣间,亦步亦趋跟随在后的店长微笑着念完“熊太太好眼光,拿的衣服都是法国的款式美国的布料意大利的纯手工”以后,以同样的微笑看着我:“颜小姐,本店刚进的新款,您要不要屈尊赏光看看?” 受宠若惊:“啊,我吗?” “是,颜小姐的气质非常好呢!” 连连摆手:“我看还是算了,新款大概都在熊太太的试衣间里。” “哦呵呵,颜小姐真是会开玩笑呢,人很幽默可爱呢。”我帮你看看。感觉店长媲美x光射线的视线把握从头打量到底,然后从一边衣架上取下一条裙子:“颜小姐,不妨试试看这个。” “这个,那个……”拒绝的词语在舌尖滚动良久,最终因为店长殷切的目光而作罢。“好吧,谢谢您。” 片刻以后,我依然穿着自己的衣服捧着新衣从试衣间里出来,眼中闪耀着南十字星所独有的光辉:“啊哈哈哈,这件衣服我真是太喜欢太喜欢了,你看那剪裁那质地,要穿在身上才知道什么叫做‘不同凡响’!小姐,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效果那么好吗?菲菲,穿给我看看,欣赏一下。”已经试穿结账打包完毕的宜静跟着一起兴奋。 “我不要。” “干吗?” “我还没有配的鞋子。” “那就穿着新衣服买鞋子去啊。” “不用了,家里有。” 店员小姐上前,笑容可掬,“颜小姐请这边付账,我再去为您拿一件新的来。” “不用了,就这件。” “唉?” “就这件吧,挺好的。”我坚持。 柜台小姐同样笑颜如花:“颜小姐,原价8000,不过熊太太是我们的vip会员,这件也不是当季新款所以打八折下来是6000元。您是现金还是信用卡?” 眼前那红艳艳的葡萄柚汁仿佛是我那哗啦啦流淌的心血浇灌而成,吸一口,味蕾能分辨出又酸又苦的味道中包裹着一丝淡薄的甜味——比我的心情要强一些。 多少女人把“购物来发泄心中的郁闷”奉为圣经圣旨,只到此刻我终于能确认——他们花的肯定是男朋友老公的钱,因为现在的我除了无穷无尽的懊恼以外,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愉悦。 和对面神采飞扬的宜静对比鲜明。 “唉,菲菲,你怎么都不吃啊?你看,手工肉圆,酥皮浓汤,我都点了你喜欢的。”面对那些有着海报样精致质感的食物,也不能唤起我食欲。 “我……我减肥。这些热量都太高了。” “那怎么办?”宜静皱起好看的眉毛,“我也吃不下那么多,叫人撤了吧。”抬手就要叫人。 赶快阻止这令人发指的行为:“留着吧,说不定今天晚上我的意志力就崩溃,把它们一扫而光。” “就之间的经验看来,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宜静点头附和,以无比优雅的动作喝了一口放在面前的水,“那,菲菲,现在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是反复辩白我和阮大伟的关系还是将我和欧海文之间的来龙去脉义愤填膺地一一道来,或者干脆装傻到底问:“你想知道什么事情啊?” “唉,宜静,你和大熊之间,”我最终开口:“你和大熊之间,是不是一直一直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从过去到现在,只至你们的永远将来。” “哐啷”一响,是杯碟碰撞发出的声音,稍许的水沿着优美的曲线洒落桌面。一边的侍者快步上前,说着对不起手脚飞快地收拾一切。瞬间,恢复原状,桌面干净的仿佛没有被泼过水一样。 “我们不是在讨论你的问题吗,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呢?”午后的阳光温暖地透过玻璃落到桌面上,有着一道一道的金色的光线。宜静的笑容被那些明暗交错的光线以及阴影切割分裂,然后又如同冰淇凌一样慢慢融化在那样的热度了,有着说不出的淡淡怪异。 “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地对你的婚姻生活的细节有兴趣的。” 第20章 只不过强烈地想要一个参照物罢了。好比第一次独自探险的人,在最为狼狈的时候遇到一个和自己走着相同路线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她走过许多的路呵桥,经历了更多的风风雨雨,积累了更多的经验。所以你会情不自禁地产生想要依靠一下也许就不会太辛苦的想法。 “我不在的时候,菲菲一定是遇到些什么事情了吧。”宜静难得一脸严肃地扮沉静。 “别用这种慈母的口气和我说话。” “为什么?” “因为这样会忍不住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包括那些说过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我吸干最后一口果汁,吸管里的空气发出空洞的声音。“如何,很灰姑娘很滥俗哦?” “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不过,颜菲菲,我还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 “那是因为他的眼神。”我不得不让那双眼睛再次从记忆里打捞上来,“那种没有传达任何消息的眼神,让人觉得不是生气,而是很心寒。”完全无法确认他的心意是保护还是舍弃,完全放任的,站在旁观者的制高点俯视你的眼神,让人觉得自己渺小而无力,继而厌弃他也厌弃自己。 “我都不知道还能相信他些什么了。”我的小声带着迷惑。 “我该说些什么呢?”宜静一脸我该拿你怎么办的表情:“只能说这个答案很有勇气,也很意识流。” “什么意思?” “菲菲,你是不是笃定他会来道歉……” “怎么会,我很伤心的!” “可是,表意识里你认定是他的过错,所以潜意识里你在等待他的道歉吧。” “……” “这样的几率,不好说呢。”宜静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尤其是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 “那……那就是要我去和他说‘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不可能的!” “真是没有长大,孩子一样的勇气啊。菲菲,你为什么还没有长大呢?” 对于此我只是低头咬着嘴唇,不说话。孩子气就孩子气吧,我总不能违背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什么,虽然这孩子气任性的快意,在我成人以后总会后悔。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应该回去了,要不然,大熊会着急哟。”宜静抓起身边的袋子,“我送你回家。” 车停在小区门口,填补了那块空缺,显得不是太扎眼。 “那再见。”我转身离开。 宜静叫住我:“菲菲。我劝你,如果和那个人就这么算了的话,你那个很厉害的同事是不错的预备役哦。” “啊,我从来没那么想过,而且人家怎么会对我有意思呢?”宜静拜托你,我还不想把这小说拖入一(平凡)女二(多金优秀)男的恶俗恶俗套路里,我是有身为女主角的觉悟的! “可是,他对你有意思哦。”宜静再度暧昧地眨眼,“那个眼神……相信我的第六感吧!” ------------------独家揭秘•我知道在服装店里发生了什么------------------------ “唉~”颜菲菲坐在床头,手里捏着6000块的新衣服,眼光无奈地看着两张被榨干的信用卡。 卡上的kitty猫泫然欲泣,强烈生动地传达了颜菲菲此刻的心情。 “唉~”颜菲菲不知今晚第几次叹气:“我果然还是太冲动了。” 直到确定父母双双入睡,颜菲菲才敢穿着新衣服站在镜子前。家中的镜子和店里的相比,寒碜不少,可依旧忠实地反射出背后那一道狭长的裂缝,黑色面料映衬着雪肌,对比鲜明异常。 如同在店里那撕心裂肺的破裂声,让我对自己的身材有了更加感性的认识。 “我明明穿的很小心的。”颜菲菲有些沮丧,不过就是最后忘记吸气,功亏一篑而已。 “就算修好了又怎么样?”颜菲菲不甘心地凝视着被撑破的拉链,“我还是穿不下啊。”可怜白白地打了水漂的6000块,要做牛做马三个月才能赚回本金。 大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睡眼惺忪的老妈探头出来。“哟,菲菲,还没睡啊。” “老妈,你怎么出来了。”一滴冷汗冒出来。 “我出来上厕所啊,怎么了?” “没什么。” “唉,我说菲菲,你这新睡裙蛮不错啊。”一片冷汗滴下来。 “阿哈哈,是吗?” “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今天买的。” “哦……多少钱啊?” “60……60块。”冷汗如同小溪流一般欢快流淌。 “啊呀,睡衣要卖60块啊,你戆大被人宰都不知道。” “……” “而且这睡衣现在季节穿也太凉快了,你看后面露出来那么多。”老妈啧啧摇头。 “妈,这叫性感啦。”小溪流变成大瀑布了。 “噢哟,你这身材,还性感了,肉感差不多啦。” “妈,不要这么打击人家呀。” “有吗有吗,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好了好了,太晚了,回去睡吧。” 18 “那个眼神,相信我的第六感吧。”宜静最后一句话如同催眠吓咒,连睡觉都不安稳,梦到各式各样的眼神。 一片黑暗里看不清该男子的面目,唯有一双眸子灿若寒星,平静无澜。 止不住浑身哆嗦。这是欧海文的眼神,我明明白白地认得。 而梦里的我一该当日强硬态度,变身毫无骨气地泪光盈盈悲情女主角,不断哭泣奔跑:“海文,你等等我。不是这样子的,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 而他就在我触手可及却永远不能碰触的地方,线条冷凝如山岳般难以撼动。 我跪倒在那里继续嘤嘤哭泣,一束追光灯让我的影子显得特别哀婉动人,富有浪漫文艺气质。 然后是温暖的双手搀扶我起来,“菲菲,不要哭了,你还有我啊。”回头,气质干净又温和儒雅,不是阮大伟是谁。 “我并没有说要放其他,这位先生,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久无音讯的欧海文突然发作,“来,菲菲,和我走。”语气坚定。 “菲菲,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如他是不会给你幸福的,还是和我一起吧!”毫无商量余地。 这是什么状况?一瞬间的天翻地覆,颜菲菲我扶摇青云上了九重天,行情看涨,成为两个优秀人士志在必得的目标。要说没有一点飘飘然的虚荣心那就是矫情。 “你们放手,防守啊!不管我的是,你们不要在逼我了!”假以辞色稍加推辞的结果换来更加激烈的反复拉锯。 “菲菲,你听我解释,那时候真的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就当所有都没有发生过,重新开始好不好?” “菲菲,你听我说。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但之前你有男朋友……可是现在,现在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你再掉到那个火坑里,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了!” “菲菲,其实你很喜欢我的对不对。我知道的,我一直很明白的,所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重新来一遍好不好?” “菲菲,你不要再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了。欧海文他不过是把你当成玩具而已,拿到手了玩腻了就丢掉了,现在和我抢夺,不过是因为不甘心而已。” “……”我不知道那种刺痛的感觉是不是因为家乡破灭,真实出现的必然后果。 “如果是玩具的话,那你们都一样,都不过是把我当成玩物罢了!”女主角我声泪俱下地指控,“好过分,真的好过分!我求求你们,我不想玩这个游戏了,我好累啊。” “切~女主角都累了,那我们也不玩了。”现任男一号一脸突然变脸,玩世不恭。 “那,菲菲,别说我们没有给过你机会啊,是你自己说不想要,不是我们不要你啊。各位读者也看到了。真没见过这样发女主角的!”褪下斯文有礼的外衣,阮大伟我认识你,衣冠禽兽一只。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你们都不干了,我怎么演下去啊,唱独角戏啊!” “不知道。”欧海文无所谓地耸肩:“你问导演咯。” “导演,导演。你告诉,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想要如此不负责任低完结吗?我们不是刚刚庆祝过突破6万字,你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朝着下一个6万字乃至于更多前进的,你的豪情呢?你的壮志呢?你的承诺呢,导演,你太让我痛心疾首,失望绝望毫无希望了!” 无垠的黑色背景中传来导演天外飞仙般空灵动人的声音:“颜~~~~~菲~~~~~菲~~~~~~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的~~~~~~~~~的~~~~~~~~~~(注:这是回音),你要原谅我。真正原因是因为读者大人们反映比较希望看到两位男士的戏份所以才不得不忍痛做出这样的决定啊~你要相信,其实我也是非常之痛心疾首的~~~~~~~~~~的~~~~~~~~~的~~~~~~~~” “导演,不可以……您不能如此这般对待我的。”颜菲菲越发地哭得梨花带雨。 “对不起,情势逼迫,你看《断臂山》能拿小金人,可是廉价媚俗的爱情电影不可以啊~~~~~~~相信我,只要我改变剧本,来个中盘打大逆转,就算明年的鲁迅文学奖没有我的名字,作协也要招安我的~~~~~~~颜菲菲,为了民族大义,您个人就牺牲一下吧,将来的历史学家一定会痛骂我高度褒奖您,为了流芳百世的万代辉煌,你要姑且忍耐~~~~~~~~忍耐~~~~~~~”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要流芳百世万代辉煌。 第21章 我只知道苦苦等待了弃坑十日的您王者归来要的不是这样一个结局!导演~~~~~~给我一个浴火重生的机会吧!” 光怪陆离地梦在即将含恨引退的女主角——我连声凄厉地惨叫中结束了,睁开眼睛看到一线天光如同过去的每一日那样突破深色窗帘的狙击,明媚地叫我起床。 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心口的位置,仿佛那虚幻的疼痛依旧缠绵地萦绕,不肯离去。 事实情况是,那常年不见阳光的肌肤苍白下堆砌着粉红,游走着淡绿,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显然外露的伤痕。 武功最高,伤人于无形,居然被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卒见识到了,痛彻心肺。 大楼电梯里遇到同事a,恍然大悟以后朝她浅淡微笑,妄图修好。 对于她的置之不理外加白眼我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侧身让出一个空位,让原本就人满为患的空间抱怨声声。 她进入的那瞬间,超重提示发出嘈杂的声音。可a只是站在那里,脚步不挪动半分。不是周围所有人都有如此好的屏蔽功夫。 “喂,怎么回事啊,我赶时间呐~” “是啊是啊,快下去一个,大家都要上班呢。” “拜托啊,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 a很挑衅地看着我:“颜小姐,怎么,还不下去。”哪条法律规定是要我下去了。我很想这么回敬道。可想起不久前的摩擦,我最终的反应是低头作不知所云的道歉:“对不起。” 等一班电梯,情绪指数随着逐渐降落的楼层数字一起走低。爱情人际双失意——说穿了爱情也是极为特殊的人际关系之一。看来社会大学中的“人际关系学”,我实践得很失败。 有没有把一切重新洗牌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那我想把所有的一切统统推倒,再来一次。 开始胡思乱想眼前的电梯已经不知不觉地变成时光机,打开坐上去,再打开,我就会豁然开朗,发现所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甚至保留了现在所有的记忆舒服地躲在母亲的子宫里…… 最后是手机铃声打断我的天外飞仙,看清来者是谁,我毫不犹豫地掐断。 三秒以后,它继续轰隆作响……掐断! 五秒以后,它锲而不舍地响,并且在我掐断以后一直一直打过来。 耐心被一点一滴地磨蚀殆尽,最后一次掐断后,我忍不住大吼:“小子,再打过来,信不信老娘怎么折腾你!” 抬头,看见满厢愕然的电梯群众。我考虑是不是应该请假,或者辞职更干脆? 手机关掉以后世界遽然清静下来,一早上慢慢的工作都不曾把握内心那个隐秘的空洞填补完整。 凌珑小心翼翼地问过:“菲菲姐,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 “没事,可能昨天没睡好。” 然后她端来一杯咖啡,香气扑鼻但色泽黑浓。“菲菲姐,千万不能倒下,我们现在业务繁忙工作紧张还偏偏人手不够,少了你大家就惨了。” “好,我会尽力的。”本来并不困倦,被凌珑这样神叨叨地关怀以后却觉得人很累,应该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大家午饭吃什么,我去买。”午餐时间堂而皇之的怠工理由。 原本就安静的办公室突然之间诡异得更安静了——该不会是又做错事说错话了吧。 踌躇不安。 “菲菲很勤快吗,帮大家买午饭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关键时刻阮大伟天降神兵,救人水火。 气氛化冰,而我感激涕零。心情阴转多云。 将要出门的时候办公室电话响起,靠得最近的凌珑接过,对话的一瞬间眉开眼笑:“菲菲姐,你的电话。” “喂……” “菲菲,是我,你还……”沿着电话线掠到我耳朵里的声音,下意识地叫我脑袋一片空白又如释重负——最终还是他打过来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您可以在其语音信箱中留言,‘嘟’声后开始计费……” “菲菲,你别闹了。”真是玩笑,从一开始我就是形如施害者的被害者,温良谦恭贤淑隐忍,未曾闹事。到现在不过是闹闹小脾气耍小小性子而已。 “还在上班呢,有事再说吧。”挂断电话的同时知道自己给各位同仁又留下了“公器私用”的恶劣影响。 欧海文啊欧海文,我在最倒霉的时候遇见你,然后仿佛衰神附体,一路背运看不到黎明的曙光。 要怎么办才好? -----------------电话那头的欧海文-------------------- 忙音“嘟嘟”了很久他才意识过来,挂断电话。“喀哒”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显得尤为惊心动魄。秘书小姐通知:“经理,纪先生来了。”面颊开着陶陶然的小红花。 纪允扬神采飞扬地出现在欧海文面前,“哟~老弟,脸色不好嘛。” “没什么,大概昨天没睡好。” “没睡好~~~~~~~~~~~~~~~”纪允扬故意拖长了尾音。成功使得欧海文眉头皱得更为深刻:“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问我啊,我的意思叫做‘怀~~~~~~~~~疑~~~~~~~~~~~’” “你今天倒是心情良好。” “我心情一向都不错~倒是你海文,怎么没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 “我没有。” “别掩饰,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了那天的小胖妹对不对?” “别这么说菲菲,她会不高兴的。” “看看,我猜对了,语气那么温柔。是你说的菲菲是你女朋友名字不能乱叫,我只能叫她小胖妹咯。” “……” “你们怎么了?分手了?” “没有。” “吵架了?” “似乎是。” “别似乎是,吵架就吵架了,就是那天为了米娜对不对,哈哈,女人嘛,是要哄哄的,你去哄哄人家保证没事。” “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 “哎,海文。这样的话你和打赌可就输得彻彻底底了,你看,从那天到现在……”纪允扬煞有其事地掐指推算:“已经过去72小时了!,比你说的8小时,整整9倍过去了!”大惊失色。 “啊,已经那么久了。”欧海文的语气开始松动,有些失落:“允扬,这次,是我输了呢。” 19 “颜小姐。”转身见一黑衣美女站在我眼前目测大约五十厘米处。不敢确定。“小姐,你叫我?” “对不起,是否能耽误颜小姐三分钟?”冰山美女连说话都不遗余力地散发冷冽气质,明明是商量的语气说得无一丝转圜余地。 “这位小姐你认识我?” “鄙姓卓,卓妍。初次见面,颜菲菲小姐您好。”人家都诚心诚意地把名字报了上来,原谅我依旧一头雾水。“卓小姐您好,请问有事吗?”真的不记得和这位相貌好气质佳的美女有何交际。难道是欧海文的另一位爱慕者,七扭八歪地找到我这打入冷宫的皇后娘娘宣誓主权了吗? 如果真是如此,米娜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颜小姐,这里人多,我们能否到车里去谈。”方才进门,似乎是看到有一辆高档名车来着。 “加上刚才蘑菇掉的时间和即将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卓小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颜小姐。”卓妍蹙起一双好看的眉,语气稍稍踌躇:“我想我该表明一下身份,我是欧经理,欧海文经理的秘书。今天来这里找您也是我们经理的意思。” 欧海文经理——感谢秘书小姐,交往许久我终于知道了我的花花男友的职业,果然配称他那公子名号; 卓妍秘书——亲爱的秘书小姐真是难为你了,要怎样的勇气和毅力才能走着名不正言不顺的一趟路? “他叫你来干什么?”来者不善连带我语气不佳。 “我们经理要我说‘对不起,颜小姐。上次的事情我有不对的地方。你就不要生气了。’”美丽的秘书小姐面无表情地把书背完。 “他要你说的?” “是,经理要我说的。” “就这些?” “就这些。” “没有了?” “没有了。” “那好,卓小姐。谢谢你。”我转身扬长而去——虽然这个举动对待眼前的美女兼淑女不礼貌。 “颜小姐请留步。你没有话要和经理说吗?” “有,不过说出来怕大家都不开心。” “那没有关系。”卓妍微微一笑,如释重负一般,“来之前经理千叮万嘱,‘请颜小姐务必带只字片语回去,他才放心。’” “他这么说?” “是,其实经理对颜小姐很上心的。” “那是应该。”我又不曾对不起他一丝一毫。 “颜小姐要我带什么话吗?”卓妍严阵以待地拿出纸笔。 我克制住笑意——秘书小姐真是再某些出乎意料的地方表现出出乎意料的可爱。 “你就去和欧海文说,‘欧大公子,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万能的秘书小姐能够包办代劳的,比如道歉——其实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真的有诚意那就自己来说句‘对不起’。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没必要那么遮遮掩掩的。’”说完才觉得有些对不起眼前这位万能的秘书小姐,遂道一声:“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颜小姐多虑了,你的话我会如实告诉经理的。”涵养非凡的卓妍微微颔首:“打扰许久,真是抱歉。” 第22章 “哪里哪里。”心中汗颜——气度如此雍容的人站在欧海文旁边才是相得益彰。 总比有胸没脑的米娜小姐好。 赶紧转身,提着大包小包上楼。 不出所料,迎接我的照例是同事a冷到零度的热烈欢迎:“啊唷~~~~~~~~看看我们,怎么就没有为颜大小姐设想周全呢?人家千金躯体,帮我们鞍前马后地买午饭,真是对不住了,应该一开始就回绝的,要不然怎么到现在才吃到冷菜冷饭!?” 不懂立时反唇相讥就只能装傻到底:“对不起,饭冷掉的话我再去热热好了。” “不用麻烦了。”凌珑一力维护,而阮大伟素来温柔。 “哪敢再麻烦我们大小姐。”总算明白了同事a的业余爱好是说阴阳怪气话。 只能微笑——至少还不是四面楚歌,如此安慰自己。 冤家路窄,下午在洗手间偏巧不巧地遇见a。 “啊呀,所谓什么人什么多的。颜大小姐,我们又遇到了,真是缘分哦。”a女士颇为得体地寒暄。 “是懒人屎尿多。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缘分啊。彼此彼此吧。”姓a的,老娘忍你很久了。老虎不发威,也别当我hellokitty! “真正的淑女是不会口出秽语的,颜大小姐。” “啊呀,如果不知道什么人什么多的,a大女士你也不会用这个来骂我吧!” a女士比我早地开始花容失色:“颜菲菲你别太嚣张。” “也是您挑唆的,我不过正当防卫而已。”突然发现自命风流高人一等的淑女非常喜欢警告别人不要太嚣张,之前那个米娜是,现在这位a女士也不例外。 “颜菲菲,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啊!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靠着姿色勾引男人才上的位——我全听赵主任说过了!还在我们杂志社耍起女王威风来了。” “我不曾……” “哼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已经用如此丢脸的手段挤掉别人进来了,那就更加应该低调一些。” “所谓的低调,也就是顺着a女士的指挥棒疲于奔命直到晕头转向吧!你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可惜,首先我不曾在办公室耍威风,其次即使现在的我很低调,也不见得就能让你来主事,所以啊……你说的对,人还真不能把自己当成什么东西才对。” 得意洋洋居高临下地看着a女士铁青的脸色:继续神经错乱口不择言地疯狂:“我曾经很想对我拿莫须有的得罪向你赔礼道歉,毕竟敦亲睦邻也是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现在我发现没有这个必要了,不可能了……”我尽力展露出女王般邪恶的微笑:“你不要想着去打小报告或者投诉啊。因为我男朋友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 伴随着“哦~呵呵呵呵”豪迈的笑声,我扬长而去,留a女士在厕所往脸上扑粉——看她方才脸部肌肉如此激烈运动,几厘米的厚粉也簌簌掉落不少。 若干分钟后,面容扭曲脸色青白交错的a女士踩着重重的步伐女王归来,经过办公桌的时候不忘投来一个杀人目光。似乎告诫我“颜菲菲你给我注意一点,这事情还没完!” 我坦然报以微笑。当脸部肌肉自然地牵动做出这项表示亲切友善的表情时候,我几乎对自己的勇气和演技感激涕零。 说穿了我不过糊里糊涂地得到这份工作,然后就上演一出惊不了天地泣不成鬼神平庸无比的《本该前途光明灿烂的热血有为青年如何不明不白蒙冤受难记》。另有番外恋爱故事之《灰姑娘打回原形记(已完结)》。 不曾签过卖身契也不曾被拖欠公司,现在告诉我立刻要我走人,给我十分钟就能净身出大门,不过这一切就取决于a女士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神仙是有定额的,不是每个人都能翻手为雨覆手做雨。 被欧海文勾带出来的怒气通过转嫁到无辜的a女士身上一通发泄后消解不少。整个下午心情都维持在诡异的亢奋状态,持续走高。最明显的表示就是高效率地完成工作。 身边有些人很惊讶。 送报表给阮大伟的时候,他问:“菲菲,你在哼的是小丸子的主题曲吗?” 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啊哈哈,有吗?”连忙噤声,避免得意忘形。 “没有,可能是我听错了。”又在骗人,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你低头那瞬没来得及遮掩的僵硬笑容。 “今天心情不错。” “的确。”确切地计算是从下午开始心情指数一路冲高越顶,应该算是舌战群儒胜利的战利品。 “当然还因为本人热爱公司热爱工作,只要和工作有关心情一直都很好!”心中感激,不是身边每个人都会心思敏锐地搜捕注意你的心情,或是无知无觉视若无睹,或干脆无所不用其极地把它往谷底打击,最好用时不得翻身。无冤无仇,明争暗斗却来得理所当然。 不过,这世界上好人还是没有绝种。眼前就有一个。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从现在到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两手空空的我幸运偷得半日闲。 “等等……” “什么事?” “这里还有些资料,你稍微看一下再整理一下,下班时候交给我。” 顺着他手指的防线看见厚厚两个资料夹。目测也知道那包含信息量是多么惊人。竟然还要在下班之前完成,才对阮大伟的影响增加了不少粉红绵绵的正面评价立刻粉碎。现在看来统统扣掉都不够,还需要多加负分。 连忙求饶:“啊呀,大伟大哥,不是吧,这么多怎么可能半小时看完呢?” “还好吧,我都已经删减过了,你在看一下没有问题的。最好今天看完了,明天写个心得给我。”语气一转为深沉:“菲菲,这些东西对于一个传媒人来说很重要的。” 隐隐约约知道他想要用栽培我的良苦用心,可惜我这烂泥还不够资质糊上墙。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天才吗?” 这句话当然不敢说出口,一边腹诽着一边点头称是:“哦,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而为!” 转身的一刹那,他却又开口:“颜菲菲,这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天才!” 幸好我扶着门把手,要不然此刻一定因为惊讶过度而摔倒在地。开始严重怀疑这位仁兄是不是苦修过失传已久的读心大法这邪门功夫。 惊慌失措地回头,散漫的焦距凝在他宛如x光照射机的眼睛里,第一次发现那双眸子其实非常漂亮,浓厚的黑色包裹着隐隐流动的光晕。 “是,我知道了!”我听见自己回答的非常没有底气。 “很好,开工去吧!”他嘴角挂着明显的笑容,上书“阴谋得逞”金光闪闪四个大字。 资料夹颇为嚣张地摊满整个桌面。眼睛如饥似渴地扫视着其中各色姿态撩人的美女帅哥,或眯眼嘟唇做性感或甩发鼓胸卖忧郁,再怎么做作也成功吸引眼球。让人对于穿插里面各个蚯蚓字母采取完全回避的消极态度。 应该是字字珠玑宝贵非常的第一手新鲜热辣成功宝典,可惜落在不识货的我手上也算是明珠暗投。 “这个阮大伟,明显就是消遣我!”男人果然靠不住。要么爱美色见异思迁,要么以玩弄女性突出自己的父权权威。可怜我无论怎样放高放低姿态,都翻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唐僧师父,快来救救我。”谁来把我变成美艳版的孙悟空和帅哥唐僧西天取经远走天涯。心情不好就打打妖怪,走到女儿国就和师父和平分手,住下来过我幸福快乐的小日子。 “谁来救救我啊!”男朋友抛弃我,同事折磨我,外加怀才不遇社会冷漠……如此多管齐下的身心煎熬我还是活蹦乱跳一如小强,吃饭睡觉谈笑风生努力工作谦和待人,真是太没有言情剧女主角的资质了。 开始明白为什么作者三番五次地怠工并且想要把我换掉。 20 办公室空荡荡。中央空调不知何时停止运作,冷空气不动声色地一丝丝把周围暖意统统置换,如同幕墙玻璃外的空中,灰蓝冰冷的夜色一寸寸逐渐地将蜜桔色黄昏蚕食殆尽。 一边自我催眠:“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反正他只要我看完资料没有说一定是要在公司完成。”一边手脚麻利地将私人物品扫入领包,准备朝着三站地铁路程之外有着热菜热饭的家里前进。 踏上电梯的那瞬间,不知由于负罪感作祟或是其他什么原因,纷纷扰扰各色念头突然充斥脑海,拥挤着咆哮。大多是为自己不能坚守岗位的薄弱意志开脱之词: “没有关系,家里有好易通,翻译起来也比较方便,谁叫我英语那么烂…… 晚回去的话,老妈会担心的…… 这么冷的地方呆下去的话,感冒看病要花钱,请假要扣钱,不划算…… 嗯,我刚刚失恋嘛,小小任性也是理所应当~” 当属最后一个理由最烂最无聊最矫情,但,却最真实。 锃亮的镜面电梯门里,我微笑着可惜脸色苍白。曾经有一段时间,同样的地方,那个人是微笑着眸子晶亮脸泛桃花,因为知道只要走到最下层出门就能找到一个帅气的男孩子,同样微笑着叫自己“颜菲菲”,然后理所应当地享受被关怀被宠爱,如同公主。 可现在出门无论走多远,能听见的就只要夜风呼啸和人山人海。 欧海文啊欧海文,你何以如我一般骄傲,不肯低头呢?现在我已经被惩罚的很彻底,奄奄一息又体无完肤,而你,也是和我一样抑或春风得意? 第23章 后一种假设理所当然让人有流泪的冲动。 出门的时候即使理智告诉我迎接我的满目华丽冰凉的夜色和毫不关己的人群,感性却支配着我抬头搜寻奇迹发生的可能性。 那种冲动越发显著。 “颜小姐。”今天以来第二次被不知名人士拦住去路。 “先生,你找我啊。”不是艳光逼人的秘书小姐,这次换由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叔闪亮登场。 “是,我是受欧海文少爷的委托,来找颜小姐。”其目的看来和中午的卓秘书妍小姐一样。 “海文少爷要我和小姐说……” “先生,我知道随便打断一个人的对话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可是我还是要说。请告诉欧公子海文大少爷,‘欧大公子,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万能的管家叔叔能够包办代劳的(奇.书.网-整.理.提.供),比如道歉——其实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真的有诚意那就自己来说句‘对不起’。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没必要那么遮遮掩掩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且一字不差,我都想为自己鼓掌。 “是,少爷知道。所以……” “哎,那边那位飞天小女警大朋友,我说……”那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让我突然怔住。 从周末到今天,近一百个小时里我设想了无数种“如果见到欧海文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有灿烂微笑元气少女版;有泪光盈盈琼瑶主角版;有怒目圆睁野蛮女友版……若干个版本挟带着各色情绪在我心头呼啸而过,让人真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百感交集。 最后徒留下一片空白,仿佛时间凝结。 所谓的近君情怯形容的就是我这种看到花心男友站在面前不会生气只是膝盖发软的无用女子。 “哎,我说我站在我面前的飞天小女警大朋友,冷落了正宫夫婿我这么久,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温暖的手扶在我手肩膀上,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一展臂把所有的时间阻隔和不快统统抹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似乎构筑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周围的人潮声响如流水一般“哗地”退得干干净净。 “我说过的,不许叫我飞天小女警。”憋了半天来了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一句,而且微弱得不带任何警告气势。 “那好,菲菲。那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关键时刻一向很能豁出去的我这次特别地娇羞了起来。效仿大家闺秀那样低头不语,只是微微摇头,自以为的含情脉脉。 “那,我有话要说。” 然后我感觉被拥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鼻端萦绕的是熟悉的皮革混合烟草的味道,感受到的是胸腔柔软的起伏。 “对不起。”我听到他说,一字一句伴随着细微的振动。“菲菲,对不起。” 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推开怀抱然后直瞪瞪地着他,脸庞一如往昔,可眼底是一片温柔的笑意,宠溺非常的模样是要让坚冰都瞬间化为春水的。 也罢,不是悔痛交加没有关系,不曾见丝毫落魄也无所谓,只是这一句“对不起”我已经感激涕零。慌忙再次主动抱住他,就怕一不小心眼泪就要落下来了。 如此星辰如此夜,如此佳人如此告白……感动,真是太感动了! 虽然…… “菲菲姐,这也是我要说的,对不起。”又是一把熟悉的声音,听过一次就再难忘记。可依然抱着幻想不肯松手——这一定只是意外,美梦中的考验,不是真的。 但越过欧海文的肩膀,盈盈伫立夜风中的俏佳人不是米娜是谁?! 膝盖持续发软中,不过指挥它的情绪名字叫做“沮丧”而不是“兴奋”。默默咬牙切齿的一万遍:这个魔女,为什么挑这样重要且光辉灿烂的时刻出现!如同阳光下最深刻的阴影惹人厌烦。 我听见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感觉原本柔软的胸膛突然僵了僵,欧海文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菲菲,别任性!米娜并没有其它意思。” 言下之意好似我要对她不利一般。 方才的柔情蜜意如同海啸过境,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却依旧乖顺地依靠在那个怀抱里,努力忽略内心的推拒——不要老是教训我不要任性,身为正派女朋友,我占尽一切宠爱呵护,可为何唯独不给我拈酸吃醋的权利? 仿若禁区,不让任何人碰触。 而那边戏才开场。 今天的米娜着装风格大变,从妖娆的黑社会大姐大(这是我对上次见面是那袭红衣的私下评价)化身为甜美可人芭比娃娃,公主发型,糖果质感妆容配衬娇嫩粉色套装,短短的套裙下是让无数男血脉贲张的修长美腿,一双白色高跟鞋最后为业已满分的一切锦上添花。 这样的米娜看起来性感又清纯,如同日本早熟少女。 “菲菲姐,我真诚地向您道歉,我错了,对不起,希望你原谅我。”妆容精致的巴掌脸严丝合缝地带着名叫“真诚悔过”的面具,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菲菲姐,自从那日你负气离开以后我想了很久。我终于想通了——即使我如何喜欢海文,也不能动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爱他,就应该让他幸福啊!” “你的意思是‘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爱’?” “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爱?对,就是这句话,我要表达的就是如此高深的意思,没有想到菲菲姐如此明了吾辈的心情,我真是太感动了!”说完,还作势举袖去拭眼角处可疑的泪光。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还喜欢海文咯?” “不可以吗,菲菲姐?”小妮子小心翼翼如受惊小鹿,罪魁祸首当然就是我这万恶的猎人。 “是,我不能否认我在内心还是喜欢着海文,毕竟我爱了他那么多年,要求我一下子把他全部从心中抹去实在太勉为其难了,我确定我做不到。”米娜悲哀地摇摇头,似乎希望周围人都能分享到她破碎的情感和心碎的悲哀。 “可是一下子做不到,我也会努力。我还是会喜欢海文——在今后的日子里,用米娜我,独有的方式去爱海文,守护他。” 听到这里我快要绝倒了,这姑娘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演技好,如此琼瑶加偶像剧的台词说出来镇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功力深厚,不能小觑。 “谢谢你的深情告白,米娜小姐。老实来说有你这样一位色艺俱佳的情敌真的让我坐如针毡,但同时也时时提醒我,你放心,你要守护的海文我也会对他很体贴很好的。”话说出口后有些不好意思(奇.书.网-整.理.提.供),细数下来这可能是和海文恋爱以来最大胆的告白之一,不知身边的他听到会作何感想。 身边的他——后之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听到我和米娜所有的一唱一和。心跳忽然加快两拍,小美女痴心不改口口声声地表述至死不渝的爱意,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一点都不动心难度太高。 这样的思考成果让心跳在原有基础上在快跳四拍,密集如鼓点落下,敲击得心房部位一颤一颤,有一种隐秘的酸痛悄悄弥散——这是不是醋海翻波的前兆? 要怎么压抑?我问自己,可连自己都不清楚要压抑的是米娜热情如火的告白还是自己水位看涨的醋坛? “菲菲姐脸色不太好啊。”我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拉住,低头看到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覆盖着我的,触感是令人销魂的绵若无骨。 “菲菲姐的意思是,我一点都不能喜欢海文对不对?”恳求的语气中巧妙地夹杂了几分质疑? 我哪里有,请米娜小姐你不要胡思乱想自说自话好不好? “那好,我明白了,菲菲姐,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忘记海文的。”声音中哽咽的成分慢慢上涨,突然意识到情势又被对面小女子轻松扭转,我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枉! “啊呀,米娜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有说啊……”连忙实施安抚政策——这女人永远有本事把我逼到角落困兽犹斗,最终蜕化成恶人。 却看见她泪盈于睫,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底处有分不清色彩的光晕如水般流动。 手还被握住没有松开,上下俱是危机。我觉得自己如同莽撞的小虫子一头扑进米娜精心织就的网里,求生不能。 “我……”还想开口解释什么。 “菲菲,算了。米娜什么都和我解释过了,她并不是故意的。”一旁沉默许久的欧海文出来打圆场。 “我也未曾责怪过她,一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得体的回答,指代模糊不清,如同欧海文此刻对于我雾里看花的态度。 她一直都是故意,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到将来,这种令人生厌又畏惧的品质可能要在彻底得到欧海文以后才能结束。 “米娜说她很后悔,她劝了我好久,说这次道歉一定要我来做,而且她一定要亲自来和你说抱歉。”目的果然达到了,看似我占尽上风,但到头却好似欠她人情,心不甘情不愿又是深深埋在当事人心中,危险如定时炸弹。 真是蚀到骨头里的买卖! 21 大戏还未唱完,两女一男三个人在年底呼啸的北风中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对峙着。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出了欧海文的怀抱,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与米娜并肩站立,宛若壁人一对——更为精确的形容是,米娜微微侧身站在欧海文的后面,黑暗完全遮盖了她精致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也无法断定此刻是不是依旧为一脸的不动声色的凄楚无助或者得意忘形露出胜利的微笑。 第24章 想来是多么好笑的状况。欧海文如同古代的帝王在宠爱的妃子进言下终于想到了叛逆的皇后,于是宫女侍从先后出现探听风向,制定方案,确定一切无虞胜券在握这才带着美丽的妃子和豪华的仪仗翩翩出现。 还好我所扮演的角色是皇后。站在人形三角形的顶端,状似至高无上无限光耀,能够呼风唤雨颐指气使,实际一无所有的皇后。 头顶欧海文钦赐的无限荣耀又无限脆弱的王冠——我是他的女朋友。现在看来实在是讽刺的头衔,只要一个人或者一句话,就能轻松地让它灰飞烟灭,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而此刻的情况就是如此,被如此显而易见地排除在欧海文和米娜的世界之外,无声却又鲜明地说明“我和你们不是同一国的”。 “菲菲姐,你,你不能原谅我吗?”还是一把玲珑得怯生生的嗓子,却好像藏着刀子般锋锐逼人。 差点忘记了当下的场合,是米娜主持的我和欧海文的调解会。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他们在等待我的回答,而我的确是不知如何是好。 只要低头,说:“没有关系。”那便一切安好,可惜我不愿如此窝囊坐视莫须有的罪名。 这样米娜必然会万分得意,可欧海文却能找到台阶下。 对了,心中仿佛豁然开朗。欧海文所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完美的台阶让他可以一步一步威严地走下来,完美地站在我面前,继续扮演王子骑士的角色。 他认为我是喜欢这样的他的。我的确是迷恋这样的他的。 “我……”心中反复对自己说明“有道是‘大女子能屈能伸’”,“我……” “我不曾介意什么,米娜小姐多虑了。海文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男子,难怪你对他动心……”自尊几乎就要完全被踩至脚底,说出违心的话来。 走到这一步,看来欧海文已经赔足的笑脸耐心,我若再毫无意义的矜持,那便是不识抬举。 不识抬举的结果,连自己都还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缓冲带来应付。 “经理,一切都准备好了。”最终是出乎意料的第四者打破了冗长的沉默和尴尬,却是早些时候见过的卓妍。 此刻的我几乎就是如蒙大赦感激涕零。 “米娜小姐能不能让一下。”卓妍好心地将米娜拉到较远处,“注意安全。” 一人退场,三人篮球变成斗牛。 我固执地选择不发一言作为防守,看着欧海文出什么招。 广场四周的灯光在一瞬间熄灭,黑暗占据所有物体的表面。 然后看见某部牌号熟悉的名车车灯大开,嚣张无比地无视交通法规地碾上人行道,周围行人纷纷规避如遇怪兽哥斯拉。 隐约能从逸散的灯光中分辨出方才惊鸿一瞥的管家大叔正聚精会神地驾驶着,然后在某个特定的角度神乎其技地以大房车做出直角转弯的动作。 来不及为其咂舌就有更加出格的后续等待着我——打开的后备箱里被填满玫瑰,清一色的深红在夜风中瑟瑟颤抖,衬着黑色丝绒质感的夜幕招摇着独特的身姿。 都记不清这是欧海文第几次送我花,不过数目特别巨大,几乎要超过之前所有的综合。 多么白烂俗套的招数,只不过是狠狠地用钱砸下去的结果。 可我偏偏很感动,不过别扭地低头不语,不肯承认自己缴械投降而已。 “哎,我说颜菲菲,就这样可以了吧。”他嘟哝着,语气有所不满的样子。 “为什么呀,几朵小花就想把我打发了呀。我还没有想清楚要不要原谅你呢?” “啊呀,这有什么好想清楚想不清楚的,想我本公子如此玉树临风潇洒绝伦上天入地举世无双……你你你,当然要原谅我了。” “还有两个理由。” “什么?” “你说三个理由我就原谅你。”想要台阶下,也不说这台阶要平直还是陡峭。 “理由啊,理由二就是我很喜欢你……当然啦,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我!” “第三个理由!”语气有些被揭发后的恼羞成怒。 “第三个理由……第三个理由。唉,我说颜菲菲,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麻烦呢!” “好笑了,我说欧海文,恋爱那么长时间了我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么骄傲呢!” “第三个理由……好,颜菲菲,我知道第三个理由了!” “速速道来!” “第三个理由就是——颜菲菲,今天我是找不出那么多玫瑰花了,就这样吧,明天补上?” “明显就是敷衍!不过,算了,就这样吧。”礼炮轰鸣,鲜花彩纸抛洒,欧海文将军走下台阶,踏着红毯春风得意。 这样的结果距离我完美地预计相距甚远,多出许多不必要的人和东西——其实只要他一句对不起,甚至不用是面对面我就马上会原谅他奇-書∧網,而且姿态要比现在放低许多。 可我们却最终不知不觉地被米娜牵着鼻子走了那么许多冤枉路,得到一个本不想要的结局。 “菲菲,在想什么呢?”游走的思绪被召回。 “没什么。” “肯定有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和你无关的。” “啊!和我这样英俊潇洒的帅哥男朋友在一起居然不专心致志地看着我想着我,真是罪大恶极!” “你才不学无术,罪大恶极不是用来形容这个的。” “那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啊?” 毫无营养的对话,不用脑子的回答以及就这样渐次被消磨的时光……一切都熟悉而美好,我甚至乐陶陶地以为在那之前发生的不愉快都是假的。 欧海文对我好是真的,那个眼神是假的;欧海文细致体贴是真的,米娜这个人和这个故事都是假的;眯着眼看前方,闪烁的霓虹扩散成一片连绵迷离的光晕,被细而尖锐的夜风吹着连成串,华美闪耀如同我们的故事和唾手可得的将来。 那时候我以为争吵的保质期被标注为一次性。 直到很久以后我依旧清晰地记得这一幕,瞬间过去的事实存储为清晰的记忆,在脑海离反复演练,一遍一遍,如同战败的将军反复叩问失败的原因。到了最后我终于知道了那个原因,是因为破碎的东西即使被修复了,那裂纹却始终存在,如同技术最纯熟的修复技师都无法完全磨灭那一道修补后的伤痕。 手指在拼凑完整的瓷器上抚略而过,光滑而毫无停滞的触感完美如同美女的肌肤,直到某一处伤痕让它戛然而止…… 那上了岁月的瓷器,被时间的河流荡涤了一切的火气,所以即使有裂纹的存在也被世人当作美丽的一部分。 而两人关系之间的裂缝,因为彼此故意的忽略而仿佛变得如同完全不存在一般。年深日久假作真,便真的以为它不存在了,于是毫无顾忌地在不同地方在此划出一道一道伤痕,随便地让本来珍视的宝贝破裂成齑粉,然后再被这些齑粉刺痛到体无完肤,或者捧着齑粉如同骨灰,走完一生。 恋人或者夫妻,就是这样的生物啊。 而世人大部分扮演着如此角色,新晋演员我与欧海文也不能例外。 而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如同第一次复辟的拿破仑,轰轰烈烈地走过凯旋门。 “我说菲菲啊,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呢?” “废话,那是我上班打拼的地方——你作为我的同为一体的男朋友,怎么会不熟悉呢?” 耳边传来更加夸张的叹息声:“啊~~~~我说颜菲菲啊,为什么这个叫做‘腾飞广场’的地方我怎么看怎么熟悉呢?” “啊呀,我亲爱的欧大公子海文啊,这不是……”话说到一半停住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眼神看着某处,若有所思,低声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宾果,恭喜飞天小女警大朋友,答对了。奖品是本人香吻一枚。” 熟悉的吻体贴地落在脸颊上,倏忽即逝。 “我说颜菲非,你还不是一般的迟钝啊,要那么明显的提示才知道,切~”乌黑亮丽的秀发遭受熊爪蹂躏。 “你不知道,我这是迁就你,保护欧大公子脆弱的心灵。”嘴巴上是一贯的不甘示弱,却在绝地一击后伪装破碎:“啊,原来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啊。”声音中透露的是莫名的熟悉和思念。 “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尴尬啊。”欧海文的眼神顺着我的方向,看见的应该是同一片风景。 “那时候我就想‘怎么会遇见那么不讲道理的女孩子’,但是……”他转头柔柔地笑:“我竟然就这样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子,而且在交往以后才发现……” 那些储藏在后备箱里的玫瑰花好像突然统统改变状态,我眼中的空气变成了粉红色,而且有甜甜的味道。 “发现什么?” “我啊,在交往以后才发现这个女孩子果然是非常非常的凶悍啊。” “你!”我跳起来准备发出野蛮女友拳:“过分啊,欧海文,即使这个事实也要在我面前保持缄默啊,我可是淑女!淑女啊!怎么能对淑女说这样过分的话呢?!” 他却已经笑着跑远,站在攻击范围以外说:“如果颜菲菲是淑女,我就是绅士,但,菲菲对不起,绅士是不能对淑女说谎的。” “绅士是对淑女千依百顺的!现在淑女要教训绅士,绅士请过来吧。”我挥舞着拳头,色厉内荏。 “恕难从命,mdy。不过绅士用其它的方式来补偿好不好。” 第25章 我作豪迈叉腰状:“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淑女我会接招的。” “那,和我一起数数,一边数数一边走过来……” “1,” “2,” “3。” 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才很奇怪。 仿佛有什么随着夜色酝酿生成。 我站在了欧海文面前,仰起头:“补偿呢?” 有什么冰凉细长的东西从颈部划过,引起微微战栗。 我听见落在头顶的声音,含笑温暖一日阳光:“颜菲菲,恋爱100天纪念快乐!” 低头,看见胸口多出一枚银色吊坠折射着灿烂的光。 近在咫尺的腾飞大厦也似沉睡后突然苏醒,亮起灯光。 欧海文拉起我的手飞奔过街,让我能站在马路对面的花坛护栏上,看见一扇一扇窗户拼出来的“100”的字样。 “没有办法~,谁叫你的名字比划那么多,就只能勉强凑合出一个100了。” “不用了,已经很好了,真的已经很好,我……很开心了,真的。”即使语无伦次也无法表示心中此刻排山倒海的情绪,“太完美的东西,反而不像真的。” “怎么会呢,世界上从来就最完美的东西——有的只是在某个程度的完美愈加的完美而已。” “菲菲,”他把我扳过来,看着我的眼睛:“我答应你,如果我们一直走下去,我会给你越来越多的完美。是真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纯黑的底子上有无数流光滑动着,如簇簇火苗,勾引着飞蛾蝴蝶。 “笨蛋!”我不能掩饰我的微笑,但还能勉强维持凶巴巴的语气:“绅士对淑女承诺的时候从来不会加上时间定语!” 22 “颜菲菲,你不要告诉我你就这样和他和好了!我是不会相信的!!”宜静不可思议的声音隔着细细的话筒孔洞继续于空气中传播,我在顺利接受顺便在虚空描绘出一幅她大美人的花容大惊失色图。 我想要克制笑意蔓延而尝试着咬住嘴唇,却没有成功:“是啊是啊,我们就这么和好了。不满意啊?”连声音都是甜腻腻的。 “啊……”宜静长长的哀号明确无误地表达她的不满:“我说颜菲菲小姐,在下抱着一百二十分的好奇和惭愧在此真诚地请教您——在这沧海横流欲壑难填的社会您是靠怎样的毅力和修为从而保持着一颗苍白洁净如莲花的心灵,让您的男朋友用区区廉价的三毛钱一个字的灯光攻势就打败你了呢?” “现在终于知道本小姐高风亮节兼安贫乐道了吧。”我得意洋洋地拽道:“告诉你啊,宜静,维系着我和海文之间那水煮不烂,火烧不断几百年轮回都难以消亡难以割舍的情感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啊,爱情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诚实的回答让我差点放弃盘腿而坐的姿势,倒在床上,痛心疾首。 “那维持你和大熊之间的是什么?” “金钱和共同的利益而以。”宜静说的理所当然,让我差点信以为真。 “别瞎说,我还记得当年他在宿舍楼底下又唱歌又买花告白的,弄得要多轰动就多轰动,这不是……”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已经过去太多年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宜静打断,有些心慌气短,不复昔日之从容淡定。 “乱讲,我们毕业才多少时间啊,怎么可能忘记?就算那个不记得可是你们婚礼上大熊的感性告白总归还是记得的呀,那时候啊,连我这旁观者激动的眼泪水簌簌地都要落满黄浦江了。” 我依旧能清晰地回忆起发生在不久以前的一切,那奢华浪漫的婚礼上的金童玉女和与之匹配的宣誓。 “在遇到宜静以前大熊我从不相信什么‘永恒的爱情’,以为那是给学龄前小女孩看的童话——但我要谢谢宜静让我有勇气去牵着她的手完成这个童话。 这世界上变数太多,我们很难确定自己拥有什么然后会失去什么——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的老婆,宜静一直都会在我身边,因为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 “那时候啊,你和大熊两个人一起在台上抖,我就跟着在台下哭。”那是宜静和我刚刚步入二十岁的时候,命运之神赐予她的厚礼。 “我呢,一直都坚信因为这一场婚礼的存在才让我至今对爱情的要求是绝对的纯净。”不是攀附权贵不是勉强凑合,而真的是天生一对在一起。 “小姑娘又在做睡前童话梦了。”不服气,明明与我同岁,却总是以姐姐的语气教训我。“灰姑娘原本也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小姐,不过是暂时明珠蒙尘而已。” “可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对不起啊菲菲,已经这么晚了就不打扰你睡觉了,快点休息,别明天顶着两个大眼圈见你男朋友。” “哦哦,那拜拜。”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挂断电话,任凭急促的忙音在耳边叫嚣良久才记得放下。 “好奇怪啊。”我对着一堆不认识我的蝌蚪文叹息:“宜静平时并不是这样的啊?” 继续心浮气躁地看由蚯蚓文组成的字母,由这字母组成的连片累牍,并且进一步发现四六级实在是劳民伤财且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 身边突然又有铃声响起,我愣了片刻才摸起手机,翻盖小屏幕上闪烁跳跃的是欧海文的名字,我不曾给过他家里的电话。 “我说菲菲啊,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你也不是一样。” “我反正一天都没什么事情做,你可不一样哦。” “也~既然没事情做,那干吗还有个美艳万能的秘书小姐和你形影不离啊?” “你是说卓妍啊,没办法我老爸的意思咯。天天跟在我身边碎碎念财务报表张经理王局长,比唐僧还罗嗦。唉,我说菲非,我和她可是清白纯洁又无辜的男女关系,你可别误会哦~” “欧大公子请放心,自从交往以来你向我极力灌输的迷魂汤已经发挥的超乎想象的作用,现在我非常确信自己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新一代美少女,哦呵呵呵,绝对不会误会的。还有啊,这么晚了干吗打电话啊?” “我这不是想你了就打打电话,没想到就打通了。菲菲啊,这是不是就是那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大概吧,谁知道呢?”换若平时我一定对这番言语大加辩驳,或者干脆把电话挂了以表明自己的矜持,可自从米娜出现并搅起一场风云后,欧海文就很莫名其妙地地和他捆绑在一起,无论是现实还是虚幻,看到欧海文我就无法避免地想到米娜这位劲敌,便只好对着他稍稍弯下膝盖。“就算有也只有一点点吧,真的就是一点点。” 换来那头他哈哈大笑:“一点点也比一点都没有好吧,菲菲,我发现你变可爱了。” 脸颊上突然出现火山然后迅猛爆发,炽热的岩浆四散流淌流出一片嫣红火热:“我本来就是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美少……是女青年!是你一直都没有认识到而已。” “颜菲菲,你是不是脸红了。” “你怎么知道!”话说出口就知道失言,连忙否认:“我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我就算看到了也要自挖双目以谢夫人。菲菲,快点休息吧,我挂电话了。” “哦,那你也早点休息,再见哦。”比和宜静告别的时候多说了四个字。 重色轻友啊,你的名字叫做女人! 睡前被英俊潇洒且才和好如初的男朋友如此调戏——不,是嘘寒问暖一番,我彻底对眼前学术性与严肃性并重的资料失去兴趣,天人交战,良知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我双手合十遥遥祷祝“阮大伟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倒头睡去。 梦境是久违的亮丽缤纷糖果色——公主颜菲菲和王子欧海文在金色大厅,在耀眼璀璨的水晶灯下,在沙龙各位贵妇显要的注目礼中翩翩起舞,深情接吻,互相许诺彼此将共同扶持地走完之后的人生……只到渔阳羯鼓动地来,大将军阮大伟浑身浴血地冲到大厅,不顾昏倒的贵妇和皱眉的显要道:“太子殿下,王妃殿下,潼关失守,陛下战死!” 一阵血色迅速无情地弥漫的奢软温馨的一切…… 等等,为什么在欧洲的宫廷里会有潼关出现……我费力地思考着,然后慢慢醒来——一夜没有关的手机在耳边发出吵闹的声音。 “喂,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我还在睡觉!”起床气让我语气恶劣。 “现在是早上五点半,如果你要睡觉的话可以挂断我电话继续睡到八点起床上班。” “阮大伟,一早扰人清梦有何贵干啊?”我的神志慢慢苏醒到可以辨别被电波围绕微微失真的声音主人。 “不是贵干而是急干,颜菲菲,半个小时以后办公室集中,杂志准备出片。” 头顶“一小时赶到办公室要不然结果看着办”的紧箍咒匆匆驾到,一推门扑面而来的是满室云雾缭绕,而阮大伟的身影的身影就隐没于其中,大致能分辨出一个轮廓。 “啊呀呀,这可不行啊,公司把你们派到这里来不是从23层居高临下看风景的。”另外还有不知名人士在场。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失误。” “光承认错误有什么用?看看看看,今天都要出片印刷了,你来告诉我还有三分之一没有做好,要我们晚报部怎么办呢?” “我会努力,请……” “请务必再宽限一个时间对不对?不行啊,阮大伟,你也应该看到,为了这个杂志总部那里是费了不少心血的。 第26章 多少的广告费退掉就是为了能留出最好的版面帮你们做宣传,如果是其他环节出纰漏那还怪不到你,可现在是你们出了问题,实在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末了长叹一声,不知名人士以此表示自己的爱莫能助。 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视和不屑,言下之意便是,他很想帮助我们但可惜是我们不够争气。 这微弱的,一闪而过的潜情绪如火星迸溅,迅速点燃引爆了我那因早起而不满的情绪。 对不起了,不知名先生,念在阮大伟是同我并肩作战的好同志,您就勉为其难地献身做我我不良情绪的发泄桶吧! “我说站在阮大伟面前的这位先生,我能不能问您个问题,今天是几月几号?” “12月5日。” “嗯,算你还有常识。那我再问您,上面交待我们杂志出片的日期是几号呢?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您,是12月10号出片,12月11号印刷,12月14日和晚报一起捆绑销售,推出市场。我们所接到的计划书是不是这样?” “的确。可是……” “既然您都认可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作为杂志创刊号的工作人员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我们每个环节都在畅通无阻地运行着,14号那天一定能够准时上市。” “可惜小姐,我也要告诉你,你们难道没有接到通知说出刊的日子被提前盗了今天吗?”不知名使出杀手锏,得意洋洋。 “哦,是这样啊。”我效仿女王样地挑起眉毛也不知是不是成功:“我还真的不知道,通知是什么时候发出的,以什么形式发出的?纸面的话请拿出凭证,口头的话请说出当时交接的人员我们可以让双方当场对质或者调取内线电话的资料,如此这样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当然啦,前提就是,如果证据确凿的话。 “您不说话那就代表没有是吧,既然如此的话,一切就按照既定计划书进行,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我故作惊讶状:“啊,说到现在我还没有请教您是什么部门什么身份以谁的名义对我们的正常工作——当然啦,如果说六点上班算是正常的,进行干扰的?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你要我们今天就交稿的话,您杵在这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废话不觉得是一种令人发指的浪费时间的事情吗?” “你……” “我……”才想要痛打落水狗地对已经倒地不起浑身抽搐的不知名补踩上一脚,阮大伟拦住了我:“菲菲,今天我们是要出片的。” “?”他在说什么水星语言,将军我好不容易在前线击溃敌军,你却在后方插上致命一刀。 “对不起啊,陆编辑。你放心,今天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出片的,请放心。” 灰头土脸的不知名在阮大伟恭敬的语气中捡回少许自尊:“哼哼,知道要出片就好,那还不曲工作。” “法定上班时间还没有到嘛,”我忍不住插嘴:“童工这时候还能睡觉呢。” 战火连绵再次引发到我身上:“小姑娘年纪轻轻,一张嘴倒是很厉害吗。” “哪里哪里,和陆编辑您高深的编辑能力一样厉害。” “哼……空有嘴上功夫,不学无术!” “哪里哪里,过几年年纪到了就可以倚老卖老了。嘿嘿,那时候还请编辑多多指教。” 不知名脸色如同街口的红绿灯,由绿转红,如果能够冒烟效果就更加理想了——我在心里不怎么厚道地想着。 “小姑娘,你是什么单位的!给我记牢!” “不好意思啊,今天出门太匆忙所以忘记带胸卡了,您要打击报复就劳驾明天再过来走一趟。”我骄傲地抬头挺胸,“陆编辑,不好意思。为了让您今天能够看到我们美轮美奂足以和晚报相匹配的杂志,青年劳工ab现在要开工了,您请回,注意养生,再去睡个回笼觉吧!” 回答我的是门板不情愿“砰砰”地响声。 接连这种响声的是随之而来的静谧。 “唉,颜菲菲。我是劳工a还是b啊?”办公桌后面的阮大伟熟练地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才看着我。 “随便吧,cde也是可以的。”我站起来把窗户一扇扇推开,总算让办公室从爆炸现场恢复到一些正常水平。“那个不知名啊——你叫他陆编辑吧,什么来路啊?” “现在知道害怕了?” “《颜氏词典》里似乎没有收录您所说的这个词语,难道你买的是盗版?” “我也不知道,昨天莫名其妙地上来和我说今天要出片。我也看了他的胸卡才知道他姓陆的。” 我咂舌:“啊呀,原来他昨天就阴魂不散地缠上你了?会不会是传说中游荡在23层办公楼的出片幽灵?因为某次不能按时出片自杀谢罪,自此之后他的英灵一直盘旋在23层,不肯离去……” “可能吧……不过菲菲,你胆子还真是大。” “可能是本性暴露了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出社会的时候大人就告诫我说,一定要对周围每个人友善,因为人心险恶,即使你对他们没有威胁说不定哪一天看你不顺眼就会来吧你往死里整。后来我发现,他们这话对一半,错一半。” “怎么说?” “的确是有超过我想象的人的人心超过我想象地险恶,冤枉我诬陷我而且没有理由地想要整死我——不管我如何谄媚卑躬屈膝都没有用,看我不顺眼就是他们替天行道的理由。所以,我在深刻第反省以后得出一个社会学重大结论:与其不做抗争地让自己默默又凄惨地完结,还不如临死之前拉几个人陪葬!” “不是这么凄惨吧?” “就是这么凄惨啊!你看,如果非常不幸那23层幽灵正好是报社手握重权的领导的话,那我不是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下?”我以叹气为我的演讲作了终结:“这弱肉强食的社会啊!” 23 即使语言对人的精神世界有着和其他武器相比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可对物质世界的改变功能确实微乎其微几乎看不见的。按照这条理论,阮大伟就是现实主义的坚定拥护者,和我这浪漫主义分子隔海遥遥相对。 “为了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您就努力打拼吧!”他模仿女一号的语气,笑着来摁我的脑袋,“工作,快点努力工作!” “天哪,包工头露出狰狞的面目,举起万恶的鞭子朝柔弱无助的小女子动手了,人间惨剧啊!!”我大惊失色,“啊,传说中万年笑脸——说着好听是和气待人叫我老实说就是万年冰山扑克脸变种的阮大伟竟然笑了!天啊,谁来救救我!” 他倒真的被我唬住了,动作定格在那里,有些莫名其妙地抚摸因为笑容而生动柔和的脸部线条:“有真么夸张吗?” 我点头,掏出美容镜给他看:“阮先生,您现在这个表情的名字叫做‘笑逐颜开’”。 对此他的反应是无奈地耸耸肩,“没有办法,作者的意思是说我好歹作为@#$$%存在感觉太薄弱了,她要求我增强存在感。” “他说你作为什么的存在感太薄弱了?”我没有听清楚。 “嗯……大约是作为主要出场的有名有姓的角色吧。”明显是敷衍过关。 我点头:“的确如此,虽然按我说那个作者人懒文笔差还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可是啊,似乎你的存在感是比较薄弱一些,不过不要紧,以后加油嘛~” “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帅啊。”在埋头进行排版前一秒钟,我如实说。 办公室其他人也在稍后的半小时里陆陆续续感到,凌珑一脸睡意朦胧,敞开的外套领口里还能看到小熊睡衣的图案。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本来想再睡五分钟就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过去了。真的对不起。”她叠声道歉。 “没事,反正这个时候童工也在睡觉嘛,这么早就叫大家过来,还真是不好意思。”虽说我一脸埋头认真工作状,但耳朵依旧忠实地发挥着间谍卫星的功能,心下暗恨:这个阮大伟,老是未经授权就引用我的名人名言! “是啊是啊,我高中以后还是第一次那么早出来过呢。走在马路上星星都在一闪一闪的。”不明就里的玲珑点头附和,“不过菲菲姐,你也很早哦!” “不会是在这里通宵了吧?”a女士开口,在怎么心平气和都令我感觉背后一阵一阵冷飕飕的:“听楼下值班的人说昨阮先生也熬夜加班了……还听说颜小姐是有男朋友的人……”a女士似乎精通演讲手段[奇+書网-qisuu.],稍微停顿以便各位听众充分想象:“这样冷落男朋友不太好吧~”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通宵陪着阮大伟就是下班出台给了欧海文,怎样都是暧昧流动,风光旖旎说不清楚。 a女士老姜果然辛辣。 “没有,颜菲菲她也是一早过来的,昨天12点还把资料传给我,今天一早就过来了,也真是辛苦。”还好盟友阮大伟四两拨千斤。 惹得a女士讪讪:“哦哦,年纪轻就是好,精力十足啊!” 心中暗暗比了一个v字——看来现实主义,“超级忍者”阮大伟在精神上和我还是同一战线的! 办公室封闭,门口挂上“闲人勿进”的牌子,手机一律关机上缴。才说着要打造亲民和蔼存在感的阮大伟俨然蜕变成为酷烈的君王,朝着一干臣下举起了出片截至日期的皮鞭。 校对,排版,再校对,核红……有限的人手被迫地被压榨着每一个有用的细胞超负荷地运作——我甚至能够听到临近崩溃的零件发出末日接近的悲鸣。 第27章 但“今天截稿”促成的强大动力驱使着我们不能停止,不断前进。 主编签字以后出菲林片,当凌珑一路发足狂奔地拿着尚且温热的菲林出现在大家面前时,神经高度紧张的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吐气,以此庆祝地狱般一天的结束。 此时的窗外,夕阳西下。视线平行而出可以看到一大片密集簇立如笋的建筑物附丽着如血一般厚重浓稠的颜色,微微泛金。阮大伟就以此堂皇盛大作为自己的背景,用逆光让自己变作暗黑的背景,深沉如同帝王。 这才是他本来的气质吧,疲惫了一天的眼睛此刻视物模糊,更让我的世界变成一幅印象画派作品。 “嗯,可以了。”帝王最终拍板。 臣下一片沉寂,末了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您的意思是说,不用再校对书稿了?” “可以了。” “就是说我不用再去找那个拽的要死的xxx作家低声下气了?” “不用了?” “就是说图片全部可以用,没有马赛克的问题了?” “的确如此?” “也就是说我们不用战战兢兢地伺候在这里,可以回家了?” “……的确如此。” 不是很大声的,但绝对是兴奋的欢呼充溢在办公室里。 “可以回家煮饭了!” “可以去接儿子放学了!” “晚上打工不用迟到了!”众人也拿出媲美超音速的速度一哄而散——当然,我不在这个‘众人‘范围之内。 “颜菲菲留下,其他人回去吧。”在人手几道或同情或暧昧的眼光以后,我被留下,英勇地和专制统治者阮大伟继续对峙。 “我刚刚还想欢呼‘没有想到今天可以准时下班了’。” “对不起,让你的希望破灭是我的过失。不过杂志还没有进印刷厂那就没有完成。” “你可以找其他人啊。” “他们要回家做晚饭,接儿子下课,打工。看上去你最悠闲。” “我也有很多安排啊,比如……”比如约会什么的,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下,约会,怎么看都有因私废公的嫌疑啊。 “我都已经连续工作了12个小时以上了!” “彼此彼此,我已经24个小时了,颜菲菲同学请继续努力。” “我还没有和爸妈说过。”手机递到我面前。“那就打个电话说清楚吧。菲菲,从现在开始你有10分钟休息,10分钟以后我们去印刷厂。” 还来不及抱怨“为什么只能休息十分钟啊啊啊啊”这个问题,阮大伟已经象一阵旋风般消失在门口。肇事者都消失了,我这苦主还要找谁去哭诉。还不如抓紧时间打个电话,还有获得安慰的可能。 手机屏幕闪亮的同时是劈头盖脸的铃声。 “颜菲菲你现在在哪里,我打你电话打了一天了为什么手机关机,稍微准备一下十分钟以后我来接你。”问题连珠炮一样地射过来,火力十足,让心力差一步就要崩溃的我难以招架。 自觉理亏的温言软语:“海文对不起啊,但是我今天要加班就不能过来了。” “和你领导说一声就好了,工作嘛,反正留到明天都是可以的。”原则上来讲,这样的说法并没有错,可就如同牛顿三大定律也终究被证明不是万能的以后,那所谓的“绝对可行定理”也是不存在的,尤其是身处环境如我。 “不行啊,海文,今天工作很重要的而且一定一定是要在今天完成的。真的对不起啊。” “是要代替仙女教母给落难的灰姑娘送水晶鞋,一定要在24点以前完成吗?”听的出来,电话那头的他虽然在开玩笑,可对我拂逆他的好意已经开始不耐烦。“我什么都替你安排好了,你现在才来和我说工作优先,颜菲菲小姐,稍微有些过分了吧~” 我只能不停地道歉来安抚蠢蠢欲动的火山:“海文,我实在是抽不出身。要不这样吧,有什么事情我明天一定陪你去,请假都一起去好不好?” “就算明天你有空,可是我爸他也不一定有啊。”他亦无奈,“菲菲,我好不容易安排了机会,想让我爸爸妈妈今天见见你……”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记住,十分钟以后你在楼下等我。ok?天大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便这样挂了电话,单相的否决了我拒绝的权利。 “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以手抚摸着额头,火烫的掌心上瞬间粘腻了冰凉的汗水。呻吟道:“10分钟大神,请伟大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渡过眼前的危机吧!” 虚空之中的10分钟大神只是克尽职守地走完了600秒,没有给虔诚的我任何启示。 我站在风里跺脚,看着空荡荡的大楼广场发呆。超负荷运转了一天的大脑正处于罢工状态。除了不停重复“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以外,完全提供不了可操作的计划。 “只能这样了。”我咬紧牙关说服自己,“那一路人马先过来,老娘就跟着谁走!”一边是衣食父母,一边是貌似的长期饭卡(还是黑卡),在得罪哪一边俱是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奇+---書-----网-qisuu.",还是让交给不怎么靠谱的命运大神来决定一切吧。 命运的轮子请自由地转动吧,你给我哪个花色我都会毫不迟疑地收下。谁叫你的奴仆已经判断力想象力严重匮乏,无法预知到底怎样的选择菜会让损失最小。 当那架白色车身上印着大大报社标志的车子停在我面前的时候,心还是意料之中地“咯噔”往下一沉——虽然,若现在是瓯海文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会有同样的反应。 “愣什么,快上来吧。”驾驶座上的阮大伟催促着,“抓紧一点,早点回家。” “哦。”我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心中不断说服自己这是命运大神为了教导我以事业为重而苦心安排的一切。 负罪感并没有因此减轻。上车的一刹那我却有鬼使神差一般地回了一下头——事后我深恶痛绝这个动作,原本已经深海下潜的心脏因为眼睛所看到的一切而飞快下坠。 我所熟悉的,那黑色座驾正静静地停在白色面包车后面。黑色车身如镜面反射着夜晚的灯火辉煌,变了形的高楼大厦贴在车窗玻璃上,让我看不清驾车者是谁,还有他此刻的脸色。 于是,于一线之间给我留下的幻想的空间。 “我们走吧。”我催促,“时间不早了,要抓紧。” 车厢是一如既往的微微震动,却无法将我的心情从谷底抛上来。 某个红绿灯的当口,阮大伟扔了什么一瓶什么东西给我。“给你喝,我怕你撑不住。” 借着窗外微弱的冷光,我看见“力保健”三个醒目有力的红色大字。“谢谢啊。”我拧开瓶盖抿了一口,却没想到车子突然发动,瓶中液体漾出,在白色衬衫上留下淡红的痕迹,蜿蜒而过。 “啊呀,这么大人怎么还象个小孩一样。大公鸡漏嘴巴。” “明明和我是同一届毕业,不要故作老成地装我前辈。” “那就对不起了,菲菲,残酷的现实就是我比你大两岁哦。没记错的话你是8x年9月份的吧。” “我是……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啊?” “现在追究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只要记住我乃(8x-2)年10月生人,比你大就可以了。” “哦,那我还要感谢你代表月亮来管教我咯?” “没那么夸张,管教说不上,指教就可以了。” “呵呵,好冷的笑话啊。”冷到完全不能拯救我此刻和泰坦尼克同榻而眠的心脏。 任城市绚丽的夜景一道一道从眼前浮过。我心心念念所想的只是刚才倒影着灯光的黑色跑车,以及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看不清表情的男子。 “欧海文,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现在我能想到的不过就是这用这句拙劣的话语来挽回可能已经失去的一些东西而已。 24 我所乘坐的白色面包车在某处灯火阑珊,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了下来。马路——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公路对面矗立着黑幽幽的一栋庞然大物,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印刷厂。 “我们到了,下来吧。”阮大伟颇为绅士风度地替我拉开车门。 “为什么是我?” “啊?” “我问,为什么偏偏是我被选中要苦命地卖力干活16个小时以上啊?!” “这是因为,你是被命运选中的,背负拯救广大苍生的少女啊。少女,快下车吧。” “我不要。”我顽固地盘踞在简陋的车厢里和阮大伟对峙着。仿佛是脾气失控的三流小明星耍着大牌不肯上通告。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我做!从一开始到现在,策划选题的是我,文字组织是我,风马牛不相及的排版我也尝试过了。当我以为能够趟下来喘口气休息一下的时候,为什么连这些事情都要我来做呢?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忽略这一连串行为例隐含的培养我的意思,恶劣地指控。 对面的他也是不辜负作者赐予的“超级忍者”的头衔,一味地轻声细语道:“这些不都是一个编辑应该做到的吗?” “这统统都是借口!”我几乎就是在咆哮了:“都是借口。就这些东西我不相信你一个人不能办到!” “那你就忍心在十二月的寒夜里,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加班吗?” “那也是你自愿的,不曾有人逼迫。” 第28章 喧之于口后才发现语言的尖刻,却不知怎么挽回,也不愿意道歉,只是抿着嘴不再开口。 而语言中夹在的利剑却似乎设在棉花里,阮大伟脸色依然不变,温和得如同这凄清夜晚的一团灯火。“如此辛苦,人总希望有其他人分担一些。” “所以我并不是命运挑选的少女,而是被阮大伟选中的承担痛苦的苦命人而已。” “既然如此,真是对不起了。劳工a,你就勉为其难地替我分担一些吧。” 一直微笑着,可能是阮大伟最突出的特点了。无论环境如何改变,周遭的人如何对待他。大部分时间里他总是微笑着,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似乎是一颗明亮的星星,在白昼毫不起眼,但却能在夜幕降临后为人们提供一些亮光——可能不是最明亮,但却是竭尽所能的明亮。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下车时候,他扶着我的手,而我则孜孜不倦地追求着问题的答案。 “我已经说过了。” “那不是理由。我想要的是真正的理由。” “我只不过是想要让你多看到一点,然后多学习一点而已。” 这意料之外的答案叫我突然之间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眼前的他近在咫尺,清晰地展现着因为熬夜而枯黄的脸色和通红的双眼,凌乱的头发散落在额前。什么温润如玉风度儒雅等等的形容词与他一该绝缘,如卸妆了演员。 这是我看过的阮大伟之中,最狼狈的一个;这是我认识阮大伟以外,他最真实的一次;这才是真实生活中的人们。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多看到一点,然后多学习一点而已。”不曾料想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竟然会产生催泪的效果,方才都不曾落下的眼泪,现在正以惊人的速度盘踞在眼眶周围,蓄势待发。 我拼命地眨眼,努力地微笑以缓解这种情绪。徒惹来眼眶越来越热而已。 “干吗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还嫌我麻烦不够多吗?印刷厂就在对面我们干吗不进去,今天又想要通宵不想下班了吗?”我低头指控招惹了我一整天的罪魁祸首,看着路灯下细长的影子才发现彼此相握至今的手,连忙松开。 “走了。” 迎接我们的是黑丝绒般的天幕和点缀其上的万千星辰。在距离头顶数千公里之外独自热闹繁华,衬着人间此番景象更为凄惨。 时过夜半,孤男寡女,寂静小路……原本这一切都是制造浪漫和暧昧的道具和催化剂,但在加入了凄清冷风以及孤男寡女木然表情和眼睛下方的显而易见的黑眼圈以后,产生了另外一种化学反应。让人知道原来都市夜归人也可以不为感情为事业拼的如斯憔悴。 扑面冷风劲吹也吹不散我混沌一片的思绪,脑子反复叫嚣的念头就是赶快回去和温暖棉被做拥抱——前提是如果老妈没有忘记开电热毯的话。 “什么鬼地方,连人影都没有一个!”忍不住抱怨。 “我说小姐,都过了午夜十二点你还希望能看到什么人影,鬼影还差不多。还有就是……”阮大伟同样一脸疲惫地苦笑,“难道在下就不是人吗?” “对不起对不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大脑自动吧你忽略了,不能怪我啊!”我双手合十,表情诚恳。 “怎么,还在怪我把你从温柔乡拖到印刷厂,气还没有消?” “哪里,是我应该道歉才对,辜负了你苦心栽培我成为一代名编的苦心,师父,是徒儿错了。”责怪又有什么用,即使我现在用最刻毒的词语来诅咒谩骂无济于事。欧海文听不到也看不到,更加不会表扬我的忠心耿耿;当然时间也不会因为我的痴心或泼辣被吓得走上回头路,回到十二点以前,回到所有的故事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赐予我华衣美服挽着王子的手臂走入流光溢彩的大堂接受众人虚伪的赞美以及偶尔流露的不满和中伤。 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发生,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行动才能挽回少许而已。 “我说,要发呆也会车里去吧,别站在风口,当心感冒。”做完搬运工的阮大伟过来招呼:“请某位文艺青年暂时停止思考上车,我们回去了。” ——我来告诉你午夜十二点以后的灰姑娘的故事,她努力瞪着酸涩的双眼,勉强拖动疲惫的身躯,那自己挪动到装满杂志的金杯面包车上然后开始思考如何挽回生气了的王子的心。 车窗外的金色渐渐从一片纯正的黑色变作零星夹杂着几点微弱的灯光,仿佛是头上的辉煌不当心把某些部分流动到尘世间。我却无意欣赏,思绪眼睛都聚集在小小的2寸荧光屏上。 “欧大公子,还在生气吗?今天真是对不起对不起啦~”时间太晚不敢贸然打电话,只能小心翼翼措辞发短讯试探深浅。 熬过大约2分钟的空白以后,即使那两分钟漫长得让人觉得从远古演化到寒武纪也绰绰有余,即使似乎周围空气也冷淡得好像冰河世纪,可依旧再接再厉发出第二条爱的短讯:“真的很对不起,明天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好不好^^”——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不过顺势而为,因为他生气了于是说明了我做错而已。 接着石沉大海,于是锲而不舍地发挥鉴真高僧六度东瀛方才成功的精神继续轰炸:“啊呀,就原谅我吧,我是真的很诚心诚意地在悔过了!” 古书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现代则有“颜菲菲发短信,一而认错,再跪地,三求饶。底线尽失,被克之!” 事到如今我终于承认所谓的爱情能给一个人带来深刻的影响和改变。某个人会或是强势或是润物无声地打开你长久以来一个人独自享受的内心部分,以卑微的臣下之姿态进入然后以帝王的威严君临天下。而原本的主人,你则为他将既有规则原则踩在较低视若无睹,实现狭隘得只能有他的存在。 我从来信奉爱情中相互对等,可最终是自己身体力行地将这最后底线深深扯破,践踏。 再要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这小小的惊魂曲让我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在爱情这片沼泽地里,我沦陷已深,再难满身清洁地爬上岸。 金杯面包车卯足力气在空旷的大街上飞驰,能力达到极限嘶喘着颤抖如风中秋叶,和我不安的心跳奇妙地到达相同的节拍,细微得不能察觉但确实连续地跳动着,将一片绵密的心痛传达到四肢百骸。 在某个路口停下,我依旧心存幻想摆弄着玩具般毫无生气的手机。然后,犹如奇迹,我似乎觉得耳边真的传来声音。 “我们来看下面一条消息……”温柔甜美但公事刻板的典型女主播声音,自另一边传来,“飞腾集团今日举行年终酒会,董事长欧飞腾携妻子出席,接受记者访问时候透露,有意退休后传位其子欧海文。” 欧海文,只要着三个字已然足够,我如同被女妖迷惑的水手,压抑心底的不安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块镶嵌在公交车牌里的液晶屏于四周的黑暗散发着清冷的光晕,用一格一格像素拼合的主持人的脸模糊,但丝毫不影响吐字琉璃清晰:“下面我们来看具体报道。” 画面切换,正是一派想象中的流光溢彩盛大华丽。某位衣着华贵的成功中老年男子对着镜头,微笑这回答记者“腾飞少主是不是能够顺利执掌江山”的问题。 “我还没有退休,就已经被媒体朋友嫌弃了,呵呵,还是年轻帅气吃香啊,对不对啊,海文?”说着一侧身,把欧海文推到了风口浪尖,也推到了我的面前。 劣质像素拼凑出来的他依旧带着我熟悉的微笑,对着我——其实是对着镜头,稍稍有些不知所措:“和大家是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可是我关注的不是这些,而是同时出现的他身边的女子,一身粉嫩礼服将整个人衬托得如同清新绽放的出水芙蓉,得体微笑的米娜隔着若干个小时和薄薄一层屏幕再次炫耀她与欧海文的速配。 25 那名为绝望的感觉,如同冬眠苏醒的蛇,被饥饿纠缠着,不停扭动身躯。最终将心脏最为吞食的目标,越缠越紧,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幸好此刻金杯面包车再次嘶喘着上路,屏幕瞬间模糊成镜花水月。一瞬间有骑士拯救公主的感觉。 可惜这位落荒而逃的公主并没有因此摆脱厄运,头顶的那片乌云暗沉沉地始终没有散去。 呼吸也在突然之间变得困难起来,仿佛那条盘踞在心口的蛇蜿蜒着向上爬升,毫不留情地扼住了喉咙。我把窗拉开一条缝隙,冰凉的气流迅速占据这密闭的空间,却难以缓解我的少许烦闷。 专注驾驶的阮大伟被冷风吹得哆嗦一下,遂抗议:“菲菲小姐,这么冷的天还要开窗?当心不要感冒了。” “我很闷,”开口才发现喉咙干涩,微微嘶哑,“让我吹一会风好不好?” “可能是晕车什么的。”阮大伟轻声道,然后金杯面包车再一次爆发小宇宙,突破极限地在午夜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冲刺。 制造假象安慰系统对于此事件的解释是:这不过是正常的社交礼仪,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欧海文那莫名其妙的生气,只要事后好好道歉就可以了。 根据现实崩溃自身系统则比较悲观:正牌公主如今正式强势介入王子与灰姑娘之间,且风姿绰约。看来颜菲菲与欧海文之间已是日薄西山,气数将尽。 这两种的答案在心中反复交战着,拉锯着,最终混合到一起,不同的色泽依次叠加着好像立在发廊门口的典型招牌,色彩浓艳撞击着眼球。 第29章 看许久了只是让人觉得头晕眼花。 只是知道选择那一边都不会让自己感到快乐。冷风依旧从狭小的窗口灌入,似一枚一枚尖锐的刺扎在脸上,顺便毫不温柔地将微微湿润的眼眶抹干。 失去了眼泪这层阻挡,方才看见的一幕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眼前重复播映着。 包裹在嫩绿色礼服中的米娜身材玲珑,完全配得上那精致的脸蛋。将不符合这个肃杀季节的颜色也衬托得明媚婉转,仿佛提早到来的报晓春天的仙子。也像是临池一株嫩柳,迎风飘荡美而无依,所以挽着高大出色的欧海文才让人产生“一切都再也合适不过”的感觉。 我如同每一个局外人一样观看着这次第发生的一切。 “欧先生,听您父亲的口吻,您不日将入住腾飞集团,是这样吗?” “您说呢?” “我觉得有这样的可能哦。” “欧先生您身边的这位小姐很面熟啊……是鼎风集团的千金米娜小姐吧,她是你女朋友吗?”经济政治不过是走过场的龙套,男女八卦才是永远的主角。 “你认为呢?”欧海文的回答换汤不换药,却一样得让人浮想联翩。 “啊,应该是吧!” 引来附和一片。“是啊是啊,欧公子和米娜小姐看上去就很般配。” “金童玉女,一双壁人。” 童话里有那么多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可是灰姑娘就只有一篇,孤零零地躺在哪里,自诞生一日起就独自对抗着万千王子公主的侵袭。 宜静说的对,灰姑娘本是千金小姐,不过明珠暂时蒙尘。仙女教母的随做所谓不过是擦去了明珠上的灰尘。 和我们不同,着世界上哪里来好心仙人为货真价值的杉菜点石成金。 “欧公子就不要卖关子了,”记者对着始终微笑的欧海文发动猛烈攻势,长枪短炮气势汹汹几乎喂到唇边:“请问您和米那小姐是不是情侣关系呢?” 他不说话,自然有人开口。盈盈而立的米娜娇嗔道:“欧先生不说话,你们也可以问我啊?” 米娜小姐,您和欧先生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双方父母同意你们的交往吗?”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问题三级跳地跳到米娜身上,说不定那下一个就是“你们蜜月准备去哪里,第一个孩子有计划了吗?” “我和海文从小认识一起长大,所以双方父母都很熟悉的。”米娜再次大方微笑:“至于我们现在的关系嘛……算是好朋友吧,更进一步来说,是好朋友以上的那种。” 这是决听觉的双重刺激因为绿灯降临车子启动而被迫中止,可无法避免地在我心中刻下深深的印记——即使我闭上眼睛不要看,塞上耳朵不要听也难以磨灭的印记。那些清晰可辨的数码碎片闪动着冷锐的冰晶光泽,铺天盖地地朝着我兜来,从下而上慢慢堆砌势要将我冻成冰雕方才罢休。 “我们算是好朋友吧,更进一步来说,是好朋友以上的那种关系。”富贵人家养生有道,从小就开始练习暧昧太极大法七十二式,待到米娜这般年纪,外表看来如花似玉实则内力身后,看似随意信手拈来的每一句话都是进退有据的要塞般存在着。 相对等的,和她出生统一阶级的欧海文也拥有相当功力——他站在那里无辜而温和地微笑着,没有否认就等于默认的他们的关系。 持续运作良久大脑开始搞不明白,我所喜欢的那个明媚阳光小王子欧海文是不是只是一副随手捏造的美丽皮囊。 手指无意识地按动着键盘,等清醒电话打给谁的时候,那头已经接通。又是必须面对一场莫名其妙猝不及防的战争。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沉稳干练的女声与此刻的自己对比鲜明。 “我找欧先生。” “是颜小姐吗?” “是。” “颜小姐你好,我是卓妍。必须向您解释,这的确是欧经理的手机,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它现在在我手上。” “我知道了。” “经理只是……” “卓小姐不必向我解释。”我那有气无力的语气怎么都透露着几份心灰意冷,“我换个时间再打过来。”然后又不知是否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这个电话就不必让他知道了。” “颜小姐……” “是,有何指教?” “不敢。但今天的事情我想您应该明白经理,实在是情非得已。”万能的秘书小姐敏锐地察觉到我意图,这样的女子不愧是欧海文最好的助力。 “我知道他的情非得已,是我自己不好,怪不得别人。就这样吧,没别的事情我挂电话了。” “颜小姐晚安。” “卓小姐晚安。” 这个电话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连电池都心有灵犀地使用完毕,黯淡地闪了几下后宣告自己早于使用者一步下班。我看着逐渐归于漆黑一片的屏幕,好像心中期待的一线光也慢慢淡下去,淡下去。之觉得被冷风肆虐许久的头一跳一跳地抽搐着疼。 快速浮动的泪水加之朦胧睡意作祟让我的视线越发模糊。不远处的阮大伟变成沉默的黑色雕塑凝在那里一动不动。 突然之间意识到刚才的对话他与我这当事人一起统统接收到。连自嘲的苦笑表情都懒得做了。我都记不清这事后第几次,认识他之后的第几次,他默不作声地将我的失态统统收入眼底。 我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第三者轻易地全部知晓。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菲菲,帮忙接一下。” “好。”接过电话。“喂你好,请问哪位?” 那端沉默片刻才出声:“这不是阮大伟的电话吗?” 即使因为电磁的作用让这声音微微失真,可我还是第一时间辨认出来灭绝师太赵主任的声音。 “这是阮大伟的电话。不过因为他现在在开车,所以我帮忙接一下。” “你们两个在一起?!”——赵大妈很含蓄地忘记加上时间定语“这么晚了”。 我无意稀释她语气中的质疑和不满,深呼吸后将自己的声音调整到最谦恭的状态:“是,我们刚刚从印刷厂回来的路上。请主任放心,杂志已经顺利出刊,明天就能够铺开来了。” “什么‘顺利出刊’,你们杂志不是定在下个星期吗?” “可是今天一早就有人来通知我们说计划变动今天一定要赶出来啊?” “是谁说的?” “陆编辑。” “哪个陆编辑?” “对不起,我不是很清楚。” “什么科室的?” “对不起,他没有说。” “有相关凭着或者部门敲章吗?” “嗯,没有。” “也就是说某个身份不明的陆编辑没有相关凭证也不曾有部门许可,只是一个人告诉你们杂志今天要出刊所以你们就出刊了?” “似乎就是这样。” 师太就此勃然大怒:“我说你们呢杂志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什么消息都不确认就就开始埋头苦干!知不知道你们强行使用印刷机导致明天晨报出版要晚了一小时,一小时损失多少销量你有概念吗,多少作者打电话来向我抱怨今天被编辑用很不好的口气逼着写稿子,且不说这样赶出来的稿子能不能使用,光是为杂志社的名誉带来的不可估量的损失你们有概念吗,我今天为了你们陪了多少对不起你们知道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很想这样回答。 “对不起,主任。”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是,就是因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害啊。到了下个星期这个时候杂志还是要出刊,照样要和晨报抢机器,那天的晨报照样会晚一小时出版,从五点钟到六点钟,那个时候大部分书报亭没有开门上班的人也没有起床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是不是能买到晨报;杂志约稿作者到了那个时候还是要被我们用很不和善的语气催着截稿,截稿以后编辑还是需要用这些赶出来的稿子,报社的名誉也还是要受到损害的,所以还是……”胳膊被阮大伟扯住,抬头看他,见他沉默着朝我摇摇头。 低头,把所有没有消耗完毕的火力和不甘心统统咽下去:“所以主任,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预期中那样迎来师太更加狂风暴雨的对待:“颜菲菲,这就是你对待上司的态度吗?” “胳膊上的一点温热触觉还不曾消失,仿佛是温柔的紧箍咒:“对不起,主任。”牙关继续紧咬。 “好好好,算你们厉害。现在晚了就算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主任,再见。” 回应我的是千篇一律的忙音。 26 用力地闭目一秒在用力的张开。用手撑着额头,用手心的诡异的灼热中和着额头的冰凉。“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忙死忙活了一个晚上竟然就这么做白工了!”出乎意料,阮大伟也是语气不佳。“菲菲,对不起啊。” 我倒被惊吓得有些手足无措,差点从椅子上翻落:“这……这又不是你的错。” “但是,一开始是我听信23楼幽灵的话你们拖过来加班,然后又是我打断你的约会让你继续加班,最后连主任那里也是你代我受过……总之,菲菲,对不起。” 有几秒短暂的沉默,是我在计算阮大伟道歉的次数。印象中的他虽然温和可是总是不动声色地与大众保持一段微妙的距离,不知是怕别人伤害到他或者是自己伤害别人,而现在这个长久以来保持着游离气质的人连续两个道歉,倒让接收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30章 “啊呀~其实真的没什么的,我和师太……是赵主任,赵主任之间你也知道,本来就关系恶劣,也不在乎了。”急急忙忙解释,但却解释不了语气中淡淡的“娇羞”从何而来。 “可总是一个单位,而主任他是你上司,抬头不见低头见。颜菲菲,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在乎。” “也不是不在乎。只是我的在乎他接受不到而已。”这是什么和什么的描写,似乎男女朋友之间比较合适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赵大妈一开始就对我影响不好,我也曾经很努力地想要讨好她,可惜到目前为止作战都失败了。” “那下一次作战可以努力。” “可惜赵大妈不会给我机会呢~而且侥幸一点来想啊,她又不是我的顶头上司,而我呢,看见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去说‘赵主任您好,几天不见您起色越来越好越发如同一朵水灵灵的鲜花’——还是立刻转身逃走比较实在。” “原来如此……真的是很特别。” “是啊,大概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吧。比如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作为赵主任爱徒的你,外形佳性格好能力上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声音渐次低了下去,我怯怯地看着阮大伟的侧脸不敢说。 “为什么会被赶到杂志社来对不对?” “啊,对!就是这个……不对,我不是说你‘被赶到’,就是……” “因为……我听说你在这里,想想和你同事大概会有有意思的事情发生所以就来了啊。”他转头微笑着,背景瞬间爆满玫瑰和闪亮星星。 “不是这样吧!”我被突如其来的午夜阳光吓到了。 “当然是假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颜菲菲……” “嗯?” “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一大片乌云遮住的倏忽即逝的午夜阳光。大灰狼对着小绵羊露出尖锐的獠牙的时候似乎是在微笑的样子。 “那就不说不说就好了。”心想大概自己一不小心地踩到雷区。赶紧闭嘴做乖宝宝,想自己的满腹哀愁去。 “争斗?”在我放弃的时候阮大伟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两格不知道是不是答案的字? “哎?”我突然之间有些不能适应。可他却没有再说第二次了。 站在小区门口,一扇冰冷的铁门看着我。眼神溜溜地想要看阮大伟的手表。他却已经体贴地吧手腕送了上来。荧荧蓝光照耀下两根指针错开五分钟的距离——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一点了。 动荡的一天结束后连着另外动荡的一天。 “啊,已经这么晚了。”我一边抱怨着一边从包里翻找铁门钥匙,可惜许久都没有金属冰凉的触觉袭击我的指尖。 “钥匙呢钥匙呢钥匙呢?”我喃喃自语:“钥匙怎么不见了?” 最终放弃希望,求救一般地看着阮大伟:“手机能不能借我一下?我给家里打个电话。”首先拨通宅电,“嘟嘟”良久没有人接听。 “可能是爸妈睡的太熟了。” 然后怀着万分侥幸拨打了老妈的手机,奇迹一般地竟然通了。可却是爸爸的声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果然是一家人,连拿着别人的手机接电话这样的事情发生得都如此默契。 “老爸,是我,你的女儿公主殿下。” “女儿,是我,你的老爸骑士殿下。” “骑士殿下你快来救救公主吧,公主忘记带城堡的钥匙被关在小区门口了!” “公主殿下你不乖哦~参加宴会过了十二点才回来,魔法都消失了吧~” 我在凌晨的冷风里瑟瑟发抖着:“我又不是灰姑娘~我说老爸,有什么事情先让我回来再说吧!老爸,麻烦你下来接驾。那下个星期的早饭都我来买,碗筷都我来洗好不好?” “我很想可是不能啊~”那头传来老爸爱莫能助的叹息。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妈妈现在都不在家。” “啊?!” “你外公住院了,现在我们妈妈和我都在陪着。你妈妈她才休息,我是出来便利店买东西才接到你电话的。” “那要不要我也过来?” “不用了,你工作哪么辛苦,明天还要上班。”不是明天是今天——我在心里纠正。 “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休息啊?” “那就找个什么酒店住一晚上,反正我和你妈明天也就回来了。” “哦。”事已至此,看来只能这样了。 “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要早点回去,你妈妈还在等我呢。公主殿下再见。” “骑士阁下拜拜。”我就要按下结束通话按钮的时候,话筒那边的爸爸又在哇啦哇啦地叫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吗?阁下?” “有。菲菲,你刚刚说的下个星期的早餐和洗碗都你来算不算数?” “算不算数啦~说嘛~” “当然……当然是不算数的!老爸再见。” 把手机还给阮大伟的时候,顺便叹气。“笑吧,想要笑的话别憋着,伤身体。” “菲菲……” “干吗?” “你要不要到我家去住一晚?” “啊?” “你不要误会。”阮大伟突然开始结巴,“我没有其他意思的,你看现在已经那么晚了,你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方便。” “我可以找酒店的。” “那么晚了找酒店也不方便对不对,就算找到了还要花钱是不是?我家不远的,你过去稍微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回来就可以了。” “那要不要和你爸妈说一声,毕竟这么晚了我还是个女的,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不方便,我一个人住的。”说完他眼神也飘散了,手还放到头顶上诡异地旋转三圈。“你放心,我好歹是柳下惠正宗嫡传,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保证。 “也是,我好歹也是钟无艳的亲传弟子,不存在让你怎么样的资本。”我自嘲。 两人同时长长舒了一口气。“那,阮大伟,谢谢你。” “不用。”我感觉头顶被轻轻地摸了一下,依稀有温暖的感觉盘桓不去,“我们是朋友嘛。” 虽然当事人双方都明白彼此是问心无愧的纯洁友爱的男女关系,可是落在他人眼里怕就不是哪么一回事了。当我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走在阮大伟身边走进公寓的时候,方才还倒卧在躺椅上悍然大睡的保安叔叔很神奇地抬起头来,用媲美探照灯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我心惊胆战地去扯阮大伟的袖子:“哎,我是不是要做个访客登记什么的?” “又不是大学宿舍,没那么多规矩。” “那保安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因为你国色天香。菲菲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吗。快上去吧,我要累死了。” 继续前进的步伐被保安叔叔拦住。“我说大伟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加班,叔叔你也知道我们做编辑的忙起来日夜不分。” “是啊是啊,辛苦辛苦。”叔叔微笑着客套,然后顺理成章地,那不知用“狐疑”还是“好奇”来形容的眼光再次笼罩于我:“大伟先生,这位小姐是……” 六个点里所包含的信息应该为“是你的女朋友吧?” “是我同事。”阮大伟一点都不打马虎眼地认真解释:“和我一起加班的,回去的时候发现钥匙没有带所以就到我家来凑合一晚。” “哦……我明白了。”保安叔叔高深莫测的微笑,“那同事小姐,请过来登记一下。” 我不解地望着阮大伟:“你不是说不用登记的吗?”他同样不解地看回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就老老实实地在一本形迹可疑来路不明的练习本上上写下名字。 “颜菲菲。原来同事小姐叫颜菲菲啊。颜如玉还菲菲翩翩,真是好名字啊好名字。”啧啧有声地评价着,我和阮大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心有灵犀:惨了,遇上怪叔叔了。 保安的脑袋从练习本后面再次探出,奇怪道:“咦,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呢?快上去。这么冷快点回去洗个热水澡再睡一觉最能缓解疲劳呢~” 阮大伟的公寓在高高的二十层楼。当电梯们合拢开始上升的一瞬间,身体轻微的晃动。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其实保安叔叔他人不坏的。” “没什么的,如果他单身的话我可疑介绍我们小区门口阿姨给他,两个人很般配。” “是嘛。那我有空可以来实地考察一下。” 然后叹气,然后和几乎异口同声:“保安叔叔他,误会我们两个了。” 空气的沉默流动了两秒,然后被两个人的笑声打破。 “阮大伟对不起,如果我长得和林志玲一样好看,那你被误会了可能也比较开心。” “我喜欢原装的。” “啊?” “我不喜欢女朋友是盐水袋胸部。” “哦,那你肯定也不喜欢蔡依林咯。” “还好,其实贝克汉姆最可怜,娶的老婆排骨身材巫婆脸还有硅胶胸。” “哇,你毒舌的很夸张!我还以为男的都喜欢女人魔鬼身材。” 天使身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抱起来手感不错。” “原来是这样啊~”心情莫名其妙地感到很愉快,仿佛也随着电梯的上升一路轻盈。然后随着脚下一沉,“叮咚”一声,二十楼到了。 27 进门之前我还是稍稍踌躇了一下。 第31章 这当然不是因为读者们所猜测的莫名其妙滋生的所谓紧张娇羞的心情,而是完全大公无私地为阮大伟的光辉形象考虑。 “进来啊,楞在那里干吗?”阮大伟停在玄关那里,动作凝固。一只脚弯曲着,手中握着鞋子将脱未脱,演示标准日本高中女生风情。 “那个……要不要我在门口静候三分钟,然后再进来?” “为什么?” “在这三分钟,你可以用旋风般的速度吧凌乱不堪的房间整理得让人可以踏足……或者三分钟不够的话,五分钟,十分钟都可以的。” “不用了!” “啊?” “我说不用了,”他微微侧身,在狭小的玄关让出一线空间,“你进来吧。” “哦。”我低头,赫然发现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双多啦a梦拖鞋。在微弱的灯光下,粉嫩梦幻的珊瑚绒悠悠生出一丝温暖的感觉。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虽然在男人的房子里发现这个使得情形委实变得诡异,可依旧不能阻止温暖的感觉缓缓升腾。仿佛是一颗心都被柔软的珊瑚绒包围了,悠然地浮在云层上。 而阮大伟已经先行一步走到客厅(不能确定是什么功能房,姑且认为是客厅好了),“啪”地打开灯,在明亮且充足的光线下,我得以窥到“阮宅”的部分风貌。 要怎么形容观后感呢?惊讶?惊惧?惊恐?——只能说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 那是诺亚从方舟里面走出来都要感叹:“上帝果然吧世界灭了一遍啊啊啊啊~”的景象展现在我面前。这应该设个客厅,我能够确定,而且是一个丧失了其全部原有功能的客厅。上帝用一场名为“书籍”的洪水,轰轰烈烈淹没所有的家具和电器,不同颜色封面不同质地的书籍铺满所有的平面空间,电视机沙发和茶几在如此厚重的包围里艰难地展露他们应有的身形,也勉强抵挡不明就里的人们坐错地方。墙上贴满用粗大红色记号笔勾勒醒目的报纸——很高级地使用的是不同语言。还好天花板和吊灯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逃过一劫,可与它遥遥相对的地板就没有哪么幸运,我能清楚地感知到脚心处尖锐的感觉,似乎是某本精装书的突起的尖角。 书籍们汇成浩浩荡荡地一股洪流,不断引发我的晕眩。 “阮大伟,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在外面等上三五十分钟了。” “嗯?”此刻的他正忙着清理处沙发一隅以便安坐。 “因为就算给你一百个三五十分钟,可能情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我说着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确切地说是坐在书籍上,“你有一块漂亮的地毯。空闲的时候你可以坐在这里读地毯。” “《新概念英语》第二册第32课。” “啊?” “youdon’tneedbookcasesatall.youcansithereinyouesparetimeandreadthecarpet.” “……”神经一下子短路,暗想是不是刚才一番语句中蕴含某种玄机于是一部当心开启了阮大伟脑海深处某个神秘的“中英语音自动调节系统”。 “刚才你说的那句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新概念英语》第二册第32课里的最后一句。” 好冷的笑话,我很配合当前时令地抖了抖,“呵呵,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的。你记忆好厉害啊!”简直就是怪谈——“电脑的表哥”。 “那个……电脑,不,是阮大伟,其实你不用在整理了,坐在地板上就可以了。” “不是啊,我一定要整理出来,要不然今天晚上你睡哪里?” “当然是睡你床上!”说出口才发现话中含义暧昧,“我是说一般道理来讲,客人睡床主人睡沙发的……但是,鉴于如今这么特殊的情况,我随便长官吩咐啦~”我发现自己嗓门变大而且话变多了,似乎是一紧张这个毛病就睡发作。 阮大伟也微微红了脸,正儿八经地咳嗽几声才又开口,“这个我知道,但是……床上的状况比沙发还要惨烈。所以……” 当我参观完卧室后,我同意了这个说法。从来不知道书籍也能演变成一种灾祸,而阮大伟天天就在着豪华奢侈地五尺大床上翻滚着和书籍们{哔——}着,是穿梭古今,和圣贤们进行伟大的思想共鸣。 我很想问问他“每天是不是就这么压倒无数书籍,坐享齐人之福幸福地入眠“,才要开口就被打断了。 “啊呀,我都忘记给你冲饮料了,真是……” “没关系,我还不渴。” “菲菲,你要喝水的话,就自己去厨房,橱柜里有杯子冰箱里有饮料,自取就好。” 无视的我的极度郁闷还关心地补充:“不要客气,你是客人嘛~随便一点~” 被如此豪迈的家风吹拂许久的我终于彻底沉默了。 然后,阮大伟继续锲而不舍地整理房间,而我则问明浴室使用方法以后准备洗澡。 没有华丽的浴缸和粉红色梦幻泡泡,也没有放松神经的音乐和红酒。我站在花洒下,试图用温热的水洗去一身疲劳和些许莫名其妙的感觉。 如此星辰如此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男的不帅女的不美,但也已经具备了制造出轨的助燃剂。按说一般言情小说进行到这里,作者都应该安排让男主角们要么故意要么不小心地浏览到女主角圣洁美丽的胴体,然后一个把持不住,不,是两情相悦,热情地就在浴室当场献身然后回答卧室继续献身,保守地就回到卧室献身一二三四五六次。然后船戏接着船戏,船个五六七八章地船出感情,不仅故事能顺利完结,点击率还特别高! 可惜啊,我们那作者打着“只会看不会写”的原则,怎么都迈不出章有重大决定性历史转折意义的一大步…… 所以身为纯情小言女主角的我只能抛弃所有绮丽的念头,进行着再单纯不过的洗澡工作。 但是,就在我所构思的所有突破性情节都幻灭消失,如同那不曾出现过的粉红泡泡的,浴室的们竟然“扣扣扣”地响了,那瞬间我这叫一个热血沸腾:难道,难道说作者终于想通了吗?就算不会写抄袭也抄来了h情节吗?万一阮大伟进来要怎么办?要不要……好吧好吧,豁出去了,为了广大观众的福利,我就算被千夫所指“荒淫无度”也是要突破尺度了!柏林嘎纳威尼斯奥斯卡金马金像金鸡百花且等等我…… “菲菲,睡衣我放在门口了。你慢慢洗,不着急。” “啊,谢谢哦。”当头浇不下一盆冷水,温水倒还是哗啦啦地流淌着。 教导两性如何对战,啊~错了错了,是两性如何和谐相处然后互相勾引的书籍中无一例外地告知魅力女性们:“想要吸引男人的视线,就穿上他的白色衬衣吧;想要让你的他鼻血肆意流淌,请穿他的白色衬衣吧;想要妖媚天下颠倒众生,就穿他的白色衬衣吧!!!!” 在某些前提存在的条件下,这句话堪称“真理”。 假设透过高楼公寓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室外白雪飘飘。 这原本已经超凡入圣的景色又被黑夜这完美的幕布衬托得诗情画意。 而此刻室内壁炉里暖橘色的火光跳跃,投射在才出浴的美女那湿润的头发上,闪现出飘柔广告中“使用后”的效果。 且水光的滋润让头发更加乌黑,更是衬托得美女眉眼如画…… 然后,这位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衣的美女,最顶端的两颗扣子没有扣上,于是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顺便展现了若有若无的美好身段,然后倚靠在门框上,含羞带怯地,哀愁又魅惑地看着男主角,轻启樱唇:“我……我洗好了。” 于是高大威猛,眉宇深邃的男主角缓缓上前…… “你怎么穿着我的衬衣?”疑惑且愤怒的语气。然后画面逐渐淡出,画外音响起:“ppt衬衣,只属于男人的睡衣。”——场景一。 男女主角热烈地四目纠缠良久,随后以《乱世佳人》中的经典场景准备接吻,但千钧一发之际女主角果断地推开的男主角: “你还没有吃‘青箭’呢~”女主角娇嗔道。画面淡出,画外音响起:青箭口香糖,关键时刻好朋友!“——场景二。 “不要,你有胡子呢~”女主角已然娇嗔道,然后笑吟吟地取出剃须刀一把。画面淡出,画外音响起:“用吉利剃须刀,做女人面前的真男人!”——场景三。 当然还有场景四,男主角温柔地环抱住女主角,略带责备地道:“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要是你感冒了我会心疼的~”女主角毫不在意说:“不怕,我有千服宁。”画面淡出,画外音切入:“日夜千服宁,感冒不再折磨您!” 当然还可以根据室内摆设,诸如红酒地毯沙发更甚至是这桩房子,增加场景五六七…… 而且可能的话,在某些加密频道还能看到“用xxx,做真男人”等等绝对会被和谐掉的场景八九十…… 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只要一件穿在美女身上的白衬衣,就能激发创意人员最原始的动力! 可惜前提是身材姣好,穿着暴露的美女。而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很不幸,三项指标都没有达到标准。 “哎哎,这是谁害的?还不是那万恶的作者小人!”我穿着疑似为阮大伟的白衬衫冲出浴室,以最快的速度越过走廊,冲到卧室。 双眼往床上一扫,没有发现可以御寒用棉被。 第32章 然后视线朝下,很开心地发现一床,赶紧用它吧自己从头裹到脚,然后蜷缩在沙发上,眼巴巴地等待阮大伟出现。 “冷死了冷死了,为什么没有空调啊!”阮大伟一出现我就开始抱怨。 他却一愣,那眼神似乎是看到淋雨的小猫小狗一般。然后把手上的那一团东西放到地上才回答:“对不起啊,我家空调坏掉了。” “那你晚上睡觉不冷吗?” “还好,我睡觉前会看一会书。等睡下去的时候被子也捂热了。” “果然是体质问题!像我就不行。这种天气,如果没有热水袋和电热毯我根本就睡不着。” 真是白白生了一身的肉,到关键时刻完全不能发挥作用。睡到被子里的时候需要抱一个热水袋,还要一直翻滚只到电热毯把被窝的每个角落都烤热了才能迷迷糊糊睡着。 “电热毯我是没有。可是有这个。”阮大伟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来某样事物。惹得我眼睛闪闪发亮。 “啊,是热水袋!”那冬日里的小天使如同午夜小太阳一般在阮大伟手里散发着光和热。我这颗小星球立马踢开才有了温度的被子冲过去,一把抱住。 “没想到你家里有这样的老古董。”现在在我怀中源源不断供应热气的是市面上日益稀少的热水袋。红色的橡胶材质一经热水总会有淡淡的橡胶味道,袋子外面套着全棉布套,这样除了手感好以外也不会觉得太热。 “嗯,很久不用了。刚刚找了一段时间。” “我家的热水袋外面也有棉布套子,和你的很像。”我摩挲着热水袋,一瞬间有在家的感觉。 “可能这样用的时间比较长。”阮大伟腼腆一笑:“我们的妈妈呀,都很爱惜东西的。” “不过,颜菲菲?” “怎么了?” “你不觉得你穿的太少了吗?就算拿着热水袋也不能这样啊。” “啊?!”我这才发现自己仅仅穿着衬衣睡裤就站在和室外温度差不多的室内里,只是手上抱着热水袋脚下又踩着厚厚的羊绒毯才没有发觉。 “不过衣服倒是意外地合身啊。”与其说阮大伟看着我,还不如说是看着我身上的衣服。 “那个……可以以为你在赞美我吗?”男式衬衣不是应该空落落地穿着以彰显性感吗? “啊,不要误会。着衬衣是我高中时候的,小了一点,我想你应该是合适的。” “一般来讲高中男生都应该发育好了。” “我比较特殊,大学里才开始成长。” 我低头看衬衣,果然在衣服下摆出发现“xx高中“四个字。只可惜名字已经模糊地看不清了。 “时间也不早了,菲菲你就抓紧地睡一会儿吧。” “啊,我还以为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无故旷工会被扣光奖金然后倒扣工资的!” “这是你这个工作狂的想法而已~” 28 三言两语之际,阮大伟已经把刚才搬进卧室的东西整理好。然后对着我说:“菲菲,委屈你今天就在地板上过一夜了。” 我看着睡袋叹气,心中反复咏叹“我没那种命呀,谁都不会爱上我~草根女主角只能三九寒天睡地板~” 钻进睡袋才发现,想象中背上的坚硬触感并没有出现——可能是厚厚的羊绒地毯的缘故。 感后感觉阮大伟又在身上加了一层被子。“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嗯。”果然很暖,那种暖意从热水袋散发到身上,再从身上慢慢渗透到体内,最终随着血液流回心脏。 “那就睡吧。” “你不睡?” “哦~”阮大伟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本来想让你睡大床的,后来发现床上书实在太多。所以我现在要把书搬到沙发上去一点,然后看一会书就睡了。” “那时候天大概就亮了。” “可能吧。” 我叹息,不知是感慨善心人士的迟钝或者赞叹其大智若愚:“那你早点休息,当心不要过劳死。” 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想象中那写穿金戴银的冬瓜马车,完美修饰的身材的奢华套装以及装饰着绫罗绸缎的公主床附加床上妖娆无比的美男们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珠光般梦幻地色泽,拖着我进入时隔20小时的睡梦中。 “为了报答你收留我,明天我请你吃早饭。”最后,我听见神志不清的自己如是说。 记得上大学有段时间小资中毒入了肺腑膏肓,天天晚上不睡觉。拉着宜静到文史楼前面的大草坪上看星星看月亮无限忧伤地叙述心中不如意还时不时地要蹦出几个外文单词,同时一个耳朵上还挂着mp3听香颂,手边有兑水没气泡的可乐充当红酒。就差没再衣服上明明白白地写上:“我明媚忧伤着呢,别来打扰我。” 而身边的宜静却往往不能投身此一等一的罗曼蒂克氛围中,通常不是靠着我的肩膀打盹就是瞪着睡意朦胧的美丽大眼睛敷衍:“嗯嗯,您说得真有道理。文采真是斐然。” “你明明就是敷衍人家吗~哦,宜静,why,这是为什么你不能明白郁结在我心中那种无法描述的悲伤呢?” “那种悲伤如同空气,看似清浅实则沉重无比。你甚至觉得你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在体内化为一把把冷锐的尖刀,从内到外地把你整个人一片心切割得体无完肤对不对。” “that’sright.哦~我不知道这悲伤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它将要往哪里去。我只知道它在我体内汹涌地流淌着,咆哮着,几乎让我不能符合。” “切~除了让它顺流而下以体液的形式排除体外,你还希望它逆流成河倒灌进你的脑子吗?拜托,”睡意朦胧的宜静口齿伶俐依旧,“女王陛下,你就饶恕我吧~微臣好想回去睡觉啊~” 我无比幽怨哀怨埋怨地朝着宜静望去深深深深的一眼:“如此星辰如此夜,爱卿你为什么只想到要睡觉呢?为什么不想想要做些风雅无比的事情呢?” “如此寒冬又腊月就应该在寝室埋头睡觉,说不定哄得周公爷爷高兴,一股脑地把四六级连题目带答案地透露给你。”宜静摇摇晃晃地起身:“我要回去睡了。陛下你继续留在此处风雅,更深露重,当心不要感冒。要不然微臣会被传染的~” “宜静,哦,no~我的姐妹啊~~~~~~~~~”我不甘心地垂死挣扎,“难道,你就不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竟然在这样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深夜里要弃我而去,你……你情何以堪啊~~~~。” 她果然受此热切的告白召唤,转过身来朝我递出手,一脸的“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 “颜菲菲,我严正地敬告您。‘风雅’这东西是比psp贵上千百倍的玩具,在你年收入达到100万或者你找到年收入超过100万的老公以前,请切勿憧憬汪紫菱在普罗旺斯那纸醉金迷的生活!” 她抬头看着天空:“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用来睡觉。只有睡足了皮肤才好,才能像个亮了的电灯泡让好男人在这种乌漆抹黑的晚上都能一眼看到你。” “那,那我失眠怎么办?”身为小资当然都要喝咖啡,而我又偏偏属于沾了咖啡就整晚难以入睡的体质,不管对象是鸟巢还是蓝山。 “这是什么烂理由?颜菲菲,难道你不知道失眠也是收入100万及其以上的人才有权利得的毛病吗?”然后我听见宜静轻轻地笑了一声:“什么吗,除了月亮什么都看不到。” 我跟着抬头。果然,藏青色的天空若有若无地沾染着一层灰蒙蒙,除了天际一枚小小青灰色月亮,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水兵月的力量才大过其他美少女战士啊~”看着宜静一脸不解,我好心解释:“因为月亮可以天天看见赐予力量,但是水星木星他们不可以啊。” “颜菲菲,你还敢说你小资?!” “啊,为什么不敢?” “一个深爱着三井寿,念念不忘水兵月的女人还感自称是‘文艺青年小资旗手’吗?” 后来的我谨遵宜静法旨,再也不敢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颜菲菲快睡觉,梦里有六级答案还有美男无数。”没有多久以后这忧愁无比的富贵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而且再也没有复发,是彻底地被根治了。 比如今晚,遭受亲密爱人背叛以及女主角睡地板这严重损害身心的双重打击,我在睡袋里睡得十分安稳。闭上眼睛开始穿梭黑暗隧道,等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看到一片光明。 接下来应该如何呢?是应该按照《女主角标准行为准则》里教授的那样,睁大眼睛并且由衷地发出感叹:“啊哈,我终于来到爱丽丝的仙境了!”吗? 可没有哪个版本的童话里说过“爱丽丝仙境的模样和某本不入流小说《青梅竹马》中阮大伟的家很像很像,是书籍的海洋是好孩子的乐园。” 四肢稍稍有些僵硬,也许是一夜束缚在狭小空间不得舒展的缘故。我摇头晃脑地做着伸展运动走到厕所,刚好看到阮大伟从里面走出来。 “哟,菲菲,很早吗~” “你也早你也好。”我看着面对面相隔不到20厘米的阮大伟,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昨天预储备而来不及用的少女羞涩此刻统统往脸上涌。 “一定是光线的缘故!”我一边刷牙一边安慰镜子倒映出的自己。却制止不了脑内剧场反复上演方才惊鸿一瞥的阮大伟。明媚的晨光、微微湿润的头发还有微笑的脸庞让我一下子脸红心跳的可以。 第33章 “不是他太帅的缘故,颜菲菲,欧海文看了那么久,难道你的‘帅哥免疫系统‘还没有自动升级到最新状态吗?” 强行中断一切神经交换信息的活动,低头飞快地梳洗以减少死灰复燃的时间和几率。洗完脸去架子上找润肤露,却再次以外地发现了强生婴儿润肤露。粉嫩嫩的包装娇俏无比地立在一大片黑灰罐头里,旁边还有一把剃须刀,它醒目突兀得如同楚军中的虞美人。 我微笑着挤出一些抹在脸上,然后对着镜子最后确认自己的仪容整洁。却不期然地低头,看见在脖子上亮晶晶地招摇着的吊坠。 脱线很久的女主角终于终于做了一个标准手册里记载的动作。微微迟疑以后将吊坠托到手心。然后,仿佛是记忆里的某扇大门被时空钥匙严丝合缝地对上,哐啷一声地开启。 将要看到是美好的天国还是痛苦的地狱? 其实都也不是多么遥远以前的记忆。我还记得某个刚刚入冬的晚上,欧海文微笑着把它挂到我的头颈上,说道:“颜菲菲,交往一百天快乐。” 这是我无数由无数平凡的日子构筑起来的生活中为异峰突起的一天。背后那挺拔的大楼闪烁的灯光打在脸上是暖暖的橘红色。如同无数烟花升空爆炸又落下的辉光。依旧闪着耀眼鲜明的光泽倔强地不肯褪色,好笑地和我们那摇摇欲坠的关系遥相呼应。 美丽的回忆啊,这个东西就如同麻醉剂之于瘾君子一般。品尝过一次就再难忘记,然后不断地要求更多更多,欲壑难填。 人们追逐它就如同追逐黑暗中萤火虫,完全不理会它是不是鬼火点点会将你勾魂地狱。 吊坠上那粒小小的钻石被两弯线条柔美的弧线拥戴着,这让他们总体看上去很像一只眼睛,妩媚地闪动眼波,与我对视。 昔日横波目,今天连泪水都流不出。 我无力对抗,如同禁欲良久的不得不戒和尚看着活色生香的美娇娘,最终只是叹气,用低的自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欧海文,真是败给你了!” 同时传来的还有声音,隔着一层门板显得像是从无限遥远地地方传来:“菲菲,好了没有。上班要迟到了。” “马上就来。”慌忙地将吊坠塞进衣服,心口却是一阵冰凉。想来它日日夜夜贴与我身,安静地蛰伏在胸口汲取心上的温度,几乎被暖得和体温一致,几乎就要叫人忘记它的存在。却不经意地滑落出来,只是在空气中暴露片刻,再放回去已经冰凉透骨,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深情缠绵,体温交换。 “真是薄情寡义的东西。”我愤愤地将它扯下攥在手心:“什么叫‘物似主人心’。今天算是明白。” 29 阮大伟一派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丝毫没有“上班迟到”的模样。 “不是要去上班吗?” “我还没有吃早饭。” “啊?” “你说过今天早上准备早饭的。” “啊?” “难道你忘记了?” “好像……” 阮大伟悠悠叹息:“你昨天晚上说的‘为了报答我收留你,今天准备早饭‘。亏我还特地早地准备享用一顿丰盛的英伦早餐呢。”我没有看错吧,阮大伟竟然微微撅嘴了,那薄唇朝中间微微隆起,一瞬间而后消失。让人联想到浴室里的粉嫩强生。 “就算我来做早餐,那也不可能是‘丰盛的英伦早餐‘啊。”我开始检查阮大伟家的粮食储备情况,最终只是拈着一枚轻飘飘的鸡蛋摇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啊~原来你不是田螺姑娘啊~” “抱歉了,鄙人姓颜名菲菲,不叫田螺。” “哎~还以为能够吃行久违的热气腾腾的早饭,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 “平时不吃早饭吗?” “嗯,一般都不吃。” “那午饭晚饭呢?”看阮大伟家这家徒四壁(只是针对食物而已)我有些好奇:难不成这男人以精神食粮填充大脑就已经能够饱腹? “一般都在外面解决,要不然就是泡面。” “感谢你对日益艰难维持的食品业的热心支持。不过要提醒你,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多吃外卖泡面也简直就是慢性自杀!” “以后会注意。” “估计阮太太出现之前这种局面不太容易打破。”我拿起包:“走啦,出去吃。算是给你空虚良久的胃冲格热水袋。” 上班之前阮大伟把我送到家门口。 “人言可畏?” “还是爸爸妈妈说一声比较好吧。” “可能他们不在家。” “不妨去试试看,也可能回来过吧钥匙留下来。” “那你是先走还是留下来等我?”说话之间我已经手脚利落地爬出车厢,此时正自以为很挑逗地附在车窗上和阮大伟说话。 他微笑,耸耸肩:“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目的地。”彼此相处的时间积攒够了才发现其实他是个对待朋友很温和的人——和工作上的温和而又疏离完全不同的感觉,是那种你可以完全放心地和他微笑打闹甚至在他面前流泪的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面对他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很轻松也很放松~ “那好,你等我一刻钟。”我盘算着如果爸妈回家的话,那家里有剩下的鸡汤可以煮成泡饭,这个季节来上一碗最写意不过。 摆摆手转身就走。却发现眼前活体路障一个,高达一米八而且是十分熟悉品牌。 “回来了?”欧海文熄了眼,微微眯眼。 “是啊。”我像是格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起来,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瞄,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放。 “颜菲菲,你不觉得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吗?”声线平稳,冷凝成一条线。 我叹气:“你要听那一桩?” “还好还好,还没有昏头。至少知道欠我解释很多。”继续阴阳怪气地降低周围空气温度。 “彼此彼此,要不要等量交换一下,你给我一个解释我再给你一个解释。”说完这句话,米娜小姐就风情万种地从我眼前飘过,惹火身材点燃了引信。“欧海文我拜托你现在是十二月份,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频繁的!我这个人貌似强壮实则体质娇弱实在受不了您的雪上加霜了!”我一鼓作气地从他身边走过:“我要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情请再预约。” “我要和我女朋友说说话还要预约啊。颜菲菲你不要太骄傲。”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被欧海文一把握住,力气大的吓人。 “我哪里骄傲,我哪里敢骄傲了。欧大公子,”我很佩服当下的自己还能笑出来,“是你自己应该考虑一下身边究竟是要一个女朋友还是要一个千娇百媚百依百顺的女仆!对不起啊,‘欧大公子的女朋友‘这份兼职我发现我适应不了,我现在要辞掉了,而且有很多优秀的女性在后面翘首企盼成一个加强连,您不用担心货源问题!” 他却突然笑了,手上力道不松:“颜菲菲,大庭广众吼成这样,你还真的很有勇气。” “谢谢您的激励,没有你我根本不会如此不堪。” “能不能谈一下?” “现在不能,以后请预约。” “我可以帮你请假,你本不需要这么努力工作。” “这个季节倒是很合适喝西北风的。不好意思,我同事还在等我。” 手臂突然又是一紧,我听见阮大伟沉声道:“那颜菲菲你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一清早你会从他,你的男同事的车子里跑出来?” 我叹气,稍稍有些理亏地放低声音:“因为我昨天在他家借宿一宿。” “你倒也诚实。”欧海文的语气也看不出有多么的痛彻心扉,维持在水平线以上水准。 “坦诚一向是我优点。” “颜菲菲,我只是奇怪。”欧海文突然出生打断我。 “奇怪什么?” “奇怪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平静地在男朋友面前说出你和其他男人共宿一宿的事情。”其他男人加重的声音,咬得一字一顿。 终于等到他宣誓失落已久的主权。“颜菲菲的男朋友“,多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宣称过,久得好像香港从割地到回归一般,百载岁月悠悠流过。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就是在一个房间相处了大约5个小时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我误会你们了?” “你的心思我怎么知道?” “你是我女朋友,我本以为你应该了解我。” 幸好他理智尚存,没有说出诸如“你是我女人”之类的话,要不然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就太过于戏剧性了。 “我是你女朋友——可能吧,但没有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要晓得。” “颜菲菲,你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吧。”此刻我人站在弄堂口,一刻不停地吹着穿堂冷风,遍体生寒头晕脑胀地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力用于唇枪舌战。 “你好像很希望我发火?” “如果可以取暖的话我是比较希望,但是既然不能帮助解决任何问题那就算了——我不曾如此打算,如果说的话惹你不开心,那我道歉。还有欧大公子,能不能请您移动尊驾放开你的手,我还要回家拿东西。我同事还在等我。” “你还有和他一起去上班?” “顺路而已。” “那好,我也顺路我可以载你过去。” “不用了,现在我不敢做你的车。” “颜菲菲,”欧海文颇有些气急败坏地瞪着我:“要我怎么说你,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第34章 “欧海文,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站在这里拉拉扯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周围已经围拢了一圈早锻炼完毕或者出门买菜的爷爷奶奶,也就是传说中的八卦传播生力军,一眼望去还不乏含笑的熟悉面子。 我凑近了欧海文,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快放手好不好,我可不想让我们的八卦从冬天传到夏天。”这八十年代公寓房的八卦洪流,不是一个住在洋房开着名车的少爷能够了解的。我再一次开始疑惑身边的男人是不是与我不太合拍。我们似乎是不同世界派来沟通交流的使者,彼此对彼此的生活怀着巨大的好奇心,但一旦深入又让对方都痛苦不已。 悉悉索索的流言已经不能控制地飞起,好像洒扫时候忘记浇水而飞扬的尘土。 “哟,这是在干什么呢?没听说阿喜讲故事节目剧组今天来我们这里取景吗?” “这个小姑娘我认识,不就是3好里面林阿姨的女儿吗?” “那他身边那个是谁,男朋友吧,啧啧,小姑娘眼光是好的,小伙子帅是帅的来,比什么俊什么秀明都好看!” “啊呀,阿婆你现在落伍了喏,裴勇俊已经不流行了。不过你,也可能不是男朋友吧,我听那个男的讲,意思是小姑娘在外面有人的呀。” “哟,那就是两个男人抢一个女人!这小姑娘看不出来,也就是……啊,清清秀秀的,还是祸水的料子。” 我和欧海文就如同两大武林高手一般在人群的包围圈中静静对峙,还不得不聆听关于“某某大侠今天白衣没有用奥妙洗所以不够白”“某某女侠听说被某大侠抛弃性情大变练习了九阴白骨爪的言论”……可惜我非一代高手,整个人已经走火入魔临近暴走。 “欧海文……”就要投降了。 “哎哎哎,这里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啊?是无证小摊贩还是打架斗殴啊?大家没事都散开些散开些,万一某某人家老人的救护车和消防车进不来怎么办?”门房阿姨突然空降兵。 “阿姨你不知道,3号阿姨的女儿遇上情感纠纷,人家男孩子都追到门口了!” “哦,有这样事情,快点快点告诉我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晓得,不过他们人还在哪里,你可以看的呀。” “好的好的。” 我和欧海文都换上了一脸哭笑不得。 “颜菲菲,要不然我回去说吧。”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肩膀上滑下来,握住我的。 “事到如今,只有如此。”我顺从地低头,掩耳盗铃地希望阿姨婆婆们不要看见我的脸,准备和他突出重围。 而这时候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哎,老公,什么事情好热闹啊。就在我们小区门口哦!” 立刻有热心人士叫出声:“啊,颜家妈妈,快点快点,是你们家女儿出事情了。” “什么,我们家菲菲出事情了?!啊呀,菲菲啊,你怎么了啊,你青春鼎盛风华正茂还没有带男朋友回家,就这么抛下你妈妈和爸爸了~菲菲,你不孝啊~~~~” 我已经低垂的脑袋恨不得落下胸口一下,最终只好快步走向声音发射处,对着互相搀扶的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声音细微,几乎弱不可闻。 30 老爹隔着一层门板扯开嗓子喏得震天响:“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哇呀~” 老妈不愧发妻身份,照旧端庄安详端坐堂上,无比优雅地举杯喝茶,声线沉稳:“菲菲,你坐到我旁边来。” “妈~” “伯母!”我与欧海文几乎同时开口。“妈妈。我就这样坐着挺好的,不要走来走去麻烦了。”有些尴尬。 “菲菲,你身边这位先生是谁?” “伯母,鄙人欧海文,是菲菲的男朋友。” “我没有问你,我在问菲菲。”老妈好定力,压根没朝如花似玉的欧海文这边看上一眼,继续追问:“菲菲,你身边的那男孩子是你的谁?” “他……他是男朋友。”我在心里补充“曾今”二字。 “吞吞吐吐,怕是另有隐情。不问也罢。既然只是男女朋友,既非夫妻,身份未明,菲菲你坐过来,免得遭人闲话。” 我腹诽:此地何来别人?“哎哟~妈妈,今天哪里来的规矩十八多?” “这是家规。” “我从未听说。” “这是家规的补充条例,忘记和你说了,从现在正式开始实施!” 我坐到妈妈边上,抬头正看到欧海文神情专注于我,眼神幽邃。突然觉得被冒犯,便低下头。希望他不曾把这举动理解为“娇羞”。 “欧先生,您喝茶。” “伯母客气。”欧海文怕是被方才一幕震慑住,诚惶诚恐。 “不用客气,你叫我‘菲菲妈妈’就可以了。”“欧先生是吃什么饭的?” “啊?吃饭?”欧海文有一两秒的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求证:“阿姨的意思是问我做什么的?” “是。欧先生做什么的?” “我是xx集团的行政部门经理。”欧海文掏出名片,毕恭毕敬递上,见老妈孰无怒色,便又俏皮道:“还有个重要兼差,就是做菲菲的男朋友~” 我连忙抬头瞪他,他却回我一个“无所谓的只是玩笑的你别太在意”的表情,游戏人间果然是他栉风沐雨经久不变的金字招牌。 “按欧先生的意思,我们家菲菲只是您的兼职,也就无所谓是不是要珍惜,想来便来,要走就走?”老妈声音凉凉,似蛇从脊椎上滑落。 欧海文与我当下皆是张口结舌。 “不是的,阿姨。我只是玩笑而已。我对菲菲是认真的。” “每个男人一生中总起码有一次对女人说同样的话。” “阿姨,我只是玩笑而已。” “那你对菲菲也不过是玩笑?” “我对菲菲是认真的!” “认真地开着玩笑?”我以第三者的身份看着欧海文在老妈的五指山腾挪跳跃,不得其法而出。有些心疼。“妈妈,算了。他也不过一时说错话而已。” “那好,看在我家菲菲的面子上,这个问题就不计较了。下一桩公案,来来,我们来算清楚。”“菲菲,欧先生,你们倒和我说说看,这一大早两个人在小区门口 拉拉扯扯地干什么呢?我是年纪大了,难道说这是最新的示爱方式吗?”尾音上翘,娇媚无比,却让人汗毛凛凛。 “阿姨,我想在这问题上我与菲菲之间是有误会的。” “是啊,是有误会。那正好乘着其他人在把事情摊开来讲明!”说道这个我就没好气,身子往后仰,宁愿研究天花板也不愿与欧海文做“心灵的窗户”的交流了。 “这个……”欧海文欲言又止。 “你放心,我是帮里不帮亲。而且菲菲爸爸也在,性别上你也不是劣势。”老妈保证。 欧海文用称得上是期期艾艾的语气把来龙去脉一通告白。事情其实不复杂,三言两语就能交代清楚。 “菲菲,他说得对吗?”老妈征求我的意见。 “带着主观性地千真万确。” “你不舒服?” “不敢,毕竟我瞒着他在外面过夜也是我不对。” “不对那就道歉啊~” “哦。”我不情愿地开口:“欧海文,对不起。” “虽然态度不诚恳,但是我接受。”欧海文脸色明显松弛不少。 “那菲菲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话都被他说完了,我再怎么说都是错。算了,不说了。” “菲菲,你的意思还是我冤枉了你?” “不敢不敢,有错在先即使是被冤枉也是应该的。” “算了,随便你!“他再度懊恼地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我随便你了!”语气恨恨。 长身而起,似要走。 母亲示意:“菲菲,送人家。” “他有手有脚自己好走。” “家规里面说:来者是客。” “不记得家规有这么一条。” “那就是待人接物的礼貌说得。菲菲,替我送欧先生别让人说妈妈没把你教好。” 铁门哐啷一声在身后锁上。欧海文背对着我等电梯。 “哎,电梯坏掉了。” 欧海文啼笑皆非:“刚才我们才坐了它才上来。” 我手插在在口袋里蹦蹦跳跳,:目光散漫“就是坏掉了!我刚才用意念把它破坏掉的!欧海文,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去!” 他明显一愣,轻声嘟囔,“刚才那么凶的不知道是谁~” “要不要一起下去啊!” “一起下去吧。” 盘旋而下,火气和速度都是不快。 “欧海文,其实你怪我也没道理啊。”我叹道。 我像是对着空气说话:“昨天晚上你也不是美人在侧过得风流快活。” “颜菲菲你这是什么烂比喻!” “我只是很恳切地在说出事实而已~没有办法,人的劣根性就是只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情。”耸肩增加说服力。 “服了你,颜菲菲,你哪里看到我美人在侧风流快活了?” “我用我‘心灵的窗户’在某个街头的移动电视上看到了。欧公子,你了不起啊,年终酒会,米娜大美人儿穿的这么单薄走在瑟瑟冷风里……有没有使劲往你怀里钻着取暖?你有没有大方地敞开怀抱迎接软玉温香啊?” “这么多记者在,我哪里敢?” “哦~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你承认?” “颜菲菲,你伶牙俐齿与伯母一般厉害。” 第35章 “好说好说,那叫遗传。”我快几步拦在欧海文面前,站在楼梯上仰起头看他:“所以,你就别再怪我了。当你和美女笑语嫣然的时候苦命的我可是和印刷机在耳鬓厮磨啊~” “我本想要帮你脱离苦海。” “真是可惜错过了呢~而且,工作优先嘛~” “我可以负担你的一切,颜菲菲。” “哇,吓死我了!”我夸张地拍着胸口,“欧公子,我从不知你是如此雄才大略,想到这么遥远以后的故事!” “我是说认真的!哎~颜菲菲,我说你有没有想过把你的未来交给我?” “我都看不到未来,怎么交给你?”跳下三个楼梯,换个更遥远的距离抬头张望:“欧海文,不算。” “什么不算?” “什么都不算。我不算你米娜小姐的风流故事,你也别计较我的夜不归宿。就这样吧。” “哟,这是单方面霸王条款啊~得考虑” “不在征求你意见吗?” “驳回了怎么办?” “那就霸王硬上弓呀!嘿嘿~”我故意笑得狰狞又谄媚。 “啊呀,女王陛下,我好害怕哦~” “你这样我就当你答应了。” “就这样吧!”我长舒一口气,算是为一场风波画上休止符。管它他日再起波澜,我只求此刻平静。不得不感叹美满生活的不易,既不能抱怨也不能解释。唾面自干,怎地形容得如此精辟! “十八里相送,终须一别。梁兄,你我就在此处话别吧~”我敞开怀抱。 “贤弟你再挪动玉足几步,送愚兄到小区门口吧~”欧海文也张开手臂。两人的身体契合着热烈拥抱。 “啊呀,欧海文我好累啊,你让我回去休息吧。”我脑袋垂在他肩膀上撒娇。 “刚才还看你神采奕奕的。颜菲菲,别装了。” “与你斗其乐无穷嘛~现在警报解除了我好累啊。”没撒谎,睡了一夜地板的骨头现在在浑身各处叫嚣。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在这之前,来~菲菲,献上你热烈纯真羞涩的吻吧~让我的唇带着你的体温上路。” “我不想狐媚惑主。”在额头蜻蜓点水了一下,高空仿佛传来一声咳嗽。两人连忙松开。 “我还以为是阿姨。”欧海文喃喃。“原来是幻听。 “我也是,”遥想老妈方才的笑语晏晏,情不自禁,“好恐怖啊。”我心有余悸地往上看,铅灰色的天空似一道铁幕低垂。 回到家里老爹没停歇地吼: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 状告当朝驸马郎。 他欺君王瞒皇上, 悔婚男儿招东床; 他杀妻灭嗣良心丧, 他逼死韩琪在庙堂。 将状纸押至在爷的大堂上, 王朝啊。 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 余韵悠长。 31 一进门就被太后娘娘拎起耳朵,跟着一声河东狮吼:“颜菲菲你翅膀硬了胆子也大,竟然背着家里人在外面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起来了!嗯~~~~~~~~”如此阵仗煊赫,我即便有无数正当理由可以将问题解释清楚但却没有胆子开口。有心无力只能反复念叨:“哎哟哟,妈妈你快放手!老爸速速救驾,再来迟一步你可爱飞公主殿下就要惨死巫婆亲娘手下了!” 老爸自厨房火速赶来,袖子高高掳起才要奏请老妈刀下留人。一句“你别烦!我这是在实行家教!”将才燃起的火星立马熄灭。老爸劫法场行动失利,只能蜷缩在沙发一边打开mp3掩耳盗铃。一边无限凄楚地看着我,眼神分明暗示:对不起啊菲菲,不是老爸不救你,实在是老妈太凶狠了! 无可奈何,要想活命就只能自救:“老妈你这不是家教是家暴吧!放手,我们和平谈判好不好?” “不行!颜菲菲,平时看你按时上供作息规律还以为老娘调教得法,没有想到你竟然暗度陈仓!我看着一课好苗苗就此堕落实在心痛难当~现在是到了必须用暴力手段促使其觉醒的时候!”老妈继续毁人不倦,“颜菲菲,你知错了没有!”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是是是,小的知错,小的大大地错了。还烦请太君高抬贵手,拿出方才风情万种端庄动人的贤淑风范,我们有话好好说。” “你妈妈我的贤淑风范在刚才已经全部用完了!”话虽这么说,老妈手上的劲的确一分一分地松懈下来,我也终于凭借灵敏的身手和迅捷的感知,狼狈逃脱魔爪,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低头端坐,等待老妈第二轮疾风暴雨一般无隐私拷问。 过往的惨痛经验告诉我,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没有向妈妈报备得到允许的~除了老实交代前因后果来龙去脉,痛哭流涕一再承认“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大错特错错无可赦”;像猩猩一样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若有下次天打雷劈任君惩处”以外没有任何得到原谅的机会。同样经验丰富的老爸此刻也用一脸“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表情,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颜菲菲你自己说,我错在哪里?” “老妈,我很后悔。因为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背着你私下结交异性朋友,更令人发指的是在和异性朋友发展了友情以上的亲密关系以后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让你为了姿色平庸我女儿的终身大事不知操碎多少心,熬白了多少头发,哭红了多少次眼睛……老妈。”我真恨此刻身边没有催泪用具,只好眨巴几下眼睛使其姑且看起来水汪汪的,“老妈~我保证下次不在犯了,你原谅我吧~好咩~”放低身段同时放嗲的声音。 “咳咳,菲菲~看来你的确还没有认识到本质的错误啊。”老妈朝着老爸抛个媚眼,“老颜,好好和女儿说说他究竟错在哪里了~” “是!”老爸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得仿佛才睡过十二个小时,自沙发上弹跳而其悬复落下:“菲菲,首先要说明不是爸爸不帮着你,实在是像你妈妈说的,这次你错的太离谱了!嗯,对错得太离谱,所以我们才要在这里对你晓以大义,目的不是打压你的积极性,而是要挽救你,拯救你,改造你。菲菲,你听爸爸说一句,这次最大的错误就是……”话到这里说不下去,老爸只好朝着老妈求救:“颜太太,菲菲怎么罪大恶极了。” “哎~~~~~~~”妈妈深深叹气,“菲菲啊,你也知道妈妈培养你不容易……(以下省略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1500字)……所以说妈妈不是要反对你谈恋爱,我只是觉得那个男孩子啊,不是你的好对象。” 提起才复合的男友。我的心又被吊了起来,不知是甜蜜还是心慌。“妈妈~我和欧海文他也是才交往没有几个月,怎么就能说好对象结不结婚的问题呢~太早了!” 老妈大手在空中豪迈地来回舞动,有力地反驳我的无知言论:“什么不结婚结婚,如果恋爱不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存在呢?”就好像跋涉过一段漫长的旅途,沿途风景秀丽,旅伴细心体贴。但若缺少一个目的地的存在,无法踏足到一块安定实在的地点,那怕是环游天堂也终究将要厌倦,不管是风景还是身边的那个人。 “想当初,我和你爸爸谈恋爱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张得比你爸爸帅,帅多了,也要追求我……9以下下再次省略15000字两大帅哥是如何出尽八宝各擅胜场地追求弄堂一枝花——我妈妈的惊心动魄凄婉感人的爱情故事0……后来你外婆发现那个帅哥根本就是游戏人间,丝毫没有恋爱的意思,就替妈妈做主拍板,还是嫁给你爸爸吧!人老实,你不会吃亏。” “所以说,我能够娶到你还是因为岳母大人的缘故咯~”老爸在那里幽幽开口,泫然欲泣:“颜太太,我就知道~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那个娘娘腔男人比喜欢我多!” 老妈连忙安抚:“老颜你不要乱想,我们女儿都那么大了我怎么可能再出去找花头呢?再说了,帅不帅,等到六十岁还不是照样一个秃头一个大肚子,没差别。”不忘回头继续对我的尊尊教导:“菲菲你小的不晓得,这个帅不帅没差别的!主要是人好,最重要!” “欧海文对我很好的呀。”我嗫嚅着反驳。“人好,最重要也是人品好。对你好是可以装出来的。菲菲,不是妈妈对男人失望,只是他们实在不争气~好吧好吧,老颜你是例外。菲菲,你听妈妈说。”老妈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肃穆:“那个欧海文真的不适合你。” 我自然是为男友分离辩驳:“妈~你不知道。我和他的交往比较多,你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他吗。不要这么武断。” “我是今天第一次看到他,可是菲菲,你别忘记了,我能做你的妈妈,也是吃下去的盐比你吃的饭要多!你好好想想,他若疼惜你,可能让你吹着冷风站在风里让别人看尽了你们的笑话不管不顾吗?他若喜欢你,为何一点耐心都没有不听你解释呢?” “咯噔”一下,内心稍稍有所触动,但昔日储存的慢慢感动和感情让我不停地分辨着:“他只是吃醋了,吃醋代表他在乎我啊~妈妈~” “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颜菲菲你现在是被他五迷六道的家里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了。我本来想要叫你少吃点苦头,现在看来也没办法~谁叫你不听劝!我事先和你说哦,以后和他再出了事情,别抱着我来哭。” “以后出了事情”——那么遥远的以后,谁会筹谋。 第36章 且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隔日特地提早上班,以来显示对于昨日无故缺席的抱歉,二来顺便销假。走到原来属于阮大伟的办公室“阮大伟我来销假。”话才要出头却发现凭窗而立一抹纤细丽影,并不是往日光景。 丽影转身,露出与身材同样娇美无缺的脸容:“想必这位就是颜菲菲小姐。久仰大名。”伸出一只手来,礼仪也是丝毫无从挑剔的完美。 “幸会幸会。”我疑惑地和面善的“完美小姐”握手。这位小姐非常面善,但我无论如何想不起曾在哪里有过眼缘。 “颜小姐你好,我是秦榛。从今天开始负责杂志社具体工作。”秦榛装若不知所措实地微笑着:“初来咋到的什么都不明白~我也不知道上头干吗把这份差交给我。嗯,颜小姐,我是需要你们这群得力下属多多支持的。”眼底铺就的是快要掩饰不住流淌而下的自信。 “分内职责,当然是打起百分百精神应对。”要应对的何止是工作,看来至此之后,我所在的小小世界,全部与我为敌。 中午拉着凌珑外出就餐。“菲菲姐,无功不受禄。”“没关系,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凌珑我问你,坐办公室哪位~什么来头你知道吗?” 凌珑一脸“我什么都知道菲菲姐我不要太难过”的表情看着我,将面前的热咖啡一饮而尽,款款道来:“话说昨天正是混乱的一天啊~先是标准工作狂人阮大伟阮先生迟到,然后是标准工作狂人的继承者,也就是菲菲姐你请假。当我们以为可以过一天悠闲快乐的日子的时候,赵大妈带着空降兵,也就是秦榛小姐,空袭杂志部。 “哇~菲菲姐你没看到主编——可以说是主上大人那嚣张的模样,站在那里抬着头用下巴指挥阮大伟干这干那,做牛做马~啧啧~怕是恨不得我们群体参拜,齐齐跪下山呼‘西太后娘娘万岁千秋’~” 我咬着吸管发呆:“嗯,气势汹汹的很厉害吗~那凌珑你知道秦榛是什么后台背景吗?”凌珑“咕噜”着肚子回应我,不好意思地笑:“啊呀,菲菲姐不好意思~呵呵呵呵~”我连忙扬手招来服务员:“小姐,把店里点击率前三名的统统端上来!再上一扎鲜榨西瓜汁!” 凌珑双手合什膜拜我:“菲菲姐最义气了!刚才我们说道哪里了?对!秦榛~话说那个秦榛啊~据说是某个名牌大学编辑出版专业的精英毕业生,然后又有哈佛耶鲁的硕士毕业证~么办法,人家念的书垫在脚下面就比我们群本科大众高人一等了,妒忌也妒忌不来。”意大利培根面上桌,凌珑吃得一脸幸福:“哎哟~菲菲姐,我知道你和阮大伟关系好,为他抱不平,可是人在屋檐上,除了低头还能怎的?除非你不要这份工了,其他都免谈!” 我用手撑着下巴,一筹莫展地叹息:“我不是不愿意低头,我只是很好奇上头从来就任我们自身自灭,干吗突然空降一个精英下来?太奇怪了,不是吗?” 32 如果说上午秦榛对我保持的还是初初相逢的客气暧昧,保持距离,那下午我所领教到的就是行动派掌门人雷厉风行地以一系列动作告诉我被打入冷宫的事实。 “颜小姐,下午杂志社有会议要召开。所以我想拜托你做一下会议记录,可以吗?”询问的语气,想要获得的是必定肯定的答案吧。无奈我鬼使神差般地不够配合。 “可我们杂志社的会议记录一向是由凌珑负责的。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怕会不够上手,对日后的工作造成麻烦。”不知面前那泓微笑的泉水的深浅,我只能抱歉地微笑,做着有些无谓的试探。 “凡事都有第一次需要尝试。凌珑她虽然作为工读生但是能力出众。也不能一直叫她来做杂务啊。再说了,颜小姐您不是看不起会议记录,认为它是小事不足为道吧。”秦臻微笑得一如一尊最美丽的花瓶,倾倒出口的不是晶莹的自来水而是散发着呛人气味的消毒水。“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觉得我们这个杂志社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良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会议记录轮流由各位负责,这样可无形中可以提高会议的效率嘛。”“颜小姐,您说对吗?” 来不及分析一番话中单纯的鸿鹄大志还只是针对我的绵里藏针的说教,只能唯唯诺诺地狗腿承应下来:“我明白了。” 于是整个下午的会议我所扮演的角色就是缩在桌子角落勤奋地摇动笔杆子。不时地抬起头,但除了阮大伟没有人接收到我哀怨无比的眼神。秦榛就如同那发光发热的太阳系大恒星,每颗小惑星都双眼闪闪发光地努力与它接龙,借此镀上一层可观的光和热。 不由地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就此消失。整个人连同一颗心仿佛在天地初开的哪一片万物混沌中漂浮游荡,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原来就就是不受宠后引发的妒忌心理。 原来我不是心地温和善良谦卑的公主,也不是自诩的拿着坚强当盾牌的女武神。我的角色只是那个不断重复“太太您好”“小姐您回来了”,带着无差别微笑面具的丫头甲乙丙丁。 在这个小小的社会大学角落里,我是龙套。什么都不能握住和确定。此时此刻唯一能够保证的只是难兄难弟阮大伟在一边的鼓励眼神和v字手势。不禁惨淡一笑:我们不过是冥王星和海王星的关系啊。 在被发现的瞬间可能引起关注和冲动,但最终流离在太阳系的边缘。与寒冷和孤寂做伴,缓慢地公转自转。 抬头微笑,摇摇笔杆子说明我很好。 “大伟,大家开了那么长时间的会议也累了,你去斟一壶咖啡来吧。记住,多奶少糖。”秦榛一句话空投而下,云淡风轻,却又像陨石般掉落下来。再一次带着屈辱低头的瞬间,耳边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切~”的声音。 告诉自己不在乎因为虎落平阳都得被犬欺一欺,何况我从未呼风唤雨过,看不出有报仇雪恨的能力,这样软绵绵的柿子不用来肆无忌惮地践踏发泄负面情绪标榜自己的伟大实在过于可惜。 只是自尊心毫不为这样说教所动,已然倔强地挺立着,仿佛水晶遍布裂痕却不肯粉碎成粉末。茶水间飘逸出咖啡的香味,苦涩而醇厚,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去。 “在我决定进入职场的一瞬间,为什么没有及时摔碎我的自尊?“这样的话可以毫不顾忌地微笑讨饶,弯曲腰和膝盖,随时感激涕零,轻而易举地笑傲情场职场。 内心和表面不统一的人,分裂得果然痛苦非常。 下班以后不得归,埋首电脑前将会议记录整理成文档,打印后放在秦臻桌子上才离开。走到地铁站才发现自己错过了最后一班车,花半个小时走到车站发现公车也消失以后,坐上的出租车。路程过半接到领导电话:“颜小姐,会议记录还没有发到各位的邮箱里吗?” “秦主任,我已经打印了放在您办公桌上了。”我疲倦得只是揉着眼睛,有气无力。 “可是编辑部每个人邮箱你都应该发一份电子稿吧。这是规矩,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似乎是我倏忽了。明天一早……” “我要得不是明天一早。今天的公事不要往明天拖!” “可是我已经回家了。” “这是你的问题,和其他人无关。”电话就这样突兀地挂断。秦榛以为整个世界是围绕着她在转动的。——或许在她之上有更大的权利掌控者,可是,只要编辑部围绕着她转动就足够了。我避免去想象抗旨的后果。“师父,拜托你转头回腾飞大厦。” “小姐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是在高架上,怎么转头啊~要不然下一个弯道下高架,往地面上走吧。” “你觉得怎么样就好。” 差不多绕着整个城市兜一圈后才回家。打开门一室的黑暗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迎接我。回到自己房间,第一个动作上趴在床上,把自己埋没在被单枕巾里,熟悉的味道刺激着眼睛鼻子,有些微流泪的冲动。可那双裸露在夜风里太久的眼睛,终究什么都没有掉下来。 睡到半夜被饥饿活活折磨着醒过来,在厨房扫荡一圈除了一包泡面什么都没有找到。于是很有耐心地开始烧水下面条。内心那个空洞再次展开,空虚得好像要将一切积极乐观的思维全部吞噬。 很自然地掏出手机给欧海文打电话,若干秒后切断那头与我童话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the……”内心那个空虚的洞狰狞着扩大积分,嘶吼叫嚣得比先前更加快活。 这种不被认定,被忽视的感觉。其实和失恋很相似。那种曾经体验过的感觉深深地烙印在记忆的某一处,伺机卷土重来。 然后,成功了。将我拖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消极循环中。我神经质地不断掀开锅盖,懊恼的是那些细密的水珠仿佛永恒地盘踞在锅底,不肯浮窜而上。 整个世界仿佛站到我的对立面,与我为敌。 而我背靠着冷硬的墙壁,战战兢兢地困兽犹斗。 心脏缓慢而持续着向体内输送的血液不再滚烫而是冰凉,外部的寒气轻而易举地钻透织物经纬间的缝隙,厚厚的外套此时此刻成了毫无用途的摆设,我手脚冰凉得如同浸在冰水里。那么多的挫折,一件一件熙熙攘攘仿佛好不用在意,却变成密不透风的一张网,几乎就要绞杀我。 原来我所谓的坚强和自信是用纸张轧糊成型,现实一个小小的浪花已经足够将它拆碎。 手机就是在我以为全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响起来的。 第37章 打开来看是阮大伟的短消息:“菲菲,你睡了没有?”没来得及回复下一条紧随而至:“哦~睡了的话那就打扰了。” “肚子饿,吃宵夜ing~彼此彼此。你也没有休息吗~”炉灶上的水开了,扯开泡面袋子将面饼佐料统统投入,最后打上一个鸡蛋。 口袋里的手机此刻持续地震动了起来,看着显示的号码微笑着按下通话键:“嗯嗯,这么晚了你还没有休息啊。该不会是打电话来和我讨论读书心得的吧。” “彼此彼此,菲菲你也没有睡呢~不怕明天上班会没有精神吗?” “我才下班回来,你不要和我提上班这么恐怖的事情好不好?”就算知道对方看不见,依旧夸张地愁眉苦脸:“哎哎哎~官家,姑娘我好惨呐~” “那个秦臻针对你了?” “还好吧~不过我们彼此彼此。不过就是落下山头不用大摇红旗了吗~没关系,我们可以做土匪啊。” “菲菲,如果不是我们关系这么好的话,可能你还不会。对不起~”夹杂微微电磁干扰,阮大伟的声音有些沙哑,诚恳而温柔。 我盯着炉灶上那抹舔着锅底的蓝色火焰:“没关系~其实像我这种后门分子没有有什么特长~这样对待也算正常啊~赵大妈当年哪么排山倒海的奚落我还不是忍下来了?秦大小姐这个级数,根本就不算什么吗~”不过是伤害依旧就对了。 “菲菲,这份工作让你受了不少苦。但是能够撑下去总归会变天,你放心!”他用肯定的语气向我保证,仿佛冲冠一怒为红颜。 “就算辞职我也没有方向好去啊~你放心我会在编辑部忍辱负重卧薪尝胆——那个秦大小姐看上去满腹经纶很厉害的样子哦~我准备偷师与她,等自己长出三头六臂厉害的不得了的时候再走呢!”即使自己的坚强脆弱的不堪一击,那也要即使用胶水把碎片粘合起来重装上阵!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可能一直哭泣着倚在阮大伟的肩膀上寻求安慰和帮助。 他果然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开心。“菲菲,能想得通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区区一次会议记录之耻辱就上吊自杀吗?阁下太天真了!好歹也要等到有钱得可以买下一条爱马仕围巾,搓成绳子自杀,顺便留下遗书说‘我这个对家庭事业都很淡漠的人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流连啊~大家~永别了~’这样才可以啊~再说了,想得通比较可以忍耐下去吧~啊哈哈哈”面条已经煮好,半流质的蛋黄黄澄澄地众星拱月一般。 “谢谢你,菲菲。从小到大一直都被你照顾。” “哪里哪里,初入职场的我很感谢您这盏指路明灯才是呢~哦呵呵呵呵~”一个话题就这样结束后无以为继,互道晚安然后挂断电话。我就着壁灯微弱的光线吃面。暖意从胃袋子缓慢渗透,逐渐扩展到四肢。那个禁锢了我一天的消极循环仿佛冰制一般,终于被些微暖意融化出一个缺口。 我以为自己是因为这个才很高兴。但却在不久的以后明白了更深层次的原因。 33 翌日,秦榛小姐的宏图大计编辑部改革之烈火轰轰烈烈地绵延烧到我身上。所有山高水长艰难屡险的差事统统落到我头上。外加甫开工就把我拉到办公室面壁。辛苦赶制的会议记录报告雪花一片一片一样劈头盖脸的撒到我面前。“颜菲菲,你是怎么干工作的!记录混乱格式潦草,完全不能使用!给我重新做!” 咬着下嘴唇握着拳头蹲下身子把报告一张一张捡起来,心里默念三遍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就当满地都是欧元吧~抬起头已经是一脸和平无伤的微笑:“对不起,我会尽快。” 她自顾自在那里叉着腰喋喋不休,一如圆规:“真不知道报社养着你们做什么用,什么事情都干不好成天只知道混日子!” “所以才需要您这样英明神武的领导来统帅我们啊~”我真心实意的谄媚换来秦榛再一次地横眉冷对:“颜菲菲你讽刺我吗?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们可以摊开来说啊,没有关系!本人一向自诩光明磊落,最讨厌的就是这套背后暗箭伤人,出演嘲讽的把戏。好像无知中年妇女一样下作不堪。”可偏偏是着光明磊落的圣母秦榛将暗箭伤人与一干大众玩弄在股掌之间,纯熟无比。 “如果主编没有吩咐的话,那我就下去做事了。” 秦臻头也不抬地挥挥手,仿佛去干无关紧要的飞虫一般:“下去吧,叫阮大伟进来。顺便斟上一壶冻顶乌龙。” 我几乎有冲动拉扯着裙裾下跪行礼:“是,小的谨遵太后吩咐。” 出门转身遇到同事a,一脸浓妆喜气洋洋。可惜脸上浮着油汗,饶是那些一线大牌的粉底也无法妥帖地黏在面皮上。“颜小姐,您早。气色不是很好啊。” “拖赖。a女士您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愧不敢当。” “哪里哪里~我说颜小姐。这风水轮流转转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啊。今年冬天还蛮冷的~年底还没到就来了好几个西伯利亚寒流,也不是人人能够熬过去的啊~”话题迫不及待地被生硬扭转。 “您说的对,但是如果多穿几件大衣也就没事了。” “这大衣也不是每个人都穿的起啊。俗话说的好,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嗯嗯,果然是实力当道的年代啊。”a女士娇笑着款摆腰肢,庞大的身躯将狭窄的通道围堵得水泄不通,不知有心抑或无意。 “没有关系。再暖和的大衣不过穿上一季就要送去干洗。雪莱说得好‘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a女士,麻烦你借过,我还手头工作要做。” “颜菲菲你还以为自己是矜贵的主儿啊!以前是有阮大伟照顾你我们下面的人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份会议记录也要再三返工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你让开~”a女士抬头挺胸,丰满过度的上围颤颤可危。“我要进去了。” “不过颜菲菲我还真没看出来,小姑娘家的要正经本事没有,对付男人倒是很有手段啊~不说编辑部里之前有个阮大伟对你照顾有加,听说男朋友也是财团公子啊~我说,大少奶奶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何苦跟我们这帮小市民在这里抢饭碗。” 我低头侧身让过秦臻第一爱将,春风得意的a女士。待二人擦肩而过时候才道一句:“您妒忌我吗?” a女士毫无意外地跳脚:“我是清清白白地靠双手劳动赚钱,怎么会妒忌你!颜菲菲。” “既然没有妒忌,何必大兴问罪之师。” “颜菲菲你堕落非常,终究会有报应到你头上!” “那也不用您来操心。“我微微欠身离开,坐回案头埋首堆积如山的文案。不再搭理暴跳如雷的女士a。她说的对,三是河东后是河西,谁知明年这时候又是何人掌权江山。年纪轻自然无妨受些挫折,增长见识愈合速度也快。抬头不见白月光,心头也没有朱砂痣。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一切都又是崭新的。 当敲击键盘删除一切重新来过之后,我有些庆幸自己的年轻。还好握有残存资本,不至于一败涂地时一无所有。 中午十分接到暌违良久的欧海文电话。“菲菲,有空下来一次。我想见见你。“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一边看着屏幕一边用一侧肩膀夹着话筒道:“知道了。马上来。”等挂断电话才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语气的之间淡漠的相敬如宾。 不禁自嘲,原来两次冷战足够耗灭热恋男女大部分的激情和浪漫。 比约定时间晚五分钟才到了大堂。原以为会看见他一脸欣喜焦急地快步迎上来,可除了千人一面行色匆匆的陌生人,半张熟悉面孔都没有。忍耐住深深叹息的冲动,坐到角落上的椅子里百无聊赖地数着光线在玻璃幕墙上一格一格爬高。玻璃隔断的另一面是大楼附属的广场,欧式街灯下的长椅上有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十指紧扣互相依偎,青春无敌的脸上无一例外地挂着灿烂的笑容。不知比比划划地说些什么,只是每一句结束以后彼此都会会心一笑,冬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将雪白的皮肤衬托得愈发晶莹,仿佛揉了宝石粉在里面。 “真是恋爱的好地方呢~”我感慨。却过了很久才迟钝地回忆起我与欧海文也是在这个广场误打误撞地相识,也是在这个广场上重归于好。 这些回忆充斥着八月碎金一般的阳光,金灿灿到让当事人都不住怀疑是否如梦似幻。 惆怅旧欢如梦。原来时间和现实可以将一切欢娱的水分压榨得一干二净,使其轻飘飘似不真切的梦。 我们原来不曾可以一心一意地爱过一个人。而我也不知不觉地度过了那个娇纵到不可一世让满堂宾客翘首以待的花样年华。现在的自己,倚楼相待都等不来一个人。 “颜小姐,对不起。我迟到了。“抬头看到的是一身黑衣套装的女子。 “卓小姐好。”我站起身:“有何指教?” “董事让我向你致歉,因为公司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所以他不能来见您了。原本想要亲手送达的东西也只好有我代替。”卓妍递上一只信封,上好的英国纸张上印有缠绵曲折的安稳,圆形的红色封泥上“欧”字油光可鉴。 “有劳卓小姐。” “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卓妍微微颔首:“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此告辞。” “替我恭喜欧董事高升。”我自电梯上看着卓妍匆匆步入车子离开,飞快地融入车流再难分辨。额头与冷硬的玻璃相抵,有些微的震颤和疼痛。 第38章 “没有排不过来的时间安排,一切起作用的只是你想要见一个人或者不想。”对于这段感情我还抱着一丝绮丽,只能祈祷在欧海文心中的排名不曾跌落前十。 裁开信封,先是一张银行卡落下,和桌面接触得劈啪作响。而后才翻开那页信笺。原来是欧家的新年酒会邀请我参加。过了圣诞还有新年。新年错过了就是新春春茗,只要想得到,总有无数的满堂花醉和衣香鬓影来让小小麻雀大开眼界。 立马打电话给宜静:“下班来接我。” 宜静自然是坐在自家红色跑车里人面车子相映红地招摇。我打开车门坐到旁边。“什么梅陇伊势丹,久光百货,恒隆广场统统走一遍,晚饭就吃厉家菜!今天我请客!” 宜静将车子开上马路才开口:“哟~是中了彩票还是打劫银行。几日不见颜菲菲你阔气了啊~” “非洲酋长国的国王万里上海寻亲,对比dna发现我就是那失散已久的女儿。而了弥补我多年做牛做马含辛茹苦的损失所以光是钻石就送了一吨。”我两只手指夹住白金卡在宜静眼前一晃,“另外存了5000万欧元给我零花。” “颜菲菲你除了肤色哪里和非洲酋长攀上亲戚了?那还不如告诉我你的火星爸爸睡醒妈妈万年光年寻亲择日带你会宇宙了啊,以后光出门就得开个航天飞机宇宙飞船的啊哈哈哈~” 一番抢白后我不打自招:“要去参加欧海文家的新年酒会,我那多金的太子爷男朋友给我一大笔钱包装自己呢。” 路遇红灯,宜静抽空转过身来看我:“菲菲,最近似乎工作辛苦清瘦了不少吗?”我方才要感激涕零她的金玉良言,宜静已经邪恶一笑:“不过我奉劝你酒会之前还是绝食好了。” 由于对奢侈品牌完全没有概念,我便万事拜托宜静。比如现在这样被拖着走在连空气中好像都散发着午夜飞行香水味道的走廊上,某著名时装品牌的小姐远在五米开外已经开始微笑,待到宜静与我登堂入室,便如机器人一般齐刷刷地弯腰鞠躬:“熊太太贵安。” 宜静却不若平日和气点头招呼。只是疑惑地停住脚步,同我说话:“菲菲,我走错了。不是这家店。我们去别处看看吧。”一众小姐面面相觑的不知所措。却都害怕得不敢上前询问。最后还是店长前来打圆场:“熊太太贵安,小姐贵安。”宜静方才脸色稍霁。 立刻有热络的小姐踩小碎步上前向我招呼:“这位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往这里看。”却被宜静阻止,“不用麻烦,菲菲,你跟着我就好。”随即意味深长地对着店长微笑。“吴小姐,不知不觉我们认得那么多年了。” 店长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啊,熊太太。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你娇美比起以往更胜一筹。” 然后就是一件米兰新品一件纽约第一的介绍。听得头昏脑胀的同时手上不知不觉地多出一叠衣服,在等到拽着裙角有些不自然地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满屋的小姐笑颜如花拍手称赞:“颜小姐真真天生丽质。只有皮肤白皙得如同凝脂,也只有您这样的可人儿才能将清一色的黑衬托得娇艳无比。”我有些自嘲地笑,长大二十出头方知蒲柳姿色的自己天生丽质,在着之前不过是被钱抛弃而已。 宜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冲我微笑:“就这件。走吧~再去配齐珠宝手袋。” 提着个大袋子出门的时候,正好与两位办公室女子擦肩而过鬓角蓬乱妆容下面浮着油腻,一脸惶恐而欣喜的表情。门口小姐齐刷刷地鞠躬道:“熊太太,颜小姐慢走。”一瞬间,那两人就都成了隐形背景。 心中莫名一惊。直到走出很远已然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却见那两名女子自顾自地在打折区浏览,一边是眼珠子活络身形却僵硬得如同泥塑木偶的专柜小姐。不知是否灯光暗淡的缘故,我总觉得那两名女子发灰的背影似曾相识一般。 34 吃饭时候宜静正式开炮:“菲菲,回魂了。从刚才开始就一脸魂不守舍地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如果欧海文不是我的男朋友的话,那我的命运可能连刚才的那两个人都不如。”每日朝九晚五做牛做马,积蓄微薄。可能多年才有一次机会在奢侈品柜台的打折专区忍受着小姐们飞白眼填补自己的虚荣心。 宜静侧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看着我自怨自艾地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边。很卡通地将两条修饰精致的眉毛上下抖动,然后掩饰成分很高地拎起面前的骨瓷茶杯,慢条斯理啜饮了红茶,才缓缓开口:“这种毫无根据的凭空想象最为费时伤神。菲菲,怎么惹上了伤春悲秋的坏毛病。” “我只是想想而已……” “想什么?因为自己有有钱的男朋友别人没有而负罪吗?那好,趁早将欧海文推到其他女人的怀里,我记得有个千金小姐叫什么‘米娜’的,似乎对你的身边人中意万分?”宜静放下茶杯,伸出一双玉手仔细打量,十指纤纤若白玉葱管,更衬得指尖那抹豆蔻殷红如血。“再说我们又不是一点付出都没有,年华笑脸加上忍气吞声……统统都是我们投下的血汗资本。就算吃他们些用些也无妨。菲菲,哪个正当好年华的女子没有凭借青春少艾换取过一些东西。只不过是我们运气好,赢得的比较多。这个性质,其实和赌博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木已成舟。我再做挣扎和清高也不过是虚伪。不如开开心心地接收。”我命令自己及时消化这崭新的人生导论,扬手召唤侍从为这昂贵的晚餐结账。 宜静一脸肯定地看着我:“孺子可教也。菲菲,你早该如此。” “我怎么觉得是你在教导我堕落?” 宜静仰头大笑:“现在发现已经太晚了!不过,菲菲你放心。今天所有的花费也抵不上欧海文的九牛一毛。” “我什么时候说过担心这个了?” “哦~没有说吗?可是我看到你脸上这样写着啊?”宜静说着款款起身,十厘米的长靴铿锵有力地跺着地板,气焰嚣张。“我送你回去,下面半个月你会很忙的。” 然后的半个月我便为了一场豪门夜宴展开了密集型坚苦卓绝的特训。宜静不知施展了什么神通找来一群各行各业的专家围绕我进行会诊:“务必将我这朋友打造成本世纪气质最出众仪态最优雅连章~怡看到都要痛哭流涕为最佳!”宜静如同女将军般豪爽地下达指令:“不要担心钱的问题,颜菲菲的男朋友大家也清楚是谁。” 因为孔方大神的缘故,我于二十二高龄一跃蹿升成为新世纪职场版本灰姑娘。在格子间被秦榛以及一众打手刻薄着操持贱役一整天而后登上宜静神出鬼没的红色跑车开赴某著名美容院。然后一桶一桶地往身上涂抹北极冰河泥意大利火山灰还有法国温泉水。美容小姐用据说每年全世界一共提炼5公斤的顶级薰衣草精油给我开背的时候,优雅的小提琴手隔着一层帘幕拉着不知名的世界名曲进行催眠。 然后兜转整个都市去吃那些又贵分量也少得可怜的顶级大餐,或是云里雾里地去旁听英国文学和希区柯克电影。这一切在进行的时候,宜静就像好心的仙女教母般不离不弃。我也曾用玩笑的语气问他:“如果就这样冷落了大熊,让环伺其侧的女人乘虚而入怎么办?”宜静听罢先是一愣,然后豪迈地大笑: “那他就不是我的大熊了。”语气悲凉。吓得我不敢再吱声。 所谓密友,也不能管得太多,怕对方嫌烦了,立马走开不再回来。 而这期间我自己也毫不到哪里去。欧海文真人一次都没有见到。偶尔打电话去问候,那段却是卓妍万年不变的冰山声线:“对不起,颜小姐。偶懂事现在正在主持会议。请稍后打来。” 挂上电话头靠在宜静身上:“宜静宜静,我家欧公子似乎已经厌弃我了。怎么办?” “没关系,至少他的金钱还不曾离你而去。菲菲相信我,无论什么时代什么人上演什么故事,爱情总是最先被抛弃的。”因为它的保险期最短。 终于等到实践检验特训效果的那天。一大早就有青春美少女提着硕大无比hellokitty化装箱上门:“菲菲小姐对吧,我是熊太太吩咐来给您贴身梳妆穿衣的。”然后闪电般出手,在我没有看清楚的状况下五指之间已经插满各种不知名的粉扑刷子剃刀,而后捧起我的大饼脸大动干戈。 麻雀变凤凰的剧目现在才是正式开始。等到脸上最后一丝柔腻的触感都消失以后,耳边是小美女大功告成的感叹:“好了,菲菲小姐可以睁开眼睛了。” 正对面就是梳妆镜,可我几乎不认识镜子中的那个女子,一头乱糟糟的天然卷第一次服帖地被梳笼成发髻,两鬓的散发将一张大脸修饰得格外婉约。而一向散漫的眉毛也被修剪得分外娟秀,和整体妆容一起呈现粉嫩晶亮的效果。 “因为你的礼服是黑色的。所以才选择了水果妆来提亮整体效果。要不然看上去会很老啦~”美少女解释着,后退两步,眯起眼睛审视自己的杰作。然后一击手掌:“完美!” 与此同时欧海文的电话响起,说不出的倦怠让我的兴奋稍稍降温:“菲菲,好了没有。好了的话我就来接你。” “那十分钟以后见。”我叹气的挂断电话,站起身子立在梳妆镜钱最后一次确认自己已经打点妥当。一千一万个旁人说你美艳如花,也敌不过恋人一句:“你的鬓角乱了。” 第39章 我看着镜中女子妆容严整神色温柔。梳着公主头,一双钻石耳坠在发鬓蓬松里影影绰绰地闪耀。抹胸设计的黑色礼服稍稍清减了臃肿的身材,一体的裁剪只到下摆处才些微散开,点缀一系列的水钻和轻袅的纱缎。 然后我努力勾起嘴角,想让自己看上去很幸福。 电话再次响起。我披上披肩拿过手袋出门。通体珠光宝气辉煌灿烂仿若一尊大佛,只是脚上那双新鞋让挤窄得让人不适。“没有关系,反正你也不用走很多路。”我用熟悉的台词安慰自己——无数后母就是这样哄诱着亲生女儿削去脚跟脚趾,鲜血淋漓地踏进水晶鞋。 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管家为我打开车门。欧海文自窗口朝为点头微笑:“菲菲,你来了。”我亦矜持回礼,这么有礼地对待彼此,于我们来说都是第一次,但却都意外地做得纯熟无比。 车座宽敞。不知有心或是无意,我们两人之间保持着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一车静默,除了细微引擎发动的声音只留下呼吸声。仿佛我与欧海文的相处之道,一贯如此。 “菲菲,今天很漂亮。”他朝着微笑,不是熟悉的阳光灿烂而是得体陌生的温文尔雅。 我下意识地作出回应,笑不露齿。“谢谢。女为悦己者容。”或许是彼此都觉尴尬。余下的路途中都没有说话。只是快到会场的时候欧海文突然握住我的手。我的背陡然一僵。 “待会儿会有很多人。走在我身后。别怕,我保护你。”心中突然一暖,仿佛欧海文手心的温度。至少那一刻我确定他爱我,而牵着的手是可以走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的。 能把握的,不过这一刻而已。 走出车门迎接我们的以不计其数的闪光灯和人声鼎沸。火力集中地扑面而来,人影人生叫人晕眩。 “欧先生,请问您身后的是您飞女朋友吗?” “很面生的小姐,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在这之前您曾经和米娜小姐传出绯闻,现在带女朋友出席酒宴算是对先前绯闻的澄清吗?” ……火力集中而至,只到现场保安出动维持秩序这才逃出生天。跨上红毯的一瞬间,我还听到背后有人高喊:“小姐,欧海文先生的女朋友~麻烦回头给我们一个特写啦~拜托。”不自觉地将头埋得更低,却这样鸵鸟的姿态却毫不留情地被红毯周围的长枪短炮收入镜头。 “菲菲,又不是公安部现场直播罪犯押解。抬起头来!做我的女朋友没这么丢脸吧。”这里是欧海文的主场,所以他能泰然自若地挥手致意,顺便不经意地和我咬耳朵。“至少要和米娜一般出色吧。” 我确定自己是被这句话刺激得抬头挺胸收腹,顺便挂上僵硬地笑容挂。“对不起啊,不能想社交淑媛一样出色是我的错呢。”却觉得一双脚被箍得越发地疼痛了。 大厅如想象般辉煌,无数报纸头条的风云人物此刻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个个都来同欧海文招呼:“欧大公子好。”然后将目光挪移到我身上:“身边的这位小姐真是气质出众啊~” “仪态优雅~” “雍容华贵~” “可爱大方~” 转了一圈都没有人询问我的名字。可能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和一般无二毫无特色的“欧海文的女人”吧。只觉得脸上笑得僵硬,而脚下疼痛加剧。真个人摇摇欲坠却还要保持完美礼仪。正因为我不是颜菲菲而是“欧海文的女人“,故而不能失礼人前。 挂在男伴的手臂上继续一抹游魂一般地在大厅晃荡,和无数的陌生人客气寒暄,然后擦肩而过成为彼此的过眼云烟。 渐渐体力不支,而后开始感到厌倦。 “哟~我看老远着人怎么像我们欧大公子呢~只不过衣冠楚楚不敢相认啊。”有眉目英挺的男子突然出现,身边站着是一身白色礼服的依人小鸟,三挂珍珠脖链泛着柔腻的光泽,整个人也像是未出蚌的珍珠一般,养在深闺含羞带怯。 走到欧海文面前闲闲一笑,外人看来这二人俱是临风玉树。“难得难得,我说欧大公子,您身边的这位小姐还没有换呢~”小鸟的饲主略表惊讶地打个呼哨。“怎么,脱胎换骨准备修身养性清心寡欲吗?无数红粉佳人要哭泣了~” “沈大少您才是,身边人果然不出意外地换了呢~”欧海文笑眯眯地看着沈豪的女友:“小妹妹,告诉哥哥你今年几岁了?如果成年的话应该知道沈豪叔叔不是好对象哦。” 那女子却不说话。只是礼貌地朝着欧海文微笑。转而热烈地看着沈豪,单单是眼光就已经如胶似漆,空气中仿佛要放出礼花。倒叫一边的人有些羡慕如此新鲜热辣好不保留的一份感情。 而欧海文已经一把搂过我:“沈豪,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颜菲菲。菲菲,你面前这个貌似忠良实则桃花的男人叫做沈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嗯~已经凭借这副皮囊不知骗到多少女孩子~沈豪身边的小妹妹,(奇.书.网-整.理.提.供)忠言逆耳,可还是不得不提醒你要当心沈豪啊~” “颜小姐,你也要对身边这位看似桃花实则更加桃花的男人多加留意,他之前的战果绝对我是两倍~还是保守估计。啊哈哈~忘记介绍了,”沈豪也依样画葫芦得很白衣女子搂得不露一丝空隙:“我女朋友,谢家瞳。” 那神似安琪儿的谢小姐微笑着朝我伸出手:“颜小姐,真是幸会。” 35 “阿文,沈大少。你们都在这里啊。”那甜腻如同才出炉的草莓派的声音,不用回头都知是天字一号劲敌出现。我下意识地抓紧手袋,突然感觉暖融融的大厅气温陡然下降。如同此刻上演的剧情般急转直下。 “娜娜,你倒是已经来了。我方才怎么都没有看见呢?” “因为你的眼里全部填满了菲菲啊。”米娜的笑容在水晶灯垂落的璎珞里仿若黄昏,半是无谓半是忧伤。“怎么还能看到别人呢?” 我照例不出一言的站在一旁。仿佛高高在上事不关己,实则对于这态度明显而尖锐的挑衅实在是招架无方。一朝被蛇咬而后十年怕井绳,对于这种名流云集的聚会我终不能百分百的适应。 我无法进化到跨越自己的出生。不如完全依靠欧海文比较妥当。“哪里的话,未能恭迎大美人你驾临是我的错。” 米娜似乎有意改走成熟路线,对于欧海文恭维赞美没有打蛇随棍子上,却是一经笑着回避:“过去的事情说了也没有意思。对了阿文,伯父伯母呢。我今日还未曾见到他们?” “可不是就专程等着你出来吗~我说娜娜,怎么长远不见你来我家玩,见到你妈妈也是语焉不详,只道你出去了。”有中年美男和美妇自前方款款行来,顺理成章地加入谈话圈。却只是拉着米娜的手嘘寒问暖,其他人如同色背景被视若无睹。 “我看你最近是清减了不少。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你看看,原本的圆脸蛋都瘦到脱型了~这样不行啊~”美妇人一脸心疼地拉着米娜的手:“不行不行,娜娜,明天一定要到我家来,我叫姜妈炖汤给你喝,好生进补!”又回过头来埋怨欧海文:“阿文,不是妈妈要抱怨你。你看看你,是怎么照顾米娜的?亏得人家为你做牛做马,你却虐待人家。”俨然将米娜作为正牌媳妇对待。 也算是对我的下马威。 欧海文只得扶着欧太太的胳膊陪笑:“妈妈。米娜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照顾自己。”又仿佛解释一般,扯着将我推到前台:“爸爸妈妈,让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颜菲菲小姐。” 欧爸欧妈眼神游移地微微朝着我的方向颔首,算是招呼。而我则满脸谦卑过度地微笑,弯腰行礼。 话题跳过我继续。“阿文,你要晓得。米娜在我眼中永远都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哎~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她跟在你身后一口一个‘阿文哥哥’,你不能因为人长心长就翻脸不认人啊~妈妈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一席话指着欧海文这株桑来骂我这棵槐。换来欧海文迭声保证:“是是是,不敢不敢。”我在他身边如同一个旁观者,看戏看到几乎绝望。 乐队救命一般在此刻响起舞曲。欧妈和米娜眼睛中俱是垂涎渴望的光芒。“阿文,陪米娜去玩吧~”欧海文顺从地放下我,挽起米娜的手臂。 又恋恋不舍地对我道:“菲菲,陪我妈说说话。我待会儿来找你。”一时风光无二,享尽齐人福分。 欧太太却只看着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语气是冷漠而疏离:“颜小姐不用陪着老人家了,自己去玩吧。都是年轻人嘛,都有自己的消遣。”我含笑听着这个天大的笑话。一屋子陌生的人海茫茫,我哪里去找一个肯陪我一起失意潦倒的人。 欧太太便不再理睬我。自顾自地去找自家先生。讽刺一般地看到人到中年英挺依旧的老公正在舞池的中央满面红光悠哉游哉,而胳膊上挂着某位新晋玉女可观的胸脯肉。时不时地地低头调笑,恩爱非常的模样。 煞白了一张脸转过头来与我说话,目光不是能遏制地厌恶:“颜小姐,令尊是做什么事的。怎么以前似乎没有看到过您?” “家父住家颐养天年深居简出,不过一介布衣,在欧太太面前实在是不足挂齿。” “全家生活便靠颜小姐抛头露面来打点吗?”欧太太意有所指,并不单纯。 “不曾,家父家母均有自己一分退休工资可用。我外出做事也不过是替自己赚一份身家。” “呵,那颜小姐现在的身家蔚为可观。” 第40章 欧太太目光锋锐雪亮如同剃刀,自顶至踵将我打量,毫不掩饰赤裸裸的敌意,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说白了不过是勉为其难打肿脸充胖子。欧太太若不喜欢。我便即刻离开。”我微微鞠躬,转身要走。丝料摩擦着薄纱,发出簌簌的声响。“对不起,让您讨厌了。” 除了最终技高一筹捷足先登,于下逐客令之前离开,面对整个欧家我输到一败涂地。 走到门口才倚着门廊停下来。隔着无数人影连绵的曲线还扑捉到欧太太旗袍那红黑色泽,脑海里岁浮想其胸口那只精光闪烁的翡翠蝴蝶胸针,一派油光水滑毫无瑕疵。如同欧太太精心描摹的脸蛋。事后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 “哟,菲菲。你在这里啊。”肩膀被人大力搭住,却是宜静与我并肩而立。“看什么呢?里面这么热闹怎么不进去凑一凑。” “还凑什么热闹,只要你进去了,所有风光热闹便都是你的了。倒衬托得我如同烧火丫头一般,划不来。”今日宜静着一袭紫红衣裳,胸口开得很低,却仿佛是骑楼般突出的胸部将衣服摇摇欲坠地托住,偏偏到了腰部有正好掐住,摇曳拖地。衣服妥帖得仿佛是自己第二层皮肤般。配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整个人不用一件首饰已经是有挡不住的艳光浑身冒出来。饶是身边人都能觉得灼灼目光朝这边飞弹般投掷,只是当事人却满脸傻乎乎的微笑扮无辜。 “大熊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我也正在找他呢,一进门就不见人影,怕是找到同道中人从专业说道高尔夫。随他自己去,我们自己玩自己的。”宜静从路过侍从托盘上斟下两杯香槟,递于我:“真真的克鲁格香槟,试试看。”我拿过汽酒,举杯一饮而尽。 宜静又问我:“对了,欧海文呢?” “不知道。”我拿着下巴指向舞池的方位:“和米娜小姐贴身辣舞呢。”乐队奏着pounacabeza的《一步之遥》,激扬的情绪宛如小提琴的音色包裹在悠扬的钢琴中,却时不时地破茧而出,装若不经意地却真切地泄露迷人本色。 “据说当年的西班牙上流舞会中贵族男女之间严防死守,热情如火的恋人为了表达思慕与渴望才会选择跳起这种肢体亲密缠绕勾魂摄魄的探戈。” “男女舞蹈的初衷不过就是为了彼此吸引互相试探。又有哪一种舞蹈无需要肢体缠绕呢?菲菲,你太过敏感。”宜静的视线同我一起朝着舞池的方向张望。此时一曲终了,原本密集的人群缓缓散开,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欧海文和米娜如同最匹配的公主王子,互致礼仪。 大天花板下垂下水晶吊灯的无数璎珞,闪动的晶泽如同那对男女眼睛中看向彼此的光亮。 《天鹅湖》的最终,正牌公主千钧一发地驾到。饶是黑天鹅曾经把臂王子跳过魅惑人心的舞蹈,却避免不了覆灭的命运。 我未成名我未嫁,只因吾辈不如人。 “呀,你男朋友过来了。我先走一步。不做电灯泡。”宜静迤逦着裙裾,身影慢慢融到光线所不及的黑暗里,有些落寞,让人心酸。 “替我问候大熊。”话一出口已经懊悔,不远处即是大熊携着某位名媛的手,款款而来,面皮自然地同我招呼:“菲菲,看到宜静没有?” “不曾。”我听到自己说。然后不顾欧海文正朝我方向而来,转身离开:“你们慢慢玩,我先走。” 无处可去只能坐在侧面人迹罕至的小楼梯上黯然销魂。抱着膝盖看天花板精美的贴线顺便觉得这个世界的人和心都有问题——或者不该这么说,只是自己无法适应而已。 没有暖气,人很冷,肚子很饿,很想回家。 “请问,是颜小姐吗?”感觉身边有人坐下来,用冰凉的手摇着我同样冰冷的手臂:“颜小姐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只是心不舒服而已。抬头看来客却是一面之缘的谢家瞳:“谢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谢家瞳笑得眉眼弯弯:“我来陪你啊。” “回去吧,你朋友会很担心的。” “他才不会呢~美酒佳肴小loli,玩的乐不思蜀,恐怕要结束的时候才会想起身边少了一个人。”前面一句是家吃醋,后来才是真撒娇。 “你是想让她担心你吗?”真是小孩心性。 谢家瞳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粉嫩晶莹得如同水蜜桃般诱人:“是。因为我和沈豪,怎么说呢,我几乎不能相信和他的交往是真实的。所以总希望他多在乎我一些。”“啊,颜小姐不怕男朋友找不到你吗?” “没关系,醇酒佳肴美人身侧,我无所谓的。” “听你的语气好像不开心。” “没有,我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多在乎我一些。”即使将烦恼托盘而出又如何,对于问题的解决完全没有帮助。 快乐要分享,而伤心一个人就足够了。 36 作者有话要说: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写到这里。打下最后一个字的是有一边长舒一口气一边提心吊胆。 放心的原因是:经过漫长的超过一半篇幅的延宕以后,终于完全分手(但因为之前写得过于卡通和漫长反复,这个分手可能看起来和突兀,但请确信:从打下第一个字开始,这两人就是注定分手的~)。 而提心吊胆的原因也出于此:之前过与卡通和kuso,现在笔锋一转情节急转而下,读者大人会不会受不了。会不会暴走会不会失望继而对作者也彻底绝望?一个个问题都不能让人放心(绞手指~怎么办怎么办,即使我解释前面的梦幻是为后面的残酷铺垫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写故而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会不会依然别人唾弃?) 所以在下一章会尽量把之前的伏笔拉出来,把故事说完整~ 可是~即使这么说了我还是很郁闷啊~为什么会这样不收我控制的发展呢? 还要要道歉,为每一个看过文,为作者的糟糕文笔皱眉的各位,对不起~就当作这一路来看到一个菜鸟的成长吧~因为基因突变,才会有今天的这般怪异模样。 顶着锅盖往下爬~ 37 情人之间最后分手谈判。光看着名字已觉惨烈,隐隐有血腥气和不甘心扑面而来。其实真的要做起来也不过是稀松平常,不外乎于是两方对峙,将平日里互相欣赏或故作不见的优点缺点统统拿出来,拭去所有暧昧欣赏的绯色光芒,便成了锋锐的匕首刀剑,一股脑地往对方身上投掷。 刀剑无眼。直直扎得彼此身上一个个孔洞连绵,血花飞溅。开头只是诧异惊骇,血泊泊的自伤口冒出来,还不知道痛,等到魂魄定下来,那才痛入心脾。 却不是自己的错,统统对到对方头上,于是战争升级,无休无止。 我要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爱欧海文不若想象中的无怨无悔,情深似海。张口欲言,除了俗辣呛人的一句“我们分手吧。”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知是自己不够主动用心,或是欧海文全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他心明似镜,一早便知今日的结局。怎会将家世一一坦白,以心换心,临到分道扬镳的时候还被怒气放炽的悲情女主角加以眼泪和毒舌的控诉。趋利避害原本就是人之本能。 “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你会告诉我喜欢我的理由。”而如今,我先知晓理由,再谈分手。不过是殊途同归。 欧海文从刚才一刻起就如同魂魄出窍般不言不语,只是凭着露台栏杆,双眼似乎无焦距般看向我出,嗯嗯着表示明白。 我情愿当作他是因为羞愧而不出一言。只是这样,眼泪已经不能控制地流下来。心脏一起一搏,缓慢而坚定地朝外压着着苦涩。 “呵,多么讽刺。”手无寸长,我只能高高地抬起头为自己解围:“亏得我曾经无数次幻想因为自己的姿容出众脾气柔顺又可爱,或者干脆是某亿万富豪的唯一指定继承人所以被狂热地追求,悉心地呵护。到头来却发现推动一切发生的那个原因竟然如此苍白不堪。”披荆斩棘牺牲无数终于抵达传说中埋藏失落宝藏的古墓,除了空空如也还是空空如也,无所斩获。 一如这世间太多的人和故事。一开头是繁华锦绣高潮迭起,锣鼓喝彩交织着绵密袭来。于是以为后面还是有什么惊心动魄。却不想白娘子还未曾水漫金山已经永镇雷峰塔,了无音讯。 这才是生活的真谛。原来我从未有清醒,不过是从象牙塔梦游到欧海文身边。一朝醒来,发现身边什么都没有。 聪明人到此就应该挥一挥衣袖,潇洒转身离开。留下美丽的背影让负心汉多年之后痛哭流涕“为什么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放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可我做不到,无论几次深呼吸也不能平复心中那口被愚弄的浊气,索性将画皮扯下身子,恶形恶状地开口:“事到如今,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是意外,菲菲。对不起,我会给你补偿。”欧海文趋近,仿佛想要握住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往下沉。被他发现,所有尽在不言中的心思化作嘴角一抹无奈的微笑:“菲菲,你要相信我,我有苦衷。” “人生在世,总是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爱情难得算是赏心悦目的一件,可你却决定把自己的快乐建筑之上。以最终分手时候别人痛哭流涕牵着你的衣角告饶为乐,欧海文,算不算是你过分。”欧海文一张脸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细微的热气在脸上盘旋流连,可我却不敢看他,一双眼睛瞪到老大老大,直至看往他身后的夜色,灯火直冲而上,宝气灿烂。 第41章 “菲菲,会用丑陋来形容爱情的人才是熟知爱情本质的高手。你也不用站在事主的角度来苛责我,将心比心,你又何曾百分之百地将一颗心捧过来交给我。我爱你曾经娇憨,我也不讨厌我的耍宝可爱,动不动就来礼物告白。若是认真论起来,谁是谁非都说不定的。”欧海文一把将我自自我陶醉的道德制高点拉下来。“没关系,这个社会没有人会因为你谈过恋爱而看不起你。更何况很多恋人之间的亲密完全都没有进行过。”这是安慰吗?为何我听来如同最恶毒的讽刺? “我现在看到才是你的真面目吧。欧海文。”一切以自己的欢愉作为出发点进行算计,针对不同的女性推出恋爱套餐abcd,看人下菜,实在是商人本性。“我早该知道你是如此。” “如果什么都有早该知道,也就不会有后悔发生了。而我,根本不会同宜静在此处说话。”欧海文取出手帕给我拭泪。“菲菲,你已经应付得比我想象中的好。女人总是要多吃一些苦,才会比别人出色些。别碰到什么事情都尖叫以彰显自己的矜贵。” “言下之意倒是我要为你社会大学的精彩讲课交付学费,然后感谢你对我镇定自若的褒奖吗?”我狠狠地扭搓着欧海文的手绢大加发泄,一如凌虐着本尊:“欧海文,你会不会把我的形象描摹得过于高大完美?爱也好,虚荣心也好,一个女人在面对心上人将要被抢走的时候根本无法冷静,我能站在这里和你相谈甚欢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面对的对手是谁。我,我,如果现在有具体的人出现的话,我肯定扑上去同他扭打。”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我原本就不是漂亮女子,平日还希望用大度的气质和温婉的微笑为自己加点总分,可现在这些风度统统消失,我哭到唏哩哗啦。 对此欧海文的反应是轻轻将我搂住:“对不起,菲菲。是知自己给你造成伤害……” 我一把将其推开,曾经无数次流连的怀抱此刻叫我只想要逃离:“既然已经决定分手为何还有如此暧昧的举动。欧海文,怪不得同你交往过的女子都对你恋恋不舍,的确是好手段。”便转身下楼。“从前吵架,我知道你总会回头。可惜这次,热度退却,你我不再高烧迷糊,所以,就这么散了吧。” 曲终人散,再无瓜葛。 我背对着他走下去,忍住没有回头。这样的忍耐直到阶梯尽头方告终结。抬头来看,露台处空无一人。原来他一早离去,方才种种的柔情似水不是离别的礼物,却是再擅长不过的逢场作戏。 有又谁会爱上做戏,只不过如此双方都好下台。好聚好散,我错在过于认真,不爱惜羽毛。不知不觉就如斗牛般一往无前。欧海文有一句话说错,我差点就将一颗心挖出来双手奉上,以心换心。却不过一刻,时移世易,现在除了我自己,谁还要这一刻心。 耳边似听到格拉一声,仿佛玻璃咋遇冷热后破碎成尖锐的形状。摸摸胸口,完整无缺,举起手来开,一阵晕眩:为什么我看到满手血腥? 米娜在原地等我。看到满脸泪痕阑干的我也是一愣。“米娜小姐,你给的这贴毒药实在霸道,可惜我却已然顽强得伤重而不死。抱歉了。” “你看到了什么?”她大概疑心我在做戏。 “一如你的安排,亲眼见证一把匕首戳到我心口。”我抚着胸口:“满手鲜血淋漓,你难道看不见?” 她似如释重负。“我提醒过。所以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奇怪,我何曾怪过你。”我奇道:“那接下去是应该恭祝你神功大成,晋升主位吗?呵呵,要记住,这个位置不好做,我是暮四而前面有个朝三奇-書∧網,加上欧海文对女人素来温柔所以米娜小姐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位置呢,我真的很好奇。”我如同每个失恋的人,将所有的罪过推脱到狐媚的第三者和负心的男友身上,从不审视自己的原因。 自己有什么错?即使是有些缺点,也是你说过可以不计较加以包容的,为何现在却成了抛弃的理由。 爱情和女人拥有相同的属性。才萌生的时候新鲜无比,水灵灵地讨人喜爱。一旦成熟便迅速走向腐败,再用美丽的语言和化妆品加以修饰,都无法挽留人们追逐新鲜时髦的脚步, 后浪推前浪,我不过是在欧海文的秉性上跌了个跟头。同其他壁人劳燕分飞相比,老天爷已经足够仁慈。 我满意地看着米娜一张俏脸变得煞白。握着筹码往往是瞻前顾后,只有一无所有了才会背水一战。 穿过大厅出门。卓妍自身后叫住我。“颜小姐,董事让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可是现在接近午夜,您没有车,如何回去?” “那是我的问题,不用旁人费心。”我的骨气不合时宜地发作,“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的一天。”整个世界仿佛颠倒了,以往既有认知自从踏进这扇门,涓滴不剩。身边的喧嚣繁华依旧,有年轻的客人眷恋着不肯离去,围着舞池跳舞。我能看见一身光艳灿烂的宜静正和自家夫婿角斗一般起舞,而米娜已经挽着欧海文的手臂,翩然穿梭人群中,一如花蝴蝶振翅。 大门敞开,任君爱来就来,爱去就去。这群衣衫光鲜的人儿,专事在普通人生活中留下不可磨灭的涟漪,一圈一圈地当养成凝固的年轮,他们却当作等闲,甚至嗤之以鼻。 38 只消一阵冷风,骨气便化为乌有。肩臂蜷缩着瑟瑟发抖,脚下那双紧窄的舞鞋,极细的鞋跟如利刃抵着肉身,痛觉使得整个人不停战栗。 我一如所有情场失意的女子,几番摇摇欲坠后终于不支倒地。就算多了丝绒地毯的帮衬,手掌手肘膝盖,凡事与地面接触的部分,依旧是火辣辣地疼痛。 不知是否心灵创伤向肉体投射的结果。至少说明我爱欧海文起码三分有真。 有工作人员上前搀扶:“小姐,你没事吧。”才借力站起,抬头却见第二波救兵愿自远处奔过来。“菲菲。”阮大伟急切地握着我的手:“宜静打电话要我来接你。”他紧抿的嘴角微微有些下沉。“我们回家吧。”脱下外套让我披上,遂双手一揽,相携与我离去。 小车暖意融融,我仿佛从西伯利亚回到热带雨林。却不肯将大衣自身上除下,不否认鼻端若有若无的剃须水味道混合着薄荷烟草香味,十分令人镇定且诱人。 借着阅读灯昏黄的灯光自后视镜里打量自己。骇一大跳。始知“残花败柳”一词出处有典。羞愧难当地以手覆面:“阮大伟,送我回家。” 车厢一片静默。要过了似乎很久,阮大伟才接口:“你们闹矛盾了?” 我惨淡地笑:“是,大到无法收拾只得以分手作罢。”逃避似的闭目,却无法不回想舞会上一幕接一幕自眼前滑过。“非要如此这般才能知道,世上无一人值得通盘信任。“顿一顿:“求人不如求己。” 阮大伟拍着方向盘喝彩:“说得好。” 我继续苦笑:“这样简单的道理,人为何一定要受过痛苦才能长大。要不然便一直囚禁自己在象牙塔。”若近日不是机缘巧合地看到这一切,编都编不出如此虚无缥缈的情节。想着想着又自怜自伤地哭泣起来。呜呜咽咽,自己听得都心烦,却无法阻止。 “对不起,可眼泪不受我控制。”阮大伟只是沉默着递上毛巾以便我越发肆无忌惮地泪湿占巾。 “菲菲,尽量克制吧。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有掉转车头给那家伙一拳的冲动。” “我一个人丢脸就可以了,私人事件不能让你赔上社会名誉。”我哽咽着勉强遏制,随后却因吸入太多的冷空气,滑稽得连连打嗝。“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车子陡然加速,却是阮大伟在一边咬牙切齿:“也罢,那就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不知何时打开的音响突然轰隆轰隆作响。我从少女时代就开始喜欢的乐团,即使是失恋也能唱得天边如同悄悄透出一线光的那个人,此时正浅斟低唱着不熟悉的感怀: “不见不散谁跟谁相遇那个臂湾 不见不散明知道灵魂它没有港湾 不见不散这期盼终于长出枝蔓 攀附着天生的贪婪 直到爱变成了一场灾难 我切切的切切在盼 一颗心滚滚的滚滚在翻 等到夜层层的层层在散 期待却不肯由浓烈转淡 我切切的切切在盼 一颗心滚滚的滚滚在翻 等到天狠狠的狠狠在白 撕裂着最后的温暖气氛 不见不散一整夜沉默的红地砖 不见不散诺言在空气中一直弥漫 不见不散终于让所有人没造反 蜕变成世故的小孩 在今天谁的孤单在狂欢 遇红灯停在路边。身侧是灯火通明的便利店。于是我突然升腾起食欲:“我想吃东西。“知自己此刻喃喃自语可以被身边人接受到:“咖喱关东煮,草莓牛奶,铜锣烧……统统都想吃。” 下一刻已经坐在临街的长椅上大嚼猪排饭。一边还有铜锣烧,关东煮,养乐多排队等着我食指大动。阮大伟捧着黑咖啡坐在我身侧,专心扮演聆听告解的沉默天使。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体验到的感觉不是血倒流而是,完全没血了。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如被冰雪,我都以为自己对爱情绝望了。” “看来你爱欧海文很深刻。” “不然,若我十足十地爱他,那此刻我必然食不下咽以泪洗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幅身体衰败下去也无所谓。 第42章 可刚才在预热饭盒的时候,盯着微波炉我只是在想‘啊,明日要上班不知这熬夜的身体能不能撑下去,还有就是吃这么多我的胃怎么办。’然后才想去要愤恨欧海文赐予我的羞辱……” 阮大伟拿过一个饭团,剥开来吃:“我这是在保护你的胃。” 我却无意与他说笑了:“你看,关键时刻本性急吼吼地显露——我最爱仍然是自己。不过是自尊放不下欧海文。” “菲菲,你只是恼恨自己爱得不够深。” 我一愣:“是我中了罗曼史的毒。”还以为爱人就是要荆棘满路,披肝沥胆。到头来不过是七分爱情三分骗。 同时也开始对阮大伟另眼相看。“那么犀利话就你说来,只觉得妥帖舒服。阮大伟,你是一流辩才。” 他笑笑:“终于知道我的好处?不再是除了专业什么都不懂的无聊男士了吗?”阮大伟还是那个阮大伟,不可能一夕改变。只是我从前没有给予过多的注视目光,不知他是当今日益稀少的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人。 他捉住我的手要走:“再不走就天亮了。回去好好休息。”我似粘在椅子上皱眉,不堪重负的双脚再也不想踏进那舞鞋一步。他却似读心般明了,挑挑眉蹲下身子,将我背起来。“做什么学人家穿高跟鞋。” 那因为体重久久不能实现的公主抱梦想,算是完成了山寨版。我老怀大感安慰。 干脆整个人俯在其身上,埋着脸闷闷道:“大伟,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谈恋爱。25岁以后再考虑也来得及。” 他不置可否地“唔”一声。“还有三年,我要好好工作,赚来的钱要和妈妈一起还银行,还要自己存嫁妆,还有去旅游。现在总算知道恋爱是杀死时间的下下策。” “姑娘你才在伟大的恋爱征程上跌倒一回啊,还没收复失地怎么轻言放弃啊。” 我“切~”一声:“那大叔你以为多少次算合适。就怕拥有了整个江山风景如画,人家还对我指指点点说这女子风骚露骨,不够正派。谁还敢娶我过门啊。” “不和你逞口舌之快。菲菲,回去睡一觉早上起来再饱餐一顿。那时候你会发现凌晨这个时段是不应该给自己做重要决断的。” 我们在楼下分别,双方都是举步维艰,难舍难分。阮大伟征得我同意掏出烟来抽,眉头皱得我以为他在cos许文强。“菲菲,我问你个事。” “说~” “你刚才说‘25岁之前不恋爱是不是认真的?” “啥?我说的时候是下定决定很认真的,不是你要我睡一觉再吃个早饭另行决定。怎么了?” “那个啊~你有时间修身养性,我可没时间等你破关出来了。干脆今天就挑明和你说了……” “要说什么事?” 阮大伟灭了烟,紧张兮兮地大喘气:“菲菲,我不想等你到二十五岁了。到那时候再告白再恋爱结婚我们都老了,如果你觉得我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恋爱吧。”说完还蹦跶了两下,搓搓手:“你放心,我对你很认真的。我是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了。” “等考虑清楚了再给对方打电话吧。折腾了一晚上大家也都累了。”我突然发觉自己还是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魄力,算是一夜长大的奖赏。 阮大伟稍稍有些没落,连带才要熠熠生辉的眸子又变得深幽。“那好,你好好休息。” 肉体虽然渴睡然依然精准地于7时醒来。起身才要准备另一轮搏杀却觉得头重脚轻,跌回床上要哼哼叽叽地让母亲大人赶快救人。 一量体温发觉烧上39度。老妈立时要带我看病:“病症一开始都是发烧症状,耽误不得。” “老妈~你这是在诅咒唯一的亲生女儿花样年华早夭吗?我没力气,走不动。” “那好,先吃药。退烧了就去医院看一下。我去将今日的麻将活动取消,服侍你!”端来了白开水和退烧药让我服下,又新拿出一床给我盖,希望快快出汗退烧。 记忆中已经多年不曾发烧如此严重,上一次还是遥远辽阔的初中时候,为了逃避据说很难的数学考试赖在家里。不过那时妈妈上班,家里是我一个人猴子称大王。 迷迷糊糊地睡一会醒一阵,等在睁开眼睛已经是中午十分。床头柜上有热腾腾是果珍。老妈端着鸡汤进来要我吃。 “菲菲,我知道你一发烧,吃东西就会吐出来。可好歹吃一点补充力气。”随即一双手很肉麻地抚上我的脸:“眼睛下面一片黑,都快变成熊猫了。” 都怪这温暖的家庭气氛。瓦解我那“万事有自己承担”的钢铁意志,一包眼泪含在眼眶,坐直身子给老妈来了一个乳燕投林:“老妈~5555555~~~~~~老妈。你女儿我被人抛弃了啊~” 39 人们在诉苦时大抵没有想到,只要能够把经历过的事情说出来,那就说明事情其实还没有到潜意识中想象的那么坏。地球爆炸,世界末日都太遥远,但发生在地球上每个角落的战争和饥馑让那些人们所承受的痛苦绝对要比我们严重。 只是我们不晓得,便理直气壮地地需要哭诉帮忙,才能疗伤。“我亲耳听到欧海文说的和我恋爱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妈妈,我知道我们不该为这种人伤心,可是我就是很难过啊;妈妈,我觉得我会就这么撑不下去的;妈妈……”我蜷缩在老妈怀里嘤嘤哭泣,仿佛自己还是婴儿。 整个过程中老妈一言不发地搂抱着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脊:“好了好了,就当自己和那个男孩子没缘分吧,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妈妈。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没找到金龟婿?现在分手都成定局,说这个也晚了。” “那也不怪我不顾你反对和她交往?” “哎,菲菲。”老妈拥抱着我,声音自后传来:“你已经长大,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跑到我跟前让我给你决定了。想想看,当时那种情况,我拦你越厉害你不是和那男人越好吗?” 我咬着被角暗自神伤:“可是……可是……”语气又带了哽咽。 “老妈已松开怀抱,起身。”可是完了起来穿衣服。医院门诊不等人。” 医生说是积劳成疾,外加着凉引起病毒性感冒大爆发。下笔唰唰唰地写满一张病历卡。末了和我说:“小姐需要早晚注射两次针剂,连续一星期。对病情控制很有帮助。”我想着都长这么大了,还要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扎针,挺不好意思。就和医生商量,能不能吊针解决问题。 “那也行,但是现在院里面输液室人多,恐怕这时候你去也没位置了。”幸好老妈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没关系,我当年做过赤脚医生。知道要怎么办。”遂去了药,回家安心静养。 老妈手脚利落地搭出一套简易吊针设备,就把我摁在凳子上休息。再拿来一堆报纸杂志给我消遣。 随手捞起一本却是亦舒的《玫瑰的故事》,我喜欢的作家中最不喜欢的作品。大概是因为自卑,总觉得女主角黄玫瑰一辈子总是飘飘忽忽地生活在云端。诚如她自己所言: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一窍不通。 不是不通,而是天真,不谙世事,至情至性得让在现实中打滚,沾满一身污秽的人们羞愧进而嫉妒。 反而是更加喜欢其中的配角,比如某名遭受玫瑰蛊惑的男子不幸的前妻关芝芝,就是咬紧牙关从没有灵魂的苍白淑女浴火重生成了现代大女性。感同身受大有自己扬眉吐气的感觉。 但大致上还是不喜欢,故而当年读完就束之高阁,从没想到有翻开重阅的一日。漫不经心,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依旧不甚喜,却越看越悲凉。 真实世界那里来找一个黄玫瑰,一颦一笑都能让人抛却身家性命,锦绣前途来爱上一生一世。那种虚无缥缈,于云端飞驰的爱的感觉——不是潇洒之极的人无法欣赏和效仿,更多的我们也不过是在固定的时间仿效身边的人找个谈得拢的人来爱而已。 想到这一层,立刻给阮大伟拨电话:“阮大伟,昨天你要好好考虑的事情我已经想清楚了。”什么考虑,决定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觉得你说得挺好,就这么办吧。” “菲菲我也有事要和你说。”电话那头顿了顿:“我辞职了。” “行啊,这段感情我也想要低调处理。这样也挺好,不用八小时内外都互相看着,早晚审美疲劳。”后来阮大伟告诉我,有某科技新贵给他抛出橄榄枝,底薪起就是二十万。 人往高处走,再说在报社阮大伟根本就是虎落平阳。 而无处可去的我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 第二天上班顺便销假,被迫对着秦臻一张霜寒冰冻如同西伯利亚平原的脸陪笑。“颜菲菲,把你手头工作和a交接一下,同事不够事情做了会叫你。”连贬十三级,成了一文不名的烧火丫头。游手好闲最后被发配到资料室工作。 阮大伟来接我下班,彼此第一句话就是:“啊呀,脸色不错。”说完却突然觉得尴尬,脸上浮起小红晕,还桀桀地笑着。 一起讨论晚饭地点。阮大伟说他认识个做粥的地方把煮的东西特别好吃。“那米粒光灿灿地一颗一颗,都熬化了~特别好吃。” 我冷笑:“那店主是否叫老麦?” 他一愣:“不是,叫大麦。” 我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就算西太后的全副仪仗抬我去吃我也不干。” 第43章 “干吗不去,又不是要毒死你。” 我抚着心口心有余悸:“阮大伟你是不知道。就前几个月我和他去吃饭的时候,不当心叫了燕窝鱼翅吃。后来作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来和我诉苦说那么多山珍海味你们不用偏偏惦记着燕窝鱼翅干吗?知不知道底下有读者抗议说这是抄袭某位言情天后的经典桥段。还扔给我一本书,叫我好好学习学习。” “这和我们吃粥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你不是说那粥的米一颗一颗熬化了特别好吃,店主还叫大麦?告诉你,那书里面还真有这么一段!我是被作者折磨惨了,还是不要算了~” 阮大伟听到此处也觉得恐怖了:“要不我们去吃麦当劳?这样总可以了。” 我摇头:“现在物价涨得多厉害啊,还是买东西回去自己煮算了。” 阮大伟喜滋滋地把脑袋凑过来:“菲菲,还挺贤惠的。” “别高兴的太早,吃饱了是要回答问题的!” 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没节制住,一边推手推车脑子里就浮现起不久之前的借宿之夜阮大伟空空如也的冰箱,一双手控制不住地这个拿些那个拿一点。偏偏旁边还有人煽风点火:“没关系,随便花~反正最后都是吃到我肚子里。” 最后给阮大伟煮了肉酱意粉搭配微波炉半成品烤鸡,自己则是清粥一碗。看着阮大伟吃的开心,已是如己身受。 “菲菲,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说吧,谁叫我是吃人嘴软。”“那好,我也就不迂回的说了。可能有些表达让你不舒服,别见怪,我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我捧着红茶若有所思:“阮大伟,其实我觉得我整个人每个方面都很普通,所以虽然幻想过无数男人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美梦,可是从来没有当真。但是最近的一连串事件让我感觉很疑惑。我不知道该怎么下定义——或者说只是很正常的社会问题。是我反应过激了?” 阮大伟一双手握住我的,手心干燥而温暖。我低着头一字一句:“你也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对我有好感’这个问题,拜托,不要觉得我没有礼仪,不知进退。” 他却没有回答,寂静中我的声音也低下去:“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有问好了。我不介意。” 鼻子被若有似无地刮了一下,接着是头发被揉了一把:“颜菲菲,你真的不记得了?” “啊?” “你真的以为我们是面试那次第一次遇到吗?” “难道不是吗?” 阮大伟一脸输给你了的表情,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给你24小时思考的时间,想不出来再来问我。” “你别这样敷衍我,我真的不记得之前见到过你。” “没有不记得的事情,只有想不起来的事情。颜菲菲,别辜负我,我可是等了你那么多年。” “你也别玩文字游戏了,你不说我无法补偿你等待我的青春啊~我……”却被阮大伟用手指抵住嘴唇:“没关系,我都不介意在等待24小时。” 在等待答案的24小时里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影响堪称辽阔。 自从降级成使唤丫头后,同组的a女士气焰越发嚣张,常叉着腰颐指气使地让我从桌子擦到玻璃窗顺便斟茶递水拖地板,而后再来一大堆跑部门的琐事锻炼我的脚力耐心和微笑真诚度。于是这天照样不顺眼,拿着一大堆单据叫我去财务处核对报销。 这本是一件小事,三下五除二便能搞定。等出门的时候却发现a女士一脸神色慌张地跑过来,抓着我的肩膀来回晃:“颜菲菲,当才我交给你的单据呢,送财务处了没有?” “都弄好了,怎么了。” a女士听完这句话脸色大变,气急败坏地跺脚,扔下一句“这事情你不用管!”就不知冲刺到哪里去了。 我本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只到中午秦臻邀请我共进午餐事情才变得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颜小姐,你也知道杂志社这个部门我初来咋到的实在是了解有限又能力微薄,所以对属下有一时误会的状况你也要了解。” “秦主任哪里话,杂志社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们合作无间啊。” “其实前一阵子让你在资料室打杂我也是有用意的。就是希望颜小姐初来咋到,能够熟悉了整个大环境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 “主任说的是,我也觉得在资料室的工作让我受益匪浅,和同事们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 “那就好。现在我的意思是,颜小姐你也锻炼的差不多了。是该做些实质性的工作了。”我在心里吐槽:“原来你也知道我之前做的都是无用功!”这样吧,我们看了一下,杂志旗下的‘专栏刊中刊’很适合颜小姐负责。这是我们邀请的一些专栏作家联系方式,颜小姐麻烦费工夫要些稿子来。” “嗯。”我拿过秦臻递给我的指头,密密麻麻的文坛大腕儿小腕的名字。“主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为什么突然无事献殷勤?” 秦臻面容很明显地扭曲了一下:“颜小姐,那件事情你不知道?” 我诧异:“什么事情?”便饶有兴致地看着秦臻再度变脸,狰狞再狰狞,颜色也从红到青。最后一把抓过皮包:“颜菲菲,下周一截稿,你给我用心一点。” 起身离开,偏偏和端着热茶的侍从装个满怀,奶茶咖啡统统往米色短大衣上招呼,蜿蜒斑斓。秦臻气得连连推搡侍者:“没长眼睛啊,我这件大衣你做一年都赔不起!”要到大堂经理说尽好话并答应配唱全部随时才悻悻离开。 40 因为频繁接触,和财务科室一干人也熟悉起来。会计may打着申领文具的借口把我约出来下午茶,却是中午那家店。才坐下就一脸神秘兮兮地凑近:“菲菲,新闻,大新闻。” “有事启奏,无事吃饭。怎么了?” may招手示意我靠近,附在耳朵边上一字一句:“财务说你们科室的账目有问题。” “不会吧,怎么可能!” may连忙安抚:“放心,同你无关,和阮大伟也无关~事情出在秦臻手上。” “啊?”我一直以为我们部门是清水衙门,没想到也有油水可以捞。 “菲菲,我告诉你。虽然现在上面说还在查,可是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大老板怀疑啊~你们主任,在广告招标的时候有收受回扣的嫌疑,另外还做假账蒙混过关。” “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会一下子查出来?还有,公司不是年底才核对过账目,怎么这么快又来一边,不符合规矩。” “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很奇怪。”may咬着吸管,蹙眉:“照理说大老板不应该来财务室亲自主持工作,可是刚才却御驾亲征跑来慰问基层,东看看西看看然后就指着上午送来的单据报表说‘这个做好送给我来看看。’”说到这里,may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科长还以为突击检查工作能力,当即加派人手把这些东西做出来。那些人精,眼睛随便瞄一瞄就知道什么问题了。” “可是……”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总而言之就当大老板替天行道,消灭妖孽好了~”may乐观地大拍我的肩膀。 隔日在公园约会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和阮大伟说了,对方同样表示不可思议。 我笑道“总感觉大老板么就是手上公司股票多一点,平时吃吃喝喝开开会,谁知道也是会干正事。不过虽然很大快人心,感觉还是有点心虚。” “怕别人说你掩袖谗工,狐媚惑主?” “嗯,毕竟我能进公司也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我低下头,脑子里浮现出资料室无意翻找出的员工资料,自己的名字旁边是刺眼的“特批见习,以观后效”八个刺眼的红字,还有欧海文的印章签名。 我早该想到。他的父亲与大老板是世交,要安排我这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当然是大笔一挥就能搞定。随之而来的流言蜚语,就算我用百倍努力工作来证明自己,却也再难翻身。 “算了,人家要说我们也没办法管。其实能让人出手依靠也没有什么不好,算是别人盼不到的机遇。” “道理我也知道,可是……”我伸手从垂落的树枝上摘下今年的新叶子。“一想到我在公司的口碑会变得很不堪,我就郁闷。” “管他呢,反正你也听不到。小时候我们也不是一直说老师坏话,等到后来自己都不记得了。” “好吧,管他呢~” “菲菲,上次生病到现在似乎心情一直不好。” “啊!”我抬起头看着他,急切辩驳:“没有不好……就稍微有一点吧,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他亦同我微笑,却在随后迅速地俯下弯下身子来啄我的嘴唇。下意识地抗拒,抬手举起手上发泄用的叶子格挡……我和阮大伟的第一个吻,就这么突然地发生,然后未完成。隔着厚度为0.1毫米的树叶,嘴唇还是能体会到温热的感觉,另外是植物特有的清冽。 迅速,无意识的触碰,而后由我尴尬的撤退宣告终结。辩解道:“对不起,不是不喜欢而是我不习惯。不习惯突然之间就……” “没关系,以后可以慢慢熟练。”阮大伟好心替我开脱:“菲菲,你不是问我什么我们第一次相见吗?” “对,我自己都忘记了!那答案呢?” 换来阮大伟宠溺地一笑:“先忙好工作吧,下周告诉你。” “好吧,反正下周过完还有下下周,我可以慢慢等。” 第44章 其实什么时候遇见又有什么关系,当下还不是要小心翼翼增进感情。 “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不要怕来不及。”阮大伟说话时候总是习惯握住对方的肩膀,对牢对方的眼睛。不用铿锵有力就能将语句说得如同发誓一般:“我会在这里等你。” 虽然may拍着胸脯保证秦臻下台指日可待,可人家照例日复一日威风八面地端坐钓鱼台,任尔东南西北风。 “颜菲菲负责的栏目怎么样,听a说你还没有交稿吗?” “其他都已经没有问题,只是主任您指定要的红牌写手乙静小姐到现在都没联系上。” “嗯?” “是,宅电,手机,电邮和聊天工具我都试过无数次,也留言无数,但迄今为止毫无反应。”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我要做的是今天下午收齐稿件。” “……” “颜菲菲,必须提醒你,其他的人的稿件都可以找其他人代替,唯有这个乙静绝对不可以,你给我记清楚!” 我几乎破口大骂主任是不是乙静也给你回扣所以非他不可,表面还是低头道:“我会努力。” “交不出稿子就交辞呈,我们这里少了你继续工作没问题。”因为这句话,赌上小白领的尊严也要完成。当下心里默念“秦老妖我等着倒台走人的一天“负气出走般打车赶往乙静的地址。 热心嘴碎的司机同我搭讪:“小姐,那里是本市有名的高尚住宅区,住在那里是好福气啊~” 我无奈一笑,若真在那里有房有车,何必出来劳碌奔波,挤三站地铁整个人就仿佛形容憔悴十年。“不,我去找人。” “男朋友啊~小姐真是有福气。” 不想再做无谓的解释,误会也都随他去。 因为保安的阻拦,车子停在大门口,忍痛抽出百元大钞递过去就没了了音讯。面对数栋一模一样的别墅第n次给乙静打电话。终于有人接听,却是家政人员:“我不知带太太去哪里了。小姐你要来快来,我就要下班了。”间或夹杂着小孩子的哭闹声,颇为不耐烦。 我暂且压抑下同为受薪阶级的劳动人民对我的鄙视,赶到乙静宅邸的时候又是一张笑脸挂在脸上:“请问乙静小姐在吗?” “妈妈~~~妈妈你回来了~”开门后,却没想到是个小人儿向我跌跌撞撞地向我扑过来。我连忙蹲下一把搂住,细看却是个粉妆玉琢的苹果脸小萝莉一脸兴奋地看着我:“妈妈~我今天幼儿园背26个英文字母哦,全班就我一个人一个都没有错哦~很厉害吧!” “小朋友,对不起。可是我不是你妈妈~” 小脸立马垮了下来:“阿姨,对不起。” “乙静小姐是你妈妈么?” 小萝莉摇头:“我不知道。” 我叹气,再次确认门派号码没有错。便抱着小萝莉回家。“小朋友,就你一个人在家?” “嗯。”小姑娘已经委屈得趴在我肩膀上了。“那以后千万不要随便给外人开门,万一有坏人怎么办?带你的阿姨呢?” “阿姨回去了……她说妈妈马上就回来了……我刚才以为是妈妈回来了……” 我把萝莉安置好。顺便环顾了下这个奢侈而空洞的大房子。“小朋友,那等你妈妈回来的时候和她说一声有人找,我会再打电话过来了。”萝莉乖巧地点头,然后又低下头用很难过的语气和我说:“那,阿姨。如果我见不到妈妈怎么办?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妈妈了。” “那阿姨写一张纸条放在这里,你妈妈回来就能看见了。”便取出纸笔留下便条。转身要走,又被萝莉扯住,一脸哀戚,大眼睛里含着水光眨巴眨巴:“阿姨,我肚子饿了。” 而我被萝莉蛊惑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充当八小时外的义务钟点工。幸好冰箱塞满半成品,稍微加工以后就可端上桌。我给萝莉添了碗筷,坐在她对面:“可是吃饭了。” 小萝莉却怔怔地看着满桌饭菜和我,忽然就留下眼泪:“谢谢。” 换我慌了手脚连忙安抚:“小朋友你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转而被萝莉拦腰抱住:“阿姨,我好想念妈妈~爸爸已经不要我了,妈妈会不会也丢下我不管啊。我怕~”这个小孩明显缺乏家庭温暖,连肌肤都渴求别人的拥抱来汲取安全感。 我急急安抚:“好好好,我们这就去找妈妈。”心中不是不感叹莫名其妙地要收拾这个烂摊子。 小女孩一声欢呼,自我怀抱中抬头,双眼晶亮。跳上客厅那名贵无比的沙发当蹦床用。一边手舞足蹈一边从贴身小包里取出手机打电话:“喂,英叔对吧~快点来接我。阿姨要带我去找妈妈。” 五分钟以后就有头发花白的大叔代领一堆警察上门,我在他们灼灼的目光下一次出示的身份证和工作证,另外听凭他们打电话给任意两个熟人才脱离了拐带女童的嫌疑。坐上了宝马7字开头车。 “颜小姐,方才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冒昧了。”倒是身边的小女孩不乐意地撅起嘴,哼了一声:“我早就说过菲菲不是坏人。” “颜小姐对不住,可可小姐平常总是一个人故而总会觉得寂寞一些。”铁汉如英叔若有似无地叹气:“小姐出生没多久,我们少爷和太太就……” “英叔,说这个干什么!”可可又非常不满地一拳捶在我大腿上:“是幼儿园那群大嘴巴说我爸爸妈妈离婚,两个人都不要我了吗!很好,看我明天不去撕烂他们的嘴巴~” “小姐,说话不得粗鲁~” “粗鲁怎么样,淑女有怎么样……”可可一拳力道大过一拳地砸在我腿上:“反正爸爸妈妈都不要我,我也不怕了!回家,我不去找妈妈了~不去了!”遂又抱着我哭闹不休:“菲菲,我们回去。他们都是坏人,我不要睬他们!” 41 可可牵着我的手,站在酒吧街的尽头一脸视死如归。“妈妈,不会在这里面吧。”我突然之间有些伤心,不知要怎么回答这小心翼翼地提问。 “最近八卦杂志上一直会拍到夫人和不知名地男人流连在酒吧街上,非常放纵。”我也不知要怎么和可可翻译这个程度严重的词语。 我蹲下来与可可平视:“如果你坚持要进去,那阿姨也不会反对。但可可你要记住,无论看到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你都不能厌恶她。因为她是你的妈妈。”可可神色凝重地点头,不知是真的明白还是换取入场券表演。我宁愿是前者,头顶的那片安逸天空俨然倾斜,在大人无力承担的时候,孩子必须速速长大。 可可和我一样,身不由己地被席卷进来。我拉着她的手,在很多店铺穿梭往来,寻找着一个名叫乙静的女子。在这个自暴自弃的人妻人母身上,维系着我脆弱的未来。走到后半程,可可终于累极支持不住,小小的身体左摇右晃地苦苦支撑。我叹息,将她背起来。“菲菲,如果找到妈妈请叫醒我,我要和她一起回家。”我抬起头看着宝气冲天的夜色,霓虹灯光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好,我答应你。” 找到长街尽头的一家店,推开门酒保便朝着我吹口哨:“小姐,未成年人不得入内。” “咪咪流浪记,万里寻亲感天动地请包容。” 酒保笑了,朝着舞池的方向努嘴:“这里的男人多的如同过江之鲫,夫人你运气好能找到丈夫。” “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是带着小蝌蚪来找妈妈。”我奋力将背上的可可托起。“最近几日你这里有无一美丽少妇夜夜买醉,身边可能有个男人。然后可能很有钱,动不动就为全场的人买单?” 酒保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去思考,指着附在吧台角落阴影里的身影。“你去看看着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还没近身已是好大一股酒味铺天盖地而来,管它倒进喉咙的是皇家敬礼还是克鲁格香槟,此时散发出来的味道千篇一律地让人难以忍受。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叫醒可可,她却已经在我身上不住扭动,大喊大叫:“妈妈,妈妈你醒一醒,我是可可呀!我来接你回家了。”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我上前一把将烂醉的女子扛在肩上,一边向可可确认:“这是你妈妈?”得到肯定的答案便要离开。被酒保拦下。“小姐,还未曾结账。” 另外有一身白衣金发碧眼的男子扭着腰肢上前:“小姐,您身上的小姐今晚与我有约。” 这时候是草根女子看过的无数港剧发挥作用的时刻了!“账单记在乙静小姐账单上。”另外开口用蹩脚的英语和撞死坐台先生的男人说话:“对不起,这位小姐我带走了。” 外国男人却挑着眉毛开始较真:“对不起您这是非法行为,我可以阻止你。” “作为小姐的亲戚,我必须带走她进行再教育!” “她已经成年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请问您是她什么亲戚?” “我是……乙静的表姑!”故意把身份抬高威吓蛮夷:“不好意思这是中国国情,作为小辈如果行为失宜,无论成年未成年,长辈都可以实行教育的权利。”这时可可也过来帮腔,叉腰不知对着外国人如何一通叽叽咕咕,便骄傲地抬着头拉起我的手:“菲菲,我们走。”宛若公主巡游。 美好的仪态上车后消失殆尽,可可捧着乙静的头声嘶力竭地哭泣:“妈妈,你醒一醒,睁开眼睛看看我呀。我是可可~”而乙静径自在酒精的作用下昏睡。 英叔已经面无表情地开车,却在某个路口停车的时候叹息,似自言自语:“少爷彻夜不归而夫人又如此,不知小小姐要怎么办?” 第45章 我听见自己冷笑一声:“就算不知道怎么办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乙静这样太不负责任。” “夫人年纪轻轻就跟着少爷,两个人都任性了些,也难怪~” “没有准备就不该结婚……”我还想要说婚姻不是儿戏,却噤声。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不知不觉将对秦臻的怒气迁移到不能按时交稿的乙静的身上。 “颜小姐,有空你要多劝劝夫人。” 我诧异于英叔的病急乱投医:“怎么可能,我们到现在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次日再度上门造访,乙静一身睡袍,端着香槟在书房接见我。脸容惨白,只是一双眼睛雾蒙蒙地勾魂摄魄,即使是没有焦距地看着我,俨然美人。 “我亲爱的表姑,你回去吧,看看我现在这样也知道我是不可能交稿。” “乙静小姐你要回绝我的话,刚才就不应该让我进门。现在我既然坐在这里,不拿到您的稿件我是不会回去的。” “随便你,反正我就这样了。”乙静仰头灌下香槟,“你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如果我说我拿不到你的稿件就会被上司炒鱿鱼,这种俗套的故事相信乙静小姐也没有兴趣。你大富大贵对于我这些微末的稿费想来也是不屑一顾。虽然我不知道能用什么打动你让你心甘情愿地替我写稿,但是我觉得还是必须说些什么试看看。” “免了,到那时候我还是不会答应你。” “乙静小姐你放心,如果我的苦口婆心还不足以打动你的话,我亦会使用暴力。”我作势卷起袖子。“我也才被富豪男友抛弃外加羞辱,现在一无所有没所以反而能够破釜沉舟。” 我说得很认真,却惹得乙静笑出来。她就是那种明明歇斯底里着,在旁人眼中依旧美丽的女人,我看她在那里摆动得如同临风弱柳,也有些好奇那不曾谋面的先生为何会抛弃这样的明娟,以及可爱的女儿。“颜小姐你真是坚强,在下自叹不如。”乙静说着做到书桌边抓起纸笔,唰唰唰地写就起来。“你要稿件,那好,我就给你。”稿纸一张张地落在我面前,我将它捡起,看着那个伏案写作的女子披散着头发喃喃自语,状若疯妇。 问题已然没有解决,可却已超出我的能力之外。我张嘴,深深吸气吐气:“乙静小姐姿容出众,又能写一手文章,完全可以做个现代独立女子,何必为了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让自己心力憔悴。”明知能在豪门厮混的都是人精,不用我着菜鸟级别开口,可就是忍不住看这样美好的同性糟蹋自己。 乙静一支笔没有放下来,要等沉默在空气漫延了一段时间才抬起头看我,那种讽刺的微笑依旧没有从脸上撤下,眼中闪烁着傲慢的光芒:“颜小姐,之前的编辑不如你这么爱说话。不过也好,这个宅子静默得太久,是应该有些声音热闹热闹。”她扔下笔抬头看着天花板,一字一句:“这些道理我都懂得,只是无法明白。颜小姐,你可知道,我20岁退学便跟着这个男人,他如约锦衣玉食地供了我这么五六年,就在我就要以为他是真的爱我的时候,一下子提出分手。我问他为什么,你知道他怎么说?” “另结新欢,准备放弃这段感情?” “虽不中亦不远矣~他说他已经厌倦这段感情了,想要出去走走看看。” “你很爱他?” “我舍不得着豪宅华服,要知道被人服侍的日子过久了,实在很难回归到灰姑娘的身份。再说当初我是背弃的父母嫁给他,衣锦还乡尚且没有好脸色,何况现在落魄?” “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 “是,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乙静小姐你看,你且有满腹才华,凭一支笔也能自食其力。要知道一身才华浪掷在人潮里最最不值,人贵自立。”我顿了顿,不知如何接续:“我知道我说得这些可能会让人觉得老土无聊,但是啊~也是最近才发现,最简单的道理真是走过不少弯路才能明白呢。”将乙静的稿件叠放好:“你看,虽然只是寥寥数语的专栏文字,但是能这样微言大义还是很难得,我相信无数女性会从中汲取力量,但却不想看到自己仰慕的专栏作家竟是如此模样。” “乙静小姐,今日唐突了。下次约稿我会提前一周通知你。” “你……等一下。”就在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乙静用很犹豫的语调叫住我:“我写过小说,你要不要看看?” 我有些意外:“可是,我并不负责这个部分……” “那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当这个首席读者。”要等那么久,我才看到有浅薄的笑意从乙静嘴角划过。“谢谢你。” 上班照样空闲得和休假一样。于是大部分时间蜗在资料室一边看乙静的小说一边输入电脑。故事实在有趣,到也不觉得无聊。往往做着做着就会忘记时间,要等阮大伟打电话给我才恍然大悟窗外漫天紫色夜幕。 这天照旧如此。故事渐入佳境,故而做得比往常更加投入,渐次到了全然忘我的境界,要一只手在面前晃了又晃:“小姐,颜菲菲小姐。对不起打扰一下。”这才回过神去,抬头看见有保养得宜的中年男士笑眯眯地打量着我,立刻因为自己的摸鱼行为红了脸。“先生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啊,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你的?” “没关系,我是正好路过了所以进来看看……嗯,顺便找一点资料。颜菲菲小姐,请把上半年的版权贸易合同交给我。”我顺手抽出文件夹,交给美中年。“您要的是这个吧。因为是内部资料,所以请您出示相关证件和证明,谢谢。” “啊呀,那怎么办,这些我都没有准备啊。” “那没关系,我可以为您保留这个资料,您可以办好相关手续来拿的。” “哦,那谢谢颜小姐。”看似话都说完了,美中年依旧逡巡:“颜菲菲小姐,您的工作证上明明是杂志社员工,为什么会到资料室上班?” “因为……因为我是杂志社的雇佣兵,人手不够就会外借。”总不能对着陌生人就大吐苦水说自己一交稿就惨遭二度放逐吧。 “原来如此,颜小姐将资料室都整理过了?” “嗯,反正也没事,在其位而谋其事。” “蛮好蛮好。”美中年沉吟片刻,有提问:“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颜小姐在看什么东西,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大叔的眼镜片配合地折出一道反光。 “这个……这个,”眼看大叔已经走到荧屏前,无法掩饰摸鱼的事实,我心一横地坦白从宽:“是杂志专栏作者写的小说。虽然我觉得很好看,但是无法帮忙出版。”我叹息,开始担心多日不见的乙静和可可怎么样了。 “你说这个小说好看,可以具体说说怎么回事吗?” “啊~您有兴趣听我说吗?”我把文档倒到开头,指着第一行文字开始表述自己的想法:“这是一篇都市言情小说,也就是浅阅读中的主流。这样的读物如果有一个新手来写,要抓住作者必须就在前面三行字做到扣人心弦,我觉得她很完美的做到了这点。 “然后我把文章分成人物,情节,文字三个部分分开来看,然后打分。如果是70分算是比较好的分数的话,那这篇文章的质量足足可以有78分——虽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是和当下流行的许多文章比起来,作者笔下的主人公性格独特,情节曲折,文笔老辣…… “最让人感动的一点就是作者给我的是装在鞋盒里的手稿。最初的稿纸都已经泛黄发脆,能这么多年坚持把一件事情做下来,很难得。” “那你觉得它有出版的价值吗?” 我摇头:“我是新人,对于市场的研判做不得数。但是如果有出版社肯花钱花力气宣传,异军突起不是问题。”现如今言情当道,大有泛滥的趋势。如乙静这样内秀的文章,若是没有很好的宣传想要一炮而红实在很困难。 “哦~”美中年似乎越发好奇了,“颜小姐,如果你是这本书的责任编辑,你会怎么策划这本书的宣传呢,我要的是一鸣惊人的效果~” 42 会议结束很久以后我还没有回过神,坐在椅子上望着计划书发呆。“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的话,那下半年大众出版的主要计划便是了力推新人乙静以及她的作品,颜小姐作为乙静的责任编辑,请务必做好各项工作。”这句话飘荡在耳边,和前几日出现在资料室的美中年的微笑一样,如梦似幻。 “一定是骗人的吧,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才决定摆脱欧海文的影响,脚踏实地做人。就算牛工十年已然攒不够嫁妆钱也认命了,为什么又会出现这样的梦幻三级跳。 我颤抖着双手拨通乙静的电话,“乙静,我是颜菲菲。关于小说的事情我现在就要找你谈。” “没问题,我现在在律师行,你公司在在哪里?我们一起午餐。”接着是可可贴着对话筒:“菲菲,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念你。”多日不见,大家语气似乎都喜气洋洋,仿佛阳光融化的冻结每个人那层苦大仇深的冰罩,心情涂上明丽的色彩。“半小时以后我来你公司楼下接你。”我听着“扑哧”一声笑了。“做什么,我说笑话了?” “没有。你那语气好似我前任富豪男友一般,我一时身世感怀,故而觉得好笑。” “呵,原来如此。”乙静如恍然大悟一般,便挂了电话。 于是接着给阮大伟包喜讯。 第46章 要等滔滔不绝了很久才突然想到,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吧?” “放心,我手下有得力美女秘书一人,早讲一切安排妥帖。不过,菲菲姑娘你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等晋升速度敢情是搭了神舟七号上天了?” “我还长江七号呢?说白了就是负责传话和调解的责任编辑,什么市场营销部主任,发行部大老,美编大哥……一大堆前辈等着我点头哈腰奉承。” “没关系,好好努力。联合报业的老大也不是什么有眼无珠的家伙,能做到这里就是你成绩的表现。”阮大伟说话总带着暖融融的温度,仿佛是冬日午后的阳光。即使如现在这样隔空,我的头顶仿佛还是能够感知他的抚触。“加油啊,菲菲姑娘。”一抬头,就能看见微笑。 “嗯,我会努力的。话说等我成了名垂史册的一代名编,你可要做那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啊。” “啊呀,那怎么办?我大概忘记告诉你在下天赋异禀,现在坐拥数亿身价,每天都犹豫着是要和巴菲特还是李嘉诚共进午餐呢。我说菲菲姑娘,要不你金盆洗手,来做我的贤内助?” “谁说我才搭了神舟七号上天的?我还没太空漫步,不想下来,你说怎么办?“ “没关系,我们可以背靠背保护对方。”阮大伟可疑地清了清嗓子,“会保护你的,我的菲菲姑娘。” “你以为在演少年热血动画~还把背交给我让我来保护……太肉麻了。”可为什么我脸红了呢,“我挂电话了啊,大伟先生。我得好好考虑要不要勉为其难地保护你~” 对面的乙静一脸平静地看着我手舞足蹈滔滔不绝,末了才一挑眉毛嘴角一抿算是愉快的表情。“多谢鼎力相助,菲菲大编辑。” “哪里的话,这也是乙静你的实力才是。”虽然带着一些运气的成分。“但能让发行部的一众人等统统点头答应出版的,乙静你很了不起。” “怎么说,现在就算知道自己是糊不上墙的烂泥也必须硬着头皮上了,”乙静宠爱地摸摸一旁可可的头:“今后的日子可是要自己打拼了。” “这么说……” “方才我已经与我丈夫,不,现在应该说是前夫协议离婚,可可归我。”乙静语调还算平静,可声音渐渐低落,总算让人知晓所说的并不是事不关己:“你猜猜他拿走一半财产的时候说了什么?‘对不起乙静,可没有了这些我无法继续立足。’混账东西!” “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强。”我试着安慰,“总比满脸微笑要你净身出户说‘对不起乙静这些都是我的你什么都没有’,来得好。” “呵,要是有胆量说这种没心没肺的话出来乙静我倒是服了他!颜菲菲,你别以为我不劳而获,这些都是我应该得到的,至少我对她付出过爱情、青春,还有这些深居简出不理世事与社会脱节,这些锦衣玉食都是我应该得到的!” 我叹气。这哪里是公平的交易,饶是珠宝钞票堆积如山也无法衡量出一个女人的青春和流年,何况那些自己都无法计算的感情:那是最容易迷惑的东西,因为可以付出一分而让对方以为是全心,或者掏心对待,别人也是不屑一顾。 “那你何苦走作家这条道路,又辛苦又寂寞。拿着手上的钞票股份,却了贵夫人的头衔照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乙静举着茶杯一愣,垂下的眼光突然浑浊起来:“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怎么不敢了,现在是民主社会,就算看到西太后我也照样抬头挺胸。先敬衣衫后敬人,不缺我这一个。”说完这句,我不是不心虚的。 “我想要一份工作,也是为了可可着想。她年纪还小,我之前的教育也……”乙静抱歉地笑了笑。“总之我不想再耽误可可下去了。” “可可有你这样的母亲是你的幸运吧。”这才发现同上次相比,乙静少了某种潋滟的气质,仿佛被深色套装扑灭了浑身艳光。现在的乙静依旧美丽,可再难回眸一笑百媚生。但既然是当事人自己追求这效果,那可惜也就无从谈起。 我将合约书递给她:“请过目,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签约。” “呵,卖身契。”也不过细则,乙静便签上自己大名。这个冒失的举动对于一个手握资产的贵妇来说,除了想要挣脱旧日身份,不作他想。 “这个u盘里有整理成电子稿的手稿。请回去过目修改。另外,如果你习惯写手稿的话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时间,我来你家取稿件怎么样?” “菲菲,工作的事情就谈到这里,我还有其他事情想和你说。”她打断我。 “哦,怎么?”我好奇。 “你可认识宜静?” “怎么?” “今日我在律师行与她擦肩而过。” 心中因为对面人的前车之鉴立时升腾上不好的预感,这是怎么了,为何身边人统统要遭受爱情的试炼。“可能只是例行资产查询,不碍事。” “有空你还是关心关心她比较好,我们虽然是表亲,可平素关系并不亲厚。”——我早该想到名字如此相似的两人可能存在着这样的关系。“事情我告诉你,也算是报答了她当日引荐我写文投稿的恩情吧——虽然走这个后门让我觉得很丢脸。” 乙静说完便走。留我一个人陷在座位上发呆。侍应生上前关切:“小姐。你还好吧。” 我才抬头:“谢谢。我没事。能不能给我一客巧克力蛋糕?”结果我一个人吃完一个6寸的巧克力慕斯,还是没有办法驱除心里那个无力的黑洞。 原来那个伤口从来不曾愈合,周遭的一切让它无时无刻不是鲜血淋漓往外淌着脓——只是我刻意用喧嚣把它遮盖的很好。即使知道了又要怎么办呢,后面的人潮依旧滚滚而来地碾压着我向前行走,也只能不住地向前走吧,一直向前一直向前,走到沾满泥土灰尘的伤口带着刺痛渐渐愈合,溃烂的地方长出新肉,伤疤终于变成浅浅的难以识别的标记。 “我说科室里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发呆吃饭,颜小姐。” 那个声音让我下意识地起身:“董事长!” 美中年微笑着摆摆手:“颜小姐,奉承我的人不用多你一个。”手指比出一个“3”的记号,“已经第三次了,发现颜小姐工作时候在摸鱼哦。” “董事长来喝下午茶吗?” “我喜欢这里的巧克力蛋糕。”美中年叉起一块蛋糕津津有味地吞下:“颜小姐你知道吗,在古代,巧克力是被称作‘诸神的美食’,享有顶级的荣誉。” “是。” “而这里的巧克力蛋糕,也总能让我想起大学时候和太太一起在这里看书的情景呢。和你一样,总是一窝一个下午,就着续杯的红茶看书吃蛋糕。” “是这样吗。”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开办联合书店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这个书宝宝会变成现在这样庞大的模样,沐浴在阳光里,同时也投落下无比巨大的阴影。”美中年叹气,“就像自家的孩子一样,希望他的坏毛病能够少些再少些。” “对不起,董事长。我以后不敢上班摸鱼了。” “没有关系,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过也请尽快是适应自己的新身份。“美中年伸过手来拍我的肩膀,:”颜小姐,我有个值得骄傲的地方那就是我从来没有看走眼提拔错人。因为我总是告诉联合每一个人:无知而又纯洁的岁月,任何人都曾拥有,但在这以后你必须明白,我们的世界是美丽的,尽管充满着悲伤和泪水。” 43 过不了几日,乙静带着可可搬出山间豪宅住到市区公寓来。我买了贺礼连同出版社工作人员齐齐上门致贺。“为何不住在山中豪宅,那里环境清幽无人打扰,适合写作。” “菲菲你笑我,我这文章红尘烟火气十足,怎能呆在那鬼气森森的地方闭门造车。”乙静盘腿坐在落地玻璃窗下面看着夕阳下人来车往。“山中方一日,人间已千年。今天走在路上我觉得我已经被时代抛弃了。” 我上前搂着她打气:“怎么会,一切才要重新来过。”便介绍助理于她认识:“我们知道你不爱用电脑写作,小方会替你将文稿输入然后电邮到出版社,省的你我成天奔波,消耗体力灵感。” “那你也要市场来看我,不准仰赖科技便利之缘故与我在网络上相会。” 我笑乙静女子娇憨,年长岁数依旧不改:“我会。”许诺如同家长敷衍小孩,遂感叹到底是美女,装疯卖傻的样子做起来也不叫人觉得难堪。 许下诺言是一回事,遵守诺言又是一回事。隔日小方就在msn上同我抱怨:“颜小姐,我当的苦差。” “可是乙静作弄你?” “乙静小姐貌美心善,与她相处如沐春风,只觉日脚不知不知觉便走到头。” “那便是你小人缘欠佳,可可不爱与你相处。” “非也非也,可可也是小小可人儿一名。” “这样我便不知道理由了。” “唯一让我遗憾的是乙静小姐的写作习惯。往往长睡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之后闲散消磨一个下午,不是拉着我逛街便是下午茶,不过一日,我已经预感荷包空空如也的窘境。”小方是个妙人儿,"奇+---書-----网-qisuu."几句话隔着屏幕说得绘声绘色,仿佛眼前就是一脸窘境一般。“往往要到晚上十点才开工写作,一双眼睛晶晶亮如同猫眼一般。 第47章 可怜我不敢歇息,奉陪到底,往往睡下时候天空已有鱼肚白。”这样就完美解释了为何我收到小方邮件,日期标注往往是在凌晨时分。 “辛苦你了,我会留意各种讯息。尽快为乙静推荐优秀家务助理。小方你也要注意休息,待到已经功成名就之日,大家都与有荣焉。” 乙静写稿到一半,宣传部已经将巡回宣传计划给我过目。有年长我一倍的主人亲手送来,叫我受宠若惊。“要主任大驾光临实在不好意思。” “颜小姐你太客气,乙静是老板器中的作者,你我自当全力以赴做好工作。”看,话说得多么巧妙,暧昧隐隐指代董事长宠爱我。 我坦然自若地微笑:“说的也是。”不复当日之坐如针毡之感。自嘲社会大学第一阶段学习卓有成效,神功修炼有方,脸皮变作猪猡皮厚,明枪暗箭扫过来,也不至于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所以上天要考验我是否真的过关,便将一个小小的试炼冷不丁地投掷到我面前。不单单与我有关,更多的是和身边人相关。 那日将要下班时候,多日不见的宜静找上门来,厚厚脂粉遮盖不住一脸憔悴。坐下便开始抽烟。“不忙,我打扰五分钟就好。”既然已经上门,如何只索求五分钟的时间。“菲菲,我知自己已没有脸面上门求你,可现在我实在找不到可以拿主意的人。” 我端茶给她:“真好笑,宜静你在说什么昏话。你我不过多日不见,无须如此愧疚。” “你与欧海文之间……” “我已与他分手,他不是我的一杯茶。” 宜静叹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自然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与他性格不合,再难相处。”连忙调转话头:“算了,那人不提也罢,伤口才愈合,不想又被剥汩汩流血留疤。” 宜静皱眉,沉默许久,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方才我已经同大熊协议离婚。”我涵养不够地大抽气。“可医生告诉我,我肚子里有了宝宝。”要到此刻我才想起某位知名编剧曾经说过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并且总是高于生活”,哪个人能写出比这更刺激更狗血的故事来。 我眼前金光乱舞,宜静又在一边痛哭失声。“我要怎么办。” “宜静,回家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处理这些事情。”她现在的状态不宜做任何决断。“我送你回家。” 宜静住中心城区的豪华公寓。还没有进门大楼保安已经满脸大汗地过来,双手一摊:“熊太太,邻居投诉您家噪音太大,扰人休息。” 宜静一张脸更加苍白。“他,他怎么来了。”身体越发颤抖起来。 我知道自己必须保护宜静。“我陪你上楼。” 桑巴舞曲轰隆轰隆地隔着门板传来,间杂着男女调笑的声音。宜静唇手止不住地哆嗦着,很久才把们打开。一室烟雾缭绕扑面而来。双双对对的男女肆无忌惮地调笑接吻脱衣,茶几边上有人一脸销魂地嗅吸白色粉末。 看见屋主也不避讳,笑嘻嘻地上前招呼:“欢迎加入。”我挡在宜静面前:“要不要让他们走。”宜静茫然地点头,却是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将房门打开,拉起窗帘。一干人等如同吸血鬼见光一般不能忍受。“对不起,各位。狂欢就此结束,请速速离开。” “我们还未尽兴。” “再不走就找警察来。” 艳女帅男纷纷发出欲求不满的嘘声,起身离开。还有人将水晶杯子精美香水收入囊中,大方地作为纪念礼物。此过程中宜静一言不发。要等最后某个打扮入时帅哥经过身边才轻轻问一句:“为什么?” “我的同伴来庆祝你离婚,我们即将有一个新开始,你却这样折堕我的面子。”帅男指控。 “漂亮的小玩意儿,等到历练成熟在来体会姐姐情人的好处吧,现在舍下不欢迎你。” “呵,你又是谁,不是屋主却如此嚣张。” “我是便衣警察,看到这位女士街头仿徨失措故而上前施以援手,你再不走,当心吃苦头。”宜静也在此刻开口:“阿连,你走吧。” 偌大房间立时清净下来,我站在屋中扇扇手:“都是大麻味道,宜静你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晚。” 她躺在沙发上,默然地点头。我犹记上次分别是舞厅内鲜艳夺目的女郎,无论如何不能与面前苍白如游魂的失婚妇人联系在一起。 我带宜静回家,妈妈迎了上来,将她安顿在椅子上一把搂过:“长远不见,宜静今日来了。姆妈做银丝面给你吃好吗?”我在一旁看了几乎也要潸然泪下,时光仿佛倒流到学生时代,下课同宜静一同据着桌子做功课,当时妈妈也是如此和蔼微笑:“宜静小朋友,长远不见,姆妈做银丝面给你吃好吗?”果然宜静熬红了眼眶,落下泪来。想必也是怀念那纯净无忧的时代。 多可惜,大家都回不去了。 晚上同宜静睡一张床,絮絮叨叨门锁应该换掉了,或者重新装修房子吧;哪里的时装店再打折,哪家饭店的芝士蛋糕做的好吃…… 宜静嘶哑声音打断我:“你就不问问我好不好?” “一看见就知你不好,所以希望你快乐起来。” “半年前我发现大熊有了别的女人,吵过闹过哭过勾引过,结果统统失败。后来我坚决不肯和他离婚,为了这个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我心里不舒服,人家就介绍了伴游男友给我。” “唔,那男人的确标致。” “几日前,大熊找到我。说是手上有明确证据我对他不忠,逼迫我离婚。我无奈……偏偏那时候又发现自己有了孩子。” “原来男人都如此下作不堪,表面上越是英俊儒雅风度翩翩,内里却益发猥琐。”我给宜静喝蜜水。“明日我陪你将孩子拿掉,再去请各个律师指控大熊为过错方。哦对了,要不要给那牛郎一笔钱,彻底打发或者作为污点证人?”要到山穷水尽,才知道能够依靠只有自己。相信宜静经此一役,重新站起来自立。 隔日去看乙静,被笑话:“焦头烂额否?” “宜静的事情你已经知道?” “好歹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姐姐,自有耳报神速速通知。” “做何感想?” “没有感想。”乙静叹气:“以后若有女儿,千万别叫一静亦静意静,统共不能擦亮眼睛看人。”又问我:“宜静可好?” “正在闭关,期待涅槃复出。” “当然,一静亦静亦静唯一的好处就是脸皮厚抗击打。对了,菲菲,您今日贵人踏贱地,是为何事?” 我取出封面彩稿个她看:“可喜欢?” 乙静呵了一声:“这么快!” “你可是我们的公主,捧在手心里面的人儿,当然要最好最快的服务。” “万一读者不承认,变作慈禧太后怎么办?” “怎么可能!你不相信我眼光,也要相信老板的品味吧。”付出实力获得酬劳,大老板是将这算盘拨得最响亮最好的那个人,断不会施舍善意给无名小卒。 “有时间担心这个,还不如将事情认认真真做好,这封面可喜欢?”墨绿色法式软金装封面,上用银色写了书名作者,十分利落干净。 “你名字取得好,又别致又文静,读者一眼就能相中。” 乙静摩挲着书皮感叹:“只有少女时代做过能拥有自己一本书的美梦。” “还有繁体版本,除了本地销售,也将发售港澳台。若卖得好,考虑海外版权。” “太丰盛了。” “你名副其实,而我们都在你手下讨生活。所以乙静你一定要加油!” 乙静双目晶亮:“我会的。” 那时是第一次,我预感我们会成功。 44 周末陪宜静从医院返回,母亲一脸痛惜:“真是作孽,你先生是热昏头脑了。”遂又拍着胸脯保证:“宜静你放心畅快地在我家住,菲菲最近忙得连鬼影不见一个,把我晾在家中变成痴呆。” 我失笑:“不是还有爸爸陪你?”但还是挽起手提袋做出门状。“回不回来晚饭不清楚,你们不要等我了。” “休息天还要出去吗?”母亲诧异。 “编辑这份职业是无所谓休息工作的。” 遥遥见阿连走来。衣着考究笑容灿烂,宛若玉树临风。无数女士投以热烈的注目礼。连侍应生的嗓音都甜蜜几份。“先生要茶还是咖啡?” “随便。”语气有些焦灼,打发侍应生后翻转枪头对牢我:“这位小姐是……熊太太的朋友?” 我喝彩:“好记性。”能记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想必是严格苦练的职业技能。 “为何宜静不来找我?她可是生我气了,当日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阿连犹自坐在那里絮絮叨叨,蹙眉捧心,我见犹怜。只是可惜这男子是公用的一杯茶,宜观赏不宜捧回家收藏。 掏出笔在纸巾上写下某个数字递给她:“先生看看是否中意?”边看着阿连脸上倏忽刷上青色:“我想同夫人亲自谈谈。” “若是不满意,数目还是可以商量的。” 他坚持:“请让我见夫人。” 我突然就笑了:“先生,您想要见哪一位夫人呢?”于是看着阿连脸皮再由绿转回灰白地躺会座位,抬手遮着脸孔,分外消沉。 不消一刻便又恢复了过来,朝着我比划手指:“起码要这个数字,要不然我会同相熟的报社联系。” “呵,狮子大开口。想要做污点证人?”我拎起红茶喝一口:“我这里还是有些警方的人脉的,先生,请你自重。” 第48章 “我跟夫人很久,这些是应得的。” “这种记录随时都可被刷新,无所谓。”我自觉苦口婆心地教导:“阿连你现在风华正茂,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不知我同夫人在一起,最最快乐。” “那便是你的错误,将工作当成享受。”我站起身决意单方面结束这场会晤,同时为某种过去画上句号:“这个城市,寂寞漂亮富裕的女人,很多很多。” “那您呢?” “呵,”我耸肩:“可惜我不是。” “再见。”我自觉转身走得潇洒。与爱无关,不用如切割肺腑般痛入骨髓,这反复算计利益倾轧的生意,倒像是剥离穿旧的衣服,轻松简单。 阿连很聪明,最后一刻迷途知返。 突然想起早晨陪宜静去医院,医生指着超声波中那小小一团胚胎我们:“小胚胎会在九个月后变作同我们一样的人,小手小脚不停划动……太太你真的决定打掉吗?”那一刻我用尽力气握住宜静的手。 而后在这一刻,仿佛虚空中剪下脐带。有亲手切断旁人过去的感觉。然后,仿佛现世报,同自己的过去撞个正着。 我从未想到会再见到欧海文,有一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时半会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不算遥远的过去呼啸而来将我灭顶。 他显然注意我很久,朝我这边走来。形影相吊,身边空空如也。 是米娜作战失败还是另一段恋情走到尽头,友好谈判如何让它体面地分裂。 不过,无论如何都与我无关。 “菲菲一向可好?几日不见,我见你仿佛清瘦了些。”他红光满面,以为我沉浸在记忆中缠绵流连。 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工作好生活好身体好,立马喜新厌旧地有了谈婚论嫁的男友,而且方才一脸呆滞只是很疑惑要怎么面对着尴尬的场面。 要到这时候方才发现分手的坏处,如何做比情人还要好的朋友,想起他给予我的羞辱,还是会有一丝半分让他人间消失的冲动。也要到这时候才能发现原来什么刻骨铭心海枯石烂统统是后期的艺术加工创作,淡忘一个人,一个月就足够了。 后面念念不忘的,是在一起的快乐,或者赐予对方的羞辱。那个人到底是其次的。 “还不差而已。”我欲侧身规避,却被拦住。欧海文问我:“方才那男人是谁?” “朋友而已。”我不想同他再多瓜葛交代。 “夜店红牌是你朋友,菲菲你的进步一日万里令人刮目相看。”他的轻笑仿佛是拿匕首割开笑语晏晏的幕布,显露的是嘲讽的实质。 我有些压抑失望,现实中的欧海文一步一步地杀死了我脑海里那个可爱孩子气又男人——总之可以加诸一切美好形容词的男子。叹息:“你非要开诚布公的谈话吗?欧海文,你我既已分手,婚丧嫁娶两不相干,千万不要用这种霸道的态度让人当事人觉得难堪。” “我让你觉得难堪了?” “是。要大兴问罪之师也烦请讲究先来后到的顺序。请仔细回忆同你交往过的女性,然后打电话询问‘分手之后有无对我心心念念日日流泪到天明躲在柱子背后看着我的背影发誓终身不嫁?’” 他终于放开手,似苦笑一声:“菲菲,若我现在说我有些后悔,你相不相信?” “有一些后悔吗?我自然是不相信的。”“欧海文,人最爱的统统都是自己。” 要走到门口,才后知后觉浑身战栗,我安慰自己这是正常,毕竟对方顶着“老情人”这冠冕堂皇的大帽子,却是我做不到怅然若失念念不忘。双方都有错。不仅自嘲这才是生活,有哪个剧作家会如此处理灰姑娘与王子宿命般的再度重逢? 如今是灰姑娘抛弃了王子同园丁的儿子交往。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准确,童话中多得是我园丁儿子为了迎娶公主出国冒险奇遇连连最终发家致富归来。 阮大伟最近似乎在发迹,买车又买房,偶尔见面发现简单穿着价格不菲的白衬衣黑西装,衬得他面如冠玉,温润儒雅。稍事休整足可以力压财经杂志一干青蛙王子封面们。 “菲菲你都没有危机感,不怕我越来越优秀而后一走了之吗?” “那时候再说吧。”面子上满不在乎,心中还是被这句话牵引着“咯噔“一下,便问他:“新人复何如?” 他显然楞了一下,下意识接口:“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 我正色:“阮大伟你要记住,我岁姿色平庸但善妒,对于喜欢的人是不会放手的!这个是原则问题。”想要找到情投意合的对象何其困难,爱情上面层层堆叠的是责任和义务(奇.书.网-整.理.提.供),前车之鉴让我不想再做一次受害者。 道德上的怜悯到底举重若轻。 对面的人眼神一下子温柔了下来:“怎么会呢,我等了你这么多年。”随即下帖邀约:“新书庆功宴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约会么?” 他笑得温柔又诡秘,仿佛偷腥成功的猫:“大小姐你贵人多忘事,还记得我要给你一个答案吗?” 我恍然大悟。其实怎么会忘记,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得不在乎起来。我们困在名叫“现在”的一点上,追不回过去,赶不上未来。前世今生统统都是无用的东西。不过既然有人执着地想要对你表白,虚荣心还是不可遏止地抬起头朝我露出鼓动的笑容。 工作日开始的时候捷报连连,发行部编辑科统统到我桌前致贺:“菲菲恭喜你,乙静一炮而红。” “哪里哪里,都是大家通力合作的功劳。说起来我是最最借花献佛的那个人。”但面对销售榜上的业绩,不是不得意的。 乙静一炮而红,惊动得上下地动山摇。连社长的机要秘书也出面同我说:“该开个庆功会,请媒体朋友们来造声势。” 我有些为难:“不是不愿意,但最近几日实在有些分身乏术。”连场的新书见面会,读者俱乐部等等,我实在抽不出空来。 “没关系,颜小姐也应该手下配备人手。”做编辑总是有旧人带新人的制度,如同师父学徒,但我从来不晓得自己会担任师父这个角色。 下午却是玲珑带着一纸调令前来向我报道,“玲珑,真是巧。” “大编辑你现在可是步步高升。却还能记得旧时人,当真不容易。”她不该活泼本色,见面便调侃我。 “岂敢岂敢,不过是换了地方,替人作嫁衣裳本质是不改变的。” 玲珑四顾之后,叹气:“多好,办公室宽敞明亮,隔着窗户俯瞰芸芸众生。” “万一遭遇火灾,牺牲的可能性也更大。” “菲菲姐,你走了好运。你走以后不久,杂志社宣告完结。” “不要说得我活似幸运女神。” “虽不中亦不远矣。”凌珑不知第几次叹气,往事不堪回首一般:“若不是秦臻集权统治,逼走你和阮大伟,我想我们不至于如此。”“前一阵子公司传闻她暗中向客户收取广告回扣,东窗事发,而后逃之夭夭。” “坏人没有得到惩戒,是不是绝望?” 凌珑点头。“没关系,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世界原来就充满失望。” “最令人沮丧的是秦臻金蝉脱壳,去往别处高就,甩手将烂摊子交给我们。” “却是a女士背了黑锅。”这说法不地道,毕竟两人是狼狈为奸。 “公司决意为了形象关闭杂志社。我也失却一份工作,当时只觉得如一道雷劈在头上。” “没事,现在还是活了过来。” “我当时小实习结束,顺势回学校。这次是也是老师推荐来这里大实习。”多好,落花时节又逢君。 “我自然全力保驾护航,嗯,尽我所能。” “菲菲姐怕不知道自己的‘能’有很大的施予范围吧。” “哈,还真不知道。”我将公文交给凌珑:“考验第一关,准备下周的庆功宴。” 就这样结束了对话。 45 到了休息日,几乎是被乙静押解着去选购礼服,我一脸未睡醒的表情哀泣讨饶:“何苦呢,庆功宴上你才是主角,话筒镜头都不会往我身上招呼。” “快快放弃村姑思想。菲菲你想想看,当日我必定被问到‘这次新书大卖,乙静小姐一炮而红,最想感谢的是谁呢?’我必然要回答‘我首先要感谢我的编辑大人。’那时候,你愿意蓬头垢面地出现在广大人民群众面前吗?” “那你就不要感谢我好了,我不在乎。” “颜菲菲,你说这话是自己没良心,然后拖累了我都没有良心了。”乙静拉着我的手:“真的,很谢谢你。” “感谢老天吧,我总觉得能走到今天,我们运气很是不错。” 早有笑颜如花的店员上前:“颜小姐,乙静小姐。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要帮助的吗?” 我还诧异为何店员为何能熟稔地叫我名字,但看到胸卡上那熟悉的店名,我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凑巧了,宜静也喜欢这个牌子的衣服。你们姐妹狂品味相似。” 乙静的手指掠过成排绫罗绸缎:“因为穿上这里的衣服,各式各样的女子都变作娃娃一般,乖顺甜美毫无个性可言。” “是,读者想要看到就是这样的作者。面孔清丽,性格温柔。知心小姐一般。”我挑中某件衣服,却不妨与另一双手指尖相错。抬头,却看见它的主人同我一般惊讶。“颜菲菲,是你?” 太过凑巧了不是。我连忙糊上微笑:“米娜小姐,再凑巧没有了。” 第49章 “看你一脸春风得意,日子想来不错。” “能怎样,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她叹气:“你倒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不问有没有同欧海文在一起。颜菲菲,该如何说你。” “其实我很好奇,你有无同欧海文在一起。不过是装着不在意而已,其实心中早就又流血又流脓。” “你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再也不在乎。”米娜有些落寞地叹气:“我要同他在一起,才发现整个人不是我想要的那个。” “哦?” “他做事三分钟热度,且爱逢场作戏。最能吸引他眼光的却不是女朋友——我统统不喜欢。” “本性如此。但的确恶劣,是女性公敌!” “我受不了,便同他分手,他竟然同意了!” “嗯,他不应该同意吗?” “我依然爱他。” “那速速找他剖白心意:我同你吵闹不过是欲擒故纵,我依旧爱你入骨不能放手。” “你讽刺我?” 我困惑地按着太阳穴:“米娜小姐,我从来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有所欠缺。可能说话语气方面运用不是十分妥当。但绝对恭恭敬敬毫无嘲讽的意思。”又补充一句:“莫待无花空折枝。”人总是这样吧,年少以为一生车马劳顿可以不知疲倦,可等停下脚步才发现曾经坚持的未必是最宝贵的,得到了未必是最不忍舍弃的。但回头发现天苍苍野茫茫,再也找不到来时路了。 “有些羡慕你了,我都不知将时间抛掷到哪里去。” “为何千金小姐贵夫人都会羡慕于我?”我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来来,我十分乐意用朝九晚五的工作同你换香槟华服。” 米娜终于笑了起来,让人不得不感叹这无可挑剔的人工美丽:“你同伴来了,我不与你说下去。下次见面喝茶吧。” 乙静上前问我:“那人是谁?” “我随手扯下一件衣服捧在手上:“哦,认识过的人。” 店员小姐伺候着换衣,上下打量我一番,小心翼翼地建议:“颜小姐可以换个小2号的尺寸,而且您皮肤白皙,不妨试试看紫色系服装。” 我从善如流:“好啊。” 自试衣间出来,对着镜子。只一眼便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喝彩。不知是否因为灯光的作用,那深紫色礼服将人衬托得皮肤白皙,发角乌青, 乙静在身后喝彩:“我妒忌了,颜菲菲你快快将这衣服除下,穿上灰姑娘的服饰去庆功宴。”“对不起,皇后娘娘,现在我不舍得了。” 庆功宴当日早早来到会场准备。想必公司极端重视乙静,排场做足一等一。我同站在入口处的凌珑互相打趣:你看你看,都比得我们似门童。“ 不一会儿乙静也款款而来,身边牵着如安琪儿一般的可可。“她吵闹着要来,我也没有办法。等会麻烦多多照顾她。” “可可希望见证母亲的荣誉,多好。” 小女孩却在那里给我拆台:“哇!电视台都会来人吗,我会上电视吗?太好了,明天上学就太有面子了!!” “你看,小孩子的赤子之心让他们不懂得掩饰自己的虚荣和欲望。”三个女人看着可可在长廊上来回奔驰,然后对摆满的花篮产生兴趣。一字一字地大声念出来:“xx企业恭祝乙静小姐新书大卖”。 凌珑疑惑:“这真的是新书庆功宴吗?为何搞得如同名流晚宴一般?” “你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只要有同我们相关的新闻,能带动书籍大卖就可以了。” “负面的也没有关系吗?” “那当然是不可以的。” 此时可可又大声念出某个名字,随即兴奋地朝我们这里挥动手臂:“妈妈,妈妈~你看,爸爸都送花来庆祝哟。” 我看见身边人容色只是淡淡,走过去拉起女儿的手:“那可可回去打电话谢谢爸爸好吗?” 凌珑又好奇了起来:“乙静小姐没有生气啊!也就是说‘破镜重圆’吗?” 别人的事情我又怎么知道呢?“或许只是,他们虽然已经不是夫妻了,但还是可可的父母。”我欣赏这种看似文明的相处之道——那要完全没有的爱,然后遏制下所有的不甘心和可惜才能做到。 说到底乙静终究炉火纯青。 名流聚集的庆功宴,除了花样百出礼服首饰,一切都乏善可陈。不外乎是老总致辞,名流讲话,作者表决心外加记者提问环节。我坐在最旁边的位置看着乙静从容自如地应对一切。出色外表简洁话语频频为她加分。到了最后连刁钻刻薄的娱记都有些深以为然,另眼看待。 紧随其后的是自助晚宴。乙静拿着香槟同我诉苦:“你不知道方才哪些记者有多么地咄咄逼人,老是针对我失婚妇人的身份同文章是不是你写的问题发问。” “但你应对得十分得体。” “下一次我绝对不要再参加这种活动!” “那是某些坐在二手电脑面前,苦苦编织小白言情的作者想都想不来的至高荣誉。” “我何苦娱乐他们呢?” “因为他们会为你效忠,我的女士。”我拍着乙静的肩膀,“皇后娘娘准许奴婢告退一时半刻吗?” “你要到哪里去?” 我笑眯眯:“奴婢的王子殿下开着南瓜马车来接我了。” 乙静像是明白一般笑眯眯:“那我怎么办?” “凌珑足可担当。” “那就祝你我拥有一个美妙的夜晚。”乙静送我到门口,“记住,千万要把持住不要太感动哟。” 阮大伟在楼下等我,一如当年欧海文做过的事情,春寒料峭的夜晚穿着长大衣靠着引擎盖子抽烟,手圈起火苗映着眉目俊朗。看见我来,第一句话竟然是:“没有关系,其实我可以等你更久啊。” 我摇头:“然后再说些‘我已经等了很多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吗?阮大伟先生我恭喜你,经过了漫长的延宕和暗示以后,我真的对于我们的初次见面非常好奇了,所以请告诉我答案吧。” “嗯。”他牵起我的手,“准备好的话,奥兹国大冒险就开始吧!” 怎么都没有想到阮大伟会带我回小学,当他兴冲冲指着“襄阳小学”的木牌朝我招呼:“菲菲,不要告诉我你忘记自己母校的时候。”我着实费了好些记忆才想起来:啊,那是我曾经就读过的地方。但也是恍恍惚惚地,仿佛香水从密闭的容器中慢慢挥发,不复存在。 “我真的记得不是太多了。”隔着打量着粉刷一新的教学大楼和铺着塑料草皮的操场,若不是教学楼旁上还蜿蜒着的爬山虎,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有关系,我还记得就可以了。”阮大伟却好似回到老家般熟悉且高兴。伸手去推铁门。“我们回教室看看吧。” “这么晚了,学校早就关门了。”但铁门却“吱呀”一声,开启了。 “你在值班室等我,我去教室开门好了。”这么拙劣的借口,我明明知道内里另有乾坤,但答应了。 因为故事到现在,就算同真相无关,却越来越有趣了。 我看着阮大伟走进教学楼黑沉沉的门洞,然后是两楼的某个教室,窗口亮起灯光来。预备铃也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我哑然失笑:怎么会有如此瘆人的浪漫。“起身准备去教室与阮大伟回合。缓步走在操场上,衣角却被人牵动了。“颜菲菲,已经上课了,你能不能走快一点啊!” “啊,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男孩同时一脸迷惑的表情:“我是阮大伟。你怎么不记得我了?” “不不不,阮大伟是我男朋友,比我还要大两岁。”怎么会同你一般正太年纪。 男孩却一脸老气横秋,叉腰教训起我来:“难道我是孙悟空吗?从石头里蹦出来就会跑会闹,我也曾经是小学生,颜菲菲你也一样。”复又有些不耐烦地牵起我的手:“快快快,这节是数学课,再不到张老师要骂我们的!” 我身不由己地随着“正太阮大伟”奔向教学楼,心中却疑惑着是不是不小心闯入爱丽丝的梦境里。 “前面两位同学,请停下来不要再跑了。不知道校园里是不能跑步吗?”那个熟悉的声音让我回头,看见有着套装的女子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我,那熟悉的,一成不变的端庄,让我几乎脱口而出…… “张老师,对不起。我急着带颜菲菲去教室。”没错,是曾经某一年的班主任老师,但为何会在此处出现? 张老师皱眉:“阮大伟,颜菲菲。怎么又是你们?这一节是什么课,还不赶快回教室去?” “对!赶快去教室吧~颜菲菲,这一节课是成年的阮大伟穿越时空拜托少年时候的他准备的,为你准备的。”正太不知何时走到我对面,冲着我笑语。 脚步有些虚浮地踩上楼梯,零碎记忆不肯归位,呈现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而眼前那个的教室,挂着三(5)班和“文明示范班“的牌子,透出一线光亮来,却仿佛是一切的原点一样。 推开门,内里空无一人。而幻灯机似乎知晓有人到来,一般,隆隆地运作起来。 我关上灯,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抬头看着旧时光阴如水一般慢慢将我覆灭。那些辽阔的记忆,曾经在我身上,在我身边发生,可能当时我曾经握住拳头告诉自己颜菲菲你不要忘记,[奇+書网-qisuu.]可后来却因为纷纷扰扰地小事堆积,空气中弥漫着遗忘的因子,被鼻子呼吸,在脑海中漫延。 终于忘记了。 第50章 我看见阮大伟的脸出现在镜头面前,几番调试之后,终于非常勇敢地抬起头:“颜菲菲,你好,我是阮大伟。”接着镜头几次摇晃,最终定格在一张照片上:“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是三年级秋游时候张老师给我们拍的。嗯,当然也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出现在同一个镜头了——当然啦,是在重逢之前。” 镜头继续摇晃着推进,阮大伟手指着照片的小小人儿们:“这个是你,这个是我。还看得清楚吗?”说真的那视频模糊,还真需要花费一番力气才能看清里面个子小小的我正对着镜头一脸傻笑,身后是阮大伟同样故作严肃的脸。同现在完全不能重合。 声音依旧继续,飘渺得适合怀旧:“当年我生病休学一年,回来插班就读,统统都是不认识的人,觉得很害怕。 “还好同桌是你,分外照顾我,总是替我记笔记,我不能去参加运动会也是你在教室陪我说话,” 我失笑,竟对着幕布:“有么,为何我统统不记得了。” 而他也说:“这么久远之前的故事,你可能统统不记得了。这也难怪,毕竟我们同学只有短短一年时间。三年级结束以后,我通过学校组织的考试,回五年级念书。那时候真真高兴,因为自己摆脱了‘留级生’的耻辱。”…… 这时候门被推开,阮大伟坐到我身边。我朝他招呼:“你好啊,小学同学。”他回我:“嗯,很久不见。” “很久不见那个年少的自己吧。”我看着屏幕,已经换做许多或陌生或熟悉的脸庞笑着对我们说话:“颜菲菲,你还记得我吗?我是xxx,小学同学啦~很神奇对不对,我都不记得阮大伟那个人,某一天他竟然会联系我然后告诉我‘我们是小学同学’。你现在一定惊呆了吧!没关系,我也是要这样以后才慢慢回忆其这个他的,当初我们还打过架呢~呵呵~” “颜菲菲,我是xxx啊,听说现在你和阮大伟是男女朋友了?恭喜啊恭喜,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从小关系就很好呢~” “看来拥有电脑记忆的不止你一个人,偏偏就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只是想不起来了。我也是要过了很久才想起你的啊,菲菲。” “原来你不是从小学就明恋暗恋我的吗?” “不是。”他倒一口承认非常老实:“要到面试那一日,不经意间发现你的侧脸很熟悉。” “也可能是‘既视现象’,我们或许从来没有见过面?” “但后来我很努力地去回想,一直想一直想,就慢慢想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吗?”有些小小失望。 “对,而且当时在一起工作,你每一次出现我就会去想‘啊,这个很脸熟的女孩子究竟是谁’。然后就想起来了。” “不会怕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吗?” “现在已经不用误会了,不是吗?”他又及其习惯性地摸我的头,“当年我们同桌就是这个位置。我上课总是来不及写笔记然后凑过头来看你,说不定因为不知不觉地记住了侧脸,那么多年。”他不是不唏嘘的:“我都不知道看旁观着也能看着感情。” 我顺势靠着他:“可是你讲述的原因一点都不令人感动。”但是无法否认这个浪漫的结局,整个人好像走在水族馆里,抬头是一片湛蓝的海水和斑斓的游鱼——仿佛某个电影情节里,小女孩附着青梅竹马的耳朵说: “白龙,虽然我不记得了,可是我妈妈告诉过我哦~小时候我曾经掉到小河里,是水里神仙把我救回岸上的。那条河的名字我还记得,叫做赈早见琥珀川。” “我还记得千寻掉到河里是为了捡起来丢失的小鞋子。” “白龙,你还记得啊。” “是,只要是千寻发生的事情,我都记得。” “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千寻,曾经发生过的事请不会忘记,只是想不起来而已。” “那我们一定还会在那里相逢吧~” “一定会!一定喔!一定,所以你去吧,记的别回头喔。” 后记 《竹马记》完结纪念茶话会会议记录【时间:某年某月某日地点:电气羊亭出席人员:春少十八弯(简称十八)&丸子君(简称丸子)丸子:《竹马记》终于完结了呢~十八:你还好意思说吗?跪在键盘上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多少次说不写了放弃明朝散发弄扁舟了! 丸子:啊列啊列,我没有来得及说嘛~谢谢十八女王一直高举催稿的皮鞭催促我不放弃不抛弃。不过,现在是我有权利来做这个事情了,啊 哈哈哈哈~十八:嗯……这个,那个,我们性质不一样,你不要偷换概念啦~其实你最应该要谢谢的是你的读者,想想他们都怀有怎样一颗坚强 的心和广博的胸怀啊泪~丸子:的确。(严肃脸)亲爱的读者大人们,在《竹马记》完结之际,丸子真的非常感谢你们。除了十八说的以外,还有就是谢谢你们拥有无比良好的耐心,强大的抗雷能力,真的是非常感谢啊>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