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重生宠妻记》 第1节 =================================================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王爷重生宠妻记 作者:岁无忧 文案: 姜恬是窦成泽的一个魔咒 她是他的心肝脾肺肾 是他的乖乖小宝贝 姜恬抱着门柱子大哭:“把我的大黑马还给我!” “乖啊,那马是公的,咱不骑。” 姜恬挠墙:“你就是个神经病你造吗?!” 友情提示(严肃脸):各位小主,收藏一下,瘦十斤哦 不喜养成的宝,可以从十五回开看,这里就长大且开始谈恋爱了 双重生,但是女主记忆有断片,开始的时候依然懵懂,后面恢复记忆 这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大灰狼圈养长大然后一口吃掉的故事。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甜文 主角:姜恬,窦成泽 ┃ 配角:海棠,青瑶,孟严彬,卫明,朱存周 ┃ 其它:甜宠,养成,架空,双处,he ================== 第一回 初秋的天儿里,知了的叫声渐渐隐没,日头依然高照,却没有了夏日的酷热,清风清爽,高天辽阔。 靖王府宝月轩,当庭院中的桂花开的正好,一阵微风吹过,有白色的小花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满院子里都是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 红枣顾不得可惜那飘零的桂花,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黑漆刻牡丹花开暗纹的托盘向屋里走去,上面放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盖碗。门前的小丫头子看见了,麻利的把葱绿撒花软帘撩开。 屋内正厅三间房子不曾隔断,四面墙壁玲珑剔透,有夜明珠,玉佛手,九连环,七巧板之类的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得砖,也是碧绿凿华。 当地放着一张花梨木大理石大案,案上放着砚台,毛笔,一摞金贵的黄金玉纸,在大案的边上还放着一些写好的佛经,笔法稚嫩,落笔无力,有形无神,但是公正干净,也看得出写的人很用心。 边上还设着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的《狮子狗扑蝶图》,充满了童趣,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盘,旁边挂着小锤。 红枣径直走入内室,看见在铺着素白绣银丝暗纹玉兰花锦缎褥子的美人榻上趴着一个穿淡绿桃心领绣梅花褙子,白绸兰草立领中衣的正在发呆的小姑娘。小姑娘梳着精致可爱的花苞髻,上面有米粒大小的珍珠攒成的小花和淡绿色的发带,除此再无别的装束。 红枣用口型问坐在一旁的杌子上打络子的水桃,“一直这样?” 水桃点了点头,也没敢出声,轻手轻脚的把络子还放在笸箩里,站起来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红枣掀开盖子,一手端着碗,一手拿起汤匙,“姑娘,吃点东西罢,您晌午饭就没吃好,王爷走的时候特地吩咐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杏仁豆腐,还特地给您多放了些蜂蜜,您尝尝?” 美人榻上的小姑娘呆呆的没有一点反应,水桃试探的又问了一声,“姑娘,姑娘?” 俩人都有些忐忑,姑娘自从将军夫人去世后病了一场,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傻傻呆呆的。这本也没什么,小孩子,突然遭遇了巨大的变故,性情总会有点变化的,过段日子,一忘事,再有人好生的哄着,慢慢地就好了。 可令人害怕的是靖王爷,就短短一个月的日子里王府里的人就明白了姑娘是王爷的心肝宝贝,有一点点差错底下人是要没命的。前天还因为姑娘吃不下饭,底下小厨房的人一人打了十板子。王爷因为她们大小四个是将军府里带出来的才没有责罚,只说先记下了,以后犯了错一并罚。 “唔,我不想吃。”姜恬脑子其实到现在还是蒙蒙的,怎么猛不丁的就又回到了五岁这年,也是父母刚去世,但是这一世哥哥活了下来。 对于父母亲人其实她的印象真的不深,上一世在她真正的五岁时亲人就都在战乱中去了,一直都是成泽哥哥养育她长大。 这一世哥哥虽然活着,但是在父母下葬不久就回去西北军营里了,她还是被成泽哥哥养着。其实她过的跟上一辈子是一样的日子。 但是她还是有点害怕,自己是人是鬼呀,应该不是鬼罢?自己特特的试过,开始的时候怕真的烟飞灰灭,就伸了一根手指头出去,发现没事又跑到院子里在太阳底下走了一圈,不疼不痒也有影子。 可是人的话,那她是怎么回来的?对于自己前世的日子好像都模模糊糊的,实在想的厉害了头就会疼。 “唉!”想到这里,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明明才豆丁大小的一个孩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透着一股灵气,五官虽然没有长开,但是花生丹脸,明眸皓齿,皮肤更是晶莹剔透的跟杏仁豆腐一样,可以预想长大后绝对的倾国倾城。 又偏有这样的遭遇,红枣水桃俩人眼睛就有点红红的,“姑娘,您好歹吃一口罢,做的可好吃了,比上次的还要甜,您就尝一下,不好吃的话奴婢再下去吩咐人给您另作好不好?” 红枣这一番明显哄小孩子的口吻,姜恬虽说是活了两世,但天可作证,上辈子她可还是未曾及笄的小姑娘,加上窦成泽保护的好,也一直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她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没有胃口呀,成泽哥哥何时回来呀,他回来我要跟他一起吃。”说完话就又趴回榻上发呆去了。 红枣两人没有办法,红枣把东西端着出来,看见蜜桔在跟一个小丫头一起翻晒着姑娘前两天刚做的衣裳,就叫她过来。 蜜桔只比姜恬大了一点,她跟雪梨权当做姑娘的玩伴。听见红枣叫她,把衣裳放好,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红枣姐姐,你叫我做什么。” “跑跑跳跳的像什么样子,说了你多少次了,怎么老是不改,”说着瞪了她一眼,蜜桔吐了吐舌头,忙站正了,红枣姐姐最凶了!红枣接着吩咐她,“你去隔壁院子看看岁平岁安谁在,他们俩要是都不在,你就问小四子,看知不知道王爷何时回来。” 蜜桔响亮的应了一声,扭头就跑了。 “死丫头,不是说了好好走。”红枣忙嗔道。蜜桔这才慢下脚步,好生的从院子的月亮门直接向东边走去。 红枣转身想去厨房看下姑娘的点心膳食准备的怎么样了,突然听见有纷繁的脚步声,还有人问安的声音。 抬头一看,只见打头一人十七八的年纪,生的丰神俊朗,体格不凡,穿一身玄色织金绣祥云的圆领长袍,头上戴着白玉冠,眼如点漆,不怒自威,龙行虎步的向正房走来。 心里打了个咯噔,忙蹲下施福礼,“王爷吉祥。”来人正是大昌靖王爷窦成泽。 他看了一眼红枣手中的托盘,“是杏仁豆腐吗,姑娘吃了多少。” 红枣头上冷汗都要下来了,定了定心神才回道,“姑娘说没胃口,等您回来一起吃。” 本来窦成泽是不满的,但红枣的后半句话明显取悦了他,“去罢,去厨房再端碗刚做好的来,我陪着姑娘吃。” “是。”红枣吐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想抓紧给王爷把东西送来。 第2节 窦成泽也不要人掀帘子开门,自己一马当先的就进去了,边走边笑着说道,“小妞妞又淘气,怎地不好好吃东西。”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来到了美人榻,一把把趴着发呆的小姑娘捞起来,颠了颠。 他斜倚在美人榻上,让小姑娘趴在他的怀里,训斥道,“不好好吃东西,你看看你现在瘦的,等到姜锐回来看到白白胖胖的妹妹变成了黄豆芽,还以为我饿着你呢。” 说着话恶意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又作怪的赶紧松开,连声呼痛道,“哎呦,好膈人的骨头。” 姜恬本来看见他就高兴,又看他平日正经严肃的一个人这么放低身段来哄她,上辈子小时候的事情她记不大清楚了,但是懂事之后窦成泽对她再好的时候也没有像这段日子一样这么哄着她,这就是小孩子的福利了。 这么想着就咯咯的笑出了声,把脑袋塞在窦成泽的颈窝里一个劲儿的蹭。 窦成泽看她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被她蹭的痒痒的,心里也软成了一团,这段日子她一直蔫蔫哒哒的,也只有他在跟前的时候才有几分欢颜。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万般皆在心头却不能明白的说出来安慰她。 过了会儿红枣端着份杏仁豆腐走了进来,窦成泽也不要人伺候,自己端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喂着小妞妞吃,时不时的自己也吃一口。他其实不爱吃甜口的,但跟着姜恬吃的多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吃完了又伺候着她漱了口,知道她吃的舒服了就容易犯困,就抱着她向内室的雕花床走去,“乖宝宝,先睡一会儿,成泽哥哥陪着你,咱们一道儿睡。”姜恬也确实困了,就没有说话,闭上眼睛任凭窦成泽给她脱去外衣鞋子。 窦成泽左脚登右脚把靴子脱掉,也躺了上去,闭上眼睛慢慢的拍打着小宝贝睡觉,脸上一片柔和。 窦成泽其实没有睡,他一边拍打着小宝贝,一边在想着朝堂最近的事情。惠王谋反还没有彻底结束,这一世他也只比姜恬早回来十几天,这十几天里他能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多,紧迫到他只救下了姜锐。 他醒来后立即联系舅舅殷韬,把‘惠王谋反,边城告急’的消息送到了平王的人手里。平王也不负所望,虽说出发点是为了抢功劳,但是结果是好的。 就是把骏驰暴露了,这几年还是让他避一避转到暗处罢。 父皇允许姜锐待在西北是怕落一个凉薄寡恩,薄待忠良之后的名声,尤其现在姜家明显亲近自己的情况下,父皇不会允许姜锐掌大权接替师父,那么这一世西北军还是要交给鸿涛。至于姜锐,那个位置他应该适合 正想着,听见外面有岁平的声音,很快又归于安静。 他小心翼翼的把胳膊抽出来,低头看姜恬睡得正好。小脸虽瘦了不少,但是红扑扑的,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低下头轻轻的亲了亲,又给她把被脚掖了掖,这才轻手轻脚的把靴子穿上,走了出去。 岁平还在外面等着,看他出来,忙走过来轻声回到,“王爷,舅老爷来信了,平王已经把人带走了。” 窦成泽听到这儿笑了笑,时间虽然提前了,但是结果是好的。“去书房把各地送上来的公文拿到这儿来。” “是。“岁平知道王爷只要在府里就要守着姜姑娘,不,守着姑娘,也不多问,躬身退下去书房拿公文。 窦成泽独自站着看了会儿桂花树,突然想起什么,微笑了笑转身还是回到房里。 第二回 室内的四角雕瑞兽的香炉里在静静地焚着安神香,前阵子姜恬一直恍恍惚惚的,睡得也不大安稳,窦成泽吩咐梁丘廷专门给调的,据说是前朝华贵妃的方子,安神静气效用最是好用。 梁丘廷腹诽不已,他奶奶的,方子在那儿,配料用具也在那儿,找个做香料的奴才就行了,还非要小爷亲自配!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要不是小阎王的年纪在那儿,还以为这姜姑娘是他流落在外的小闺女呢…… 窦成泽坐在外室的案子前,批阅着来自各地的密报,这一世从一醒过来他就开始加快步伐了,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保护宝贝,才能……永远的拥有她。 当看到五皇子的外祖父李御史府里传来的消息时,只是轻蔑的笑了笑,也不在意,继续看别的。 看一会儿密报,就起身去稍间看看小宝贝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踢被子,顺便亲亲小脸。 姜恬这一觉直睡了两个时辰,这还是窦成泽把她叫醒的。轻柔的抱起她,亲亲睡得红扑扑的小脸“怎么这么能睡,都要吃晚膳了,晚上还是睡不好?” 姜恬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老是做梦。” “都梦见什么了?” “不知道,醒了就忘记了。” “今天晚上跟我睡?“ “不,你的房间除了黑就是灰,更睡不着了。“ “……“窦成泽顿了顿,还是不放弃,“那今天晚上我在这边睡,我抱着你就不做梦了。” “唔,不行呀,我是姑娘家,不能跟你睡。“ 窦成泽憋着气看她的小身板,前后一样平!也不跟她犟嘴了,蹲下身子给她穿绣鞋。姜恬看着脚尖处的东珠圆润茭白,抬起小胖腿想摸一摸,被窦成泽打了一下,训斥道不许淘气。 水桃在外室听到动静遂问道,“王爷,晚膳摆在哪里?“ “就在外面摆罢。“妞妞刚睡醒动来动去的吹了风受寒。 下人动作很快,一会儿就摆好了。蟹黄豆腐,当归乌鸡汤,鲜笋云腿汤,糖醋鱼,西施臂,手撕鹌鹑,油盐炒枸杞,酸辣小黄瓜,还有豆腐皮包子和捏成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牛奶小馒头。 姜恬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不要守孝吗,怎么能吃肉。”无疑她是怀念敬爱父母的,但是对于离开已经十多年的父母,姜恬的记忆真的不多,但是既然重生回来了,那么她就要再为父母守一次孝,这是作为子女的本分。 “你这一阵子瘦的太厉害了,梁丘廷说要好好补补,不然会落下病根的,尽孝在心不在形,师父师母在天上也是盼着你好的,来,听话,要多吃点。“说着拿银箸夹了一片西施臂,”先清清口。“ 姜恬拧着眉头想了想,低着头扒拉着小手指也不说话,小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窦成泽也不理她,就这么举着筷子等她张嘴。 姜恬被他养了十几年,知道他最是说一不二,僵持了一会儿只得张开小嘴把藕片吃下。接下来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配合的不亦乐乎,伺候的下人这一阵子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都在想姑娘父母缘分是薄了点,但是能得到王爷的这般宠爱也是天大的造化呀。 配着菜窦成泽喂了姜恬有三个豆腐皮包子,一个小奶馒头,还喝了一小碗乌鸡汤,看她皱着小眉头实在吃不下去了,摸了摸小肚子也鼓起来了,也不再强迫她。 自己在下人的伺候下把剩菜一通扫荡,连扒了三碗米饭,这才吃饱。两人擦了手,漱了口就出门去散步了。 这是窦成泽才定的规矩,姜恬每天吃早饭晚饭后要到王府后花园走一走,他有空就亲自带着,没空就让红枣她们陪着。 姜恬下午睡得久倒是不困,但是她懒呀,撅着嘴老大的不高兴。嘟嘟囔囔的说着脚酸,累,没力气。看窦成泽不理她眼珠子转了转就扯了扯他的袖子,眼汪汪的看着他张开手,可怜兮兮的道,“抱抱,妞妞肚子胀。” 心里清楚她大多数是装的,但是还是低下头。看她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雾煞煞的,乖巧可爱的歪着头,眼珠子一个劲的骨碌着。 窦成泽叹了口气,一把把姜恬抱了起来,用大掌拍了小屁股一下,板着脸训道,“就这么懒,今天就算了,等过一阵你身子好点了就跟着我练拳罢,现在先答应我到时候好好练,不许再偷懒,不然整天病歪歪的像什么样子,难道你喜欢喝苦药汤子?” 窦成泽是被她给吓着了,上一辈子就那么一病不起,那个贱人的药是主要原因,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她身子弱,不然梁丘廷怎么也能给她调养过来。 这一世他从西北把她接来之前就吩咐人把梁丘廷给找了来(其实是绑了来),说什么都要养的她白白胖胖壮壮实实的跟小牛犊似地。 第3节 姜恬不知道他这番心里,不然非得哭死,谁家的姑娘家长得跟小牛犊子似地呀?!不过听见练拳已经老大的不乐意了,把头往他肩窝里一藏又不说话了,窦成泽才没这么好忽悠,掐了掐小屁股上的软肉,“听见了没有?” 姜恬外皮是个五岁的小萝莉,但内里是个如假包换的十八岁的大姑娘,被掐了屁股脸顿时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扭了扭身子,反抗不得,只得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掐我。” 正元帝不喜当今二皇子,也就是靖王爷窦成泽,有资格上朝的大臣们和宫内得宠的女眷,主子跟前有脸面的奴才是都知道的。为的是什么?大多数人却都不知道。 自从殷贵妃去世,殷家流放北疆苦寒之地,这些事情就成了禁忌,谁也不敢再提。也没有人再提当今圣上当年也只不过是一个母家不显不受宠的小皇子,龙就是龙,不管他之前是虫还是别的什么。尤其是当龙及其忌讳他的出身时,别人就更不敢提了。 只有一些地位高的老人儿知道,靖王爷的母妃殷贵妃当年是王爷的正牌王妃,武德候殷韬任九门提督,当今圣上能荣登大宝,殷家功不可没。 但是皇上登基之后并没有急着立后,之后更是把殷家流放北疆,武德候在流放途中就不堪受辱病逝了。殷贵妃当时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听到消息之后去找皇上求情,谁知皇上连见都不见。 殷贵妃惊痛交加,当天晚上就流产了,后来引发大出血连命都没保住,留下一个二皇子,孤苦伶仃。 自卑的人往往用暴力武装自己,所以自卑的人经常伴有偏执型人格。这本也无碍,但关键自卑的是无所不能的皇上。他所拥有的暴力是无限强大的,一朝得势他突然发现自己遇水化龙,轻轻松松的就可以翻云覆雨,往昔他需要仰视的存在如今也只能俯首称臣,极度的自大自卑之下,行为自然恣意。 靖王没有具体的官职,只不过当朝有规定,皇子年满十六就要上朝了,所以他每天的工作从去上书房读书变成了上朝。往常他只要做一根柱子,安安静静的听着就行了,但今天…… 清静不得了。 鸿胪寺卿王明祝,在康王外祖李御史的一个眼神下,手持笏板向左迈了一步,“臣有事起奏!” “准奏!“ “惠王谋反一事现已接近尾声,姜大将军虽然抗敌不利,但夫妻伉俪情深,英勇报国也实在令我等钦佩。现留下一双儿女,姜家公子在父母下葬之后就领旨回西北,而姜家的小姐……听说现如今是在靖王殿下的府上,微臣想请教靖王殿下可有此事“ 正元帝这才开始觉得有点意思,”靖王,可有此事。“ “回禀父皇,确有此事。”窦成泽面无表情,低下头回禀的瞬间,眸子里满是讥讽和寒意。 “陛下,微臣以为靖王此举不妥,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靖王可有话说。” “此次大将军夫妇为国捐躯,姜家大公子志在西北,一是为国分忧,二是完成先父遗愿。儿臣去吊唁的时候,姜大公子唯一不放心的只有五岁的幼妹,儿臣年少有幸得大将军指导,看见五岁的小姑娘跪在灵前,实在可怜。也想到了自己从小没有了母妃,同病相怜,遂接到府中。” 说到这里,他也不顾正元帝沉下来的脸色,转身盯着王明祝,“至于王大人所说结党营私,姜家五代单传,五品以上的官员唯有逝去的姜将军一人而已,姜锐此去西北只是任职一个八品的外委千总,本王到想问问王大人,本王结的是哪一党,营的是什么私,难道堂堂大昌将军为国捐躯,本王出于敬佩同情,照顾一下他的遗孤这也算结党营私。” 王明祝听到这里也不再辩,平王殿下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这样的小事根本不能把靖王如何。何况靖王不得圣上喜爱,没有实权,根本不足为虑。 正元帝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儿子他一向不喜欢,但也知道,他确是没有根基实力,一个没有及冠的遗孤小官而已,他还没有放在心上,“王卿家,你多虑了。” “是,微臣知罪。” 平王一直都没有说话,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二哥没有母妃没有外家更没有父皇的喜爱,但每次看到他那张平静淡然的脸,就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而且在他面前,自己总是觉得低人一等,想到这里他握了一下拳头,垂下了眸子。 第三回 姜恬坐在桂花树下的秋千上,也不要人推,自己拿脚一点一点的慢慢晃荡着。 唉,白捡了一辈子是很赚啦!但是做小孩子一点自由都没有,身边的嬷嬷丫鬟都听成泽哥哥的,管这管那,这不许,那不让。她也不是多闹的人,就想给父母抄抄佛经,这个都要管,每天只能抄五页,多一个字都怕她累着似地,烦人! 蜜桔在旁边看她,见小姑娘噘着嘴老大的不高兴,这都好大一会儿了,谁也不搭理。 想了想不是那么回事儿,又上前哄道,“姑娘,厨房里今天刚做了枣泥山药糕,奴婢从门口过都闻到那股子甜香甜香的味儿了,这会子吃正好呢,奴婢现在去拿一碟,您尝尝?” 姜恬嗤之以鼻,前世自己也是被成泽哥哥娇养长大的。成亲之后他怕贺怜亏待她,专给她建了一所小厨房,她院子里的一应开销走的都是成泽哥哥的私账,不过府中公账。整个靖王府就属她的小厨房厨娘厨艺最高,食材最全,一碟子枣泥山药糕自己才不会被收买呢。 蜜桔是个活泛的丫头,知道自家姑娘这是赌气呢,眼珠子转了转,看到有几个穿着翠绿色比甲的小丫头在清扫院中凋零的桂花,“姑娘,要不咱们去打桂花,然后拿到厨房去做桂花糯米糖糕罢,自己做的肯定有趣!” 自己呆呆的琢磨了一段日子,姜恬现在已经回过魂儿来了。内里芯好歹是个大人,也不想难为下面的丫头们。桂花糖糕,自己做呀?她有点心动,遂点了点头。 蜜桔顿时像捡了两吊钱似地,乐的蹦了一下,欢呼一声向后堂走去,“姑娘等等,奴婢这就去拿东西。” 姜恬看着欢乐的小丫头,自己心里头也开朗了许多,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真的像五岁的小孩子似地撒泼打滚闹脾气罢。扭头看了桂花树一眼,这会儿兴致是真的来了。 所以当窦成泽下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院子里站了一大波丫头婆子,那颗开的最好的桂花树周围更是里里外外围了有三圈的人,一个个的都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簪着点点白花的碧绿桂花树中的那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金线绣月牙高挂满天星襦裙,正兴奋的站在梯子上认真的摘着桂花,一朵一朵的摘。两只水当当的大眼睛微微的弯着,看得出心情很好。 窦成泽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心跳如鼓,又不敢大声呵斥,怕吓着她,只无声的拨开下人往树下走去,丫头婆子们看见王爷一个个心惊胆战,在心里哀嚎,姑娘,您可害死奴婢了! “妞妞,下来。”窦成泽尽力嗓音轻柔的唤道,张开双手在树下接着。 姜恬摘得正高兴,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光,这会儿看到窦成泽还萌萌的打招呼让他一起来摘,根本没看到窦成泽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笑容也有点隐忍的扭曲。 “你先下来,我看你手上擦破皮了,成泽哥哥先给你上药,上完药咱们再来摘,妞妞听话。”窦成泽耐着性子哄她。 不说姜恬还没感觉,他一说她觉得手背确实有点痛痛的,是刚才被树枝刮得,遂冲窦成泽甜甜一笑。抬着小短腿,扶着木梯一点一点的下来。 在还有四截的时候窦成泽一把就把她薅下来了,就那么用手臂夹着往屋里去。姜恬这会儿也后知后觉的知道成泽哥哥生气了,踢踏着小短腿,“你干嘛呀,放我下来,我什么都没干!”小女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声音惊慌。 红枣蜜桔她们都面露不忍,但是慑于王爷的淫威,无一人敢上前求情。姑娘,您自求多福罢,奴婢帮不了您了。 窦成泽夹着姜恬一路进了内室的黄花梨木卷草夔纹罗汉床上,把她翻过身去趴在自己的腿上,就去撩裙子,扯裤子(好黄好暴力)。 姜恬这个二货还认真的提醒他,红着脸道,“成泽哥哥那里没有受伤,”努力向后仰着头,伸着手背给他看,卖乖求可怜的道,“是这里,我痛,呼呼。”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把姜恬都震傻了,还没等她反应,接着又是啪啪啪啪。啪啪完了窦成泽把衣服给她穿好,抱坐起来,“可知道哪里错了?“ 姜恬睁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前方的玫瑰花觚,整个人都不挣扎了,直到肉呼呼的胖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时,姜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全身的气血都涌了上来,又疼又委屈又羞恼,哇的一嗓子就哭出来了。 一边哭一边用手推窦成泽,扭着个脖子就要从他腿上下来。 窦成泽这会儿还后怕着,沉着脸箍着她的小身子,又问了一遍,“可知道错了?” 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也是心疼,心想自己是不是打的力气太大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一边给人顺气一边训道,“你才多大,还是个姑娘家,那梯子和树也是好爬的,摔着怎么办,”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调侃的哄着道,”不是最臭美了,不怕从树上掉下来把脸给摔花了。“ 姜恬又羞又恼又疼,哭着胆子也大,拿着小拳头打他,“我……我才不会摔下来,才没有那么笨。“ 第4节 窦成泽忙拿开她的小拳头,亲了亲去看那道划开的小口子,“行了不哭了,这次记住了就算了,都流血了,疼不疼。“又亲了一口,冲门外喊道,”拿药来。“ 水桃一直拿着药在门外等着呢,听见喊声忙进屋里来,屏气低头的走到罗汉床边上。把一个勾勒松枝图案的青瓷小瓶递给窦成泽就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放下帘子之后深深吐了一口气,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冲红枣她们小声说道,“没事了,该干嘛干嘛去罢。”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起码现在没事,王爷稍后就算哄好姑娘后又想起来责罚了,也会轻许多。 里面窦成泽正耐着性子哄着姜恬呢,一边给她擦药,一边肉麻兮兮的哄着“小宝贝,不哭了,成泽哥哥不好,不该打你,就是我们宝贝犯错了也不该打,宝贝儿还小呢,要慢慢的教,对不对,以后成泽哥哥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 姜恬抽抽搭搭的,这会儿被窦成泽哄的觉得被打屁股的面子回来了。她也知道窦成泽是个严厉的长辈,上一辈子她都十四岁了还被打过手板子呢。 这会儿只是用手打了几下屁股,虽说有点丢人,但是她才五岁,被打几下屁股……也没什么。何况现在想想,一个五岁的小姑娘爬梯子上树确实挺欠揍的。 刚才哭的太厉害,一时半会儿的还止不住,时不时的抽噎一下。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两只莲藕似地小胳膊缠上窦成泽的脖子,用脸去贴着他的脸磨蹭。 窦成泽只觉得心软成了一汪水提都提不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觉得爱的不行,又亲了亲,这才道,“妞妞,刚才是成泽哥哥不好,不该打你,但是你也太调皮了,刚才我回来看到你在树上吓得都不敢喘气了,你说你该不该罚,嗯?“ “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爬树了,我本来是想亲自摘了桂花给你做桂花糯米糖糕的。“姜恬用头蹭了蹭窦成泽的脖子,骄里娇气的撒着娇。 “我家宝贝儿真棒,又会疼人又听话,还会摘桂花做桂花糯米糖糕。“窦成泽被哄的心花怒发,亲了口小脸蛋,”那我陪着你做,就用你刚才摘的桂花?“ 姜恬眉开眼笑的,眼眶还有点红红的,眼里却都是小星星,“好。“ 接下来王府宝月轩小厨房里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站在厨房外面,只有掌事的黄妈妈硬着头皮在跟前指导着一大一小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做桂花糯米糖糕。“姑娘,这么多糯米就可以了,再多就不好成型了。“ 姜恬用手背擦了下汗,“哦,成泽哥哥你开始罢。“她人小手劲也小,只能做些往里加材料的活,和面的活当然得靠我们玉树临风的靖王爷殿下,只见窦成泽满头大汗但是面部表情还是很镇定的用手和着瓷盆里的一团黏黏糊糊的团子。 天知道他都快疯了,他以为自己做的意思就是他和姜恬两个人把桂花送到厨房,然后厨娘们把东西做好,他和姜恬再拿模子压个花出来就好了,谁知道这个祖宗从洗桂花到和面团子都要自己来!她又没有力气!自己又舍不得她受累!他用力和着面,把气都撒在了瓷盆里的面身上。 “成泽哥哥,你真厉害,什么都会。“小姑娘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窦成泽低头一看就看到了小姑娘睁大的星星眼里面满满的都是崇拜,没出息的嘴角顿时出来一个笑。罢了,只要她高兴,只要她活蹦乱跳的属于他,哪怕叫他去刀山火海呢! 第四回 桂花糯米糖糕在我们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靖王殿下的□□下终于……和好了面,姜恬自告奋勇的拿着一个个的小模子去扣。 这一组小模子是特地为了哄她多吃点东西特制的,是一个个的小动物形状,小猪,小兔子,小刺猬,还有小金鱼……姜恬喜欢的不得了,扣了好多,又让窦成泽抱着她一个个的把团子放到锅里,这才罢休。 “好了,烧火的事就让下人去做罢,你看你都成小花猫了,先去洗洗,洗好了差不多也就能吃了。“窦成泽抱着姜恬往外走去,从西穿堂直接往正房走去,在路上取笑姜恬,”哪来的白胡子老头,个子真矮。“ 姜恬知道可能是自己刚刚把面粉弄在脸上了,也不甘示弱。两只小胳膊搂着窦成泽,小脸蛋就往他脸上蹭,一边蹭一边笑,咯咯咯咯的笑声飘扬在王府的上空。 窦成泽故意逗她,“小坏蛋,看我不蹭回来。“姜恬就把头往他脖子里一藏,死死地抱住他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起来。 秋季的天变高了,太阳好像也变高冷了,路边的白桦树被秋风一吹,打着旋儿慢悠悠的落了下来,有麻雀叽叽喳喳的站在屋檐上左顾右盼寻找着裹腹的食物,这往昔清冷寂静的王府再也不复曾经凄凉。 午膳时,那盘两人共同合作完成的桂花糯米糖糕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口感肯定比不上厨娘做的好吃,但是俩人吃的比什么都香甜。窦成泽其实不怎么吃甜食,因为养姜恬,所以现在也经常陪着她吃。 桂花糯米糖糕不容易克化,小孩子吃多了容易积食,为防姜恬吃多了不舒服,所以这天午膳靖王爷就跟那盘桂花糯米糖糕杠上了。姜恬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一口一个连口汤都不用喝的把糖糕很快就吃完了。 可怜她人小嘴也小,吃的又慢,才吃了两块,呜呜。 红枣水桃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太吓人了,王爷回头反应过来会不会灭口呀! 窦成泽把桂花糯米糖糕消灭完了之后,赶紧喝了一碗老鸭汤解去那股子甜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回神就看到了泫然欲泣的小宝贝一脸控诉的看着他,摸了摸鼻子,“小宝贝怎么了,要喂吗?“ “你怎么吃得那么快,我才吃了两块,你怎么能一块都不给我留?!“姜恬委屈哒哒的。 “哎呀我都吃光了我们小妞妞太能干了,做的糖糕太好吃了,我一吃就停不下来了。”窦成泽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啊,这样啊,那我下午还做。“姜恬听到这里才高兴了,能给成泽哥哥做吃的,他还这么喜欢,她想起了前世,她懒得不得了,偶尔给成泽哥哥做点吃的他就会高兴一整天。她别的方面帮不了他,那就多多的给他做吃的,让他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窦成泽噎了一下,“宝贝啊,老吃一样会腻的。“ 姜恬乖乖的点点头,喜滋滋的道”也对,那我今天晚上给成泽哥哥做枣泥山药糕。“ 窦成泽简直要给她跪下了,暗骂自己蠢,“我的小宝贝,厨房里油烟大,熏时间长了就会变得又黑又臭,我的小宝贝就要白白胖胖香香的才好,成泽哥哥知道你是为了我高兴,以后你每天多香香成泽哥哥,成泽哥哥比什么都高兴。”说着把姜恬抱到了腿上,使劲的亲了小脸蛋一口。 姜恬拧着眉头想了下,厨娘的身上确实有一股子油烟的味道,而且皮肤也不太好。而且……即使重来一辈子她还是那么懒,既然效果是一样的,那就每天香香罢。扭头就啪啪的亲了窦成泽两口,窦成泽开口大笑,姜恬也笑,成泽哥哥真好哄。 两个前世今生都相依为命的人,每天吃吃喝喝,年纪身高都差着一大截,但是彼此的灵魂靠的是那么近。有时候相濡以沫久了,就会发现,彼此连血液的流动,脉搏的跳动都是一个频率。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不是矫情,只是人都是怕孤单的,**和灵魂。 这天饭后窦成泽带着姜恬走路去澄祥院,两个院子本来就挨着,两个正房排成一排。窦成泽也不叫工匠,让岁平岁安在澄祥院正房最西边的屋子的西墙上打了个暗门,两人都不会又要学又要摸索,晚上不能打扰两位主子的休息,白天大多时候还要办差。所以拖到今天早上刚打好,这样两个院子的正房就打通了。 姜恬疑惑,前世的时候并不这样啊,而且还不让在外面说,王府里也只有她和成泽哥哥身边伺候能进内室的人才知道。 唉,小小的人儿叹了口气,重活了一辈子还是那么笨。 “怎么了,无缘无故的叹气做什么?”窦成泽捏了捏她的小手,唔,肉倒是长了些,这阵子养的不错。 “没事,成泽哥哥我一会儿陪你看书罢,我认识好多字了。”姜恬默默唾弃自己,多看书罢,多看书就能变聪明了。 窦成泽本来就在打着坏主意,也不拦她,“真乖,今天我有事要处理,你自己看书,又不认识的字不懂得地方再来问我。” “嗯,知道了。” 俩人一路无话走到书房,姜恬迈着小短腿去书架找书看,窦成泽的书房她很熟,前世虽然懒,但是窦成泽是个严厉的长辈,时不时的就要检查功课,她时常要来这边翻书。 随意抽了一本就走去那边铺了青缎金钱蟒大条褥的榻上,成泽哥哥的书包罗万象,她一本一本的看,能看多少看多少,多长点脑子。 窦成泽坐在黄花梨雕螭纹木椅上,眼角留意着那边小人儿的动静,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打开今天一早就到的暗报,父皇不喜他,也在防着他,他所有的势力都要在地下进行,不能见光。那么他就要让他看看,他是怎么在暗中取走他的皇位。 瞥见小人儿手脚并用的爬上锦榻,眼睛里满是柔情暖意,这一世他还要快,那样就可以早点…… 姜恬拿着书津津有味的看着,是一本志怪小说,开文绚丽的笔墨和精彩的描写深深地吸引了她,唔,写的真好,她探出一只手去旁边高几上的盘子里摸桃脯吃。 可越看她的表情越谨慎,到后来简直就是凝重了,小脸绷得紧紧地,桃脯也不吃了。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蹭蹭的爬下锦榻,飞快的跑去找窦成泽,抱着他的腿就往上爬。 窦成泽拿着毛笔正写着什么,被她这一闹,墨汁滴的到处都是,好几封暗报上都未能幸免,他赶紧把笔放下,搂着怀里的小宝贝,明知故问道,“怎么了这是,不是在看书吗又淘气。” 第5节 姜恬害怕的不行,闭着眼睛使劲往他怀里拱,声音被窦成泽的衣服堵住,显得闷闷的,“你怎么在书架子上放鬼故事,吓死我了。” 窦成泽差点笑出声,吓死了还看那么长时间,他最是知道她,胆子小还好奇心忒重。那还是她出嫁之后,在王府里他把书都是剔一遍才给她看,但是孟严彬那个混蛋的书房什么都有。 被这个小祖宗翻出来了,吓得晚上不敢自己睡,心里又痒痒的想看,那一阵子正好孟严彬公务忙,晚上有时候都回不去。为此她还特地到他面前求他帮帮忙走后门给那混蛋放假,他问了好几遍才问出来这么一个让他吐血的答案。 想到这里窦成泽笑不出来了,暗暗咬牙,搂紧怀里的小宝贝哄着,眼神狠厉,口气却温柔,“我的小宝贝,不怕不怕,一会儿成泽哥哥就去罚岁平岁安吃板子,都放的什么书,吓我的宝贝。” 姜恬被窦成泽搂的紧紧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他怀里探出头来,闭着眼睛壮士断腕一般对窦成泽道,“我还差一点才看完,成泽哥哥陪着我一起看好不好,我自己看害怕。” 窦成泽亲了亲小脸蛋,心安理得的答应着,“好,宝贝儿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天从下午开始姜恬就一直黏着窦成泽,几乎是寸步不离,窦成泽去方便的时候她都得在净房门外等着。窦成泽面上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其实心里得意荡漾的不得了。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两个人在花园散了会步。窦成泽把姜恬送到宝月轩,吩咐红枣水桃她们打水伺候姜恬洗漱,姜恬抱着窦成泽不撒手,“不要她们,我不要洗澡,今天晚上我跟你睡。” 窦成泽几乎不曾流出眼泪来,天知道,他等这句话等了两辈子那么久!搂着小宝贝亲了亲又颠了颠,“宝贝不怕,明天成泽哥哥就请假,这几天都陪着你,陪着你睡觉,哪儿都不去。”他不去上朝,那些人巴不得呢,这阵子也没什么要他在堂上盯着的事儿,正好在家里陪着他的宝贝……睡觉! “那去衡坞院睡好不好,我让人把装饰都换了,跟你的屋子一模一样。“窦成泽诱哄道。 这会儿姜恬只要窦成泽不离开她五步之外,最好是一直抱着怎么样都行,哪里还想得起反对。 窦成泽抱着她从暗门走到他的卧室,可不,装饰简直是另一个宝月轩,连藕荷色花账上挂着的银质小狮子狗香薰炉都一模一样。 因为姜恬还小,只能在浴盆里让人给洗,但今天她正怕着,一会儿都不能离开窦成泽,窦成泽也知道她不可能让他光溜溜的给她洗澡。可巧这会儿天也冷,小孩子本身也不脏(太阴险了,连这个都算进去了)。 窦成泽就让人打水来,给她把小裙子小裤子都脱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兜兜和一个小裤裤,窦成泽用热毛巾给她仔仔细细的擦身子,连小脚丫的脚趾缝都没放过,擦完了放到已经用汤婆子暖好的被窝里,“乖乖躺着。“ “你去哪儿?“姜恬以为他要走,急急的拽住他的衣袖。 窦成泽好笑,“哪儿也不去,就在屋子里,洗脸洗脚,不然一会儿该把你熏跑了。” 姜恬这才松开他,只是不错眼珠的瞧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跑了,窦成泽心里软成了一汪水儿,荡呀荡呀的荡出一圈圈的涟漪。 他也不嫌脏,就着姜恬的剩水和她的毛巾飞快的洗了把脸擦了擦脖子,又让人伺候着洗了脚,就脱掉外衣上了床。 年轻力壮的大男人,跑了一天身上有汗,他浑身不舒服。唉,一会儿等小宝贝睡着了再从暗门过去洗澡罢,他甜蜜又头疼的想着。 第五回 坤宁宫里。 “你说靖王托病不上朝?“皇后低垂着眸子,漫不经心的用小银箸拨弄着鎏银百花香炉里的炭灰。 “回禀姑母,确实如此,今儿一早就递了请假折子,说是旧疾复发,上不了朝了,据说皇上也没多问就批了。”燕国公世子闫勇易放下雨过天晴蓝的茶盅,恭敬地回道。 “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旧疾呢,皇上没有派御医去看看”皇后把手炉盖子盖好,带着护甲的双手白皙纤长。 “没有呢。”闫勇易眼里讽笑。 “勇易,靖王虽说不得宠,但是泯儿年轻,年长的王爷里平王和康王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巴不得泯儿死了不挡他们的道儿呢。靖王不得宠对我们反而有好处,他只能靠着我们,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好歹是个王爷呢。虽说他不肯依附,但日后平王是得不了好的,就是拿他来给泯儿充门面做面子也是好的,”皇后抬起头来,视线专注的看着窗外,语气莫名的有些悲凉,“你父亲平庸,本宫和泯儿如今就靠着你呢,在外面,一定要警醒着些,熬罢,熬到头,好日子也就来了。” “姑母放心,侄儿都省的。祖父去的时候还挂念姑母,告诫侄子说一定要听您的话,说,说这些年苦了您了。” “说这些又做什么呢,都是为了闫家,行了,你在宫里待时间长了也不好,我也不多留你了,前天皇上赏的鹿肉你拿些回去,自己个儿烤着吃还是让人炖着吃也是个新鲜。”皇后对这个侄子很是疼爱的,是自己的血亲,又年轻有为。 闫勇易也不客套,应了声是就行礼退下了,皇后眼神迷茫的盯着寝门上的套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恬早上一醒来就感觉自己被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搂着紧紧地,她蹭了蹭,耸动着小鼻子也不睁眼。闻到熟悉的墨竹香,嘻嘻的笑了起来“成泽哥哥我今天醒的真早,你还没上朝呢!” “小笨蛋,这都辰时末马上巳时了,”窦成泽其实早就醒了,但是搂着小宝贝睡懒觉的日子太过舒服,舒服的他就想这么一直下去也是好的。 放下手中的暗报,亲了亲小宝贝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不是说了这几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府里陪着你?” 姜恬这下是真高兴了,眉开眼笑的。挣开窦成泽搂着她的胳膊,小腿一抬,吭吭哧哧的爬上窦成泽的胸膛。也不说话,就这么趴着,趴一会儿抬起头来冲他笑笑。窦成泽心里美的不行,只觉人生乐事不过如此。 咕咕,在姜恬快要接着睡着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两声叫声,她小脸红了红,窦成泽抚着她的小脊背笑道,“起床罢,今天我让厨房特地给你做了虾丸鸡皮汤,还有奶油小烧饼。” 姜恬响亮的嗯了一声,窦成泽从小自己独立惯了,也不要人服侍,自己快速的穿好一件宝蓝色竹叶暗纹的家常袍子,又伺候着姜恬穿上一件蜜合色棉袄,葱黄绫棉裙。 “抬腿。”窦成泽撑着小裙子命令到。 姜恬两只小手拄着窦成泽的肩膀,撅着小屁股,艰难的抬着小胖腿。 叫人送来了热水,掀开帘子时,姜恬突然发现外面白白的,就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月洞窗前往外看,格外的兴奋,“哇,下雪了,成泽哥哥下雪了,我要推雪人。” 窦成泽正在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水,手里动作不停,淡声道,“这会儿不行,外面还下着呢,也没有太阳,等明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我带你去后面园子里看梅花。“ 姜恬撅着小嘴不高兴,奶声奶气的反驳他,“不是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吗,这会儿又不冷,为什么不能去?” 窦成泽一时语塞,“你身子弱,还没好呢,被雪花激着了怎么办?“ “我早好了的。“小姑娘眼里都是期盼,闪闪发亮就像嗷嗷待哺的小奶狗似地。 窦成泽心里早就妥协了,只是嘴上还是慢条斯理的,“身子好了?那正好,明天就跟着我练拳罢。” 姜恬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不满的盯着他,看他一副你不答应就不能出屋不能看雪的坚定表情,委屈的嘟了嘟嘴巴。 拳早晚都是要跟着练得,明天就明天,遂大声道,“一言为定。“ 俩人吃了早膳,姜恬一脸着急的就拉着他往外走,窦成泽拽住她的小身子,呵斥道,“急什么。“接过蜜桔递过来的白色羽缎对襟褂子给她穿上,仔仔细细的把衣带系好,又把兜帽带上,这才单手抱着她,一手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油纸伞往外走去。 姜恬看他穿的仍是室内穿的家常袍子,“成泽哥哥你不冷吗,你也穿上斗笠罢。“ 窦成泽喜欢她惦记着自己,用鼻尖蹭了蹭小鼻子,“没事,我不怕冷。“只穿着单衣抱着小宝贝去后花园赏梅推雪人。 事情证明装逼虽然不会被雷劈,但是会着凉。 我们风流倜傥颜如宋玉的靖王殿下……生病了!他依依不舍的跟小宝贝说晚上要分房睡,白天的时候也不能抱她了。 姜恬瞥了下嘴,小肉爪捧着一杯热水递给他,小嘴巴巴的道,“为什么,我才不怕过了病气呢,难道我生病了成泽哥哥会因为怕过了病气丢下我自己不管吗?”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其实她是被鬼故事吓着还没缓过劲儿来。 第6节 窦成泽大为感动,也不嫌药苦了,一整天坐着就喝水了,第二天就好了。除了身子本就强壮之外,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这两人在府里各种腻歪,闲云野鹤般,外面可是有人惦记着呢。 平王府书房里,平王跟几个幕僚在结束日常事务的研讨之后,平王中指扣了扣桌子,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二皇兄抱病了,说是旧疾复发,有一阵子要上不了朝了,各位先生怎么看?” 一个穿灰色直缀带书生帽的幕僚哧道,”王爷,靖王殿下实在不足为虑,兴许是真病了,兴许是也知道自己上朝也没有说话的份儿觉得没意思,大冬天的想偷懒也不一定。“ 另一个有点年纪的幕僚捋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沉吟道,“贤弟说的不无道理,殿下,我们目前主要是打击睿王一派,他是嫡子,现如今又刚刚封王,就怕皇上顺其自然封其为太子,那对我们是大大的不妙呀。“ 平王闭目静听着,叹了一口气,“各位先生说的我也明白,可不知怎地,对于这位二皇兄我总是放不下心来,仲先生,您怎么看?“ 穿一身石青色道袍的仲康闻言也不急着回答,慢慢的咂了一口茶这才道,”殿下的顾虑不无道理,靖王殿下确是有些本事的。“ 听他这么说,刚刚的那个幕僚不服气了,“你刚来京城知道什么,不要乱说才好。“这个仲康也不知哪里合了殿下的眼缘,年纪轻轻的整天装神弄鬼的,偏偏殿下就是信他。其他人也早就看仲康不顺眼,这会儿也没人帮他说话。 仲康轻笑一声也不在意,继续刚才的话,“但是我们确实不需在意他,”装作没听到旁边的讽刺嗤笑,他接着慢慢道,“只要他不投向皇后!” 平王听到这里猛地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的盯了会儿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哈哈大笑道,“仲先生高见!” 窦成泽现在很暴躁,因为姜锐来信了,还给自家妹妹带了好些西北的特产和一些小姑娘家会喜欢的小玩意儿,小丫头又哭又笑的。 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那是妞妞嫡嫡亲的兄长,可是还是觉得酸的不得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有点不正常,对姜恬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强的他自己都骇然,在她面前他一直极力的隐忍着,可是一看到她为别人牵挂,因别人哭泣,他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别人姜锐’哭瞎) 窦成泽揉了揉额角乱跳的青筋,柔声对趴在美人榻上把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的小丫头说道,“妞妞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过来,我们去书房,今天还没有读书呢。” “今天不读书可以吗,我想给哥哥写信,还要给哥哥选礼物。”姜恬揉了揉已经哭得红红的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心捧到她的跟前,只求她开怀一笑。 窦成泽又心疼她,又恨她从来没想过送自己礼物给自己写信。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来,看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暗叹了口气,“好,我陪着你,要送什么礼物,一会儿去库房里自己挑。” 姜恬转悠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从美人榻上爬起来,“西北那么冷,我要送哥哥一件貂皮披风,我要自己缝扣子。” 窦成泽忍了忍,又忍了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好!” 姜恬嘿咻一声蹦下锦榻,欢呼一声,“谢谢成泽哥哥!”最后姜恬用小肉爪认真的给姜锐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因为窦成泽吃醋,她在库房里挑了两件貂皮披风,两件上都订了缠丝玛瑙的纽扣,一件给姜锐送去,一件给窦成泽出门的时候穿。 第六回 每年除夕夜里窦成泽都要进宫参加宫宴,想到要留下小宝贝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王府里过年,他心里就满不是滋味。搂着姜恬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岁平在外面等得头上都冒汗了,硬着头皮不得不催他,“王爷,再不走就迟了。” “妞妞今儿晚上府里有皮影戏,还有歌舞坊,你想看什么看什么。困了就先睡,等你睡醒了我就回来了,以后我都陪着你。”窦成泽依依不舍的,一边说一边亲。 姜恬有点莫名其妙,上一辈子他在过节的时候都要去宫里,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成泽哥哥也没这么……唠叨呀。 她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成泽哥哥去罢,晚了不好。”说完还冲他摆了摆小手,这几个月她被他圈养着,胖了好几圈,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肉包。小胖爪子上都是肉,手背上还有一个个的小肉窝,可爱的不得了。 窦成泽握住小爪子亲了亲,也知道到时候了,遂不再多说,生怕自己舍不得走,大步流星的连头都不敢回的出了门。 窦成泽一走蜜桔雪梨两个小丫头就笑的格外开心,红枣水桃虽说大了点知道克制,但也是一脸的喜意。 不能不高兴,王爷因为不能陪姑娘过除夕特地叫了皮影戏和歌舞坊。皮影戏倒没什么,稀罕的是歌舞坊,据说里面的都是清倌,舞娘舞技超群,歌姬清喉动人。 姜恬前世就听说过这次请来的舞姬曼霞,不过一直无缘得见。 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叫妈妈抱着去飞羽殿,皮影班子和歌舞坊的人都已经准备好在那里等着了。 据说这位曼霞芳菲妩媚,倾国倾城,难得的是清高出尘,一支凤舞九天更是被天下人称道,究竟是人们趋炎附势其实内里不符,还是真的精妙绝伦呢?姜恬心里痒痒的,成泽哥哥真是好,知道她好奇,都给请了来。 此时的飞羽殿院内各色花灯烂灼,都是用纱绫扎成的,精致华丽。飞羽殿正殿里面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在正殿的两边分别搭了两个台子,一边是歌舞坊,一边是皮影戏班子。两方人马都已准备好,都垂首侍立着,颇有些隔江斗法的势头。 姜恬晃晃小脑袋,“都一块儿演罢,我一起看。” 底下的人都愣了一下,这皮影戏和歌舞可怎么一块演?窦成泽今天没有带着岁安进宫,让他在王府照顾姜恬。此时他咳嗽一声,“都愣着做什么,姑娘说一块儿演就一块儿演,麻利儿的,姑娘等着呢,演好了有赏。” 姜恬小脑袋上今天带的是两只银质加上特殊的弹簧做成的两只小蝴蝶,随着她的小脑袋一颤一颤的好像要飞起来,跟真的一样。 她笑眯眯的,看两眼皮影戏,看两眼曼霞的凤舞九天,曼霞的舞确实是名副其实。唔,再吃一口甜甜的糖蒸酥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跟小丫头们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她兴致高,今天又是除夕夜,也没人敢催她回房睡觉,一直快到子时,她揉了揉眼皮,冲着刚才抱她过来的白妈妈伸出小胖胳膊,要抱着回去睡觉。 在姜恬甜甜的陷入梦乡的时候,窦成泽强忍着愤懑在宫宴上喝着闷酒。在宫里酒宴正酣时,淑妃按之前跟皇上说好的请求皇上给平王赐婚。 上位者天生的会演戏,正元帝问是哪家的姑娘,淑妃立即回禀说是娘家平阳伯嫡长女沈青芷,皇上大笑说好姻缘好姻缘。 皇后一看机会来了,靖王可比平王还大几个月呢。娘家兄长的庶长女刚刚及笄,自己正愁没机会拉拢靖王呢,淑妃这个蠢货就送来了。 正想张嘴,淑妃呵呵娇笑两声,说靖王殿下还是平王的兄长呢,按理也该成婚了,问皇上可有合适的人选。皇上当即答道有啊,太仆寺少卿贺庆年的嫡长女贺怜温柔和平,蕙质兰心,年纪跟靖王相当,就赐给靖王做正妃罢。 于是一场阖家团圆君臣同乐的除夕宫宴变成了一场指婚宴。 窦成泽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也知道会是贺怜,他前世的王妃。也不在意堂上众人根本连问都不问像个货物一样的安排着他的人生,他一声不吭的喝着宫里特制的玉琼液,冰凉的酒液抵不过心头的冷。看着宫宴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妻妾和睦的场景,只觉满心的疲惫与厌恶。 现在他格外的想念他的小宝贝,不管她是五岁还是十五岁,都能轻易的温暖他常年冰封的灵魂。只要抱着她,就会觉得整个心都是暖的,满的。这一世,他结果要好,过程也要好,谁也别想阻碍他和他的小宝贝在一起。他要干干净净的等着她长大,跟她一起成亲过日子,再生一堆小小宝贝。 平王看他笑的满脸柔情,一点也没有被指个毫无背景的王妃的郁闷,有点看不穿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冷脸皇兄在想些什么了。举起酒杯,爽朗的笑着打断窦成泽的神游,“祝贺皇兄了,看皇兄的神情,想是对王妃十分满意,莫非……私下见过?”说到这里笑容有些暧昧。 窦成泽也不说话,只是举杯示意,一饮而尽。平王讨了个没趣,心下暗忖,难道是我想错了,这个皇兄是真的没有野心? 子时过后,皇上领着诸位皇室成员祭祖完毕就携着皇后去了皇后的玉坤宫,这样的正日子,帝后合寝是规矩。 窦成泽没有理会还在相互寒暄的众人,当先出了宫。寒冬腊月,他也不坐马车,把□□的流星骑得真跟流星一样,岁平带着人在后面拼命地追也只能看见他的一点影子。 这边因靠近皇城,周边都是皇亲或者重臣的宅子,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更没有人声,一时只能听见嘚嘚的马蹄声。 窦成泽回到王府把马缰绳随意的扔给小厮,大步往澄祥院走去。走到院子的时候看见岁安在穿堂里向外张望着,瞧见他飞快的跑了过来,也不用他问,自发的禀道,“姑娘在飞羽殿待到亥时末,是身边的白妈妈抱着回来的,在路上就睡着了,奴才看着,今天姑娘玩的很是开心。” 窦成泽听到这里放了心,小宝贝玩的高兴,皮影戏班子和歌舞坊的人明天都要再赏。可是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小没良心的,自己在外面挂心挂肺的想着她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玩好,自己不陪着她有没有哭?在宫宴上都没有吃好,就灌了一肚子酒,她却一点都不记挂着自己。 雪梨在外面守着,看见窦成泽来了忙起身行礼,窦成泽摆摆手,轻手轻脚的进了稍间。 室内点着一盏羊角宫灯,灯光温馨柔和,绣五彩蝴蝶纹的蝉翼纱帐掩着,他慢慢的撩开纱帐,里面的小姑娘头发散开,穿着一身淡色的软烟罗寝衣规规矩矩的平躺着。室内地龙烧的热,小姑娘只盖了一条绣五彩蝴蝶纹的锦缎棉被,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嫩红的小嘴微微张着,时不时的蠕动两下,嘴角有一丝口水。 第7节 看着这样的小宝贝,窦成泽的心就像泡在了春日暖阳下的湖水里,软的不知怎么形容才好。想低头亲亲她,发觉自己还没有换衣裳,有寒气有酒气,怕冰着她遂放下帐子去隔壁浴室洗澡。 穿上岁平刚刚拿进来的洁白中衣,窦成泽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桂花香,满脸的无奈。 小姑娘喜欢香香甜甜的味道,在浴池里不知道撒了多少桂花露,弄得他的身上也满是她的味道。 岁安一边往外退下,一边偷笑,王爷真是自讨苦吃,非要和姑娘一起睡,弄得现在寝室就跟小姑娘闺房一样,就是王爷自身身上也是老带着一股子甜香。就上次出门的时候,还有别府的小厮来问王爷是不是金屋藏娇了,身上的味儿恁的好闻。 窦成泽带着馥郁的桂花芬芳(噗~好想笑场肿么办)蹑手蹑脚的上了床,钻进暖乎乎的被窝,伸臂把平躺着的小姑娘揽进怀里。 姜恬跟他睡了好几个月了,早已适应了他的怀抱,自动自发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小嘴喃喃的喊了声成泽哥哥重新沉沉睡去。窦成泽探出手指把她嘴角的口水抹去,低头用鼻子在她软软的头顶蹭了蹭,闻着两人身上相同的味道,舒服的喟叹了一声,不再去想今天在宫宴上的糟心事,搂着怀里的小宝贝闭上眼睛睡去。 太仆寺少卿贺庆年此时正跟夫人说着今天宫宴上的事,俩人脸上满满的都是喜意。 贺庆年捋了把小山羊胡子,志得意满的跟自己的糟糠之妻道,“我们怜儿是个有福的,靖王虽说现在没有实权,但是正因为他没有实权,以后不论哪位登基,他一个亲王皇叔的身份是跑不掉的。想我贺某熬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实权,事事都要被人压着,这辈子还能借女儿的光当上王爷的岳丈,哈哈哈。” 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贺夫人却没有多高兴,她娘家不显,仕途上不能给夫君裨益,这些年没少被婆婆嫌弃。她本来想的是让女儿跟了平王殿下,夫君没有实权,正妃做不了,开始的时候先做个庶妃,凭怜儿的品貌才情,封侧妃是早晚的事儿。现如今跟了这个没娘爹不亲的靖王爷,虽说是正王妃,但是没权没势的,钱财也不富裕,她是满心的不乐意。 但是皇上都开了金口了,虽说没有下旨,也是铁板钉钉了,好在老爷是满意这门亲事的。她用帕子擦擦眼角,“还不都是老爷教得好,。” 贺庆年听了这话更是高兴,看着老妻眼角的纹路,想到她这些年的不容易,和自己对她的冷落,难得的生出了愧疚之意,拉着老妻的手步入内室。贺夫人这下子最后一点不满也消散了,脸飞红霞的伺候着自家老爷就寝。 第七回 姜恬昨天晚上睡得晚,玩的也疯,第二天醒的自然也晚。她睡醒的时候窦成泽已经从宫里拜年回来了,昨天晚上就睡了一个时辰,这会儿正半靠在素色薄棉缎枕头上闭目养神。 鼻若悬胆,唇若涂脂,那双平日里黝黑深邃的眸子闭了起来,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眼睫毛又卷又长,这样柔和不设防的样子,温润如玉,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姜恬一下子看呆了,成泽哥哥真是好看呀!大眼睛咪咪笑,眼里满是自豪,轻轻的爬起来撅着嫩红嫩红的小嘴儿啪啪的在窦成泽的脸上亲了两口。 窦成泽本就没有睡着,姜恬一动她就感觉到了。刚想着睁眼,就感觉到小宝贝的两只小嫩爪子搭上了自己的胸膛,小嘴儿更是啪啪的亲了自己两口,心里顿时又胀又满。 伸出双臂搂住想跑的小兔子,哈哈笑道,“看我捉住了什么,”两只手去挠姜恬的咯吱窝,“原来是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 姜恬最怕痒,咯咯笑着躲他,小肉身子跟个小虫子似地扭来扭去,“成泽哥哥大坏蛋,你装睡,哈哈,别挠了,我……我才不是小兔子,我是小美人儿。“ 窦成泽这会儿是真笑了,知道这小丫头爱美,没想到爱美到这个地步,自己夸自己小美人儿。唔,也对,确实是美人儿,他的小宝贝长大后比月亮都要耀眼。 唉,想到这里他心下叹了口气,看小丫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不再闹她。大手捧着乱糟糟的小脑袋把眼角的眼泪亲掉,哄着她,“是小美人儿,小美人儿要快快长大才好。”长成大美人儿,披上嫁衣嫁给成泽哥哥做新娘子。 姜恬的呼吸还乱着,挠痒痒最可怕了,她又娇气,这会儿还生着气,一逃出魔掌就翻脸不认人,撅着小嘴巴给了窦成泽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小手啪的打了他一下。 窦成泽笑笑,也不以为忤,坐起身来,摸过红枣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小衣服,一边哄着一边给她穿,“好了,不闹了,今天大年初一,起来就有红包拿了,到了晚上还带你出去看花灯好不好。” 姜恬一听眼睛就亮了,“出去王府外面?看花灯?”除夕夜他说的时候以为就是哄着自己玩呢,毕竟前世可没有先例,没成想是真的! 窦成泽亲了亲比夜明珠还要亮的大眼睛,眼带笑意,“你听话,自然带你去,要是喜欢过两天还去。”除夕夜和正月十五两个正日子都有宫宴,只能在其余的日子多陪陪她。 姜恬猛地一个骨碌爬了起来,声音响亮,“我最听话了。”伸着小胳膊等着窦成泽给她穿新衣裳。窦成泽笑笑,吩咐人进来伺候洗漱,洗漱完毕也不要人伺候,自己麻利的穿好衣裳就开始打扮小宝贝。 因为还在孝期,不能穿太鲜亮的衣裳,不过因为要过年,还要出府去看花灯太素净也打眼。 姜恬今天的衣裳是一身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交领小短袄,雪白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马面裙,暖暖活活的鹿皮小靴子。窦成泽又给她扎了两个小花苞髻,带上漂亮的小珠花,下面的头发编成几根小辫子垂在两侧,发尾簪着暖房刚刚送过来的茉莉花。 颜色虽然素净,但是衣裳首饰用料俱是上等,小脸蛋这几个月被窦成泽养的白里透红,肉嘟嘟,水当当的,两只水晶葡萄似地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整个人像是观音菩萨座前的小玉女。 窦成泽看着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宝贝满意的不得了,这么个小宝贝是我的,从小一直到老,都是我一个人的。心里顿时豪情万丈,一把抱起小宝贝,亲了亲小脸蛋,“先吃饭,好好吃饭有红包。“ 今天的早膳有油炸鹌鹑,还有玉田香米粥,姜恬也不看别的,就盯着这两样吃,吃完窦成泽又逼着喝了一小盅杏仁儿牛乳。 姜恬微微抬起小下巴抻着小脸让窦成泽给她擦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我的红包呢,是小金元宝还是银票。“ 窦成泽喷笑,捏了捏小鼻子,“小财迷,你要银票做什么。” 姜恬有心逗他高兴,晃了晃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存嫁妆。“ 窦成泽一听嫁妆这个词就不高兴了,哼,嫁给我你还要嫁妆?嫁妆还不是我出!遂不再说话,自己也漱了口,牵着已经胖成小肉墩的姜恬去书房,心下忖度着那一小匣子小金猪不送了! 房间离书房很近,几步路就到了,窦成泽也不管姜恬,自己走到黄花梨木的书案前,在书案右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紫檀雕花的小匣子放在书案上,示意姜恬自己过来看。 姜恬看着那个大约一个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小匣子,心里好奇,颠颠的迈着小短腿走过去。拨开外面的搭扣打开一看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满满一匣子的水晶宝石,这也没什么,难能可贵的是无论水晶还是宝石都是五颜六色的,她数了数,红,蓝,绿,黄,紫,粉,青,还有黑色和完全透明的。 姜恬小心翼翼的伸出小胖手去摸,眸子里流光溢彩的比宝石还要晶亮,“成泽哥哥你真好,我太喜欢了,我也要送你新年礼物。”说着就拽了拽窦成泽的衣袖示意他低下身子,搂着人的脖子,撅着小嘴啪啪的就香了两下,亲完了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钱,现在也绣不了荷包,你等我长大了,我天天给你做衣裳。” 窦成泽看着她长大,最是知道这丫头又笨又懒,这指定是哄他的话,但是嘴角还是压也压不住的越咧越大。只要看着她笑,他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舍得让心爱的宝贝做这做那呢,搂着小宝贝亲了又亲,“我的乖妞妞,怎么就这么惹人疼呢!” 贺府,一等丫鬟琴幽捧着七彩宝石嵌银坠子给贺怜戴上,又拿过一旁的海棠金丝纹锦缎香包和吉祥如意络子的玉佩给她戴上,站起身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小姐就穿那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罢,贵气又好看,保准让靖王爷殿下移不开眼。” 贺怜本就不满意靖王窦成泽没权没势没钱的,听见这话厌烦,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但是也没有反对小丫头的建议,琴幽看见小姐脸色不对知道说错话了,也不敢再言语,把披风给她系好。等到圣上的明旨下来可就不能再出门了,知道小姐不乐意听,这句话没敢说出来。 临出门的时候贺怜搭着香茗的手往外走,神色不动,“琴幽不必跟着了,香茗跟着我去。”这次的事情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衍庆居,京城最大的酒楼里,此时的雅间梅花阁里,姜恬被窦成泽抱着趴在窗户边上,对着窦成泽兴奋的指着楼下,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成泽哥哥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大男人家家的竟然穿着粉锻衣服,我要那个最大的走马灯……那就是糖葫芦吗,我想吃……” 窦成泽宠溺的摸摸她的小揪揪,吩咐小四子,“去给姑娘买了来,看见有其他的新鲜玩意儿也买了来,吃食找干净的。” 说完又趁姜恬不注意冲小四子使了个眼色,小四子虽然也是一个爱玩的孩子,却比猴子都要机灵,知道王爷的意思是等姑娘差不多吃饱了再把小吃玩意儿拿上来,响亮的嗳了一声登登的就下楼了。 这时岁平进来了,在窦成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窦成泽点了点头,嘴角左翘冷笑了一声。低头摸了摸小姑娘的小手,有点凉了,抱着回到桌子前面,让她横跨坐在自己腿上,把两个小手夹到自己的咯吱窝里,大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背,看她想挣扎,呵斥道:“别动,小手都凉了,我给你暖暖,把脸也埋在我脖子里暖暖,一会儿小四子把东西买回来,吃完了饭,我带你下去玩。” 姜恬忍住难受不再乱动,把小脸埋在他脖子里暖着,一边暖完了换另一边。 衍庆居最出名的菜是热锅子,姜恬看到上来的满满一锅,冒着腾腾的香气,顿时馋的口水直流。虽说王府里的厨子厨艺也是高超不俗的,但是有话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再说不管前世今生她都很少出府,更不用说在外面吃饭了。 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兴冲冲的催着窦成泽给她夹菜,也忘了刚刚不知谁说的晚上不吃饭只吃楼下买的小吃了。 窦成泽当然不会提醒她,拿着小银箸细心的喂她吃。跟着热锅子一起上的还有衍庆居自制的甜果子酒,不怎么醉人,配着热锅子吃味道最是好。 姜恬看见窦成泽喝的惬意,也有点馋,一边张着嫩红的小嘴接着他的投喂,一边眼巴巴的瞅着他的酒杯。 今天过年,窦成泽也不拘着她,提起温在热水里的青花瓷细嘴儿酒壶倒了一杯在酒杯里,斜睨着姜恬,“想喝?“ 第8节 姜恬连忙点了点小脑袋,“想喝!”说罢还冲窦成泽谄媚的笑了笑,小样子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窦成泽心里大呼我的小宝贝真可爱,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也不再吊她胃口,端起酒杯喂她喝,“小妞妞可得喝慢点,就这一杯,喝完可就没有了。” 姜恬本想一口闷的,听到这里就只是张开一点点齿缝,细细的品着。有梅花的清香,有荔枝的甘甜,难得的是还有酒液最原始的甘冽。一小口一小口的把酒杯里的酒喝完,姜恬咂了咂嘴巴,赞叹道,“好酒!” 在旁边伺候着的丫头们看着翻过年才六岁的小姑娘这般嗜酒,还会咂着嘴巴夸赞,都低着头忍笑忍的肚痛。 窦成泽拿出身上的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可是吃好了?” 姜恬摸了摸鼓鼓的小肚子,仰着小脸正想说吃好了,突然听见外面一阵惊呼声,就是外面那么喧哗的闹市仿佛也被这阵呼喊给震得静了一静。姜恬吓了一跳,伸着脖子往外张望,窗户和门都关着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窦成泽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没事,不怕。”嘴里轻柔的哄着,眼睛里的笑意倒是有些瘆人。 吱呀一声门开了,岁平进来冲窦成泽点了点头。窦成泽抱着姜恬站起来,给她系好雪白狐皮披风的带子,带上兜帽,看了看包的严严实实的这才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走,带我们小妞妞去看热闹。” 姜恬眨了眨大眼睛,狐疑的端详着他,又去盯着岁平看,联系刚才的惊呼声,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第八回 此时的衍庆居一楼大堂里,一阵惊呼之后人人陷入了呆若木鸡的状态。大年初一能在衍庆居定有一桌席面,就是在大厅里那也是见过市面的,但是这么多年还的的确确没见过这样惊世骇俗的场景。 衍庆居一共五楼,此时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撒着一件大红牡丹团花披风,还有一个薄纱帷帽,一看就是哪个富贵人家女眷的。 在一楼大堂楼梯口处,一位穿着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红裙的姑娘正趴在一位穿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头戴玉冠的男子……身上,这还不是最让人震惊的,重要的是这位姑娘的樱桃小口此时正结结实实的贴在男子的唇瓣上。要不是场合不对,两人看起来还以为是在…… 有女眷已经背过了身子,小声骂着不知廉耻云云;有的伸出芊芊玉指捂住了眼睛,悄悄的张开指缝偷偷看着;也有大胆的就那么大咧咧的看的兴趣盎然的,人家都敢做了自己为何不敢看? 男人们可不管这些,稍稍震惊之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大声叫着好,“小姐好样的,巾帼不让须眉呀!” “哎呦,看着穿着打扮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呢,兄弟艳福不浅呀!” “看那小嘴粘的,要不然脱几件也让咱们开开眼界?!” 姜恬小屁股坐在窦成泽的右臂上,小手搂着他的脖子,扭着身子看的张大了小嘴,此时两人已经分开,分别由下人扶着站了起来,面貌也就清清楚楚的显露了出来,竟然是平王窦成波和贺怜! 我的个乖乖,姜恬觉得自己眼珠子都不会转悠了,她下意识的用小手拍了拍窦成泽的头以示安慰。这贺怜前世可是成泽哥哥的王妃呀,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王妃和兄弟带了绿帽,呜呜,成泽哥哥真可怜。 窦成泽被她小手一拍,又看她如丧考妣义愤填膺的小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手捏了肥嘟嘟的小屁股一下,哭笑不得,“好好看着,什么表情!“ 姜恬这才反应过来贺怜这会儿还没嫁给成泽哥哥呢,外人可不会嘲笑成泽哥哥带绿帽儿。想到这里她眉开眼笑,有了这一出,这贺怜也就嫁不成成泽哥哥了。她搂着窦成泽的脖子,笑的像偷油吃的小老鼠,狡黠又可爱。 这时也有人认出来了,京城圈子也就那么大,谁不知道谁呀。 一个声音惊呼,“哎呦,这不是平王殿下吗?“ 另一个也张口结舌,“我的天,竟然是平王爷,这姑娘可走了大运了,也不知是哪家的。” 此时有个姑娘冷哼一声,“是太仆寺少卿家的小姐。”语气颇为愤愤不平,这贺怜忒的好运,有了这一出,进平王府还不是妥妥的。 …… 旁人如何暂时且不要理会,说说今天的两位主角。 贺怜被人扶起来之后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那羞人的一幕,殿下的胸膛很是宽阔,殿下的嘴唇……但是脸上还得装出一副又羞又怕的可怜样子。 也不负她的名字,她本来就长得很是婉约,虽不是顶顶好看,但胜在那股子惹人怜爱的娇羞和不胜风流的怯懦。此时脸色苍白,跟身上鲜艳的红衣两厢辉映,衬得更是可怜楚楚,眼泪像珠子一样啪啪的往下掉,一副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 平王本来还是很恼怒的,他在衍庆居定了雅间,请平时来往的一些官僚来联络联络感情,好好的上楼,谁曾想道会从楼梯上扑下个人来。他没有防备,一阵香风袭来,被扑个正着。 从楼梯上摔下来,还给人做了肉垫,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狠狠的亲了一下,说是亲,其实就是在冲力带动下两人的嘴唇狠狠地磕了一下。又听旁边的人说是什么贺家的小姐,那岂不是二皇兄的准王妃? 知道这事不能善了,身上的疼,加上阴谋落空的郁闷,他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但是抬头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贺家小姐,正是他喜欢的女人类型,柔,弱,媚! 算了,窦成泽那里再给他找一个没有背景的岳家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一个美人给一个庶妃的位置也不算委屈自己。 平王调整了一下呼吸,虽说发冠有些散乱,但是依旧器宇轩昂,他抱拳冲哭着的贺怜施礼,“冒犯了姑娘,还请不要见怪,本王会负责的,姑娘但请放心。” 贺怜看他堂堂爷之尊,明明受了意外之灾,还这么彬彬有礼。开始看中的也许是他如日中天的权势富贵,这会儿却是芳心暗许了,她哀哀垂泪,“本是我被丫头们踩了披风,一时没站稳从楼梯下摔下带累了王爷,王爷这么说臣女愧不敢当,更万万不敢受王爷的礼,是臣女……” 说到这里哽咽难当,身边的香茗赶紧给她抚背,痛哭流涕道,“小姐,您……这下您可怎么办呀,呜呜。” 平王这下子连最后一点被算计的怀疑也没有了,感念贺怜的懂事,知她此时肯定六神无主,也不再多说,吩咐身边的侍从送贺怜回府,“全安,送贺姑娘回去,务必恭敬,告诉贺大人,本王来日登门道歉。” 平王目送贺怜离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袍子,正想着找个地方整理一下仪容,突然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成泽哥哥我们出去看花灯罢,小四子怎么还不回来。” 姜恬看着平王贺怜狼狈为奸,这辈子不用因为贺怜不喜欢她让成泽哥哥为难了,心满意足之下就想出去玩了。 窦成泽亲了亲她的小嫩脸,柔声道了声好,抬起头来又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平王想到窦成泽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下也挺复杂的,又觉得这次让他躲过去了,又觉得抢了人家的媳妇儿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面上从容不迫的抱拳施礼,“真是巧,二皇兄竟然也在,”笑着看向姜恬,“这位想必就是姜小姑娘了罢,真是玉雪可爱,聪慧伶俐。” 姜恬腹诽,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他怎么知道自己聪慧伶俐,笑面虎! 窦成泽抱着姜恬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皇弟自便,我抱小丫头出去看花灯。”不再寒暄大步走出衍庆居。 平王自诩自己乃天之骄子胸襟广阔也不在意他的冷脸,不得圣宠没有实力偏偏自身性子还冷硬不讨喜,窦成泽越是没有礼数他越是安心。 窦成泽抱着姜恬走入京城最繁华的富宁大街,街上人流阜盛,花灯璀璨。人们都穿着喜庆,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置身其中,节日的氛围更加浓厚。姜恬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富态可爱的糖人胖娃娃、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色彩斑斓的面具…… “成泽哥哥我要那个!”姜恬兴奋地指着个樱唇高鼻的美人儿面具,窦成泽心下好笑,刮刮她的小鼻子“臭美的小丫头!”抱着她在面具摊子前停下。 姜恬戴上美人儿面具,又拿了一个猪八戒的面具死活要给窦成泽戴上,窦成泽左右看了看,抹不开面子不肯戴,被她缠的没办法,最后还是抿着嘴让她戴上了。 姜恬看着他戴着肥头大耳的猪八戒面具笑的直抽抽,捧着他的头看的不亦乐乎。自己笑了一会儿又非要窦成泽背着她,窦成泽只好把她从怀里移到背上,姜恬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猪八戒背媳妇喽,哈哈哈!“ 窦成泽的心脏骤缩了一下,喉头滚动,手臂拖着她的小肉屁股,在人群的空隙里跑了起来,“猪八戒背媳妇,把你背到妖怪洞,怕不怕。” 姜恬趴在他的背上视野看的远,被背着跑起来一颠一颠的,笑的花枝乱颤,“不怕不怕,驾驾,成泽哥哥再跑快一点。” 第9节 下人们在后面看的面面相觑,他们的冷面王爷不是被人掉包了罢? 窦成泽和姜恬从富宁大街的东头走到了西头,身后岁平几人每人手里拿了一大摞东西,吃的玩的就不必说了,连街边卖的劣质的木头簪子都有好几盒子。 姜恬这会儿已经睡着了,窦成泽抱着她慢慢的走着,时不时低头亲亲小脸。重生回来这些日子他总觉得不踏实,有时候晚上不敢睡觉,怕醒来后又回到毫无希望像是地狱一般的前世。他也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实在是没有法子。 天空突然落下雪花,窦成泽抬头看着扑簌簌落下来的晶莹,在被红光掩映的喧闹大街上,他好像突然不再患得患失,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会在一起过,他是猪八戒,她是他的美人儿宝贝,他可以一直照顾她到老。 贺怜坐在马车里笑的一脸梦幻,回味着与平王爷的一扑情深。 香茗有些害怕,觑了觑贺怜的神色,“姑娘,我们甩掉大少爷,在衍庆楼里又出现了这样的事儿,回去……老爷夫人那里……“ 贺怜一脸的不在乎,“知道了又怎么样,平王很快就会来府里提亲,到时候我最次也是个侧王妃,早些进王府,早些给王爷生下长子,到时候爹娘高兴还来不及。” 第九回 坤宁宫里,皇后闭着眼睛微微向前倾身由身边的大宫女给她抹着香膏。旁边躬身侍立着一个小太监正回着话,“平王最后让身边的全安把贺家姑娘送回府,还说他会负责。” 皇后玩味一笑,“负责?”推开宫女的手,自己手上沾上香膏细细的涂在脸上,“这个蠢货,不过这对于本宫倒是一件喜事,等到他纳那位贺家小姐进府的时候本宫可要送一份厚礼。此时我倒是不方便再给靖王指婚,你让国公爷先耐心等着,等这事儿过得差不多了我找机会再跟皇上提提明霞跟靖王的事儿。” 姜恬今天吃的东西有点杂,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有些口渴。闭着眼睛喊了声成泽哥哥没有得到回应,伸出小胳膊摸了摸,窦成泽不在,枕头是热的,应该是刚出去。 她趴在枕头上蹭了蹭爬起来也不穿鞋,光着脚丫踩在烧了地龙铺了羊毛地毯的地板上,寂静无声,扭着小屁股倒水喝。捧起沉甸甸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嘟咕嘟的喝起来。喝完了茶是彻底清醒了,有点好奇窦成泽去哪里了,光着小脚丫向外走去。 听见岁安的声音,“王爷真是神经妙算,奴才只是给贺府的那个下人透了个信儿,没想到这位贺小姐倒是敢想敢做,一点都不含糊,奴才还生怕她会误事打算帮帮她呢,但想到王爷的吩咐就没有出手,嘿,没想到这位贺小姐把一切谋划的刚刚好。” 窦成泽有些不屑,讥讽道,“这位贺小姐可是位女中丈夫,能屈能伸,想当初,”说到这里顿了顿,“行了,你去歇着罢,这两天辛苦了,做的很好。” 岁安咧咧嘴,也不多话,眉开眼笑的退下。 姜恬听见这谈话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有一个念头隐隐约约的要浮现,但就是抓不住。她拍拍小脑袋,迈着小短腿张开两只小胳膊向已经走进屋子的窦成泽要抱抱。 “醒了怎么不叫人,是口渴了吗?”他有点心虚,怕她听到再琢磨出点什么来。 “渴了,已经喝了水了。”姜恬有点心不在焉,她极力的想去抓住那个念头,到头来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接着睡?” “嗯。”姜恬有点闷闷的,默默唾弃自己,到底是什么呢窦成泽以为她还没有睡醒,松了一口气。 雕岁寒三友图案的紫檀书桌前,姜恬坐在特制加高的紫檀木椅上,垂着小脚,腰杆挺得笔直,窦成泽微微弯着腰,手把手的在教她写大字。 “正所谓字如其人,从一个人的字往往能看出一个人的才学,品德,心性。妞妞的字体倒是工整,但是落笔虚弱,这个也无大碍,以后大了,力气有了,自成一番风骨。” 虽说是做了弊,但姜恬毕竟是小孩儿心性,听了得意的咧了咧小嘴,也不说话,只是练得更起劲儿了。 窦成泽看她鬓角微微冒了些汗,掏出汗巾给她擦了擦,嘴上哄道,“乖宝宝,知道你用功,歇会儿罢,日子久着呢,不急在一时三刻的。” 姜恬转了转肥嘟嘟的手腕子,也觉得酸乎乎的,不过,“做事要有始有终,我练完这一张,今天才写了一张呢。”稚嫩的小脸一本正经。 窦成泽直起身子,拿过一旁的红漆描金的梅花点心碟子正打算劝她吃点东西再练,传来一个爽朗戏谑的声音,“我说靖王爷,你这日子过得也忒悠闲了,我都快累成狗了,今儿我可是来讨赏的,岁平啊,你主子昨天晚上哭没有,媳妇儿可是被人给抢跑了,啧啧啧……” 说话间红漆卧蚕格心门被推了开来,来人正好看见靖王爷的书桌前端端正正坐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正在拿着毛笔写字,而外界通传的阴鹜孤僻的靖王爷正在……端着一碟子点心哄着女娃娃吃? 窦成泽蹙起眉头,“卫明,你的规矩呢?”来人正是卫国公卫明。 卫明也不恼,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姜恬看,嘴上不停,“咱们什么情分,那等子虚礼就不必计较了罢?” 姜恬也不练字了,饶有趣味的盯着他看,披着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头顶用羊脂白玉的玉冠簪着,长得也好看,一双微微眯着的桃花眼,其中千种情愫,万种风流。这是个自诩风流的花狐狸,鉴定完毕。 卫明看小娃娃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看,嘴角一翘,“小妹妹,是不是觉得卫家哥哥姿容美秀,骨格清奇,飘然出世,儒雅丰仪……” 姜恬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窦成泽黑了脸,拿温热的湿帕子给姜恬擦了手,把她从高椅上抱了下来,在旁边的红木椅上坐定,让姜恬坐在他的腿上,拿过桌子上的点心示意姜恬吃。“怎么这会儿来了,不是说白天尽量不要来吗,可有人看到?” 卫明看他一连串伺候人的动作做得自然无比,心下微讶,吊儿郎当的道,“没有人跟着,我的功夫虽说比不上你,但是一般的小喽啰也休想近身。” 冲着姜恬笑嘻嘻的,“想必这就是姜家的小宝贝儿了罢,我是你卫明哥哥,诺,这是哥哥给的见面礼。“ 说话间随手在腰间解下玉佩递给姜恬,姜恬看那玉佩玉质温润,难得的是光彩明灭间有浓淡相宜的墨色掺杂,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抬头去看窦成泽,见他点头,就伸着一双胖爪子接了过来,拱了拱手谢道,“谢谢卫家哥哥厚礼了。” 其实她想下地鞠个躬的,但窦成泽不放人,那就只好拱手示意了。 卫明见她乖乖巧巧的,长得也漂亮的跟个瓷娃娃似地,调侃道:“收了我们卫家的礼,以后可就要给我们卫家当媳妇儿啦!” 姜恬傻眼了,手里的玉佩顿时就成了一块儿烫手山芋,她为难的去看窦成泽,窦成泽眼神阴鹜,顺手拿过一边的银质小茶壶就扔了过去,怒声道:“滚!” 不过一个玩笑,卫明没想到窦成泽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面子又不给。幸好他反应快,不然被这么砸一下不死也得留三斤血,脸色一时也有些不好看。 姜恬也被窦成泽吓了一跳,见气氛尴尬,她呵呵笑了一声,搂着窦成泽的脖子撒娇,“国公爷开玩笑呢,他们家世子比我还小呢,我才不要小夫君呢,我要找比我大的,要像成泽哥哥这么疼我的才行。” 窦成泽看她仰着小下巴傲娇的样子,心里被她一句话给抚慰的熨熨帖帖的。卫明也哈哈干笑了两声,“知道这是你的宝贝,凡夫俗子可配不上。” 窦成泽搂着姜恬的手有些抖,好一会儿浮现的青筋才下去,看着她吃了两块燕窝枣泥糕,又喂她喝了一盏金丝蜜枣茶。 心里不舒服,但也知道卫明无事不登三宝殿,拍了拍姜恬肉肉的后背,把她放下来,“去玩会儿罢,外面冷,就在屋里玩。” 姜恬想出去的,一个是他们谈事情她在不好,一个是书房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不过当着外人不好驳他的话,嘟了嘟小嘴,去紫檀书架前找书看,这里边已经没有鬼故事了,可以放心看。 卫明看窦成泽眼睛一直跟随着姜恬,直到小姑娘拿着一本书爬到吉祥如意红木罗汉床上才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遂打趣道,“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闺女呢,虽然年岁不太对,但你看起来稳重也差不多了。” 窦成泽听到闺女这两个字时脸色又开始阴沉,“卫明,本王提醒你一句,以后,离姜恬远一点,提都不要提!” 卫明看他脸色不好,讪讪的闭了嘴。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靖王爷,外界都道他不得圣宠,无权无势,却一出手就帮他击退了虎视眈眈的叔父,保住了卫国公府的爵位,出手果决,心狠手辣。 他熟悉的靖王爷虽然不会滥杀无辜鱼肉百姓,但是面无表情,冷酷无情。瞟了趴在罗汉床上看书看得入迷的小娃娃一眼,只是靖王爷对这姜家遗孤的态度到让他看不懂了,像是对娇宠的女儿,又像是对心爱的情人,连句玩笑话都说不得了?! 卫明小心肝儿一抖,本来想就昨天衍庆居的事再调侃几句的,这下子也不敢了,正色道,“王爷,兵部我们的人回话了,去年那批运往西北的兵器确实有问题。” 窦成泽眼里杀意一闪而逝,飞快的看了姜恬一眼,见她看的入迷,温声道,“妞妞,看一会儿就换个姿势,久了仔细胳膊疼。我就在东厢房里谈点事情,你有事就喊一声听到没有?” 姜恬鼓了股胖脸颊点头应了声知道了。 第10节 卫明摸了摸鼻子跟着窦成泽出了书房,来到东厢房,示意卫明随意坐,岁平安排下人重新上茶上点心。 咂了一口茶卫明继续刚才未完的话,“是兵部尚书刘鹏飞,用的是往年废弃的兵器,只让下头的私家作坊做了新,”说到这里他也是难掩气愤和惊吓,“至于军器监生产出来的新兵器一半卖掉,一半……不知去向。” 窦成泽低垂着眸子,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这还不好说吗,我朝虽说没有诸侯和藩王,但是京城的王侯府邸,各地的豪门大绅,除了朝廷规定的府兵,哪家哪户没有越制,那么缺少的兵器哪里来,当然是买。“ 卫明一口气把茶喝干,重重放下,铿声道,“作为朝廷命官,不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能偷梁换柱在卖命守边疆的弟兄手里抠食儿,殿下您尽管吩咐,卫某不才,但也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证据都全了吗?” “还没有都拿到手里,但是买家名单,参与官员的脉络已经清楚,这几天应该就可以查实了,只是那一半不知所踪的兵器具体去了哪里还……不晓得。” “我知道在哪里。”轻轻地一句话把卫明震傻了,失声道,“你知道?” 窦成泽百年不遇的冲他笑了笑,还是不温不火的,“我知道,这事儿先放放,你把你所能拿到的证据都集齐了,人证物证都保护好就可以了,至于上奏嘛,我们再商量。“ 卫明腾地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为何不上奏,板上钉钉的事实,容不得他们不认。” 窦成泽拿过小炉上温着的紫泥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卫明,“喝杯茶冷静一下。” 卫明接过茶还是愤愤的,“我如何能冷静的下来,一想到这帮子蛀虫竟然胆大包天欺上瞒下罔顾人命,我就恨得牙痒痒。” 窦成泽也不劝他,悠闲地咂了一口茶,“我只问你,兵部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宽的路子。” 卫明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不过是这件事儿太过骇人一时震惊没有反过味来,桃花眼转了转,伸了三个手指头在窦成泽眼前,“你是说……嗯?” 窦成泽摇了摇头,“再猜,想想涉案官员。” 卫明目瞪口呆,难不成还有……他又比划了下。 窦成泽笑而不语,卫明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在一次感慨自己走了狗屎运,搭上了这么一位多智近妖的主子,何况他也没有外界传的那样毫无根基。 “好了,你先回罢,本王还有事。”窦成泽把茶盏放下,整了整袖摆银线绣的回字纹,施施然的走了。 窦成泽已经进了书房好一会儿了,卫明还坐着使劲喝茶,岁平打着哈哈道,“要不要小的再给国公爷沏一壶上来,您喝个够?” 卫明也不纠缠,嫣然一笑端的风流,“不用了,岁平呀,你去给我把这君山银针包一斤,我带走,味儿是真不错。” 岁平被他的厚脸皮震得汗都要下来了,当然不错了,今年上贡也就是几斤而已,这一斤还是在上贡之前截下来的呢。“国公爷说笑了,说笑了,嘿嘿。” 不过最后卫明走的时候还是死皮赖脸的顺了一包茶叶走,他娘最是爱喝君山银针,但是这几年茶叶年景不好,外面根本都没有卖的,上贡的茶也少的可怜,他们家不上不下的根本够不上赏,为了老娘高兴也只有厚下脸皮了。 正心殿外,御前大总管黄东湖亲自站在殿门前,面色淡然平静,两只耳朵却是高高竖起。 第十回 正心殿外,御前大总管黄东湖亲自站在殿门前,面色淡然平静,两只耳朵却是高高竖起。 “逆子,你知道那是谁吗,你还负责?那是我刚刚给老二指的王妃!”孝正皇帝不可置信的质问道。 “父皇不是还没有下旨吗?”平王抬头觑了皇上一眼,硬着头皮还是说了出来。 “混账!”皇上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平王面前,伸腿就是一脚,“君无戏言,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个儿子最是像他,平时对他也不像其他的儿女一样要么惧怕,要么逢迎,都说天家无亲情,但是对于这个儿子他的疼爱至少七分是真的。 平王最会察言观色,看的出皇上并不是真的生气,一把抱住了皇上的大腿,“儿臣也不是故意的,谁曾想到去衍庆居吃个饭会出这么个意外呀,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到这里他抱着皇上的腿晃了晃,“阿耶~~” 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不过一个四品官员家的闺女,皇帝也不是真的生气,平王的一声阿耶他已经不气了。但是他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偏颇,还是要做一做样子。 “你也不怕朝臣参你一本任意妄为!” 平王知道这事这就算过去了,大喜过望,“父皇,母妃今天特地给您做了佛跳墙,儿臣送您一块过去罢?” “赶紧滚罢,想喝汤就直说,今天朕不许!” 黄东湖在外面听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龙生九子,就还真是各有不同,特别是这皇家恩宠。作为这大内总管,他整天琢磨的就是圣心圣宠,在宫里做奴才不怕得罪人,就怕得罪眼前人,目前,这平王就是眼前人呦。 过年封笔不开朝,窦成泽整天都在书房里忙来忙去,间歇还不忘把姜恬带上,这会儿欧骏驰刚刚走,书房静了下来,他转动了两下脖子起走向稍间。 姜恬其实不乐意在书房,这里老是来人谈事情,她也不好随意进进出出的,又不能大声说话,一点都不自由。看见窦成泽来了嘟了嘟嘴巴哼了一声就背转了身子,只留了一个小屁股给他。 窦成泽好笑,捞过她的小身子亲昵的对着鼻尖,“闷着我的小宝宝了?” 姜恬的回应是更加响亮的一声哼。 “走罢,今天应该没人来了,去练拳。” 姜恬要气死了去,在书房闷了一天,现在终于能释放了又要去练拳?! “我不去,我不练!” “闹脾气可以,不练拳不行,你看你胖的,不练拳以后长大了也一直这么胖。”窦成泽的反击很直接,很利落。 姜恬心里憋屈的不行,当初就是他说她太瘦了,又干又瘦,跟绿豆芽似地,然后拼命地给她催肥,那会儿说练拳能强身,这会儿她胖起来了他又说练拳能减肥。呜呜,谁要练拳呀,以后长成五大三粗的可怎么办呀,那会儿就真的是肥肥壮壮了。 “那你给妞妞找个舞娘罢,我练舞,那个曼霞真好看,妞妞喜欢她。” 除夕夜看曼霞跳舞的时候她就打上这个主意了,前世她长到十五岁,也是大姑娘了,可还是团团的孩子气。曼霞这会儿也不大,也就十六七岁,可是不说身段窈窕风流魅惑入骨,就是眼波流转间的那股子风情也是要勾人魂魄的,偏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的风尘。而且她知道好些贵族小姐们也是学舞来增添气质的。 “又淘气,不许。”窦成泽倒是没觉得小姑娘学舞不好,反正不管她学什么能看的也只有他一人,他只是一时都不想跟她分开,要是学舞的话,那会儿肯定要请外面的人来教,他就不方便时时刻刻守着她了。 “你让我学罢成泽哥哥,我学成了天天给你跳舞,你都不用特地去什么歌舞坊了~~让我学罢,我不要练拳了。” 窦成泽沉吟了下,他是个天生的谋算家,脑子已经飞快的转着思量着得失。虽然不能手把手的教小宝贝练拳了,但是……小宝贝从小练舞,长大后......他心头微动。不过,“可以学,但是不得在外面提你会跳舞,也只能跳给成泽哥哥一个人看。” 姜恬没想到这么顺利,她还准备了好些话,打算烦也要烦的成泽哥哥答应的。愣了一下兴高采烈的欢呼一声,抱着窦成泽的脖子啪啪的香了好几下,“没问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一天姜恬过得很是高兴,她亲自盯着窦成泽吩咐人去找风评好舞技高的舞娘来给她做师傅。晚饭很给面子的吃完了满满一大碗米饭,摸了摸小肚子都鼓得圆圆的。散完步之后乖乖的让窦成泽伺候着洗了小脸小脚丫,也不用窦成泽哄了,很快就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第11节 可怜了我们的靖王殿下,今天答应姜恬学舞的时候也没多想,可不知为何后来老是想起前世他把小宝贝接进宫之后两人的场景,脑子根本都不收控制! 他们之间,水乳*交融的日子真的很少,少到他一幕一幕分毫不差的记得清清楚楚。 她娇笑,她哭泣,她闭眼隐忍,她轻声唤他,还有她因为愤怒羞臊而泛着桃花瓣般粉红的莹润玉肌。 十八岁的大男人越想越热血沸腾,偏偏姜恬今天乖得不得了,小脸一直都挂着谄媚的笑容,于是在他心猿意马之际又深深的鄙薄自己的猥琐,宝贝儿才六岁!!! 正心殿 窦成泽一身明黄色便服大步流星的往正殿走去,一路宫女太监都低头无声而拜。整个正心殿寂静无声,只有沿路的数十座青铜乌盘灯亭在无月的夜晚里偶尔哔哱的响一下。窦成泽很快就进入了正殿,也不做停留径自往正殿的左侧的里间走去。 绕过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殿内燃着一盏昏暗的羊角宫灯,满绣山岚半透明的锦帐在橘黄的灯火笼罩下朦胧的像是在一场橘黄色的梦里。 他轻轻的撩开锦帐,就看见姜恬一只粉腕搭在耳畔睡得正香。屋里地龙生的足,只盖了一层薄薄的合欢花锦被,水红色的软烟罗寝衣睡得已经乱了,虚虚的掩着,露出翠绿绣白蝴蝶的肚兜。 白白净净的小脸,睫毛弯弯,唇瓣嫣红,一时晃神,窦成泽分不清是梦里或是前生,他也不想分清。 贪恋的低头吮住那一抹嫣红的唇瓣,撩开锦被慢慢的附在她的身上。 手里动作不停,轻柔的抚着她的耳垂。身下的娇人儿被弄的不舒服,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乖宝宝,醒了?”声音低哑暗沉,眼睛黑不见底。 姜恬发了会儿呆才彻底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只肚兜没有了,身下水红撒花亵裤也被人扒到了脚踝,气得伸出小拳头打他,“起来,都睡着了你干嘛呀!” 窦成泽低低的笑了声,微微离开她的身子利落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干净,沉沉的压了下来,肌肤相贴的瞬间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姜恬气得脸都红了,死命的挣扎,窦成泽舍不得下大力,怕伤着她,一时不察让她在脸上脖子上挠了好几道。 窦成泽忍的浑身发抖,嘴里不停的哄着好宝贝好亲亲小妞妞的,到底是小姑娘,一会儿姜恬就累得气喘咻咻,香汗淋漓,浑身软绵绵的也没力气推他了。 窦成泽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爱你跟我犟,宝贝儿一出汗更香了,浑身又香又软,我的小妞妞真会心疼人。” “我还没及笄呢,你不能这样。”姜恬呜呜的哭,委屈的,可怜的,柔弱的。 软软的一句话窦成泽心里却一恸,动作顿了顿复又是那副无赖的样子,“胡说什么,都是大姑娘了,不对也不是姑娘了,是成泽哥哥的小妻子了。” 身下的小姑娘睁着雾煞煞的眸子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成泽哥哥怎么舍得骗你?” “那为什么我不记得坐花轿,也不记得你给我掀盖头,成亲不都是要那样的吗?”拧着眉头使劲想,没想出答案头却针扎的疼,“呜呜,我头疼,成泽哥哥我头疼。” 窦成泽眼眶一下子红了,把泪意逼回去,心下疼的一抽一抽的,慌手慌脚的哄着,“不想了,我们不想了,妞妞忘了那我们再成一次亲,好不好,你生病了,不要想,哦哦,乖宝宝不想了。” 看他急成那个样子身下的小姑娘却是笑了,娇滴滴的抱怨着,“你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起来!” 窦成泽傻眼的看着刚刚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娘轻轻一推就把他推倒在软软的被褥里,笔直修长的腿轻巧一抬整个人就**在了他的小腹上。他顿时**急促,胸膛里,心脏跳的像战鼓擂,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俯下了身子…… 他不受控制的**了一声,听见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喊他,“成泽哥哥你怎么了?” 窦成泽霍然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身上确实趴着一个小姑娘,睁着湿萌萌的大眼睛正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十一回 姜恬醒来有好一会儿了,可是成泽哥哥一直没有醒。脸颊潮红,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连呼吸都重了,蹙着眉头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姜恬有点担心,不会是又着凉了罢。 她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索性爬到他的胸膛上,一边探着小手去摸额头烫不烫,一边奶声奶气的喊他。谁知道他闷闷的哼了一声之后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吓的她都呆了一下。 “成泽哥哥你生病啦?头好烫,脸也红,身上都出好多汗了。” 刚刚做了*梦,醒来主角就趴在他的身上,而且还是没有换牙的小小姑娘,窦成泽心里酸爽,再强大再无赖也有些转换不过表情。 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成泽哥哥没生病,被子太厚了,热的。” 姜恬不太相信的看着他,板着小脸,“你不能怕苦不吃药,明明头烫的不得了。” “没有生病,妞妞先起来,成泽哥哥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好了。” 姜恬又摸了摸他的头,咦?好像又不烫了,嗯,脸也不红了,可能就是太热了,她蹭着窦成泽的胸膛慢慢的下去,突然“成泽哥哥怎么你裤子都湿了!” 窦成泽:“!!!” 姜恬伸着胳膊微微抬着下巴好方便红枣她们给她穿衣服,小脑袋瓜子还在想刚才,好好的成泽哥哥怎么就恼了,一声不发的去了浴室到现在还不出来。 裤子是湿的,裤子是湿的,湿的?!姜恬猛地跳了起来,弄得红枣紧着哄姑娘等等马上就好了。 难不成成泽哥哥尿裤子了?姜恬觉得这很有可能,怪不得那么生气,原来是害羞了。她贼贼的笑,这么大人了还尿裤子,羞羞羞,不过她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一会儿就不笑话他了。 窦成泽大冬天里泡着一池子冷水,猛不丁的砸了下水面,瞪了自己的**一眼,没出息的家伙。 姜恬看着满桌子的好吃的,豆腐皮小包子,枣泥馅的山药糕,鸡油卷儿,莲叶羹,炸鹌鹑,五香大头菜,桂花糖蒸的新栗粉糕,蒸芋头,虾丸鸡皮汤,小混沌,燕窝冰糖粥……她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 扭头看看,还是没动静,小姑娘忍不住了,挫了挫小屁股就下了椅子。迈着小短腿往浴室走去,里面静悄悄的。再往里走却发现窦成泽只穿一身雪白西洋布的中衣躺在浴池边的白玉榻上,左手枕着头,右手遮眼,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颓废,有点忧郁的哀伤。 姜恬心疼了,噔噔噔的跑过去抱着窦成泽的胳膊,拍着小胸脯保证道,“成泽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把你尿床的事情说出去的,你别难过。” 窦成泽在姜恬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察觉了,只不过一时犯懒,也着实因梦境情绪有点低落,就没动,小姑娘抱住他的胳膊时还微微翘了下唇角,只不过一开口窦成泽的脸都黑了。 “谁说我……尿床了?”他被她骇的张大了眼睛。 “可是你裤子湿了呀,难不成不是吗?“姜恬小脸红红的咕咕哝哝,还有点不好意思。 窦成泽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瓜子,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坐起了身,把小姑娘揽入怀里,感受着她的小身板,又叹了口气,“不是,妞妞长大了就晓得了,走罢,去吃饭。” 如绘宫中皇上一脸的喜意,他朗声大笑,“好,好,好呀,哈哈哈~”。笑声镇走了停在屋檐脊兽上的麻雀。 丽妃身边的大宫女绿水喜极而泣,“都是托的皇上的福,本来娘娘在宫宴上晕倒奴婢们慌得不得了,谁曾想陛下如此看重我们娘娘,请太医来看过,这才知道原是有孕了。” 第12节 丽妃十二岁入宫,无根无基,却一路从宫女升到一宫主位,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与荣俱焉之余也有些战战兢兢的。这下子好了,有了身孕不论生个小皇子还是小公主,那地位都是稳稳地了。 丽妃刚刚醒过来,面色还有微微的苍白,闻言嗔了绿水一眼,眸含秋水,雾里春花,“偏就你话多,都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小嘴微微撅起。 皇上看她都要做娘了还是一副小姑娘的娇气样子,心下喜欢,大手一挥,“黄东湖,赏,主子娘娘有赏,下面伺候的,人人都赏!” 黄东湖答应一声马不停蹄的就下去准备了,临走之前还给绿水打了个眼色,没眼色的,还不赶紧退下。 至于他嘛,皇上今天晚上肯定就不动地方了,他还是赶紧去办事儿,别碍了主子的眼喽! 玉坤宫 “你说丽妃有孕了?”皇后心神不宁的问道。 “回娘娘,是的,黄东湖刚从内务府领了好些东西,说是赏给丽妃及其上下宫人的,那赏赐,”回话的小太监咽了下口水,艰难的道,“那赏赐颇丰。” 皇后手中的佛珠转的更快了,这丽妃自从出现就极受圣宠,淑妃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过如此,这如今一有孕……想到这儿皇后倒是不急了,不过一个以色事人的宠物,就是生孩子也不怕的。本宫的泯儿都这么大了还怕一个小毛孩子不成,就是不知道淑妃心里要怎样猫爪挠死的流血了,呵呵~~ “来人,伺候本宫就寝。”皇上今日晚上是不会过来了,虽然是正元节。 长信宫 啪——又是一声脆响,平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薄如蛋壳的白瓷茶杯顿时四分五裂,地上战战兢兢的跪了十几名宫人,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 “丽妃这个贱人,竟然让她有孕了,平日里就仗着陛下宠她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这下子还不翻了天。“ “娘娘,您有王爷和伯爷呢,丽妃哪儿能跟您比。”沈嬷嬷是淑妃的奶娘,自小看顾她长大,后来又抛下丈夫儿女跟着淑妃入宫,在淑妃面前颇有脸面,她满脸疼惜的看着自小带大的姑娘,“您跟她置什么气呢,昨儿个不还说要修身养性再也不动气了。” 淑妃还是气鼓鼓的,“那匹外邦进贡的孔雀毛拈了线织的雀金呢陛下说了给我的,这下子全给了丽妃那个贱人了。” 沈嬷嬷给她倒了杯茶,“我的好姑娘,什么时候你也盯着这些东西了?”看淑妃平静下来了,吩咐宫人把碎瓷打扫干净。 “嬷嬷,不是东西,是陛下的恩宠,那贱人这阵子本就得宠,这一有孕皇上更是放在了心上肝上,那我的泊儿怎么办,本来有个嫡出的睿王压着就够委屈的了,现在再来个受宠的皇弟,我的泊儿更不好出头了。“ “不是这么个理儿,您想想,丽妃什么身份,您什么身份,丽妃娘家什么出身,您什么出身?”沈嬷嬷也是担心,可是自家娘娘本来就是个爆竹脾气,在宫里这些年都未曾改过来,以前皇上宠着倒没什么,可现如今,皇上……唉,她也只有先劝了她消火,其他的以后再商议罢。 淑妃摔了一通杯子火已经小多了,再经沈嬷嬷一劝也觉得丽妃不足为虑,“我听嬷嬷的。” “诶,这就对了,老奴叫人抬水来,您沐浴后好好歇着,这丽妃怀孕可不正是娘娘您独占圣宠的时候?” 淑妃得意的翘起了下巴,脸颊微微泛红,“给我多撒点玫瑰味儿的西洋香水,皇上喜欢闻那个。” 今天是正元节,窦成泽在整个王府挂满了花灯,小兔子灯,莲花灯,走马灯,无骨灯,珠子灯,大屏灯……辉煌的灯火映着头顶圆圆的月亮,整个王府亮如白昼,却比白日多了一丝朦胧与浪漫。 姜恬带着红枣几个在院子里穿来穿去的,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 “呀,那是个小猪吗,还有金元宝,真可爱!” “姑娘姑娘快看,那个五彩神牛灯是不是很大!” “那个丹凤朝阳灯才气派,那翅膀竟然还会动呢!” …… 窦成泽拎着一个转鹭灯一个箭步上前就把正在和雪梨研究那两个凤凰谁的眼睛大的姜恬给抱了起来,他举着灯也灵便,单手上下颠了颠小胖妞,“走,今儿咱们去外面看灯。” 姜恬扭过脸来才看到是他,两只大眼睛里溢满了欢喜,“成泽哥哥回来的真早,真的带我去吗?” 窦成泽右手扭了扭小肥屁股,“带你去,不过要听话,玩一会儿就乖乖回来睡觉,嗯?” 这已经是意外的惊喜了,姜恬丝毫不敢讨价还价,高兴的摇头晃脑的,小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是“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一会儿又是什么“一入新正,灯火日盛”,过了一会儿又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窦成泽也不答话,只是不时拿脸颊偎偎她的小脸儿以防她冷。 姜恬背“正月里闹花灯,姊妹娘儿去看灯”的时候却拉着窦成泽裹着她的大氅晃了晃,意思是她俩也一样,一起去看灯。岁平看看自家王爷挺拔健壮实在跟娘儿不沾边的伟岸身躯,捂着嘴儿偷乐。 窦成泽也忍俊不禁,“小丫头掉书袋也不知道挑拣! 十二回 这次窦成泽带着姜恬还是去了衍庆居,晚膳已经用过了,主要带着姜恬看一下元宵节的繁华,那里位置好地势好,看灯会最是合适。 可以说大楚最盛大、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并不是春节,而是元宵节。朝廷规定,放花灯的时间为三天,正月十五是放灯最热闹的一天。 此时的富宁大街万灯齐亮,金碧辉煌,锦绣交辉。还有很多支歌舞乐队,表演着傀儡、杵歌、竹马一类的节目。 华灯宝柜,月色花光。此时比月色还要动人,比华灯还要魅惑的自然就是一位位华服盛装的靓男俊女。 街上的人太多太杂,窦成泽不许姜恬出去,姜恬被拘在衍庆居顶层的包厢里,踩着凳子看的眼睛都绿了,真是,太热闹了! 窦成泽自己坐着喝了杯茶,就端着小碟子坐到了窗边,时不时的喂姜恬口吃的,摸摸小手小脸凉不凉,如今他奶爹做的愈发称职。 姜恬看着看着突然眼睛一亮,楼下…… 今日因丽妃突然晕倒,皇上中场退宴,皇太后没有来,皇后淑妃等人呆着也没有意思,索性就退场了。 没有了顶头上司在场,下面好些人喝的尽兴许多。 平王应酬着各路来敬酒的大人,还要殷勤的找他要拉拢的大人敬酒。 内阁大学士金懋就是他今日极力想拉拢的一位。奈何这位老大人头发花白牙都没剩几颗却忒的圆滑,一见他就装聋作哑的。平王憋了一肚子气,没有丝毫的进展,索性也离了宴席。 他带着随从也不回府,一路晃悠着来到了繁华的富宁大街,月美灯美人更美。 贺怜上衣着淡黄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一袭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外罩鹅黄色锦缎披风,额头贴着粉色的花钿,在月光灯火的笼罩下当真是肤如凝脂,气若幽兰。 看见平王她先是一呆,接着就是一痴,把一个陷入情网的少女突然得见心上人的惊讶和欣喜演绎的入木三分。 平王身着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眉目清新,丰姿俊雅,见美人痴迷的望着自己,他俊朗一笑,“没想在这里能得遇贺小姐,不知本王可有福分请美人同游赏月看灯。” 贺怜的羞怯七分是装的,也有三分是真的,此时见平王温柔多情的对着自己,那羞怯就爬上了脸颊,不由得就红了个透,“王爷相邀……”不敢推辞。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温柔的女声打断。 第13节 “泊表哥。”来人身着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端庄明艳,气度万千。 平王愣了下,又欢喜道,“表妹也来了,我还想去邀你呢,全安说今儿十五,表哥不在,你应该会带着阿黎来,让我先碰碰运气。” 来人,也就是平阳伯嫡长女沈青芷,温婉一笑,指了指远处正在套圈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道“阿黎非说是表哥,臭小子一个都套不住,让我喊你过你给他帮忙呢,没想到还真是,表哥怎么有空来灯会。” “今儿父皇有事提前走了,我看宴会无聊就来街上溜达溜达。” 俩人相谈甚欢,好像都把贺怜给忘了,她咬了咬唇,“既然王爷还有事,那臣女就告退了。“ 沈青芷这才正眼看她,却是问的平王,“表哥,这位是?“ 平王好像有点尴尬,但还是道,“这位是少仆寺少卿贺大人家的千金,贺小姐,这位是……” 他们站定的位置正好在姜恬他们所在包厢的正下方,虽然街上嘈杂,但是根据动作表情还是可以猜的出来他们说的是什么。 姜恬看着这一出戏本来想评论一下,但一想到这一世她可不认识他们呀,可是不说她又憋得慌,最后,“成泽哥哥楼下的三个长得真好看,环肥燕瘦的。”平王好福气。 窦成泽正端着个成窑五彩小盖碗想喂她吃一些珍珠牛奶密瓜露,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手下动作不停,“张嘴,吃一口……男人怎么能用环肥燕瘦来形容呢,楼下那三个人一位是平王,一位是他王妃,一位是他侧妃。“ 姜恬张嘴吃下,被他这句话差点给呛着。其中一个还本应该是你的王妃,被平王给截胡了,她默默腹诽。 窦成泽看楼下平王带着沈青芷和贺怜走远,“夜深了,该回去了妞妞。” 姜恬也不是没逛过灯会,出来放了风也不啰嗦,伸着小脸乖乖的让窦成泽给她系披风带子。 不过看了看外面的小吃,舔了舔唇,还是脆声道,“我记得岁平说有一种叫臭豆腐的很好吃,我们买一些回去罢。”岁平,姑娘对不起你了,你安息罢。 岁平目瞪口呆,见窦成泽的目光锋利如刀的射过来,腿都软了,翕了翕唇,还是什么都没说。呜呜这年头奴才也不好做呀,还要给小主子背黑锅! 摸了摸小宝贝的小鬏鬏,给她把披风上的兜帽戴上,“去罢,找一家干净些的店家买。” 姜恬眉眼弯弯,“要热的,各种口味的都要点,我都尝尝。” 王府的日子是悠闲的,姜恬作为一个小孩儿每天能做的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在窦成泽在府里的时候被他拎去书房,美其名曰读书练字修身养性,其实真相就是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小宝贝在一起,一会儿不在眼皮子底下他就心烦气躁。 过一阵子就好了,他再一次安慰自己。 在姜恬再一次抵死反抗窦成泽不要练拳要舞娘的时候,窦成泽的手下终于把舞娘送来了。 姜恬端端正正的坐在柞榛木直背交椅上,穿一身银纹绣百蝶穿花裙,头上扎两个小鬏鬏,戴着鎏银南珠簪花,两只小手腕上都系了小铃铛,整个人唇红齿白,玉雪可爱。 姜恬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妇人,大约有三十五岁左右,穿着朴素的素绒绣花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鎏银镶珍珠的簪子,走动行礼流畅优美,长相并不出色,但是娟秀端庄,身材匀称,站姿婀娜,气质幽幽。 “奴婢官乐坊茜娘,见过姑娘。” 姜恬一见就喜欢上了其貌不扬的茜娘,她忙让红枣把茜娘扶起来,站起来行了一个半师礼,眨着丸白的水眸,“茜娘不必客气,以后就要麻烦你了。” 茜娘嘴角泛出一丝笑意,想起昨天突然被告知要外调,说是要教贵女学舞。她来的时候还忐忑着,怕遇上个刁蛮任性的,她在官乐坊待了半辈子,眼看着就能熬出头了,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此时见小姑娘乖巧可爱,礼数周全,靖王爷虽然名声在外,但是也从未恃强凌弱欺压百姓,她的心稍稍一定。 “姑娘客气了,是茜娘的福气。” “今天就可以开始吗” 茜娘笑了笑,“不知府里可有舞房,若是姑娘愿意的话,茜娘今天就教您一些基本的站姿,坐姿。” 姜恬高兴道,“有的有的,早就弄好了,我还有专门用来跳舞的小衣裳小鞋子,里面还有好大一面镜子呢。” 茜娘这下是真笑了,她本以为是小姑娘心血来潮小打小闹的,没成想是认真的,看准备就知道了,齐全又用心。 “再好不过,姑娘请。” 书房外,岁安和小四子在嘻嘻哈哈的吃着槟郎,岁安急匆匆的从院外走来,满头的汗,见到他们俩没正经的样子,竖起眉毛骂道,“怪狗才,还不赶紧收拾了,王爷呢,里头也不留个人王爷要东西怎么办?” 岁安和小四子也不怕他,笑嘻嘻的道,“今儿教姑娘的舞娘来了,里头就王爷自己,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窦成泽在里面没精打采的坐着呢,今儿小宝贝不在,以后学了舞肯定更不在了。没良心的小东西,一听说那舞娘入府了扭头就跑,连声招呼都不打,典型的卸磨杀驴,他满脸的落寞。 于是岁平自己打帘子的进屋后就见自家王爷左手拄头,右手把玩着一只粉珍珠簪花,眼神呆滞的盯着书案上黄底蓝边牧童横笛的青花茶盅,他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王爷,宫里来信儿说丽妃娘娘小产了。”脸上笑容莫测。 窦成泽转过神来,嗯了一声,示意岁平继续说。 岁平声音轻快,颇有些幸灾乐祸,“……听说皇上大怒,淑妃行为不端,谋害皇嗣,罚俸三月,禁足长信宫,谪降为嫔。” 窦成泽低垂着眸子,眼线线条幽长,遮住了那双锐利黝黑的眸子,“都处理干净了?” “干干净净,就连小产用的血都是从死牢里弄得人血。” “皇后怎么样。” “皇后……哭的很是伤心。” “嗯!”窦成泽把簪花收进赭色荷包里。 “王爷,这次本可以把皇后也算计进去的,网都铺好了,为何放她一马?皇上这次还夸她仁厚贤惠,不愧为国母。” “就是要让皇上厌恶淑妃,看重皇后,以后还要让他怜惜皇后。”说完就站起了身子,也不知小宝贝在干嘛,还是去看看罢。 岁平似懂非懂,蹙着浓黑的眉头蔫头耷脑的在后面跟着。 十三回 如绘宫里,丽妃在哀哀地哭诉着,“这都快四个月了,昨儿个陛下还说臣妾的肚子又大了些,”拿过一旁放着的细棉布小衣裳,放在心口,悲痛道,“陛下还特地让人送来了上好的细棉布,嘤嘤,是我福薄没福分给陛下诞育子嗣,也是那可怜的孩儿没福……”说到这里哽咽难耐,差点晕过去。 皇上一脸的愤怒与怜惜,抱着丽妃柔声哄着,“又胡说了,你怎会福薄,孩子没了,朕也伤心,傻丫头你还小呢,好好将养身子,孩子总会再有的。” “真的?”一张玉白小脸不施粉黛,梨花带雨,鬓边的发丝被泪水粘在脸颊,柔弱可怜,像个小女孩儿在跟父亲要个保证,皇上心中柔情大盛。 “君无戏言,当然是真的,朕多来几次,就疼你一人。”皇上凑在爱妃的耳边保证道。 丽妃被耳边的热气逗红了脸,听见这话更是羞怯,娇嗔道,“陛下又来哄我了,明年又会进来许多年轻漂亮的妹妹,到时候陛下恐怕连我是谁都忘了。”说着说着好像那场景已经成真了一样,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第14节 皇上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个傻得,任凭她是天仙哪里及的过你,你呀你,是何时都不忘了呷醋,”勾了勾丽妃哭的通红的鼻尖,“小醋坛子!” 沉吟了一下,皇上还是问出了口,“爱妃不怨朕吗?” 丽妃眼神闪了闪,柔柔的靠着皇上,强忍着泪水幽幽的道,“臣妾自幼家贫,家里实在养不起了,就把臣妾送进了宫里。臣妾命好被分进了御膳房,那会儿子臣妾最高兴的就是发月钱的时候了,可以把钱捎出宫,爹娘也轻松点。可是天妒人和,爹娘竟惹上了那一场官司。臣妾那会儿刚升了品级,能有福分给陛下奉茶了,却因为家里的事儿那一阵子一直都恍恍惚惚的……”说到这里抬头娇羞的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显然也是想起了他们的初遇,难掩笑意道,“小丫头呆呆笨笨的,把朕的衣裳弄湿了连句话都没有,上来就用袖子擦。” 丽妃继续道,“后来臣妾想这下连臣妾都要没命了,一家四口可以团圆了。”她抱住皇上的脖子,泪水一滴滴的落进衣领,“臣妾忘不了是皇上垂怜,让人给我爹娘兄弟明了冤,不嫌弃臣妾身份卑微给了臣妾名分。在臣妾最无助的时候是皇上把我从深渊里拉了上来,那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陛下的大恩臣妾报不了了,但是,臣妾是可以为陛下死的。” 皇上叹了口气,“傻丫头,傻丫头,朕怎么舍得让你死。”宠溺不言而喻。 人性的诡谲之处在于,对一个曾经子因母贱仰人鼻息的皇子而言,至高的权力是他永生的追求。但当他真的万人之上时,又渴望人间的真情。 丽妃的出现无疑是皇上勾心斗角的一生中最亮丽的色彩,她柔弱,她无助,她可怜,她貌美惊人,她善良,她像一朵菟丝花,以他喜以他悲。她不会知道他曾经的落魄,他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她完全符合了他所有的想象,满足了他所有的要求。他如何能不爱她! 皇上的心口发胀,满腔的情意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把丽妃抱得紧紧地,嘴里絮絮叨叨的保证着再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绿水在锦帐外勾了勾唇,满眼笑意。冲来上茶的小宫女摆摆手。这个时候怎么能让人打扰,娘娘受了大委屈,正是让皇上增加爱恋的时候。 在这宫里,有了君王的愧疚和偏宠,可是能横着走的。 姜恬最近吃饭特别乖,让吃什么吃什么,让吃多少吃多少,可是窦成泽一点都不开心。 “成泽哥哥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去找茜娘练舞了。”话音刚落小短腿飞快交替着已经出了正门。窦成泽的脸顿时黑如锅底,把碗筷一撩,一甩袖子去了书房。 岁平岁安和小四子最近的日子都不好过,王爷最近喜怒无常,比姑娘没来王府之前还要更甚。 岁安端着已经凉掉的茶水走出书房,岁平赶紧上去问道,“怎么样,王爷还在忙?茶水都不喝?” 岁安苦罢着脸,“看都不看一眼。” “这样下去不行啊!” 小四子眼珠子转了转,“让姑娘来劝劝。” 岁平给他吃了一个板栗,瞪眼道,“我还不知道让姑娘来劝是最好的了吗,可是王爷摆明了是跟姑娘赌气呢,要是让姑娘知道她不在王爷成了这个样子,王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唉,可是不说的话,姑娘最近跟着那个茜娘学舞学的正热乎呢,除了吃饭都不回院子的。” 岁平突然哎呦了一声,“对啊,姑娘不来,那就让王爷去呗。” 岁安傻乎乎的,“可是姑娘不让王爷去看呀,正因为这样王爷才生闷气的。” 岁平笑眯眯的,“傻弟弟呀,不让明着看,可以偷着来呀!呵呵~”说着就进屋了,王爷诶,奴才为了您,可是拼了小命了。 窦成泽本来还吊着个脸,可听了岁平的游说心里已经乐了。一遇到小宝贝的事情脑子就不清楚,她本来就没心没肺的还没开窍呢,跟她呕什么气呢。 抚了抚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上的褶皱,荣光焕发的去……偷窥。 作为金尊玉贵的王爷,身边不缺人保护,再者说术业有专攻,他是脑力工作者,擅长的是运筹帷幄把控全局,所以窦成泽的武艺说不上高强。 不过他轻功造诣却是高超,真要较起真来暗卫统领都追不上他。 来到姜恬舞房的后墙,窦成泽把袍脚掖在青金闪绿镶紫宝石的腰带上,运气一提就上了房顶,轻手轻脚的掀开一块瓦砾,屏息往里看去。 姜恬已经学了一阵子了,基本的站姿坐姿行资都学过了。小孩子骨头软,一字马下腰什么的倒也不费事,现在已经在学一些基本功了。 今天练得是小碎步,小姑娘穿着特制的白色软纱舞衣,小脸认真的绷着,竖着耳朵听茜娘的口令,眼睛紧紧盯着茜娘的示范。 练了有一会儿了,肉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微汗,窦成泽心疼了,宝贝得多累啊,怪不得最近饭量明显增加了。 一块瓦砾缝儿太小,窦成泽把旁边的几块干脆都掀了起来。他贪婪的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样子,虽然中午才见过,但是宝贝的每一种样子他都想知道。 姜恬自从重生之后六识非常灵敏,本来她练得好好的,突然就觉得有人在偷看她。转了转脑袋,大大的舞房里就只有她和茜娘,红枣雪梨在边上站着。门,窗户都关着,没有人啊。 可是那股子被人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仰着脖子往房顶看去,一个大大的人脸! 窦成泽:“!!!” 屋墙后面传来岁平的惊呼声,“王爷!” 姜恬礼貌的打断茜娘,迈着小短腿就要出去。红枣急的赶紧拦住了,“姑娘您刚出了一身的汗,外面那么冷,您当心冻着,让雪梨先出去瞧瞧,您收收汗,换了衣裳再出去。”她也听见动静了。 雪梨一听也不用吩咐拔腿就往外跑去,姜恬这才站住脚。 窦成泽没想到姜恬这么灵敏,被一下子逮个正着,吓得他差点从房顶上掉下去,幸亏他反应迅速,不然真的要丢大人了。 从房上下来也不敢停留,怕姜恬过来,胀着通红的脸飞快的跑了。雪梨从院子绕过来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姜恬撅着小嘴,哼,这么大的人了竟然偷看。面对红枣等人困惑的眼神却什么都没说,小嘴撅的更高了,还要给他留面子! 衣裳已经换好了,想了想还是不消气,气势汹汹的带着人去外院书房堵人。 姜恬来到书房的时候岁平硬着头皮拦住她,神色尴尬道,“姑娘,您稍后再来罢,王爷……王爷他没空。” 姜恬也不跟他废话,一个劲儿的往里冲,岁平也不敢真的拦她,只能在心里给自家王爷点根蜡烛,王爷,奴才帮不了您啊! 窦成泽正在换衣服,看姜恬面色不善,他咳了咳,“妞妞。” 姜恬虎着小胖脸,“不是说了不许你看的吗?你都多大了,怎么说话不算数。堂堂王爷还上房揭瓦?!” 窦成泽看她跟个爆开的豆子似地,突然就不觉得心虚了,“小鸭子。” 姜恬:“什么?” 窦成泽:“妞妞跳舞像小鸭子。” 第15节 姜恬:“……” “你偷看不说,还笑话我。”小姑娘眼里都泛出了泪光。 窦成泽把腰带系好,也不在意小姑娘的推搡,弯腰把姜恬抱了起来,“好没良心的小丫头,本王千辛万苦给你找了师父来,难不成看看都不许?” 在姜恬面前窦成泽从来不自称本王,姜恬知道他的不满,小姑娘也是满心的委屈,“快到你的生辰了,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已嘛。”娇气兮兮的。 窦成泽俊美的脸庞就像会发光一样,“真的?” “哼,现在不想给了,才不要送你礼物!”让你说我像小鸭子。 十四回 今日是平王府大婚,窦成泽去喝喜酒了。 姜恬有些心疼,他比平王还大呢,弟弟正妃侧妃都娶到手了,作为哥哥却连个人选都没有!皇上的心真是偏得一点边儿都没有了,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这样,明明成泽哥哥那样的好。 天气太热,茜娘索性放了假,窦成泽不在的时候姜恬就带着一帮小跟班在府里到处乱逛,今天来到了府里的荷花池。 六月的天是闷热的,姜恬躺在树荫下的花梨木躺椅上。夏日的傍晚,微风袭来,带过阵阵沁人心脾的荷香,知了一声声不知疲倦的叫着,聒噪却又静谧。她闭着眼睛,不时的张口咽下蜜桔喂过来的樱桃。 美景,美食,还有静静流淌的时光,再好不过的小日子了。 “姑娘,小四子来了。”蜜桔提醒道。 “唔,有事吗?“姜恬睁开眼睛,看见小四子脸上的汗直往下淌,遂道,“不急不急,看你热的,蜜桔把樱桃给小四子端过去,让他凉快凉快。” “还是姑娘疼我,多谢姑娘赏。”小四子知道姜恬是真心的体谅,也不推辞,高兴的回道。 小四子接过樱桃,也不会真的要姜恬等着他,擦了把汗,一边吃一边道,“知道姑娘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天气又热,王爷怕姑娘不好好吃饭,让奴才来传个话,说不好好吃饭就再也没有樱桃吃了。” 身边几个丫头见主子被要挟了还没心没肺的嘻嘻笑。 姜恬小脸红了红,她苦夏,一到夏天就不爱动不爱吃饭,偏偏成泽哥哥把她吃饭当成一件大事,少吃一点,少吃一顿都不行,连出府做客都不忘看着她。 小四子看姑娘瘪了瘪小嘴,显见的是不高兴,忙道,“王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姑娘要是实在不想吃,等王爷回来吃也是一样的。” 其实姜恬不想跟窦成泽一块儿吃饭,跟他一块儿吃的话,他总是一个劲儿的喂她,小胖肚子里有一点点的空他都能摸得出来。可是他今天肯定心情不好,要不还是等等他罢,就当哄他开心了。 平王府张灯结彩,新娘子已经接了来了,现在新郎官平王正在敬酒。 平王一身大红喜袍,带着亲王珠冠,一下子娶进三位美人,春梅幽兰和秋菊,各有风骚,平王心下自是开心的。 身份在那里,除了宗室皇亲和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之外,也没人敢让他敬酒。不过平王最是会做人,今儿个也高兴,端着酒杯基本上是来着不拒。 睿王窦成泯好像屁股低下有虫子咬他似地,多动症儿童一样动来动去,动了半天见旁边的窦成泽还是岿然不动,深呼吸,倒了杯酒凑过去道,“二皇兄,弟弟敬你,父皇也是太偏爱三皇兄了。” 窦成泽眼里划过一抹讽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六皇弟说笑了。”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这么多年的兄弟,睿王也知道他的脾气,“二皇兄,不要怪兄弟多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要为自己打算才是。” 窦成泽瞳孔一缩,也不言语,等着睿王的下文。 窦成泯见他不搭腔,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母后总是夸二皇兄温厚孝顺,忠良贤达,让我要跟二皇兄多多亲近,母舅燕国公对二皇兄也是赞叹不已,说是难得一见的君子。” 窦成泽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皇后娘娘和燕国公谬赞了,愧不敢当。” 睿王到底小了几岁,沉不住气,他又生性单纯,刚刚那几句还是皇后教的。他看窦成泽一直不搭腔,索性直言道,“哎呀累死我了,我就跟二皇兄直说罢,母后和燕国公看上你了,想跟你结个亲,二皇兄看我大表妹明霞怎么样?” 窦成泽就是知道睿王的秉性也被他的直白给吓了一跳,环视了下左右,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板着脸训道,“这话岂是浑说的,不说婚嫁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做儿女的置喙之说。再则,你说这话万一传出去,我是男子倒是不怕什么,你让你闫家妹妹如何做人。” 睿王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妥,吐了吐舌头,“反正我话传到了,你同意不同意给个话罢,我还得回话呢。” 窦成泽看平王被一堆人闹着去新房了,把银樽放下,理了理袖子,站起身子,道,“我的婚事必要通过父皇的,只要他老人家同意,本王没有意见。”说罢就往出走。 酒也喝了,宴也吃了,赶紧回家看宝贝去。 睿王把窦成泽的话琢磨了一下,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 等他回过神来窦成泽已经出了门拐入抄手游廊了,睿王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二皇兄,你等等我,你去哪儿啊,带我一个。”母后跟淑妃斗得跟乌鸡眼似地,他还是别在这席上凑热闹了。 睿王再不谙世事也知道他和平王之间是你死我活的状态,永远不能兄友弟恭。这源于人的贪念,源于对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的垂涎。 在这皇家,他感受不到温情,就是母后也只是当他成夺到那个位置的傀儡,她对燕国公府的倚重远比他多。倒是这冷冰冰的二皇兄,他总觉得他其实有一颗炙热而宝贵的心脏,是热的,暖的。 都说七月流火,六月的京城也是火烤般的难受。已到了掌灯时分,热气渐渐消退,知了的叫声也没有那么急躁了。 按小四子说的,姜恬估摸着窦成泽也该回来了,“先摆膳罢。”大夏天的,也不怕凉。 厨房今日做了凉面,一大盆凉面,还有各种小碟子的拌菜,红油,辣椒,麻酱,蒜蓉,醋,黄瓜丝,萝卜丝,鸡丝,虾仁,水发玉兰片,香菇丁,葱,香菜,紫甘蓝丝……把榉木雕花八仙桌占得满满当当的。 姜恬本来是不饿的,看到这一桌子花花绿绿口里也开始分泌唾液,看起来真有胃口。 当红枣把两副斗彩莲花瓷碗筷放下时,窦成泽就回来了。 姜恬迈着小短腿笑容可掬的迎了上去,手里拿着水桃递过来的湿手巾,“成泽哥哥回来啦,成泽哥哥辛苦了,成泽哥哥赶紧擦擦汗罢!”殷勤小意的把窦成泽吓了一愣,小宝贝儿这是闯祸了? “噗嗤——”姜恬这才注意到还有外人在,她好奇的看过去,哦,原来是他!不过还是装成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嗖嗖的躲到窦成泽身后。 睿王是第一次见这个被二皇兄养着的小娃娃,两只眼睛大大的,脸颊胖嘟嘟的,小身子跟个肉虫子一样胖,躲在皇兄身后就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喜庆可爱的像只胖松鼠。 睿王抱拳,戏谑道,“想必这位就是姜姑娘罢,久仰久仰!” 姜恬抿抿嘴,她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抱拳回了一礼,“虽然不认识,但,来者是客,久仰久仰!” 睿王笑的就跟花褶大包子似地,姜恬目测,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窦成泽也笑,把手巾递给下人,一把抱起小宝贝,使劲亲了两口,都一天没见了,想死他了,“小丫头又掉书袋。”转而吩咐岁平,“先带殿下去更衣,找件我没穿过的衣裳给殿下换了。” 睿王跟岁平下去的时候还在哈哈的笑,姜恬被他们笑的莫名其妙,脸颊都红了。 第16节 窦成泽又亲了口脸蛋,“我也去更衣,妞妞再等等就吃饭了。” 姜恬抱着他的脖子,突然来了个外人,一会儿饭桌上也不好说话。她乖乖的的嘟着嘴巴响亮的亲了可怜的成泽哥哥一口,安慰道,“成泽哥哥不要难过,你以后会有很漂亮的新娘子的,嗯,会有好多个,比平王厉害多了。”后宫三千佳丽,平王拍马都追不上。 窦成泽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看着怀里小宝贝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鼓励又心疼的看着自己。窦成泽知道她是真的心疼自己,心疼自己不得父宠,心疼自己没有母妃,心疼自己被平王截胡,心疼自己……没有王妃! 可是他真的不需要啊!他巴不得父皇一辈子想不起来给自己赐婚!感受着怀里肉虫似的小身子,窦成泽突然觉得头痛无比。 长信宫里,皇上和淑妃相对而坐。 淑妃的禁足刚刚结束,却是满面红光。皇儿结婚了,这就成为大人了,等明年这时候,运气好的话就能生下皇上的皇长孙,那么皇上肯定更重视泊儿了。而且这一下子两门侧妃进府,不管大小,也算多了两门助力。 饭毕,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风,树枝都刮得猎猎作响。淑妃满面娇羞的想伺候皇上沐浴更衣,皇上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温和的冲淑妃道,“爱妃先歇着罢,朕还有事。” 淑妃目瞪口呆,今天泊儿成亲,皇上却不宿在她的宫里,因着她禁足这都好久不来了! 皇上也不等她回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爱妃今日也累了,好好歇着。”语罢人就急匆匆的走了。 如绘宫里丽妃已经安歇了,她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好,皇上不来的日子里总是早早的就睡下了。 伴随着阵阵雷声,皇上疾步步入寝殿,撩开湖水绿的纱织锦帐,把薄被里瑟瑟发抖的娇人搂进怀里。 丽妃怕打雷,连她身边的大宫女都不知道。皇上还记得她娇娇的跟他抱怨,“才不要她们知道,肯定要笑话臣妾的。”他笑她傻,可也爱极了她傻。 丽妃睁开紧紧闭着的眸子,望着来人,殿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羊角宫灯,刚刚被皇上带进来的风扑灭了,漆黑一片。丽妃眼神晦涩难懂,有恨意,有痛楚,还有一丝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感动,不管怎样,他现下是真的对她好。 “皇上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应该……” “本来是要歇下了,可突然大风,朕怕会打雷,就赶过来了。” 丽妃感动的笑,依恋的用娇嫩的脸颊磨蹭皇上已经爬上皱纹的颈侧,“皇上不必如此,淑妃姐姐该不高兴了,臣妾知道皇上心里记挂着臣妾,就满足了。” 伸出纤纤玉手捂住皇上欲言的口,凑在皇上的耳边厮磨,“可是,皇上能来,我心里高兴,高兴的想笑又想哭!” 十五回 八年是什么概念,是变长的黑发,是变短的裙脚,是刻入骨髓的习惯,是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沉淀,是一个故事新瓶装旧酒的开端。 窦成泽穿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坐在一把紫檀木玫瑰椅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等姜恬。 八年的时光,曾经的青葱美男子眉目依然俊秀,只是线条更深刻,轮廓也愈发的锋利。皮肤是泛着光泽的小麦色,在室外照进来的阳光下笼罩着淡淡的光晕,剑眉入鬓,微阖的眼脸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整个人大刀阔斧的坐在那儿,背直肩宽,不怒自威。 红枣拿着一枝还带着水滴的玉兰花屏息经过,王爷这些年气场愈发的足了。 姜恬正站在镜子前让蜜桔几个伺候着穿衣打扮,“姑娘都是大姑娘了,今儿个出门,奴婢给您梳个漂亮的朝云近香髻,带上八宝攥珠飞燕钗和前日王爷送来的白银水晶垂心凤簪,那才好看呢。” 姜恬想了想,摇了摇脑袋,“不要,那个太沉了,上次你给我弄得脖子都快断了,出去反正都要带帷帽的,”说到这里眼睛一亮,“我不是有几套男子的衣裳的吗,你去给我找来,今儿就穿那个了。” 红枣刚把玉兰花攒好,“姑娘,要不要问下王爷。“ “成泽哥哥不会说的,这样也不用带帷帽了,谁乐意带那个。” 红枣还要再劝,窦成泽在外面已经听见了,“就穿男装罢,今日我带你去逛铺子,不是说要买些小玩意儿吗?” 姜恬得意的睨了红枣一眼,“听见了?你看你啰嗦的,改日我就去给你找个夫婿,让他赶紧把你娶进家里去,小管家婆。”蜜桔几个都叽叽喳喳的笑开。 红枣着恼,“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尽会拿奴婢们开心,哪有这样当主子的。” 水桃声音脆脆的,“就是嘛,姑娘怎么能当着红枣姐姐的面说这个嘛,就算姑娘疼红枣姐姐也要暗下里悄悄的筹谋呀。” 顿时一群小姑娘笑成一团,红枣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水桃是帮她说话呢,这下子不依的要去拧水桃的嘴。 “好了,姐姐们都别闹了,王爷还等着呢。”雪梨拿着一件玉白色锦袍过来,指了指门外,这才消停。 窦成泽脑子里在过着这几个月来的朝事变动,耳边仔细捕捉着那道娇甜软糯的声音。 进来颇有些麻烦,他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急躁,需要沉淀一下。重来一世按部就班当然简单,但是,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成泽哥哥你昨晚又没休息好吗,不然你以后再陪我去罢,你看你黑眼圈还没下去呢。” 突如其来的香甜气息,带着微微的热气,窦成泽微微战栗,缓缓张开眸子。像深不见底的幽潭,牢牢锁住眼前玲珑可爱的宝贝。 一身玉白色绣玉兰花锦袍,如瀑青丝高高束起,用羊脂玉的玉冠簪在头顶,一张白白净净如玉兰花的脸蛋白里透红,带着轻微的婴儿肥,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蝴蝶的翅膀,清澈,纯粹。嘴唇微厚,好像时时都在刻意的嘟着,泛着樱粉色的的光泽,可爱又媚惑,让人恨不得咬一口。 姜恬见窦成泽一个劲的盯着她看,伸出小白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成泽哥哥?” “哦,没事,走罢,早些回来就是了。”牵起小手往外走去。 姜恬知道他的性子,晓得劝不住,暗暗决定要早点回来,乖乖的让他牵着。 这些年因为身份尴尬,在遍地是公侯王爵的京城,姜恬甚少出府,也没有什么朋友,不过前世也是这样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窦成泽心疼,放在心肝上疼的宝贝,他却总是让她受委屈。所以一有空总是会带她出去,买一些小首饰小玩意,吃几样可口的点心,去清凉河畔放风筝,甚至还带她去清净的歌舞坊去听曲子...... 她喜欢风花雪月,喜欢柔情蜜意,喜欢诗情画意,他都给她。 窦成泽看小姑娘兴奋的不得了,却强自按捺着不掀开帘子,心头发酸,“想看掀一条缝儿外面看不到的。” 姜恬迟疑了下,咬咬牙道,“不了,没什么好看的,被人看到说没规矩。” 窦成泽好笑,捏了捏她的小耳朵,“过几年就好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姜恬白了他一眼,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奈何为红妆,除非等到七老八十才算真正的从心所欲不逾矩,唉!” 窦成泽张了张嘴,也没法解释。他总不能说‘过几年老子就是皇帝,你就是皇后,哪个不要命的敢说你’罢! “一会儿想去哪儿?” “我想买一些木质的簪子什么的,多雅致,到时候和哥哥我们三个一人一支。” 第17节 窦成泽语气温柔的像三月的春风,“好。” “唔,就这个罢,上次我就觉得这个牌匾做的好。” 窦成泽先下马车,高大的身形严严的挡住姜恬,两人进了铺子。 铺子不大,正当中有一个红漆柜台,应该是掌柜的算账的地方,西面和北面琳琅满目放了许多簪子,都是木质的。姜恬大致扫了一眼雕工很是精致,主要是造型别致新奇。 其间有一根黑檀木祥云文镂空的木簪,姜恬一眼就看上了,正想拿起来看看,突然响起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公子好眼光,那根簪子用料虽不是最好,但是雕刻的极为细致,我给它起得名字叫‘挽月’。” 光听声音姜恬心头就颤了颤,带着微微的沙哑,像是清晨刚刚睡醒,又像是夜半不依的呢喃,好一副勾人心魂的嗓子! 抬头看向来人,姜恬没出息的看呆了。柜台后的帘子掀开,走出来一个浅蓝色底白玉兰花合体衣裙的姑娘,一张美艳的瓜子脸,一双勾人魂魄的媚眼,一个眼神、一个嗔笑,或是一举手一投足,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妖姬! “呦,原来是个小姑娘呢,小女子海棠这厢有礼了!” 窦成泽看姜恬那副呆相肚里好笑,“妞妞,把口水擦擦。” 姜恬下意识的伸出袖子抹嘴,哪里有口水?! 姜恬有些脸红,狐疑的望着窦成泽,他正低头打趣着自己,这么娇媚动人的大美人,成泽哥哥怎么没有反应啊? “我叫姜恬,海棠姐姐好,姐姐真好看。” 海棠见面前的小姑娘十二三的年纪,虽是一身男装,却难掩天生丽质。美的纯粹又干净,如山顶皑皑的白雪,如天边皎洁的新月,见之忘俗。海棠妩媚的凤眼扫了一眼窦成泽,看两人气质穿着,且富且贵。 海棠妩媚一笑,“人如其名,小嘴儿真甜。” “这簪子真好看,是你自己雕的吗?” “这里的簪子大部分是海棠所雕,还有一些是家父生前所留,姜姑娘所拿祥云是我前日才雕成的,只得三根。” “哎呀,真好,我全要了!” “姜姑娘爽快人,我也不报虚价,二十两您都拿着。” “姑娘可还要别的。” “不要了,我过几日还来。” “咳咳,要,把那个素心的也一起包起来罢。”窦成泽神色莫定。 “唔,成泽哥哥选的也好看。”姜恬看了看那根簪子,眼珠子转了转,“海棠姐姐以后有了新样式别致的,就送去靖王府给我瞧瞧行吗?” 海棠微讶,知道两人身份贵重,没想到竟然是王府里的人,据说靖王爷二十多的年纪却没有妻妾子女,府中只有一个将军府的遗孤,莫非就是眼前二人? 海棠墩身给窦成泽行了个大礼,“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王爷吉祥,姜姑娘有礼了。” 姜恬跳过去把海棠扶了起来,娇娇道,“哎呀海棠姐姐不必多礼,你就当我们是顾客就好,这么多礼以后如何常来常往。” 海棠性子爽利,见姜恬说的诚心,也就笑着应了。 买完簪子姜恬就说回去了,窦成泽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心里暖暖的,也不反驳。 姜恬拿着挽月在手里把玩着,“成泽哥哥,这簪子真好看。” “是很别致。” “你选的那个也好看。” “唔。” “海棠姐姐的手真巧,是罢?“ “嗯。” “人也好看,我还以为是看到话本子里的狐仙了呢。” “……” “关键是有本事,年纪轻轻就能在父亲去世后撑起那么大的铺子,还要拉扯弟弟长大。”这是刚刚在买簪子的时候套的情报。 “~~想说什么。”窦成泽剑眉微挑。 “呵呵,呵呵,没想说什么,就是觉得……海棠姐姐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上次去衍庆居吃饭,竟然听到有人说成泽哥哥要么断袖要么不举!哼,才不是呢,成泽哥哥长得好看,自然要找个天仙似的新娘子,那些庸脂俗粉才配不上呢! 她挫了挫小屁股,靠近窦成泽,笑嘻嘻的,“海棠姐姐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了,虽然身份不高,但是我们靖王府哪里会那么庸俗,再说了身份高贵的姑娘家一般都娇蛮又任性的,对不对?” “妞妞,”窦成泽幽幽的打断她。 “嗯?” “你是不是又让下人给你买话本子看了,‘媒婆传’印到第几卷了?” 姜恬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张口结舌,“没,没有,我才没有。” “没有就好。”窦成泽也不追究。 姜恬一下子就蔫了,悻悻的不再开口。 “后天把女则抄十遍交给我。” 姜恬炸毛,“为何,我没有看话本子!”你又没有抓到! “断袖?不举?是你能说的话吗?”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姜恬闭嘴,刚刚脑子秀逗,一下子没管住,把脑子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十六回 还没进殿,姜睿就喊着“母后,前几日南方进上来的烟罗纱还有吗,赏儿子些罢。” 第18节 皇后皱眉训道,“都做父王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你要烟罗纱做什么,你府里本宫不是给过了?” 睿王笑嘻嘻的道,“不是给府里,我才懒得管她们,是二皇兄府里的那个小丫头,前阵子得罪了她,给母后这里讨点宝贝去赔罪。” 皇后有点不满,“不过是个小丫头,你堂堂亲王又何须给她赔罪?” 睿王殷勤的给皇后剥了个橘子,忙道,“母后你不知道,那小丫头可好玩了,皇兄也宝贝的不得了,您见了也得疼她。” “这几年你跟靖王相处的倒是不错。”皇后意味深长的道。 “是我硬缠上去的,二皇兄拿我没办法,嘿嘿。” 皇后看着傻乎乎的儿子叹了口气,她跟皇上都是心眼子比头发多的主儿,怎地儿子生了个这么干净的性子。 “还有一匹,一会儿我让菊香拿给你。”皇后顿了顿,又道,“那个小姑娘这些年一直都在靖王府也不出来,倒是低调的紧。” “她身份尴尬,靖王府也无女眷,倒不如清清静静的自在,再则,二皇兄宝贝她的很,也怕她自己出门应酬被人欺负了。” “说是这么说,她如今也快及笄了罢,也该出来走动了,不然也不好说亲,这样罢,过几天你外祖家要摆宴,你请小姑娘来玩罢。” 睿王来靖王府的时候,姜恬正在跟窦成泽僵持着。 茜娘在今年春天就回东北老家了,这些年她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了姜恬,窦成泽也感念她待姜恬诚心诚意,专门派人走了趟官乐坊,提前给她办了荣养。 姜恬是个娇气性子,她学舞本就是为了练身姿仪态,目的达到了,茜娘在的时候不好偷懒,茜娘一走她就懈怠了,也就是在偶尔想起来的时候练练基本功。 这天窦成泽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从美人榻上捋了下来,要拉着她去练拳。 姜恬吓得花容失色,她才不要去呢。被窦成泽从榻上拽下来之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美人榻的腿儿,死死抱着就是不松手。 窦成泽也舍不得下死力去拉她,简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像什么样子,让人看见笑话!” “哪有人,都出去了。” 窦成泽一看,可不,都出去了…… “真不练?” “不练!” 睿王依旧的人未至音先闻,“小甜甜,哥哥给你拿好东西来了。” 走到屋里一看,“……这是干嘛?!” 窦成泽没好气的道,“行了,不练了,还不起来。” “我不去,我都不认识。”姜恬看着睿王的烟罗纱兴致缺缺,她有好多呢,只不过睿王粗枝大叶从来没注意过她衣裳的料子。 “就是不认识才去的呀,到时我让表妹给你引荐几位小姐妹,你老待在府里有什么意思,都快成隐士了。”睿王不放弃。 “你问成泽哥哥罢,成泽哥哥说去我就去。” 面对睿王眼巴巴的眼神,窦成泽迟疑了下,“去玩玩也好。”他现在也没有很多时间陪着,有些小姐妹玩妞妞也高兴些,他做好防范,也不怕妞妞被人拐走。 睿王神采奕奕的跟姜恬讲着燕国公府的景致,“虽说比不上咱们这样的王府府邸大,但我外祖母和大舅母都是会收拾的,府里一步一景,一季又一景,很是雅致,很多人都慕名而来,为能燕国公府一游为圣事……还有啊,燕国公府的鹌子水晶脍和玫瑰卤子最是一绝,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不过我最爱的是红烧猪头肉,虽说不雅致,但是,啧啧,不是我跟你吹,以我吃遍宫廷民间的王爷嘴儿,就没见过这么好吃的猪头肉!” 姜恬看着他那张眉飞色舞的脸和喋喋不休的嘴巴,颇为无力,这个睿王话也忒多了些。 岁平一头雾水的派人去宁国公府打听,实在是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何对他们家的事情如此在意。每次只要姑娘出门,之前总是要打听的清清楚楚,宁国公在做什么,宁国公夫人在做什么,宁国公世子在做什么……哎,等等,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窦成泽虽然小心,但是防患于未然的还不够彻底。惦记他小宝贝的人,还真有,但是却是在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老太君身着酒红撒金褙子,暗红提花镶边粉红暗花缎面圆领对襟袄子,头上戴着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斜倚在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上,身边的小丫头忙着给她抚背顺气。 说是老太君,但是还不到四十岁,只不过夫婿早逝,儿子成了国公爷,辈分自然就长了。 因壮年守寡,脸上不自觉的带着一丝严厉,眉心处有一道深深的褶子,整个人威严庄重,此时脸气得发红,眉毛高高竖起,怒声道,“这个逆子,这是第几回了,你说说,”说话间猛地一拍身边的褥子,“第几回了?三回了,再这样下去,哪个好人家肯把姑娘嫁给你,你都多大了,文不成,武不就的,现如今连成家都不行,你是要气死我吗?” 卫达见老母气得双目发赤,虽心头惴惴,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不娶,这次您给我找的媳妇我偷偷看了一眼,比上次的还丑。” “混账,所以你就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人家丑?!人家姑娘没说要嫁给你,是你娘老着脸皮求上门的?!”卫老太君大怒。 “达哥儿,你老说要找个比你好看的姑娘,但是男女长相哪里能比的,再说了,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呢,你看看把老夫人气得,还不快认个错儿?”卫老夫人的陪房琴娘背过身冲卫达猛打眼色。 说起来卫达长得真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尤其是那身皮子,凝脂赛玉的,比小姑娘家还要水嫩。 只是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十六七的大人了一个通房没有,老夫人就想那就赶紧娶妻罢!谁知又犯了左性,说亲之前要先给他看一眼,比他长得好看才行。这叫什么事儿呢? 卫达长得腼腆温柔,可因是家中幼子,性子最是乖张霸道,“我才不纳妾呢,我要学太宗皇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娶就娶个绝色的,不然我打一辈子光棍!” 卫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让他给呛死,拿过手旁的大红底鲤鱼菊花锦枕就扔了过去。 卫明听下人说二爷又闯祸了,生怕老娘气出个好歹,一回府就赶忙赶了过来。进屋还没说话呢,就被扔了一枕头,把他砸了一蒙。 他把枕头从脸上拿下来,看见杵在那儿愣头愣脑的兄弟,一脚踹过去,“你个混小子,又惹娘生气!” 卫达还是很尊敬兄长的,抿了抿唇生受了一脚,没有搭腔。 卫明给母亲倒了杯茶,“娘,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混小子犯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来,先喝杯茶消消气。” 长子少年袭爵,撑起偌大一个国公府不容易,卫老夫人对于长子疼爱又倚重,接过茶喝了一口,温声道“今儿回来的倒早,去歇着罢,你媳妇儿怀着身子你去多陪陪她。” “今儿衙门里清闲,儿子就提前回来了,夫人那里都第二胎了,娘不用老挂念着。”转眼间瞥见绝色的二弟,“达哥儿又做什么惹娘生气?” 卫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卫达鼓了鼓嘴巴也没有说话,琴娘就嘴皮子利索的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第19节 卫明也是头痛,二弟长相确实比很多姑娘家都好看,性子也倔,为他的婚事他也是头疼。随手捏起珐琅瓷碟里的蜜饯扔进嘴里,“咦,这次的蜜饯倒是一点都不酸,甜甜的怪好吃的。” 琴娘笑道,“是醉月楼新出的,泡酒味儿更好呢,甜滋滋的却是一点都不腻口。” 卫明突然眼睛一亮,甜?怎么把那个小丫头忘了,他掰了掰手指头,今年也有十三了罢。想到这里莞尔一笑,“娘,过几天燕国公府设宴,您去吗?到时候我送您和二弟一起过去罢。” “我不去!”卫达插话道,去了娘又要带着他去相看。 “你不想娶媳妇了,不是还说什么要娶个仙女儿回来,这次可是真有仙女儿,你那点姿色拍马都追不上人家,你确定不去?”卫明高深莫测的道。 卫达不满的的瞅了他一眼,你才姿色! 卫老夫人来了兴趣,“哪家的姑娘,为了这孽障我把京城都翻了一遍了?”她可是连门第都不看了,只要家世清白,姿色美就可以。 卫明也不卖关子,“逝去的姜明辉将军的遗孤,现如今在靖王府住着的那个,娘您是否打听过?” 卫老夫人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这个倒是打听过,可是小姑娘从不出门交际,靖王爷没有女眷,跟各个府邸都不怎么来往,再说那小姑娘才多大?” “娘可曾见过姜大将军的妹子姜玉妙?” 卫老夫人眼睛突地一亮,“莫非这小姑娘肖姑?” 卫明含笑点头,“我幼年时有幸得见过这位姜姑姑,在靖王府碰见小姑娘的时候,虽年纪还小,但长大后容貌只会更胜!” 卫老夫人一脸的惋惜,“这位姜姑娘当年可是名动京城贵圈,虽然她自幼体弱多病,十二三岁是提亲的把门槛都给踏平了,只可惜呀,红颜薄命,唉!” 卫达也听出来点意思,心里有点痒痒,“大哥说的可是真的?那你带我去靖王府一趟,让我看看呗。” 卫明笑骂道,“哪有姑娘家随随便便见外男的,你去了也见不着,靖王爷对那丫头可宝贝着呢,上次要不是我……”卫明顿了顿,姜恬长大后他就见过一面,见过之后窦成泽使唤的他好几天眼睛都合不上。摇了摇脑袋把不好的记忆清除,他继续道:“听说这次燕国公府设宴是请了她的,应该会去,到时候我想办法让你偷偷的看一眼。” 又板着脸警告道:“先说好你不许胡来,不然靖王爷看着不理俗世,那可不是真的吃素!” 卫老夫人也郑重道,“姜家一门忠烈,你要敢胡来,看我饶不绕得了你!” 十七回 到了燕国公府宴客的这一天,姜恬噘着嘴不想起床,她还没睡饱呢!把自己整个缩在被窝里,裹成个蚕茧,嘴巴闷在暖乎乎软绵绵的绣雪莲的蚕丝枕头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去干什么,我的白白这两天就要生小宝宝了,万一她在我出门的时候生了怎么办,它会害怕的。” 红枣几个急的团团转却一点办法没有。 窦成泽练完拳刚回来,闻言拿着汗湿的大手就去掏她,姜恬一骨碌就起来了,顶着乱成鸡窝的头发气得大叫,“啊啊啊,你们烦死了。” 红枣几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着实辛苦。姑娘最是爱干净,一点点的脏乱都受不了,偏偏王爷老是爱用这个逗她。 窦成泽指着自己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袍子,好整以暇的道:“快起来,等我沐浴回来你要还不起,我就把这身脏衣服扔你床上。” “!!!” 姜恬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端着一张老成持重的脸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窦成泽莞尔,不顾她的反抗,大手在她的毛脑袋上拍了一下,“赶紧的!” 窦成泽出来的时候姜恬已经打扮好,正坐在桌边等他吃饭,见他还是平日常穿的袍子,噘嘴道,“你就穿这个去呀,会有好多姑娘家呢。”也不知道打扮打扮,本来在外人面前就冷着一张脸够不招桃花了,还不知道拾掇。 姜恬今日一袭淡粉色纱衣裹身,裙幅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头发罕见地用发带和钗环束起,插着粉玉雕琢的蝴蝶钗,余发垂在胸前和背后,也都用粉色的发带松松束着。无一丝粉黛,却是凝霜赛雪,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晕也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即有孩童的娇憨,又有少女的娇俏。 窦成泽一下子看呆了,他的小宝贝,已经长大了。窦他只觉的心跳如鼓,等了那么久,突然看见曙光,却是近乡情怯。 姜恬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黝黑双眸里光彩变换,好像要把她吸进去似地,有些不自在,故意抬着下巴显摆道,“是不是觉得本姑娘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温柔可人……” “噗嗤”一声笑打断了她连个停顿都没有的自夸,是睿王窦成泯。他来王府做客,通报的下人永远没他快。 一身鲜亮的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白底银纹罗裤配金线绣宝相花的黑缎靴,腰间系着玉佩荷包等物。背着刚刚升起的旭日踏光而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还骚包的摇着一把玉骨扇。 进屋打量了一下姜恬,笑道,“虽说你是真的好看,今日打扮的也好看,但也不用不要命的如此夸奖自个儿罢,知不知羞?” 姜恬发愣的瞧着他,“睿王哥哥,你又要娶新嫂嫂了,穿这么打眼做什么,不是前天还说你府里有人有孕吗?”跟只孔雀似地。 睿王脸红了红,吞吞吐吐的道,“不是,这不是府里还缺一位侧妃吗……那个,今儿我先去瞧瞧。” 姜恬崇拜的看着他,“你好厉害啊,”又转头高深莫测的看着窦成泽,眼里明明白白的表达着一个意思,‘成泽哥哥真是没用!’。 窦成泽额头青筋可疑的蹦了蹦,这丫头不说前世,这辈子也不小了,怎么就不开窍呢?那些他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流进宝月轩的话本子难不成都白看了? 他也不理姜恬,沉着脸坐下,“六皇弟吃过了么?” 睿王被姜恬打趣的尴尬,急忙道,“没呢,没呢,就是来蹭饭的,呵呵,呵呵。” 姜恬三个到的时候燕国公府已经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除了有好些人在盯着她看外,她还是挺新奇的,“好多人!” 本来女眷是要坐着轿子被抬着去内院的,睿王知道窦成泽不放心,自告奋勇的送她过去。 两个人也不坐轿,就一边赏景一边走,睿王摇了摇扇子,“我就说这府里精致好罢,你看这还只是甬路,一会儿你去后边的园子,那才是宜人呢。” 姜恬点点头,“是挺不错的。” “一会儿我让我表妹带着你,你好好玩,我跟你说,那个红烧猪头肉真的得尝尝,你别学那些子无趣的,为了什么淑女名声不吃。” “……知道了。” 说话间就到了内外院相接的垂花门,睿王叫住一个穿青色比甲的小丫头,“你去里面叫二小姐出来,就说睿王找她。” 小丫头端着托盘被他吓了一跳,她本是下面厨房里的,从未见过睿王,自然也不认得。不过看眼前的人穿着富贵长相清俊,也不敢得罪,喏喏应是。 小丫头到了里面找到二小姐明玉身边的大丫鬟杜鹃如此这般那般的一番学舌,杜鹃是见过睿王的,赶忙去里面找闫明玉回话。 姜恬等了有一刻钟的样子,听见有人喊表哥。 睿王拉着来人给两人介绍,“妞妞,这是闫家二小姐明玉,表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妹妹,你一会儿可要给我关照好了。” 闫明玉一身琵琶襟大镶大滚银枝绿叶衣裙,十五六的样子,明眸皓齿,端庄贤淑。她拉过姜恬的手笑着道,“早就听说妹妹乖巧可人,貌若天仙,这下子可算见着了。” 第20节 姜恬羞涩一笑,“姐姐夸奖了。” 睿王爽朗一笑,“行了,我在这儿呆久了不好,妞妞你有事就跟明玉说,有人欺负你也别怕,我跟二皇兄都在呢。” 闫明玉诧异的看了睿王一眼,之前姑母特地派人回来吩咐母亲请这个姜恬她也知道,本以为就是看在靖王的面子上,心里也没多大在意。可如今看表哥的态度,亲近自然,两人倒好像相处惯了似地。 闫明玉携着姜恬的手一路沿着抄手游廊走入一个大厅,里面衣香鬓影,都是一些花容月貌的姑娘家。这些小姐父兄得力,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都是彼此熟悉的。见闫明玉出去一趟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十二三岁貌美面生的姑娘来,大厅倏地一静。 闫明玉笑着引荐,“各位姐姐妹妹们,这位是住在靖王府的姜恬姑娘,快把你们的眼珠子收起来罢,就是姜妹妹比你们好看也不用这么着呀,看把姜妹妹吓着。” 姜恬的身世在京城不是秘密,只是以前她从不外出交际,所以众人这才好奇了些。加上闫明玉身为国公府嫡女,皇后的内侄女,在京城贵族小姐中身份也是数得着的,除了皇家的公主郡主也就是她了。 所以众位小姐听闫明玉这么说都很给面子,有小姐就乐道,“真真你这张嘴是不饶人的。” 这时有丫头来回话,附在闫明玉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闫明玉拍了拍姜恬的手,“姜妹妹先坐着吃些果子,我一会儿再来跟你说话。”又高声跟各位小姐告罪,玩笑道,“各位先稍坐一下,我呀,亲自跑腿儿去给你们拿甜果子。” 姜恬自去窗边一个角落里坐下,因为她身份尴尬,靖王又没多少实权,那些小姐们在闫明玉离开之后对她并不热笼,只是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就各说各的了。 姜恬没觉得尴尬,反倒更自在了些,只是有些无聊,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正无聊的坐着慢慢拈着一块桃花酥吃着,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 “诶,你吃瓜子吗?”见姜恬嘴角还带着点心沫,娇憨可爱,她咧咧嘴笑道,“我叫尤慧婉。” “我叫姜恬。”姜恬把点心咽下去,愣愣的回道。 “我知道。” “……我不吃瓜子,谢谢。”说出来姜恬就后悔了,这样回话不是撵人家走嘛,连忙补救道,“还是吃一点罢。” 尤慧婉虽说名字里有婉,给人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婉。她浓眉大眼,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容色并不出众,但笑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整个人英姿飒爽,像生机勃勃的小树苗,充满活力。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刚来京城还不到两个月,之前父亲在甘肃外放,今年刚刚升入京中。姜恬心想怪不得觉得她生机勃勃的,不像是被束缚在条条框框的规矩下的京城闺秀。 尤慧婉环视了下四周,发现近处并无旁人,小小声的抱怨道,“京城真无趣,我在甘肃的时候经常跟闺中密友去郊外跑马打猎,自从来了这里之后,我娘特地给我请了一位严肃的老嬷嬷叫我学规矩,这不许那不许。别说跑马了,除了去宝泉寺上了一回香,平日里连二门都不让我出,还整天叨叨着笑不露齿,动莫摇裙的。” 姜恬睁着大大的眼睛安慰她,“呆时间长了就好了的。” “你的规矩嬷嬷厉害吗,打板子不?” “我没有规矩嬷嬷。”姜恬诚实道。 “你没有规矩嬷嬷!?”尤慧婉声音一下子拉高,周围有不满的眼神看过来,她吐吐舌头,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姜恬小声道:“那你可真厉害,规矩这么好!” 姜恬一脸的稚气,转了转水灵灵的大眼睛,老气横秋:“所以说,在京城呆久了自然就会了。” 这话尤慧婉喜欢听,“嗯嗯,听我爹说这次来了京城就不走了。回去我就跟我娘说,才不要那劳什子的嬷嬷。” 两个人叽叽咕咕的,一个是被娇宠长大看过不少闲书外表乖巧内里不羁的伪淑女,一个是西北风沙里出来的野姑娘,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兴奋,只觉相见恨晚。 姜恬正在跟尤慧婉介绍阜宁大街旁边的小胡同里的第二十三味美妙小吃油炸臭豆腐时,闫明玉来招呼着大家去后花园里赏芍药花,女眷们的宴席摆在花间芍药亭子里。 尤慧婉听得口水直流,哪肯罢休,“好妹妹,我们就在后面跟着她们就行了,你接着跟我说,那锅子还有锅贴,什么叫锅贴?我只吃过臭豆腐,可是没有吃过油炸的。” 姜恬也说的兴起,两人就遥遥的坠在众人之后。 快走到花园的月亮门时尤慧婉突然脸红了一下,跟姜恬小声咬耳朵。 姜恬体贴道,“姐姐赶紧去罢,我在席上等你。” 今天跟姜恬来的是红枣,刚才明玉招呼着大家来花园的时候窦成泽正好遣人前来问话,姜恬也没等着,反正一会儿回完话红枣自己会找来的。 这会儿两人身边就一个尤慧婉的丫头,好在现在已经到了花园门口,姜恬一个人也不怕出什么事,尤慧婉带着丫头叫住一个国公府的小丫头带路去了净房。 看着花园里鹅卵石小路交错在花朵树木之间,别有一番趣味。姜恬索性弃了大路,沿着小路慢悠悠的循声向宴席走去。 路过一座假山的时候,假山口突然出现一只灰褐色的乌龟,看见她脑袋扬了扬就缩了进去,四只软趴趴的脚慢悠悠的倒腾着往后退。 姜恬见它缩头就乐了,怪不得叫缩头乌龟呢!揪了一根草杆儿,乐颠颠的拎着裙摆跑了过去。 十八回 靠近假山的时候听见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姜恬也不在意,低着脑袋拿草杆儿伸进乌龟壳里去戳乌□□,笑嘻嘻的道,“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出来。”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敢偷看小爷!”暴怒的男声把姜恬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的直起腰身去瞧。 瞧见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正背着她,穿一身牙白色锦袍,再往上是一张愤怒羞红的脸。唔,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俏姑娘。 姜恬鼓鼓脸颊,“姐姐莫恼,我没偷看你,我是来逗它玩儿的,你的乌龟真可爱。”她指指正试探着把脑袋伸出来的盘子大小的乌龟。 卫达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仙女儿,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翩若惊鸿,宛若蛟龙’! 他跟着兄长来燕国公府相媳妇儿,哦,不,做客。趁人不注意揣着一袋点心和一个水囊就溜进了国公府的花园里,藏进了这座假山。 兄长跟国公府世子年纪相当,年少时经常往国公府里来玩儿,对花园地形很是熟悉。指点他说在假山洞里面,能往高处爬,里面阴森森的没有人会来,但是透过假山的缝隙能清楚的看见不远处的芍药亭子。 他在里面已经待了一个多时辰了,有吃的有喝的,倒是不饿。只是人有三急,他自是不会在自己藏身的地方方便,所以抱着他的爱宠都下来放放水。 哪里会想到正在痛快的时候竟然会有人偷看!偷看就偷看竟然还敢调戏他的爱宠!调戏就调戏竟然大胆要看他的乌龟!他一时羞恼裤子没提转过头来就骂人。 姜恬见她对着自己发愣,有些不知所措,“姐姐?” 卫达脸突地爆红,哆嗦着手把腰带系上。 卫达刚刚只是转过了头,身子还是背着假山口的,加上山洞昏暗,姜恬又是心大的,根本不知道他刚刚在干嘛。见他手忙脚乱的,还关切道“你不用害怕的,是不是刚刚有人灌你喝酒,你偷偷倒在袖子里了,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看见。” 卫达听见她娇甜软糯的声音只觉得手脚无力,差点磕在山石上。 第21节 这一吓他倒是恢复了平日的狡黠。这是个小呆子,既然注定是自己媳妇儿,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吓得她主动说给他做媳妇儿。 他理理衣袍,慢慢转过身子来,露出八颗牙齿,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痞痞道,“小呆子,你偷看我出恭,是不是要给个说法呀。” “……” “你叫什么?” “我叫姜恬,姐姐叫什么?” 姜恬?卫达回味了一下,莫非真的这么巧,就是兄长说的那个姜恬?“你可是靖王府的?” “是啊。” “哦,嘿嘿,姜恬,小甜甜,你可记住了,我叫卫达。”目的达到,卫达塞给姜恬一块玉佩,抱着乌龟一阵风似地就跑了。 卫达低头往她手里塞玉佩一闪而过之际,姜恬看见了他的喉结。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个男子!!! 姜恬再被娇惯的不谙世事也知道外男的东西不能拿,拿了就是私相授受,而且刚刚他说他在干嘛?出恭!?她猛地把玉佩扔进了假山深处,神经病呀! 等姜恬在假山旁的池子里洗了两遍手,摸到摆宴的亭子时,尤慧婉已经在等她了。招手把她拉过去,嗔道,“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我到的早呢?” 姜恬支支吾吾的说是从小路过来的迷路了,尤慧婉大大咧咧的也没看出她不对来。 这次的宴饮没有如以往一般规规矩矩的排位置,而是在偌大的狭长形状的芍药亭里分设了无数小几,相对而坐有可以做两三个人的,有可以坐四五个人的,不一而足。其间点缀着开的艳丽的芍药花,亭子周围也是一大片芍药花海。 两人坐在亭子边上,旁边竖着景德镇高脚花觚,里面插着几支娇艳欲滴的芍药花,正好挡住前面的众人,俨然是在一个小小的露天包厢里。 众人中有的行酒令,有的赋诗,有的对对子,气氛热烈而有序。现在没有人注意,事后也不会有人注意两个小透明,在姜恬的推荐下,两人合伙吃完了整整一盘子燕国公府名副其实的美味红烧肉,大呼过瘾。 宴席结束的时候,小姐妹儿依依惜别,摇着小手帕不舍的相约日后定要常常联络。 姜恬坐上马车的时候小脸还兴奋的红扑扑的,早就忘了碰见神经病的事儿啦。叽叽喳喳的跟窦成泽汇报着今天的日程,还热情的赞扬了一下新认识的小伙伴。 窦成泽本来脸臭臭的,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倒是稍稍缓了脸色,摸着她的小脸温柔道,“要是喜欢的话回头请她来王府做客,妞妞也做回小主人。” 姜恬连连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慧婉说我递帖子就是下冰雹她也定要来的。”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姜恬今天玩得疯了点,在国公府吃的也有点杂胃胀胀的。下马车的时候觉得没有力气,“成泽哥哥你背我回去,我累。” 窦成泽从容不迫的蹲下身子好让她爬上去,“好,背着我的小宝贝。” 窦成泽背着姜恬慢慢的走着,脚下的武康石地板,华丽整齐。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就这么天长日久,就这么白发苍苍,窦成泽心头发胀,“妞妞,香一个。” “哦。”姜恬乖乖的亲了亲脸颊。 “再香一个。”窦成泽的心里如喝了蜜。 姜恬没来得及扒着他的脑袋亲上另一边脸颊,听见后面传来睿王的呼喊,“二皇兄,你把东西落下了,我给你送来了。” 窦成泽脸色一僵,面上如风雨欲来,只顿了顿就接着往前走,对于睿王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 姜恬回头看了看,心里好奇是什么东西,却发现窦成泽肌肉紧绷,眉毛深锁,脸如被利刃似地寒风辙过,没有一丝表情。姜恬抿了抿嘴唇,乖乖的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小手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耳朵。唔,不知道这次睿王又做了什么蠢事惹着成泽哥哥了。 感受到姜恬的无声的安抚,窦成泽侧着脑袋往她手上送了送,背上有她虽然微弱但柔软的触觉,两只手掌上也是绵软饱满,他心头微跳,不用太久了。 在豆瓣楠照壁前,睿王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皇兄,你怎么不等我,我把人都给你带回来了。”又回头呵斥道,“快点,难不成让主子等你们不成?” 姜恬这次又回头,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俱是内穿薄蝉翼的翠绿色胸衣,外罩嫩黄色敞口纱衣。乌发娥眉,朱唇皓齿,尤其是那高嵩颤颤的乳波,姜恬身为女子看了也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尤物呀尤物,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 窦成泽寒声道,“六皇弟带回去罢,靖王府不需要。” “皇兄,这对娇艳的姐妹花可是我外祖父找人寻了很久才寻来的,不只长得芳菲妩媚百般难描,嘿嘿,听说是还是用秘法专门□□过的,我要都没给呢。”说道后来声音低下来,有些猥琐。 “睿王哥哥你真大方。”姜恬也觉得这对姐妹花难得的很。 窦成泽的脸色更黑,怒声喊道,“你们是死人吗,给我拖出去!” 岁平一直装隐形,这会儿战战兢兢的冒了出来,“王爷,那,那睿王殿下?” “一起丢出去!”说罢再也懒得理身后的嘈杂。 岁平当然不能真的把人丢出去,睿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是多叫了几个护卫客气但强硬的把人‘请’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了朱漆大门,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王爷打架,侍卫遭殃,呜呜。睿王爷不敢惹王爷,每次在王爷那里吃了瘪都要在他们身上找回来。 回到宝月轩,窦成泽把姜恬放在黄花梨木卷草夔纹罗汉床上时还板着脸,明显被气得不轻。 姜恬抬眼时不时的觑他,像被主人虐待的小狗狗,大眼珠子一会儿看一下,一会儿看一下,看看主人是否还在生气。 窦成泽本是在倒茶,察觉到也不理她。虽然是刻意为之的后果,他仍然十分恼怒皇后以及燕国公府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来干涉他。什么玩意儿!?他们真的以为当年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吗?还是说就因为他对窦成泯太过纵容他们就以为自己可以任由摆布? 他更加不想深究的是姜恬的态度,一直都是那么的懵懵懂懂。是不是不管重来多少次,只要他不算计,不强势,她永远看不到他的存在。别人给他指婚她看着,给他送妾她看着,甚至她自己还会操心着他的婚姻大事?这无疑是一次次的往他心头上捅刀子,刀刀见血。 他从来都不怕复杂,不怕阻碍,也从来不怕那些纷至沓来的难题,他怕的只是她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他。他贪婪,想要她的一切,想要她所有的好与不好,想要她身心全部的皈依,想要的发疯。 连灌了一壶凉茶才把心头的那股烦躁压下去,见小姑娘不安的坐在罗汉床上动都不敢动,心头发软,又怕自己一给她好脸色她又乱说话戳他心窝子,只淡淡道“去沐浴罢,我还有些事,你乖乖的。” 姜恬委屈的看着门边还在微微摆动的紫玉风铃,给我摆什么臭脸嘛,又不是我给你送美人儿,再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呀,哼! 十九回 闫明玉带着得体的笑容领着丫头从宫里出来,马车帘子一放下脸色也马上放下了。 大丫头杜鹃气得快哭了,“姑娘,五公主也太糟践人了,以后再也不来了!”心疼的撩起自家姑娘的袖摆,“都红了,幸亏水不烫,不然就起泡了,把人叫了来她还老发脾气,姑娘为什么不跟皇后娘娘说!” 闫明玉讽刺的笑笑,幽幽地道:“因为她‘喜欢’我……再说我又哪里能告状,她宫里的人都是她和姑母的人,我连个帮手都没有,怎么告?告了又怎样,得罪她不说更会不被姑母喜欢,连父亲都要怪我不懂事……”一脸的灰败。 “哪有这样的喜欢法,那她还是喜欢别人去罢。” 闫明玉摇了摇头,笑的有些阴鹜,“她被我说动了,很快就会有人来给我垫底了,呵呵,那个小丫头虽说单纯,可也不是会乖乖受气的性子,我等着看!”杜鹃眼睛一亮有心想问,看姑娘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遂闭上嘴只是慢慢的给她打着扇子。 第22节 闫明玉闭着眼忍着手肘上的烧灼感,心潮起伏。姑母是一国之后,父亲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国公爷,而她是府里的嫡出长女,在京里哪家闺秀小姐不多给她几分面子。只是,在这宫里,她却只能是个陪衬,是个出气筒! 闫明玉知道窦灵犀不是故意的,只是宫里太压抑了,她把她当成自己人,本就跋扈的性子在她面前还要厉害十分。可是,谁稀罕! 正好,皇后不是要拉拢靖王吗,那就让那个姜恬进宫来伺候你女儿罢! “什么,让我去给五公主做伴读?!”窦成泯你是有毛病罢,姜恬差点一口酸梅汤喷死他。 “是,是啊,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睿王今日是来给皇后传信的,听见皇后这么说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不过这么多年他也早已把姜恬看成了自己的妹妹,现在妹妹跟妹妹要常常相处了,他深感欣慰。 “是不是你又说什么了,我都没见过皇后娘娘跟五公主,这简直从何说起嘛!”公主伴读那是人干的吗?她一不求高门贵婿,二不求父兄升官,三不求名显京城,她脑子有毛病呀,好好的娇小姐不当去宫里弯腰伺候别人?! 睿王苦口婆心的道:“小甜甜你别怕,灵犀很好相处的,再说了还有我的面子在呢,你去宫里多跟灵犀跟母后相处相处,对你有好处。” “你这是来问我的意见呢,还是就是来传个话,这事儿其实已经定下了?”姜恬缓了口气才不那么狰狞的问道,恨不得一把掐死他,虽然从未见过,但这位灵犀公主可是位厉害角色,十几岁就帮着皇后掌管宫务,连睿王妃在她面前都不该大声说话,这样的人好相处? 睿王来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现在看姜恬这个样子有点拿不准她的态度,“已经定下来了,母后,母后也同意,会尽快……尽快下凤旨到靖王府,这样显得更庄重一些,你也体面。” 姜恬拂袖而起,气沉丹田一声吼:“红枣水桃,你们是死的吗?送客!” 语罢转身撩开水晶帘子进了稍间,睿王想跟着却被红枣水桃推推搡搡的赶了出去。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了摸鼻子悻悻的走了,小丫头可能一时转不过弯来,本王明日再来劝劝罢。 今天窦成泽出府了,姜恬再生气着急也得忍着。冷静冷静!成泽哥哥那么厉害总是会有办法的,她愤愤的揪着鹅黄满池娇的枕头,要是实在没办法就骑马去西北找哥哥,什么了不起的! “小姐,小姐,大公子又来信了!”蜜桔一脸的欢快。 正打瞌睡呢哥哥就送枕头来了,不愧是亲哥!姜恬转怒为喜,眉眼飞扬的道,“快给我!”这些年两兄妹时常通信,对这个妹妹姜锐总是抱有愧疚,碰到什么好东西都会差人给姜恬送来,礼重情意重。 “哎呀,哥哥要回京啦,说是大将军特地批得探亲假呢!”姜恬兴奋的小脸通红。 “阿弥陀佛,可算是回来了!”红枣听了也眼泛热泪,她是姜府的旧人,在四个丫头里,年纪最大,对姜府的感情也最深。 “说是这个月月底就到了,走,我们去给哥哥收拾屋子!”也不烦进宫做伴读的事情了,风风火火的就要去姜锐在王府的钰帘院。 水桃好气又好笑,忙道,“我的姑娘诶,少爷的院子平日里一直都有下人收拾着,干净着呢,再说了大总管比谁都细心肯定能办的妥妥的。您啊,可别去添乱了,我看还是想想给少爷的礼物最好,兄妹长久不见面,也是您的心意不是?” 姜恬转了转眼珠子,唔,是这个理儿,可是送什么呢?金银珠宝?这么庸俗的东西怎么能体现她对哥哥的深情厚谊!华衣美服?她没这个手艺!诶,等等,“水桃说的对,是要送礼物,我给哥哥绣个荷包罢!” 水桃苦了脸,“可是姑娘你从来没学过女红呀?” 姜恬嗤之以鼻,“你家姑娘是织女再世,手巧的不得了,没学过怎么了,一个荷包而已,小意思。”这一世确实没有学过,前世可是正经跟女红师傅学过好等着以后应付夫君的。虽然绣的没那么出众,不过礼轻情意重嘛! 水桃一脸惊奇的看着自家姑娘,真的假的呀? 窦成泽晚膳时刻才回府,今日听府里人来报信儿,知道小丫头气得不得了,本以为他回来她会兴高采烈的扑过来撒娇卖乖求他呢,谁知却是连小丫头的影子都找不见。 “姑娘去哪里了?” “回王爷,姑娘去库房挑锦缎了。” 窦成泽皱眉,“怎么要姑娘亲自去挑,你们怎么不送上。” 小丫鬟只是外院的,平日连姜恬的屋子都进不去,见王爷脸色不好吓得两股战战,说话直结巴,“姑,姑娘说,说要自己挑,不要假手,假手于人。” 窦成泽摆摆手示意小丫鬟下去,自己挑锦缎,要做什么?难道要给本王做针线?想到这里窦成泽嘴角微挑,小丫头也知道讨好本王了。 姜恬从库房千挑万选才选出了一块宝蓝色南京云锦,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云霞。姜恬很是满意,总共有两面,一面绣吉祥如意,一面……唔,就绣桃花罢,哥哥也老大不小了。 窦成泽在屋里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见姜恬一脸笑意的走进来,他心里砰砰直跳,面上不动声色,淡淡道,“去洗洗手吃饭罢。” 姜恬看见他很是高兴,连抱怨的声音都充满喜意,“成泽哥哥你回来了,你不知道窦成泯那个糊涂蛋竟然告诉我说皇后让我去给五公主做伴读,你说他们是不是欺负人,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去。” 窦成泽看她娇里娇气的嘟着嘴跟自己撒娇,心里高兴,眼里噙着蜜,口里含着糖,柔柔的哄她,“妞妞不怕,不会让你去的,你等着看就是了,她们既然胆敢算计你,那就让她们载个跟头,去洗手,洗完手来吃饭。” 姜恬放心了,又跑过去,拿自己脏脏的小手抓住他干净的袍袖,欢天喜地的告诉他,“成泽哥哥,我哥哥来信了,说这个月月底就能到京城了,你高不高兴?” ……我不高兴! 窦成泽勉强笑笑,任她拉着他的袖子,“高兴。” “我也高兴,我都忘了哥哥长什么样子了。”说到这里她有些伤感,成泽哥哥再宠她,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而已,成泽哥哥会有自己的妻儿,自己的家,而她,是多余的。好在这一世还有哥哥,她不用怕成泽哥哥的妻子再像前世的贺怜那样排斥她,成泽哥哥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窦成泽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脆弱伤感,知道她想起了前世,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用力揉揉她的发顶,“好了,去洗手,你看你脏的,手上都是灰知不知道?我有些饿,你快点来。” 姜恬不满他弄乱自己的头发,娇嗔道,“都说了不要揉我的头发,头可断发型不可乱。”说话间伸出两只贼爪子在窦成泽的头上使劲的揉了揉,哈哈笑着跑开了。 窦成泽被她揉的发冠都歪了,宠溺的笑笑,小丫头最是记仇,一点气都受不得,所以前世最后他们才会闹到那种地步…… 窦成泽一哂,心里冒出一丝怪异的自豪,都是本王惯得! 如绘宫 绿水看丽妃用手捂着胸口,眉尖紧紧的蹙着,急忙问道,“娘娘,可是胸又闷了?” 丽妃难受的摇摇头,脸色苍白。 绿水看的心疼,“娘娘咱们去御花园去逛逛罢,荷花开的可好了,这会儿太阳刚刚下山,暑气没那么重了,太掖池边更是凉爽。”娘娘自从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好,性子也变沉闷了,这阵子不知怎地时不时就会心口痛。 丽妃喝了一口绿水递过来的荷清茶,好像舒服了不少,点点头,道:“也好。” 绿水高兴的哎了一声,“奴婢这就去准备。” 灵犀宫 五公主窦灵犀烦躁的应付完长信宫的宫女,恨恨道:“眼皮子浅的东西,整天就知道要东要西的,那织金孔雀羽妆云锦今年只得了两匹,也是她配用的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宫女云暖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公主跟她置什么气呢,要不是有平王在,皇上如今眼里都快看不见她了。赏赐什么的都是按份例来的,自从丽妃小产后皇上又下令宫外又不能给她带一丝一缕,她享受惯了,哪里能受得了呢?不厚着脸皮来找您要怎么办,您啊就当打发个要饭的,犯不着置气。” 第23节 她本是劝着窦灵犀消气,谁想窦灵犀却是更生气,一把挥开她打扇的手,呵斥道,“就算是父皇宠她又怎么样,她也不能什么都要啊!连我都没有呢!” 旁边的燕芝快言快语道,“想必是看丽妃娘娘最近新做的织金孔雀羽妆百褶裙眼馋了罢……” 二十回 云暖惊慌失措地赶紧示意她闭嘴,燕芝愣了愣,看公主的脸色实在可怕,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一时吓得噤若寒蝉。 云暖小声骂她,“死蹄子,要你多嘴,就你知道的多!” 窦灵犀眼里的刀子有如实质,面色狰狞,冷声道,“去玉坤宫!” 燕芝不知所措的看向云暖,云暖见她小脸都吓白了,一动不敢动,也是心软。知道她平日里最是呆板老实,遂紧紧的握了握她的手,两人急急的去追窦灵犀。 窦灵犀在去玉坤宫的路上恰好跟打算去御花园赏花透气的丽妃撞了个正着,对于窦灵犀来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作为皇后嫡出的公主,窦灵犀从小在皇后身边耳濡目染,并不是蠢笨之人。相反她心机城府颇深,加上帮助皇后掌管玉坤宫宫务行事也十分老道。只是出身高贵,身边也并没有同龄争宠的公主,所以性子高傲,对后宫嫔妃也一直都是持蔑视厌恶的态度。 丽妃宫女出身,一路扶摇之上坐到一宫主位,她知道父皇疼她,疼到连母后不敢轻易为难。 窦灵犀面色不善,丽妃却也不怕,这个公主一向跋扈,只是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微微一福,颔首寒暄道,“五公主这是去玉坤宫吗?” “你是什么东西,本宫去哪儿用的着跟你说?”窦灵犀一双杏眼斜斜的瞟着丽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不喜,“再者,丽妃娘娘从做宫女的时候算起,在宫里的日子也不短了,难道连礼数都不懂了吗?” 丽妃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按理说她的位份确实没有窦灵犀高,按周礼规定,见面是要行礼的。不过因为她的辈分在那里,虽不敢称是窦灵犀的庶母,但起码自己是她父皇的妃子,刚刚的礼数已经尽到了。 窦灵犀脸色一变,厉声道,“怎么,丽妃娘娘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吗?” 绿水在一边看看的心疼,“五公主殿下,我们娘娘……”话没说完被丽妃厉声制止,左膝深蹲到底行了全礼,恭敬道,“见过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绿水眼圈红红的,知道自己又给娘娘惹麻烦了,咬了咬嘴唇,噗通跪在大理石地板上,“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奴婢刚才冒犯了,求殿下恕罪。” 窦灵犀也不叫起,围着两人转了两圈。丽妃今天穿了一身碧绿色的羽纱宫装,头上只简简单单的簪了一支碧玉簪,简介朴素。窦灵犀突然冷笑了一声,指着绿水身侧的云锦荷包问道,“你这荷包哪里来的。” 绿水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是娘娘做裙子剩下的料子,赏了奴婢做荷包。”看丽妃整个人都在发颤,知道娘娘快坚持不住了,连连磕头,把地板磕的砰砰响,两下子头皮就渗出了血丝,她也顾不上,今日娘娘就带了她一个人出来,形势比人强,哽咽道,“殿下,我们娘娘身子弱,您让她起来罢,奴婢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 “尔等贱婢竟敢偷用贡品,来人,给我张嘴。” 当下就有两个太监走过来,一人制住绿水的挣扎,一人左右开弓就开始掌嘴。丽妃急的伸手去拦,被那个太监使劲推开。她本来就因为下蹲行礼太久身形不稳,被这么狠狠一推,整个身子像蝴蝶一样就飞了出去,落地的瞬间眼角瞥见一抹明黄色疾步而来,遂不动声色的收回打算拄地自保的手,放心的闭上眼睛往下倒去。 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姜恬还不知道,她现在整个人都在一个十分亢奋的状态里泥足深陷爬不出来。窦成泽眼不见心不烦,被她气得干脆整日的忙着公务,小没良心的,看本王以后怎么收拾你! 岁平岁安几个被使唤的累成了狗,看着王爷周身有如实质的怨气也不敢吭声。当朝或是外放的一些官员最近也有些不好过,他们或是被人抓住了致命的把柄,或是被人拿着早年顶头上司的信物找上家门,吩咐他们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犹疑惊诧之余,这些老狐狸知道,大楚,怕是要起波澜了。 在正元三十年,好几张大幕都在秘密的张开着,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那个在后的黄雀,必能得偿所愿。却不知在黄雀之后还有一个已经潜伏了多年的猎人,忍辱负重不是为了苟延残喘,而是穷毕生之力厚积薄发一击必中。 皇后以及身后的燕国公府看似花团锦簇烈火焚油,身为皇后母族风光无限。其实这些年因着燕国公有病在身早已慢慢退出朝堂,睿王爷不通世故以及一些说不上来的缘故,在朝廷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 平王以及身后的平阳伯府则势力大涨,做事犹如天助一般十分顺遂,朝廷中拥护者甚众。 两派在此消彼长的党争中斗了多年,不知从何时起,高下立见,皇后一派颇有些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这天早朝,左都御史尤安平的一道折子使得龙颜大怒,众位朝臣吓得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怒不可遏,一把把折子扔到刘鹏飞的脸上,“兵部尚书刘鹏飞,你还有何话可讲?” 刘鹏飞吓得两股战战,不过虽然折子上把和他交易的名单都查的清清楚楚,但空口无凭没有实据,咬死都不能不承认,“臣,臣冤枉啊皇上,臣没有做过。” 尤安平又从袖袋里拿出一叠纸张,双手恭敬的捧着,声音铿锵有力,“皇上,臣人力微薄,确实不能一一拿到实据,但是这是刘大人的贴身侍卫呈上的口供,里面还有一部分刘大人和各个府邸来往的亲笔书信,请皇上过目。” 自有小太监下来取走呈给皇上看,皇上越看脸色越难看,发出一阵阵让人胆寒的笑声,“呵呵,呵呵,朕倒是不知道刘爱卿做的一手好生意,家里的金银可是堆成山了?” 刘鹏飞刚刚的一点侥幸也没了,他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是草包,尤安平这是有备而来呀! 尤安平又道,“回皇上,微臣查到当年西北军的那批兵器全部都是废弃翻新的,确切的说好几次运往边境的兵器都是废弃之物,但是照名单来看,军器监制造的新兵器有将近三分之二至今……毫无下落,数量巨大。” “大胆!” “皇上息怒。”殿上众位大臣连声跪倒。 金銮殿上一时安静的只能听见皇上沉重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在苟延残喘,呼啦——呼啦——。这个执政三十年的帝王发现自己的座位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人在惦记着了,这让他愤怒,更让他不安。那一半的兵器下落不明,目的以及后果是什么,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这是有人要造反呀! 澄祥院 卫明越过黑漆嵌螺钿小几,满面红光的拍着窦成泽的肩膀,被窦成泽运力打了一拳也不在意,哈哈笑道,“这次那个老匹夫绝对的翻不了身了,不过现如今皇上的人好像还没有查到平王和闫勇易的头上,对平王也只是有一点怀疑,没有真凭实据,王爷准备什么时候让人把证据交给尤安平?” 窦成泽慵懒的倚着黑漆椅背,喝了一口茶才淡淡的道,“这件事到此为止。” “啊?” “没有证据了,也没有必要再往里填人了。” “窦成泽,你什么意思?”卫明暴躁的要杀人,“这么好的机会,而且我们也没冤枉他们呀,为什么呀,当年你说要等,这会儿能把平王与闫勇易一锅端了,甚至连平王私藏的兵器也可上交朝廷,你到底明不明白?!” “国公爷,你越距了!”岁平低头垂眉的提醒道。 卫明脸色阴沉,但到底是忍住了,“靖王爷,当初我选择跟着你,介入争储。一是因为王爷帮了我,我要报恩。二是因为我觉得王爷和平王他们不一样,你有抱负,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你不像他们那帮人一样利欲熏心不择手段,你会为了惨死将领们的死追根究底。我心甘情愿跟着你,我相信你会是一个仁君。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本王明白,你觉得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君主?” 卫明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窦成泽的脸藏在阴影里,辨不清神色,语气莫名的让卫明有些发寒,“皇上猜疑心甚重,无容人之量。” 窦成泽给卫明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次事情太严重,如果继续追查下去,以皇上的性子为了制衡朝廷政局,必会重拿轻放,而且很有可能会发现我们潜伏多年的势力。 就此戛然而止,没有证据皇上不会处罚平王,平王惹了一身骚,偏又不能出口为自己洗脱,皇上之前就已经对他打压皇后一族有些不满,这次更是会猜忌他有不臣之心。 至于其他的,比如本王为何放过闫勇易,你日后自会知晓。你只需要晓得,这件事只是暂时停止,以后它有更大的用处。那些牵扯其中的人,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本王不会让师父跟众位将士白白丢了性命的。” 第24节 卫明也知道是自己偏激了,见窦成泽没有介意自己的失礼反而认真的解释,有些感动。顾盼之间,见他说完话之后脸色一直不好,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不好的梦境,颓废,痛苦,还有求而不得的煎熬。 这样的窦成泽卫明很少见,他有些讪讪的,还有些让他难以启齿的心疼。 转了转眼珠子,卫明突然想起自己孩子气的弟弟那天从燕国公府回来后一脸梦幻娇羞的要母亲来靖王府提亲,还是被他给拦住了。人家父母是没了,可还有兄长呢,虽说是靖王爷养大的,但是婚姻大事再怎么说也绕不过长兄,再说小姑娘还小,也不急。 努力绽放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王爷,姜姑娘也是不小了罢,可有合适的人家?” 二十一回 卫明的话刚说完,就觉得一阵冷风嗖嗖地刮过,他打了个激灵,身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心有所感的裹了裹身上的袍子,是不是暑气太大,热伤风了? 窦成泽还是一副棺材脸,但是眼睛里却闪着嗜血的光芒,“你问这个做什么?” 卫明嘻嘻哈哈的笑着,谄媚的道:“还不是我那个不省心的兄弟,我娘给找了多少个了,他都不同意,嘿嘿,不知怎么的就看上姜姑娘了,我是想着等姜少爷回来再提的,不过咱俩这交情,就先给你透个信儿。” 窦成泽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哦?你说卫达想娶我们家妞妞?” “是呀是呀,我娘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意的不得了。”虽说是丧母之女,不过在王府长大的孩子,规矩什么的也不会差了。重要的是自家的小魔星一副非君不娶的痴汉样子,又不是长儿媳,进门也不用管家,以后有母亲、自己和夫人照看着,只要小两口过得好就行。 岁平看着他作死不自知的蠢样子一脸的不忍直视。 窦成泽气怒到极致反而越发的淡定,舌头品到一股血腥味儿才稍稍松开,挑起唇角,“听说卫国公一身武艺是老公爷手把手教的,岁平,叫上杜一,好好招呼国公爷。”杜一是窦成泽的暗卫统领。 最后卫明顶着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站都站不起来,哭的凄惨无比。 岁平见他哭爹喊娘的,有心提点他两句,“国公爷,你今日说的话,以后万不可再提,再提王爷就不会像今日这般客气了。” “这还叫客气……哎呦,我的腰。”卫明一下子气沉丹田就要痛诉窦成泽的残暴二三事,可是被打的太惨,骂人都没力气…… 窦成泽被卫明气得心窝子疼,妞妞平日里很少出门,就是出去也有自己跟着,除了前阵子的燕国公府,肯定就是在那里被人瞧了去。卫达?好大的胆子!越想越生气,索性把事情都放下,去宝月轩看姜恬。 宝月轩 “姑娘,姑娘,奴才有一个好消息您要不要听?”小四子带着讨喜的笑容,憨态可掬。 ………… 姜恬娇嫩的小嘴微微张着,一脸的不可思议,“真哒?” 小四子使劲儿的点着头,拼命压抑着要往上咧的嘴角,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唉,听说啊丽妃娘娘被打的晕了过去,身边的大宫女,哎呦那更是惨,要不是皇上及时赶到连命都没有了。” 姜恬笑的跟个小恶魔似地,捧着小脸笑的欢,“那五公主去灵山陪着太后礼佛,我岂不是就不能给她当伴读了,好可惜哦。” 小四子笑眯眯的,“是呀是呀!”心里想着王爷这做好事不留名的风格恁的高尚,五公主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都想管,这下捅了篓子了罢?还想让我们家顶顶尊贵的姑娘去给你当伴读,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姜恬听了好消息,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见窦成泽一身靛青色净面杭绸直裰大步而来。遂举着自己手里做了一半的荷包显摆,“成泽哥哥看我绣的好不好?” 窦成泽接过来看了看,勉强看的出是几朵粉红色的小花。他瞧了姜恬一眼,小姑娘兴奋地眼睛里都是闪闪的亮光,迟疑了下,这才道,“这是桃花?” 姜恬笑的眉眼弯弯,“对呀,成泽哥哥真厉害,我还没绣完呢你就知道我绣的是什么。” 窦成泽看着明显是用男子用的料子做的荷包,心情愉悦,“大男人绣桃花做什么?”虽然妞妞你做什么我都不嫌弃,但是一大串粉色的桃花,有点扎眼呀! “就是因为是大男人才绣的桃花,哥哥也一把年纪了还不娶媳妇,给他绣个桃花好招桃花呀!” “这荷包是给姜锐做的?”声音尖锐,满满的不可置信。 姜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是呀。” 窦成泽阴沉着脸瞪着姜恬,眼睛往外喷着火,简直想一把掐死她。这么些年,别说荷包,就是当年那件披风上的扣子他都是沾的姜锐的光才有的。现在听说姜锐回来了,竟然动起针线做荷包了?!做荷包就算了,竟然没有本王的份儿?! 窦成泽闭了闭眼,强自压下心头的愤怒和不甘,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被气死,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了。 姜恬:“……”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发什么脾气呀?” 蜜桔觉得自家姑娘平日也挺聪明的,就是一碰到王爷脑子就短路,王爷这明显是吃醋了嘛! “姑娘,要不您给王爷也做一个罢。” 姜恬这才回过味儿来,嘟嘟囔囔的说道:“想要荷包就直说,做什么冲我甩脸子,哼……” 她也有些心虚,自己这些年一次东西都没给成泽哥哥做过。可是那是因为他老说不用不用的,说什么‘做针线费眼睛还会扎手指头,我可舍不得’,连绣娘都不给她请,所以才没做过嘛! 晚膳的时候姜恬就捧着一块儿雪青云锦缎子,一脸讨好的围着窦成泽团团转。 “成泽哥哥回来啦!” “成泽哥哥看这个颜色好不好?用它给你做个荷包好不好?” “唔,上面绣什么好呢,要不绣个万马奔腾?不行不行,我不会绣,那就绣个喜鹊登枝罢,好不好?” “下面我在给你打个络子,上面配上上次你拿给我的南海珠子,肯定好看,好不好?” 窦成泽看她跟个小老鼠一样抓耳挠腮的,小嘴巴巴个不停,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里发软,可还是板着脸道:“不用了,本王有的是荷包。” 姜恬咬了咬牙,忍!谁要自己有错在先呢!呵呵的傻笑了几声,“呵呵,那好,那好,我就自己做主了,呵呵,吃饭,吃饭。” 姜恬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跟针头线脑打交道,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常年没做过有些手生,待到绣了几个练手的,后面慢慢的就好了。给姜锐的就是原先打算好的样子,给窦成泽的是雪青绣桃花和喜鹊登枝的。 好在在姜锐没回京城之前做好了,姜恬美滋滋的看着两件荷包上相同的桃花图案,觉得自己真是贤惠,作为妹妹可是为了两位兄长操碎了心。 “姑娘真是厉害,第一次绣就能绣的这么好,绣什么像什么。”蜜桔对姜恬崇拜的不得了,她是跟着绣娘专门学过的,可是现在的水平也就比姑娘好一点点。 “所以说你家姑娘是天才,走罢,跟着天才姑娘送荷包。”姜恬拿起给窦成泽做的那个荷包,领着蜜桔去外院书房。 看见只有小四子自己守在门口,姜恬小声问,“里面有人?” 第25节 小四子笑着回道,“没人,姑娘进去罢。” 姜恬撩开帘子,见窦成泽伏在桌案上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自己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忙着。岁平应该是进来送什么东西的,看见她也不说话,只无声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姜恬熟门熟路的把窦成泽书案上的点心盘子端走,坐在窗户旁边的雕花椅上小口小口的吃着。 姜恬吃了两块儿玫瑰糕窦成泽就忙完了,放下笔给她倒了杯茶,“怎么这时候来了,喝口茶,少吃些点心,当心一会儿又吃不下饭了。” “喏,荷包绣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姜恬接过茶喝了一口,把荷包递给窦成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一脸求表扬的小模样可爱又娇俏。 窦成泽怎么会不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低低哑哑的嗯了一声。一手摩挲着荷包上谈不上精致的刺绣,一手爱怜的把她耳边的碎发掖在耳后。 嗯?就‘嗯’就完了?! 姜恬有些委屈,伸出白白嫩嫩的十个手指头给他看,娇娇的抱怨道:“你看,为了绣这个我的手上可都是针眼,留了好多血呢,还有还有,”又觉得这样不足以体现出自己的辛苦,她站在椅子上,两只小爪子扶着窦成泽的肩膀,把一张宜喜宜嗔的小脸凑在他眼前,“我为了绣的好一点,好让你欢喜,觉都睡不好了呢,你看,我眼下都有青黑了,连皮肤都变黑了。” 窦成泽盯着她光洁细腻有如清晨带着露水的玉兰花般水嫩的脸颊,没有一丝瑕疵,却着实在幼嫩的手指上找到几个小小的针眼。顿时心疼的不得了,捉住小手在嘴边亲了好几下,连声问着还疼不疼。 窦成泽把荷包宝贝似地揣在怀里,双臂环着姜恬的小蛮腰,左右慢慢的晃着,把脸颊凑过去跟她偎依耳鬓厮磨。 这样亲密的动作自从姜恬十岁两人再也未曾做过,她脸颊被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刺得痒痒的。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似地,也痒痒的。察觉到窦成泽的唇瓣若有似无的亲着她小巧肉嫩的耳垂,鼻子呼出的热气一个劲儿的往耳洞里面钻,呼吸也有些重。 姜恬微微有些不自在,心里头毛毛的,推开窦成泽的胸膛,利落的从椅子上跳下来,笑的温婉可爱,“成泽哥哥先忙罢,我回去了。”语罢也不等窦成泽说话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像只被烧着尾巴的小白兔。 窦成泽脸颊带着微微的潮红,呼吸急促,往日锐利有神的眸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泽。见小姑娘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心头松了一口气,差点控制不住! 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玉片的凉簟还带着小姑娘的温度,脑海里一遍遍回味着她的一颦一笑,呼吸越发的粗重起来,身下某处胀的生疼。 小四子在外面犹豫的走来走去,王爷在书房的时候无事是不能打扰的。可是……他抬头看看青黑色的天空,这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怎么还不出来。 呜呜,两个岁哥哥都去吃饭了,就留了一个苦命的他。围着院子转了两圈,还是敲了敲书房的门,轻声唤了声王爷,没有动静。 不是王爷累的睡着了罢,也不是没有先科的,想到这里他胆子大了些,推开门走了进去。 二十二回 小四子猫着腰轻手轻脚的进了书房。诶?王爷呢? 正想绕过屏风去里面看看王爷是否在榻上睡着了,听见里间传来一声闷哼,痛苦又压抑。他慌得一边连声呼唤王爷,一边就要往里冲。刚冲到黑漆款彩高山流水图八扇围屏的边上,就见一个瓷枕直冲他脑门飞了过来,接着是王爷的一声怒吼,“滚!” 小四子吓得屁滚尿流的,连摔坏的瓷枕都没管,也忘了自己进书房是干啥的了,麻利儿的就滚了。 窦成泽闭着眼睛躺在书房的榻上,左手拿着姜恬刚送来的那只荷包,放在鼻翼上,另一只手在被子里面看不见。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额头上都是汗珠,脸颊潮红,如虚脱了一般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窦成泽才缓过来,又深深的嗅了下荷包上清新的味道,撩开被子坐了起来。闻到空气中糜烂的味道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拿过一边的湿帕子潦草的擦了一下**,穿好衣服。把被子裹成一团,这才向门外走去。 小四子在门外心惊胆战的站着呢,见窦成泽出来了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道,“王爷,该去宝月轩用晚膳了,姑娘还等着呢。” 窦成泽拳头放在嘴边咳嗽了下,吩咐道,“知道了,你去叫岁平来把屋子收拾一下,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对于王爷绕过自己直接点名要岁平哥哥收拾屋子,小四子倒是一点都不诧异,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王爷会临时点名岁平,别人收拾可是要吃刮落的。 天黑看不太清脸色,但是王爷的声音正常,不像生气的样子,小四子摸了摸屁股,心想省了一顿板子了。逃过一劫心里高兴,遂回答的声音格外响亮,“是!” 心虚使然,窦成泽总是觉得这小子发现了什么,有些虚张声势的训斥道,“还不快去!” 小四子被吼了一个激灵,怎么又生气了呢?! 姜恬很烦躁,她和身边的四大食物把宝月轩的正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见绣给姜锐的那只荷包。“我就不信了,它还能长腿自己飞了不成!” 红枣几个也纳闷的很,“这内室除了我们四个,外人再进不来。” “是不是不小心掉在床底下或者被榻几压着了?” “可是我们刚刚全部都找了呀?” 窦成泽进来看见屋子里一副被强盗劫匪洗劫一空的样子吓了一跳,抬起长腿迈过一个古铜狮子香炉,诧异道:“这是在做什么?” 姜恬看见他那股烦躁就变成了委屈,往地毯上一坐,撅着小嘴委屈哒哒的抱怨着,“我给哥哥绣的那只荷包不见了!” 窦成泽眼神闪了闪,浓密黝黑的眉毛皱了皱,“所以把屋子弄成了这幅样子。” 姜恬见他不安慰自己还说风凉话,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窦成泽见小姑娘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腮帮子上还带着灰,有不听话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樱唇鲜红欲滴,仰着小脑袋气呼呼的瞪着自己。就像一只贪玩的小花猫,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情不自禁的想欺负她哭,又想宠着她笑。身子腾地燥热,心脏像端午赛龙舟的鼓声一样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是不是你前几天把那几只兔子放进来,它们给你弄乱了,或者叼走了?我听说母兔在生产小兔子后会把看得见的适合铺窝的东西叼回兔子窝。” 姜恬看着从她精心给白白一家子搭的兔子窝里扒拉出来的一团,欲哭无泪,实在不想相信这个脏兮兮边角都被咬烂了的破布就是那只她费尽心思配色搭配的荷包。 窦成泽见她都快哭了,急忙哄道,“你不是还有一只刻了字的簪子吗,就送那个罢!” 姜恬这下是真的哭了,眼圈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那次在海棠姐姐那儿买了三支一样的簪子,我给我们三个都刻了字,可是……呜呜,给哥哥的那个被白白给碰到地上摔坏了,我没有礼物可以送了……” 小姑娘哭的可怜兮兮的,两只细嫩的小爪子抓着他的胸襟,一边哭一边把眼泪蹭到他的赤褐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上。 窦成泽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嘴里干巴巴的哄道,“这不姜锐还没来吗,再重新准备就是了。再说,都是兄长给妹妹见面礼的,哪有妹妹给兄长的?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啊。” 姜恬双目盈泪,抽泣着道,“不一样的,你不懂。” 雪梨平日不爱说话,只知道闷头做事,看上去呆呆的,其实姜恬的四个丫头中,她是最细心聪明的,有时候拿不准的事儿红枣都会问她拿主意。此时她心里冒出一个很荒唐却怎么都挥之不去的念头,可是看着王爷耐心疼惜的表情,端庄正直的面庞,她又赶紧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离姜锐回来也不过就几天了,姜恬连夜重新找了块湖水碧的缎子,在上面绣了两只胖胖的奶白色的小葫芦,简单了一点,但也十分雅致有趣,到时候兄长配着浅色的衣服,定然好看。窦成泽这次不敢再耍花招,一怕自己做的太过分被姜恬察觉,二也是心疼她昼夜辛苦。 这天姜恬一早吃了饭就到了外院的书房里,心里有事也坐不住,在书房空地上一圈一圈的来回转着,窦成泽被她转的眼都晕了,放下手中的宣州紫毫笔,捉住到处乱窜的小身子按坐在玫瑰椅上,好笑道:“头都被你转晕了,快好生坐着。” 姜恬翕了翕唇,诺诺道:“我紧张。” 窦成泽看她忐忑不安的样子,心里有些苦涩,像小时候那样搂着她来回的摇着,时不时的亲一下柔软的发顶。 姜恬是他一手带大的,对这个结实温暖的怀抱有着与生俱来的归属感,把自己使劲往窦成泽的怀里又缩了缩,弱弱的叫了一声成泽哥哥,一声又一声,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奶猫。 第26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一直有通信,兄长也会经常差人千里迢迢的往京里送东西,现在自己惦记了两辈子的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反而心里恐惧。对于记忆中空白的部分,对于偏差了历史轨道的意外,她很不安。她知道哥哥会喜欢她,但是用一纸薄薄的书信构建起来的感情,是那么脆弱不堪。有多渴望,就有多胆怯。 “姜大少爷回来了!”有人大声喊道。 姜恬一下子从窦成泽的怀里跳了起来,手足无措的走了一小步,小脸满是彷徨。 吱嘎一声,门响了,进来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 因为一路骑马从西北赶回来,姜锐一身灰扑扑的劲装,脸庞被烈日晒得红红的,又黑又亮。略过被西北的风沙吹的又黑又糙的皮肤,眉毛英挺,高高的鼻梁,还有一双跟姜恬相像的杏眼,京中贵公子的儒雅贵气已经所剩无几,更多的还是从战场上拼杀累积的煞气。 姜锐看着眼前看见他就红了眼眶的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一时哽咽,嘴唇抖了抖,失声唤了声“妞妞?” 姜恬小嘴瘪了瘪,豆大的泪珠突然滚滚而下,有如断了线的珠子,贝齿紧紧咬着嘴唇,狠狠的点了点头,泪珠划过脸颊,褐色的剑麻地毯上氤氲一片。 战场上所向披靡,陋室里调兵遣将,刀里来火里去从未叫过一声苦的姜锐此时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手心里满是汗,踉跄着紧走了几步,抬手用粗糙的指腹给自己的幼妹拭泪,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万语千言在心头,一时只会说“不哭不哭”“妞妞不哭”…… 姜恬感受着脸颊上被老茧磨得有些痒痒的痛感,她一向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无父无母却也从未觉得自己可怜。可这一刻却觉得委屈的不行,泪珠低落,她吸了口气想唤声哥哥,却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紧紧抱住健实的腰身,鼻腔里充满了汗水和灰尘的酸味儿,却是跟遥远的已经忘却的记忆慢慢重叠。骨肉血亲,毫无道理的信任与依赖! 兄妹俩第一次见面就是抱头痛哭,姜恬甚至连一声哥哥都未曾喊出口,后来哭累了,直接在姜锐的怀里睡了过去。 姜锐抱着姜恬一直都没有说话,安抚的轻拍着她的背脊,见后头渐渐没有的声音,便小心的把人放在了书房屏风后的嵌螺钿有架凉床上。爱怜的用手摩挲着她的秀气的眉毛,可爱的眼睫,还有被泪水浸湿的脸蛋,好半响才回神。细心的给她掖了掖身上的凉被,放下锦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窦成泽在外面书案前阴沉着一张脸,被自己养了多年的小东西忽略个彻底,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姜锐见他表情沉重,以为被自己兄妹重逢勾起心底的柔情,也没多想。 心里感激他当年的出手相助和对自己幼妹多年的照顾,一撩袍脚噗通就跪下了,感激涕零的道,“王爷大义,姜锐无以为报,您把家妹照顾的极好,微臣给您磕头了!”说完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响头。 毕竟是自己的大舅子,而且自己照顾妞妞开心还来不及,他一个外人道的什么谢呀?窦成泽在姜锐还想磕第二个的时候扶起了他,“见外了,照顾妞妞我心甘情愿。” 姜锐被他的直白说的愣了一下,一想也是,这么多年两人相依为命,之间的感情亲厚自己这个亲哥哥是比不上的,一时之间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可是怪谁呢,怪命运?怪惠王?怪平王、刘鹏飞?比起这些,他更怪的是自己,怪自己不够努力,不够有权势,不能亲自照顾在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 二十三回 姜恬这几天一直都没有休息好,但可能是心里有事儿,睡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了。自己在床上呆呆的发了会儿愣,眼睛很疼,她知道不是做梦,模模糊糊能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怕打扰她,特地小了声。 姜锐回院子里洗漱了一番还是到书房里来,一边等姜恬醒来一边跟窦成泽俩人聊着什么。正在给窦成泽说着在西北深山里藏着的军队的训练情况时,就看见窦成泽突然站了起来,他回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妹妹醒了。 之前哭成那样,姜恬有些不好意思,停在屏风边上,低着头抿着嘴驻足不前。窦成泽来拉她的时候小小声的喊了声成泽哥哥。 窦成泽见她光着脚就下地了,不赞同的打横抱着她往内室走去,板着脸训斥道,“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 “又不是冬天,再说还有地毯呢。” 窦成泽喂姜恬喝了一盏红枣茶,吩咐岁平给姜恬端一盏银耳莲子汤和一些她爱吃的零嘴上来。 三个人这才好好的坐下说话,姜锐不胜唏嘘,“当年把妞妞留下是对的,要是跟着我在西北,不说我没有时间照料,就是我上十二分的心,也没有王爷这么细致。” 姜恬甜甜的笑了笑,“行了,不用变着法儿的夸人了,都是好哥哥。” 兄妹俩将近十年时间未见,隔膜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除。姜锐对姜恬的印象还是那个带着奶香味儿的五岁娃娃,面前这个却是亭亭玉立的十三岁少女。那些有关于父母,有关于姜家,有关于他的记忆,她都没有。 排兵布阵,带兵打仗,甚至阴谋阳谋他都是把好手,可哄小女孩儿开心却是实在没有经验。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都可以看得出窦成泽待自家妹妹是真好,就是母亲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好在兄妹亲情在,姜恬性子也是乖巧贴心,察觉到姜锐的尴尬和无力后就催着姜锐给她讲一些父母亲还在的时候的事情,双亲已去多年,现在再谈并没有多少伤感,更多的是怀念与唏嘘。 “你跟小丫头们玩过家家,非让我给你当孩儿,还非得用大被子给我裹起来,我不让你就哭。” “父亲最是疼你,倒是母亲有时候会板下脸来,有一次你不肯吃饭,还把盘子给摔了,母亲要打你,你哇哇大哭,那会儿还垫着尿布呢,一边哭一边去找父亲告状,说‘你管管你媳妇儿,她要打你的娃’,估计是跟府里的人学的。” …… 诸如此类的,说了一会儿姜恬就撑不住了,这怎么都是自己的黑历史呀,看着窦成泽憋笑憋得辛苦的不得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伸着小手指头拧他手臂内侧的嫩肉,“笑什么笑,我那会儿小呢,小孩子就要闹腾才可爱!” 用过晚膳后,姜恬心疼的看着姜锐,让他赶紧去休息,可是姜锐却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看着姜恬,一张黑黑的俊脸憋得通红,不用误会,是臊的。 “哥哥,你怎么了?” “妞妞,那个……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嗯。”姜恬有些奇怪,什么事非要现在说,刚刚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不说,而且,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呀? “这次我还带了两个人回来,想着让爹娘和你都看看。” “……”姜恬一脸呆萌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情况? 姜锐这下子连脖子都红了,就跟关公似地,索性一口气说完,“如果你同意,我们这次回西北就把亲事办了!” 姜恬傻眼了,她的关注点在‘两个人’上面,眼神怪异的看着姜锐,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家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兄长也是个风流的,一娶就娶俩?! 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哥哥,那两位嫂子,不是,两位姑娘在哪儿呢?” 姜锐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清清楚楚的回答道:“就一个,她是我的副将,现在应该被王府里的下人安排休息了。”他有些心虚,讪讪的笑了下,“一见你我就什么都忘了,刚想起来。” 姜恬无语的看着他,“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估计……” 姜锐善解人意的提醒她,“她叫魏菁。” “哦,估计魏菁姐姐也睡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拜访她,哥哥放心,我不会难为她的。你不知道你刚才说是两个人,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一娶娶俩呢?”原来是口误。 “是俩,她有身孕了。” 姜恬:“!!!” “应该有三个月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费那么大力气争取到这个探亲假的原因,总得回来让你看看,让爹娘看看才行啊。 “……” 姜锐说完就施施然的回院子了(其实是屁滚尿流),留姜恬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27节 窦成泽摸摸她的脑袋,揽着她往回走,“行了,洗洗睡觉了,那个姑娘我也知道,是个好姑娘。” 姜恬呆呆的,“哥哥说……他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 窦成泽好笑,“姜锐也就比我小一岁,也是二十多的人了。”管不住下半身有什么好奇怪的,哪里都跟我似地,就是死也给你守住喽。 姜恬叹了口气,“唉,怎么就,算了,既然人家跟他回来了,想必是不计较的。” “好了,走罢,我给你泡脚。” “我不,今天我好累,我要睡觉。”为什么要每天泡脚呀,大夏天的泡完了一身大汗,还要洗澡,可是人家在晚饭的时候已经洗过了呀,麻烦死了! “又不要你动手,你坐着就好了,你睡你的。” “我怎么睡,你捏来捏去的,又痒又痛怎么睡呀,而且泡完了还要洗澡。” “这个不能断的,你身子不好,不许淘气。” “我好的很,为什么从小就说我身体不好。”姜恬抓狂,泡脚冬天是很好啦,可是大夏天里还要用汤水泡半个时辰,简直丧心病狂有木有! “你个懒丫头,泡完脚也不用洗澡,我让人用帕子给你擦一下。” “咦~~好脏!红枣她们会嫌弃我的。” “我们妞妞最干净,所以不用洗澡也干净,她们那些不干净的人才要洗澡。” 红枣努力把自己往羊角宫灯的阴影里面藏,缩着身子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王爷,你越来越没有下限了。 最终姜恬泡完脚还是气呼呼的去洗澡了,她最娇气,哪里受得了一身大汗的就睡觉。 窦成泽其实很想帮忙,可是怕被打,给捏完脚就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姜恬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姑娘,自觉有些气短,毕竟自家哥哥做的不地道,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魏菁是个很明艳的女子,一身跟姜锐身上的衣料类似的男装,不施粉黛,没有钗环,却难掩丽色。身量高挑,腰肢纤细,可能是月份还浅,没有一点怀孕的臃肿和疲倦。 见到姜恬她开始有点扭捏,但立即就调整好了状态,递给姜恬一把镶嵌着蓝宝石的匕首,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的,“妞妞是罢,这是嫂子给你的,拿去玩罢。” 姜恬:“……嫂嫂好。”嫂子进入状态好快呀。 魏菁见姜恬一个劲儿的瞄自己的肚子,笑的像只从乌鸦嘴巴里骗到肉吃的狐狸,“姜锐跟你说我有身孕了?” “是……嫂嫂,我哥哥做的不对,你……”多多担待,别跟他计较。 “其实是我睡得他。” “!!!” “那天他喝多了,我把他扶进了我的营帐,脱了他的衣裳。” “!!!”姜恬眼睛里盛满了小星星,简直太……彪悍了,女中大丈夫呀! 可能是姜恬了眼神太露骨,魏菁随即又急急解释道,“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我就是嫌他太拖沓了,怕不知什么时候他就跑了,没办法这才携儿子令夫君。”捏着衣角,忐忑的望着姜恬,眸子晶亮,“所以,妞妞,我很规矩的,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嫂嫂!” 姜恬点了点头,端起翠玉荷叶杯,咕咚咕咚连灌了两杯莲子茶下去,未来嫂嫂说话起伏太大,心脏负荷有些超重。 姜恬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遂殷勤的劝着魏菁喝茶,嘴里也甜甜的一口一个嫂嫂。她挺喜欢魏菁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被一些不羁的灵魂吸引。 魏菁见状松了口气,他们之间的相识就是从她的死皮赖脸开始,他对她的爱连她的一半都不到。她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姑娘,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可她一点都不在乎,只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总是会看到她的好,把心里的那个人忘掉,让自己住进去。 毕竟他跟他心中的那个她永远都不可能。 姜锐就这一个妹妹,如果姜恬反对的话,她可以肯定,那个棒槌肯定不会娶她了。好在小姑子看上去很乖巧,没有嫌弃她粗野,没有鄙视她倒贴,也没有唾弃她没廉耻。 她性子直,但不傻,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喜欢她。 二十四回 姜恬倒了一杯酒在青瓷小盅里,推了推跪在坟前一头触底不起的姜锐。 今日一早,他们就来山上了。自从那一年兄妹俩扶灵回京下葬后,这是他第一次来拜祭父母。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等了已经将近十年了,父亲的冤屈得以沉冤得雪,但是那些促使西北军大量军士惨死的罪魁祸首,还好好的活着。而他们姜家,一家四口天人永隔,兄妹二人难得相见。 姜锐心里恨,可是他必须隐忍,接过妹妹递过的酒,洒在父母坟前。爹,娘,你们放心罢,无论多久,我都等,会给你们彻底报仇,会把姜家发扬光大,会照顾好妹妹,会传宗接代使姜家子孙满堂。 默默擦去泪水,姜锐示意魏菁过来。魏菁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高兴,可是她控制不住,只要今日她拜祭了姜家爹娘,那,姜锐就真的是她的了。努力压抑住心底的兴奋,低头垂目的跟姜锐并肩而跪。 “爹,娘,这是西北军指挥同知魏文忠叔叔家的嫡女——魏菁,孩儿……准备这次回去就,我们就成亲。” 魏菁有些眩晕,眼睫轻颤,有些哽咽的道,“爹,娘,我是魏菁,你们……你们一定要喜欢我。” 姜恬见姜锐还想说些什么,生怕他把魏菁有身孕的事情说出来。这事她不想骗爹娘,遂连忙道,“哥哥,嫂嫂,时辰不早了,我们下山罢,还要去宝泉寺点长明灯,过了时辰就不好了。” 魏菁也有些明白,顿时脸色微微泛白,有些无措。倒是姜锐被一打岔,未婚先孕总归不好,不想让正直了一辈子的父母伤心生气。心想,罢了,等到明后年应该就能回京了,到时候带着孩子亲自来。 几个人一人又叩了三个头,重新上了香,这才下山。 夏末初秋的清晨,山上风大露重,窦成泽一直给姜恬捂着手,她体力不好又很是倔强,窦成泽半扶半抱着让她轻松一点。姜锐则扶着魏菁,四个人一路寂静无声的下山。太阳慢慢的升起,温暖的光芒照在身上,鸟叫声此起彼伏,身后一座精致但是朴素的坟茔静静伫立,好像在守护在他们身后的大树。 宝泉寺之所以名为宝泉寺,是因为寺里有一口难得的丹泉,冬暖夏凉。据说前朝初年,京师之地连年大旱,土地龟裂,饿殍遍地。当时的宝泉寺还是一间新建不久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寺庙,寺中第一任主持方丈悲悯的望着地府一样的场景,在一个月圆之日于寺中坐化,坐化之地涌出一股清泉,泉流带着清香的丹药香味,源源不绝。从此寺庙被命名为宝泉寺,一直到如今,历经两朝。 亲自舀了桐油添进长明灯,虔诚的叩拜,姜恬默默念着地藏经。以前她是不信鬼神的,但是自从莫名其妙的重活了一世,她相信前世今生。已经快十年了,父母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罢,逝者已矣,她不再悲伤,只希望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父母过得好。 宝泉寺不收金银珠宝,只收僧衣和米粮。捐了整整三箱僧衣和六石粳米,足够宝泉寺的僧人吃一年。姜锐想亲自见见主持方丈善见大师,姜恬眨着大眼睛告诉他主持方丈不见客的,他一直在闭关。 姜锐诧异道,“你说你在京中这么些年,一直没见过善见大师?” 窦成泽有些心虚,厚着脸皮道,“妞妞来的都不巧,善见大师正好都在闭关。”其实是他刻意安排的。 姜锐奇怪的看了妹妹一眼,脸若桃花唇似蜜,婉丽惊人,微微带着婴儿肥,娇娇可爱,怎么看怎么有福气,怎么会佛缘这么差? 第28节 姜恬兀自不知被自家哥哥鄙视,语重心长的宽慰他,“都说善见大师是得道高僧,既然他佛法辣么高超,你想说什么,人家肯定都知道,就不要拿我们人间的俗事去打扰大师清修了。” 姜锐哭笑不得的看着摇头晃脑的傻妹妹,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带着你嫂嫂去大雄宝殿跪拜一番,孩子来了就是缘。” 哦,原来是为了“侄儿”,姜恬摸了摸鼻子,呵呵笑了声,“应该的,应该的。” 魏菁心里甜蜜,自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姜锐越来越柔和。她暗下决心,一定要真正的扑倒姜锐一次,真的给他怀个孩子。她已经喝了好几个月的补药了,身体绝对没问题,这次绝对不能手软,一定要手到擒来,一举中的。嗯,妞妞是个好孩子,又聪明,要不找她帮忙? 姜恬和姜锐兄妹俩一齐打了个喷嚏,姜锐愣愣的,“妞妞,你冷吗?” “我不冷,就是突然鼻子有些痒痒。” 姜锐扶着魏菁去大雄宝殿了,窦成泽摸了摸姜恬的小脸,微微沁凉,不过还算正常。可是他操心惯了,“你在厢房里等一会儿,我去马车上给你拿件衣服。”这次外出没有带下人,只带了一个岁安负责赶马车,轻车简从免得引人注意。 姜恬可有可无的,他那么霸道,说什么就要是什么,她听话就好了。 因为常来,窦成泽好歹也是个王爷,靖王府在宝泉寺有单独的厢房。熟门熟路的翻到上次礼佛落在这里的一本经书,虽说枯燥一些,聊胜于无罢。 看了两页,就有人敲门,“施主,贫僧给您送一些茶水。”童音稚嫩可爱。 姜恬打开门,蹲下让小和尚进来,六七岁的孩子,唇红齿白,剃了干干净净的光头,头上戒疤的痂应该刚掉,透着粉嫩的肉色。胖嘟嘟的小身子把僧袍都撑起来了,腆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憨态可掬。 真可爱! 姜恬接过他手上的托盘,笑眯眯的逗他,“小胖墩,几岁啦?” 小和尚板着脸老气横秋的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之人,无我无身,年龄几何又有何打紧。” 姜恬忍俊不禁,掏出荷包里的糖果,“你告诉姐姐几岁了,姐姐给你槐花糖吃。” 小和尚飞快的抬头觑了一眼姜恬手里的槐花糖一眼,纠结的眉头都攥了起来,为难的咬着手指头,“贫僧六岁。” “真乖,给,拿去吃罢。”姜恬大方的把荷包整个递了过去,到底是个孩子,再怎么四大皆空也抵抗不了甜食的诱惑,迫不及待的掏了一颗就往嘴里放。舌尖品着那股子香甜的味道,享受的弯了弯眸子。 姜恬低下身子啪的在小和尚因含着糖果鼓了一个包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和尚吓呆了,张着嘴不可置信的望着姜恬身上素色的裙摆,哈喇子都留了出来。小脸阴晴不定,翕了翕唇,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哇哇大哭的往外跑,一边口齿不清的喊着,“破戒啦,破戒啦……师父,贫僧破戒啦!” 姜恬:“!!!” 窦成泽在寺门外的马车上给姜恬拿了见披风,怕她一个人无聊,匆匆往前走。在寺里的桃树林旁经过时看见一个老和尚仙风道骨的冲着他笑,窦成泽看清老和尚的长相时,瞳孔一缩,点头示意。 “皇上,贫僧有礼了。” “赶快回去,不要让她看见你。” 传说中总是在闭关修炼的善见大师笑的一脸和蔼,慈悲一笑,“皇上,答应贫僧的事莫要忘记了。” 窦成泽顿了顿,抬头直视着善见,“说到自会做到。” 善见凝视着他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见他浑身环绕的煞气虽说还有,但确实比上一世要弱了许多,道了声佛号弯身恭送他。 正在这时,一个小炮弹迅猛的扑向善见,“呜呜,师父,贫僧破戒了!”小和尚哭的涕泪横流,好不凄惨。 “那个常来的姜施主把贫僧的色戒给破了,呜呜,师父,您一定要救救贫僧啊!” 窦成泽:“!!!” 二十五回 窦成泽黑着一张脸回到小院子,见姜恬百无聊赖的吃着寺里特有的荞麦饼,脸颊吃的鼓鼓的,使得本来就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更胖了,见到他眼睛唰的一亮,三下两下手里剩下的饼就把嘴塞得满满的,张着小胳膊含糊不清的要抱抱。 窦成泽的心顿时就软的一塌糊涂,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他风里火里油炸生煎万死不惧。只要她冲他笑一笑,不,就算她打他骂他使坏欺负他,只要她要他,他的天就是晴朗的。 “又淘气了?” “没有。” “怎么把人家小和尚的色戒给破了?”说是软和一些,其实心里还是有刺。 “唔,这个嘛,我可以解释的。” “好,那你解释。” “就是他长得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哪想到小孩子家家的,还是个出家人,心思那么龌龊!”姜恬有些愤愤,明明是个萌萌的小兔子,哪里想到语不惊人死不休。 “连头发都没有,哪里可爱了,男女大防,这次可记住了?”小屁孩一个,哪里可爱了,有我帅吗? 魏菁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洋溢着桃红色的泡泡,脸上娇羞无限,姜恬浑身打了个机灵,英姿飒爽美艳霸气的魏菁着实不匹配这么娇柔羞涩的画风……太伤眼了! 见自家哥哥还是那副泰山压顶不变色的淡定样子,把魏菁拽过去咬耳朵,“嫂嫂,难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魏菁眼含春露,不好意思的望了望正在跟窦成泽说话的姜锐,凑在姜恬耳朵边上小小声的说道,“我抽了一支签文。” 所以? 魏菁给了姜恬一个‘哎呀你好讨厌,你怎么可以问人家这么羞羞的问题呢’的表情,咬了咬嫣红的唇瓣,“是‘**一刻值千金,绝知此事要躬行’一句。” 姜恬:“嫂嫂,你要干嘛?!”躬行?躬行!” “妞妞,你一定要帮我,回西北之前我一定要怀上!” 姜恬心神大震,拼命压抑住嘴角的笑意,跃跃欲试道,“嫂嫂放心,我一定帮。”就差拍着小胸脯发誓了。 姜锐似有所觉,抬眼望来,姜恬吓得脖子一缩,傻乎乎的笑道,“呵呵,有点冷,呵呵。” 一回到靖王府,姜恬就偷偷摸摸的带着魏菁摸到了梁丘廷所住的杏林小筑。梁丘廷正在喂蜈蚣,姜恬见到那密密麻麻的一翁,怕的只想吐,魏菁倒是大胆,好奇的翘着头张望,“诶,你这蜈蚣颜色倒是特别。” 姜恬:“……” 梁丘廷虽然平时嘴巴毒,对于窦成泽强行把自己掳来的强盗行径十万零一分的不满,但是对姜恬他还是不敢招惹的,行走江湖多年,他清楚的明白一个至理名言,‘疯子的逆鳞不能碰’。 第29节 白衣飘飘的英俊男子,把蜈蚣坛子盖上,仙气十足的摆了个泡死,“跟你的衣裳一个色儿的。” 魏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式直裰,“唔,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姜恬风中凌乱的望着两个疯子,强忍胃里的翻腾,提醒不务正业的准大嫂,“嫂嫂,说正事。” “哦哦,对,说正事。”魏菁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妞妞,你来说罢。”我跟他不熟呀。 我跟他也不熟,再说这种事不管熟不熟都不好张嘴呀!姜恬傻眼。 厚着脸皮说道,“梁神医,我想要一些有助房事的迷药和使女子受孕的药。”不等梁丘廷震惊完,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有,你要是不给我们,或者是把消息透露出去,我就跟成泽哥哥说你勾引我。哦,我就说你想跟我牵小手,还要亲亲抱抱。” 梁丘廷:“!!!”谁家的疯子没关好跑出来啦! 姜恬的脸热的都能煮鸡蛋了,魏菁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鞋子上的松树枝,姜恬说完之后就期盼的望着梁丘廷。 梁丘廷四处行医行走江湖多年,自认为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渊博人士,却也被姜恬惊世骇俗的话给雷的外焦里嫩。 他张口结舌的瞪着眼前十三岁的少女,光泽动人的肌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穿一身豆绿色的小纱裙亭亭玉立的立在那里。如此美好,俏生生的像清晨最先开放的清荷,粉嫩,青涩,梁丘廷呼吸停了两拍,心底拼命默念清心咒,结结巴巴道,“姜,姜姑娘,在下只是一个小大夫,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七八天的五毒虫,不,不要开,开玩笑。”会死人的知不知道尼玛!小阎王会剁了我的知不知道尼玛! 姜恬凶巴巴的,色厉内荏道:“没开玩笑,我说真的,你放心,我不会给别人用的。”我哥不是别人。 梁丘廷都快吓尿了,“你用更不行呀!” 姜恬听见这句话小心肝儿抖了抖,小脸爆红憋着气道:“也不是我用,你到底给不给,不给我走了,后果自负?” 梁丘廷一脸菜色,魏菁眼巴巴的凑过去,“梁大夫,是我用。” 梁丘廷:“……” “两位姑奶奶,是真的不行,也不用跟我这儿磨了,不用你们去跟王爷告状,我自个儿去行不行。” 魏菁跟姜恬对视了一下,魏菁咬了咬牙,“我实话说罢,是给姜锐用的,我要给他生个娃娃。” 姜恬眼珠子转了转,反正也不能更丢人了,嘻嘻笑道:“你已经上了贼船了,想下可没这么容易了。” 梁丘廷心里其实都要乐翻了,凭什么只有老子一个人这么倒霉,被人五花大绑的困在这里累死累活的,要有人陪着老子才好呢。遂装作一副无意识在闲聊的样子,淡淡道: “哎呀,前几天刚配出几味新药,一味药是蓝瓶的瑶台,男用最好,一味是红瓶的,女用最好,我现在先去后院把晾晒的药材收了去,姑娘们自便罢。” 姜恬见梁丘廷一脸苦逼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好意思,“梁大夫,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梁丘廷:“……” 姜恬跟魏菁前脚把药拿到手里,后脚窦成泽就知道了,岁安额角冷汗直直的往下淌,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知道了。” 岁安:“……”就知道了?□□诶!还有女人那啥啥的药诶!王爷怎么这么淡定,平日里姑娘多喝一口茶都要问的,这次拿这么危险的药王爷怎么可以这么淡定?! 窦成泽其实大致猜出来这药是为了对付谁,他惋惜的叹了口气,多么希望妞妞来对付自己呀,他根本都不用药就可以啊。姜锐这小子,福气不是一般的大! 窦成泽脑补的正嗨,见岁安一头雾水,“行了,就当不知道,只要别让姑娘见外人就行了,其他的都随她……对了,有事不懂的多问问岁平。” 岁安茫然的点了点头,躬身行礼准备退下,蔫蔫哒哒的想去找岁平求安慰。 “去吓吓梁丘廷,这次——你随意发挥。” 岁安一脸的理应如此,他就说嘛,这么严重的事情王爷怎么还能坐的住,原来是舍不得罚小姐,想在梁大夫身上找补回来。 岁安暗搓搓的乐呵,想着他的地府八百式,这次一定要给梁大夫一个毕生难忘的噩梦。 正在配新药的梁丘廷突然脊背发寒,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炎炎烈日,“橘白,把我装朱砂画桃符的荷包拿来。” 天晓得,梁神医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 宝月轩里面,姜恬正在紧锣密鼓的给魏菁换着装备。 “嫂嫂,你平日里都穿这个吗?”颇为嫌弃魏菁灰扑扑的男装。 “以前也穿得,后来做了你哥哥的亲卫,就再也没有穿过裙子了,这都好几年了,猛不丁的穿上,还真是不习惯了。”魏菁拽了拽身上的乳云纱对襟衣衫,脸色微红,“妞妞,这个布料会不会太透了?”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透而不露,半遮半掩,多撩人啊。”姜恬鼓励道,“嫂嫂你别把衣带系的那么紧,那样不好看。”主要是到时候也不方便脱。 魏菁由着姜恬把衣带松了松,表情有些怔忪,“妞妞,你为什么这么帮我。”算计你哥。 “因为我希望哥哥有个真心的人好好疼他,我也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他不会这么由着你在他身边呆这么久。嫂嫂,你放心吧,我的直觉一向准。” 姜恬并没有天真的不顾自家哥哥的幸福与想法为所欲为,她知道一些有关姜锐和梦中情人的故事(偷听来的),她从来不看好。那只是少年心中一个寄托相思的绮梦,足够浪漫,却没有生存的土壤,何况人家女神根本都不鸟他。 相反,魏菁才是可以扎根的归宿,她可以为了姜锐放弃大小姐的优渥生活,在军营里跟一群大男人风里来雨里去的坚持数年,这份执着与付出,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最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姜锐望着魏菁的眼神里面是有情意,而且对于魏菁的主动他从未顽强的拒绝过,这些都充分说明了对于魏菁的追夫二三事,其实他是默许的。到了这个地步,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就算没有孩子他也会娶魏菁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那么她何不去做那把‘罪恶’的推手,让哥哥早点幸福呢。 “今天晚上我把药想办法给哥哥喝了,再吩咐人把香点上,你就躲在里面见机行事就行了。”声音铿锵有力。 “妞妞……谢谢你。” 姜恬促狭道:“我为自己找了个好嫂子,应该谢你的。” 二十六回 深夜,整个钰帘院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下人都不见影踪。偶尔有风吹过,送来阵阵荷叶清香,万籁俱寂。 姜恬偷偷摸摸的扒在正房的月洞窗下凝神静听。听见里面有姜锐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好像是在说好渴、难受之类的。然后……还有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唔,好羞涩哦。她摸了摸烫烫的耳朵,继续睁着大眼睛听着。 窦成泽今日喝的也不少,躺在床上翻腾来翻腾去,心里难受的不得了。他知道自己的瘾又犯了,想姜恬呢,想听她说话,想抱着她,想亲吻她,想……爱她。 终究还是情难自已,打开了暗门。看一眼也是好的,反正这么多年他憋啊憋得也憋习惯了,看看就足以慰平日寂寞难耐。 撩开湖青色的软烟罗纱帐……人呢?! 第30节 一路摸到钰帘院,发现大门紧闭,番强而过,里面却是一个下人都没有。窦成泽知道自己的方向对了,松了一口气。当看到那个支楞着耳朵的小身影时,简直哭笑不得。 为了偷听方便,姜恬穿的是新做的一身石青色的男装。窦成泽看着那玲珑毕露的优美曲线,撅的高高的翘翘小臀儿,鼻子一热,确实方便。 姜恬刚听见魏菁惊呼了一声,就被揪住了耳朵,惊叫立马就被捂在了厚实的大掌里。窦成泽在她耳边低声斥道:“小坏蛋,是我。” 姜恬艰难的把耳朵从窗纸上的小洞洞上抽回来,眨了眨眼睛示意窦成泽把她放开,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让了让,迅速的把手指用舌头濡湿在旁边又戳了个洞,冲窦成泽扬了扬小脑袋示意请自便不用客气转身回去又继续支着小耳朵使劲听。 窦成泽:“……” 当姜恬把小舌头伸出来时,窦成泽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好想叼过来……屋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暧昧,窦成泽肚子里一团邪火腾地就烧到了最旺,顺着姿势假装无意的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滚烫如岩浆。 姜恬被压得不舒服,垮下肩膀躲着,“成泽哥哥你好烫,我难受。” 窦成泽:“……” 一阵天旋地转姜恬已经头朝下被搁在了窦成泽的肩头,脑袋充血,她张牙舞爪的挣扎,又顾及着场合不对不敢大声呼喊,四肢拼命滑动像只翻了盖子的小乌龟。窦成泽在她翘翘的小臀儿上拍了一巴掌,“老实点。”手感真好,他干脆就把手掌糊在了上面,看似是在压着姜恬不许她乱动。 姜恬耷拉着脑袋站在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前,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转悠,就是不跟窦成泽对视。 窦成泽面无表情的斜靠在湖青色蜻蜓立荷尖的大迎枕上,“妞妞,我平日里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姜恬顿了顿,想了想还是不能说,贫道不能死道友也不能死,扬起小脑袋,撅着嘴巴娇嗔道:“我是好奇嘛,而且我怕哥哥欺负嫂嫂,我要看着他们,还什么都没看到呢,你就来了。” 你还什么都没看到?人家里面都脱衣服了好吧?窦成泽发誓他听见姜锐说了一句‘好滑!’! “过来。” “啊?” “过来。”拍了拍自己身侧,窦成泽重复道。 姜恬狐疑的看了看他,乖乖的走了过去。一过去就被窦成泽制住了,灵巧的一翻,姜恬就趴在了他的膝头。 这个姿势太熟悉了,姜恬心惊胆战,颤着嗓子求饶,拼了命的挣扎,可是他的两只大手像钳子一样牢牢的抓着她,裙子很快被撩开,大掌如约而至。 颤颤巍巍的,一掌下去,满手柔韧,顺着翘挺得弧度,他一只手像是打在了立着的白煮蛋上。“嘭嘭嘭”,此时窦成泽的心跳几乎要震出胸膛,他深有体会的知道另外一处滋味儿更好,要不要也摸一下?就一下?!他面目狰狞,在理智与□□的争夺中受尽煎熬。 姜恬面红耳赤,那只大手开始时还很大力的打下来,后来,后来却变成了抚摸。往昔的一幕幕与不知头绪的模糊记忆仿佛织就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就等着时机一到把她死死困住。 姜恬心里很慌,她只知道必须要离开,不然后果会很严重。察觉到窦成泽的桎梏变松,练过舞的身子柔软度惊人,一个后仰,一个翻转就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没等窦成泽回神撒腿就跑。 窦成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重重的仰面倒在湖青色的凉玉簟上,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 姜恬闷闷不乐的坐在马车上,嘟嘟囔囔的跟姜锐抱怨着,“什么嘛,为什么要去,我不想去,他们对我们又不好。” 宠溺的看了眼粉粉嫩嫩的妹妹,姜锐好脾气的哄道,“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让妞妞去了,好不好?” 姜恬哼唧了一声,知道这一趟在所难免,不甘的闭上了嘴巴。真是讨厌,这么多年对自己不闻不问,猛不丁的就冒了出来。 原来是姜恬的舅父刚从外地调到京城,听说了姜锐回京探亲的消息,又被有心人告知姜恬在靖王府很是得宠,靖王简直把她当成女儿般疼爱,姜家舅父的心思就动了。自己是曹家的庶子,从小被姨娘养大,对于嫡出的姐姐着实没有什么多余的亲情。但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现在这对兄妹可是他的福星,一定要把关系修复好喽。 姜锐扶着姜恬下了马车,下人应该早就接到了命令,看了名帖就一路殷勤的领着二人七拐八拐的到了曹同川的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三进,有些简朴,好些布置和摆设已经很陈旧了。不过对于一个从外地千辛万苦又重新杀回来的没落家族来说,在京城的长宁街有这么一处宅子已经相当不错了。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台矶之上,立着一个穿明蓝比甲长相清秀娇弱的丫头,见有人来,又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姜锐二人的长相和穿着,便忙笑着迎上来,说:“刚才老爷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利落的打起帘子,高声喊道:“表少爷和表姑娘到了。” 姜恬进入房间时,见当前坐着两人,面上一片和蔼可亲的笑容。姜恬垂下眸子,跟着姜锐向二人欠身行礼。 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崭新的赭色袍子,捋了把胡子,亲切的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大可不必如此。” 中年女子脸上脂粉涂得略厚,显得整张脸白的过分,头上的赤金碧玉头箍显得整个人富贵堂皇老气沉沉,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也是一片慈爱,“好孩子,快上前来叫舅母瞧瞧。” 姜锐与姜恬谁都没有动作,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曹舅母用帕子捂住脸,“我就知道你们定是怨了你们舅舅和我了。”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身着一身月白描金花淡色衫子,长相上有五六分姜恬的神采,明艳动人。 姜恬一进门她那双眼睛就跟雷达似地嫉妒的盯着姜恬头上精致的首饰和身上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襦裙,见状走上前来拉着姜恬的手笑道,“妹妹长得真好看,身上的衣裳也好看,想必这些年过的是极好的,不像我们……”她顿了几息,见姜恬根本不搭腔,又继续说道:“咳,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呢。在那偏僻的乡下地方,我们苦点到无所谓,爹娘只要一想着表哥和表妹过得好就放心许多。” 姜恬干巴巴的挤出一个笑,“说的是呢。” 曹家众人:“……”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说舅舅舅母对我太好了,我太感动了云云之类的吗?或者你说个说笑了也能让人自由发挥的把话接下去,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姜锐肚里好笑,作揖道:“舅舅舅母在京,理应来讨杯茶水吃的。” 曹同川这才发现只顾着给自家漂白了,二人现下还都站着呢,忙招呼道:“傻孩子,来舅舅家还客套什么,茶有的是,快坐下。来人啊,把前日国公府送来的老君眉拿出来。”姜锐和姜恬眼眸同时闪了闪,敏感的听见了“国公府”三个字,看来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啊。 品了一会儿茶,续了一会儿旧,曹同川要领着姜锐去书房,曹舅母表示领着姜恬和自家姐妹一块熟识一下。姜恬望了望自家哥哥,得了一个鼓励安慰的眼神,重头戏来了。 曹舅母叫住落在最后的曹从益,“从益留下来,我有事吩咐你。” 曹从益闻言顿了顿,听出了母亲话语里的意味深长,偷偷瞥了眼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表妹,心里咚咚跳的欢实,笼着袖子应是。 曹家是受了燕国公府的恩才得以重返京城的,听燕国公府大总管的意思好像是沾了自家外甥女的光。说皇后正在拉拢靖王,可惜靖王有些油盐不进,而姜恬是被靖王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曲线救国之下作为姜恬的舅家,曹家自然水涨船高。 曹同川离开京城高等权贵圈子多年,不太懂的为何无权无势的靖王会得皇后和燕国公如此看重,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从中得到实惠。 做了一辈子后宅妇人的曹舅母更是想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开始的时候她没把这两个孤儿放在眼里。 只是这次一见,撇开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姜锐不说,就是姜恬往那儿一站,一身奢华低调的装扮,稚嫩都掩不住的绝色容颜,不是十万分小心的娇养,绝对养不出这刻在骨子里的高贵气质和通身的气派,可见那人所言不虚,此女在靖王府颇为受宠。 曹舅母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的响亮,因为早年家里落魄,只有委屈儿子娶了一个小官的女儿,回京之前难产去世,身后只留有一儿一女。自家大姑子当年出嫁的时候十万红妆带走了曹家将近一半的家产,羡煞众人,姜家世代守卫边疆安危,累积多年的财富也不容小觑,再加上燕国公和靖王的背景,这简直是儿媳妇的最佳人选啊! 曹舅母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感谢早死的谢氏,死的太是时候了简直! 二十七回 曹夫人领着众女眷和曹从益移步花厅,亲昵的拉着姜恬的手,眼神温柔如春水,“阿恬今年也有十三了吧?” 第31节 “回舅母,是。” 曹夫人顿了顿试探着问道:“可有中意的人家?” 姜恬呆了呆,这怎么回答,标准应该是害羞然后用小拳头打对方一下娇嗔一声‘哎呀,舅母真讨厌’? 曹夫人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叹息道:“唉,苦了你了我的好孩子,也没个长辈操持,现在既然舅母在京城了,舅母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你少来找我就是了。“舅母说笑了。” 不管曹夫人说什么,姜恬都尽量用最简洁的答语混过去,不然就装傻的抿嘴呵呵一笑,曹夫人感到深深的无力。这孩子看着挺精爽的,怎么觉着有些呆呀。不过呆些也好,好拿捏。 “从益啊,这可是你亲表妹,以后可要好好护着。” 曹从益含情脉脉的望了姜恬一眼,“娘放心。” 姜恬:“……”你那样看我是什么个意思呀?! “那就好,我现下领着你妹妹去厨房看看,你陪着阿恬好好逛逛。”又转过头来吩咐姜恬,“这个宅子不大,跟王府肯定是不能比的,只有几盆极品兰草还是值得一看的,阿恬去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到时候舅母给你当嫁妆。”反正都是要带回曹家来的。 曹夫人说完就拉着不乐意走的曹青云离开了,整个花厅只剩下姜恬和曹从益两个主子。姜恬被窦成泽养的有些不谙世事,也不觉得跟成年表哥在一起有什么不对,眼巴巴的看着他,领我去看兰花呀。 曹从益被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的浑身发软,跟过电似地酥酥麻麻的,“表妹,走罢,就在这花厅后面。” 怪不得曹夫人说到兰花的时候满脸自豪,竟然是峨眉玄。花为缟花,白底。绿缟艺,对比鲜明,与叶艺相得益彰,浑然一体,花艺双全,实属兰花中难得一见的精品。清艳含娇,幽香四溢,满室生芳。 姜恬张大嘴巴满满的都是惊艳,曹从益殷勤的跟她介绍着,两个人的头不知不觉的就碰在了一起。从远处看,曹从益温柔小意的曲着身子在跟女孩儿说着什么,女孩子乖乖巧巧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小脑袋,二人之间好不和谐! 窦成泽轻装简从装成姜锐的侍从来找姜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气得他好险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曹夫人这时候也过来了,笑呵呵的跟崔青云打趣道:“看看,俩人玩的多好。” 曹青云撇撇嘴,盯了姜恬绣鞋上若隐若现的硕大东珠,勉为其难的应和道:“是呀,颇为郎才女貌。”娘亲说的对,姜恬要是真给自家哥哥做了续弦,那么她的好衣服好首饰还不紧着自己挑。更何况等自己进了靖王府做王妃,她就更得仰自己鼻息过活。 窦成泽木着脸上前僵硬的给姜恬行礼,“姑娘,王府出了些事情,王爷派我来接您和姜大人回去。” 姜恬听见声音就知道是谁,把脑袋从兰花前扭过来看见窦成泽一身侍卫装扮就傻眼了,“你,你怎么来了。” 曹从益正在为自己可以近距离跟天仙似地小表妹**而心神荡漾,猛不丁的被个侍卫打扰十分的不悦,皱着眉头对姜恬道:“表妹,你这侍卫忒的没有礼数。莫不是看你善良温柔,奴大欺主?” 姜恬见窦成泽脸色黑如锅底,额头青筋直蹦,知道他已经怒到极致了,忙解释道:“不是的,这位,这位大人身上有官职在身的,从小看我长大,我一直把他当成兄长的,表哥多虑了。” 窦成泽眸子里凝霜聚雪,混账东西,谁是你兄长,你喊谁表哥呢?! 曹夫人一派长辈风范,“既然王府有事情,那阿恬就快些回去吧,让王爷着急就不好了。”依依不舍的摸了摸姜恬的脸蛋,“以后定要常来走动,我会让你表哥表姐常去看阿恬的。” 姜恬刚看见曹夫人二人,软软的笑了下,正想回答,窦成泽寒着嗓子粗声道:“王府重地,恐怕多有不便。” 曹夫人不悦的蹙起眉尖,很快又善解人意的对姜恬道:“说的也是,怎么也要提前递帖子,虽说王爷疼你,我们也要把礼数尽到。”据说王爷可是快把这个小呆瓜含在嘴里疼了,哪能不让宝贝的舅家上门呢?上了门就好说了,夫君在官场上得到燕国公府、靖王府的助力,儿子娶回家一个貌美如花好拿捏的财神奶奶,女儿麻雀变凤凰成为亲王妃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窦成泽没有答话,心想那你就等着吧! 姜恬给曹夫人几人福礼告退,小腿迈的飞快去追已经大步离开的窦成泽。在曹府门前跟姜锐集合后各自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的上马。 姜恬坐在马车上直喘气,红枣心疼的给她用湿帕子擦汗,蜜桔卖力的给她扇扇子,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也不知道又发什么疯,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叫,难道府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小姑娘嘟着小嘴巴坐在马车上生闷气。还没有吃中饭呢,肚子也饿。 红枣变戏法似地在马车的格子里掏出一只五彩小食盒,里面的小盘子里满满当当的放着一盘子吉祥如意卷,一盘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一盘子糟鹅掌鸭信,还有藤萝饼。量都不大,一只盘子里也就三两个。含笑哄着生气的小姑娘,“姑娘吃罢,是热的,王爷特地从王府带出来的。” 原来窦成泽在姜恬走后就后悔了,曹府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聚集的地方,万一宝贝被人欺负了,或者被人拐走了怎么办?在书房走来走去,心里始终是定不下来,索性换了身朴素的袍子去曹府接人。又怕误了姜恬的饭点,特地带了几盒子厨房刚出锅的点心。 看见吃的,姜恬眼睛一亮,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先吃饱再说吧。吃了一块儿藤萝饼,一只吉祥如意卷,再要想吃的时候,水桃委委屈屈的抱着肚子唉声叹气道:“唉,早上饭吃的本来就又早又少,忙了一晌了,到这会儿还没饭吃,饿的胃都痛了。” 红枣捂着嘴偷乐,笑睨着姜恬看热闹。 姜恬已经快伸到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的手顿了顿,转了个弯去点水桃的额头,“好你个坏丫头,拐着弯儿的抱怨你主子苛待你了这是?” 水桃笑嘻嘻的躲开,“奴婢可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饿的胃痛罢了。” 姜恬好笑,把食盒往红枣那边推了推,鼻子里哼了哼,“胃痛也不让你吃,红枣你吃,姑娘赏的。” 水桃厚着脸皮伸手飞快的拿了一只吉祥如意卷,一边往嘴里放一边奉承道:“我们姑娘是最好不过的了,自己不吃也不要奴婢们饿着,这么好的主子可上哪里去找呢?”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姜恬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不一会儿就忘记了生气。 今日坐的马车,内里精致,从外看却只是京城里最普通的那一种,黑漆平头车,用青色的布料做车帘,京城里低品级的官员以及富户都是这样的马车。马车晃动间,露出街边的景象,水桃咦了一声,“姑娘,这不是阜宁大街么?” 姜恬凑在车窗处小心翼翼的往外张望,“好像是。”阜宁大街? 不多时马车停了,车帘被撩起,车外的人准确无误的找到姜恬并且在她的头上扣了一顶帷帽后,就把她抱出了马车,行为强势动作却温柔。 一阵天旋地转,姜恬的脚着了地,顿时一股热浪袭来。马车壁里都是放着冰块的,自是不热,可是外面太阳毒的很,又一点点风也没有。骤然的冷热交替,姜恬十分想打喷嚏,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是极为不雅的,所以就使劲憋着。 感到怀里小姑娘身子僵的直直的,还伴着轻微的战栗,窦成泽低醇的笑,“没事儿,打吧,我不嫌弃你。” 姜恬眼泪都憋出来了,鼻子酸酸的难受,又听他说风凉话自是不乐意,小手气恼的推了他一下,捂着嘴巴站在了姜锐的身后。 姜锐心疼的看着自家妹妹,“妞妞饿了吧,马上就吃饭了。” 窦成泽只能眼红的看着姜锐护着姜恬,而那没良心的小冤家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就走了,本来一肚子的怒气和妒气登时都变成了委屈。 香酥楼是一家只开了六七年的酒楼,处在阜宁大街往里延伸的一条僻静的小胡同里,比不上衍庆居的老字号,难得在闹中取静,坏境清幽。站在楼上能看见一汪碧莹莹的湖,还有一片颇为可观的杨树林,里面的杨树最细的也有成年男子的大腿粗,杨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送来一阵阵带着水汽和树木清香的清爽气息。 姜锐啧啧称奇,“我以前也来过这里跟着奶兄捉金蝉,那会儿还只是个大一点的水坑呢,这香酥楼的掌柜倒是个妙人儿。” “而且交通也是极为便利的。”突兀的男声传来,引得众人都回头去看。 二十八回 看到来人中一个清瘦的身影,窦成泽的瞳孔骤的一缩,阴森森的盯着摇一把清荷鱼丽扇含笑而来的卫明。 第32节 卫明突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不明所以的望着自己暗地里的主子,最近我没惹你啊,这不是正巧碰上了嘛,不打招呼才会引人注意好吧! 姜锐眯着眸子想了一下,抱拳问好,“多年不见,卫兄风采更胜往昔。” 卫明笑的荡漾,“是呀是呀。” “……” 姜锐顿了顿,好笑的摇摇头,这次话语里少了些客套,多了些怀念和亲近,“这性子倒没怎么变。” 两个人拳头碰拳头,将近十年的隔阂在相视一笑里好像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他们还是不识愁滋味的锦衣少年,在车水马龙的汴京街头鲜衣怒马。 卫明身后跟着两个身着锦袍的俊美少年,一个唇红齿白雌雄莫辩,一个俊秀非凡温柔腼腆。 奶油小生卫达在自家兄长身后含情脉脉的望着带着帷帽的姜恬,见卫明跟姜锐两个寒暄起来没完没了,他急的抓耳挠腮,大步走到姜恬身前,“恬妹妹,好久不见。” 姜恬:“……”你谁呀?! 窦成泽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吓人,用手臂把姜恬护到身后,“卫二爷,请自重。” 卫达被窦成泽训得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唐突了,急忙摆手道:“不不不,王爷误会了,我跟姜姑娘见过的。” 姜恬的手臂被窦成泽都快攥没了,在人前不好说,她隐晦的挣了挣,疼的直皱眉头。要不是使劲忍着,吸冷气的声音能把狼招来。听见这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少年如此说,没好气的道:“我何时见过你来着。” 卫达一副被姜恬始乱终弃的怨妇样,“你竟然忘了?!燕国公府花园假山,你可是把我们家家传的紫藤玉佩都收下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姜恬仔细看了看,还是没认出来,不过那天根本没有别人,面前人长得人五人六的应该不会骗人,遂吐了吐舌头回答道。 窦成泽满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双眼钉子似地射向姜恬,下颌绷得紧紧的。小混蛋,你可知卫国公府的紫藤玉佩是嫡枝媳妇的象征,这个你竟然也敢收下?! 姜恬眨巴眨巴眼睛,慢腾腾的哦了一声,“玉佩不在我这里。” “我亲自交到你手上的,那天……” “我扔了。” “!!!” 卫明目瞪口呆,“你扔了?”他本来津津有味的听着自家弟弟勾搭妹子,没成想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混小子不单单把玉佩给人家了,闹了半天合着人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还不算,人家竟然把卫家祖传玉佩给扔了! “你扔哪了?”卫明心慌意乱。 “就是那个假山口呀。” 卫达都快哭了,是被姜恬给伤的,玉佩怎样他不怎么关心,他心焦如焚的道:“你怎么能如此的不负责任呢,我堂堂卫国公府二爷不是你随便玩玩就算了的。”说完他还嫌众人下巴掉的不够大,俊脸红扑扑的欲言又止,“那天,那天你可是偷看我方便来着。” 姜锐整个人在风中凌乱,这叫什么事呀,香酥楼虽说人不如阜宁大街上多,但也是人来客往的。遂忍着抽痛的额头建议众人去楼上说话,卫达是个男子不在意这个,可是妞妞还要嫁人的。 香酥楼三楼,梅兰竹菊之兰包厢里,窗户的位置处在碧莹莹的湖水中央,微风吹来,水波荡漾,野鸭子与白天鹅的大合唱曼妙和谐,白杨林厚实深绿的叶子加入其中,一时之间喧闹,却又静谧。 进了包厢,大热的天气里,姜恬就想把帷帽摘下来,却被窦成泽粗暴的制止了,脸色就像要吃人一样。 姜恬委屈哒哒的,心下不服,趁他不备一把就把帷帽就薅了下来,抬着不知是热的还是气得红扑扑的小脸挑衅的看着他。窦成泽气息粗重,显然气到了极点。 紧张又怪异的气氛里,作为一个小透明,孟严彬只觉脑子哄的一声巨响,心神巨震。 她真漂亮,稚嫩的小脸还未完全张开,水嫩青葱,眉毛浓淡相宜,下面是一双水色空濛的眸子,里面掩着灵气逼人的通透,那么干净,那么纯粹。 汴京城贵族圈交相错杂,沿着线儿捋总会捋出亲戚关系,所以他见过的女眷也不少,京城最出名的才貌双全的燕国公府二姑娘,宫墙里高贵娴雅的五公主窦灵犀……等等等等。不得不承认,她们也很美,只是……都比不上她。 冥冥之中,越过彼岸花畔,他好像已经等了她很久,心底的悸动那么强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察觉到有一股无比火热的视线盯着自己,姜恬疑惑的回过头去看,“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看着好生面善。” 孟严彬受宠若惊,陌上人如玉的浊世佳公子自从记事懂礼以来第一次笑的露出了大牙,喜不自禁的道:“妹妹也觉得我们曾经见过。” 窦成泽血气上涌,气得几不曾厥过去,气急败坏的招呼不打一声拉着姜恬就往外走。 众人面面相觑,姜锐刚刚一直在跟不懂事的卫达掰扯,没有注意乱入的孟严彬,见状头大如斗,这是怎么了。 窦成泽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要带姜恬离开,最后因为卫明死活揽着不让走,急怒攻心之下一个拳头就抡在了他的左眼上,卫明哀嚎一声,差点骂娘。 姜恬不明所以的被窦成泽一路拉着踉踉跄跄的回了靖王府,抄着手立在放在堂屋正厅的高瓶大枝芍药花前,咬着手指胆怯的看着窦成泽一圈一圈的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 “你可知错?” “知错。”可怜巴巴的。 “哪里错了?” “……不知道。” 窦成泽虎目一瞪,姜恬一个哆嗦,“不该把卫国公府的玉佩扔了。” 窦成泽气得头疼,疲累的挥挥手,“吃饭罢,可是饿坏了。” 如此这般的折腾了一番,反倒是不饿了,姜恬恹恹的摇摇头,“不饿了,想睡觉。” 窦成泽见她蔫嗒嗒的,心里不忍,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可是现在又吓着她了,“陪着我多少吃一点,就放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姜恬的梦境里是一片耀眼的大红色,绚烂,夺目。张灯结彩的热闹着,有如末世最灿烂的花朵,明明是喜悦,她却只想哭。毫无缘由,只是鼻酸。 堆漆螺钿描金床上坐着一位身着大红描金线喜袍的新娘,盖着同样式的盖头,看不到脸,但是姜恬知道,那就是她。 接下来就有一群人进来,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些夸赞新娘的话,然后人群沸腾,进来个身穿大红喜袍的男子,掀起了新娘的盖头。 所有的人都看不清脸,像是戏台上上了妆的戏子,咿咿呀呀的表演着嬉笑怒骂。 第33节 姜恬感同身受的看着一群人进来又出去,新郎出去又进来,被人服侍着洗漱换衣,然后两口子相对无言的几乎同手同脚的平躺在床上。 她默默忍受着看不清楚脸的男子用战栗的双手抚摸自己的身体,她想拒绝,却是无力,大张檀口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床上的新娘紧紧闭着双眼,眼睫颤颤巍巍的,显然怕到了极致,姜恬很轻易的就晓得她心底的恐惧与抗拒,可是却顽强又柔顺的顺从着身上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上下其手。 在男子全部进入的时候,新娘双眸大睁,五指紧紧的扣在男子白白净净的脊背上,痛苦的尖叫出声,在那惊魂的一瞬间,姜恬惊恐的看清了伏在自己身上男子的脸。 “啊——” 姜恬猛地就坐了起来。 窦成泽在姜恬去午睡后更加烦躁不已,在书房自己独独的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从暗门去宝月轩。 隔着湖水碧的软烟罗纱帐,抬手虚虚的描摹着睡得正熟的娇人儿的绝美容颜,曼妙身姿。窦成泽见她睡的不□□稳的样子,后来竟然还冒了一头的细汗,正想拿把扇子给她扇一扇,小姑娘就凄厉的大叫一声惶恐无依的直直坐了起来。 二十九回 窦成泽慌忙上前把小宝贝抱在怀里使劲儿搂着,用手掌轻柔的抚着脊背安慰她,嘴里喋喋不休的哄着,“小乖乖,怎么了,成泽哥哥在呢,不怕不怕啊。” 姜恬把起了一层薄汗的小脸埋进窦成泽的脖颈里,呜呜咽咽的嘟囔着自己可怕荒诞的梦境,“吓死我了,竟然是今天刚刚见过的那个人,他是叫孟严彬吗?” 窦成泽脸上阴晴不定,温柔的笑意僵在脸上,有意想回避,张了张口,还是艰难的回答道:“是。” 姜恬炸毛,太惊悚了,“没想到,原来我还能未卜先知。” 窦成泽其实很怕,怕他的小宝贝记忆恢复完整会像前世那样恨他恨得要死,最怕的是她离开他,不要他。发觉怀里的小东西在用小手推拒着自己,他面目狰狞,搂的更紧。 姜恬被他搂的不舒服,快要被箍死了,挣了挣,挣不开,“成泽哥哥我疼。” 窦成泽用嘴巴亲昵的亲亲她的小耳朵,低语道:“小乖乖,你要听话,知道吗?” 姜恬被他亲的小身子颤了颤,懵懵懂懂的点点头,我一直很听话呀。 知道耳朵是她的敏感地位,窦成泽干脆张嘴含住她小巧圆润的耳垂,用舌头细细的舔舐着。这是他臆想了多年的动作,前世的痛楚一直禁锢着他,使他迟迟裹足不前,只是他的小宝贝总是不开窍。 他感受着被自己硬邦邦的胸膛挤压的变了形的柔软,可是妞妞真的不小了。 我的乖宝宝,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地步。 “成泽哥哥,我老是觉得我是见过孟严彬的,而且是很熟悉。” 窦成泽含的正忘我的时候,姜恬的话就像一盆凉水‘啪’的一声连招呼不打就泼了下来,透心凉。他脸色微微泛白,苦笑道:“你中午吃的少,我去吩咐人给你做些吃的。” 那离去的背影狼狈不堪,在走过门槛的时候甚至还被绊了一个踉跄。 姜恬不解的在床上愣愣的坐着,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掏出葱白纱的帕子,把耳朵上的濡湿擦掉。 那天一直到晚上窦成泽都没有出现,晚膳姜恬是跟姜锐和魏菁用的,她抹去心头的那丝失落,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打趣着姜锐。 没办法,魏菁脸皮太厚了,对于一切的调戏视若无睹。反倒是姜锐,可能是对妹妹有所亏欠,有意无意的红红脸配合着,以免小姑娘没趣。 姜恬觉得魏菁眼光真是八错,这么年轻有为玉树临风而且还有大笔银子会害羞脸红而而且还有一个可爱善良的妹妹的男子哪里去找! “为什么要我吃药,我又没病。”姜恬捏着鼻子嫌弃的往后退了五六步。 “没病没病,就是一些调理身体的。”窦成泽好脾气的端着碗哄着。 “一直都有泡脚呀,为什么还要喝药。”还有没有人性了!“我不喝。” “你体虚,且体内有寒气,这时候喝药效果最好。妞妞乖啊,一点都不苦的,我尝过了,就有一点点的药香味儿。” “你骗人,我身子好的很。” 最终姜恬还是眼泪汪汪的被窦成泽捏着鼻子一勺一勺的灌了进去,苦的她小脸皱成了包子。 窦成泽见她那副凄苦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拈了一块儿金丝蜜枣放进她的嘴巴里。手指一进入那温暖湿润的口腔就自有意识的留下再也不肯出来,勾勾缠缠的拨弄那粉嫩的丁香小舌。 姜恬嘴巴里苦苦的,抻着小脑袋凑到窦成泽的手边努着嘴儿去够蜜枣,吃到嘴里就着急的去嘬香甜的蜜汁味道。窦成泽的手指很是碍事儿,不开窍的小姑娘就想用舌头把它顶出去。 窦成泽的脑海里一片混沌,眸子里似狼光闪闪,心里揪扯的厉害,眼底的□□再也难以靠理智遮眼。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狼狈的落荒而逃。连站在门边满脸复杂的姜锐都没有发现。 今日魏菁闹腾着非要吃烤洋芋,还要吃姜锐亲自烤的。姜锐不耐烦,魏菁就趴在他的耳边有恃无恐的说是肚子里的儿子要吃,然后就得意洋洋的看着姜锐认命的在花园里挖洞生火。 好不容易把越来越难缠的魏菁哄的肯放过他了,姜锐拿着他偷偷藏起来的烤的最成功的一个洋芋来给妹妹献殷勤,不成想却看到了这么暧昧的一幕。窦成泽眼里的□□与爱恋,作为男人,他绝对不会看错。那不是一个兄长或者长辈该有的,只有面对自己的爱人,才会有那般的纠缠错乱、欲语还休。 手里的洋芋突然变得烫手,姜锐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不知该喜该忧。兔子不吃窝边草,何况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姜锐恼恨窦成泽老牛吃嫩草,把主意打到自己嫩生生有如新长的嫩藕一样的妹子。 可是再细细一思量,他诡异的发现,对于妞妞来说,窦成泽实在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归宿。 首先,他未婚,且洁身自好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不说通房小妾,连身边伺候的都是公的或者半公半母的。 第二,家世清白人口简单,成婚之后王府里正经的主子只有他和妞妞。 第三,妞妞从小在王府长大,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宜人口她都熟悉。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妞妞几乎是窦成泽带大的,所以不论以后怎么样,他都会护着妞妞。他是夫君,更是兄长。 越想越合适,想的如果自己是个女子也要哭着闹着嫁给窦成泽! “少爷?”雪梨不解的望着姜锐。“少爷怎的在这里站着?” 姜锐淡定的伸出右手接过雪梨手里晶莹剔透的玛瑙果盘,见里面的黄桃肉颜色鲜嫩可爱,细腻饱满,清清凉凉的甜香扑鼻而来,一如往昔自己年少时的记忆,感概道:“你有心了。” 雪梨连连摆手,惭愧道:“公子折煞奴婢了,是夫人生前的方子,奴婢做了这么多年勉勉强强才有夫人的几分味道。” 姜锐见她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也是好笑,“我送进去,你下去吧。” 恢复了下心情,姜锐带笑端着黄桃果盘进了屋子,提高声音调侃正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的姜恬,“想什么呢这么投入,可是哪个如意郎君入梦来?”说完这句话就暗暗盯着姜恬的反应。 姜恬慢吞吞的道:“不是,只是觉得成泽哥哥最近好奇怪。” 第34节 姜锐饶有兴趣的追问道:“哪里奇怪?” “我有好几只白白你知道吧。” “知道。”所以? “白白在生小白白之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姜锐还不死心,“你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吗?” “哎呀,哥哥你手上是什么东西啊,黑黄黑黄的,好恶心啊。”姜恬本想晃晃脑袋整理下思绪好好跟他探讨一下关于‘窦成泽每月那几天’的问题,一抬头就看到了姜锐惨不忍睹的右手,顿时花容失色的捂住小鼻子哧溜一下躲得老远。 姜锐:“……” 姜锐吩咐人打水进来,一边洗手一边思索如何跟姜恬说,兄长跟妹妹谈论婚嫁问题很是奇怪,但是自家情况特殊,兄妹俩相依为命也只有如此。自己的话还好说,脸皮一厚就过去了。可是一对上娇娇软软的可人儿妹妹,他总是觉得无处着手。 “妞妞,我有些事想问下你的想法。”还是单刀直入罢。 姜恬用玉质的小勺子舀黄桃舀的不亦乐乎,吃的脸颊鼓鼓,含糊不清的回答,“哥哥你说,唔这个好甜呀,哥哥也吃。” 姜锐任由妹妹舀了一勺黄桃喂给自己,“你觉得王爷好不好。” “当然好呀。” “那你对他什么感觉。” 姜恬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感觉。” 最终姜锐还是没有问出来自己想要的结果,灰溜溜的从宝月轩走了出来。他咂么咂么嘴,进了茉香院。 靖王府人少地方大,有好些精美漂亮的院子一直闲置着,在姜锐坦白魏菁的身份之后,王府管家第二天立即就毕恭毕敬的把魏菁挪到了茉香院,老管家一手扶腰一手擦汗,老怀甚慰的见空荡荡的王府又填满了一点点,虽说不是王爷的妻妾子嗣,但……聊胜于无吧。 此时魏菁身着一身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慵懒的躺在葡萄藤下的古断纹黄花梨罗汉榻上。与她前朝仕女图般优雅高贵的装扮迥异的是,她正在吃相凶残的啃着姜锐烤的洋芋。 吃完最后一个,她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准备再接着睡一会儿,眼神一瞟瞟到了姜锐,高兴道:“你来啦!” 有求于人,姜锐温和的问道:“吃饱了吗,不够我再给你烤。” 魏菁受宠若京,忙不迭的点头,“够了够了。” “这个简单,让我去!”魏菁不愧为将门虎女,果然义薄云天。 姜锐见她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模样,心里发暖。她总是这样,就像一颗永远向阳的向日葵,不知疲倦,春光灿烂。曾经年少,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非那个人不可,他也确实守着对那个人从未言说的爱估计多年,直到……有一个叫魏菁的假小子猝不及防浓墨重彩的出现。 一份没有回应的感情很累,很煎熬,他都知道。所以,他心软了,对她,对自己。 见她下巴处有着吃洋芋留下的灰迹,探出手指轻柔的给她拭去。他是真的想跟她过一辈子,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兵法战略,她所做的一切其实他有所察觉,只不过因为是她,所以他从来不曾去深究。 面对难得的铁汉柔情,魏菁这个粗神经的没有脸红没有娇羞也没有顺势投怀送抱,只是大咧咧一笑,“哎呀,怎么说我也是妞妞的大嫂,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 姜锐:“……”他忽然之间有些心累。 三十回 “是,我心悦妞妞。” 姜锐没有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干脆,瞠目结舌道:“你真干脆,可是……妞妞她……” “我知道,妞妞只把我当成兄长,就像你一样的哥哥” “你知道?那你还……”姜锐失声问道。 “她就算心里没我又如何,就算一辈子把我当成哥哥又如何,我不会再弄丢她,无论怎样我都等她。” 姜锐手脚僵硬,头大如斗牛,一时之间也没有注意窦成泽话里的‘又’字。顿了顿,声音低哑却坚决,“我知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妞妞是你养大的,我也很感激你把她照顾的这么好。但是,如果妞妞不愿意的话,我总是向着她的。” 窦成泽对姜锐的话不以为意,眉眼含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也有些缥缈,“不用你向着我。”你向着妞妞就行了,你的存在就是让她高兴的,上辈子穷途末路我都能办到的事儿,没道理这辈子这么殚精竭虑的谋划了那么久却办不到。 姜锐叹了口气,“韫和,我就这一个妹妹了,你……能否告诉我你为何如此。”韫和是窦成泽的字,二人从小一起习武感情自是亲厚,只是到底身份有别,年长之后姜锐再未如此喊过,总是王爷王爷的叫。这会儿谈论到姜恬,姜锐不想有一丝差错,喊窦成泽的表字自有一番用意。 窦成泽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苦涩的笑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她就像意外刮到岩石底部的种子,在日常月久里慢慢的侵蚀他的心房,等他察觉时已经长得枝繁叶茂,碧绿参天,成为他的一部分,要是硬生生的分离,他也就活不成了。 姜锐神情怔忪,恍然间见到了曾近的自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不会帮你,却也不会拉你后腿。” 窦成泽一怔,心底有些暖意,“把她忘了罢,好好过日子,魏姑娘值得你拿出真心对待。” 眼前闪过魏菁娇憨的一颦一笑,姜锐好笑,郑重道:“我晓得。”做不了情圣,就做个好丈夫罢。 梁丘廷气得七窍生烟,在杏林小筑的一颗粗壮的杏树下来来回回的绕圈圈,“王爷,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那种药哪里有好用的,我给了你熬了几回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竟然还来问我配药的方子?那样我死后有何颜面去见老父与师父?何况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事情说开就好了,何必如此煞费苦心的有违人伦呢?” 窦成泽眼里有着痛苦挣扎,却被掩饰的很好,只淡淡道:“你如今为本王所用,只听吩咐做事就好了,我们各取所需,本王自不会亏待你。” 梁丘廷眼睛睁得老大,对他不动如山的欠揍样子恨得牙痒痒,“这么些年下来,我看得出王爷对姜姑娘的宠爱,王府自上而下都知道偶尔怠慢王爷可能无事,但是对姜姑娘那可是丝毫怠慢都不能够有的,”他挠头,“你这是为什么呀?!” 窦成泽依然不为所动,“琼台沉香虫漏。” 梁丘廷迅疾止步,双眸晶亮,惊讶失声,“可是一片万钱的海南沉。” 窦成泽颔首道:“你不是在配一剂新丸药,本王这儿还有夢天草。本王知道你的本事,可以丝毫不伤害妞妞的身体。” 电闪雷鸣间,梁丘廷顿悟,“当初你掳我来王府且囚禁至今就因为我有这个本领罢。”语气肯定。 窦成泽陈默不语,只低头抚了抚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上金线绣的暗纹,那态度摆明了就是默认。 第35节 梁丘廷两眼泪汪汪的望着他,痛苦万分的控诉道:“你简直太没有人性了,竟然因为我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就剥夺了我云游四海的潇洒人生!” 窦成泽不理他,径自站起身来,“能否配成药丸?” 梁丘廷滞了滞,“可以的,只是药效会大打折扣,而且如果配丸药的话要用到一些凝聚之物,我不能把握所有的东西混合在一起不对姜姑娘的身体产生危害。” 窦成泽想到小宝贝喝药时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揪成一团,“你是大夫,你看着办罢。”走到门边时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尽量不要那么苦。” 梁丘廷翻了个白眼,“良药苦口利于病,王爷如此的博闻强识连这个都不懂么?”竟然知道这么丧尽天良的药!呸呸呸,是闻所未闻! 梁丘廷是个顶聪明的人,最是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事情非做不可的时候,他能放下所有的偏见和个人情感,专注于自己在瞬间之前还极力反对的事情。 这会儿已经成为定局了,君子落子无悔,他虽不敢自称为君子,但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子一言九鼎的男人,遂不再罗里罢嗦的说一些劝解的话。要知道,你想劝一个执迷不悟的人回头是岸,跟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困难。 他鬼鬼祟祟的跟在往外走的窦成泽身后,心里跟猫爪挠似地,“王爷,你到底是为什么啊。”又自以为俊美的抛了个意味深长的媚眼,“啊?” 窦成泽见他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心烦,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梁丘廷颠颠的的想去追,被神出鬼没的杜一拦住。 杜一面无表情的提着他的领子把他从杏林小筑的大门外拎到大门内,板着棺材脸一语不发。 梁丘廷研究一下他裹在衣服里面偾张的肌肉,在对比自己单薄瘦弱的小身板,悻悻的闭上了张口就来的咒骂,灰溜溜的踅身回药房去了。 姜恬这几天一直灰沉沉的,总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莫名的就有些委屈,她躺在窦成泽的怀里呜呜直哭,担心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自己会变成傻子。 窦成泽亲亲她的额角,抱着她哄,“傻孩子,怎么会变傻呢,不是在吃药么,”又使劲搂了搂她,“就是傻了成泽哥哥也喜欢你,我的小宝贝。” 姜恬泣不成声,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端的让人心疼,“我才不要变傻。” 窦成泽闭了闭眼,越发的温柔,“小乖乖好生吃药,很快就好了。”对不起,成泽哥哥一丁点的险都冒不起,我不能让你想起来。 哭了一会儿姜恬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窦成泽心疼不已,痛苦的一下下吻着她的脸颊,心底焦灼。 咣当一声,一只成窑五彩小瓷碗应声而碎。红枣几个屏息站在倭金彩画大屏风边上,心疼的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姑娘在王爷的怀里闹着脾气。 姜恬也不想的,只是她控制不住,发完脾气又开始气自己,“呜呜,我是个坏姑娘,老发脾气,你们肯定都烦我了。” 窦成泽耐心十足,吩咐红枣把药再端一碗过来,把埋在被子里裹成蚕茧的小宝贝挖了出来,五指成抓给她抓被,宠溺的安慰着,“底下人熬了好多呢,不怕你打,我们家小乖乖想听响是不是?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就用瓷碗喝药,才不用什么金的银的,瓷碗摔着多痛快!摔,成泽哥哥有好多钱呢。”一股乡下一夜暴富的土财主的土气霸气扑面而来。 姜恬顶着在被窝里磨蹭成鸡窝的乱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鼻涕十分有型的吹成了一个可爱的泡泡,她脸红,臊的抓起手边的帕子就去擤鼻涕。擤完了看见窦成泽调侃的神情和水桃一脸的欲言又止,不明所以,以为他们是在笑话自己,又羞又恼,炸毛道:“擤个鼻涕有什么好看的!“ 窦成泽揉了揉她脑袋上的乱发,慢悠悠的道:“那是我的袖子。” 姜恬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迷茫的低头去看,窦成泽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很是朴素,但是此时本应干净整洁的衣袖上褶皱一片,上面还带着可疑的水迹。 姜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心虚的抬头觑了他一眼,翕了翕唇,干脆破罐子破摔用另一只袖子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并且用力的擤干了余下的鼻涕。做完这一切,她倨傲的抬起小下巴,挑衅的看向窦成泽,静等他发火。 窦成泽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好笑的用食指点点她红红的鼻头,“这下可是出气了?” 姜恬后悔了,那样小孩子气的行为幼稚到家,跟成泽哥哥的淡定从容一比就成了渣渣,不自在的转移话题,“哥哥和魏菁姐姐怎么不在。”自己病了都不来看看自己。 “他们有事情,我怕他们分心就没有告诉他们你生病了。”其实不是,是他怕姜锐在这里会看出什么,就想了个招儿把二人引得出了城。 发泄了一通,心情好多了,姜恬乖乖点头,见红枣重新端着一碗药上来,二话不说的接过来一饮而尽。 窦成泽见她小脸都皱成了一团,忙拿水给她漱口,“妞妞不要把水咽下去,漱漱口去去苦味儿就吐出来。” 姜恬乖乖的听话,漱口完毕就趴在窦成泽的怀里撒娇,等着他喂自己吃糖,可是一等二等他都没有喂过来。姜恬以为他忘记了,就提醒道:“成泽哥哥,糖,我嘴巴里还是苦苦的呢。” “不能吃糖,怕冲了药性。” 姜恬傻眼,“可是以前不是都吃的吗?” “就这副药是不能吃糖的,乖宝宝睡罢,等你睡醒了就给你吃糖。” “!!!”睡醒了早就不苦了谁还要巴巴的吃糖啊?! 窦成泽见她酝酿愤怒又想炸毛,忙安抚道:“你不是一直好奇姜锐之前的那位意中人吗,成泽哥哥告诉你,好不好。”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姜恬觉得她是个有脾气的淑女,遂强自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怎么也得等着成泽哥哥哄自己第三遍的时候才答应。 三十一回 宁国公府霁月院,卫达鸠占鹊巢的躺在孟严彬的榆木开光雕漆罗汉床上,左手一个个的在墨彩小果盘里拈果子扔到嘴巴里,吃了一会儿,见孟严彬只顾自己看书,不知在想些什么,笑的贱兮兮的样子。 卫达罢嗒罢嗒嘴,顺手拈过一只果核就扔了过去,“我说有你这这么待客的么,小爷我在这儿坐了半天了,你世子爷都不带招呼一下的啊?” 孟严彬不紧不慢的合上手中的线装书,瞟了一眼吊儿郎当还晃着二郎腿的某人,嘴角轻勾,“你不是吃的很是开心吗,还用招呼?” “你们家这果子不错呢,酸酸甜甜的吃着倒是新鲜,还有吗?” 见到又一个盘子见底,不说地毯上,自己凉簟上都满是果核,孟严彬没好气的回道,“没有了。” 卫达信以为真,后悔不跌的惋惜道,“早知道我就不吃这么些个了。”又埋怨孟严彬道:“怎么就几个果子都还按量给呀,又不是什么荔枝樱桃的。” 孟严彬珍惜的把书收了起来,也不理他,自顾自研了墨,上好的宣德墨,质地轻,墨色清,闻之无香,研墨无声,样式也十分的雅致。 刚刚看书灵感迸发,本想用羊毫饱沾了墨汁,一气呵成,奈何卫达还在,孟严彬隐晦的提醒道:“今日你兄长休沐,不回去看看?” 卫达懊恼自己嘴馋,气势汹汹的瞪着小盘子里仅剩的三只水嫩饱满的小果子。不吃罢那几个果子也拿不出手,吃罢又觉得心里不得劲儿难以下咽,闻言沮丧的回答道:“今日大哥陪着我娘和我嫂子去宝泉寺上香去了,大侄子被外家接走去玩了。”所以他才有机会跑出来玩。 言毕顿了顿,又不死心的问道:“真没有了吗,小甜甜肯定喜欢吃这个。”酸酸甜甜,鲜嫩可爱,水当当,软乎乎,跟她的人一样,能让人甜到心里面去。 孟严彬闻言迅速抬头,翕了翕唇瓣,终究还是闷闷的道:“我娘那里还有一些,我使人去要了来就是了。” 卫达闻言咧嘴一笑,没心没肺的把剩余的果子一口气吃光,秀丽的唇瓣一开一合道:“真够意思。” 宝泉寺最神秘的地方——快活林,是寺中的禁忌之地,除了主持方丈以及他邀请的人,闲人免进。 快活林,顾名思义,是一片林子,林中遍植气势雄伟、树干虬曲、葱郁庄重的罗汉树。它没有围墙,没有大门,但从未有不经邀请而进入之人,擅闯之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会被困在林中三日三夜,然后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身处林外。日常月久,这片历尽沧桑遥溯古今的林子,被传的神乎其神,成了人们心中神秘莫测的圣地。 窦成泽默不作声的站在被磨得光滑发亮的石凳前,手中形状奇特的叶子四分五裂,他脸色黑如锅底,“你当初允诺过的。” 第36节 善见大师发白胡子白,笑眯眯的道:“命中注定,谈何允诺。” 窦成泽紧紧捏住手中烂的不成样子的叶子,极力控制情绪,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可还能补救。” 善见大师不紧不慢的往竹制小茶杯里倒了一杯清茶,好脾气的让着窦成泽,“皇上喝一杯罢,不比荣华富贵圈里的美味,但自有风趣。” 窦成泽紧紧咬牙,压住心底的愤怒,更多的是恐慌,接过来一饮而尽,乓的一声重重把茶杯撂下,双眸直直的盯着善见大师,执着的等一个答案,好像那能决定他生死。 见他如此的坚持,善见大师叹了口气,不再兜圈子,悲悯的叹了口气,“当初贫僧就曾说过,重生,有违天道轮回。 但皇上坚持,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免于劳役战乱之苦,为了给苍生谋一个太平福祉,贫僧也就逆天行事一回。只是起死回生一事太过荒诞无稽,贫僧也不能保证事事如愿。 姜施主此番有梦境归来,预示她的记忆很快也就可以恢复完整了,此乃天意,贫僧也无可奈何,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在夏末秋初的季节里,罗汉树的叶子遒劲葱绿中夹杂着金黄可掬,阳光星星点点的投射下来,峻峭雄奇,华贵高雅。如斯美景,窦成泽却只觉满心荒凉,身世使然,以前他从不信鬼神,但如今他只能卑微的祈求上苍,既然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就让他如愿以偿罢。 如果重活一世只是让他重新经历一遍失去她的痛苦绝望,那么,他自己也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紧闭双眼,面目狰狞。 善见大师见状,伸手在袈裟里摸出一个福袋,“里面是一道贫僧亲自做法的符,皇上拿回去给姜施主带上,切记不可离身,”又说了一个苛刻的要求,“再则,梦境是前世今生的储存之地,晚间姜施主万万不得做梦,切记切记。” 傍晚时分,晚霞漫天,红灿灿的光晕映照下的靖王府煞是好看。 红枣今日穿着一身对襟羽纱衣裳,头上饰物简单,只带了一支淡色的翡翠簪子,提着一个红木食盒袅袅而来。 见姜恬一双纤纤玉手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抿着粉唇一言不发,眼神呆呆的很是可怜,她端出里面的三鲜猫耳朵汤,温声道:“姑娘,先喝点汤开开胃,一会儿就吃晚膳了。” 姜恬从早上起来就没有见过窦成泽,没有说去哪儿,去澄祥院问下人们也只是说很快就回来了。真讨厌,留她一个人吃饭! 本来姜锐与魏菁都在府里,一起吃饭多好,热热闹闹的。偏偏魏菁与窦成泽这两个不能在一桌吃饭,说是什么不合规矩。面对窦成泽面无表情却暗含幽怨的棺材脸,她又不忍心丢他自己一个人,自己去风流快活。魏菁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姜锐黏在一处,她又不好棒打鸳鸯搞什么男男跟女女主义。 所以如今靖王府主子虽然多了,但是还是她跟窦成泽两人一处吃饭。可是今日,早膳午膳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用的,窦成泽连个人影都没有,除非他不在京城,不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个人吃饭好没意思,连肉都不香了! 姜恬烦躁的把脸埋在手臂里,声音隔着衣料和手臂显得闷闷的,“我没胃口,你们下去分了罢。” 红枣心疼她中午就没有吃好,继续劝道:“好姑娘,就吃一口,这可是用现在厨房后院子里摘下来的菜蔬做的,最是新鲜可口。”语毕期待的看着自家姑娘,可是姜恬打定了主意不吃,索性闭口不答。 红枣还想再劝,眼睛的余光里扫到一双金线绣云纹的蜀锦靴子,慌忙张口欲呼,见来人摆手又生生咽下,墩身福了福蹑手蹑脚的退下。 窦成泽放下满心的复杂,面上很是温柔,宠溺的戳了戳姜恬藏在衣袖里的小脑袋瓜子,见小姑娘气恼的躲了躲,干脆上爪乱揉。他的手大,掌心的温暖厚实,姜恬一猜就是他,心情不好,伸出右手用力的拂开,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我很生气,不要惹我’。 窦成泽好笑不已,干脆探出手臂伸入她的腋下一叉,又快速的倒手一转,右手托住小屁股,左手扶背,像抱小孩子一样把小宝贝抱在怀里,亲昵的用鼻尖去蹭她,“怎么了这是,怎么还生气了,可是成泽哥哥惹你了?” 姜恬嫌弃的伸出小手去推他还带着汗渍的大头,皱着鼻子脆声道:“我才没有。” 窦成泽见小家伙板着小脸的严肃样子,并不是十分抗拒自己的怀抱。知道这只是普通的闹别扭,并不是很严重,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抱着摇了摇,把小家伙放在一旁的朱漆螺钿罗汉榻上,安抚道:“成泽哥哥知道今天委屈小乖乖了,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姜恬哼唧了一声表示不满,见他双眸含笑的盯着自己,脸上微汗也不在意,势必等自己回答,便佯装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呀?” 窦成泽也不恼,俯身亲了亲她的头顶,临走之时故意把额边的臭汗蹭在她香香嫩嫩的脸颊上,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姜恬气恼的用玉色素潮绸的衣袖使劲去擦,擦的腮边嫣红有如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一时之间浓丽不可方物。 三十二回 姜锐的探亲假并不长,而且窦成泽藏在西北的暗下势力也离不开他,这就要离开了。姜恬哭的鼻头都是红的,眼睛肿肿的连双眼皮都给撑成了单眼皮。 窦成泽心里吃醋,但看见她惨兮兮的小脸顿时就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不想计较了。捧着小脸亲了亲红肿的眼皮,哄道:“宝宝,不哭了,很快就会回来了。” 姜恬哭的小身子直抽抽,闻言推搡了他一下,不依道:“骗人!”戍边的将领哪有那么容易返京! 窦成泽点点她的小鼻子,“成泽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其实骗过的,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为了照顾怀孕的魏菁,姜锐一行依然乘坐马车而归。来时魏菁对此嗤之以鼻,还甜蜜的埋怨过姜锐娘们儿兮兮,但这次她特地把姜恬好几个柔柔软软的大软枕带上不说,还未雨绸缪的带了好几大盒子蜜饯,里面柠檬,酸枣,杏脯满满当当,看的姜恬的牙根都酸。 从云贵一带来的矮脚马,速度不快,但耐力很好,关键是行走平稳不颠簸,拉着黑漆平头的马车渐渐在视野里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再渐渐的消失不见,徒留一片飞扬的尘土。 窦成泽温柔的把姜恬的帷帽薄纱放下,笑容宠溺,“回去了,妞妞。” “成泽哥哥其实你都知道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窦成泽却知道她在问什么,一边伸出健壮的胳臂揽着她向马车走去,一边打趣道:“知道什么,你着急见小侄子吗?” 姜恬虱子多了不怕咬,反讽道:“我就是着急,但现在好些了,本来是为你们俩着急,这会儿心事放下一半,如今只剩下你了。” 窦成泽手下是单薄瘦弱的肩膀,帷帽薄薄的软烟罗纱随风一吹根本挡不住少女已经慢慢发育的曼妙身姿。他手心发痒,嗓子眼发干,心里也发痒,虽然现在只是两只小笼包,但是他会亲眼见证她的每一步成长,咳咳,隔着衣裳也算,起码等夜里她睡着了他可以偷偷丈量。 姜恬见窦成泽一脸深沉,以为他听了这些老调重弹心烦,嘟了嘟红艳艳的小嘴唇,娇娇软软的嗔道:“好了我不说了,你爱娶不娶,又碍不着我什么事儿。” 她声音本就甜甜糯糯的,撒娇的时候更是会有翘翘的尾音儿,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拿着细细软软的小爪子在挠人一样,能把人的心都给叫酥了,魂儿都要被勾走。 窦成泽最是喜欢她撒娇,她的一切他都喜欢,但最是享受她的撒娇。不过,此时享受的并不仅仅他一个人。 姜恬给自家兄长送行的地方是在京城南门——望归门,据说当年开国太宗皇帝经常在此徘徊,等待他的公主,只是一直不曾等到而已。后来人们唏嘘一代帝王的如海情深,从此给南门命名望归门。 孟严彬今日是来等人的,他本来是在一边的小茶馆喝茶,估量着时辰差不多才走出来翘首以盼。窦成泽与姜恬今日穿着都很普通,颜色也是夏日很大众化的天青、湖水碧,再加上两拨人马是背道而行,他今日心情也不好,所以开始他并没有对二人多加注意。只是此时望归门人流很少,虽然武艺不高强,但贵族子弟多习武健体防身,孟严彬的耳朵比一般人总是要灵敏一些。 听从家母之命来此迎接素未谋面的表姨家表表妹这无可厚非,待客之道嘛。但是母亲一提到那个指腹为婚的趣谈他却莫名的烦躁,以前,他不会这样的,对于娶谁他并不关心,总觉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媳妇,其实就是娶给母亲,娶给内宅的。开始他不知道原因,但后来在梦里也会梦到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时,他想,他知道了。 他每天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如何见到她,和她说些什么,怎么样才能……娶到她。甚至可耻的利用好兄弟卫达给她递东西,知不知道是他给的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就好。不曾想柳暗花明又一村,天可怜见居然真的听见了她的声音,在梦里,他就是这样听她一声声的跟自己撒娇的,那是小女孩面对亲近的人才会有的亲昵与依赖。 强自按捺下激动的内心,他稍稍平复一下表情,又恢复到了那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快走几步追上马上要上马车的二人,深深的抱拳福了一礼,恭声道,“严彬失礼了,竟差点没认出王爷与姜姑娘,王爷万福,姜姑娘有礼了。” 窦成泽感受到了来自宿世情敌的森森恶意,他想起了善见老秃驴曾经说过,‘姜施主与孟施主是千年修得共枕眠,缘分深厚,月老的那根红线一直都在。这一世皇上先得天机,他们的姻缘线想必是不成了,但是缘分一说,颇为玄妙,这一点贫僧就无能为力了’。难道真的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对他来说,这哪里是缘分,这简直是孽缘呀! 窦成泽身子僵了疆,无视孟严彬的周全礼数,兀自小心的把姜恬抱上马车,把马车上绣蜻蜓立荷角图案的锦缎帘子掩好,这才回身正对孟严彬,虽然他知道这小子最想见的其实是谁。冷着脸寒暄道:“孟世子也是来此送行?” 孟严彬晓得这位王爷素来性子阴沉,并不在意,只是很是可惜的盯着马车帘子被窦成泽掩的严严实实的,因此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不不,严彬在此是接人。” 窦成泽嘴角勾了勾,“哦,这个点接人可是有些早。” 第37节 “是我远方的表妹,下人一早送信来,说是昨夜错过了宿头,表妹极为思念家母,索性连夜赶路,故以一早就到了。” 窦成泽一直使人关注着宁国公府,孟严彬一说在此接人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心讽刺他几句水性杨花,但是想了想人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实在是没意思的紧,而且也怕姜恬经提醒想起些什么,遂无意再多说什么,一甩袍袖就要上马车,甩完了才想起自己今日穿的是束袖,顿了顿生硬的丢下一句‘再会’就上了马车。 孟严彬愣愣的见王爷一连串奇怪的动作,怎么觉得王爷很是不喜欢自己,连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难道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狼子野心? 大楚的开国之主当年是在乱世顺势而为揭竿而起,在马背上拼打来的天下,可能是情路坎坷,心中苦闷,楚太宗时期的狩猎十分的频繁,每年最少会有两次。如今虽然是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历任皇上也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左拥右抱甚是快活,但是狩猎的习俗却保留了下来,没有开朝时的频繁,但也是一年一次。 楚太宗频繁狩猎的原因已经不可考,但狩猎能在血雨腥风中磨砺贵族子弟,使其武艺心智各方面得到洗礼与成长。而且皇城中的皇上后妃,以及京城中的王爷之流的一年到头都被困在笼子里不得外出,狩猎是难得的放风时间。所以正元帝虽然对手握重兵的将领总是疑心重重,对于狩猎的传统还是尊重的。每年的秋狩总是早早命人准备,草拟随行人员名单。 以往窦成泽都是被命令待在京城,不过也只是单纯的待在京城而已,既不会让他监国也不会让他理政。今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命窦成泽随行伴驾。 窦成泽倒是无所谓,上一世就有这么一出,是皇后的推手,本着多一个王爷随行,就多一个背黑锅的。上一世皇后怎么做到的不知道,这一世窦成泽倒是在背后推了一把,并且不动声色的安了几步好棋。外面的事情这一世他游刃有余,而且吃一堑长一智,什么事都没有自己的小宝贝重要,故此,他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的小宝贝取乐。 姜恬自从知道这么一道圣谕就开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要知道上一世成泽哥哥可就是在这一次狩猎中被猛虎所伤,小命差点都救不回来,后来虽说是痊愈了,但是每逢阴雨天就会很疼很疼,幸亏京城气候干燥,并不是常常下雨。 这一世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受这样的苦了,可是要怎么告诉他呢?圣旨已下,再无更改的可能,那就只能做好防范了。 见她眉头皱的都要夹死苍蝇了,筷子一下下的只是戳着米饭也不吃,到底是不忍她为难,虽然他很是喜欢她为他操粹了心的可爱模样。夹了一筷子鱼香茄鲞问他,徐徐善诱道:“妞妞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为难的事情了,饭怎么也不好好吃了?” 姜恬张着嫩红的小嘴吮住鱼香茄鲞,细细的咀嚼品味菜里清香,咽下去之后‘啪’的一声把筷子放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成泽哥哥都会答应?”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 窦成泽也放下筷子,正经八百的回答,“妞妞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说什么我也都相信。” 姜恬闻言干脆鼓足勇气一口气都说了出来:“这次狩猎你将会受到危险,有人把猛虎放进了围场,猛虎被人喂了药,所以很是威武,你一定要小心。”说完觉得这些不够分量,又老气横秋的补充道:“虽然这是我梦中所知,但你说话算话,一定要听我的话。要多带侍卫,狩猎时千万不要离开大部队,不要往密林深处去!” 三十三回 窦成泽跟着狩猎的大部队离开京城已经两天了,姜恬倒是不担心他再出事,因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在朝局中他都是一个小透明,所以费尽心机的猛虎刺杀事件应该不是冲他来的。最重要的是,她逼着窦成泽在临走之前郑重保证道‘成泽哥哥答应你,要是不听你的话或者受了重伤,就让成泽哥哥……讨不到媳妇,三年之内’。虽然加了一个期限,但是聊胜于无了。 嘿嘿,不过死活要加上三年的期限,说明成泽哥哥也是着急个人问题的,知道着急就好办了。 姜恬皱巴着小脸把梁丘廷最新研制的养生丸子吃掉,苦的直吐舌头也不能吃一丁点糖,不过丸药总比汤药好。 水桃苦着脸匆匆的走进来,“姑娘,总管不肯给咱们配马车,说是王爷临走之前吩咐过,不能让您出王府大门一步。” 姜恬不可思议的张大嘴巴,“不会吧,老总管最是好说话的,成泽哥哥都不在家他怎么还不同意,岁安呢?” 水桃摊了摊手,“总管说就是因为王爷不在家,所以才不敢放姑娘出门。”说完见姜恬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悠,小脸跃跃欲试,又泼了一盆凉水,“总管大人说了,姑娘不要想着偷偷出去,王府的侍卫会全天巡视王府,切——会有暗卫跟您如影随形。” 姜恬这会儿是真的震惊了,简直是太丧心病狂了,凭什么他出门去玩却禁自己的足呀!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拂袖而起,到底是被窦成泽娇惯出来的脾气,愤愤道:“哼,收拾东西,今日这个门我还就出定了,我倒要看看那个不长眼的敢拦我!” 水桃闻言翕了翕唇,见她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槛,还是提醒道:“姑娘,总管说了,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出现在您的面前,岁安也不会。阻拦您的侍卫都是生面孔切带着面具,王爷回来后他们也就会调走了。”说完噗通一声就赶紧跪在了地上。 姜恬被气得不得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她知道水桃说的都是真的,总管说的也是真的,因为窦成泽本身就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打定主意不想她做的事她注定做不成。姜恬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就变灰暗了,也许一直以来就是她错了。她以为她是一直自由自在翱翔在天空中的小鸟,其实她是一只风筝,看似在风中自由飞翔,其实总有一根线在后面拽着,只要线不允许,她哪里都去不了。 姜恬被气得肚子疼,一整天都趴在床上,晚饭都没吃。红枣用红木托盘托着几个碗碟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点心放在床头的柞榛木(红木板面)高花几上,酒酿南瓜莲子蛋花羹、黑米肉皮冻、鲜虾蒸嫩蛋、椒油青笋金针菇,油爆红焖青鱼块,还有一大碗胭脂米饭。 主子没吃饭,红枣几个自然更不敢吃,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姜恬。姜恬本来还想赌气说不吃的,但一想人家这时候不一定正在大口吃着烤全羊烤鹿脯呢,赌气人家也看不着,饿着图什么呢?吃! 虽说饿了一顿,但是动作依然敏捷,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见身边的几个丫头,特别是蜜桔一个劲儿的盯着盘盏咽口水,知道连累她们也没得吃,扒了一口米饭含糊不清的吩咐道:“吩咐厨房再上几个菜,就着米饭你们也就在这儿吃了罢。以后不要这么傻,你们跟我不一样,还要当差的,该吃饭的时候就要吃。” 蜜桔反应最快,扭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回着姜恬的话:“姑娘最好了,奴婢腿快,各位姐姐稍等一下。”话音没落,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姜恬又扒了一口米饭,瞠目结舌的跟雪梨道:“蜜桔这脚力跟飞毛腿似地。” 许是早已领教,雪梨倒是淡定,“跟杜一的徒弟学的,不当差的时候她走路都要绑沙袋的,哦,睡觉的时候也要绑着然后把腿吊起来。” 姜恬:“……” “奴婢一定要练好轻功,保命的功夫一定要练好喽,姑娘放心,一旦地震奴婢背着您也能跑的跟兔子似地。”蜜桔已经吩咐完回来了,饭菜一会儿自然有人送上来。 姜恬:“……”有童年阴影的孩子奏是有理想有追求。 古密山以及山下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是此次狩猎的地点,已是夜半时分,草原上的草约有半人高,山下风大,被吹的东倒西歪。虽然天上繁星满天,但这黑黢黢的一片看上去也很是吓人。狩猎众人的帐篷建在草原的边上,周围有一遭的侍卫把帐篷牢牢围住,倒是不怕有人偷袭。 窦成泽的帐篷前面两个侍卫正在尽职尽责的站着岗,草原有一大特点,就是夏日蚊虫肆虐,此时虽已是夏末秋初,两人也都佩戴了防蚊虫的香草荷包,但脸还是被叮的一块一块的。 一个戴着伙夫头巾的矮个子士兵手拿一大把铁签子,上面是穿的整整齐齐的考好的袍子肉,见了两人讨好的笑道:“两位哥哥,这是后勤今夜偶得的傻狍子,肉质很是鲜美肥嫩,故此烤好新鲜的给各位贵主子尝尝鲜,还望两位哥哥给通传一下。” 狍子肉应该是刚刚烤好就送来的,色泽油光喜人,香味扑鼻,吸引的蚊子都不叮人了,光顾着围着肉打转悠了,幸亏后勤知晓这是送给诸位王爷和娘娘的很是费了一番心思,送肉的伙夫另一只手就是一支细铁丝做的密网,蚊子也就只是闻闻味儿而已。 伙夫虽然掌管着衣食住行中的食,但是除了掌勺的大师傅有机会得到主子的赏识外,下面的人很难出头,那么往各处送吃食的机会就显得极为重要。 两位侍卫也都是老实人,不想难为他难得的在主子们面前露面的机会,更何况万一他真的得到主子的赏识,今日的举手之劳也不失为一个善缘。出来混,人情世故总是要知道一点的。遂也不为难他,通报了一声得到里面应声就放了人进去。 窦成泽正斜倚在榆木开光罗汉床上看书,听见动静瞟了一眼,就放任岁平去招呼。过了一会儿账内安静下来,他正襟危坐起来,漫不经心的问道,“写的都是些什么?” 三十四回 婴儿手掌大的糙纸上写的都是食材,褶皱破烂,还有油污,看似毫无规律,却是内有玄机。 岁平默默记在心里之后还是谨慎的烧掉。嘴里念念有词,不大一会儿就附在窦成泽耳边低声回道:“山上密林深处确实有猛虎,但这次燕国公世子用的不是山中土著,而是外界训练好的,并且会在明天给老虎喂药。至于替罪的羔羊……燕国公世子说‘总归平王是不会单独行动的,到时候就看谁倒霉了’。” 窦成泽摇头低笑,不置可否。看来自己气运实在不好,前世就是自己不察乱入的。虽然没有成功的替人背了黑锅,但却是差点把命送掉。不过倒是便宜了闫勇易那个混蛋,时候未到啊。 修长的手指探入怀里,小心的摸出一个红红绿绿的荷包,边角有一些毛毛的,不过很是顺滑,看上去主人经常摩挲。拿到耳边嗅了嗅里面衣料的清甜香气,你们没有猜错,里面就是一件女人的肚兜。 如今的他已经病入膏肓,变态比前世更甚,狩猎几天的分离简直能活活要了他的老命。所以在临行前偷走了宝贝刚刚脱下的肚兜,放在她亲手绣的荷包里,这样的亲密虽然浅薄,但聊胜于无。又深深的嗅了一口,把荷包珍而重之的放在胸口,声音有些温柔,“王府里有信送来吗?” 问这话其实就是在问姑娘怎么样,姑娘好不好了。虽然知道一旦涉及到姑娘王爷总是会温柔耐心,和蔼可亲,岁平还是被这春风化雨的声音给震了一个机灵,赶紧抖擞精神,“来信了,说是姑娘因为被总管拦住不让出门气得不得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有说有笑的正跟人学做奶酪呢。”而且姑娘正磨刀霍霍的等着您回去呢。 窦成泽笑的宠溺,很是开心的断言道;“肯定跟人扬言要找我算账吧,她怎么说的,跟本王说说。” 岁平犹豫了下,见窦成泽满脸期待,知道王爷这是想姑娘想的不行了,见不着人,听不着声,那知道她在做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也是好的。 唉,情之一字,说出来容易,处起来是真难,以前姑娘小的时候他从没往哪方面想过,毕竟那么小的一个小娃娃。可是随着姑娘长大王爷看姑娘的眼神没变,对姑娘的态度也没变,他总算发现了不对,哪有十三岁的大姑娘还抱在怀里喂吃喂喝哄着睡觉的?!就算是亲生父亲兄长都是要避嫌的! 虽然原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岁平顿了顿还是给复述了一遍,“姑娘很生气,特地跑到澄祥院的大门口大声道‘总管,岁平,我记住你们俩了,告诉你们主子,给本姑娘等着!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就像……就是个老顽固,哼!”岁平不亏为窦成泽身边第一人,懂眼色,还会演,把姜恬这句话学的活灵活现,就跟他亲眼所见似地。 窦成泽笑的还是那么贱兮兮的,一点没有被冒犯的怒意。想着她气得小脸鼓鼓,眼睛红红的娇气样子,心头软的不行,小丫头肯定被气坏了,不知怎么脾气就这么大,也不是爱出门的人,偶尔一次不出去又有什么打紧。老顽固,他眼眸深深,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知道自己到底老不老,就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他照样能让她…… 京城靖王府后花园荷花池畔,姜恬着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一头秀丽青丝未施一物,就那么自由自由的散乱在大红酸枝交趾黄檀贵妃椅上,镂金百蝶穿花的绣鞋大喇喇的敲着贵妃椅的边缘,鞋尖上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月季花。 第38节 “留得残荷听雨声,声音确实悦耳动听。” 蜜桔见了这烟雨蒙蒙,也是喜欢,快声道:“姑娘,这荷花还没落呢,我们王府的荷花好,总是还要再开的,有雨也不怕。” 一场秋雨一场寒,入秋的第一场秋雨来临,不能出府,也没有人陪,姜恬干脆让人把小亭子收拾出来,出来听听雨声。 “咦,你们听,是不是还有雨打芭蕉的声音,是在亭子后面的吧。” 蜜桔凝神听了一会儿,疑惑道:“姑娘听差了吧,亭子后面的芭蕉不是已经被您命令铲掉种上菜了吗,这多出来的响声应该是看菜的李大娘给菜盖的雨遮子。” 姜恬的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翕了翕唇还是未发一言。 前一阵她看一本隐士的自传,对‘种菜西宅中,悠然度日月’的农夫生活很是向往,所以把一大片芭蕉砍掉中了菜。可素她万万没想到美好的农夫生活还要跟大粪、各种各样的虫子打交道呀!第一次在嫩绿欲滴的菜叶上发现一只色彩斑斓浑身带毛的大虫子时,她差点被它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尿了! 最可恶的还是成泽哥哥,大坏蛋竟然嘲笑她做事没脑子,总是看不清事情的本质,白白吃了那么多核桃,分不清好赖人,竟然因为菜上有虫子就不喜欢了!她当时脑子一抽抽就豪言壮语的说非要种出菜来不可! 气死她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要这么多话呀!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 蜜桔丝毫不觉自己破坏了自家姑娘赏荷听雨的雅趣,她眼中冒着崇拜的小星星,兀自喋喋不休的巴巴道:“李大娘真是能干,有一次我亲眼看到她一手就捏死了一只大青虫,女中豪杰啊。” 姜恬的脸都绿了,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有个没眼色的婢女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红枣举着油纸伞踩着高高的木屐走了进来,手里拿的好像是个帖子,“姑娘,尤家慧婉姑娘给您下了帖子,说是邀您去府里打牌。” 姜恬听完眼睛一亮,转而又郁闷道:“我想去呀,可是如何去?去回了吧,你把前日送来的野物挑两样给慧婉带去,让她尝个鲜吧。” 蜜桔嘴巴里的橘子还没完全咽下,闻言没心没肺的道:“您出不去让尤姑娘进来就是了呀。” 一语点醒梦中人,姜恬眼睛一亮,赞许的看了蜜桔一眼,大声道:“对呀,红枣你亲自去请,就说姑娘我请她来吃肉喝酒。” 尤慧婉倒是痛快,前阵子她跟着母亲去外地走亲戚了,才回来,有许多话要跟姜恬说,在哪里说倒是无所谓。不过她这次来,不是一个人来的。 见到尤慧婉身旁那位身着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浅绿色银纹绣百蝶度花上衣,梳着精致的垂髫髻,左眼下方一块水滴状的嫣红胭脂痣的姑娘,姜恬嘴巴张了张,停顿了好几息没有说话。这弱柳扶风,娇羞无力的美貌姑娘分明就是窦成泽前世颇为受宠的静侧妃呀。 尤慧婉嘟了嘟嘴巴不乐意道:“你个没良心的,枉我一回来就巴巴的来找你,可是你倒好,客人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不说,竟然看都不看我?” 姜恬干巴巴的笑了声,“嘿嘿,哪里哪里,是这位姐姐太好看了,我都看呆了。” 尤慧婉撇了撇嘴,“喏,这就是我那位长姐,刚从甘肃过来,我祖母让我带着出来走动走动。” 姜恬倒是没有跟这位慧静姑娘打过交道,只知道这位慧静姑娘是尤大人的第二个孩子,生母本是尤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从小跟着尤老太太长大。后来尤老太太把她认了侄女儿,再后来又把干侄女儿给了儿子做贵妾。因此子凭母贵,尤老太太很是宠爱这个孙女儿。 她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给窦成泽怀过很多次孩子,只是都没有生下来而已。到底原因如何她不得而知,只是光是听说静侧妃有孕的消息,她就听过三次。之前的不晓得,只知道最后一次是成泽哥哥醉酒后无意给弄没得。想来成泽哥哥也是伤心难过的,那段时间总是阴沉沉的,连过来自己的院子跟自己吃饭时眼睛也瘆人的要命。唉,也是红颜薄命! 姜恬眼睛含笑,粲然一笑道:“是尤家姐姐的胭脂痣生的好,总觉的莫名的亲切。”好像自己也应该有似地。 尤慧静见面前的小姑娘模样漂亮的不像话,生的樱唇皓齿,小小年纪已经风采动人。尤其是一双点漆似的眼睛,有如山间清澈的泉水,透亮,干净,湿漉漉雾蒙蒙的。她生性胆小,腼腆一笑赶忙摆手道:“姜姑娘过誉了,在你面前我如何敢当。” 三十五回 姜恬端端正正的坐在宝蓝色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上给窦成泽写信,红枣几个暗暗称奇,每每王爷姑娘两人闹矛盾的时候,不管结果怎样,总是王爷先低头来哄姑娘的,这次姑娘这是怎么了? 红枣俏脸一板,一姐气派十足,“姑娘长大了,懂事了,自然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蜜桔突兀的说,“姑娘肯定写信跟王爷吵架呢。” 不过她们都没有猜对,姜恬这次写信的初衷真的是好的,虽然除了做媒这件事外连句问候都没有,摆明了在赌气,但起码她主动了。 窦成泽无奈的看着手中的信,满眼的欣喜与雀跃如擂鼓的心跳都变了苦笑。是哪个混蛋说的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么为何他的回头却是总被前世打扰,他的宝贝还没爱上他,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爱她! 前世的静侧妃,一入靖王府就十分受宠,面对她,他总是会莫名的失神,外界传言靖王府静侧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原来他在那时候就已经爱上妞妞了,只是他当局者迷罢了。 其实尤慧静跟姜恬并不很像,但是二人都是在左眼下方有一颗状若水滴的嫣红胭脂痣。而且尤慧静性子懦弱从不多话,静静的坐在那里,窦成泽光看就能看半晌。 窦成泽其实是个很冷血的人,他从来清楚地知道自己不爱尤慧静,但他不怕忌讳允许她继续叫静,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怀孕。有尤慧静之前,他对房事并不热衷,但是尤慧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他一看到那颗胭脂痣就会发狂的想要。有时候脑子不受控制也会冒出姜恬的影子,但他都是心惊胆战生生把那丝漪念压回去。 前两次的怀孕都是被后宅那群女人给弄掉的,作为父亲,作为一家之主他是失败的。故此他杖毙过姬妾奴婢,重罚过贺怜。至于第三次,则是被他亲手打掉的。 当尤慧静侧身对着他温柔的抚着肚子跟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孩子时,他突然恍惚,继而震怒。好像他的孩子不能从她的肚子里出来,不能从他现有的任何一个女人的肚子里出来。至于那个应该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他只是有预感,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他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当尤慧静见他脸色苍白担忧的过来扶他时,他下意识的一挥……他不是故意的,但他不后悔。 再后来,尤慧静的身子越来越差,直至死去。她本是菟丝花,实在不明白为何一向顾惜自己的男人突然翻脸,更无法接受的是他亲手杀死了他们的孩子。 离谱的是不知哪个别有心机的人在姜恬耳边进谗言,说因为颊上胭脂痣,窦成泽其实是把她当成尤慧静的替身。这也是前世姜恬不肯屈从,郁郁而终的原因之一。 尤慧静是窦成泽前世今生都觉得亏欠的女人,她是无辜的,可怜的。他会尽己所能派人照顾她,给她找个好人家,别的管不了,但无忧无虑的白头到老是没有问题的,但也仅限如此了。 他不会再见尤慧静,他自己欠下的债,自己来填,但是不会拿着自己来抵债。这一世他是来找妞妞的,他们要一起相濡以沫,一起白头偕老,一起生一堆孩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没有误解,没有阻碍,没有迟疑。 他们之间原本有一百步的距离,前世他走了一百零一步,这一世再倒回来一步就好了。 姜恬写完信之后直到窦成泽回京都没有收到回信,不是不生气的。面对她好一阵歹一阵的小脾气窦成泽也不在意,一笑了之。掐指算了算,小丫头也快长大了,前世他记得她是每个月中旬。 当金秋十月赏菊吃蟹时,姜恬应邀去尤府做客。本来以为窦成泽会十分反对,她已经做好了誓死抗争的准备,谁知老顽固这次很是好说话,还很是善解人意的道:“去罢,好好玩,不过回来不许再跟我闹脾气淘气了,嗯?” 姜恬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翘头望了望横风窗外懒懒升起的红太阳,太阳没从西边升起来呀。 晨光明媚温暖,她一身海棠红的长裙逆光而立,俏生生地像枝头含着露珠的海棠花,黑亮的杏眼却是比露珠还要水润的多。 窦成泽喉头滚动,情难自已的慢慢俯身压向姜恬。姜恬不知所措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见他头越来越低,她微微后仰。练过舞的身子柔软似柳,只是气氛太紧张,鼻尖不受控制的轻哼了一声。 窦成泽听到后身子僵了疆,探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把她嘴巴上的口脂拭去,“不要涂这个,对身体不好。”涂上以后那微微嘟起的唇瓣娇艳欲滴,让人垂涎三尺。 姜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害她白紧张了,至于紧张什么……她摇了摇小脑袋拒绝去想,头上的一串银质流苏叮当作响。乖巧的哦了一声,摆了摆手跟他告别就蹦蹦跳跳的出了门,到了宝月轩的正门时立马正襟危步,规规矩矩的颔首直背。 窦成泽好笑,小骗子!直到看不见姜恬的影子,窦成泽才反身进屋,从暗门进入澄祥院正房。 岁平已经在大厅等候了,见窦成泽出来也不用吩咐,就自动自发的回道:“回禀王爷,孟世子那里已经办妥了。” 岁平一脸严肃端正,但其实肚子都要笑破了,王爷小时候都没有这么淘气。当这个任务分配下去后,人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王爷这么做玄机在哪里。 第39节 宁国公府孟严彬一脸便秘的样子跟正在训诫他定要尊师重道、好好读书的宁国公道:“父亲,儿子有事情要先告退了。” 宁国公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子不教,父之过,怎么,翅膀硬了,为父说不得了?” 孟严彬依然一脸便秘的样子,闻言急的面红耳赤,顾不上还有下人在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儿子内急。”让一个温文尔雅的如玉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真是难为他了。 宁国公受惊的胡子抖了三抖,很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虎着脸道:“……去罢。” 孟严彬这次不是一般的便秘,而是一泻千里的拉肚子,拉的肚子空空,一点力气都没有,后来连往恭桶上坐都是有仆人抱着的。他脸色惨白,又难受又难堪,丢人到这等地步也是没谁了,臊的他好几天没有出门。要不是宁国公吹胡子瞪眼的,他还会接着跟先生告假。这就是后话了。 姜恬来到尤府先去拜见了尤慧婉的祖母和母亲,尤老太太虽然有些糊涂偏心,但到底是大家闺秀,豪门宗妇,面对外人时很是慈祥和蔼。 见到姜恬,她拉着手就不放了,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怎么会有这么俊的女孩子’‘这孩子真是好’。 如此奔放豪迈的夸奖姜恬第一次遇见,老太太从她的头顶鸦发一直摸到粉白可爱的小指甲盖。姜恬颇有些不知所措,脸颊羞得通红,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哪里哪里’。 天可怜见,人家老太太说的是真话,她是真的没见过如此貌美可人的姑娘。小姑娘一身海棠红的长裙,大大的杏眼扑闪扑闪的,清澈透明的仿佛被它看一眼自己也干净了似地。雪白皮肤白里透红,气色很好。腰肢细软,行止轻盈,宛如海棠初绽,未见奢华却见纯净。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甜美,观之亲切,唇瓣自然上翘,又很是俏皮天真。 容貌绝美,气质还如此出众。老太太一辈子跟武夫家眷打交道,对于恬静甜美的姑娘很是向往,所以才对尤慧静母女俩如此宠爱。现如今活生生的姜恬坐在身旁,老太太没有一丝丝的抵抗力,恨不得这是自己亲生的闺女!没错,就是闺女!孙女还隔了一层肚皮呢! 可惜的叹了口气,老太太心头疼痛,再早生几年就好了,配给大孙子多好的一对。现如今人家好好的管家小姐怎么可能给景焕做妾呦! 三十六回 姜恬两辈子加起来没有被人这么密集高调的夸过,虽然老太太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只是少许的夸张了一点点,但她还是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答话,就一个劲的抿嘴笑,这样一来老太太更喜欢她了。 尤慧静的母亲,尤大人的妾氏雪莹雪姨娘的笑容微微僵硬。心里庆幸姜恬不是尤家人,也无可能进入尤家,而只是个偶尔上门的客人,不然只怕她们母女就更没地方站了。看女儿像是被排离在人群之外,只是怯生生的望着欢闹的人群,连笑容都是那么的柔弱无依,心里顿时像吃了黄连一样苦涩。虽有老太太怜爱,但她可怜的宝贝女儿已经被自己养定性了。 都怨她,身份低微,没有依仗,除了老太太的些许恋爱,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老爷都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才常来坐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老爷的心事更向着太太的。她不嫉妒,这么多年一直感激着,感激老太太从人牙子手里买了自己切让自己锦衣华食,感激老爷给了自己一个女儿,感激太太从未故意为难自己。 正因为这样,从小她就教导女儿谨慎谦卑,不要跟嫡出小姐争执,要温柔善良讨老太太的喜爱和太太的善待。不过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算计来的东西总是不稳固,没有底气就只能落了下乘。好在女儿好歹是朝中三品大员的长女,即使是庶出,也能找个不错的人家,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 想到这里雪姨娘谦卑的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水,一一的重新给各位主子续上新茶。虽然早已是半个主子,但是她依然保留着做婢女时的身份,端茶倒水,打帘更衣。麻雀登上了枝头,却未有一日望过本分。可能有人觉得这样太过可怜,但这么多年她却在尤府过的颇为体面,也是唯一一位养育子女的妾氏。 好不容易姜恬才跟着尤慧婉从老太太的房里出来,尤慧婉见姜恬大松一口气的狼狈样子,故意酸溜溜的道:“我们家老太太从小也没待我这么好过,待我那庶出的姐姐都比待我和善,没成想你到是个有福气的。” 姜恬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外人,不雅的白了她一眼,“这点子干醋你都吃,还能不能行了。”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慢吞吞道:“话说,我这么一会儿就看出来了,难道你不知道你祖母为何老是教训你?” 尤慧婉顿时泄了气,“我也知道祖母不是不疼我,只是觉得我太跳脱,可是要我跟你和我姐姐一样我是真的做不到呀,让我那样还不如拿刀杀了我的痛快。” 她豪气的一捋袖子,哈哈大笑,“本姑娘原应是横刀立马的沙场巾帼,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女,再不济也是个英姿飒爽的武将之女!” 两人来到了尤慧婉的院子,只见不大的一个小亭子里,栏杆外另放着张竹案,上面放着杯盘和酒具,那边有两三个丫头煽风炉煮茶,周围是一盆盆种在宜兴原矿紫砂陶瓷花盆里的菊花,品种齐全,摆放的也错落有致极为精美。 姜恬见状喜得忙问,“竟然还有酒,虽然不让客人进屋有些失礼,但看在杜康君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她知道尤慧婉的性子,加上性子本就单纯不会一些弯弯绕绕的话,因此跟尤慧婉说话放的开。 尤慧婉伸手要去拧她的嘴,“说了是要请你来吃蟹赏菊,哪里又能够没有菊了呢。你这丫头倒好,又来排揎我。” 二人这么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儿,尤慧静便到了。她不好意思的抿嘴道歉,“让二位妹妹久等了。” 姜恬客客气气的回道:“姐姐说的哪里话。” 尤慧婉看不上她唯唯诺诺的,跟她没有多亲厚,却也是相处和睦,闻言大咧咧的招呼她坐下,“姐姐快坐下吧,我们这就开始上螃蟹了。”又转头兴冲冲的吩咐身边丫头彩铃,“螃蟹不可多拿来,仍旧放在蒸笼里,拿六个来,吃了再拿。” 姜恬跃跃欲试,也不作假,喜滋滋的搭话道:“把酒烫的滚热的拿来,再拿些冰镇的,冰火两重天,这样喝着才过瘾。” 红枣正素手取过尤府下人刚送来的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准备伺候她洗手,闻言皱了眉头,不赞同的道:“姑娘身子弱,那冷酒是不能吃的,一凉一热你又哪里受的了,而且王爷是不让您吃一点酒的。” 姜恬闻言垮了脸,一脸敌视的瞪着红枣,“不吃就不吃,不过热酒你别想拦我。” 红枣张口欲言,话还没出口就被尤慧婉打断,笑着吩咐自己的丫头,“彩铃,给我把这丫头拖下去,好不容易来一次,罗里吧嗦的忒烦人。”她也有分寸,见红枣焦急的额头都冒了汗,又安慰道,“我有数,不会让她喝冷酒的。” 红枣不敢同意,却耐不过彩铃的铁臂铜拳,生生的被拉了下去。 姜恬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没心没肺的拍手叫好。 尤慧婉跟姜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时间久了也知道靖王爷是把她当成眼珠子来疼的。她虽自称女中豪杰,也不敢拔虎须。让她吃了两个螃蟹就再也不肯上了,菊花浸的黄酒也是见她差不多了就再也不肯给她喝。 姜恬张口结舌的望着她,悲痛欲绝的道:“你怎么变的如此小气?” 尤慧婉啐了她一口,道:“你可拉倒吧,让你吃这些已经很是担罪过了,我可不敢再勾你,不然王爷还不把我连皮带骨的一锅煮了。” 螃蟹还没什么,酒姜恬可是馋的很,在家窦成泽一丁点都不让她喝的。闻言不管不顾的就腻到尤慧婉的位子上痴缠,敌不过她的缠磨尤慧婉又让人上了一壶,嗔道:“最后一壶,再也没有了。” 姜恬满足的倒了一杯酒细细品着滋味,见尤慧静总是陈默的多。知道可能是自己跟慧婉打闹她插不进来,现如今姜恬已经把她看成窦成泽的内人了。他自己不上心,那么自己就要多多的为他创造机会,遂殷勤道:“前几天成泽哥哥给了我一只小白马,很是漂亮,还说过阵子就带我去马场骑着玩。到时候姐姐也来吧,见了你我十分的喜欢。” 语罢见尤慧静红着脸支支吾吾不肯应声,遂善解人意的道:“是姐姐没有合适的马吗,没有关系的,倒时候我的马给你骑,我骑别的,你不知道,白云可温顺了。” 尤慧婉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个小没良心的,见了我姐姐就把我抛到脑后了,可惜了了,我姐姐去不了,既然盛情难却我就代替我姐姐勉为其难的去一趟罢。” 姜恬闻言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傻呆呆的问,“为甚么呀,马场不远的,就在京郊,而且马场是成泽哥哥的私产,没有外人的。” 尤慧静的脸已经比刚刚吃的红蒸螃蟹还要红,羞得已经抬不起头来。尤慧婉嘻嘻一笑,道“我姐姐定亲了,是品尚书院山长的嫡长子,订了亲的姑娘哪有往外跑的。” 姜恬十分错愕,震惊的道:“这怎么就……就定亲了?!”那成泽哥哥怎么办?! 尤慧婉奇怪的看着她,“年纪到了自然要定亲的呀。” 姜恬本就不胜酒力,一上马车就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索性踢掉鞋子窝在铺了杏子红金心闪缎锦衾上睡下。 窦成泽一整天都心不在焉,虽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就怕自己不看着妞妞她又乱吃东西。正挠心挠肺之际小四子嗖嗖的跑过来,气喘吁吁道:“王爷,姑娘回来了。” 马车从大门径直进来,一直到了二门的垂花门才停下,红枣有些无奈的喊着姜恬,又心疼她醉酒声音很是小,这样如何喊得醒。 窦成泽很快来到,见状皱了皱眉,打开车门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酒气。顿时双眼利剑似地射向红枣,红枣吓得两股战战,低头缩脑的噗通跪下。 见姜恬的脸颊嫣红,闭着眼睛睡得呼呼的跟小猪似地,唇瓣还向上弯着不时的吧唧一下,又觉得好笑。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心头软的不行。臭丫头,又调皮又任性,都是本王惯得! 窦成泽小心翼翼的把海棠色拓枝盘扣绣花鞋给她穿好,又用马车里备好的披风严严实实的裹住才把她抱下马车。 姜恬正做梦跟尤慧婉一起在青山绿水中畅快的骑马,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执着酒壶,多么的痛快呀。突然之间身下的马儿不走了,还有什么在紧紧的箍着她的身子。她不乐意的挣了挣,却是被搂的更紧了。 第40节 哼唧一声蹙眉推搡着,“快跑快跑,不听话我打你了哦。” 窦成泽低首用牙齿咬住她翘挺挺的玉管琼鼻,低沉的笑道:“小醉猫,你不听话喝了这些酒,我还没罚你呢,你倒是会倒打一耙了。” 这一口用了力,姜恬嗷的叫了一声清醒过来,看着近在眼前容貌端正明朗的俊脸,苦着脸娇娇的叫了一声,“成泽哥哥,我对不起你。”动作太慢,把你心爱的妃子给弄跑了。 三十七回 闻听此言窦成泽脚步顿了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知道她是真的担心,却是一语不发。 姜恬喝的有点多,虽然没有醉,头却是有些个蒙蒙的。见窦成泽不理自己,她有些不满意,搂着窦成泽脖子的两只小胳膊用了好大的劲儿,见他脖子弯下来头低下来才满意。不满的嘟着小嘴儿娇滴滴的抱怨道:“我跟你说对不起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呀?” 窦成泽好脾气的任她搂着,低着头小心的看着地面以防摔着她,见她不依不饶的,嘴里哄着道:“好,那为什么呢?” 姜恬却是生气了,气恼的用小手打他,“你都把我当小孩子,这么敷衍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窦成泽任凭她没头没脸的用小拳头打着自己,不是不疼的,他却甘之如饴,“没有敷衍你,我是真的好奇,妞妞告诉成泽哥哥好不好,嗯?”最后一个字百转千回端的是情深似海。 姜恬是听不出来的,她看着眼前眉目英俊的男子,常年的忧虑在眉间留下了深深的印迹。二十多的年纪,不小但也不大,本是意气风发的壮年,如墨漆黑的双眸里却有着不该出现在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身上的沧桑与疲惫。她突然很是心疼,他们的身世处境如此相同,自己何其有幸有他相护。 窦成泽见她明亮的大眼睛里迅速聚集了一层雾气,里面满满的都是心疼,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困了,睡罢,我抱你回去。” “成泽哥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做过一个梦。” 窦成泽的呼吸一滞,不知该怎么搭话干脆就闭嘴不语装深沉。果然姜恬并不需要他说什么,抬起小脸用力的跟他贴着磨蹭了一下,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我见你满头白发的坐在地上,好像发疯了似地要去杀人。” 那样久远的记忆,窦成泽一直都想忘却,只是怎么都不成功,失去她后的痛苦与煎熬有时候即使抱她在怀都是那么的痛彻心扉。妞妞梦到的应该是她刚死的时候罢,他鼻子酸酸的无法呼吸,“又胡说了,梦里的事情怎么打准的。” 姜恬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固执的要说下去,“理智告诉我那只是一个梦,我的成泽哥哥会一直好好的活着,可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我,那就是真的。” 她伸出葱白的小手捂住他欲言的嘴巴,“我害怕。”又歪着脑袋懵懵懂懂的看着他,用那只捂住他嘴巴的小手指着心脏道:“做梦的时候,还有想到那个梦的时候这里就会疼的喘不过气来。” 姜恬的眼泪已经哗啦哗啦的往下流下来,她重新把头埋进窦成泽的怀里,闷闷的哭着,没有声音,只是时不时的抽噎一下。 窦成泽穿的薄,很快就感到胸前一片濡湿,他心疼了。大掌把她的小身子往上抱了抱,用干燥的唇瓣去寻她泪眼婆娑的眼睛,一下下的吮吸着她前呼后拥的泪珠,长长卷卷黑黑硬硬的睫毛刺得嘴唇里面的嫩肉痒痒的难受。声音带着颤抖的笑意,道:“所以你才这么热心的给我找女人?小坏蛋,是不是又看上哪个新人选了?” 姜恬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慢吞吞的开始剖析自己对窦成泽的深厚情谊,“我从小就是跟你长大的,对于亲人的记忆实在匮乏的可怜,所以可能会对哥哥不公平,但我不能骗自己,在我心里第一重要的人是你。” 窦成泽闻言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恬继续道:“虽然我可能不喜欢你的妻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娶她们,有了妻子儿女,你就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虽然不愿意,但我长大了,总会离开你的。 窦成泽没听见别的,只听见了那句‘我可能不喜欢你的妻妾’,他怀着一丝庆幸的试探道:“为何不喜欢她们?” 姜恬拧着眉头想了想,白了他一眼,道:“因为你对我这么好,她们肯定不喜欢我的。” 虽然早知会是这样无厘头的答案,心里还是有些失望,薄薄的衣衫挡不住错落有致的曼妙身姿,可是他的妞妞还是这样的孩子气。 围场行刺事件在定国公朱存周明察暗访下终于有了眉目,正元帝佛然大怒。 “逆子,还不跪下!” 康王窦成沅被吼得毫无准备,他张煌无措,噗通一声跪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连声高呼着‘父皇冤枉’。他本是平王一队的人,这事几乎天下皆知,他又怎会派人去行刺平王? 正元帝对于他的喊冤不为所动,朱存周已经是他为数不多还可以信任的人了。 朱存周却是面露迟疑,为康王辩解道:“皇上,捉住的刺客虽说是康王殿下的一名侍卫。但此刺客在康王府的地位并不高,也不得康王殿下倚重,所以微臣觉得也许康王殿下……”说道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不是没查过,但线索查到康王福就断的干干净净,如果这不是真相的话,那幕后主使手段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正元帝冷笑,“一个小小的王府侍卫如何有这么大的本事突破围场重重防卫把三只猛虎悄无声息的放进去,而且……”他手中的金樽重重放在九螭金纹案上,“那次围场狩猎,本是睿王与平王一组,若不是睿王被朕在半路临时叫走,那么此时重伤在床的就不仅仅是平王一人了。”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平日里看起来平平庸庸的儿子了,一箭双雕啊。一旦平王与睿王双双遇难,那么朝中除了不得圣宠的靖王,就只有他能当大任了。 康王此时整个人手脚冰凉,两股战战,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牙齿打颤的厉害,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他从小就跟在平王身后,想过万一失败后的下场,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扣上一个这样的罪名。 铁证如山,康王被褫夺郡王封号,贬为庶人,永生□□宗人府。 消息传来,平王恼恨的锤了一下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气怒交加的道:“父皇怎生如此糊涂?”动作幅度太大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嘶的抽了一口冷气,出了一身的冷汗。 仲康本在书案钱整理重要的书信,闻言意味深长的问道:“王爷难道觉得主谋不是康王。” 平王声音低哑,“本王跟五弟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本王最清楚,他断断不会如此害本王的。”倒不是平王跟康王真的如此兄弟情深,只是他知道康王是没有这份心机和势力的。 仲康微微一笑,自己往一支和田白玉茶盏里倒了一盏大红袍,抿了一口才道,“那王爷觉得是谁?” 平王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别人的话如何对得起我们端庄贤惠的皇后娘娘?这个毒妇,这次本王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仲先生说呢?” 仲康这次难得的不再卖关子,坦言道:“王爷可曾想过皇后为何兵行险招急躁若此?”见平王听得聚精会神,又接着道:“是因为您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到了非除不可的地步。此时您要做的不是着急报仇,而是继续您还未完成的大事。” 平王若有所思,抿唇默然。见仲康一身青色葛布衣衫步入眼前,双手恭敬的递给自己一盏茶,他摇头失笑,“仲先生啊仲先生,本王说你是七窍玲珑心肝还真一点都不为过。” 窦成泽挥了挥手示意岁安退下,手上动作不停的给姜恬剥着核桃,声音轻柔,“不好蘸这么多蜂蜜的,吃了不舒服。” 姜恬嘴上漫不经心的答应着,却依然我行我素,窦成泽看着都齁嗓子。见姜恬又把一块满是蜂蜜的核桃往嘴里放去,干脆张口截下来自己嘴里,顿时腻的他一口吐出来。 姜恬见金嵌宝石菊花盘空空如也,悻悻的舔了舔糊满蜂蜜的手指,不满的道:“成泽哥哥剥的太慢了,还是我自己来罢。”说着就要去拿一旁的核桃夹子。 窦成泽眼神幽暗,还沉浸在妞妞把自己含过得手指放在小嘴儿里吮的冲击里,喉头滚了好几滚,嘴巴里黏腻腻的核桃变得滚烫,他含着核桃把一张俊脸往姜恬的面前抻,含含糊糊的道:“妞妞想ci?给你……” 姜恬拿核桃的手震了震,努力挥去那缕似有若无的不自在,语气夸张的道:“成泽哥哥你真恶心,比花姑娘还脏。”花姑娘是一只窦成泽送来逗美人一笑的鹦鹉,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各种不如它灵敏的生物嘴里夺食,然后粗着大嗓门嘎嘎大笑的到处乱窜。 窦成泽心里荡漾还未平息就被姜恬给臊的满脸通红,一不留神核桃就从魅惑的张着的唇瓣里跑了出来…… 三十八回 日子一天天的过,慢慢流淌的时光像是深深古巷里斑驳的石墙,看不到岁月的流逝,却是一点点的细心收集着岁月的痕迹。 大楚朝廷最近风起云涌,很是不太平,朝中势力波澜诡谲,众位大臣每日提心吊胆的上朝,上衙门,连平日里最爱的小妾外室都不觉得娇艳了,美人恩好,却也要先有命享不是。 卫明深夜造访,却坐了很大一会儿的冷板凳,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大半夜的干嘛去了这是,难不成……?”突然来了兴致,“难不成是金屋藏娇被绊住了脚?” 岁平一张老成持重的脸端的是不动如山,心想‘金屋?那么俗气的东西怎么配的上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住的那是我们王爷的心尖尖儿!’ 卫明并没有这么轻易罢休,哥俩好的搭上岁平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岁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主子以前是个和尚所以你们底下的兄弟们自然也不得快活,怎么样,哥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表情猥琐,眼神猥琐,笑容更猥琐。 第41节 岁平嫌恶的皱了皱眉,“国公爷客气了,我们兄弟们过得很好。” 卫明不赞同的白了他一眼,“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请客,怎么着,乐春坊走起?”到时候小酒一喝,小曲儿一听,小美人一抱,什么话套不出来。 岁平不动声色的从卫明的魔掌下逃离,硬邦邦的提醒道:“听说国公夫人刚又给国公爷生了个大胖小子,王爷明里不方便大张旗鼓的去道贺。但却备好了礼准备转交给国公夫人,到时候属下顺便让人给夫人带句话罢。” 卫明:“!!!” 打蛇打七寸,卫明一下子就蔫了,尴尬的咬了咬牙,碎碎念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活该一大群光棍都娶不到老婆。” 宝月轩正房里姜恬一脸呆滞的望着窦成泽手里的平安符式样的符咒,她虽然不太懂这些东西,但这个符咒奇怪、气味奇怪、样式更奇怪的东西绝对不是窦成泽所说的平安符,不要太侮辱她的智商好吗? 窦成泽不厌其烦的哄着她要她戴上,“哪里有味道,是佛寺里的佛像,等妞妞戴上就都是妞妞身上的香味儿了。”他夸张的吸了一大口气,满是陶醉的道:“嗯,妞妞今日用的是什么香,比平日里还要好闻些。” 姜恬神色古怪,“我今日什么香都没用,连衣服都没熏呢。” 窦成泽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我说呢,来让本王再仔细闻闻。”一边说着一边耸动着鼻子就要凑上去。 姜恬见他跟只大型犬似地嗅来嗅去,被他逗得要发笑,一时不察就被人把符咒戴好并打了个死结。姜恬气得伸出小拳头打他,只是那铁壁铜墙似的胸膛反倒把嫩呼呼的小手震得发痛,她眼圈顿时就红了红。 窦成泽一见急忙把小手拿过来细细探查,见葱白的小手,十指尖尖,指甲圆润如羊脂白玉,此时虚虚蜷着,就连那抹微微的红痕都有些暧昧的意味,好似刚刚握过什么东西。 他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猿意马,把不合时宜的龌龊心思赶跑,心疼的把小手放在嘴边轻柔的呼着吻着,“不疼不疼,呼呼就不疼了。说过多少次了,要打就掐这里。”他带着小手来到手臂内侧,“这里才解气呢。” 姜恬来了精神,三个手指一合拢,又技巧的转了转扭了扭,窦成泽顿时吸了一口凉气。生怕她不解气,窦成泽配合的连连惨叫呼痛。 没多大的事儿,出过气也就好了。姜恬把身子重重的埋在蓝底白牡丹宫锦褥子上,把被子高高的盖过头顶,孩子气的道:“我要睡了,你赶紧走。” 窦成泽如何看不透她的小心思,肯定是等着自己走了找人来给她解绳子,或者干脆就拿剪刀来剪了。他也不戳破,把被子给她往下拉了拉,又仔细的给撑平了,才笑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睡,答应你的明天去马场,可不许睡懒觉。” 姜恬缩在被子里动了动耳朵,嘴角含笑,只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像只高傲的孔雀。 窦成泽杉杉来到的时候卫明已经喝了三壶茶,见窦成泽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他吊捎着眉眼阴阳怪气的道:“呦,一夜七次的小狼犬来啦,没看出来啊,我们王爷也是红粉之中性情人呀,只不过,这时间可是有些短。” 窦成泽脸黑了黑,知道自己理亏,索性寡淡着一张黑脸任他调侃,淡淡道:“事情都办好了。”是肯定的语气,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卫明也就赶紧告老还家罢。+ 卫明见他这幅样子突然有些牙痒痒,眼圈都要红了,“我自知比不上诸葛亮,也不奢望王爷能对我拿出三顾茅庐的诚意,但起码不能如此的害我呀!我上有老,下有小,为了那么个老色狼你竟然让我出卖色相!” 岁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卫明一脸悲痛欲绝的望过来赶紧闭上嘴正襟站好。 卫明脸爆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羞怒道:“我媳妇刚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万一传出去我娘肯定要打死我的。” 窦成泽嘴角带着可疑的笑意,难得安抚了他一句,“这次难为你了。” 卫明闻言也不再闹脾气,动了动嘴唇愤愤的坐在明式黄花梨方杆四出头椅上,摸了摸自己一晃都有水声的肚子,拿过一旁的糕点慢慢吃着磨牙。 窦成泽坐下后又问了一遍,“事情都办好了?” 卫明此次应酬的客人是正坤宫总管太监李公公唯一的侄子李孝德,此人自小父母双亡,一路拾荒要饭来到京城,没成想却跟自小离家的叔父意外相认。李公公得势后也曾找过亲人,派出去一拨拨的人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带来,只知道自己离家的那一年家里就逃荒而去不知所踪了。他是个阉人,对于失而复得的亲侄儿那自然是疼爱的,又怜惜李孝德年少之时吃了许多苦,故此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一个自小流浪的乞儿,一夕之间过上了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的生活。因为叔父在皇后身边得用,身边更是常日围绕着一堆的拍须遛马之徒。开始还满怀谦卑与感恩,慢慢的他膨胀了,整日的声色犬马把他骨子里最后的一点老百姓的忠厚也给侵蚀了。只要有美女,美酒,或是金银珠宝,他无所不应,反正事情办不了也没人真的会跟他对峙。 卫明早早的打听到这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就是京城第一妓院乐春坊,在李孝德抱着一名姑娘经过的时候两人起了口角,最后不打不相识,竟然成了一见如故的同道好友。 来京城这么久卫明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毫无所求却慷慨大方的,切又是堂堂超一品国公爷,李孝德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得到了极大的升华,对卫明更是无话不说。只是卫明坦言他爱惜羽毛,不想给皇上留下结党营私的坏印象,只跟他约定偶尔的私下见一面。 闻言李孝德连连点头如捣蒜,深刻的表示赞同,像阿明这样高风亮节的人儿怎可让俗世污言玷污了他。卫明为了表达自己不能常伴友人的歉意,三不五时的给李孝德送几位扬州瘦马或是西域舞娘,二人你来我去好不情深厚谊。 以上是卫明简单叙述,小四子自行补充的最终版本。卫明听得恶心的不行,但人家说的都是事实也反驳不得,遂郁闷的道:“那个酒囊饭袋应该会把那番话听进心里去,李太监那里只要听了一个话头,以他和皇后的老谋深算也不成问题。行了,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我娘子还以为我趁她坐月子的时候出来偷腥了呢。” 岁安多嘴道:“说的也是,国公爷手底下的尤物一个赛一个的,光是府里的就享用不清,何必在外面找些不干不净的。” 卫明这人孝敬老娘,关爱幼弟,敬重妻子,在衙门办差也是兢兢业业连皇上都亲口夸过的人物,只是有些怜香惜玉,喜爱做些红袖添香的风流雅事,府中红颜知己确实不少。 被岁安挖苦他不以为耻,反而洋洋自得,摸了一把岁安刚刚刮过胡子的下巴,痞痞的道:“呦,我们小岁安开窍了,得嘞,下次再有好的我给你留着,省的平白便宜了那匹蠢狼。” 岁安调侃人不成反被调戏,苦巴着脸跟自家主子求救,没想到自家主子袍袖一掀都已经快绕过澄祥院的素染砖雕照壁走出院子去了。岁安心里偷偷摸摸的腹诽道,王爷你重色轻属下! 皇后的正坤宫。五公主窦灵犀撇了撇嘴,对于李公公的说法不置可否,“那丽妃会有这么好心?” 皇后沉吟了一下,跟李公公彼此交汇了一个眼神,意有所指的道:“不管她是不是好心,总归是救了泯儿一命,这我们得谢。” 窦灵犀纤纤玉指染着鲜红的凤仙花汁,姿势优雅的拈了一颗葡萄吃着,眼睛突然一亮,欣喜道:“没错,是得谢,而且得重谢。这一来,前几年我们跟丽妃偶有争执,而她多年圣眷正荣,关系缓和对我们有好处,而且这梯子还是她自己递给我们的。 二来嘛,支持平王哥哥的康王哥哥已经被父皇永生幽禁了,也可以给淑妃他们点厉害瞧瞧,让外面那些举棋不定的墙头草看看到底形势在哪头。母后您放心,我顺道给她道歉,上次……儿臣给您添麻烦了。” 皇后慈爱的看着自己精明能干的女儿,气势凌厉的浓眉红唇妆扮变得柔和,温声道:“就照犀儿说的办,这事儿交给你母后放心。” 眼睛里满是心疼与愧疚,她骄傲美丽的女儿,上有父皇母后与嫡亲兄长,本该活的比谁都肆意洒脱,可是如今却要委屈她去给丽妃那个狐媚子低头赔罪。 皇后手指紧紧的掐进肉里,忍罢,忍到了日子就能报仇! 三十九回 一大早姜恬就兴冲冲的起床跑到窦成泽的房间里去催他快些吃饭,没成想人家连床都没起呢。姜恬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脸色很是红润健康,也不像身体有恙的样子。 姜恬嘟着嘴巴老大的不乐意,“成泽哥哥你怎么回事呀,平日里这时辰你都练完武,连澡都洗好了,今天怎么都不起床了?” 窦成泽早就醒了,只是想逗逗小丫头。不能碰不能吃,总能逗逗罢,不然他就真的要死了。因此闻言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姜恬眼巴巴的瞧了一会儿,见依然没动静锲而不舍的又喊了几声,依然没动静…… 姜恬生气了,鼓了鼓脸颊一把就将窦成泽盖在身上的湖蓝色叠丝薄衾给掀了起来。 姜恬:“!!!”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窦成泽装成睡眼惺忪的样子迷迷茫茫的醒过来,浑然不觉自己裸着,呆萌的问傻了眼的姜恬道:“妞妞,怎么了?” 姜恬惊呼一声连忙背过身子,脸颊绯红,娇滴滴的抱怨道:“你睡觉怎么都不穿衣服的。” 窦成泽肚里好笑,用手扶了扶额头,疲惫的道:“妞妞把衣服给我拿过来。” 第42节 姜恬咬了咬牙,断然拒绝道:“我不,我去给你叫人。” 窦成泽陈默了一瞬,声音低沉黯哑,“……也好。”就再也不说话了。 姜恬的很大的一大特点就是心软,见自己拒绝之后窦成泽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过分的。何况不就是光个膀子吗,又不是没见过。她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虚汗,大义凛然的在雕花床一旁的黑漆嵌螺钿小几胡乱抱起了一套衣服。衣服都是岁平昨天晚上就配好的,所以也不用她再费什么心思。密封着眼睛,终是艰难的把衣裳给送到了床上。 窦成泽见小丫头脸颊红的像枝头绽放浓艳的红梅,心情大好,也不忍心再为难她,大手一挥示意她可以退下了。姜恬几乎是夺门而出,窦成泽在后面一张俊脸笑成了窝瓜…… 窦成泽这个马场还是母亲当年的陪嫁,堂堂武德候唯一的嫡女出嫁,当初也是十里长街、羡煞旁人。只可惜物是人非,马场依旧,人不再。 窦成泽黑眸幽暗深邃,里面有一些旁人看不懂的东西呼之欲出,姜恬看不了那么复杂的东西,只是觉得成泽哥哥沉浸的世界是没有她存在的,是黑暗的。 姜恬的心沉了沉,她软软的挤到窦成泽怀里做虚弱状,撒娇道:“刚刚坐马车太晕了,都怪你让我吃那么多,我不管,成泽哥哥要抱我进去。” 眉如黛山,眼含秋水,一颦一笑间自有动人之处,窦成泽心跳的快要跳出来,又听她小嘴不停的嘟囔着,“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是成泽哥哥陪着我,妞妞怎么样都不怕的。”哄人的话一串一串的冒出来,就像不要钱似地,窦成泽的心甜的快要胀破了。 他被逗笑了,用额头抵着她的,温柔的跟她商量着,“那成泽哥哥抱你进去。”见她面露难色,又继续道:“马场都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老人,十分的可靠。而且你不是头晕,这会儿先休息下,等客人来了你就不能躲了。又不是没抱过,妞妞莫不是长大了开始嫌弃成泽哥哥了?”最后一句语调幽怨,简直是伤心欲绝,见者伤心,闻着流泪。 姜恬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虽然头一点都不晕,但人刚刚活泛了一点,别被自己一打击又回去了。遂忍气吞声的任他一路抱着,先去马场专门给窦成泽备着的小院子走去。 岁平是多么善解人意聪明伶俐的下属,见状早早的把人清理了一番,因此一路上倒是没有见什么人,姜恬肚子里那一丁点大的不虞也消散了。两个人相依为命,相互照顾已经成了一种生活的本能。 房间自然没有王府里的富丽精致,但是自有一番雅趣。房子是用竹子搭起来的,里面的椅子,包括床,桌子都是竹制品。有的竹子竹节处还有节外的小支小叶,已经干涸,但还是绿意盎然的挺着,丝毫未曾萎缩卷曲褪色。 姜恬看的叹为观止,“成泽哥哥你这个房子真好。” 窦成泽亲亲她跳起的眉毛,笑道:“什么我的,也是你的。”他情人间低语似的呢喃,“我的都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 姜恬下巴顶在窦成泽硬硬的胸膛上,吐气如兰道:“成泽哥哥是在给我赞嫁妆吗?” 窦成泽其实很喜欢姜恬的不谙世事,她越不谙世事就会依赖他更多,属于他更多,他开心还来不及,开心的额手称庆想要放鞭炮过大年。但也会时不时的被她的不谙世事气得脑仁疼,这就是有所失有所得吧。他恼恨的道:“你想的美。” 姜恬撇撇嘴也不在意,反正到时候她也能来玩,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不再装弱柳扶腰的病美人,利索的从窦成泽的怀里跳出来,一屁股坐在一把圆圆的竹椅上,又使劲的蹲了蹲,奇怪的是一丝声音都没有。 窦成泽见她娇憨,倒了杯竹叶茶给她吃,好心的劝解道:“别蹲了,不会响的。” 姜恬一饮而尽,享受的叹了口气,仰着脑袋枕着竹椅后面软软作响的竹叶枕头,“这儿可真好,成泽哥哥这么上心布置,不会是金屋藏娇了罢?” |他谢谢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这么看顾着他,已经多次被人怀疑金屋藏娇,更离谱的人说他其实有龙阳之好,对心头好更是痴心不虞发誓不娶王妃不生子…… 窦成泽看了一眼闭着眼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金屋里藏得‘娇’,这个小笨蛋更是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心头好。 他没好气的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尤家的人也应该快到了,你先好好歇歇。” 姜恬哼了一声,揪扯着胸前的一缕头发,突然想起一件事,“成泽哥哥,我上次的时候已经跟慧婉说好了,把白云给她骑,我骑你的马罢。”她很中意白云,但是总是觉得矮矮小小的马不够威风,总要骑着高头大马才有女将军的风范。 窦成泽脸僵了僵,脸色不虞,“人家尤姑娘将门之后,骑马射箭样样拿手,必会有自己的马,哪里需要你来准备。”小混蛋不仅大方的把本王让给别人骑,现在还把本王辛辛苦苦从云贵找来的矮脚马这么大方的就给别人骑,欠教训了罢? 姜恬不放弃,继续苦口婆心的道:“可是我已经说了呀,她有是她的。你教我的‘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不能言而无信啊。” 窦成泽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冷声道:“快把你那些小心思收一收,不许打别的马的主意!” 姜恬苦着脸悻悻的嘟囔道:“可是白云太小了呀,我上去她会很累的。而且我已经会骑马了,为甚么还不能骑大马。”她搅着手指绕来绕去,锲而不舍的控诉他,“而且大家都在一起玩,就我的马比人家的都要小好几号,人家会笑话我的呀。” 小嘴口齿伶俐理由咕嘟咕嘟的跟鱼泡泡似地往外冒,窦成泽苦笑不得,努力不去看她撅嘴幽怨的小模样,一锤定音,“就你这点分量连花姑娘和白白都驼的动,没我的命令我看看有谁敢把马给你。至于白云,你要是给别人骑,我就把它送走炖了。” 姜恬委屈哒哒的含着明晃晃的小泪珠,窦成泽一瞪眼睛,威严道:“敢哭,哭了就回王府。” 姜恬赶紧憋着气把眼泪憋回去,死死地咬着嘴唇,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窦成泽真把她给送回去。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才不要。 窦成泽对于自己夫纲仍震表示很满意,遂大方的道:“你乖乖听话,喜欢这里是不是,以后我常常带你过来?”却是再也不提你的我的的话头了。 姜恬梗着脖子一声不吭,一看就是在闹脾气,突然她转身对着窦成泽甜甜的笑,如一只久居深山的小白狐,魅惑又天真,“成泽哥哥你过来。” 窦成泽不争气呀,明知有阴谋还是禁不住诱惑,走了过去,干巴巴的盯着眼前的如花美眷道:“怎么了?” 姜恬又笑了笑,纯洁无害,“你低下头来。” 窦成泽眼睛黏在了粉嫩如樱花花瓣的唇儿上,听话的弯身低下了头,无比的乖顺。 “嘶~” 姜恬笑眯眯的凑近他,在窦成泽期待的几乎抖得不能自已时,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窦成泽满面无奈,安抚着她的背脊让她松口,“小坏蛋,跟野猫似地。” 姜恬反驳,“你才是野猫,野猫又凶又丑,还臭还脏。” “好好好,我是野猫。”是什么都无所谓,松口了就行。 这时候岁平来通报,客人到了。 窦成泽被姜恬磨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对着镜子头疼的盯着自己脖子上的齿痕。这么显眼,还是这个位置,连遮都没得遮。 姜恬看着只是吃吃的笑,没心没肺道:“没事的,像一朵红色的水莲花,很是好看。” 因为来的是尤慧婉,其兄长尤景焕跟姜恬的年纪相差也有些大,所以姜恬也屁颠屁颠的跟着窦成泽来迎接客人,连个帷帽都没带。 到达马场待客的简易花厅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的人,窦成泽的脸上风雨欲来,一下子黑如锅底。 尤慧婉带着帷帽看不清楚脸色,尤景焕脸上虽带着客气疏离的笑容,但眼睛里的怒气却是无处可藏。 四十回 来人是谁呢,原来是臭名昭著的廉郡王世子窦成昆,说来还是窦成泽的堂弟。只是这窦成昆从小就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不过他名声臭并不仅仅因为这,毕竟皇家权贵,地位在皇帝之下,太功勋卓著,洁身自好了反而不好。怎么着,你是想跟皇帝比贤能叫板呢是吧? 所以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领着鸟笼子、蝈蝈笼子上妓院喝酒的王公贵族了。可是窦成昆坏就坏在他招惹良家妇女,招惹良家不算,就是官家小姐的肚子也搞大了四五六七八个。 窦成昆之所以敢这么肆意妄为是有屏障的。首先,他的祖父是楚孝帝,也就是窦成泽曾祖父最受宠的小儿子,而且这位郡王闲云野鹤,最爱的就是四海为家,对于党争夺嫡一事他从不掺和,但是当哪位兄长有难时,只要他知道都会跑到皇宫大门那儿去长跪不起以求皇恩浩荡,因此窦成泽的祖父登基之后对待这位不像皇家人的幼弟十分的照顾。 第二,窦成昆的父亲窦德英小的时候曾经把被自家亲兄弟推进太掖池的正元帝救了下来,自己却成了半个傻子,脑子时而清楚,时而糊涂。正元帝当时在众位皇子中是很不显眼的,比小透明还不如,因此对于窦德英的舍身相救的情分十分的感恩。也因为他傻,不记得自己对正元帝的恩德,以前的一些事情也都忘了差不多,因此正元帝对他更加的厚待。 第43节 窦成昆是知道不了这么详细的,但是他自小聪明(虽然从来没有用到正道上),看的出皇上对自己家的情分不一般。故此胆子越来越大,横冲直撞的一路得罪了不少人,却一直平平安安的长得肥肥壮壮。 进来他厌倦了府里已有的数都数不清楚的女人,也不耐烦去赌坊妓馆,因此趁着秋风凉爽之际来京郊溜达溜达,兴许能碰上意外的惊喜呢。当然,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 尤慧婉自小在民风彪悍的西北长大,善骑马射箭。来到京郊见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因此求了自家兄长,想要自己骑骑马。尤景焕就这么一个嫡亲妹子,环视了一周,点点头就应允了。谁知好巧不巧的,窦成昆就出现了。 窦成昆自小喜渔色,自诩天下女子尝尽,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寂寥之感。但他自小从未离开过京城,哪里见过大西北马背上长大的姑娘。 见到尤慧婉的时候窦成昆眼睛一亮,来了兴致。一身红色骑马装的妙龄姑娘,身量高挑健美,浑身洋溢着野性与不羁,连肤色都比普通姑娘不同。新鲜,刺激,够味儿!因此他抿了抿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涎着脸就凑了上来。 因此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因为是骑马,因此姜恬今日也是一身玫红色的骑马装。如此媚俗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是清极艳极,让人一见忘俗。一张如描似画的精致脸庞,云浓时发,月淡修眉,体欺瑞雪之客光,脸夺奇花之艳丽,金莲步稳,束素腰轻。身量娇小,年纪也较小,但是却凹凸有致,玲珑有致。 窦成昆只觉的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都白活了,一双眼珠子根本都不够用,恨不得多生出二三四十双来齐齐黏在眼前小仙女的身上。密密麻麻,一丝不透。 姜恬本来欢欢喜喜的来迎接自己的小姐妹,谁想还有个外人在场。她好奇的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睛望过去,顿时就蹙了眉头。哪来的登徒子,混账胚子! 她不动声色的往窦成泽身后藏去,窦成泽身材高大伟岸,把娇娇小小的她遮挡的严严实实,窦成昆顿时就急了,作势要往窦成泽身后把姜恬揪出来。 窦成泽眼里寒光迸溅,杀气凛然,一个格挡挡住他,寒声道:“廉郡王意外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出来人家主人是在讽刺他不请自来,不懂礼数,但是窦成昆丝毫没有入耳。 他垫着脚想再看一眼那简直能要了他的小命的美人,也不理睬窦成泽。 窦成泽甩臂将她挥开,手中拳头攥的死紧死紧的,脸色冰冷,微侧脸庞对着姜恬吩咐道:“先带着尤家姑娘下去吧。” 他的神情实在可怕,虽知不是对自己,姜恬也有些害怕。尤慧婉闻言嗖的一下就来到了门边,拽着姜恬,两人迈出门槛七拐八拐的就不见了影踪。 窦成昆有心想跟过去,奈何窦成泽拦的严实。整日里的纵情酒色,他哪是对手。到底不甘心,窦成泽这么个爹不疼没娘爱的没落王爷他还不放在眼里。因此吊稍着三角眼问道:“刚刚那名女子可是靖王殿下的姬妾,本世子看上了,靖王殿下开个价吧。” 岁平岁安在旁边不忍直视,像看个死人似的盯着他,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癞□□想吃天鹅肉?简直不知死活! 窦成泽气急反笑,很是和蔼的跟他寒暄,“成昆,你这些年过的倒是潇洒。” 窦成昆得意一笑,以为窦成泽有事相求,傲然道:“好说好说,别的不敢说,但是在皇伯父那里,本世子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啊啊啊”的惨叫,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响起。窦成泽的拳头像是用铜水铁泥浇筑的,一拳拳的让窦成昆疼的死去活来,痛彻心扉。 这次窦成昆是临时起意跑出来的,只带了两个人,此时一个在外面去停马了,屋子里有女眷另外一个也没有跟着,所以连替他挨拳头的人都没有。 尤景焕见势不好,生怕再给窦成昆给揍出个好歹,赶忙上前拉窦成泽。这样的无赖,为了他惹一身骚,犯不上。 窦成泽一个眼色,岁平岁安就上前合力把尤景焕架开了。尤景焕急的嘴唇都泛白了,焦急的推搡着岁平岁安,“你们两个傻得,还不去劝一劝。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你们难道想让你们王爷受罚吗?” 岁安笑的贱兮兮的,安慰道:“没事尤少爷,反正已经打了,干脆打个够本。” 尤景焕傻眼,吧唧吧唧嘴回味了一下这句话。心想也是,就窦成昆的尿性,不管怎样都是要狠狠告一状的,还不如先打个痛快,省的担个虚名。 结果窦成昆被窦成泽揍得断了两根肋骨,脸歪嘴斜,吐了不知多少口血,最惨的是两只眼睛,躺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来诊治的阮太医战战兢兢的看了半天,才长嘘一口气说好生将养着,不会瞎的。成郡王妃哭的几乎虚脱,她就这一个儿子,要是真的成了残废不要了她的老命吗? 正元帝头疼的看着一身正装礼服只会喊‘求皇兄做主’的成郡王,叹了一口气道:“阿英,你到底有何事倒是说呀,你不说朕如何为你做主?” 成郡王抬头哀怨的看了正元帝一眼,赌气的道:“你儿子把我儿子给打的爹妈都不认得了,我不管,皇兄要给我做主。” 正元帝苦笑不得,板着脸训道:“这都说的是什么呀,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好好说话。” 成郡王不犯病的时候还是不傻的,只是脑子会比正常人慢一点,比尔虞我诈当饭吃的皇家人慢两点而已。 他一把挥开黄东湖要来扶他起来的手,咬字清楚,逻辑清楚的把整个事件复述了一遍,当然,版本是他结合两个下人的口述自行杜撰的,因为窦成昆被揍的喘气都是问题,根本告不了状。 姜恬眼泪汪汪的攥着窦成泽的袖子,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成泽哥哥你别去,你别去。” 窦成泽见她就跟生离死别似地,哭的两只眼睛成了核桃,心疼的亲了又亲,笑着安慰道:“没事,你放心,嗯?” 姜恬哭声一滞,却哭的更响了,踮着小脚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脸颊上的濡湿熨烫了他的心,“你骗人,在马场的时候你就说不会有事,可是现在皇上都亲自要人来拿你了。” 窦成泽好说歹说的姜恬才依依不舍的松了手,放他出门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姜恬的心一紧,出了这个门,就没有人会心疼他了…… 她拎着裙子就追了上去,用袖子粗鲁的擦干净眼泪,拍着小胸脯决绝的道:“成泽哥哥你别怕,那个混账王八蛋不就是看上我了嘛,你跟他说我答应了。” 窦成泽浑身的血液都朝上涌去,脑门嗡嗡作响,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厉声斥道:“胡说什么,红枣带姑娘回房。岁平,我回来之前,不许她出房门一步,不见外客!”语罢抽身就大步而去,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捏死她! 四十一回 正心殿里,正元帝面沉如水的坐在龙椅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奏折。廉郡王隔一秒钟就往外看一眼,一边利索的往嘴里放着宫廷御制的糕点。黄东湖一声‘靖王殿下来了’,两个人都正襟危坐,等着兴师问罪。 窦成泽进来先磕头行礼,正元帝神情莫测的看着这个儿子,已经很久,他未曾好好看过他了。像是刻意的遗忘,他拒绝想起他,而这个儿子也从不会主动往他跟前凑,好似对于父亲的关爱与帝王的恩宠,他丝毫不在意。正元帝头一次对这个儿子产生好奇心,他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正元帝迟迟不叫起窦成泽也不在意,他跪的笔直,虽是卑微的姿势,却自有一番凛然姿态,让人不由自主的侧目。 廉郡王见这父子俩谁都不主动开口,有些坐不住,“皇兄……” 窦成泽以头抢地,打断了廉郡王的话语,“皇叔,您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下面的让侄子说罢。”他的态度很恭敬,却不容拒绝,廉郡王望着那双如寒星冷月的眼睛,嘴里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吞了下去。 正元帝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毛,这是做什么? 窦成泽又磕了个头,“父皇,儿臣有些话想单自跟您说。”这就是要让廉郡王回避了。正元帝今日不知怎的,极是好说话,闻言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就挥了挥手,温声道:“黄东湖,来,请廉郡王下去偏殿喝茶。” 廉郡王不想下去,但是黄东湖别看是个太监,力气却是不小,一只胳膊驾着他在他还没来的及抗议的时候就出了殿门。 正元帝呷了口茶,耐心十足的等着窦成泽怎样舌灿莲花的为自己开脱。 窦成泽膝下是花纹精致,打磨光滑的地板,在深秋的季节里正心殿没有烧地龙,隔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又冷又硬,一如他此时冷硬的心。 一刻钟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刚好窦成泽把话说完。正元帝神情微征,透过眼前这张英俊挺拔的脸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张脸。他曾经的王妃,就是这样,平日里寡言少语,看似木讷、冰冷又无趣,但是当她真的辩驳起来,他从来都不是对手。 看着眼前紧紧抿着嘴一声不吭的儿子,他忽然笑了。也是,她的儿子,又怎会是任人宰割的无用之辈。 “虽然你说的句句在理,但是朕知道,你其实就是忍不下去了而已。至于为什么朕不知道,朕也不想知道。”皇上有些疲累的说,“行了,下去吧,明日早朝配合着朕把戏演好,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但是,你记住,对于廉郡王一家,日后不可不敬。” 第44节 窦成泽面无表情看不出心思如何,闻言只是恭敬的俯身一拜。 当日回来姜恬怎么问窦成泽都不开口,望着她只是笑,温文尔雅,君子如玉。姜恬的脸突然变得很热,渐渐的开始发烫,连心脏都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一气。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不自在的别开眼睛,气嘟嘟的哼了一声,嘟嘟囔囔的道“不说拉倒”。 其实他的妞妞很聪明,只是,她从来不会把他放在特别的位置上去想一想,所以才这么迟钝。窦成泽如是想。 后续的事情是尤慧婉来做客的时候告诉姜恬的,小姑娘说的义愤填膺,一边说一边拍大腿。听见那响亮的啪啪声,姜恬都替她疼。 具体是这样的:窦成泽从宫里回来后的第二天早朝,廉郡王一封奏折把窦成泽告上了金銮殿,皇上本来是要重罚窦成泽。 但是左都御史尤安平跪地请罪,说窦成昆是被靖王与自己儿子尤景焕混合双打,因为窦成坤意欲调戏自家女儿。 精彩的是此时朝堂上有将近二十位大臣跪地不起,跟金銮殿上哭爹喊娘的要皇上做主,说是廉郡王世子窦成坤目无法纪,残害忠良家属。要是皇上今天不给一个交代,他们就集体自杀不活了。 廉郡王傻眼了,不是在给自己儿子讨公道吗,这怎么成了别人找自家来讨公道来了?他手足无措的抬头跟皇上求救。 正元帝沉吟了好大一会儿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也不要人扶,冲着满朝文武大臣深深一个深鞠躬,顿时满堂哗然,此起彼伏的‘圣上息怒,微臣惶恐’震天响。 正元帝表情凝重,“这些年是朕不对,众位爱卿为了我担待理解许多,朕,给诸位道歉了!” 至于皇上是怎么安抚廉郡王的,无人知晓。但这当堂一躬意料之中的为正元帝赢得了很高的人气,就连街头的老百姓都竖着大拇指称赞当今圣上的孝悌,仁德,虚心,隐忍…… 尤慧婉最后一拍大腿总结道:“这个混账胚子王八蛋,就该好好的打他一顿,打不残废打不死他不解气,还是王爷够爷们儿,够血性……哎,阿恬你怎么了?” 姜恬呲牙咧嘴的,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拍的是我的大腿!” “……” “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啊,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来我给你揉揉。”尤慧婉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哈哈笑的反而更欢实了,敷衍的都那么肤浅。 “看在你为我背了黑锅的份上,原谅你了。”以窦成泽对姜恬的护食样儿,是不会让她出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也不知他怎么说服了尤大人,让人家做了这么大的让步。 尤慧婉大咧咧的挥了挥袖子,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呀,京城里经他调戏的小姐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再说就我我怕谁呀,反倒是你,如花似玉水灵灵的花骨朵似得,可不能轻率的就让大家都知道。”她一边说着一边轻佻的抚摸着姜恬白嫩的脸颊。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不是客套,是感谢。”再怎么说,这样的名头也不是人人都会心甘情愿的给她背着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傻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了。 虽然皇上没有公开处罚窦成泽,但是为了不让他去招廉郡王的眼,还是私下里禁了他的足。美其名曰,好好休息休息。 姜恬气的摔筷子,“老糊涂,偏心眼。” 宝月轩和澄祥院的人,无论主子还是下人,对于当今圣上以及皇室除窦成泽以外的成员都缺乏必要的信仰与尊敬,所以对与姜恬此等不敬的言辞无人觉得惶恐。果然,习惯是最好的老师。 窦成泽含笑望她,也不着急安抚她,而是慢条斯理的拈起一块枣泥山药糕,慢慢悠悠的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的仔细品着。姜恬定睛一看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就把官窑彩绘鱼戏莲间瓷碟从窦成泽眼前端走,也不说话,就只是气呼呼的瞪着他。 窦成泽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张开手臂,“妞妞过来,给我抱抱。” 姜恬一愣,秀眉皱起,口气有些冲,“不要!” 窦成泽神色落寞,嗓音沙哑,固执的道:“给成泽哥哥抱抱,好不好?” 姜恬心里一疼,到底是心软,扭扭捏捏的走过去。窦成泽一把将低垂着脑袋的小丫头拉入怀里,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埋头嗅着她脖颈间香甜的气息,窦成泽一脸满足,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失落感伤。 傻丫头,总是这么心软。 到底是禁足,窦成泽总不好明目张胆的带着姜恬出门。靖王府交际简单,也没什么客人。窦成泽生怕姜恬闷得慌,派人专门到簪子铺去找海棠来。 姜恬高兴坏了,黑亮的眼睛带着明媚的笑意。窦成泽觉得,再也没有人会有这么漂亮的眸子了,天上最美的星辰也没有她美。 可是很快杜一的徒弟杜风进来回话道:“回王爷,簪子铺的门关了,好似是店家休息。” 窦成泽闻言眸子闪了闪,面上如常,跟姜恬开玩笑道:“这可是巧了,我休息,人家也休息。这下好了,就我一人儿陪着你吧。” 四十二回 姜恬爱娇的嗔了他一眼,“我又没说嫌弃你的话,是你自己说的。” 窦成泽苦笑不得,调侃道:“那是谁坐在湖边无聊的掷石子来着?唔,让我想想是哪个小花猫,连脸上有泥巴都不知道。” 姜恬捂住脸嘻嘻的笑,赖皮的赖到他的怀里,“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突然扬起俏生生的小脸吧唧亲了他一口,“成泽哥哥你别难过,这次皇上还是心疼你的。” 窦成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闹得僵了僵,对于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根本就不关心,伸着脖子把脸送到姜恬的面前,“乖宝宝,再亲一口,刚刚太快了。” 姜恬:“……” “大树抱好不好,妞妞再亲我一口?” “……” “你亲了我了,不行,你得让我亲回来。” “……” 杜一到了晚上才回来,窦成泽坐在书房黑漆玫瑰椅上,神色笃定,“说吧,怎么了?” 杜一并不答话,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窦成泽赎罪。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角的水痕,又倒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饮罢,觉得干涸的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些,这才道:“今日王爷让人去请海棠姑娘,属下正好有事情要去阜宁大街就跟着杜风一起去了。去到那儿发现店门是关着的,旁边卖灯笼的一位老伯说这样的情况已经好几天了。属下心想,姑娘拿海棠姑娘当成知己,就想多打听打听。正在这时,定国公世子朱荣被人推搡了出来,他脸上神情颓丧,店里面有瓷器打碎的声音,并隐隐的女声骂了一声‘滚’。” 杜一的叙述很是平铺直叙,没有丝毫感情,但窦成泽心里却是起了惊涛骇浪,他脸上愉悦,“听说,定国公世子已经定亲了?” 杜一迅速回道:“是,定亲的姑娘是光禄寺卿的嫡长女童素月,年后就会成亲。” 窦成泽摩挲着手中的黄龙玉福寿如意,到底是笑出了声音,“去盯着海棠姑娘,朱存周与朱荣那里,还有定国公府全部都要盯着,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有的都要。”他顿了顿,“海棠姑娘那里你找个女暗卫,能关照的就关照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告诉她是靖王府的人。至于朱存周那里,你亲自去。” 杜一心里不解,但知道王爷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切对王爷大业大有裨益。遂响亮的应了一声,马不停蹄的下去安排。 窦成泽静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自从重生以来他一直都想攻克朱存周这块用处颇大的硬骨头,奈何他这人素来行事滴水不漏,十分的难啃。没成想妞妞阴差阳错间交了个民间朋友,会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有了朱存周的投诚,接下来的事情会顺利很多。他心里柔情万丈,妞妞,是不是你也是心急的,所以才会有这么犹如神助的一笔。 丽妃苦笑不得的对着一桌子的礼物,官窑珐琅彩灯笼瓶一对、天然传世老蜜蜡吊坠一只、景德镇金地万花首饰盒一套、龙泉窑开片莲花盘一套、还有一些珠光宝气的首饰之类的。 第45节 绿水闷闷不乐的道,“娘娘,你看五公主那个样子,送了这些子东西来就跟多大的恩赐似得,这哪里是来道歉加道谢的呢,简直是来示威的。” 丽妃瞪了绿水一眼,正容道:“这话万万不可再说,五公主贵为金枝玉叶,乃是顶顶体面的人,本就该骄傲一些。再说我这样的身份,哪里受得住公主的礼。你以后说话定要小心,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话音刚落,正元帝就笑着走了进来,“没事绿水,你主子不给你做主,朕保你。” 绿水笑嘻嘻的行了一礼,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就躬身退下了。主子可真有本事,这么些年独宠后宫,她们这些下面的人也比别的宫的人体面许多。 正元帝一进来就见丽妃一身家常藕荷色的袄子并同色裙子,坐在一堆闪闪发亮的宝贝中间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没有欣喜,没有贪婪,只是那么淡淡的看着,大大的发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他心里喟叹,这么些年,无论自己如何宠她,如何有意无意的提她再后宫的地位,她一直都有如初见,还是那个迷迷糊糊用袖子给他擦水迹的小姑娘。朴素的衣衫,不施粉黛的洁净脸庞,清澈动人的大眼睛……却一日又一日的让他难以自拔。 正元帝把丽妃拥入怀里,把她耳边的碎发掖入耳后,“朕听说灵犀来给你送礼了?” 丽妃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闻言无奈的道:“是呀,给臣妾送了这些个礼,说是谢谢臣妾救了睿王殿下,这从何说起啊?” 正元帝静默了一瞬,“救了睿王,你?” 丽妃点点头,“是呀,狩猎那天睿王本来跟平王是一组的。臣妾无意间听闻睿王有只海东青,就想趁狩猎的时机看看,还是陛下替臣妾把睿王殿下叫来的呢。”丽妃食指无意的在正元帝的胸口一下下的点着,“那时就我们两个在,是皇上告诉皇后娘娘的吗?” 正元帝眯了眯眸子,“不是朕。” “咦,那就奇怪了。” 绿水端着刚沏好的香片茶,脚步踟蹰,支支吾吾的。 丽妃看的发笑,“怎么了这是,连茶都不让皇上喝了?” 绿水连忙把茶放在正元帝前面,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皇上喝茶,喝茶。” “说罢,你又做了什么了,赶紧说,趁着皇上还在,好有人给你撑腰。”丽妃一见绿水这么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惹火了。 绿水哭着脸跪在地上,“回皇上,回娘娘,是奴婢说的。” 正元帝哈哈大笑,勾了勾丽妃的琼鼻,朗声道:“朕还道身边出了内奸呢,闹了半天是爱妃的身边出了。” 绿水满脸通红,老老实实的道清原委,“……就是这样。” 丽妃手指虚点她道:“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就老是这么沉不住气呢。才刚说过你一定要与人为善,你倒好,都会狐假虎威了。” 绿水的脑袋都快低到地上了,正元帝见丽妃是真的动怒了,赶忙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有什么呀,她说的不是实话吗,快别生气了,有朕呢,你实在不用这么谨慎。”不然就你这样整天的与人为善,要不是有朕护着,就你这只小绵羊早就被人撕巴了。 丽妃十分的严肃,“不行,做错了就一定要罚。” 正元帝见她脸色都变了,顿时连声哄着,“好好好,都听你的,快消消气,看别气坏了。” 绿水心里叫苦,暗暗骂自己‘叫你话多,叫你招摇’,正骂的痛快时,就听见皇上大叫一声‘爱妃,爱妃,快,叫太医!’。一抬头就见娘娘脸色苍白的躺在皇上的怀里,双眼紧闭。她顿时手脚发软,不会吧,她把娘娘给气晕了?! 正元帝见她呆呆傻傻的,抱着丽妃上脚就踢了她一下,“混账东西,还不赶紧叫太医。” 绿水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叫太医,快,叫太医。” 四十三回 闻听太医的话,正元帝犹自以为是自己幻听,嘴唇颤抖道:“你说什么?” 来给丽妃诊脉的一向都是太医院院首刘太医,正元帝的御用太医。刘太医抚着白花花的胡子呵呵的笑,“回皇上,丽妃娘娘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正元帝噌的站了起来,围着紫檀木雕牡丹纹绕了好几圈,神情激动,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啊。” 正元帝走向床边轻轻的拥住已经羞得满面红晕的丽妃,忙不迭的问:“爱妃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些什么,要不要睡一会儿……” 丽妃娇羞的瞪了他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看让人笑话。” 正元帝虎目一瞪,环视四周,“谁敢笑话。” 正在抿着嘴巴傻乐的绿水吓了一呆,结结巴巴的辩解道,“皇上,奴婢是高兴的,不是,不是……”笑话您啊!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黄东湖给拽走了。 当赏赐流水价儿的飞进如绘宫时,丽妃时隔多年再次怀孕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虽然不是皇上第一位皇子,但是却是皇上心头好的第一位孩子,所以也算的上大事件了。 淑妃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咬牙切齿道:“你听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在丽妃怀孕期间就不要随意出门了’,这不是明摆着防着我呢吗?” 沈嬷嬷心里也不舒服,但还是温婉的劝着她:“娘娘又何必生气呢,这样正好,碰不着面,就丽妃那个身子,有什么意外也赖不到娘娘的身上。” 淑妃丧气的躺在牙尾软榻上,语气低落,“那又如何,皇上不信我,他从来就不信我。现如今我只庆幸那个意外,不然如今那个孩子都有十岁了,再过几年,以皇上对那妖精的宠爱劲儿,这朝堂内外哪里还有我的泊儿立足的地方。都怪本宫不争气,不能给泊儿撑腰。” 沈嬷嬷心里也是酸楚,在没有丽妃之前,皇上起码是公平的。但是自从有了丽妃之后,这后宫之中就再也没有了公平,皇上的心都偏得没边儿了。 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遂又咽了回去。 姜恬端着一盏红枣汁来到书房,正巧听见杜一在回禀说丽妃怀孕了。姜恬眨着星星眼,“话说我还没见过这位倾国倾城独霸后宫的宠妃呢。” 窦成泽放下手中的公文,接过她手中的红木托盘,揉着小手慢慢道:“见她做什么?” “什么为什么?只是想见见啊,人们都说她是狐仙转世,最是能蛊惑人心。” 小女孩像猫咪一样依偎在自己的身畔,嫩嫩的脸蛋上软软的绒毛撩拨的人心一阵发抖颤痒。 窦成泽哂笑,“你才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狐狸精呢。丽妃?那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姜恬不满的用大眼睛瞪他,恨不得用刚刚修剪过的爪子挠花他的脸,可是又实在好奇窦成泽话里的意思,忍气吞声的追问道:“可怜的女人?怎么说?” 窦成泽端起十八学士青花瓷杯细细啜饮着酸甜的红枣汁,不太喜欢这腻腻的味道,却是喝的一滴不剩,摸了摸姜恬弯翘的睫毛,“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如何不可怜,费尽心思的装模作样去迎合一个帝王所有的虚荣心,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流于表面肤浅的宠爱而已。 姜恬却是不依,赖到他怀里打滚,哄人的话不要钱的话往外蹦,“好哥哥,告诉我吧,我好无聊好寂寞好空虚,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窦成泽被姜恬那句‘好哥哥’以及‘空虚寂寞冷’的说辞给震得外焦里嫩,浑身酥软的不行不行的,眼睛隐隐有些赤红,“再喊一声好哥哥。” 第46节 姜恬从谏如流,脆生生的喊道:“好哥哥。” 窦成泽心里翻江倒海,一瞬之间已是演练了好几十种下流的手段。只想扒了她满身的衣衫,狠狠的疼爱她,让她在另外一种情景下小嘴里满口的叫着‘好哥哥’。想到痛快处甚至还猥琐的笑出了声儿,姜恬嘟着嘴用小爪子一下下的挠着他,“到底说不说嘛。” 窦成泽回了回神,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开了黄腔,这小兔子鬼精鬼精的,一定要慢慢的来。遂慢条斯理的道:“说也说不清楚,有机会让你自己去接触,说不定你会喜欢上她呢。”小坏蛋最是喜欢一些不走寻常路的人,你看她前世今生来往的那些人。 卫国公府递来请帖,老夫人过大寿。 姜恬拿着帖子兴冲冲的非要窦成泽看,“成泽哥哥你看,老夫人还专门把我的名字写上了呢,喏,你看,姜家阿恬姑娘。” 窦成泽宠溺的咬了一口她微微嘟起的婴儿肥脸蛋,道:“没有眼色。”明明是我靖王府的人,偏偏写什么姜家姑娘!他不乐意的道:“不许去。” 姜恬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凭什么不让我去?” 窦成泽拧着眉头,笑的温和又瘆人,“凭什么?就是不让你去,你乖,成泽哥哥也不去。” 姜恬在府里已经闷了好多天了,连尤慧婉和海棠都没有见过,闻言高生抗议:“你不讲道理,没有礼貌,人家都把帖子递过来了,你自己不去就不去吧,还不让我去!” 窦成泽丝毫不含糊,“就不让你去。” 善见大师亲自给姜恬写了一道符咒,来压制她那被刺激的有些活泛的记忆,所以最近窦成泽并没有再逼着她吃那难喝的要死的汤药,姜恬的脾气也不再那么易怒。 但是窦成泽这坏的冒泡,孬的流油的样子还是成功的呛到了姜恬的肺管子,即使没有药物作用小丫头也一点都不饶人,“哼,人家帖子上都说了,请的是姜家阿恬姑娘,跟你没关系,你管不着我。” 窦成泽最是听不得姜恬跟他撇清的话,开始还有故意逗着她玩闹的意思,主要是想姜恬好好的哄哄他,说几句软和话。听了这话顿时横眉立目,冷声冷气的道:“我管不着?姜恬,没我的吩咐,我看这府里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放你出去。” 姜恬气愤不已,“你泼皮,你无赖,我要去西北,我要去找我哥哥嫂嫂!”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把窦成泽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剁的粉碎,他轻声道:“你再说一遍。” 姜恬本来是要跟他理论到底的,可是窦成泽的脸色实在阴沉,她被吓住了。翕了翕粉嫩的唇瓣,到底没敢再说。 窦成泽心受重伤,负气之下冷着脸走了出去。姜恬委屈的红了眼圈,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天气渐冷,连天上繁多的星辰也透着一股子冷气。她不爱他,这个事实,窦成泽一直都拒绝去深思,光是想一想都冷的他浑身发颤。 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往心中的大窟窿里灌,窦成泽从怀里摸出准备送给姜恬的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狠狠的刺进肉里。他的妞妞,他两世的执念,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坚持而已。 她永远都可以用那么无邪又理所当然的口气告诉他‘你管不着我,我姓姜’。那么自私,那么残忍,可是自己还是爱她,爱的不可自拔,爱的撕心裂肺,爱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窦成泽双目赤红的来到王府的演武场,高声喊出几个身手一流的暗卫,杀气凛然道:“谁他妈的也别留手,不然立马给本王滚蛋!” 这几个都是跟着窦成泽的老人了,就是最难最生气的时候,王爷都是一副成竹在胸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样粗鲁的如军中糙汉子一样骂人的样子,从未见过。几个人战战兢兢的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恰好这时卫明来了。几个人顿时觉得卫国公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没有之一。 卫明总觉的只是一纸请帖,不足以表达自己对靖王爷的深情厚谊,因此趁月黑风高之夜,亲自上门再说一遍,加上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还要提前商量一下。既然投名状早就递过了,主子也认了,就要有一个奴才该有的自觉不是。尊重主子,这是第一要义呀。这可不能光心里想想,嘴上说说,主要还是要体现在实际行动上。 见一溜穿着紧身衣肌肉喷发的热血汉子跟望着再生父母似得望着自己,卫明华丽的打了个机灵,“这,这是怎么了?你们……”话还没说完,四个壮男一溜烟的已经跑的没影了。 窦成泽主要是为了散发在姜恬那里受的窝囊气,散发完了好继续回去装孙子,所以跟谁打并不重要。相比武艺全都在自己之上的暗卫,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卫明,显然是更好的抒发胸中郁闷的对象。故此也不啰嗦,踢腿抬拳的就冲着卫明的命门而去。 卫明:“……卧槽!” 两个人你来我往,卫明早已把尊敬爱戴主子的那套理论丢到了脑后。顶着除了脸哪里都青肿的身躯气的哇哇直叫,鼓着劲儿要把窦成泽揍趴在地上。最后筋疲力尽的平躺在平坦的演武场上被窦成泽用力踹了好几脚都死活不肯起来。 打了一架,心里痛快许多,郁气不说一散而空吧,也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被小坏蛋拿针一个个的戳眼儿了。故此也不强求装死狗的卫明,放任他躺在冰凉的地上晒星星,自己施施然的回屋洗漱上药去了。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窦成泽都深恨自己此时如此的沉不住气。心平气和的听人一句话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四十四回 靖王爷窦成泽这边打了套拳,把卫国公卫明结结实实的胖揍了一顿,心情舒爽了。可惜姜恬这边的心情就没有这么好调节了。要知道,只要是女的,无论八岁,还是十八,闹起别扭起来是不分年龄与国界的。连着好几天对着窦成泽都是爱答不理的。 窦成泽觉得自己有错,但是也是坏丫头给气的,情有可原。不过他自觉自己胸怀广大,那就要忍常人不能忍。可是随着年龄的长大,姜恬的伶牙俐齿更胜往昔,经常把窦成泽气的月经紊乱。 窦成泽甚至开始时常怀念前世小坏蛋变傻变暴躁的美好时代,那会儿他是她的天,她的地,连洗脚妞妞也不假人手的留着给他。 姜恬这一次立场十分坚定,她强大的预感告诉她,一次退让,次次退让。对于窦成泽的不讲道理是不能姑息的,否则条件反射之下,他只会越来越过分。虽说大龄剩男的情绪要照顾,但是也不能让他在老顽固的路上越走越长远。 王府里仅有的两位主子闹别扭,下面人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就是窦成泽在暗下里的属下也是叫苦连连。 先爱上的人总是要输的,爱的多的人总是要输的,窦成泽作为先爱上人家的和爱人家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的失败者,注定输的一败涂地。 窦成泽到底忍不住,小宝贝整天冷若冰霜的也不理他,别说拉拉小手抱一抱了,连句话都欠奉。 在某一天的早晨,他双手拿着蜀绣缀着兔绒的便鞋无声的伺候着小宝贝午睡起床。姜恬气也早没有之前那么旺盛,只是还端着,生怕自己将来被压榨的没有一丝自由。 因此见窦成泽半跪在地上准备给她穿鞋子,小脚丫迅捷的躲开,小屁股用力‘哧溜’一下就从雕花大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丫子蹦蹦哒哒的就走了。 窦成泽额角的青筋也蹦蹦哒哒的,凝眉冷视却被华丽丽的无视了,他冷声道:“谁教的你不穿鞋就可以乱走?” 姜恬哼了一声道:“你不给我鞋我怎么穿!” 小姑娘刚刚睡醒,脸颊上还带着被枕头压出来的枕头印,就那么横在脸上。小脚丫光着,松陵裤睡得卷上去,露出了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偏偏还端着一副严肃端庄的样子。 窦成泽被感动了。他的小丫头在他面前是那么的毫不设防,不管定位如何,自己却是她最信任依赖的人了。 他信步上前捏住小姑娘的小手,捧着她的脸,含笑道:“还生气呢,成泽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说着便把人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右手臂托着她的小屁股,左手按着她的后背,抱了个满满当当。 姜恬眨眨眼睛,抬头问他:“为什么道歉?” 小丫头这是等着他自我检讨认错呢,窦成泽好笑,“不该不让你出门,不该跟你发脾气,不该气我们家宝贝。” 姜恬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让他抱着自己回去穿鞋,老声老气的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鉴于你认错态度端正,对于错误认识深刻,本姑娘姑且就先原谅你了。” 窦成泽喷笑,“可是我不方便出门,妞妞自己去怕不怕?” 姜恬将身子坐直,缓缓的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小孩子。” 第47节 窦成泽闻言手臂紧了紧,他知道,自己又不舒服了。温柔的将姜恬放在床上,窦成泽握着小巧的三寸金莲,心思起伏,微垂着眸子掩住微暗的目光,“妞妞,你要听话。我会请人照顾你的,要让我安心,好不好?”似叹息,似挽留。 冬月十七,卫国公府老太君大寿。卫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姜恬由红枣抚着下了马车,因为带着帷帽,并没有人注意。 也有人细心,看到带着靖王府标志的马车,再一联系姜恬姑娘的装扮,对于她的身份也就了然于胸了。 姜恬正准备带着红枣,雪梨走进去,就见一个穿着亮青色比甲,头戴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的年轻媳妇子满面笑意的走过来福了福,爽利的道:“请问可是靖王府姜姑娘?” 看这媳妇子的装扮和行事作派就知道是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姜恬遂笑着应答:“正是。” 年轻媳妇子指了指身后卫国公府的大门,道:“见过姜姑娘,奴婢是这府里老太君身边的季嫂子,特奉老太君之命来次迎接姑娘芳架。” 姜恬愣了愣,她并没有来过国公府,跟老太君更是一面都没有见过。她脑子里顿时浮现了一些话本子里常出的害人的桥段,可是自己很少在外交际,连认识的人也只是一个尤慧婉而已。且卫国公跟成泽哥哥的私下关系不错,应该是成泽哥哥特地请人关照的。 季嫂子见姜恬并不接话,忙善解人意的道:“姑娘莫怕,奴婢只是来给您带路去老太君的院子,一路上都有来往的客人,姑娘别怕。” 姜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红枣袖手递给季嫂子一个白蝶串花的荷包,笑道:“麻烦嫂子了。” 姜恬一路跟着季嫂子往卫国公府里走,来来往往的到处是喜气洋洋的下人,还有一些华衣美服的客人,姜恬的心这回完全放回了肚子里。 很快来到卫老太君的锦福院,院子很大,比之外面的张灯结彩,这里反倒安静许多。姜恬低眉顺眼的跟着季嫂子上了台阶,门口早有人守着,看见季嫂子就忙一边掀帘子一边高声喊道,“姜姑娘来了。” 红枣暗暗心惊,自家跟国公府并无交情,却对姑娘这般的看重。姜恬一想通反倒没那么多想头了,对于成泽哥哥的老妈子心态实在无奈。 当然这次卫国公府的厚待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另一个不能轻易宣之于口的原因。 姜恬进去之后又经历了一次在慧婉祖母那里的待遇,当然卫老太君是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小姐,还是权贵之家的当家夫人,相比尤老太君又要含蓄许多。除了一直拉着她的小手不放,十分关心她的日常生活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 当姜恬晕乎乎的出来的时候,被卫老太君身边的那位圆脸妈妈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的毛毛的,她虚心的问道,“妈妈笑什么,可是我衣着有何不妥。” 圆脸妈妈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卷曲了,连连道:“没有,没有,是老奴见姑娘天人之姿实在是心里喜欢的紧。” 卫国公府都是怪人,主子奇怪,下人也奇怪。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罢。 不过卫国公夫人真不错,知道她在京城也就跟慧婉相熟,特地给她们两个收拾了一间屋子。 屋子是在隶属于老太君院子的一个小院子里,环境清幽,还有缩小版的小桥流水,不大的小湖里面有一对鸳鸯也不嫌冷在里面游来游去。小湖上面有一架连贯东西的小桥,应该是新近粉刷过,上面的油漆很是鲜亮。小桥在湖的中央部分往北延伸,耸立着一座小亭子,里面茶具坐垫一应俱全。 可是姜恬并没有应圆脸妈妈殷勤的招呼上桥,指着房门大开的正屋道,“还是去屋子里面罢,里面暖和。”已经是冬月,这会儿还是半上午的,太阳也没有力度,再往凉飕飕的湖上面一坐,虽然诗意,却不保暖。 圆脸妈妈说了好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姜恬都十分可爱的给挡回去了。圆脸妈妈顿时对姜恬刮目相看,太厉害了,说话如此的滴水不漏,就连拒绝别人的话都让人听得如沐春风!其实她真的想多了,姜恬只是比较轴比较爱说实话而已。而且她被窦成泽惯得,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的。 圆脸妈妈最后不舍的望了望收拾的清新脱俗的小亭子,歉意的对姜恬道:“姑娘说的是,是老奴考虑的差了。” 姜恬总是觉得这位妈妈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失落,但是……她抿了抿嘴,还是没有妥协。虽说是客随主便,可这时候主人并不在呀。而且既然让她来此自便休息等待小友了,那在屋子里和在亭子里有什么区别? 因为门敞的开,屋子里并不比外面温暖多少,不过好在没有寒风。但是圆脸妈妈却十分殷勤的道:“老奴去给姑娘再多弄几个火盆子,姑娘先略坐坐。”出去的时候还十分贴心的把刻花门给带上,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了姜恬主仆三人。 红枣拿茶壶里的热茶水仔细的洗了洗紫砂茶杯,这才倒了一杯茶递给姜恬,“姑娘先喝杯茶润润喉罢。”刚才只顾着对卫老太君傻笑了,连茶都没空喝一口。 姜恬摇了摇小脑袋,软软的道:“去把门开一下罢,这里我不熟悉,关着门怪害怕的。” 雪梨闻言走去开门,可是手刚搭上门把,外面就有人轻轻的扣了三声。雪梨吓了一跳,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提声问道是谁。姜恬偏头,露出盈盈笑靥,“肯定是慧婉,雪梨还不快开门。” 雪梨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把门打开,这一开,却是愣了愣。 这哪里是什么慧婉姑娘,分明是个仪表不凡眉目舒朗的男子。雪梨柳眉倒竖,厉声道:“公子走错地方了,还是快快离开罢!”说着就要关门。 孟严彬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急忙把门挡住,结结巴巴的道:“没有走错,请问,请问里面的可是……姜家姑娘?” 雪梨素来沉稳闻言也顿时急眼,刚想呸他一声再骂一声登徒子。姜恬已经走了过来,她抻着小脑袋看了看门外的人,“咦,你不是那个……那个谁吗?”原谅她真的不记得孟严彬的名字。 孟严彬连连点头,对于佳人还记得自己欣喜万分,“对对,就是我,我叫孟严彬,是宁国公府的。”见佳人粉莹莹的小脸,模样娇娇悄悄,水汪汪的杏眼黑黝黝的望着自己,他的脸烧的厉害,支支吾吾的道:“我这里有些果子,知道你喜欢,特地给你送来的。” 姜恬还记得那个梦,对于孟严彬她很是好奇,自己为何会梦到嫁给他,难道这是对未来的预示吗?她不由自己的想要了解他更多一点,小嘴里大方的道:“唔,那你进来罢。” 四十五 孟严彬本来的最好的预想也只是佳人把东西收下,然后他就滚蛋了。没成想佳人这么热情的邀请他进屋!他心里羞羞的,高兴的只想大叫三声。 进屋后姜恬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精致的小袋子,眨了眨星星眼,“这个袋子里就是你要送给我的果子吗?”什么果子,神神秘秘的。 孟严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袋子往姜恬面前递,“是我听说你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果子,府里正好有,所以想着给你尝尝鲜。”其实不是,是他怕姜恬冬日里没有新鲜果子吃,特地重金请来了能工巧匠,他跟着在暖房里试验了许久才得了这么几个。趁着这个机会摘下来,巴巴的就送来了。 姜恬也不客气,熟稔的接过打开,“呀,竟然是葡萄!”葡萄就是在夏天里也只有官宦之家才能得到,更别说这寒冬时节了。姜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这个季节竟然还能弄到葡萄,真厉害!”真有钱! 孟严彬也有心在她面前表示一下自己的能干,温和的道:“是我和家里的匠人一起种的,目前就这些,不过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姜恬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你可真厉害!”葡萄一看就是清洗干净的,姜恬眯着眸子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一个,贝齿轻轻的咬开葡萄紫红色的外皮,小脸马上就皱成了一片。 孟严彬见了忙紧张的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葡萄很酸,很酸,很酸,姜恬觉得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嘴里的葡萄吐掉,吐吐小舌头,再喝上三大杯甜甜的蜂蜜水。可是看孟严彬一脸紧张,她突然就心软了,眼前闪过一幕幕飞快流逝的画面,看不清楚面目,却是无比熟悉。 努力咽下酸涩的葡萄,她使劲儿的挤出一个微笑,“哈哈,我逗你玩儿呢,葡萄很好吃。” 孟严彬明显不信,刚刚她完全不似作假。葡萄就收获了这一小小袋子,摘下来他一个都没舍得尝。他很是懊恼,怎么都该尝一尝味道再送的呀。想到这里他作势去姜恬手中的袋子里拿葡萄。 姜恬嗖的一下把袋子搂进怀里,警惕的问道:“你要干什么,我的!” 孟严彬被她小奶狗护食的样子给萌到了,宠溺的呢喃道:“你的!”声音低低地,柔柔的,搔的人心里都痒痒的。 姜恬的脸噌的一下红了,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结结巴巴的道:“你还有事情吗?” 她刚吃过葡萄,嘴角还带着汁水,使得本就粉粉嫩嫩的唇瓣更加的晶莹剔透,孟严彬一下子看呆了。她可真漂亮! “你们在干什么?!” 在孟严彬和姜恬两个人都不太在状态的时候,突然一声暴喝,吓得姜恬刚吃下去的酸葡萄都要吓出来了。不悦的皱着小眉头扭头去看是谁这么的没有礼貌。 来着一身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头戴黄底金纹镶红宝石发冠,肤色白皙,美目似水,唇若涂脂,俊逸非凡,雌雄莫辩。勃发的怒气使得一双美目美得越发凌厉惊人。 第48节 姜恬出戏的想:“这样的美人合该有人捧在掌心里疼的。” 孟严彬:“……” 卫达:“!!!你说什么?” 姜恬被喝的抖了抖,这才知道自己不知怎么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她怯怯的望着卫达笑了笑,“姐姐,不是,卫家哥哥,又见面了,你还是那么好看。”风采更胜往昔。 卫达脸色稍霁,幽怨的瞪了她一眼,扭头怒视孟严彬,“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刚想干什么?”他要是再晚来一步,这个混蛋是不是就要亲下去了!!!自家老母和长嫂辛辛苦苦的给自己做了这么一个局,却是便宜了外人。 孟严彬没想到卫达会到这里来,他起初有些紧张,很是心虚没有跟好友坦白自己的企图。但被卫达一声怒吼,他反而淡定了下来,知道了也好。“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子。” 卫达觉得自己收到了森森的伤害,自己最好的哥们儿,喜欢上了自己最爱的媳妇,而且他们还背着自己幽会!是可忍,孰不可忍!怒火以及妒火一个劲儿的往头顶的天灵盖飞窜,他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 ‘你你你’了半天,一只猎猎作响的右勾拳就冲孟严彬的面门打去。 孟严彬知道自己这件事儿做的不地道,可是什么都能让,唯独姜恬不能。见她第一面,他就知道他们天生就是夫妻,跨过大山和溪流,跨过荒芜的时光,这么多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她的到来。他唯一的错处就是没有跟卫达说明。 两个鲜衣怒马的玉面公子,一息之间已是来来往往多个招式。孟严彬理亏,故此并不还击,只是单纯的防卫。这一下卫达更生气了,在我媳妇面前你充什么英雄好汉大瓣蒜!出手更狠。 姜恬几个一时之间都被这状况之外的飞来横祸给惊的瞠目结舌,还是雪梨脑子首先归位,拿过身后藤椅上的绣花软垫就不管不顾的接连扔了过去。 卫达与孟严彬都被砸了正着,棉花填充的软垫,砸在人身上并不疼,两人却都停了手,呼呼的喘着粗气。 姜恬这时已经由红枣服侍着穿上刚刚脱下不久的大红锦缎雪白狐狸毛披风,语气淡淡道:“二位慢慢打,只是这好友切磋也好,对手寻仇也好,切莫带累了我的名声。小女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还望卫公子代我跟国公夫人告个罪,有劳款待。”语罢就冷着小脸疾步离开了。 两个还未及冠的小男人都傻了眼,等人走没影了才反应过来。等急急忙忙的追出去,哪里还有佳人芳迹。 卫达忍不住又大力推搡了孟严彬一下,责备道:“都是你。” 孟严彬也不理他,只失落的摩挲着手中花纹精致的布袋。主人看顾不周,上面被人踩了脚印,湿哒哒,脏兮兮的。他打开看了看,果然,葡萄已经被踩碎了。他用手小心的拈起一只还算完整的填进嘴里,好酸! 卫达看不惯他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怨妇样子,抬腿就踹了一脚,“没听过‘朋友妻不可欺’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孟严彬也不嫌脏,一点点的拈着碎掉的酸葡萄慢慢的吃着,闻言顿了顿,“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了。” 卫达见他吃的开心,不由自主的伸手也去拿,“呸呸,这什么呀,酸死了。” 孟严彬嘴角微勾,小丫头真善良,这么酸涩,为了怕我难堪,她都还要吃下去。他声音飘渺,“子济,我们公平竞争罢。” 姜恬一路气鼓鼓的往前走,老天保佑竟然没迷路让她走了出来。红枣与雪梨两个都还是一副神思未定的样子,坐在马车上半天两人竟然齐齐拍腿大笑了起来。 姜恬:“……” 红枣:“我们姑娘一出马,果然是西施王嫱都下马。” 雪梨:“我们姑娘总共就见了那么几个外人,没成想,全部都被姑娘你迷住了。这幸亏见得是孟世子和卫二爷这样的人物,不然的话,这光是烂桃花都扫不过来呀。” 姜恬见两个得力的大丫头红光满面一脸畅想的样子,叹了口气,幽幽得道:“今日回去,我就将此事禀了成泽哥哥,你们二位今日护主有功,辛苦了。” 闻言红枣和雪梨双双苦了脸,“姑娘行行好饶了奴婢罢,千万别告诉王爷,不然奴婢们的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了。” 姜恬闭上眸子不置一词,气嘟嘟的鼓着嘴巴。她现在很不开心。没有哪个姑娘家被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一口一个媳妇的叫着会开心的起来。也没有哪个姑娘引得人家好朋友交戈相见会开心的起来。 对于自己的外貌她一向没有很深刻的了解,只是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厚着脸皮也可以夸奖一句花容月貌。她很是费解的想着,是不是就跟吃肉一样,抢着吃才香。所以对于自己这么一个家世不显,容貌一般的小女子,这么两个英俊小生才会如此大打出手? 窦成泽坐在黄花梨木的书案后面,不动声色的把已经碎成八瓣的青花白瓷斗笠茶杯放在桌子上,挥了挥手示意眼前回话的人退下。 他阴测测的笑了笑,几乎是磨着牙的自言自语道:“找死!” 很快岁平就来回话道:“王爷,姑娘回来了。” 窦成泽的脸隐没在阴影里,岁平看不清楚表情,只听到他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道:“知道了。” 岁平疑惑的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顺便偷瞄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书案。那是……碎掉的茶杯?!他抚了抚小心肝,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仔细搜索了一下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哪里惹到王爷罢?该做的事儿也都做完了罢? 窦成泽来到宝月轩的时候,姜恬刚刚换上舒适的家常睡衣,享受的躺在美人榻上,还微微摇晃着高高翘起的二郎腿。 本来是十分不雅的样子,看在窦成泽的眼里却是无比的香艳。 因为屋子里早早的笼上了地龙,小姑娘索性连袜子都没有穿,粉嫩嫩的脚底板与小巧玲珑的指甲盖都那么甜美的露着。随着小姑娘,一下一下的晃动,粉红色碎花纹的云锦小裤下光滑的脚踝若隐若现。 窦成泽摆摆手示意下人不必行礼。水桃几个都是机灵的,一见他脸色不虞,无声无息的都退了下去。 姜恬嘴巴里含着的金丝窝窝糖已经没有了,她闭着眼睛,张着两片如同沾染了樱花蜜汁泛着光晕的嫩红的唇儿,吐气如兰道:“还要。” 四十六回 似乎是等待的时间太长了,姜恬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慢?”直到一只小巧玲珑的糖果放进她嗷嗷待哺的小嘴里,才闭上了小嘴把故意享受的把糖块吮吸的咋咋有声。这样毫不设防又嚣张的房子映在了窦成泽的眼底,心内顿时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他忍不住的握住那光滑的足踝,然后慢慢,慢慢的往上游走。更是颤抖着狼嘴在那玉足尖儿尖儿上落下轻轻一吻…… 姜恬笑嘻嘻的缩着小脚丫子要躲,可是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她蹬着小腿嗔道:“坏水桃,走开,你主子可生气了啊,没大没小的!”直到觉得那双在她身上游走的手的触觉不对,她才不悦的睁开迷蒙的大眼睛。 “成泽哥哥,你做什么,很痒的!” 窦成泽依依不舍的离开手上细滑温暖的肌肤,大大的身板都挤到小小的美人榻上,姜恬几乎不曾掉下去,她推了他一把,“做什么要来跟我挤,我都没地方呆了。” 话音刚落,窦成泽一使力就把她叠放到了身上,趁机狠狠的咬了一下她的小下巴。这一下用了几分力气,姜恬顿时就痛的眼泪汪汪,不满的控诉道,“你做什么,属狗的吗?” 窦成泽说了自从进屋开始的第一句话,“今日玩的可开心?”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姜恬不想他知道今日发生的种种,所以她撒谎了,“开心啊,聚会嘛,不就是那样喽。” 窦成泽揽着姜恬腰身的双手微微一僵,慢慢的‘哦’了一声,缓缓的问道:“那为何回来的这么早,连饭都没吃?” 姜恬欲哭无泪,撒谎就是这一点不好,一个谎言总是要成千上万个谎言来遮掩。她爱娇的搂住窦成泽的脖子,响亮的在他脸上啵了一声,“人家想你了嘛,当时我想吃饭来着,可是一想到你自己孤零零的在府里,我就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所以我就偷偷的跑回来了,反正那种场合也没人会特地关注我。” 以往闻得小宝贝如此的表白,窦成泽早就心花怒放,再大的气都要没了,可是这次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宝贝,我要听实话,告诉我,乖。” 第49节 姜恬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以她多年的伴虎经验来说,当成泽哥哥被自己如此拍马屁还不笑的话,那就绝对是气大发了,而且气的源头还是自己。她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觉得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小屁股着想,坦白从宽。 姜恬是个好孩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决定告诉窦成泽真相,她就丝毫不会润色一下,所有的事情平铺直叙,力争简明扼要不歪曲事实。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但从姜恬嘴里说出来,还是成功的把窦成泽气的脑冒青烟。窦成泽脸色阴沉,“你吃了那个小子的葡萄?” 姜恬老实的点了点小脑袋,“嗯,吃了,那葡萄挺酸的。不过是他亲手种的,我不忍心打击他,所以告诉他葡萄很甜,他听了很是高兴。” 窦成泽本来在揉捏着手中的柔夷,听到这里手劲变得甚大。姜恬只觉得手被握的生疼,整个身子被紧紧地箍在他的怀里。她直觉就是赶紧跑,可是小白兔已经被牢牢地捆了起来,哪里那么容易就跑的掉? 窦成泽抬头狠狠的盯着怀里受惊的小兔子,尤其是那片总是吐出让他伤心嫉妒绝望的话儿来的嫣红嘴唇上,狠厉的似乎想要一口吞进肚里去。 就在这时,门外岁安轻声道:“王爷,宫里来人了,皇上召您进宫呢。” 窦成泽如捕猎鹰隼般吓人的眸子凌厉的射向厚实的门扉,那有如实质的目光使门外的岁安不自觉的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抬手紧了紧袍子,这天气越发的冷了,他不该为了在府里的俏丫头面前装风度而不穿夹棉的袄子的。 窦成泽走了好大一会儿,姜恬才大松了一口气。成泽哥哥的眼神太过怪异吓人,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过。可是冥冥之中,她却觉得似曾相识,毫无陌生之感。 她神色微变,紧紧抿着唇去寻找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线索,却是毫无所得。 姜恬摇了摇小脑袋,正好听见院子里有蜜桔的咒骂声、小丫头们的起哄嬉笑声和花姑娘怪异的嘎嘎大笑声。她心里痒痒,也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也不叫人,也不穿袜子,穿上厚厚实实的鹿皮靴子,披上天鹅绒披风就往外跑。 掀起绣大红折纸花的帘子,娇声笑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热闹。话音刚落就见一团五颜六色的小东西快速的飞过来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味道,又腥又刺鼻。 她恼的抬手去打那一团小东西,“花姑娘你臭死了,又去哪里鬼混了,还不给我下去。” 姜恬爱洁,虽然会逗着花姑娘玩,却从不让不听话老跑出去玩的花姑娘近身,所以花姑娘一旦逮着机会落到她身上就耍赖撒泼的不下去。察觉道姜恬伸手欲来抓它,立马就扯着破锣嗓子嚎了起来,“非礼啦,非礼啦,小乖乖非礼花姑娘啦!” 顿时院子里的小丫头们笑成了一个,姑娘虽然总是嘴里嫌弃花姑娘,其实最疼这个小精怪的就是姑娘自己了。你看,惯得这鸟都成精了。 姜恬本来是带着玩笑的意味在抓花姑娘,但在脖间传来一阵腻人的凉滑之感时,她顿时抓狂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啊!!!’吓傻了一院子的人和鸟。 姜恬爆发力惊人,趁花姑娘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抓住了红枣特地给它做的花花绿绿的小衣裳,抓过来在手里一扒拉,姜恬的脸都绿了。 花姑娘猛不丁的被人四脚朝天的抓在掌心里,还被人看到了羞羞的地方,嘎嘎嘎的就是一阵乱加,“大爷,大爷,饶了奴家吧,嘎嘎嘎!” 姜恬快要被这只没有公德心的臭鸟气疯了,要不是蜜桔手快从她手里把花姑娘放了,她能把这只在她脖子上拉屎的臭鸟撕巴了! 她带着哭腔对正冲着她谄媚的笑的蜜桔道:“蜜桔,花姑娘在我脖子上出恭了……” 蜜桔:“!!!” “花姑娘,你给我回来,姑奶奶我烤了你!”边喊边风一阵的从姜恬的面前飘走。 姜恬:“……”你回来把衣服给我脱了呀先! 姜恬忍着牙酸与胃酸的双重折磨由小丫头伺候着脱衣服,坐在浴池边上等着小丫头给她先冲洗掉脖子上的鸟粪。 察觉道小丫头在笨手笨脚的解自己脖颈上的平安符系绳的死结,姜恬的头皮都要炸了,在心里骂了窦成泽一千遍,颤抖着声儿道:“别解了,解不开。” 小丫头闻言手上动作不停,呆呆的道:“可是姑娘,奴婢已经解下来了,要不奴婢再给您系回去。” 姜恬崇拜的看着小丫头摊开的手掌,那上面俨然躺着那只她剪都剪不开的平安符,虽然沾染了不明物体,却依然挡不住它那丑陋的外表。 她光着膀子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你叫什么?” 小丫头怯生生的露着参差不齐的大白牙一笑,“奴婢虎皮。” “虎皮,花姑娘那个虎皮?”花姑娘就是虎皮鹦鹉。 小丫头呆呆的,“不是,是大老虎的虎皮,生奴婢的时候我娘大出血,我爹为了救我娘,把我爷爷留给他的虎皮给卖掉了,所以给奴婢起了个名字叫虎皮。” 姜恬:“……哦,你也是个人才,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虎皮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奴婢一直都在跟着姑娘混呀。”说着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颇为认真的道:“已经跟着姑娘混了十一个月零三天了。” 姜恬无语半天,“一会儿红枣来了,你去找她,以后你就听她吩咐,就说我说的。” 虎皮还要还嘴说‘我一向都是听红枣姐姐的吩咐的’,姜恬心累的打断她,“下去吧,我泡一会儿,跟水房的人说,控制好水温,我多泡一会儿。”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听见虎皮轻悄悄退下去的动静,姜恬揉了揉眉心,身边放个笨丫头,权当解闷了吧。 因为要去赴宴,今日起床颇早,又这么鸡飞狗跳的闹了好几场,姜恬有些乏。泡在洒满花瓣的温汤里,神思渐渐不复清明。 周围到处是红色的软烟罗纱帐,轻柔的风儿从没关的窗子里吹进来,纱帐左右飘摇在昏黄的龙凤花烛烛火里,在纱帐的深处传来一声声低低的娇喘哭泣声与重重的喘息声。 这是在梦里,这是在现实。 姜恬分不清楚。 四十七回 姜恬很着急,她有预感,纱帐里哭泣的女子,就是她自己。 慢慢的撩开一层层的纱帐,她来到了六柱万字不断头镶楠木床前。地上,床上洒满了凌乱的男女衣衫,有的应该是脱得时候太过心急,已经撕裂了。 用手轻轻按住雷跳如鼓的心脏,她张大了眼睛去瞧床上几乎半裸的女子。女子脸上此时布满泪水与红潮,表情说不出是痛苦还是享受。在梦里,姜恬不知是在什么季节,可是屋子里很热,热的人喘不过气来。只是姜恬却觉得凉气自脚底上窜,浑身的汗毛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慢慢,慢慢的站了起来。 她很难过,说不出原因的难过。 床上女子细嫩的双臂被一只大手强硬的钳住,固定在头顶。她想要脱口尖叫,却被一双大嘴重重的堵回唇间,只传出一些破破碎碎的哭泣求饶声。 伏在身上的男子一只大手粗鲁的剥掉她身上最后一点遮羞布,从细嫩的耳垂、脖颈、胸口、肚脐,并且还在不住往下蔓延。 女子的身体突然猛地一僵,眼睛睁得老大,身上的男子动作变得疼惜,温柔的细细啄吻着她樱花瓣似瑰丽的唇瓣,嘴里不停的哄着,“不疼的,妞妞不怕,一会儿就舒服了,你不是知道?” 男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里面的压抑隐忍几乎下一刻就会爆发似得。女子哭着说了句什么,没能得到男子的怜惜,却引发了他的狂性。 女子被男子不管不顾欺身而上的精壮身体给压得,连贯的语句都发不出,只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娇吟。浑身都被牢牢的桎梏着,只有五根细如葱尖儿的绝望无助的勾缠着虚无的空气。 男子贴着女子水嫩脸颊狠狠低喃,暴露着自己最阴暗的心思,“很快就不是了,宝贝,你知不知道,我想这么做想了很久了,想的都发疯了!” 第50节 伴随着呢喃是女子僵直的身躯,爆睁的杏眼,她痛的喊都喊不出来。 当觊觎已久的美好真的采撷,这么美丽,活色生香的宝贝,就这样躺在自己的身下,任自己为所欲为,男子近乎贪婪的亲吻着身下的美味羔羊,身子起起伏伏之间,他满足的喟叹着,“宝贝,你终于是我的了。” 男子舒服的扬起头颅时,姜恬粉嫩的小嘴半张开,却喊不出声音。那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脸上青筋暴起,眼眸泛着诡异的血红色,里面的光芒残忍嗜血。 而有着这样一张狰狞下人的脸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每日必要抱抱她,亲亲她的成泽哥哥。 姜恬快要窒息了,她哆嗦着走进那难舍难分的两人,想要推开正难耐的咆哮着的窦成泽。虽然没人教她,但是她也知道,两个人这样不着寸缕的贴在一起是不应该的,不管是男是女。 成泽哥哥,你不能这样……不能对我这样…… 因为惦记着审问自家爬墙不自知的小宝贝,窦成泽快去快回,很快就从宫里回来了。来到宝月轩,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问,“姑娘呢?” 虎皮放下已经被她□□的奄奄一息的花姑娘,拍了拍脏兮兮的手,“回王爷,姑娘洗澡呢。” 窦成泽脚步顿了顿,迟疑了下还是径自走了进去。难得有这么义正言辞的借口,不用简直是脑壳瓦特了。而窦成泽的脑子显然不可能瓦特。 浴池周围小老虎的喷嘴不住的往下浇着热水,却是寂静无声。浴室里面雾气缭绕,水汽弥漫。看样子应该洗了有好大一会儿了,窦成泽蹙了蹙眉头,洗久了容易头晕。 撩开浴池周围遮蔽的鹅黄色纱帐,露出的一幕使得窦成泽鼻血差点流出来。 小宝贝泡在浴池里,脑袋枕着浴池壁,胸前好大一片雪白的肌肤都□□在外。雪白无暇,细致的几乎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脉,滑腻的水珠在上面都挂不住。就那般安静的睡着,殊不知自己有多魅惑。 纯洁的惹人怜爱。 妖冶的让人痴狂。 窦成泽用还冰凉的大手抹了一把脸,力图在美色面前保持镇定。他蹲下身子,声音沙哑的喊道,“妞妞,该起来了。” 到底是忍不住,探头在那张水润欲滴的桃粉色唇瓣上吻了一下。 姜恬哆嗦着伸手去推男子壮硕的身体,蓦地唇上一凉。眼前的景象慢慢消散,她慢慢的睁开双眼。 窦成泽正在窃喜偷香成功,却被一双湿湿的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搭上胸膛,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停机。嘴唇保持着跟小宝贝紧紧贴着的样子,跟姜恬大眼瞪小眼。他本来在想要不要趁机说出来好了,回想刚刚映入眼帘的凹凸有致的美丽**,反正宝贝也不小了。可是随即,他就被她眼里深深的惊惧和厌弃伤的体无完肤。 姜恬猛地推开愣怔在原地的窦成泽,随手拿过一旁的披肩,七手八脚的裹在身上抬腿就出了浴池。 直到双腿麻的发痛,窦成泽才反应过来。他就蹲着的姿势缓缓坐到地上,身上的衣衫已经湿了,黏黏的贴在身上,让人头皮发麻,透不过气来,很不舒服。 妞妞,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虽然住在相邻的院子里,两人却没有说过一句话。姜恬是在躲着窦成泽,而窦成泽是在暗中观察着她,不断的试探着她到底想起了多少,想起了什么。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在一个阴暗静谧的午后,京城,又下雪了。 屋子里燃着地龙,一点都不冷,姜恬坐在月洞窗前看着窗外院子里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发呆。 虎皮撩开帘子蹬蹬蹬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大红色绣白色小奶狗的小衣裳,跟姜恬显摆,“姑娘,快看,奴婢刚做好的,给红烧肉的新衣裳。” 旁边的蜜桔捂着小嘴一个劲儿的乐,“姑娘可别被她骗了,衣裳是水桃姐姐给裁剪的,上面的刺绣是雪梨帮的忙。她就在一边帮忙拿针引线了。” 虎皮瞪着眼睛争辩道:“可是是我自己拿针缝起来的。” 蜜桔笑嘻嘻的道:“是是是,你多辛苦呢。” 姜恬打断蜜桔,“你别老欺负虎皮,她学的已经很快了。” 蜜桔撅了撅嘴,“姑娘忒偏心,奴婢不过是跟她闹着玩呢,哪里会真的欺负她呢。” 姜恬笑骂道,“惯得你,都敢跟你家姑娘顶嘴了。” 蜜桔连忙狗腿的道:“还不是姑娘仁慈嘛,奴婢这就下去把红烧肉报上来。” 红烧肉是窦成泽给她弄来的,说是从番外进来的品种,叫什么比熊犬。并特地叮嘱不要给王府外的人看到。姜恬问过为什么,窦成泽也只是笑笑,让她听话。 ‘乖’‘听话’好像是成泽哥哥跟她说过最多的话了。 这一段时间的冷战并非故意,关于梦境的事情她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那日在浴池边上的亲吻,她却不能忽略。 一个飞奔过来的白色的小肉球滚动进她的怀里,打断她的沉思。姜恬熟练的掐住它的前肢,抱着它站立起来,“呦,我们的红烧肉剪头发啦,你看看,这眼睛多精神。” 红烧肉被剪得圆溜溜的小脑袋不住的动着,耸着湿亮的黑鼻子在姜恬的胸前嗅来嗅去,察觉道一处特别熟悉的柔软之地,还用力的拱了拱。 姜恬小脸红红的娇嗔道,“啊,红烧肉,你这个小色狗。” 虎皮拿着给红烧肉做的大红衣裳,在一边笑的十分得意,道:“哈哈哈,是奴婢教她的,这两天奴婢就训练它这个啦,它学的到是快。” 红枣一脸怪异的问她,“你教它这个干什么?” 虎皮回答的理所当然,“那一处是软的,红烧肉也是软的,碰在一起它舒服,我们也舒服。” 嘎嘎嘎,众人只觉一群乌鸦在头上飞过。被虎皮无厘头的回答雷得外焦里嫩。又齐齐看向红烧肉和……姜恬的胸,齐齐笑哈哈的笑了起来。 姜恬被闹得也没了脾气,没好气的点点红烧肉圆溜溜的小脑袋,“你啊你。” 红烧肉睁着黑亮的没有意思眼白的圆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又用力的顶了顶。 红枣怕姜恬下不来台,连忙招呼脱线的虎皮,“虎皮,你给红烧肉做的新衣裳呢,还不快拿过来。” 虎皮哦哦应着,喜滋滋的拿着小衣裳向姜恬怀里的红烧肉走去。可走到半路手里的衣裳就被夺走了。她凶悍的抬头去看,只看见落在自己眼脸上的一根鸟毛。 “花姑娘!!!” 花姑娘爪子牢牢的抓着小衣裳,在人群上方一圈圈的飞行,一边飞一边嘴里叫唤道:“坏蛋,坏蛋,衣裳,衣裳。” 原来是花姑娘见红烧肉有新衣裳,而自己没有,吃醋了。 第51节 对于花姑娘前言不搭后语的鸟语,虎皮领悟力与众不同的奇高无比。她本来脑子就轴,跟一只鸟她也能吵得起来,“就不给你做,谁让你那么坏。” 花姑娘听见虎皮跳着脚骂自己,气的飞的更快,正在一人一鸟僵持着,一屋子被闹得鸟飞狗跳人喧哗时,窦成泽阔步走了进来,“这是在闹什么?” 姜恬眉头一跳,露着怀里的花姑娘更紧,低着脑袋一语不发。还没有一只总是被拎着翅膀扔来扔去的鸟对他热情。 花姑娘看见窦成泽就像遇见了亲人,全然忘记了是谁总是恶狠狠的威胁要拔掉它美丽的羽毛,烤了吃掉。 它嘎嘎怪叫着冲向窦成泽,飞到他脸前却乖觉的停下,嘴里愤愤不平道:“肉,色狗,甜甜胸口!衣裳!” 四十八回 窦成泽自小就比别人聪明,聪明的晓得如何在人前掩饰自己的聪明。在上书房念书明明都会背了,还要装模作样的跟着其他的皇子一起跟着老夫子一字一句的跟读。 这些年认识靖王爷的人所能讲出靖王爷的一个长处,也是唯一的长处,也只是书法好罢了。也就只有岁平、岁安、卫明、姜睿等人知晓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靖王爷是如何的运筹帷幄老谋深算了。就连姜恬也只是知道她的成泽哥哥聪明,博闻强识罢了。 花姑娘的话他当然听懂了,眼神不自觉的溜到姜恬微鼓的胸口,虽然刚刚发育,但触觉良好。身子如同过了一股闪电,他情不自禁的战栗,眼神如刀子一般射向那只侵犯了他的领地而不自知的蠢狗。 红烧肉兀自不知,只是觉得这个冷面主人的脸比平日里还要冷一些,它情不自禁的又往姜恬胸口拱了拱。唔,还是小主人好,又香又软还会跟自己玩。 窦成泽见姜恬一直都低着脑袋,不言不语的只是用小手慢慢的抚着怀里的蠢货,他眼眸眯了眯,“把狗抱出去,本王跟姑娘有事说。”潜在含义就是除了姜恬所有人和动物全部退下。 姜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猛地抬头尖声道:“就这样说,为什么要抱走红烧肉。”红枣她们都听他的话,肯定会把她自己留在屋子里的,也只有红烧肉会陪着她了。 红枣几个在靖王府呆了这么多年,亲眼所见王爷如何的娇宠自家姑娘,早已把窦成泽看成了上司,比姜恬还要权威的上司。闻言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见姜恬炸毛的样子,到底没忍心去夺红烧肉,几个人心有灵犀的鱼贯而出。 而花姑娘最是狡猾机灵,见状不对,扑闪了下翅膀把爪子上的小衣裳丢掉,扑棱棱的就飞走了。 只有虎皮,把大红的新衣裳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蹬蹬蹬的跑到姜恬跟前,“姑娘,红烧肉给奴婢罢。”好把自己的爱心衣裳给红烧肉穿上。 话音没落抱起红烧肉就跑出去了。姜恬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一人一狗一阵烟似得已经没影了。 姜恬:“……” 她直觉的不想单独跟窦成泽呆在一块,站起身子干巴巴的冲着窦成泽笑了笑,结结巴巴的道:“虎皮手笨,我,我不放心,我去看看,看看,呵呵。” 说罢就想绕过窦成泽出去。窦成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跟自己耍心眼儿,并不答话,只是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大手一拉就把小人儿整个的拉倒了怀里。 姜恬本来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就一口大气都不敢喘,风声鹤唳的好像走在悬崖边儿上,猛不丁的被拉住立马就尖声叫了起来。 窦成泽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闷闷的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说罢,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不理我?” 姜恬怎么都挣不出他的怀抱,对于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以前她不觉的有什么。但是自从那一场梦和醒来一吻之后她对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她僵直着身子被窦成泽紧紧地箍在怀里,闷闷的道:“成泽哥哥,我长大了,不能这样。” 窦成泽眼眸深了深,“不能怎样?” 姜恬迟疑了下,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不能亲,不能抱。” 窦成泽抱着她的双臂一僵,索性抱的更紧了,“我就抱了,你准备怎么办?” 姜恬声音绵软,微微叹了一口气,丧气的道:“不能怎么样……可是成泽哥哥,妞妞害怕,你别这样。” 初初还未长成的少女,语气无奈,里面蕴含的软弱无力以及恐惧让人心酸。 窦成泽松开一只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那双眼睛该是明亮的,喜悦的,该是灿烂若太阳下的向日葵的。可是此刻却是暗淡的只有一丝丝的光彩,那一丝光彩那么微弱,好似自己一旦拒绝就连这一丝丝的光彩也会消失了似得。 窦成泽的喉结滚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不去看女孩儿那让人心碎的眼神,又紧紧地把她抱进了怀里。好一会儿他才僵硬的笑了笑,“是不是那天成泽哥哥亲了妞妞一口,妞妞害羞了?” “嗯。”不是害羞,是害怕。害怕你会变成梦里那样可怕的样子,不再心疼我。 “是成泽哥哥不对,只把你当成小孩子,忘了我们妞妞已经长成大人了。成泽哥哥道歉好不好,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还是心软了,面对那样的一双眼睛,他没有办法拒绝。慢慢来罢,只要妞妞在王府,我总是能等到的。前世那样痛苦的僵局,他再也不要经历了。 爱不是肆意,不是强迫,不是掠夺。爱是理智,是克制,是耐心。就让我们慢慢相爱,慢慢变老。你负责娇俏纯真,我负责让你毫无拘束的肆意。 “嗯。” 见女孩儿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窦成泽逼着自己放手。他把紧握成拳的双手背到身后,调笑道:“怎么,这还没长成大姑娘呢,就害羞啦。那天卫国公府的事情我还没给你算账呢,你倒好,倒打一耙给我立上规矩了。” 姜恬抿着嘴,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去了,她怯生生的冲他一笑,“成泽哥哥,慧婉说除夕夜约我去街上看耍把戏的呢,反正那天你也要进宫,我就答应了。” 窦成泽眼睛一瞪,“不许去,除夕夜街上那么乱,我不跟着你哪里都不许去。” 姜恬团团的绕着他转着给他捶背捶胳膊,可爱的像是团团的小胖松鼠,谄媚的道:“让我去罢,我带侍卫呢,成泽哥哥的人都是以一当十的。何况我这么机灵的姑娘,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困境呢。”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因为一直没有正经的被长辈或者嬷嬷教过世俗规矩,她在人前不说话的时候俨然一副世家闺女的懂礼模样。可是因为窦成泽保护的太好和不知有意无意的屏蔽,她的世界一直单纯的像孩子一样。 窦成泽叹了口气,枉我自以为聪明一世,却从未察觉自己原来那么早就对妞妞有那个意思了。只可惜了前世的一番近水楼台却并未先得月。 食指中指一抬,就弹了姜恬一个脑瓜崩,“小坏蛋也别忽悠我,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有愧于自己不能陪她留她自己一个人守岁过年,温声哄道:“我会尽早回来的,而且过年一直到十六七街上都是有热闹瞧的,你要想去,我天天陪你,好不好?” 姜恬嘟着嘴巴老大的不高兴,“可是我从来没有除夕夜出去玩过呀,慧婉都去过好多次了。”以前老是骗她除夕夜姑娘家不能出门,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可是慧婉都出去过好多次了。 哼! 知道说不通,姜恬气恼的推了他一把,“才不给你捶呢!”扭着小屁股就跑掉了。除夕夜我去定了! 她小孩子心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感情上迟钝了一些,好在单纯有单纯的好处。容易被自己忽悠,不容易被外人拐跑。 已经把‘误会’说开,窦成泽也不去管她,摇了摇头,转步去了书房。 现在即使在一起也并不能光明正大,还是赶紧干活,争取自己当家作主罢。到时候发动所有有生力量一起帮忙,八抬大轿把人往自己床上一抬,没有任何人敢置喙,煎炒烹炸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两个人的思绪虽然南辕北辙,但好在王府如同外面冬雪初停的蓝天,重新开始晴朗起来。 这日姜恬穿了厚厚的貂皮大衣,侧卧在廊下斜放的醉翁椅上。醉翁椅轻轻摇晃,似在摇晃着牙牙学语的小囡囡的摇篮。阳光正好,没有一丝丝的风,姜恬脸上盖着绣了小狐狸的真丝帕子,被晒的浑身冒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汗。 她难受的哼哼着:“凭什么把我裹得跟头大狗熊似得放在大太阳底下,我会中暑的,我不舒服。” 第52节 窦成泽就坐在她的边上,两只手牢牢的分开按住她的胸口和大腿,不让她起来,板着脸训道:“老实呆着,现在懒得连舞都不跳了,让你晒晒太阳躺着还不乐意。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吗?” 姜恬最是爱洁,是在受不了一身臭汗的样子,遂委屈哒哒的道:“怎么要晒这么久,那个梁丘亭最是坏,老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子让你来折磨我。我出了好些个汗了,我自己都要被臭死了。” 窦成泽把鼻子凑到她身前闻了一圈,煞有介事的道:“胡说,哪里臭了,浑身上下都是香香的,要是夏天的话,蝴蝶都要来采花蜜了。”其实不管冬夏,我都想采你的花蜜。 姜恬小手没好气的把他的大脸推走,“成泽哥哥好狠的心,大夏天的难不成也要把我在太阳底下这样暴晒不成?到时候蝴蝶引不来,引来的都是苍蝇,嗡嗡嗡的来吃臭鱼干。”说出来自己都被恶心到了,捂着小嘴吃吃的笑。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其乐融融,小四子来了。窦成泽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心中明了,只是低头给姜恬把领间的蝴蝶结重新系的结实一点。 “见过王爷,见过姑娘,海棠姑娘来信了。” 姜恬一个鲤鱼打挺就从醉翁椅上坐了起来,急急道:“快给我,快给我。” 海棠的店还是开,里面的伙计和师傅什么的也都在,只是已经盘给了新东家。海棠带着弟弟不知去了哪里,谁也没有告诉。 姜恬直觉就是出了事,可是她百般打听,还动用了窦成泽的暗卫都没有查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这下好了,终于有信了。 她素手快速的打开信看,脸上表情一忽欣喜,一忽困惑,一忽又凝重,一忽又气愤。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犹如涂上的最靓丽的胭脂,额头和鼻尖上还挂着小汗珠。窦成泽爱的不行,假装给她擦汗,也不用帕子就摸上了细滑的肌肤。“怎么了?” 姜恬乖乖的任窦成泽给自己擦汗,把信往他怀里一塞,示意下人都退下,“海棠说她得罪了大人物,要在外乡亲戚那里暂避一阵子,让我不要挂念她。没有说她在哪里,也没有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可是成泽哥哥她能得罪什么人呢?” 姜恬有些难过,“光是听听就知道那时的她肯定十分的艰难,可是她都没有找我帮忙。” 小土狗似得一拱一拱的把小脑袋埋到窦成泽的怀里,声音里隐隐有哭腔:“就算我帮不了,还有你呢,她怎么这么傻。” 就是有这样的女子,明明柔弱,却无比坚强,瘦削的肩膀好似能抗下所有苦难。打落牙齿和血吞,在人前她留下的永远是淡定从容的微笑。 执拗的可爱,固执的让人心疼,倔强好强的让人无奈。 四十九回 窦成泽沉吟了下,虽然信上的内容他全部知晓,还是淡定从容的重新看了一遍,“她不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已经避开了,那就是已经安全了。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姜恬用脑袋磨着他胸前苏绣青竹的纹饰,可怜兮兮的嗯了一声。 窦成泽从黒木椅子上起来,半躺在醉翁椅上揽着她慢慢的拍着。 嘴里吩咐小四子道:“送信的人呢,你去让岁平亲自安排人给送回去。” 小四子先是赞叹了一声,接着道:“这海棠姑娘真是聪明,来送信的是个小乞儿,据说在城外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交给他的。先就给了二两银子,说是送到了可以再拿五两银子。” 姜恬情绪这才好一些,与荣俱焉,“海棠姐姐真聪明。” 窦成泽笑了笑,不住的亲吻着姜恬的发顶安慰她受伤的小心灵,温声道:“这下放心了?她从小在市井长大,又是识文断字家中有积蓄的,到哪里都是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的。不难过了,嗯?” 姜恬手心里缠着窦成泽的一把头发来回把玩,闻言嗅了嗅头发上淡淡的清香,“成泽哥哥,你怎么又用我的香露。” 窦成泽没想到她的思绪转的那么快,略带了点尴尬的道:“下人拿的,我也不晓得。” 很快就到了除夕宫宴。窦成泽来来回回交代了很多遍,还是不放心,揽着姜恬往屋里走,“妞妞,你在家好好玩,我尽早回来陪你好不好。” 姜恬乖的不得了,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在合家团圆的时刻留她一个人在府里,他心里顿顿的疼。加上她又如此的乖巧,心中的疼痛更甚。撇去心头的那丝怪异,窦成泽捧着姜恬的小脸承诺道,“很快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年了。” 姜恬眉眼弯弯,“是哥哥嫂嫂要回来了吗,还是你给我找好婆家了?” 窦成泽一口气没上来几乎要气死过去,放下揩油的大掌一语不发转身就走了。 姜恬啃着手指头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很是暴躁。唉,还是那句话,大龄剩男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姜恬巴在窗户边上瞄着窦成泽的背影,确定他走出了院门,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了,随手拿过一旁的镶金嵌玉大枣木梳妆盒用力摔在地上。摔完后自觉声音不够响亮,掀起西洋地毯的一角,双手抱起一旁的青花白地瓷梅瓶‘啪’的一声摔在光亮坚硬的地板上。 可是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人来…… 窦成泽和姜恬在一起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是不要人伺候的。今日窦成泽在姜恬的房里呆了将近一天了,故此姜恬身边的大小丫头都在外面各忙各的。见窦成泽走了,红枣手里拿着刚刚收好的梅花瓣吩咐虎皮赶紧进去伺候姑娘,就转身跑去厨房了。 虎皮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都要掀帘子进去了。可是这个二货突然想起来岁平今日随手给了她一包小零食,据说是外面的人孝敬他的。虎皮是个好丫头,深深觉得自己有了好东西一定要先给主子尝。为此她蹬蹬蹬的扭头跑去自己房里给姜恬拿吃食了…… 姜恬愣了愣这怎么没人啊,难道是动静不够大?她眼睛扫过那面掐丝珐琅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样的西洋镜,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舍。又很快给自己鼓气,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干。 遂抱着镜子特地跑到门边,对着门槛就使劲儿扔了过去。听见有人跑动的声音,她连忙跑到稍间的罗汉床上趴着不动。 来的人是去而复返的虎皮和水桃,虎皮看见碎了一地的西洋镜,第一个反应就是:“啊,姑娘的劲儿好大啊,能把这镜子扔这远!” 水桃懒得理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稍间,对着姜恬的后背小声喊道:“姑娘?” 姜恬声音里带着哭腔,装作一副声嘶力竭的样子道:“走,你们都走,谁都不许进来!”然后拿过早就准备好的旧窑十样锦的茶盅扔了过去。 水桃被吓得跳了跳,猜测着可能是刚刚跟王爷闹口角了,只是从未这么激烈过呀。她捏着嗓子刚准备再劝,虎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姑娘,你是舍不得王爷走吗?” 虎皮豪迈的拍着胸脯保证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您手中有线呢,跑多远他都得回来!”她最近在跟着姜恬身边的四大水果学认字,这首诗是好不容易才记住的。 水桃眼前一晕,连忙捂着她胡说八道的嘴,回头见姜恬的肩膀耸动,拉扯着发间的钗环看似就要扔过来。 她小心肝颤了颤,忙讨好的哄道:“姑娘,别别别,可千万别扔,我们马上出去,马上出去。”就是这一地的东西都比不上姑娘头上的一件首饰呀! 姜恬听见她们出了屋子,骨碌一下就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雕花格子红漆门前,又扔了一只茶碗,大声喊道,“今天谁也不准进来,谁进来就永远也不要再跟着我了!”然后咣当一声把门重重的关上,并且上了门闩。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迈着小短腿跑到衣柜前拿出早就搭配好的靓蓝色锦锻棉直裰,外面披上从窦成泽那里顺来的黑色大氅,然后利索的踩着如意登从窗子里爬了出去。 宫里此时夜宴正酣。窦成泽同以前一样,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慢慢的喝着酒。没有人问,他绝不开口。 平王这些年在朝中势力大涨,但圣宠却远不如以前,为此日子过得反倒不如以前肆意。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是哪里出错了。当一个人觉得不安全的时候,总会拼命的抓住一些什么。既然伴君如伴虎,摸不着天子的心思,那就把手里的权势抓住吧。 窦成泽面无表情的小酌了一口,淡淡的看着平王当着天子的面,跟天子的大臣打成一片。睿王窦成泯挨挨蹭蹭的辗转到窦成泽的身畔,亲昵的把胳膊搭到窦成泽的肩膀上,“二哥,怎么样,一会儿宫宴结束,咱们哥俩出去乐呵乐呵。” 窦成泽神色不变,只略微嫌弃的把他的胳膊拿下去,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去。” 第53节 睿王抬头认真的凝视窦成泽,英气的眉毛,翘挺的鼻梁,相貌堂堂宛如玉树临风前,一身的威严气派。他艰难的开口道:“二哥,你跟我说实话,这么些年,为何一直不肯娶亲?这也就罢了,可你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激动之处,声音略大,引得邻座的御史大夫侧目。 窦成泽皱着眉头道:“玩你的吧,别管闲事。” 睿王气愤的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外面传的有多难听,真不明白父皇怎么就会这样由着你。” 窦成泽得意的想,多活了一辈子的人,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还怎么追媳妇。他鼻子里轻蔑的哼了声,你们这些庸人,本王等着以后你们羡慕嫉妒恨。 睿王搞不懂他那轻蔑的一哼是什么意思,正想追问,就见皇后宫里的陈福走了过来。今日宫宴开始之前,他跟王妃一只都在皇后宫里,知道今日陈福是留在玉坤宫守门的。这会儿来这里做什么? 陈福低眉顺眼的给两位王爷请安,然后低声快速道:“靖王爷,府中姑娘出事了。” 轻轻的一句话,听在窦成泽的耳朵里却宛如晴天霹雳,他脸色猛地惨白,好一会儿才失声问道:“出了何事,谁来传的信儿?” 陈福回道:“是府里的岁平,此时正在宫外。” 窦成泽登时就要起身离开。睿王连忙一把用力按住他,环视了下四周才道:“不能就这么出去,不说父皇那里没法交代,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万万不可声张啊!” 他能想的到的,窦成泽又何尝不知,只是关心则乱罢了。他死死地闭住眼睛,深吸了口气道:“六弟,二哥需要你帮我。” 靖王府所在地以及周围一大片,是典型的高档别墅区,街道宽阔整洁,环境清雅怡人,建筑恢弘大气,唯一的不好就是人太少,街道长得大多一样。姜恬怕的不行,本以为忍一忍很快就可以走到人多的地方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姜恬还是不得不丧气的承认自己是真的迷路了。这不能怪她,她平日里虽然也出门,但是都是坐着马车的。整个京城满打满算的也只认识那么几个地方。 月已中天,现在不说去跟慧婉会合去逛夜市了,连回家都是问题。小脸冻得都有些僵硬了,眼里泪珠一串一串的落下,也顾不上擦。她后悔了,自己不该任性的跑出来的。 月黑风高夜里,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连哭都不敢大声。往日里好奇看的那些志怪小说里的魑魅魍魉此时都冒了出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袭上心头。 她缩在墙根底下,捂着耳朵把脑袋紧紧地埋在膝头,连跟前停了一辆翠羽华盖的马车都不知道。 马车夫喊了两声见这黑黢黢的一坨都没动静,甩着鞭子就要抽过去。一只手轻轻的把他杨鞭子的手按下,手的主人踹了他一脚道:“去,下去看看。” 第五十回 窦成昆被窦成泽揍的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但进了腊月已经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只要不做大幅度动作就可以。 不过因为实在不甘心,所以准备多躺一段日子,好给窦成泽上眼药,凸显一下自己受害者的凄惨。宫宴上也不过是喝喝酒,连歌舞都是那么保守没劲,他才不想跟着一帮老头子在一起之乎者也,索性逃了。 除夕之夜,廉郡王带着王妃侧妃以及窦成昆的世子妃都进宫了。好几个月没有出去寻花问柳,躺在床上,府里也没有进新人。对于自己后院的那群女人他早就厌烦了,被下人一蹿腾就跑出来了。 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姜恬,他一日未曾忘怀。甚至还用自己惨不忍睹的画技画了一副小像来睹画思人。刚刚在马车上无聊,他就掀开了帘子百无聊赖的瞪着天上的烟花玩。在惊鸿一瞥间,他好像见到了自己的仙女…… 车夫其实是窦成昆的贴身小厮,名叫何东。 那缩成一坨的东西,看身形,也就是个小孩。何东听见窦成昆的话,猥琐的笑了笑,小男孩玩起来滋味可也是不错的。 他跳下马车,吊儿郎当的靠近姜恬,用马鞭杵了杵,嘴上恶声恶气的道:“诶,说你呢,干嘛的?” 他这么一杵,把姜恬吓得魂都要没了,‘嗷’的一声大叫就跳了起来。 与此同时,窦成昆和何东两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无论是初见,还是熟识,她的美都是让男人挪不开眼的惊艳。 姜恬皮肤本就比一般人的细腻亮白一些,平日里做女装打扮反倒没有这么显眼。此时唇红齿白,黛眉杏眼,偏偏穿着一身男装,行走在暗夜里犹如勾人魂魄的妖精。引人犯罪,却不自知。 姜恬叫完了,张开眼睛去看。咦,马车? 窦成昆几乎是从马车上滚了下来,搓着手来到姜恬的面前。脸上涎着讨好的笑,“姑娘怎么一个人在此?”眼睛扫了一眼她的装束,猜测的问道:“姑娘莫非是逃出来的?” 姜恬此时也认出了眼前人,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跟他说话。可是这荒无人烟的,等到下一个出现的时候,也许她都被女鬼把精血都吸光了。因此蹙了蹙眉头,还是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声音娇嫩甜糯,窦成泽听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希冀的问:“姑娘可有地方去?”既然已经逃了出来,那就跟我走吧! 姜恬又点点头,“我有地方去,你能带我去阜宁大街的香酥楼吗?那里有人等着我。” 去香酥楼?难不成是会情郎私奔的?那可不成! 窦成昆见她懵懵懂懂的,知道是个好骗的,诱哄的道:“这么晚了,是去见什么人呢?” 姜恬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慢吞吞的回道:“一个朋友。” 她这样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窦成昆更是认定了她是去会情郎。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怒火和忌火,没想到长得这么冰清玉洁的小仙女,不但让窦成泽玩了,竟然在外面还有野汉子!哼,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今日爷要定你了! 为了降低姜恬的戒心,脸上却是笑的越发的温和。皇家的孩子,不管面子里子多么的糟糕,装模作样还是会的。彬彬有礼的对姜恬道:“那姑娘就上车罢。” 姜恬咬了咬唇,一撩袍子就上了马车。坐定之后见窦成昆掀开马车厚厚的毛毡帘子,弯腰也要进来,她顿时不善的看过去。 窦成昆莞尔一笑,“姑娘不会如此的不近人情罢,我这上次被靖王爷打的伤可还没好呢,大冬天的坐在马车外面我可受不了。” 说完见姜恬起身要去外面坐,他忙制止道,“你这样冰清玉洁的人怎么跟粗俗的马夫坐在一起呢,我看姑娘也是个明白人,怎么也如此的不知晓变通。要知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规矩既然是人定的那就是让人舒服的。” 姜恬被窦成昆牢牢按坐在座子上起不来,又闻听此言,迟疑了下,还是坐定了,只是做的离窦成昆远了一些。 窦成昆见此也不以为意,心里好笑,上了我的马车,你在躲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马车行走中,窦成昆拿出马车小壁橱里的茶水点心殷勤的招呼姜恬吃。到底是看了无数本话本子的知识女性,姜恬一律都谢绝了。但是慢慢的她还是感觉头有些发沉,眼睛也有些睁不开。她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身子也慢慢的开始发热,都出汗了。 她也没太在意,连晚饭都没吃在外面游荡了这么久,会困很正常。因为要外出,所以她穿的厚,马车上又暖和,出汗很正常。 …… 窦成昆慢慢摩挲着手中的绿地套紫花玻璃瓶,心中笃定的数着一、二、三、倒…… 宫宴正酣,本也就是饮酒作乐,有了皇后和睿王的帮忙掩护,窦成泽悄无声息的出了宫。 忍住拔剑杀人的冲动,登上马车,寒声问已经是一头大汗的岁平道:“说,怎么了?” 岁平先是‘噗通’一声跪下,忍着心中的恐惧低声道:“姑娘偷偷跑出府了。” 窦成泽抬头对着岁平就是一脚,岁平用手把嘴角流下的鲜血擦掉,继续跪下把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最后道:“属下已经派人去尤府问了,阜宁大街上也派人去找了。” 第54节 “结果呢?” “尤府的人回说府里的姑娘已经去阜宁大街上的香酥楼了,一会儿消息应该就到了。去阜宁大街找的人……没有任何消息。” “王府附近找了吗?” 岁平顿了顿,后背一阵阵的发寒,支支吾吾的道:“因为姑娘在您一出门就开始筹备了,属下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属下觉着姑娘肯定是走远了,为此就……就没找。” 怒到极致,窦成泽的脸色反倒缓和下来,轻声道:“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你觉着凭着两条腿能从王府走到阜宁大街?” 岁平当头棒喝,俯身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属下这就亲自带人去找。” 窦成泽眼神森冷,牙关紧咬。他不是生气,而是担忧,是恐惧。他的宝贝被保护的太好,他害怕。 他想亲自去找,但是还是强迫自己坐住。不能在属下来回话的时候找不到他。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镇定。 在窦成泽的手被手中的茶杯碎瓷扎的流血不止时,终于有消息传来。 几个首领都是在大冬天里一头的汗,有热汗,还有被吓出来的冷汗。靖王爷的人都知道,那位姓姜的姑娘是王爷放在心肝上疼的宝贝,是王爷唯一的逆鳞。出任何一点意外都是要死人的。 “回王爷,尤姑娘说她一早就跟姑娘约好了今天晚上在香酥楼会合,只是姑娘一直都没有去。” “回王爷,属下带人在建威将军田蕴川府邸南面的街上发现了一只绣帕。王府的红枣姑娘说是姑娘的。在那处应该有马车停留过,只是街上青石砖干净整洁,找不到车辙来和去的方向。也看不出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 窦成泽颤抖着手接过那只绣帕,上面绣着一只小白猫窝在草丛里睡觉,小猫憨态可掬,连嘴边的口水好像都清晰可见。这是自己依照妞妞睡觉时的样子亲手画的花样子。 他心里有如破了洞的口子,里面寒风呼啸。身子战栗的几乎都站不住,闭了闭眼,勉强开口道,“那会儿都是宗室皇亲和朝中重臣进宫参加宫宴的时刻,不惜一切代价去查,有谁今天没去。记住,不惜一切代价,我们在京中的任何钉子都可以用。” 脑中光芒一现,窦成泽眼眸幽深探不到底,声音寒凉的让跪在地上的一众心腹牙齿打颤,“今日窦成昆没有参加宫宴,派出一队人去把他找出来。” 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杜一肃容来禀,“王爷,在窦成昆位于顺和坊的一处宅子里找到姑娘,人已经带出来了,只是……” 窦成泽惊喜起身,“现在人在哪里?” “现在应该快到姑娘的院子里了。”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哦,那倒没有,姑娘连身上的衣裳都穿的好好的,只是……” 他话音还没落,窦成泽猛地就往外走,把身后的梨木镌花椅都带倒了。 杜一神色古怪,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喊住他。算了,反正王爷总会看见的。 窦成泽来到宝月轩的时候正好碰见梁丘亭,他赞许的看了他一眼。难得顺便招呼了他一下,“来了。” 梁丘亭是在被窝里被人抓出来的,在京城他没有亲人,一些酒桌他也不愿意参与,在着除夕夜里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的入睡。 正做梦拜天地娶媳妇,可是还没入洞房掀盖头看看新娘子长得啥样呢,就被杜风一把从被窝里掫了出来。让他带着解春药的东西赶紧到宝月轩! 他看着身材高大的靖王爷一脸欣喜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宝月轩。实在搞不懂到底是怎么了。 五十一回 窦成泽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正房,直直的就往卧房的大床走去。 在等待消息的时候,他也胡思乱想过找回妞妞的场景。小丫头或是心虚、或是害怕、或是喜极而泣、或是理所当然,但从未想过会如此的……活色生香。 红枣正在伺候着小姑娘换衣裳,靛蓝色的男装脱下,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小姑娘不安的在床上一个劲儿的蠕动着,小嘴里楠楠的说着什么,小手更是不停的扒拉的自己身上的衣裳。 香舌微吐,脸颊酡红,酥胸半露,小蛮腰还挺成一个弧度向上拱起。就这样的一个精怪,在凌乱的被褥上难耐的动着。窦成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他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走过去,摆摆手示意红枣退下。 走到床边窦成泽哑声唤道:“妞妞。” 姜恬这会儿意识已经不清楚了,但是还是认出了窦成泽,她浑身无力,任由窦成泽把她揽在怀里,眼神水雾迷蒙:“成泽哥哥,我难受,妞妞难受,啊,热死了。” 窦成泽能感受的到怀里温软的小身子滚烫的体温,沾上他之后自有意识的在他怀里磨蹭。 窦成泽第一反应就是要喊梁丘亭进来,可是怀里的小人一边从嫣红的嘴唇里吐出让人心慌意乱的话语,一边在他身上磨蹭贪凉。更要命的是竟然含住了他的耳垂! 窦成泽的身子以可见的速度升温,他强逼着自己把像八爪鱼一样嵌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往外扯,结结巴巴的道:“妞妞,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大夫。” 可是姜恬不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把窦成泽推倒在了床上,扯着自己胸口的衣裳,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道:“不要大夫,就要你,凉。” 窦成泽只觉的脑子‘哄’的一声,像老房子着了火。 隔着衣裳磨蹭了一会儿,姜恬觉得不舒服,于是七手八脚的开始扯窦成泽的衣裳。他今日穿的是亲王礼服,又因为是冬日,穿的多了些。 姜恬扯了半天也只露了一个锁骨,她烦躁的催促他,抽了抽小鼻子哭泣道:“成泽哥哥,你快点把衣裳脱了,我要抱抱。”至于抱了之后干什么,却不知道。 窦成泽被她闹得出了一身的汗,姜恬肉肉的小屁股正好坐在他的小腹上。一旦有一点动作,滋味不是一般的**。 他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顾不上心疼小宝贝,双手掐着她的腰把人放在一边,飞快的就跑了出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妞妞中了药没有意识,可他是清醒的。他跟她之间,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一晌贪欢。 梁丘亭被红枣请去了耳房喝茶,窦成泽衣衫不整的跑进去,拉着他就往外走。走到正房门口,他突然反应过来。 妞妞那个样子,怎么可以给外人看,大夫也不行。 脚步蓦地一停,郑重道:“你先等着,本王喊,你在进来。”语罢,踅身而走。 进到卧房,双脚对着踢掉了靴子,把不安分的小人搂进怀里。强忍着就要爆掉的身子安抚的亲吻着潮红的小脸,“小乖乖,一会儿就好了,心肝儿,没事,没事啊。” 利落的把床帐从金钩子上放下来。这才沉声对外喊道:“进来。” 梁丘亭提着自己很有些年头的药箱,眼睛里冒着熊熊的八卦之火,走了进来。 咦?没人? 第55节 他抬头左右环顾,没有一个人,耳边却传来一阵阵暧昧的咂咂声。 刚刚出去走了一趟,身上刚刚被熏得热热的衣裳已经变冷了。姜恬被窦成泽搂到怀里,身子贴到这冰凉的所在,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只是凉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可怜巴巴的在窦成泽的怀里喊着‘好渴’‘我要’。娇嫩的唇瓣寻寻觅觅寻到一处湿热的所在,迷迷糊糊中她张嘴咬了一口,还下意识的吮了吮。 不知为何这样吮着,身子里的火热和焦躁就可以稍稍缓解,她也没空去想。啧啧有声的把小舌头伸进去就是一阵翻天覆地。 梁丘亭试探的走到掩的严严实实的床帐前站定,咳嗽了一声,提高声音道:“咳咳,王爷?” 窦成泽被姜恬勾引的连连抽气,听见动静连忙箍住她,拿起一只小白玉胳膊,在上面附上自己的袍子,伸出床帐之外。 “姑娘好像中毒了,你快些给看看。” 梁丘亭看见一只大手拿着一团被包的严实的不明物体伸出来,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探出两指闭目凝神诊脉,“中了*药。” 窦成泽一只手根本制不住姜恬,手忙脚乱的连头都用上了,闻言没好气的道:“本王知道,你看看可有药可解?” “这个没事儿,主要是增加*欲,睡一觉就好了。” 窦成泽低头见已经难受的嘤嘤的哭泣的姜恬,心疼的无以复加,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可-有-解-药!” “诊脉诊不出来,好像是从北蛮之地而来的,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男女**。” “滚。” 有如虎狼发出的咆哮,梁丘亭马不停蹄的就滚了,滚出门外还贴心的把房门关上,并且温言对着外面守着的丫头们说道:“里面一时半会儿不会要人的,你们回吧。” 说完他笼着袖子就走了,一边走一边幸灾乐祸的坏笑。 行走江湖多年,梁丘亭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谓炉火纯青。就窦成泽对姜恬的那股紧张劲儿,分明就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才有的。 也难为了他一个大男人如此的厚颜无耻,对着这么鲜嫩的小草也啃的下去嘴!啧啧,芙蓉帐暖夜笙歌,一枝梨花压海棠啊,哈哈! 他无比庆幸,自己是真的没有解药。毕竟不是什么剧毒之物,不**也不会死人,只不过是难捱一点罢了,还不值得他神医为此费神。 此时帷帐里姜恬已经把窦成泽的衣裳给解开了。人的潜能是无穷的,就是在清醒的时候她都不一定能解开。 窦成泽被她弄得*仙*死,双腿一软就抱着她歪在了凌乱的锦被中。 那□□很是霸道,此时姜恬已经不满足与隔着衣服挨挨蹭蹭了。一双小手不住的在窦成泽的身上摸来摸去。却因为不经人事,摸不到地方,急的呜呜直哭。 粉嫩无暇的白脸蛋上,带着两抹**时才会有的嫣红。上面的泪珠线似的滚滚而落。 窦成泽心疼的无以复加。终是不忍心她难受,翻身伏在姜恬的身上,反客为主。 姜恬啃的正带劲,不满意自己躺在下面的姿势,挥舞着小拳头要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委屈的直哭,“呜呜,我难受,我难受……” 挣扎中,嘴巴无意间够到了窦成泽胸前的**,这次因为□□难耐咬的特别狠。窦成泽头颅高高地往后扬起,低吼出声。 单单看见她,他都会思想肮脏,更不用说她如此主动的情况下了。 窦成泽此时浑身绷得跟铁板一样,就怕会硌着她。嘴里不住的哄着:“好乖乖,这就不难受了,成泽哥哥给你好不好,我的好乖乖……” 这一世窦成泽虽然也是个处儿,但在前世却是身经百战。无论是当王爷的时候,还是当皇上的时候,身边的美人都跟走马灯似得。他虽然不重*欲,但是对于美人的千般手段还是喜欢的。 爱上姜恬之后,他不止一次的嫌弃自己脏。但此刻,他想,如若不是有那些过往,又如何让怀里的小妖精消停呢。 可见上天是公平的。 吻上那让他饥渴无比的樱粉唇瓣,一双大手由上而下慢慢的抚平身下小人儿的焦灼。 “宝贝儿,我的乖乖,不难受了,这就不难受了……”他哑着嗓子哄她,一双大掌像是带了魔性,轻而易举的就让姜恬乖了下来。 “乖宝贝儿,我是谁?” “哦,好舒服,是成泽哥哥……”女孩儿甜美软糯的声音此时妩媚的滴水。就是让他去死,他也甘之如饴。 窦成泽叹了口气,任命的服侍起来。 渐渐的,姜恬的哭声小了,还舒服的哼唧了起来。 良久以后,帐子中再一次传出女孩似舒服似难受的尖叫。满室荡漾,唯余窦成泽粗重的喘息声。 窦成泽脸色泛着可怕的紫红色,明明知道是自讨苦吃,还是紧紧抱着晕过去的小宝贝。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身下也硬的发痛。脸上却绽放出最灿烂的笑。 姜恬这一夜睡得美,一只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在床上滚了滚,睁开了眼睛。 窦成泽疼她,姜恬屋子里的东西贵重不贵重另说,单说精致,在大楚应该是没有第二份了。 帐子厚重挡光,在床头挂着两只小巧玲珑的夜明珠。使得帐内既不会黑暗,也不会有光刺眼。呆在里面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赶脚。 望着头顶看似简单实则繁复的芙蓉花纹,她眨了眨眼睛。还有困意,因此又重新趴在柔软馨香的枕头里。 但很快她就觉得有些不对,自己不是上了窦成昆的马车吗,这……怎么回家的呀? 她用手拍了拍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迷路,上了窦成昆的马车,让他带着自己去香酥楼找慧婉。 莫不是自己受不住诱惑,喝醉了?姜恬哭着脸,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到底是怎么了。 又躺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口渴,她懒懒的伸手撩开帐子打算唤人来给自己倒水喝。 咦?天亮了? “小乖乖,醒了” 窦成泽突然绕过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刺眼的笑容,眸光柔的能拧出一大滩水来。 第56节 他自己丝毫不觉的,姜恬却被吓得汗毛倒竖。 莫不是被自己醉酒气傻了? 她心虚的不敢看他,翕了翕唇瓣,软软的喊了一声‘成泽哥哥’。 窦成泽只以为她是害羞了,径自做在床边温柔的问道:“可是醒好了,还难受吗?” 这句话使得姜恬更加确信自己昨晚上喝大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成泽哥哥这么淡定的一个人都被自己气的神经错乱了。 不但私自离家出走,还醉的一塌糊涂? 姜恬,你的小命休矣! 她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为自己辩白:“成泽哥哥我错了,昨晚上是我不对,我不应该……” 窦成泽上前亲昵的搂着她,亲了亲她乱糟糟的发顶,“没有,你一点错都没有……” 完了完了,一旦成泽哥哥这样说的时候那就是说明‘此事不会轻易善了’啊! 她跪坐在床上,一只小手捂住窦成泽的嘴巴。板着一本正经的小脸很是虔诚的认错,“成泽哥哥,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自己偷偷的跑出去玩,更不应该偷偷的喝酒,更更不应该喝醉。” 窦成泽温柔的凝视着她,含笑道:“还有什么?” 姜恬拧着漂亮的眉,含着手指头想了想,还是无果。难不成自己还做了其他的坏事?她期期艾艾的道:“我昨晚上不是喝大了嘛,都不记得了。” 她的表情实在不似作伪,他的小宝贝从来不会骗人。所以,他两辈子都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过自己最想听得那句话。 “你不记得了?”好像大冬天里被扔到了冰凉的湖水里,窦成泽浑身僵直的问道。 正文 五十二回 其实窦成泽很早就有自觉,他的小宝贝总是有气死他的本领。他又比她大那么多。所以他不酗酒,按时吃饭按时喝水,天天早晨起来练剑打拳,无论外面的事情多难多复杂都不生气不熬夜…… 从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过着别人四十岁的生活,他甘之如饴。 男人,总是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给心爱的人最好的。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吃饱喝足就不认账的小混蛋,总是一次次的把他拉到天上,然后再理所当然的把他掫下来。窦成泽念再多的清心咒都没用,他只是个爱她病入膏肓的普通男人,不是得道的高僧。 姜恬见窦成泽一脸被雷活劈的样子,怯生生的看着他:“成泽哥哥,昨天我是不是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人神共愤?所以成泽哥哥才会这样? 窦成泽的心好像是被利刃扎进去又活生生的搅了搅,他闭了闭眼睛,再张开,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从容,“没有,好了,起床吧。” 语罢,转身就走了。 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自作多情,孔雀开屏。 这样的冷淡疏离,姜恬有些委屈。可是犯了错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这一阵子她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吧。 水桃进来看着她身上的暖绿寝衣眼神飘飘忽忽的,脸颊红红的伺候着她起床。 姜恬好奇,“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外院的那个小子又送你红枣糕了?” 水桃没想到引火烧身烧到自己身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得,狠狠的跺脚:“不是不是,姑娘!” 望着姜恬脖子上暧昧的红印子,她体贴的找了件高领带雪白兔子毛的大红褙子,憋了憋还是没忍住,“姑娘,昨晚上……你睡得好吗?” “好呀,连个梦都没做。怪不得人人都爱喝酒,还说什么一醉解千愁。一睡就到大天亮,可不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么。” 虽然昨晚她们没有在外间守夜,但作为大丫头,通过房里的蛛丝马迹,很容易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更何况昨晚那个样子根本都瞒不住,窦成泽也没想瞒着。 昨晚事毕,到处都是湿哒哒的。怕姜恬睡得不舒服,他亲自给小宝贝换了干净的床单和寝衣。然后就那么大咧咧的扔在了外间。 第二天几个小丫头们看着那乱糟糟的衣衫和床单,一个个羞得都抬不起头来。 “姑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恬转了转小脑袋,“唔,头有些蒙蒙的,早膳想吃些清淡的,要海蜇凉拌小黄瓜。” 水桃的心放下一半,见她行走动作间毫不迟缓,知道王爷到底是顾惜着姑娘的身子的。 唉,她心下叹了一口气。顾惜又怎么样呢?孤男寡女,女的还中了□□,共处一室整整一夜。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姑娘也不好嫁给别人了。这以后可怎么办呢,难道嫁给养大姑娘的王爷吗?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最后给姜恬脖子上挂上一个新打的赤金如意项圈,“姑娘,好了。” 姜恬点了点头,就要出去。突然顿了顿脚,扭头小小声的问道:“成泽哥哥呢?” “王爷去外院书房了,嗯,什么都没说。要不要派人去请王爷回来用膳?” 姜恬慢吞吞的‘哦’了声,“不用了。”他那么生气,肯定不想见到她。 昨天晚膳没有吃,这会儿姜恬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看着眼前的红木小圆桌上摆满了自己爱吃的菜,她却没有一点胃口,单只盯着那盘子海蜇凉拌小黄瓜和香油酥饼吃。 刚吃了没有几筷子,窦成泽就黑着脸进来了。 沉声质问道:“吃饭为何不叫我?” 姜恬冤枉死了,“我……以为你会去书房吃。” 窦成泽强自压下蒸腾妒火,不怒反笑,平平静静的问道:“只要我在府里,什么时候不跟你一起吃?” 姜恬期期艾艾的端起眼前的小碟子,殷勤的递到窦成泽眼前,笑的像只土拔鼠,“呵呵,成泽哥哥快吃,快吃。” 窦成泽在书房做了好大一会儿的心里建设,这才准备再一次顽强的站在她的面前。可是他左等右等都不见小混蛋来喊他吃饭,派人去看,却说‘姑娘已经吃上了’! 知道她今日没有胃口,单单点了这么一道小黄瓜,窦成泽却丝毫不推辞,接过来就吃。 第57节 当姜恬确定他确实是来吃饭,而不是来找茬的,放心拿起象牙箸吃饭时。发现自己的小黄瓜已经没有了。 她扬起脑袋看了看,哦,在成泽哥哥那边。 她也不以为意,伸出筷子去夹。可是自己的象牙箸所到之处,总是会有另外一双一模一样的象牙箸先夹为强,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五次都是这样。 姜恬鼻尖一酸,眼圈一红,眸子里立时就是水光浮现,她抽抽小鼻子,弱弱的道:“成泽哥哥,还在生气吗?” 窦成泽最是见不得她哭,那呜呜咽咽的小样子,简直就是往他心头捅刀子。他微微一声叹:“没有,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我又如何生的起来你的气?我只是突然觉得前途渺茫,有些委屈罢了。 姜恬见他这样子,小手指颤抖着指着他,带着哭腔问道:“那你还抢我的小黄瓜!” 窦成泽被她哭的脑子跟浆糊似得,一把把她的小身子揽过来,抱坐在大腿上,头疼道:“你哭什么,那还不是你递给我的。” 姜恬也不是真的介意小黄瓜的事,她只是不想他这样冷落她而已,见他服软,目的也算达到了。呜呜咽咽的哭道:“成泽哥哥你别生我的气,我难受。” 窦成泽任命的给她擦眼泪,“眼泪说来就来,你是水做的吗?行了,快些吃饭。我喂你?” 姜恬欢快的笑了,鼻涕挂在脸上,欢快的冒出了一个鼻涕泡泡。顺手拿过窦成泽的袖子擤了擤,欢快的点了点头,欢快的‘嗯’了一声。 窦成泽见她如此,托着她的小屁股往上挪了挪。拿起象牙箸喂小宝贝吃饭。 玉坤宫里,皇后盛装等待各宫嫔妃前来请安。好不容易都打发走,睿王就来了。 皇后脸上这才绽放出由心的笑容,吩咐李公公,“快,快把本宫亲手做的柳叶糖拿来。泯儿最是喜欢吃。” 窦成泯爽朗的笑,“还是母后疼我。” 皇后接过他的手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他,嗔道:“就你一个儿子,不疼你疼谁?” “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 每每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都是早早的过来,今日各宫嫔妃,王爷公主们都走了,这才过来? 窦成泯笑嘻嘻的揽着皇后的胳膊,“不是,是府里的侧妃有孕了。” 皇后大喜,“梁侧妃又有孕了?阿弥陀佛,可真是个福气人。可是安康?”梁侧妃刚给他生了个女儿。 窦成泯闻言脸上不虞,隐隐有怒色,“还不是王妃,非说梁侧妃是没经过她同意就私自怀孕,要把她移到落雨阁。” 皇后把喜意收起来,神色一凛,“是不是这样?” 窦成泯一脸心虚,支支吾吾说的语焉不详。皇后左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手上带的护甲,敲在上面让人听得心慌。 “梁侧妃把王妃给她的避子汤给……倒了。”梁侧妃是小官之女,却意外的获得了窦成泯的青睐,所以才这么大胆子敢跟王妃对着干。 皇后被他这幅四六不分的蠢样子给气到了,疲惫的用手抚了抚额头,语重心长的教导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泯儿,嫡庶不分,是皇家大忌。以后你会走的更高更远,难道依然要由着一个妾氏对王妃阳奉阴违吗? 王妃让她避孕是不对,但是梁侧妃不听主母命令简直就是罪不可恕。你有什么立场揽着,后院里的事情是你一个大男人该管的吗? 我们母子这些年因为嫡庶不分吃了多少苦,难道你都忘了吗?” 窦成泯被皇后训得抬不起头来,只是还是不忍心让怀着身孕的梁侧妃去破落的落雨阁,“母后,她已经知道错了,而且王妃也不追究了。您消消气,啊?” 皇后丝毫不为所动,斩钉截铁的道:“本宫生平最恨的就是不守本分,梁侧妃的这个孩子不能留,打掉!” 她一辈子过得不如意,就是因为丈夫不重规矩,小妾不守本分。 窦成泯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睛,失声道:“母后,您说什么?那可是您的亲孙子?!”他猛地站起身子,大声道:“小产了,梁侧妃这辈子可能就完了!” 皇后直直的盯着他,一字一句的残忍的道:“本宫说把梁侧妃的孩子打掉,本宫的孙子会多的是,给本宫生孙子的女人也多的是。” 皇后的强势不是一天两天,母子两个之间的模式一直都是母强儿弱。 窦成泽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对于自己母后的雄心壮志实在是不想掺和。所以一直以来都尽力的做一个乖儿子,起码不会给皇后拖后腿。 可是这一次,他不想退让了。梁侧妃不对,他心里有数,也没想就这么过去。但是一切要等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出来再说。 他这辈子胸无大志,别无所求。他只求能有多多的孩儿,然后他好好的疼他们,保护他们,连同把他窦成泯从未得到的那一份父爱,也给他们…… 他许多没有过的,羡慕的,都要给他的孩子…… 五十三回 窦成泯神思飘渺,好一会儿才小声却坚定的跟皇后道:“母后,儿子大了,府里的事……就不劳烦母后了。” 语罢踅身而走。 皇后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窦成泯的背影好半天才怒声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嫌我老了,多管闲事吗?”连本宫都不说了。 窦成泽的背影顿了顿,冷冷的道:“外面的事,只要不违背扛理伦常,儿臣都听母后的。但是,有关子嗣,还请母后宽恕儿臣难以从命。” 这次是真的走了。 皇后虽然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望着那个高高大大的背影,却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独立倔强,勇敢坚强。 心中也并不是全然气愤的,很复杂,她说不清楚。儿子不善权谋,但一向听话。毫无预兆的爆发与反抗,有些失落,还有些骄傲。 窦成泯怒气冲冲的从宫里出来,自己骑着马在街上游荡。 随从的侍卫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试探的提醒道:“王爷,您不是说从宫里出来,还要去靖王府看下姜姑娘呢吗?” 窦成泯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昨天来报信的人说的也不甚清楚,也不知道小丫头怎么样了。“调转马头,大喝一声:“走,靖王府。” 此时姜恬正在跟个扭骨糖似的黏在窦成泽的身边卖乖,窦成泽被她缠的头疼,委婉的表示拒绝,“妞妞,你不是要做玫瑰花生糖吗?” 姜恬继续挥着肉肉的小拳头给他捶大腿,仰着明媚的小脸笑呵呵的道:“没事,改天再做,我给成泽哥哥捶腿,成泽哥哥辛苦了。” 窦成泽好气又好笑,一手拉过她的小拳头,见下面已经是红红的一片,顿时心疼不已。放在嘴边心疼的吹吹,把人揽到怀里,“行了,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力气,还不够给我挠痒痒的呢。” 姜恬不满意,噘着嘴还要给他挠。在窦成泽的怀里滚来滚去的像个肉丸子,窦成泽又爱又恨,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第58节 两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大嗓门突兀而响,“二哥,小丫头。” 窦成泯大步而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岁安。见窦成泽看过来,岁安无奈的耸耸肩,表示不关自己的事情。 窦成泽慢条斯理的给刚刚从他怀里蹦出来的姜恬整理凌乱的衣衫,并不搭理窦成泯。 窦成泯虽然知道自家这位素来冷情的二哥待小丫头好,已经十四岁的大姑娘还抱在怀里亲昵,到底是太过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只是见两位当事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甚至自家二哥还颇有嫌弃自己的意思。那自己有什么可尴尬的? “茶呢,本王来了难道连水都不给喝一口?”皇宫一行,他到底有些心气不顺,不是故意,语气里不知不觉的也会带出一点来。 窦成泽侧目,不威不怒道:“这是来我这里端你王爷的架派?”窦成泯是中宫嫡子,而窦成泽不管亲生母亲是否为天子在潜邸时的原配,在宫里却是地地道道的嫔妃。论地位,窦成泽是不如窦成泯的。 窦成泯噎了噎,干巴巴的笑了笑,赔罪道:“我这不是心情不好吗,二哥多担待一些。” 窦成泽大手力道适宜的给姜恬揉着手,不时还温声问疼不疼,俨然一副好家长好哥哥。抽空回复窦成泯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宝月轩你不要再来。妞妞也大了,你这样不合礼数。” 不和礼数?那你做的就是惊世骇俗了! 不过长期生活在窦成泽的淫威之下,不敢反驳,只是耿了脖子不说话。 姜恬乖乖的任窦成泽对着自己上下其手,还娇娇的要求道:“成泽哥哥,要掏耳朵。”她最喜欢有人给自己掏耳朵,麻麻酥酥的,别提多舒服。 窦成泽拍了下小屁股,示意她把头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红枣有眼色的拿过一个锦缎包着的圆墩。 窦成泯有女儿,但是不管哪一个都没有姜恬会撒娇。只要她愿意,能让人心里软的化成一滩水。他也是疼孩子的,在儿子面前还抬抬架子,在女儿面前却是没有一丝威严的。基因不好,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窦成泯羡慕的看着,心想,要是有这么一个闺女该多好呀。 眼神太过专注露骨,窦成泽凶狠的望过去,“你来干什么?” 窦成泯忙正襟危坐,“小丫头昨晚到底怎么了?” 窦成泽迟疑了下,知道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说出个理由来,是不会罢休的。遂淡淡道:“不过是小丫头自己在府里过年伤心了,自己躲了起来。下人以为她找不见了,这才急急忙忙的报到宫里。这次多亏了皇后娘娘。” 窦成泯是个直肠子,对于窦成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信的。闻言心疼的望着姜恬,“可怜的丫头,以前不觉的,现在想想真是这样,王府里只剩下她一个。大过年的,心里难免会难受。这样吧……”他一拍大腿,“二哥,赶紧给小丫头找个婆家吧。我去让王妃留意着京城的子弟,有好的赶紧成亲。这样小丫头不止平日里有人陪,过年过节的时候也不会孤孤单单的了。” 窦成泽好半天没上来气,脸上青红可怖,随手拎过茶壶就摔了过去,“滚!” 姜恬也吓了一跳,一边拍着窦成泽的胸口,一边娇娇的抱着他的腰甜甜的安抚他,“成泽哥哥不生气,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陪着成泽哥哥一辈子。” 窦成泽骤然安静下来,喃喃的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姜恬眼神清澈,脆生道:“当然是真的,只要成泽哥哥不娶媳妇,妞妞也就不嫁人,我陪着你。”娶了王妃的话,我还是赶紧走吧,才不要呆在王府里受气呢。 窦成泽喉头滚动,低低地‘嗯’了一声。虽然不是最想听得,但得她这一句承诺,他的心也算定了。这一世变数太多,有姜睿在,只要不成亲,无论历法还是人情,除非用强,否则他永远不可以理所应当的做她的主。 窦成泯委委屈屈的坐在一旁,一个大男人偏偏要缩着身子。不甘不愿的碎碎念,“二哥你果然不疼我,难道看不出我心情不好吗?不给我做主就算了,我给你帮忙你还骂我……” 窦成泽这两天天上地下的,心里也不好受。站起身来,望着他道:“走吧,好久没跟你过招了,今天有空,去武场比划比划。” 最后窦成泯浑身是伤的被人抬到了马车上,舒了一口气,一脸舒畅。 姜恬看的叹为观止,惊呼道:“成泽哥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受虐体质?”这是在一个话本子里看出来的,当时她不太明白。还是窦成泯亲自给她讲解的。说着说着说溜了嘴,连少女不宜的部分也说了出来。当然,最后被窦成泽一顿好打。 窦成泽抽了抽嘴角,无语凝噎了半天,拍了拍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转身走了。 姜恬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小嘴巴巴个不停。也没注意道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窦成泽的浴室。 “诶,成泽哥哥,你说睿王哥哥府里那为梁侧妃最受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呢?我曾近远远地见过她一面,也不是多么漂亮的人啊,我听说还很是蠢笨……” 窦成泽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脱衣裳。脱到只剩一件亵裤的时候,把手放到亵裤衣结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还不走?” 姜恬这才‘啊’的尖叫了一声,“大流氓,你不要脸!”一阵烟似得跑走了。 窦成泽在后面笑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 跟窦成泯打了一场,大汗淋漓,心头的郁气一吐而散。 媳妇没到手,摔倒了爬起来,又是一条痴汉。 晚上窦成泽正在书房处理公文,岁平在外面轻声扣了扣门,“王爷,卫国公求见。” 窦成泽手上动作不停,冷冷的道:“让他滚!” 岁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门外卫明不停的走来走去,见岁平出来忙大步迎过去,“怎么样?” “回国公爷……” “别整这些虚的,直接说怎么样!” 岁平语塞,要不是你打岔,我下一句就说到了呀,“王爷说‘不见’。” 卫明急道:“为什么呀?”自从上次莫名其妙的打了自己一顿之后,就把自己拒之门外。连自己在靖王府这边暗下的差事都没有了。 他急的团团转,豪气的拍了拍荷包,“兄弟,你给哥哥说句实话。咱们这么些年,我什么人你知道,绝对亏待不了你。” 岁平老神在在,只是乘其不意给岁安打了个眼色。岁安挤过来,笑道;“国公爷准备给兄弟点什么?” 卫明咬咬牙,道:“梨州今年刚选出来的花魁!”老子刚到手的,还没来的及上手呢! 岁安一脸鄙视的望着他,嫌弃道:“咱们靖王府的汉子都是正正经经的,可不兴搞三搞四的,我怕王爷知道了活撕了我。” 卫明瞪眼:“那……加上去年的花魁?” 岁安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含笑道:“国公爷可别装糊涂,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第59节 卫明苦了脸,“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是真的走不开!” 五十四回 岁安笑的坏坏的,气的人只想打他两个耳刮子,“嘿嘿,你不答应的话,那你就自己去想吧。” 别看他说的笃定,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隐隐约约知道是因为姑娘。也只有为了姑娘王爷才会这样公私不分。 卫明在‘冷宫’里实在是呆够了,跟着窦成泽一开始他还抱着一种施恩的心态,小子,我一个世袭罔替从不站队的国公爷都在暗地里支持你,偷着乐去吧。但后来,他知道,能跟着窦成泽是他运气好,沾了大便宜。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他心底还不赖。 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人家说的是实情,“那好吧,不就是发落到西北去做个同知吗?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去! 岁平板着脸这才施恩似得吐出几个字:“你只要记住,姑娘是王爷的命根子,你平日里提都不要提就是了。” …… 岁平垂头丧气的往家走,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家那个倔驴一样的弟弟。 果然,他刚说了一句‘此时暂缓’,不省心的小魔星就炸毛了。 “为何我不能娶她,是不是王爷已经把她许配给他人了?是孟严彬,是不是他?我去找他!” 望着旋风一样飘然而去的弟弟,卫明突然觉得男人还是如自己一样,见异思迁的好。起码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要死要活的连体面、兄弟都不要了。 而女人嘛,普普通通就好,既不会长得太美成为人□□谈的红颜祸水(譬如姜恬),也不要长得太丑成为东施效颦的无颜女。 俗世间容留不下诗文里那样纯洁美好的爱情,殊不知话本的大团圆只是在两人最缱绻情深的恩爱时刻。 团圆之后呢?那才是真正过日子的生活。 孟严彬着一身月白长衫,正在书房整理书籍字画,旁边陪伴的是表妹夏晚荷,身着一身月白色绣暗竹的长褙子。两人头挨着头,貌似在讨论着什么。 郎才女貌,不外如是。 卫达见此更是火冒三丈,好你个孟严彬,抢了我的媳妇儿不算,还跟表妹卿卿我我?二话不说,上前拉过他的衣襟,对着孟严彬俊秀的脸颊就是一拳。 夏晚荷吓得大声尖叫,往日里刻意做作的大家闺秀做派荡然无存。 孟严彬被打了一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挨了四五拳,吐了一口咸腥的血水,怒声道:“你又发什么疯?” 卫达根本不跟他废话,上前又是一拳,夏晚荷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尖叫,试探着还想上来拉架。 初见卫达,夏晚荷是惊艳的。不过她十分的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身份,这样的功勋贵族是看不上的。 无论是孟家,还是卫家。 只不过孟家有自己的姨母,而这个姨母对自己多有怜惜。如果不想过以前那种低人一等的日子,孟严彬就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卫达可不知道她心底对自己的不舍,见她过来神情冷傲,冷酷的骂道:“哪里来的臭丫头,滚开!” 随着夏晚荷的泪珠滚落的,还有她没有诉之于口的芳心。 孟严彬躲避着他的招式,“卫达,你到底发什么疯?不关晚荷的事,你有什么冲我来!” 卫达闻言到是住了手,左手扶着右手小臂,转了转手腕子。视线在孟严彬与夏晚荷之间转了转,嘴角挑着讽刺的笑容:“呦呵,这就沪上了?严彬,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的人。挖兄弟的墙角不算,竟然还金屋藏娇?我今儿还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就是你一心一意的对着我们家阿恬我都不会让着你,更不要说你还怀着左拥右抱的龌龊心思!”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不要血口喷人!” 卫达轻蔑的瞥了夏晚荷一眼,开口道:“这样的货色连我们家阿恬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真亏你能下的去口。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让你父母去王府提亲了?” 孟严彬这才明白这场闹剧的起因,他暗淡了眸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打我多少次我都不会还手的。” “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不过我却是没有去王府提亲。”不是不想,是不能。 卫达冷哼,却没有反驳。两人相交多年,此事他再气也知道孟严彬是不会撒谎的。在脑海里把自家兄长的话缕了一遍,确实没有说王府把姜恬许配他人的话。只是说让他暂时不要再想娶媳妇的事儿了…… 想到此他有些拉不下脸来,脸颊微红有如三月的粉红桃花,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凝视着卫达离开的背影,孟严彬神色复杂。夏晚荷捏着帕子啜泣着走上前来,软声道:“表哥,疼不疼?” 孟严彬侧头避开,“没事。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母亲那边吧。” 夏晚荷心疼的表情僵住,尴尬的笑了笑,“表哥说什么?” 孟严彬声音清晰,“你回去母亲那边吧。” “可是你不是说……” “我说你先回去吧。”说罢也不理还站在原地的夏晚荷,踅身而走。 夏晚荷脸上的笑容支离破碎,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柔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这样的美人,合该是让人搂在怀里好好疼惜的。如果忽略她攥的紧紧的帕子,和手背上根根分明的青筋。 怪不得,总是觉得表哥对待自己虽然和气,却总是疏离。原来是已经有了梦中的神女,为人家守身如玉呢。 夏晚荷低下螓首,用绣着洁白荷花的帕子拭去腮边的泪水。也掩下眸子中势在必得的狠厉和不死不休的算计。 阿恬,是吗? 挺直的脊背,婀娜的步伐,身后是在寒风中打着旋儿的枯黄树叶。 没有可以依仗的后台,注定要活的斤斤计较。她不怕算计,只怕活的不好。除了没有拿的出手的家世,比起京城里那群自以为是的世家贵女,她夏晚荷也不差什么。 宝月轩里,姜恬抱着自己的爱宠红烧肉,不时的亲亲它黑亮黑亮的湿凉鼻头,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 红枣笑着递过来一盏桂圆红枣茶,“姑娘,趁热喝了吧。” “为什么要喝这个,我不想喝。我要吃冰碗子。” “姑娘大了,以后那些寒凉的东西再也吃不得了。” 第60节 “为什么?” 红枣脸红成了枣,说起这个也有些窘迫,“姑娘别问了,总归是为您好就是了。” 姜恬蹙眉,大眼睛黑亮有神,里面懵懂天真。乍然一看,跟她怀里的爱宠到是颇为神似。眼珠子一咕噜,古灵精怪的,不以为意的‘嘁’了一声,“以为我不知道呢,不就是女子的那点子事吗,也值得这样。现在亏着我没有,不然还不被你们管死。” 她兴趣上来,好奇的歪着小脑袋问红枣,“红枣姐姐,你比我大几岁,肯定早就来了吧。” 红枣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最后恨恨地一跺脚,跑了。 姜恬在她身后没心没肺的笑的欢。 “女子的那点子事?” 低沉黯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姜恬吓了一跳,抬起正跟红烧肉脸贴脸的小脑袋,撅着小嘴儿不乐意的道:“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呀?” 窦成泽一手把她手里的色狗薅过来,大步走到门口往外一扔,动作流畅,姿势优美。 不顾姜恬的怒目而视,责备道:“怎么又让它进屋子了,不是说不让你抱它,只远远地看着丫头们逗它玩儿就好了吗?” 姜恬气的哇哇叫,光着小脚丫追到门口,撩着帘子见红烧肉这只灵活的胖子在地上滚了两滚,扭动着肥臀屁颠屁颠的去投奔虎皮,才放下心来挥舞着利爪去找窦成泽算账。 窦成泽被她的九阴白骨爪挠的受不住,笑着把她的小手制住,单臂一夹往里屋走去。 她那点力气,不痛不痒。他却丝毫抵挡不住。只那么轻轻的一挠,浑身的器官都在叫嚣着‘想要’‘想要’。 偏偏她老是不知死活的撩拨他。总有一天,要让你个丫头片子,知道我的厉害。老男人?哼!男人就要老点才好,耐嚼! 低头恨恨地咬了小鼻子一口,“先生怎么教你的,脸皮这么厚。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葵水都敢挂在嘴边。 姜恬张着红润润的小嘴一开一合把牙齿扣得‘嘣嘣’响,小脑袋一够一够的想要咬回来,闻言办了个鬼脸,爱娇的道:“成泽哥哥不要脸,先生不就是你,我都跟你学的……哈哈哈哈哈哈,咬到了。” 窦成泽鼻头顶着两行整齐的牙印子,心里受用的不得了,表面上偏偏得装出一副马失前蹄的懊恼样子。 小笨蛋不知道,只要他想,她别说咬他,动一动都困难。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咬他,最好全身上下都咬一遍,连最羞耻的地方都不放过…… 五十五回 日子如流水,一晃眼,已经是阳春三月。 三月初十,是窦成泽的生辰,可是这都到三月初八了,姜恬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窦成泽老大的不高兴,以为她又把自己给忘记了。这不是没有先例的,好几次都是这样。 随着姜恬的慢慢长大,窦成泽发现自己想要的越来越多。他并没有自己先前以为的那样无私伟大。很多时候他都是想要小坏蛋给予自己回应的。 而随着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他的**空前高涨。憋了那么些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窦成泽只想冲着苍天大喊一声‘宝宝心里苦啊’! 在夜不能寐的晚上,对着天边孤孤单单的月亮,他有时也会鄙视自己。原来你的爱,也是有条件的。 人食五谷杂粮,很难不生病,也很难不矫情。 然而,这一次姜恬并没有忘记。一过完年就开始准备了。她也知道他小心眼,却偏偏要吊着他。 在窦成泽阴了好几天的脸,眼见着就生无可恋的三月初十的晚上。他看着眼前一大桌子菜,表情转换都不会了。 姜恬见他还寒着脸,背着手走过去,用肩膀蹭了蹭他,“诶,怎么还不高兴啊,我没忘。” 窦成泽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依旧寒着一张脸,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没有不高兴,是太高兴了。” 姜恬环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的撒娇,“所有的菜都是我切得呢,我还给你煲汤了,可是你还给我脸色看。” 窦成泽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早上新刮过的下巴又冒出了硬硬的胡茬,姜恬被刺的又痒又疼,咯咯直笑。 千言万语在心头,也有些被姜恬看穿的不好意思。窦成泽悄悄的在她脖间印下一吻,哑声道:“我的乖乖真能干。” 姜恬缩着脖子躲他,“怎么又搂搂抱抱的呀,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会做饭了。” 窦成泽拧着眉毛,脸藏在她的脖子里,笑容有些渗人,“嗯,不是小孩子了。” 饭菜都是厨房做的,姜恬真正下手做的只是一道金丝蘑菇汤。很简单,水烧开了,放食材就好。 第一次下厨,配料及火候把不准,味道难免有些怪怪的。窦成泽却把一大汤碗的汤喝的一滴不剩。 晚上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这一次却不再是因为内心煎熬。 他闭着眼睛回味两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突然听见咔哒门响。然后就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 蹑手蹑脚的。 他嘴边带笑,却不张开眼睛,温声道:“这么晚了,过来做什么?” 姜恬没想到他还没睡,嘿嘿笑了笑。蹬蹬蹬的跑过去床边,拿着一件白色的布就把窦成泽的头给盖住了。 闻着熟悉的香味,窦成泽享受的眯了眸子。探手一够就把使坏的小丫头捉住了,“小坏蛋,做什么怪。” 姜恬把下巴垫在他的胸膛上,乖乖的伏在他的身上,“你自己看嘛。” 白色的?织金白蚕丝?还有袖子。不过…… “怎么这么大?”窦成泽抖着那大大的一块布料,疑惑的问道。 姜恬眯着眼睛笑,得意的道:“不大你怎么穿啊!” 窦成泽骇了一跳,“给,给我的?” “啊,看我对你好吧。” 窦成泽看着素淡的没有一丝刺绣、左右袖子甚至不对称的衣裳,不确定的问道:“这是亵衣?” 第61节 姜恬得意的表情暂缓,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小脑袋瓜子,两只嫩嫩的小爪子无意思的把玩着他胸前的扣子,“做别的衣裳你不好穿出去。” 幸福来的太突然,窦成泽喉结上下滚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忐忑的问道:“你可知亵衣不是随便好送的?” 姜恬正在跟他胸前的扣子较劲,玄色布料包成的扣子,还细心的绣了暗纹的花,很是精致。闻言不以为意的道:“当然知道了,这不是给你吗,别人我怎会如此?” 窦成泽浑身一震,一切都在瞬间发生,连窦成泽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如何。 他的唇印上了她的,那一刹那的触碰使得他完全失控,不顾姜恬惊恐万分的呜呜声,右手牢牢的箍着她妄图左右摇摆的小脑袋,左手使劲按着她的背,先是恣意品尝了一会儿娇嫩的唇瓣,又把香滑的小舌头叼过来放肆的吸嘬着。 姜恬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得脑子一片空洞,明媚的大眼泛起水波。 窦成泽起先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她水润的眸子,强硬而坚定。但那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潋滟大眼里的恐惧与惊慌,让他心软。 “小笨蛋,呼吸。”窦成泽恋恋不舍的松开被吸得已经红肿的嫩唇瓣,好笑的提醒道。心底软成一片,满腔的情意无处发泄,难耐的一下下啄着怀里的小呆瓜。 窦成泽把姜恬牢牢的困在怀里,抱得死死地。娇人玲珑曼妙的线条寸寸分明,绵软的触感几不曾逼疯他。 姜恬气都喘不匀了,不知不觉间,衣领也已经被扯开,露出纤细的脖颈和一水儿翠绿色的肚兜带子。呼吸起伏间,窦成泽还能勉强看到那稚嫩的鼓起。 姜恬眼睛里已经泛了泪,强忍着啜泣干巴巴的道:“成泽哥哥又把我当小孩子。” 窦成泽眼眸幽深如旋转漩涡,慢慢的一字一句道:“妞妞,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姜恬试着挣扎着起来,却是无果,她冲他讨好的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成泽哥哥,你先松手。哎呀,都这么晚了,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窦成泽突然笑了,露出森森白牙,“正好,我也要睡了,我们一块吧。”大掌压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逼近自己的脸,压低声音道:“我想跟你一起困觉。”想了那么久,那么久…… 姜恬僵硬的笑容凝在嘴角,她不服输,总觉得事情不该这样。努力向后仰着头,以防不小心碰到窦成泽的嘴唇,“我都这么大了,不能一起睡了。成泽哥哥晚安。” 窦成泽按着她的小脑袋使劲儿的嘬了一口,低哑着嗓音道:“就是因为大了,才能一起困觉。妞妞,你不要装傻,我心悦你。”说着他又用力咬了一口那被吸吮的红肿而嫣红的唇瓣,“你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该知道,亲吻只有夫妻才可以。” 姜恬嘴唇蠕动,试图寻找一切有力的方法来脱离眼前尴尬的困境,却是毫无头绪。她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红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之间都会暧昧的擦过另外一张热烈似火的大嘴,啜泣道:“我害怕,这是**。” 窦成泽依然如小时候那样一边给她拍背,一边慢慢的摇着,慢慢的开解她:“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不算。就算我喊姜大将军一声师父,那你也是我的小师妹,连辈分都不差呢。是不是,小师妹?” 喊道小师妹的时候尾音上翘,他坏心眼的学着她的口吻。见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倔样子,觉得还是需要下重药。 “为何要送我亵衣?” 虽然心潮起伏,脑供血不足。多年以来被教导‘长者问,必恭答’的姜恬还是闷闷的回答,“我不知道要送你什么。”只有亵衣最简单,不要绣花,不要手艺,甚至袖子不对称也可以。 窦成泽噎了一下,顿了顿继续问道:“亵衣是母亲,妻子才能送的,其余的就是丫头和绣娘了。你是这三者之中的哪一个?你不知道,你身边的丫头和嬷嬷们总是知道的。为何却没有人拦着你不让你送?” 靖王府的日子太过悠闲自在。这么多年的圈养生涯下来,本来很是机灵的姜恬在窦成泽的可以引导下,一日赛过一日的懒惰。她已经很少动脑筋了。 故此,这么一长串的问题问下来,姜恬有些发蒙。 而窦成泽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轻飘飘的扔下一记重雷,“因为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五十六回 短短的一句话,于窦成泽不过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的功夫,于姜恬来说却是吓的三魂没了七魄。 她哆嗦着唇儿,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说什么?” 窦成泽心情莫名的好,跟她脸挨着脸磨蹭了一下,好整以暇的望着她,明明在笑,却莫名的残忍。“除夕那天,你被窦成昆下了□□,找回你来的时候,你抱住了我就不撒手。自己把衣裳脱了不算,还来脱我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 姜恬俏颜难掩错愕,当下反问道:“为何不叫大夫,去叫梁丘亭啊,你不是说他是神医吗?” 因为太过急切,太过震惊,声音有些尖利。像是在冬日的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奶狗,所存的不过是那一线微不足道的希望。 窦成泽沉默了一瞬,望着她悲伤的大眼心里顿顿的发疼,却是强迫自己心狠,直言道:“那药来自异域,梁丘亭一时也配不出来解药,而你中毒已深。那天晚上你躺在我的身下,说的那些话,我以为你会记得,没想到你忘得一干二净。 我虽然失望,却体谅你年小,并未逼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再来撩拨我。这般步步紧逼之下,就是柳下惠也难以自持,何况是本就爱你到骨子里的我?” 在姜恬面前压抑多年,连窦成泽自己也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强势霸道。一朝释放,还未完全发力,姜恬已经溃不成军。 只是可惜这不是战场,将帅威武睿智,兵法出神入化,形势一片大好……却是抵不过她的不按常理出牌。 窦成泽想过她哭,她闹,她耍赖,她抵死不认,却未曾想过她会冲着她妖娆的一笑…… 偶尔透过帷帐的缝隙照进来的月光以及夜明珠淡淡的光晕把女孩照映的格外美丽,钗环散乱,衣衫不整,偏偏她还刻意的用编贝似的小白牙咬住了嫣红的下唇。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像荡漾的春水,就那样魅惑的瞧着自己,吐气如兰道:“那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忘了,不然……你再亲身给我演练一遍,嗯?” 天生甜糯绵软的嗓音,还带着些微稚嫩童音的清脆,本就好听,偏偏她此时拿腔拿调的,那个‘嗯’字,简直犹如小勾子精准的勾扯住了窦成泽的心。 痒,痒的无以复加。 窦成泽觉得脑子里烟花爆竹齐放,一派火热。他一定是被爆竹声把耳朵震坏了,不然就是出现幻觉了。 姜恬见他傻子一样的望着自己,嘴巴张着好像下一秒口水就要留下来。后脑勺和小屁股分别被他的两只大手牢牢桎梏着。 她费力的扭了扭袅袅娜娜的小蛮腰,动作间,本就紧紧贴在窦成泽身上的稚嫩胸脯难免也会颤动不已。窦成泽的手臂徒然坚硬,把怀里的小娇娇抱得更紧。喉间爆发出难耐的闷哼。 姜恬不怕死的又动了动,娇滴滴的道:“不是要重新过除夕嘛?可是你抱得这么紧,我都没办法动了呀。” 窦成泽把每个字咀嚼了一遍,又合在一起反刍了一遍,“妞妞,你?”他浑身都在发颤,颤的厉害。 姜恬被他箍的难受,“还不松开?” 窦成泽整个人都在发飘,幸福来的太突然,他被姜恬哄得今夕不知何夕,晕乎乎的就把手放开了。 姜恬鼓励的冲他笑了笑,慢慢的解开他绣着银丝云鹤的绶带。然后把他的双手拉到了头顶。一边狡黠的瞧着他笑,一边缓慢而坚定的把他的双手……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窦成泽胸膛剧烈起伏,眼睛赤红,面容扭曲的像是要吃人一样凶狠。他很难受,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去,被撩拨的死去,快活的死去……憋的死去。 他不停的挺动着身子,对于将要发生的事儿期盼又渴望。希望身上作乱的小妖精快点,又希望她慢一点…… 他闭上眼,放心的把自己完全的交出去。如果是她的话,即使是雌伏在下的那个人,他也甘之如饴。 第62节 感觉到她抽身起来,然后是衣料摩挲的声音。然后,然后……小混蛋居然一声不吭的跑了。那‘砰’的一声巨响,隔断了两人的空间,也把他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窦成泽的脸憋成了猪肝色,睁开眼睛望着还在晃动个不停的纱帐,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就这样走了?难道她就是一直在戏耍,为的只是好脱身吗? 事实是姜恬刚刚所做的一切确实是为了脱身。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由暗门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拿着一只铜质的香炉叮叮当当的把暗门钉死,又把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这才胆战心惊的信步坐在地上。 不是她矫情,不是她坏,而是她太了解窦成泽其人。今日若非智取,她断断不能全身而退。如果可以,她一万个不想伤害她的成泽哥哥。 只是……若是成泽哥哥对她再也不是亦兄亦父的存在,而是变成了话本子里的情哥哥。原谅她的胆怯与逃避,那样的情景太过于惊悚。 夜凉如水,天上繁星点点,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眨眼睛。月牙却只有一点点,黯淡的没有一点光彩。 一如窦成泽此时的心,一个人孤独的舔舐着伤口。然而伤口却不能痊愈,只会在日复一日的黑夜里渐渐溃烂。 在不是那么黑的黑夜里,他突然有些透不过气来。暗无天日的守候,并不那么美丽。窦成泽突然觉得未来,看不见希望。 难得脆弱的颓废,一只灰黑色的羽鸽落在黄花梨木的大大书案上。咕咕咕咕的睁着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不停的左顾右盼着。机灵狡黠又呆笨的可爱的小模样,像极了某人。 窦成泽探出修长如玉的手掌,把信鸽腿间羽毛隐藏下的小细管拿了出来。见它乖乖的任自己动作,还友好的用土黄色的嘴巴壳轻轻的啄了自己的手一下。 犹如一股清泉涤荡,带走心间的阴霾。他突然长吁了一口气,胸臆重归坦荡。 真正的勇士,总是能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微漠的悲哀。只要能抱得美人归,他脸皮再厚一些就是了。 烈女怕缠郎,更何况这烈女还是自己田里出产的。 轻轻的抚了抚信鸽的头,温声道:“去吧,去找小四子要吃的。” 小鸽子好像能听得懂似的,挨着他温暖的大掌蹭了蹭,拍打着翅膀扑棱扑棱飞走了。 窦成泽摩挲着铜管,并没有其他动作,脸上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铜管中间空心里塞着的红布,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成功了。 在离京城四百里地的的一片荒原上,一队本在马不停蹄的赶路的马队中,其中一个人影突然直直的从马上坠落。马队顿时一片哗然,一阵慌乱。 “大人,大人,你怎么样?”程畅一个飞身快步走到坠马的人身旁,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头扶起。 定国公朱存周此时全身冰冷僵硬,脸色以可见的速度泛出青白。眼睛都不太能转动,哆嗦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是颓然。 程畅急的眼里泛出了泪花,焦急的四处望了一下,荒无人烟。“大人,这样不行,您不能再在马上奔波。” 语罢,转身冲已经傻掉的人群怒吼,“都愣着干什么,快把应急帐篷扎好。老刘,你带着一对兄弟,分头去周围村落,去找大夫。” 老刘响亮的应了一声,数了几个人利落上马要走。 程畅却又叫住了他,“还有……有年轻的女人,带过来。给厚厚的封赏,有自愿的最好,没有的话,……抢也要抢来。” 朱存周年少的时候是皇子的伴读,跟正元帝私下感情很好。正元帝登基到现在,身边最信赖的王侯大臣中,也一直是他名列前茅。是少有的风风光光的大权在握的老臣之一。这份荣宠长年不衰,让人眼红。就是傻掉的廉郡王,也不过如此了。 但无人知道,朱存周的这份皇恩浩荡同样是拿命换来的。而且,不是一次。 任何事情,要想得到好处,必须要付出代价。而朱存周付出的代价,是永生不能治愈的寒毒。没有生命危险,甚至连药都不用吃,因为吃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寒毒发作的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心脏都停止跳动。这种寒毒对温度要求极为苛刻,不能贸然用火盆汤婆子等物。只能脱光衣服,躺在北地苦寒之地得来的厚厚的天鹅绒毯子里,被温暖柔软的人体紧紧抱着。 当初有一名游医说,有一种特殊体质的人,得了这种寒毒的人一旦碰上就会剧烈的想要与之交合。在交合的过程中,体内的寒毒会慢慢的被对方特殊的体质给吸收中和掉。长久的阴阳调和之下,寒毒发作的频率会大大降低。情况好的话,甚至能治愈。 只是这样的说法太过虚无缥缈,再加上这样体质的人,无论男女,找起来都犹如在大海里捞针。甚至连一个外在的标准都没有。难道还能把世上有的人都拉来跟国公爷春风一度?故此,国公府的人以为游医是想骗钱,就一分钱没给的轰了出去。 程畅望着僵冷的犹如冰块一样的宁国公,第一次想,如果是真的,就算是大海捞针,我也要去。 五十七回 望着躺在床上烧的不省人事的弟弟,海棠的泪水再也不能抑制。被羞辱,被玩弄,被威胁,甚至离开父亲一辈子的心血,逃离到远离京城的乡下,带着弟弟隐姓埋名,她都从未抱怨过,也从未恨过谁。怪只怪她行为不检点,水性杨花却时运不济。 始终记得父亲给自己启蒙的时候,一字一句的教导自己‘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只是现在自小娇生惯养的弟弟,烧的话都说不清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却连个大夫都没有。 这么久的世事跌宕,她生平第一次恨得想要杀人。恨定国公夫人和朱荣的未婚妻童素月,恨她们的草菅人命心狠手辣。恨定国公治家不严,纵容内院在外行凶。最恨的,是朱荣。 如果不是他假扮商人之子引诱自己,自己就不会不要脸的被他上了手怀上孽子。如果不是他贪慕虚荣另取高门抛弃自己,自己就不会一气之下流掉孩子。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逼迫她进府为妾,自己就不会招来定国公和童府的双重报复。 再一次把弟弟额头上熏热的帕子拿下,换上被井水冰的凉凉的帕子。望着弟弟干裂惨白的嘴唇和嫣红似火的脸颊,她焦急的往外看着,为何去寻找大夫的老仆还不归来。 也是命运的安排,家里连上自己姐弟二人,只有四口人。一个是靖王府派过来的一位哑巴侍卫,名叫阿苦。前天有事外出,一直都未曾归来。一个就是自小在家中长大的老仆。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比富贵还要管用。怪不得那么些人本就荣华富贵,却依然耗干心血的苦心经营。平头百姓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 正想把盆里的凉水倒掉,再换新打上来的井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其间还伴随着男人高盛的呼喊。 她心里一个咯噔,警惕起来。为了躲避朱荣发疯般的寻找,以及他母亲和未婚妻毒辣的报复。这个隐居之地是靖王府帮忙找的,据说是阿苦的故乡。贫穷,荒凉,整个村子也就只有不到十户人家。 门外的人拍门的方式,且并不呼喊阿苦的名字,显见不是村子里的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海棠迅速的把本来就昏黄阴暗的油灯吹熄。拿着一把匕首,屏息坐在弟弟的身旁。 门很快就被踹开了,领头的人大步就朝正屋走了进来,一队人里,人人手中有火把,把屋内照的有如白日。 老刘打量着穿一身青布衣衫的海棠,正色问道:“姑娘跟我们走一趟罢?”他转了半天,才发现这个小村子,周围几家都逛过了,不是光棍汉子,就是老头老太太。 这是村子尽头的最后一户人家。虽然姑娘肤色暗淡,但五官生的好,尤其是那双眸子,勾人的紧。那么清凌凌的望过来时,总有似说还无的勾引之意。 海棠紧握了握藏在袖中的匕首,挤出一个笑容道:“壮士可是有事,小妇人能帮上的肯定帮。只是家中小儿发烧,夫君外出还未曾归来,只怕不能跟壮士出门了。” 虽然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天生如此。再如何压制,那股子沙哑魅惑的有如床榻间低喃的勾人劲,却是让一众粗犷汉子身上微微起了汗。 老刘跟身边随从对视了一眼,知道这荒郊野外的,碰上一个这样的货色不容易。不论是何身份,也必须带走了。 第63节 正巧这时候床上烧的迷迷糊糊的小海夏张开了眼睛,喊着要找姐姐喝水。海棠顾不上别的,赶紧倒了一搪瓷碗的白开水抱起幼弟喂他喝。喝了水,海夏好像有了些精神,看了一眼海棠,鼓着嘴巴抱怨了一声,“姐姐,你怎么又把自己脸上涂得这么难看?” 海棠闭了闭眼,柔声哄他,“别说胡话了,快些睡。” 转身想笑着解释一下,却见领头的汉子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就钳住了她的下巴。又粗鲁的把她颈间衣衫高高地领子拨开,看见里面细腻白皙的嫩肉,眼里狼光闪现。 海棠这下真急了,心里凉了半截,急急道:“壮士这是做什么,小妇人可是地地道道的良家妇女。” 老刘也不废话,重重的把她的下巴放下,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属下,“人带走。” 海棠拿出匕首挥舞,大声叫喊着不要过来,却是徒劳,一个黑衣大汉一手就把匕首夺了过去。 海棠知晓大事已去,只是绝望的大喊着,“我跟你们走,只是我弟弟都快要烧死了,求你们救救他,求你们救救他。” 都是有正经差事在身的,又不是土匪强盗。众人也都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对于举手之劳也愿意帮忙,就当赎罪了。 老刘回头看了一眼那虽然极度惊恐慌乱,脸上却并不歇斯底里的易容女子,心中起了一丝怜惜。难得耐心的解释道:“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带你走是带你去过好日子。救了我们大人,少不了你的好处。至于你的弟弟,我们那儿这会儿应该已经有了大夫,那就一起带着罢。” 海棠心里讽刺痛恨,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从来就是个聪明的女子,审时度势做的再好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即使处在最黑暗的深渊里,她也会顽强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看看老天对于她的恶意到底有多深。 上马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带给她短暂安宁的茅草屋。原来,卑贱的野草就是在石缝里,也不会被风霜遗忘。 此时的定国公已经进入了短暂的休克。虽然不是第一次,程畅还是恐惧。万一……后果他不敢想,也承担不起。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留着胡子的大夫被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挖了出来,被一路夹着带到了着荒郊野外。此时正哆哆嗦嗦的蹲在一旁,吓得尿了裤子。 老刘带着海棠等人回来,下马一手拽着海棠,就送进了朱存周的帐篷。 程畅抬头匆匆的望了一眼,颇为嫌弃的皱了皱眉。黑黄黑黄的皮肤,实在是让人倒尽胃口。 老刘也不多话,拿过一边的毛巾,在怀里摸索出一个黑瓷小瓶,把里面的液体倒在毛巾上。粗鲁的拽过海棠就往她脸上捂。 等到那细腻雪肤渐渐显露时,两人都惊艳的瞪大了眼。倾城绝色,祸国妖姬,不过如此。 程畅本来怕海棠阳奉阴违,想亲自给她脱衣。只是见了真容就犹豫了,这样的容貌,说不准国公爷醒来后就直接纳入府里了。 他带着老刘背过身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友好,沉声道:“把衣裳脱了,一件都不能剩,然后过去搂着我们大人。” 海棠在决定来的时候,就预见了各种不堪。此时闻言,虽然羞愤难当,恨得浑身打摆子。但还是依言照办,就连肚兜和小衣都脱得一干二净。“还望壮士依从诺言,救治病重幼弟。” 语罢静默无言的爬进地上铺着的毯子里,咬牙抱住那个同样浑身□□的男人。 如斯镇定,腮边却挂上一滴泪痕。 只是身边本来双眼紧闭如死人的中年男子,却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亢奋起来。一个翻身就压倒了她的身上。 程畅和老刘两人浑身冒汗的快步走出了帐篷,就是在外面,里面那让军中的糙汉子都脸红耳赤的吟哦和低吼,依然如此清晰。 程畅好一会儿才返过劲儿来,瞠目结舌的望着老刘,不可置信的道:“老刘,你可听到了?” 老刘仍旧还在晕晕的找不着北,傻呵呵的乐了一声,“听到了。”跟着国公爷这么些年,就是在最放荡的楼子里,也从未见过自家主上这般舒爽的□□声。 而在寒毒发作时,缠绵床榻,这还是第一次。 程畅一拳打在老刘硬硬的胸膛上,“行啊,你小子行啊!”那茫茫人海中的绣花针,竟然这么阴差阳错的就让这个傻大个寻着了。 官场得意,情场失意。窦成泽这几天度日如年,连平王被正元帝申斥,自己意外的以高逼格的姿态进入大楚朝堂所有朝臣的视野,都不觉得开心。 对他来说,所有的事情,只要用心筹谋,仔细算计,最后总能得偿所愿。唯有那么一个冤家,打不得,骂不得,收不得,放不得。 姜恬最近对窦成泽奉行非暴力不合作的三不政策,不理睬,不靠近,不对视。 鉴于前世的教训,窦成泽也不敢太过逼迫她。因此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谁也不理谁。姜恬私下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是觉得还是挺好的。 当然,对于姜恬来说,目前的这种状况只能是下策。上策自然是骑着她的小马,带着小丫头,包袱款款的去西北投奔哥哥嫂嫂。 但是,除夕的意外,虽然让窦成泽占满了便宜吃够了豆腐。一想起来,他还是肝胆俱裂。现在姜恬的宝月轩周围到处都是人,只要出了宝月轩正房,就会有无数双眼睛刷刷的射过来,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恬被整的浑身发麻,闹了一通,盯梢的人这才收敛些。只是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地注视。 姜恬院子里所有不是冲着院内开的窗户,无论主子还是丫鬟屋子里的,都被钉死了。 而王府的狗洞也遭了殃,被全部堵死砌的严严实实。 这还只是她知道的,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班暗卫,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风雨无阻的守着她。 在窦成泽表白失败后,人数隐隐又增加了一倍。 这么些年,窦成泽无论多忙,只要在府里,都会伺候着姜恬泡脚。就是两人闹别扭的时候也从不例外。 这天晚上,窦成泽端着泡脚的深筒木盆,肩上搭着雪白崭新的纯棉巾布,一如往常的伺候祖宗泡脚。 姜恬默默地哼了一声,知道拒绝不过,也不做徒劳的挣扎。强忍着挠墙的冲动,任由窦成泽剥了她绣着粉嫩芙蓉花的绣花鞋以及里面及膝的长筒雪凌袜。 五十八回 冬天泡脚暖暖的,很舒服,姜恬还是喜欢的。她坐在雕花大床的边上,手里摆弄着一只南珠穿的手串。突然,放松的表情一凝,低头一看,伸出嫩呼呼的脚丫子就踹了出去。 “你怎么咬人!”小丫头疼的直抽冷气。气的腮帮子鼓鼓的跟红烧肉一样。 窦成泽也不躲,任由脚丫子踹在了自己英俊的脸上。闻言依然把着小脚丫子不放手,淡淡道:“就咬!” 原来以前窦成泽每次给小宝贝泡完脚,擦干净之后,都会虔诚的抱着两只玉足挨个亲一亲。今日例行一吻之后,他竟然在吻过的那块嫩肉上使劲咬了一口。终于惹炸了装木头人的小宝贝。 姜恬脸红红的,气的不得了。窦成泽的这一口是用了力的,咬的她眼睛里立即就泛了泪儿。见他依然捧着自己的脚不放手。脑抽抽的就拿脚往他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嚷嚷着:“让你吃臭脚丫子,俺让你吃臭脚丫子!” 这个‘俺’是无意中看虎岁平骂架时学的,姜恬听了觉得这个字颇有神韵,在生气的时候这样一自称,整个人的气势噌的一下就上去了。涨的比新年时放的蹿天猴都要高。 窦成泽也不恼,闻听那个‘俺’字差点笑场。笑眯眯的张开嘴就含着那俏生生的大拇指吮了起来。 姜恬的脚还在踹着,很轻易的就感受到了他嘴里的濡湿以及牙龈软中带硬的特殊质感。她一下子就老实了,耳垂红的要滴血。脚拼命的往回缩,想要从窦成泽的嘴里撤回来。 第64节 窦成泽这次却没有那么听话,他认真的把每个脚趾头都嘬遍了,就开始一口一口的嘬她自己都不敢轻易碰的脚心。 姜恬怕痒,怕的不得了。 轻轻的一下,之前还羞愤的想要杀人的小姑娘顿时跟一只被抛到沙滩上的小鱼儿一样,在铺着银红锦褥的大床上翻腾不已。 “咯咯咯咯,别,别挠我脚心,别挠我痒痒,咯咯咯……” 窦成泽看着在床上玉体横陈的娇宝贝,心头火热,也是心疼她。一把放开玉足,站起身来单腿跪在床榻上,覆上了小丫头的身子,另一条腿一夹,牢牢地把人桎梏在怀抱里。 姜恬耳垂以可见的速度变红,窦成泽心里喜欢,低头用嘴亲了上去,还吮了吮。姜恬僵住,满脸的嫌弃,挣扎着要拿帕子擦干净,“你没有漱口!” 窦成泽趴在她身上闷笑,“宝贝真好,不嫌弃我的口水,倒是嫌弃自己的小脚丫子。” 姜恬满脸的纠结,洁癖症发作,无药可治。 小姑娘脸颊绯红,刚刚笑的太厉害,眼里烟雾迷蒙,窦成泽心头发紧,身子紧绷,用干燥的手指拭去精致耳垂上的口水,慢慢的揉捏着。 姜恬不知怎么回事,只要成泽哥哥一碰到那个位置,就会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赶他,道:“我要睡觉了,你走!”只是声音软软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像是在撒娇。 窦成泽亲了亲嫣红如桃花瓣的唇儿,哑声道:“不要赶我走,嗯?” 姜恬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亦兄亦父的成泽哥哥打消那个惊世骇俗的年头,沉吟了下,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妞妞的意思是吃了不认账,想要做负心人了?” 姜恬见他一副先被强后被弃的口吻,脸上也是被始乱终弃的生无可恋样子,噎了噎,好大一会儿上不来气,无语的道:“这种事情不是女孩子吃亏吗?你不要占了便宜卖乖,得理不饶人。” “你也说我‘得理’了,那为何我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还有,我清清白白这么多年,凭什么被你得了去你还不负责!” 姜恬被窦成泽的胡搅蛮缠和厚脸皮震惊的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喊道:“成泽哥哥?!”你不是被脏东西附体了罢? 窦成泽一脸哀怨,又亲了口嫩嘴唇,委屈道:“我们都那个样子了,你怎能一副撇清的样子。更过分的是,你竟然躲着我,难不成以后我们就一直这么别别扭扭的?” 姜恬被问的哑口无言,她张着嘴巴‘我我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什么建设性的道理来。 窦成泽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跟她讲道理,“你小脑袋瓜子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很高兴。但是我毕竟比你大几岁,你可愿听我说几句?” 说到这里,他脸色纠结,有些不太高兴的问道:“你不愿意接受我,可是因为我比你大的太多了,嫌弃我老?” 姜恬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前人英眉挺鼻,乌发俊脸,身姿挺拔雄壮,再是英武不过了,哪里会老。 摇完了头见窦成泽眯着眼睛望着自己直乐,就有些不好意思。躲避着他的眼神问道,“你说好了,我听着呢。” 窦成泽奖励的亲了她光洁的额头一口,“宝贝儿真乖。” 自己在心里又默默地顺了一遍自己苦思冥想了几天几夜的游说词,就这么半趴的压在姜恬的身上说了起来,“第一,我为娶你未嫁,我们成亲不会有名分上的顾虑。第二,你已经十四了,明年就该说亲了。第三,你从小跟我在王府长大,如果我们成亲的话,你不用去适应新的环境。也不用跟别人家的新媳妇一样伺候婆婆小姑等等琐事,甚至被人欺负都要忍着。在王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前怎么样,以后我们还怎么样过。以后我会更加的疼你。第四,这么些年我都不曾娶妻纳妾,不过是在等你长大而已。” 姜恬本来听他一口一个成亲的听得脸红心闷,闻听最后一句却张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等着我?我……我当时那么小。” 窦成泽深情的望着她,到底脸皮还没厚到大言不惭的承认自己是个恋童癖,沉吟了下,道:“开始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喜欢的,也厌烦跟那些无可无不可的女人纠缠。后来……等你慢慢长大,我发现,原来我不是不能喜欢人,不是讨厌女人的。” 永远不要跟政客讲道理,永远不要听政客讲道理。因为太容易被带进沟里而不自知。 姜恬这些年在王府里娇生惯养的不谙世事,比别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相比,差的并不只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等对于贵族小姐没有大碍的生存手段。还有最重要的心机手段。她就犹如一张白纸,上面所有的字和画,都是窦成泽一手写上的。 他说的这些,姜恬使劲的找都找不出一丁点的不是来。可怕的是,越想越觉得窦成泽说的,其实就是真理。 虽然心里怪怪的,而且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甘心。望着从未在天资高妙的成泽哥哥脸上出现过的,类似小狗的可怜巴巴的表情,姜恬心里动摇了。微不可察的对着他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窦成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太过兴奋,他眼里甚至有泪光闪烁。没头没脑的在小宝贝的脸上啄吻着,语无伦次的道:“好乖乖,我的小宝贝,我太高兴了,我以后都听你的,我太高兴了,哈哈哈……” 还是那句话,上天是再公平不过的。在窦成泽坎坷的可以写出十八出折子戏的情路终于看见曙光,赢得胜利的时候。正元帝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给他分派差事。而且还是要去外地,而且还要数日。 襄陵地区突发洪灾,受灾极为严重。田地房舍,无一幸存。即使后来洪灾退去,人们也早已没有容身之所和糊口的吃食。当地官员怕担责任头顶乌纱帽不保,隐瞒事情导致朝廷政策迟缓,开仓放粮以及收容难民不及时。导致暴民动乱,使得已经流离失所的普通百姓食不果腹的日子雪上加霜,不得已也加入□□队伍,最终出现的队伍极为庞大的难民武装。 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潜能是无限的。一群没有希望的人,在逆来顺受没有好结果时,拿起武装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变得势不可挡。 当地官员逃的逃,死的死,导致形势越来越恶劣。正元帝暴怒,环视一周,朝堂上却无一人主动请缨。 这种情势下,去的人既要地位高,又要有魄力有手段。当然,大楚人才济济,这样的大臣并不少。但是以当今圣上的脾性,越老越古怪,这样的差事,毛遂自荐反而会遭到猜忌。并且就算把心肝呕坏了,也是两面不讨好。 不知有意无意,窦成泽身上的玉佩应声而落。在针落可闻的大殿里,极为响亮。正元帝淡淡道:“怎么,靖王有意愿?” 窦成泽窘迫的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跪地赔罪道:“儿臣失礼了。”并不明确回答正元帝的问题。 正元帝不停的转着手中翠绿欲滴的玉扳指,高高在上的望着鸦雀无声的大殿和满朝的文武大臣,讽刺一笑,“朕的朝堂里,竟然连一个为民请命的肱骨之臣都没有。罢了,靖王,你可愿意去。” 窦成泽脸上恰到好处的出现一丝难色与不情愿,脑袋低着的弧度恰到好处的能让正元帝看到,迟疑了下,才道,“儿臣都听父皇的,只是怕自己无才无德,有负父皇厚望。” 这场洪灾来势汹汹,在前世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情。不过他脑筋飞转,这却是个非常好的契机。 正元帝一锤定音,“明日你去各部门协调救灾的物品粮食,后日一早就出发罢。这几日都不要上朝了。” 五十九回 平王书房,平王跟他的一班谋士。 “皇上从来都是当靖王爷不存在的,这次这是怎么了?” “老朽也是不懂,王爷可否说说在殿上发生了什么?” 平王端起一小瓯茶慢慢的咂了一口,有些忍俊不禁,“父皇问可有人请缨的时候,二皇兄的玉佩正好掉落。” “哈哈,这也算是该着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热火朝天,但到底是没把这个一只默默无闻的靖王放在眼里。 仲康一身青衣,仙气飘飘,也不言语。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喝茶,一般平王不问他,他是很少开口的。 第65节 望着窗外新爆出嫩芽的柳树,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还有一种看着众人装逼装的嗨皮的不得了,自己高高在上静静看的寂寥感。 无论别人如何的幸灾乐祸,对于窦成泽来说,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在民间和官场中真正为民办实事的官员中树立自己威信和名望的机会。 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重生以来,他老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发誓,要好好照顾宝贝,为了防止意外一步都不能离开她。可是在男人的野心面前,他还是没有任何思考的选择了野心。 他走了,还走这么长时间,他的小宝贝,可怎么办呀! 可是姜恬不这么想,心里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她答应窦成泽之后,窦成泽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连早朝都要常常的请假不去,整天都跟姜恬腻在一起。 姜恬烦啊,可是一撵他,他就会用那双好看明亮的眼睛哀怨单纯瞪着她。让她想到自己玩弄人家的身体和感情的斑斑劣迹,只能忍气吞声的跟他做连体人。 这下好了,男人本就是雄鹰,整天在内帷里厮混成什么体统。 因此窦成泽本来是以壮士断腕的精神来跟宝贝告别,以为宝贝会痛哭流涕的表达对他的不舍时。姜恬只是轻飘飘的挥了挥手中绣着小白狮子狗追绣球图案的小帕子,笑眯眯的道,“成泽哥哥一路顺风。” 竟是一副巴不得他立马就走的薄情样子! 姜恬本来坐在桌子边上拿着小锤子敲核桃吃。一敲一个,皮肉完整的分离,一点都不散不碎。 窦成泽黑沉着脸把小锤子夺过来随手扔掉,抱起不听话的小坏蛋就往稍间的雕花大床走去。 姜恬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挣扎,连脚上趿拉着的翠绿色的绣花鞋都掉了。嘴巴鼓鼓的还含着一块香香脆脆的核桃肉,呜呜咽咽的直叫唤。 窦成泽大掌捏了一把小屁股,沉声道:“老实点!” 姜恬抬头偷偷的觑他的脸色,苦吧着脸想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就是老男人的情绪不稳定也总该有个原因罢! 她努力嚼着嘴里的核桃,咽下去之后,试探着开口,“成泽哥哥你怎么了?” 窦成泽下颌绷得紧紧地,闻言脸色更是阴沉。姜恬的小心肝颤了颤,晃晃悠悠的归不到原位。 窦成泽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姜恬重重的扔在大床的锦褥之间。褥子厚厚软软的,一点都不疼,但是姜恬比豌豆公主还要娇气,当即就红了眼,委屈的道:“你怎么了吗,为何一回来就冲我撒气!” 难道是在外面受了气,又或者这次的差事太过艰难?姜恬自以为自己想到了点子上,把眼泪憋回去,凶巴巴的道:“窝里横!” 窦成泽一条腿半跪在榻上,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没有夫纲‘不守妇道’的小坏蛋,没成想被没头没脸的骂了一句。 窝里横? 他勉强板着脸训斥道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又是在哪里听来的混话?” 姜恬拧着眉头想了想,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是听你院子里的侍卫说的,哦,窝里横的意思就是‘家里一条龙,外面像只虫’。” 窦成泽没忍住,笑了出来,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嘴唇循着她的耳垂低声呢喃道:“妞妞说的不对,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在你面前我才是只虫呢,一条就是硬起来也只是伺候你一个人的虫……” 老男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这又不生气了…… 姜恬被他喷出的热气弄得痒到了心窝窝里,藏在罗袜里的粉嫩脚趾都吃力的蜷缩着。她浑身发软,微微有些不自在,软软的推着窦成泽宽厚的胸膛。低声道:“成泽哥哥你起来,你压得我胸口疼。” 窦成泽心里有如点了一把火的麦秸垛,腾地一下烧的老高。他感受着自己硬硬的胸膛下那娇娇软软的小身子,特别是……那稚嫩青涩的两小团,小小的,软软的,却那么倔强的挺着…… 他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哪里疼,成泽哥哥给揉揉。” 姜恬的耳垂本来就被他的热气熏得通红,这下子都能红的滴出血来了,羞涩的眯着眸子不说话。 窦成泽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身下更是蠢蠢欲动,“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姜恬猛地张开了眸子,恼羞成怒:“成泽哥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女孩子地胸口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碰的,这她还是知道的。 窦成泽难耐的一口口的啄着她的小香舌,频频把舌头喂进去试探着,含含糊糊的道:“不要脸,只要你。” 姜恬嫌弃的用香滑的小舌头想把那粗糙的大舌给顶出去,不成想,却激发了身上欲求不满的大色狼的狂性。利落的一吸一带,就把小舌头叼进了狼嘴里狠命的吸嘬着。 姜恬被嘬的舌头发麻,舌根疼痛,难受的呜呜着推他。 窦成泽好不容易松开她的嘴唇,只是却渐渐往下游走。大腿不停的摩擦着她的,姜恬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长大,硬硬的。她本能的害怕,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姜恬很少这样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即使是小的时候也只是委屈哒哒的默默流泪。 窦成泽艰难的回神,安抚的吮去她脸上的泪珠,低声哄着她:“不哭,不哭,我的乖乖不哭……” 姜恬见他不再一副饿虎扑食的样子,渐渐的止住,只还哽咽着控诉道:“我害怕。” 窦成泽趴在她的身上,剧烈的喘息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心心念念了两辈子的娇娇宝贝就这么柔顺无依的躺在他的身下,还细细碎碎的冲他哭泣着撒娇。 窦成泽的意志力其实没有那么顽强,在她的面前,他一向是溃不成军。 一只手松开她,颤抖着解着自己的裤子。嘴里哄着她,“宝贝,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你不要怕。” 姜恬见他拉着自己的手沿着他的胸膛一直往下走,有些不知所措。闻言委屈的道,“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没关系,来,成泽哥哥给你温习一下。” 一个时辰之后,窦成泽神清气爽的从宝月轩走了出来。器宇轩昂的调兵遣将,一路往六部衙门走去。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一副循规蹈矩严肃正经不进女色的威严王爷派头。 姜恬眼圈红红的,也不叫人,自己在浴池的水龙头处一遍又一遍的洗手。只觉得手心里依然攥着滚烫灼热,还有恶心的不得了的液体。 心里恨得不得了,呸,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登徒子。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窦成泽不在府里,姜恬就是地地道道的老大。但是她一点都不开心。 第66节 因为窦成泽临走之前吩咐王府上下,‘谁要让姑娘出了王府大门,或是跟着姑娘出了王府大门,不问缘由,即刻问斩。’ 可是府里的狗洞,以及一切有可能被利用的漏洞,现在都被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还有重兵把手。在一些偏僻的地方,还放上了受过特殊训练的大狗,膀大腰圆的,把同为狗狗的红烧肉吓得屁滚尿流。 姜恬不信邪,反正现在没人管的住她。于是就整天在府里跟没头苍蝇似得转悠,期望能发现蛛丝马迹好逃出生天。 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 姜恬被磨得都快没有脾气了,在晓风残月的夜里也不肯回屋,窝在美人榻上对着荷花池青青的杨柳岸唉声叹气。 不过在第二天,机会就来了。因为靖王府迎来了两位客人,就是窦成泽在府里也不能拒绝半句的客人。 姜恬享受的吃着香酥楼美味的点心,眼睛咕噜噜的想着脱身之计。美美的想‘这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第六十回 老树发芽,枯木逢春,势不可挡。在这一点上,窦成泽跟正元帝不愧为父子,都是在一把年纪的时候找到‘真爱’,从此就在宠妻的路上越走越远。 窦成泽去了襄陵之后,一点都不怕得罪人,大刀阔斧的处置了一批当地官员,该斩的斩,该罢免的罢免,有能力犯得错处也无伤大雅的就留下戴罪立功。而且眼光奇准,提拔了一批中下阶层的小官小吏,竟然颇有才干。 消息传来,京中众人心思不已。 正元帝端坐在龙椅上神思莫定。黄东湖悄没声的进来,觑了觑他地脸色,轻声禀到:“皇上,丽妃娘娘宫里来人,说是丽妃娘娘不太舒服。” 正元帝闻言回过神来,立即站起来往外走去。 黄东湖在后面急急地跟着,心里叹道,这人啊,都是命。当年丽妃娘娘做宫女的时候,谁能想到能有这般的造化呢。能得一代天子如此倾心相待,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来了。等到这肚子里的龙胎一出来,如果是个小皇子的话,这大楚的天可就要变了呦。 正元帝来到如绘宫正殿的时候,丽妃正躺在床上抚着肚子暗暗吸气,脸色苍白羸弱。 正元帝看的心都要揪了起来。怒声道:“这是怎么了,太医呢?” 丽妃这才睁开紧闭的眸子,弱声道:“皇上怎么来了?臣妾没事。” 正元帝紧走两步,按住她欲起来的身子,柔声道:“你好生躺着。” 丽妃柔柔的一笑,有如被风雨吹打的兰花,枝摇叶落,却是坚强美丽,“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孩子动的厉害而已,没有大碍。肯定是绿水这个小丫头多嘴多舌的。” 旁边的绿水眼神不停的乱转,就是不敢看丽妃,见丽妃嗔怪的看着自己。低头冲着帝妃二人行了一礼,心虚的道了声‘奴婢告退’就飞快的跑了。 丽妃无奈,歉意的对正元帝道:“这丫头都被臣妾惯坏了,皇上见谅。” 正元帝疼爱的把她耳边被虚汗打湿的碎发抿到一边,温柔的摸着她高高耸起的肚子,“不怪她,是朕吩咐她你有任何情况都要禀报的。这里面怀的是我们俩个的孩子,是朕最最宝贝的孩子。” 丽妃把头埋在正元帝的怀里,默默不语。只是用纤细的手指抠着明黄的龙袍上绣着精致非凡的五爪金龙。 正元帝就喜欢她时不时的感动的娇羞,明明都要当母妃的人了,却跟小姑娘一样赖在他的怀里撒娇。 “可能是孩子太闹了,你这阵子心情一直不好。上次在晚间梦里还哭了出来,可是想家人了?朕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丽妃还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顺口答道:“臣妾不知道。” 正元帝好笑,“好了,不逗你了。前阵子朕派去你家乡的人回来了,说是找到一个可能是你堂哥的人。正好今日有空,朕陪你出去散散心。” 丽妃握着正元帝衣服的手徒然收紧,脸色惨白。正元帝感到衣服上的小手不对劲,低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丽妃缓缓的摇了摇头,气虚的道:“我堂哥在我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消息了,这么些年就是见了臣妾也不认识。带我出宫,这不合规矩。” 靖王府后花园,姜恬正在围着花园的后墙乱转,勘察地形。远远地就见一把年纪的老管家飞快的跑过来,很快就到了面前。 姜恬冷视着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嘟着嘴巴抱怨道:“我不过就是随便转转,值当的什么,您也一把年纪了,不嫌操心啊?再说我就是想跑出去,也不会选在人来人往的大白天啊。” 老管家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闻言登时又岔气了,连连摆手。好一会儿才大声道:“姑娘,快去前面花厅,来贵客了。” 姜恬疑惑的瞪了眼儿,傻乎乎的问道:“成泽哥哥不在家怎么还来客人啊?” 老管家心道,这老子到儿子家还要什么理由,更何况这一位老子来了可是给靖王府蓬荜生辉啊。嘴上却是把的严实,“姑娘快别问这么多了,快去罢。”那二位明显的微服私行,可不能大嘴巴乱咧咧,要掉脑袋的。 姜恬拍了拍小嫩手上的零星青苔,淡定道:“哦,那好罢,我去更衣。” “我的姑娘,别了,就这么去罢。衣裳本就是好的,不换也不失礼,若是晚了,可就是大大的不敬了。” 姜恬一头雾水,晕乎乎的被老管家一路带着跑到了前厅。六抹头红漆隔扇门开着,只看到几个下人模样的男子侍立着。姜恬没由来的紧张。 进花厅之前,见在门边守着的人通报了一声。很快出来示意她可以进去了。进别人家,还是当朝王爷的府邸都这么大的派头,姜恬心中隐隐约约也有了人选。只是有些不可置信,毕竟成泽哥哥是出了名的透明王爷。 进了屋却没看见主子,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拱手请她绕过倭金彩画大屏风。只见紫檀木罗汉床上半躺着一名素颜却绝色的女子,身上盖着厚厚软软的毯子,脸色苍白,似乎是不太舒服。但是见到她进来还是和善的微笑,并且费力的点头示意。 在她身旁一名中年男子长相英俊,眉目间隐隐有些跟窦成泽相似,见状并没有搭理姜恬,而是心疼的给病弱的女子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埋怨道:“难受就不要乱动。”话语生硬,口吻关切。 病弱女子淡淡一笑,轻声道:“小姑娘长得可爱讨喜,臣妾一看就喜欢。” 这些动作不过几息之间,再听不出来来者为何,姜恬就真的被窦成泽养废了。她按照往日里嬷嬷交给她应急的皇家礼仪,严格端正的叩首行礼。 丽妃轻轻的推了正元帝一下,嗔怪道:“看你,都把小丫头吓着了。”又赶紧命下面侍立的小太监扶姜恬起来。 皇上面前,这样的自在,甚至如此驾轻就熟的绕过皇上发号使令,显见不是第一次。姜恬心里面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我的个乖乖,这不会是芳名远播,使得后宫三千粉黛无颜色的丽妃娘娘罢? 果然,病弱美人见姜恬愣愣的好像吓着的样子,探出素手招她过去,和蔼的笑道:“你不认得我,我是宫里的丽妃,来,别怕。” 姜恬不明白丽妃的礼遇为何而来,但她喜欢这个跟印象中丝毫不同的宠妃。一个人的眼睛做不了假,丽妃的善意是衷心的。 因此她也不做作,站起身来,颠颠的走到丽妃身前慢慢蹲下把手递过去,粲然一笑。因为正元帝是坐在罗汉床上的,因此她离的有些远。必须努力的伸着小胳膊才能握到丽妃的手。 丽妃见状温声对正元帝说,“皇上不如去外面喝喝茶罢,老坐在这里陪我这个孕妇也是怪闷的。” 正元帝见她看见姜恬犹如得了有趣的玩具似得宝贝,无奈道:“你直说嫌弃朕在这里碍眼就是了。” 抬眼见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头发上还顶着一片嫩绿的柳树叶子,娇憨漂亮。此时正可怜巴巴的蹲在地上努力伸长胳膊。 第67节 确实是个讨喜的姑娘,他看了也十分的喜欢。多让她陪陪爱妃也好,生出的孩子比这还要可爱娇气。遂不再为难,站起身来体贴的给丽妃掖了掖毯子。含情脉脉的望着她笑了笑,这才转身绕过屏风不见了。 姜恬看着这黏黏糊糊的一对恶寒的不得了,要不要这么肉麻,牙都酸了。 她在丽妃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善意,因此精神比较松懈。连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的想法戴在了脸上都不知道。 丽妃见她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很是难捱纠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她的小手,轻轻地把她往前拉了拉。 姜恬乖乖的自己往前蹲着蹦了蹦,这才注意到丽妃凸起的肚子。虽然盖着毯子,还是可以轻易的看出来。她趴在罗汉床上眨巴着大眼睛,渴望的望着丽妃,“娘娘,你有小娃娃了?”又很自来熟的问道:“我可以摸摸她吗?” 一名内侍尖锐的嗓音传来,“放肆!” 姜恬吓了一愣,瞪圆了眼睛看过去。见内侍凶巴巴的瞪着自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她知道自己这是僭越了,讪讪的笑了笑。 “都退下罢。” “娘娘,您……” “就在屏风那边,皇上那里我去说。”温温柔柔的一句话,绵里藏针。这么些年,丽妃早已是连正元帝身边的奴才都争相巴结的对象。 见内侍背身站在屏风边上,丽妃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让步了,也不纠缠。轻轻的把毯子往下拥了拥,拉着姜恬的手放在圆润凸起的肚子上,“当然可以,你看,她在跟你打招呼呢。” 姜恬惊奇的不得了,感受着手下那绵软有力的起伏,结结巴巴的道:“她,她竟然会动?” 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丽妃仔细端详着她的眉眼,望着那生动的一颦一笑,笑容恍惚,“真像。” “娘娘,您说什么?” 六十一回 正元帝跟丽妃出宫之后本来打算直奔衍庆居,在走到南坊与北清坊附近的时候,丽妃突然肚子疼。 正元帝见她脸上大滴的冷汗扑簌簌的往下落,惊慌失措,他有些愧疚的道:“是朕的错,朕不该知道你不舒服还带你出来玩。” 扭头冲着门外大吼,“回宫。” 一旁的黄东湖的干儿子诺诺的建议道:“皇上,回宫还要一阵子,而且这样急的回去,也不好遮掩娘娘。再要安排一番,恐怕娘娘受不住。” 正元帝被反驳很是不舒服,下意识的就要发怒。但感到身下娇人颤抖的身躯,连喘气都那么细弱。遂沉声道:“这是哪里?” “这大约已经到了南北清坊的中间,附近是靖王爷和庚王爷的府邸。” “去靖王府。”靖王没有母族妻族,孤家寡人一个,跟丽妃无冤无仇,不会在事后下绊子。而且靖王,他放心。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姜恬跟丽妃一见如故,两人一个心思玲珑,一个娇憨有趣,越聊越投机。最后,在姜恬的一个劲儿的奉承下,丽妃主动提出要带她到衍庆居吃好吃的。 王府的下人见状也不敢拦,有正元帝在,连侍女都不好带。好在丽妃大方得体,说会全须全尾的把姑娘带回来。 这次杜一并没有跟着窦成泽外出,而是在府里照应姜恬。他接过手下上交的一枚纸团,无声的向后一扔,摆了摆手就飞身远远的跟在皇上车队的后面。 而远在襄陵的窦成泽此时乔装打扮了一番,正在骑马赶回京城。形势已经稳定住了,接下来就是一些简单的处理尾声的工作,还不值得他亲自在此,有替身在就够了。 这次的外出,是这一世跟小宝贝分离最久的,窦成泽体内的相思比这次襄陵的洪水还要汹涌。在襄陵的每一个夜里,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和繁杂,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他总是用手指在虚空中,一遍遍的描摹着小心肝的眉眼。 好不容易把一切搞定,想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不允许自己浪费更多的时间在无谓的官场倾轧上,还是赶紧回家抱媳妇罢。 可是回府后,窦成泽顶着一张陌生的脸跟在岁平身后,却觉得府里的气氛异常的压抑。昨日还收到了飞鸽传书,说除了小宝贝在王府到处乱转之外,没有异常啊。 岁平懂得自家王爷的心思,善解人意的叫过小厮来,“去请老管家来王爷的院子一趟。”到时候王爷通过暗门去私会佳人,自己了解一下王府的现状。唔,我果然是天下第一能干的侍卫头头。 窦成泽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顾不得自己的模样,匆匆的就往宝月轩走。走到大门见看门的婆子一脸凶悍的叉腰望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转身飞快的迎上岁平,进了澄祥院。 两人熟稔的进了屋,岁平在正屋门口等着管家,窦成泽踅身去了卧房,打开暗门。这个被姜恬钉住的暗门,在两人冰释前嫌更上一层楼之后,就被窦成泽毫不留情的凿开了。 室内散发着好闻的瓜果香气,这是姜恬最近的喜好。不喜欢熏香,不喜欢花露,而是让下人在屋子里竟可能多的摆上新鲜的瓜果,清爽怡人,窦成泽也喜欢。 只是此时室内却一个人都没有。窦成泽轻手轻脚的撩开内室的帘子往外看去。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个呆呆笨笨的虎皮歪坐在凳子上小憩。 窦成泽无声无息的退回去。 回到澄祥院正屋的时候,老管家正好来到,正焦急的跟岁平诉苦,“岁平小子啊,咱家打小看着你长大,你小时候还在我的床榻上尿过炕呢。这次,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岁平被大白日下揭露了小时糗事,有些不好意思,“您说什么呀,有事直说就是。” “姑娘被皇上和丽妃娘娘带走了!” 岁平:“!!!” 正元帝望着丽妃脸上的落寞神色,脸上有些挂不住,“是朕不好,让爱妃失望了。” 因为怕走漏消息,也怕有人冒名顶替,正元帝的人并没有告诉‘丽妃堂兄’为何要捉着他来京城,因此他一直都有些战战兢兢。而对于这样一个平民百姓,正元帝手下的侍卫并不觉得能翻出浪来,因此看管的并不是那么严格。这么两下里一凑,今日‘丽妃堂兄’趁侍卫松懈之际,跑了。 正元帝又不好为了这么一个不知真假的后妃的堂兄,大张旗鼓的在京城搜人。因此重新找一个刻意躲起来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丽妃微微一笑,慢慢的靠在正元帝的怀里,“皇上说哪里的话,对于找到亲人,臣妾早就不报希望了。皇上能为我如此费尽心思,臣妾受之有愧。” 正元帝低头温柔的亲上她的嘴唇,呢喃道:“小傻瓜。” 姜恬手上捧着一篮子刚刚从醉月楼买来的招牌点心,呆呆傻傻的愣了一会儿。赶紧紧紧闭着眼睛快速的往后退,一边退嘴里一边唠叨着,“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丽妃本来羞窘的抬不起头来,见状娇嗔一声,“又耍什么宝,还不过来。” 正元帝本来也有些不自在,见状也是忍俊不禁。拍了拍丽妃的肩膀,“行了,点心也来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在姜恬的一再保证不乱跑后,丽妃留下两个内侍负责保护她,答应让她在衍庆居好好的大吃一顿。 正元帝和丽妃走了之后,姜恬借口要方便,赶两位内侍出去。但两位内侍很是体贴的表示可以留下伺候姑娘。丽妃娘娘摆明了十分喜爱这位姑娘,虽然是个住在王府的西贝货。 第68节 姜恬的脸都绿了。其实靖王府也有太监,小四子就是,老管家也是。但是她身边可都是侍女。太监虽然算不上真正的男人,但她也豪放不到在让他们伺候出恭。 何况,她本来也不是要出恭。 她在腰间摸出两角银锭子出来,分别递给两位公公,不好意思的笑道:“二位公公还是在外面喝茶罢,这出来一日也是辛苦了。” 两位公公见状也知道小姑娘是害羞,也不在多劝。能喝茶吃点心,而不用伺候人,何乐而不为呢。 姜恬一个人在包厢里转,转到糊着洁白纱布的梅花格纹图案窗子前,往下望了望。唔,二层楼,不算高。而且窗子下面是后街,人烟稀少。 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顺着从衍庆居的纱幔扭成的绳子,姜恬有惊无险的顺利着地。刚拍了拍手,以示庆祝的时候,就傻了眼。 一个高大提拔的男子正站在拐角处,阴沉的瞪着自己。又仔细看了看男子的脸,姜恬拍拍小胸脯松了口气,不认识。 只是那人的身形以及整个人的气质,跟成泽哥哥莫名的相似。她摇了摇小脑袋,摸了摸身上的荷包,心满意足的准备开始自己的西北之行。出门在外还是生人莫理的好。 突然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准备去哪儿?” 伴随了多年的声音,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永远都不会听错。姜恬惊骇的转身去看。 那个陌生男子正慢慢踱着步子向自己走来,见自己回望,还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冷冷的道:“怎么不走了?” 姜恬望着那双深邃的有如一水深潭古井的眸子,吓得大气不敢出。她曾经见过成泽哥哥易容,虽然当时的模样比这张脸丑一点。但是脸会变,眼神却骗不了人。 然后她欲盖弥彰的捂住脸,扭头就跑。只是还没跑出第三步,就被人不客气的在后面提住领子给拽了回去。 忽略身后的大手,她艰难的扭转脖子,努力扬起一个可爱的不得了的笑容,亲亲热热的道:“成泽哥哥,你怎么易容了?” 同时,激动的伸手去摸窦成泽的脸。身高和姿势局限,只能摸到脖子,姜恬要的就是这样。 她小手不老实的扒拉开窦成泽身上的石青色交领直裾,看见右侧锁骨下方的那颗妖娆的红痣时,整个人有如泄了气的皮球。这次是真的死心了。 蔫头耷脑的耷拉着脑袋,姜恬觉得有必要洗白一下自己,她小手紧紧的攥着窦成泽的衣襟,弱弱的道:“我只是想出去玩一玩而已,一个人在府里太闷了。” 窦成泽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于她的辩解不置可否,明显的不相信。此地不宜久留,一个打横把人抱了起来,上了附近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姜恬乖乖的由他摆布,上马车的时候还体贴的道:“放我下来罢,抱着我不好上去,太沉了。” 窦成泽黑着脸重重捏了一把小屁股,沉声道:“你少卖乖,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连说话都往外喷着怒火,可见气的狠了。 姜恬又痛又羞,闭了嘴巴再不敢言声儿。 六十二回 姜恬觉着成泽哥哥真不是个君子。 首先,君子动口不动手,再不济也不会打女人。可是成泽哥哥已经打过她n次了,而且每次都是在屁股这个羞涩邪恶的地方。 再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是他明明说的是‘回去再收拾你’,可是话音还没落呢,在马车上就开始收拾了。 姜恬憋屈的趴在窦成泽的大腿上,抽抽搭搭的听着身后传来的**的‘啪啪’声,不依的辩驳道:“你说话不算数,你明明说回去再说的。” 窦成泽也不理她,手上动作不停,这次是下了狠手。这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一离开视线就整幺蛾子。 姜恬后来哭的都岔气了,胸腔疼的一动不能动。屁股火辣火辣的疼也不敢大声哭喊了,只气若游丝的道:“成泽哥哥,我……我胸口疼。” 窦成泽顿了顿,心里想着,这小混蛋肯定是装的,她最是会欺负我心软。可是犹疑了一下,还是不放心,也不敢动她,动作轻柔的给她抚着脊背。 口气却是凶巴巴的,“你再装!” 姜恬委屈的不得了,疼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呜呜咽咽的道:“真哒,岔气了,呜呜。” 窦成泽将信将疑的把人抱起来,姜恬疼的想嗷嗷大叫,却是喊不出来。窦成泽见状这才慌了,连连问道:“哪边疼,妞妞哪边疼?” 姜恬伸出小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左边胸口,闭着眼睛强忍。 窦成泽把她放在马车的坐塌上,跪在地上捧着她的脚,把绣着玉兰花的粉红绣鞋扒下来。 姜恬见他丧心病狂的竟然趁着这时候占便宜,而且光脱鞋不算,竟然还得寸进尺的要脱她的罗袜。遂伤心欲绝的道:“你竟然都不管我,只是想着得到我的身子。” 小声音中气不足,带着哭腔,活活像被伤的身心都体无完肤的绝望样子,而他就是那个负心的混蛋。窦成泽脑门直突突,嘴角抽了抽,怒声道:“你闭嘴!” 姜恬如果之前还在试探,那么现在就可以确定了。察觉到他手已经伸到了自己右边玉脚的脚趾缝间,并且还流氓似得又摸又按的。 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呜哇呜哇的就哭开了,“你个老流氓,果然小话本子里说的都是对的,男人都是贱皮子,得到了就不香了。呜呜,我就被你睡了几次,就从白月光变成饭黏子了……” 窦成泽手上动作不停,力道加重。把那胡说八道的小混蛋按的嗷嗷的叫,省得她一张嘴竟会气人了。 我哪里睡你了?!还睡了几次?!我怎么不知道?! 见她嘴里疼的直叫唤,还是抽空就要哭诉几声窦世美,窦成泽觉得这样的屎盆子不能接。遂凉凉的道:“不疼了?” 姜恬唱念做打哭的正尽兴,觉得自己就是苦情折子戏的女主角,心中悲凉一片。闻言用心感受了一下。 咦?不疼了…… 窦成泽仔细的把罗袜和绣鞋给她穿好,就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姜恬翕了翕唇瓣,小心的瞟着他的脸色,怯怯的拉了拉窦成泽的袖子。舔着脸喊道:“成泽哥哥。” 见窦成泽一动不动,她想了想,把绣鞋脱掉,半跪在榻上,甩着小拳头卖力的给他捶肩捶背,像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一边捶还一边殷勤的问着‘舒服吗’‘力道重不重’…… 窦成泽还是一副老僧坐定的淡定样子,姜恬嘟着嘴巴,歪着头打量这他,拉长了声调喊道:“成泽哥哥~~” 姜恬觉得是时候祭出绝招了,她又甜甜腻腻的叫了一声好哥哥,朝着他依然带着微微汗意的脸颊凑过去,也不嫌弃他脏兮兮了,飞快的在上面亲了一下。 “这样可以了吗?你不能得理不饶人。” 第69节 她委屈哒哒的,好似做错事情的人是他。窦成泽叹了口气,不是不介意的。他睁开眼睛,黝黑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 姜恬被他看的毛毛的,心里没底。结结巴巴的道:“干……干嘛?”这样看着我。 话音未落,没有施一丝口脂的嫣红唇瓣,就被刚刚还冷若冰霜的男人堵了个正着。 在襄陵时入骨的相思,路途中急迫的心潮,归府后的迫不及待,知晓她又跑了的愤怒心伤……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的心似煎熬在刀山火海里一样,可是她却心安理得,妄图像以前一样,用一些小恩小惠就把他打发了。 在拼命汲取着少女口中甜美滋味的间隙,他含含糊糊却恶狠狠的道:“干你!” 姜恬被他吻的头脑昏沉,十指不知所措的揪扯着他的头发。脑子有些缺氧,心中却忐忑。不会是又要□□罢? 窦成泽勉强抽回一丝理智,把已经探进姜恬衣襟里的狼爪子拿出来。头靠在她的脖颈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激情没有得到抒发,越发的颓唐,低低的问道:“为何又要跑?” 姜恬下意识的就要辩解:“我不……” 窦成泽抬起手,按住她欲说谎话的小嘴,有些难过的道:“妞妞,我想听真话,你不要骗我。” 他眷恋的吻着她头顶的乱发,拉着小手摸上自己胸膛的左边,“这里是会疼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小混蛋,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姜恬被窦成泽极少的深情表白弄的眼睛酸酸地,把张嘴就可以一篓子一篓子的往外冒的哄人的话咽回肚子里。 虽然扭着腰被人紧紧抱住,肩膀上还要搭一个沉沉的大脑袋,一点都不舒服。她还是乖乖的伏在他的怀里。 两人静默了好一会儿,车里面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姜恬终于是呢喃着开口了,她诺诺的道:“成泽哥哥,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正常的。” 窦成泽的手紧了紧,哑声问道:“为何这么说?” “你看,我们的步骤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姜恬扭着小手指慢慢道来:“我们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可是却在一起困觉了。我们跟天下的夫妻是不一样的。 还有,一般人谈情说爱总是会有一个过程,而我们一开始就把最后的底线给做了。我们跟天下青梅竹马的有情人也是不一样的。” “妞妞,你是不是嫌弃我老?” 姜恬冤枉,“没有!” “可是我的年纪做不了你的竹马。” 姜恬顿了顿,手指纠缠的都有些发红了,想了想,回答道:“确实做不了竹马……而且,我总觉得你有些像我爹。” 窦成泽:“!!!” 窦成泽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烧着了。他使劲儿闭着嘴,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用三味真火喷死这个小混蛋! 姜恬依然在喋喋不休的跟‘她爹’推心置腹的谈心,“我这次不是要跑的,只是总觉着我们之间进展太快了,我要离你远一点把事情想清楚。还有……我们都这样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 她撅着小嘴娇娇的跟他抱怨着,像个受了委屈跟父母撒娇的小娃娃。窦成泽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刚刚的怒火被浇湿。 反思一下,小丫头的烦恼是应该的。自己照顾她、管教她已经成了习惯,可是小丫头已经长大了。而且看了那么些自己精心挑选的话本子,其实她是知道如何谈情说爱的。 这么看来,身份已经晋级为情郎的他……确实有些像她爹…… 痛定思痛,窦成泽好脾气的问道:“那我们就走正常程序,不过,你再不能自己偷跑了。” 姜恬讶异,这也太好说话了。不过事情总是朝好的方向发展。为此她立马就推开窦成泽坐在了坐塌的另外一边,离窦成泽远远的。 窦成泽:“……这是做什么?” “谈情说爱啊,现在是第一步,彼此了解,加深感情。所以不能动手动脚,不能有任何肢体接触。” “……远了的不说,譬如不说你小时候的尿布我都帮忙换过。可是自从你五岁开始,我们俩每□□夕相处,这都多少年了?!” “哦,那,那就第二步好了。” 窦成泽吊着眼睛期待的问道:“第二步是什么?” 姜恬羞羞答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慢慢的伸出小手放在了他的手边,红着小脸娇娇的道:“拉小手。” 窦成泽:“……” 岁平在外面听了全程,几不曾把肚皮笑破了。 王爷啊王爷,你算是完了。这辈子也别想在姑娘的手里翻出跟头来了。 这阵子窦成泽一直偷偷摸摸的呆在府里,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小心上人都只肯给他拉拉小手,就这还有时辰限制。 而且因为他打屁股的暴行,小心上人现在睡觉都是趴着睡。每天起来就顶着一张满是印子的脸幽怨的瞪着他。 一旦他有一点别的动作,小心上人就会悲痛欲绝的望着他,伤心的道:“你看你,果然是一点都不心悦我的。” 襄陵赈灾地队伍回京的前夜,他就偷偷的潜回大部队,跟替身换回了身份。 果然第二天在金銮宝殿里,正元帝给他的不是欣慰嘉奖,而是一顿狠狠的斥责。 六十三回 “你可知错?”正元帝坐在龙椅上,端庄威严。 窦成泽跪在地上,沉声答道:“儿臣不知。” 正元帝突然很突兀的笑了一声,“哈哈,你不知?你不知你把暴民放了会给朝廷造成多大的隐患吗?你不知放了这些藐视天威的暴民会使天家的颜面受损吗?你不知什么是有法必依吗?靖王啊靖王,你太让朕失望了!” 窦成泽响亮的磕了一个头,掷地有声的道:“儿臣确实不知,儿臣只知道天下万民都是父皇的子民,而为君为父的总会原谅自己的儿女,正如父皇一直都包容儿臣一样。” 正元帝阴沉的望着窦成泽,沉默不语。 有大臣看不过去,正想上前求情,被旁边的同僚拉住袖子。开玩笑,这时候上去不被皇上怀疑结党营私也要受好大一顿训斥。 第70节 不过,这靖王竟然是个如此真性情的人,有勇有谋。 “你说的有理,这次的事情就先算了。只是你不听圣令,私自放走作乱暴民,若以后襄陵地区风调雨顺百姓和乐,那么你就算功过相抵了。若是襄陵地区再次爆发民乱,朕,可就不会姑息了。” “儿臣谢父皇容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元帝的话就有些蛮不讲理了,可是这样的结果,对于没有帮手没有依仗的靖王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金銮殿外,睿王窦成泯叫住窦成泽,勾着他的肩膀,兴冲冲的道:“二哥,你回来的正好。我今日约了人去怀采阁喝酒,一起去吧。” 窦成泽无语的把他的胳膊扒拉下去,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不去。”我是有主人的草了,不能去窑子。 窦成泽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低低地道:“难道是差事没办好,刚刚被父皇批的心情不好。” “不是。” “那怎么不开心,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一个醉心权势的主儿。” “回去了。” 窦成泯望着一阵风似骑马离去的二哥,郁闷的道:“嘁,玩出早归的,倒是个顾家的好丈夫。这么久不见,就不能陪弟弟喝杯酒吗?” 这两天姜恬被打的屁股已经好了,窦成泽要求两人表达爱意的步骤可以往前跨一步了。可是姜恬不依。 窦成泽想了好几个晚上,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更进一步。杜一有一次来汇报工作,状似无意的道:“王爷,上次您半路把姑娘从衍庆居带回来。丽妃的那两个小太监,据说因伺候不利,被狠狠的罚了一顿。” 窦成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本王什么时候要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 杜一见王爷不配合,摸了摸鼻子,板着一张万年棺材脸走了。 岁平吓得心肝儿直扑通扑通的跳,见状大松了一口气。心里大骂杜一这个王八蛋公报私仇,不就是推牌九熟了五十三两银子,至于吗?可是松了一半,就发现王爷热切的望着自己。他腿一软,就跪下了。 窦成泽这才想起来,自己自从回来,就一心扑在要跟自己谈情说爱的小心上人身上。竟然忘了惩罚王府众人看管不利的过错。 望着岁平惊吓的脸,他欣慰的笑笑。老天对于用心的人,总是会格外照顾一些。 窦成泽坐在廊下,一脸严肃的听着庭院里传来的声声板子跟肉碰撞的声音,然后倒数着,五、四、三、二…… “住手!”一声还带着稚气的甜糯声音高高地响起。 动手打人的侍卫面面相觑,顿时就停了手。都是一个屋檐下当差的自己人,打起来心里有愧啊。特别是正在按着岁平和老管家打的两个兄弟,挥一下板子,掉一滴眼泪。不用想,都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悲惨人生。 窦成泽眼风一瞟,淡淡道:“本王说停了吗?” 姜恬听着此起彼伏的板子声,肺都要气炸了,“我们不是和好了吗?你怎么又打人?!” 窦成泽本来不想回答,但是小丫头气的一个劲的摇晃他,呲着一口小白牙像只凶狠的小母豹子。他气管炎发作,回答道:“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没有看好你,让你一个人出了王府,就是失职。”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窦成泽一本正经的讲道理:“玩忽职守,不好好当差,总是要受罚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轻轻带过,这偌大的王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姜恬听着身后的闷哼声,眼含热泪的指着身后以红枣为首的一帮娘子君,质问道:“你竟然连丫头都不放过。”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怪的,窦成泽板着脸道:“丫头也是当差做事,我好吃好喝好俸禄的养着她们可不是让她们来过家家的。” 姜恬要气死了,怒声道:“好,你不就是欺负我们寄人篱下吗?她们的俸禄我出!” “把这句话收回去!” “我不!” “你进屋来。” 姜恬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跟进去了。她才不怕他呢,哼! 一进屋就被人抱住了,窦成泽奖励的亲亲她的脸颊,“乖宝宝,这次有进步。没有说要走的话。但是谁说你寄人篱下了,这王府里,连我都是你的,何况其它?” 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姜恬泼妇当了一半,半截被人给堵回去,还有些上不去下不来,表情转换也不到位。只会傻乎乎的瞪着窦成泽。 窦成泽又亲了她一口,“我的好乖乖。” “你别打他们了。” “好。” “!!!”这么好说话? “你亲亲我,我就放了他们。”他也不是什么残暴无良的人,每个人屁股上都带着护垫,而且打人的板子都是空心的。都是自己人,打的时候也不会用力。所以只是听着吓人罢了,并不会真的受什么重伤。 状况之外,无人可以预料,这个小狐狸又是古灵精怪的。平心而论,这次跟府中众人并不相干。 姜恬蔫蔫的低下小脑袋,“你不按步骤来。刚刚你已经越距了。” 窦成泽:“那在拉小手之后应该是什么?” “拉完小手就可以抱一抱了。” “然后?” “然后就可以亲亲小脸了。” 窦成泽见小宝贝一本正经的说着她的恋爱路数,心里爱的不行不行的。“嗯,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但是你的请求也让我为难了,所以我们扯平了。” 时间紧迫,姜恬也没那么多心思去辩驳,以前也不是没亲过。遂胡乱的点了点头。 窦成泽说话算数,立马发话让院子里的众人住手。然后拉着小宝贝的手往卧房的大床走去。 第71节 姜恬一脸呆萌的望着窦成泽以极慢的动作,慢慢的把身上的袍子、中衣褪去。直到露出了光裸的胸膛。 窦成泽往床上一躺,“来吧!” 姜恬:“!!!” 京城郊外一所位置偏僻隐蔽的宅子里,海棠躺在铺着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的紫檀海棠纹大床上。脸色灰白,有如死水一般沉寂。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对她而言却是噩梦。嘴角讽刺的一挑,却是风情万种,轻蔑的笑道:“怎么,国公爷兴致又来了。还是把令公子也叫来了,打算父子□□?” 朱存周闻言脸色十分难看,对于上天分配给他的女人的这张肆无忌惮的嘴巴,又爱又恨,“你非得这样作践自己吗?” “呵呵,作践?你跟我说作践?”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海棠笑个不停,苍白的脸上献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朱存周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他急忙扶起海棠,慌乱的给她顺气,“你别笑,别笑了,我不说了,你听话。” 本来就没有多少力气,海棠很快就停了下来,厌弃的看了一眼扶住自己的胳膊,“我是欠了你们一家的,我认了。但是,我弟弟你们不能碰。” “我晓得,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好全了。不禁读书的夫子找到了,还找了习武的师傅。如果有空,我也会亲自教导他的,你放心。” 朱存周顿了顿,虽是不舍得惹她生气难过,还是狠心道:“但是,前提是你好好活着。如果你不在了,我不管是意外还是什么,都会让他下去陪你的。有他陪着,黄泉路上,你也不孤单。” 海棠恨得直发抖,自嘲的一笑,“一向都知道你们朱家人无耻,原来都是跟国公爷这个家主学的。成,我得庆幸自己这条烂命还有些价值。罢了,不过是人尽可夫的女表子,有什么打紧。” 一边说着话,一边摸索着衣裳上的系带,慢慢解开。缓慢却义无反顾的坦露出洁白美好的月匈月甫,拿着朱存周的手放上去。 朱存周艰难的把眼睛别过去,颤抖着双手胡乱把衣裳给她系好。脸上表情似痛苦似难堪,低声道:“别这样,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这段时间你安心养病,我不会碰你的。” 把她的头安放在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枕头上,望着在大红色的映照下越发苍白,越发美得惊人的女子,他突然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低头亲了一口海棠乱糟糟的发顶,哑声道:“你好好养病,我明天再来看你。” 然后狼狈而逃。 六十四回 海棠这次的病,其实都是心病。 在知道朱存周的身份时,她恶心的好几天吃不下饭。一女侍二夫,还是亲生父子。她一直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都在作孽。所以老天爷才会这么惩罚她。 可是朱存周在知道她跟朱荣的纠葛之后,竟然依然荤素不济的不肯放她走。只是不让她去国公府里做侧夫人了,而是在外面做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她恨死了自己的这张脸,可是,这张脸,现在已经是她最大的依仗了。正因为有这张脸,弟弟现如今才能好好活着,好好读书。 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希望太过渺茫。这次生病就是因为带着弟弟逃跑被抓回来了。 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绝望。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恶人,来逼着你活,反倒是好事。老天越不要她好过,她越要好好的活着。活着看恶有恶报,活着看老天爷还能给自己多少难堪。 海棠吃力的做起来,往地上扔了个杯子。有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走进来。 “夫人,您有何吩咐。” “不要叫我夫人,我要吃饭。”虽然声音不大,完全就是气音。但是听起来有了些许精神气。 小丫头高兴的‘哎’了一声,乐陶陶的就去准备了。 她本来是朱存周特地□□出来的一帮孤儿,跟其他同伴相比。现在的她不用挨打,不用挨骂,不用拼死拼活的完成任务,过得简直不要太好。 自小在岩石缝里长大的孩子,会看事儿。她看的出来,国公爷是真的在乎这个海棠夫人。而且就连国公爷身边的程畅大人,就是国公夫人见了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可是海棠夫人无论怎样给他没脸,他都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 俗话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说国公爷对海棠夫人的一切忍让,都是因为爱情太伟大的话。那么,程畅大人这又是为的那般呢? 在多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卫明最近得到了一份在京城颇为炙手可热的差事——巡防营营长。这个职位平日里看着很鸡肋,也很累很琐碎。但是真的很重要。 卫明志得意满的坐在窦成泽的雕花玫瑰椅子上,翘着脚喝着岁平刚刚端上来的君山银针。 岁安看不得他这个嘚瑟样子,扭头出去了。不就是个破营长吗,至于吗? 窦成泽最近过的也不错。虽然小宝贝不让亲不让抱的,但是这种类似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谈情说爱,竟然意外的勾着他的心,让他痒痒的脑心挠肺。两辈子第一次有了偷情的感觉。 他身着艾绿色绣四爪蟒蛇的直裰,一身的明亮。那年轻的颜色,把他生生的年轻了十岁。卫明瞠目结舌,“王爷,就算咱俩亲如兄弟,你也用不着这么高兴罢。穿这么少性打算出去勾搭没出阁的大闺女啊,还是偷会良家妇女?” 窦成泽穿这一身也老大的不自在,他最鲜亮的衣裳也不过是什么宝蓝,月白。可是姜恬兴致所致,非要给他打扮,好真的当一对恩恩爱爱的青梅竹马。他虽然不乐意,但是平心而论,自己要做竹马确实太老。 年龄不能改,但是可是靠打扮。因此才穿了这么一身。本来想着反正在府里面穿穿,也不出去,也没什么。谁想到卫明会来?而且这厮出了名的厚脸皮不要脸,来了竟然直奔澄祥院正房。他连换都换不了。 窦成泽寒着一张脸,冷冷的道:“有什么事快说。”说完快滚。 卫明围着他的衣裳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嘴里啧啧个不停,“我说王爷可消停一下罢,您这么庄重的人,一穿上这身儿,一点气场都没有了。” 见窦成泽脸色隐隐的都能滴出墨水来了,赶紧说正事。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王爷,让我也能当上个像样儿的官。自从我爹死后,我们家都沉寂了多少年了。我娘为了这个,高兴的在祠堂里哭了三天。多谢王爷。” 窦成泽面无表情,“说完了?” 卫明嘿嘿一笑,“没完呢,有正事。王爷可知道谁来找我了?” “平王窦成泊。” 卫明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惊呼道:“王爷怎么知道?” 窦成泽慢慢咂了一口茶,扔过去一个盘子,“装什么装,这次你能当上这个营长,还要多亏了他呢。” 卫明嘁了一声,“要不是皇上死活不肯把那职位给姓邵的那小子,他能便宜了我?还不是看我平日里没人搭理,两边不靠,不像是皇后那边的人?嘿嘿,可惜了(liao),他万万想不到我竟然是你的人。” 窦成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没有说话。 卫明摸了摸鼻子,“那王爷看我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答应。摆出一副油盐不进死忠当今圣上的样子来。” “对,这样虽然平王会恼怒,但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拉拢我,这样的人,他用着也放心不是。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的,人性本贱。” 第72节 卫明走了之后,窦成泽把杜一叫了来。 “你想办法给平王那边透露过去,说圣上圣体违和,不大乐观。” 平王手中摩挲着一对闷尖儿狮子头,脸色晦暗不明,“你说有消息传父皇身子不大好?” “是。” “怎么样的不大好?” “……这个倒是没说,不过听那意思,好像不容易好。” “谁传来的消息,他从哪儿得来的?” “是老五在宫里太医院的一位老乡说的,说最近太医院院首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而且圣上还亲自跑到太医院跟院首密谈了好大一会儿。” “不对,最近丽妃快生了。以父皇对她的宠爱,这样的在意也说的过去。你再去查查,跟我们在宫里的人接接头。万万不可大意。” “是。” 仲康打了打鞋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在红漆六瓣菱心槅扇门上轻轻扣了扣。 “回禀王爷,仲康求见。” 平王挥手示意眼前跪着的人退下,吩咐仲康进来。 “先生来的正好,本王正有事找你。” “哦,王爷请说。” 仲康作为一名出色的细作,除了后天的训练之外,难得的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本能。他能泰山崩前而面不改色,而且还长了一张很容易得到他人信任依赖的脸。 闻听平王的顾虑,他捋了把胡子,“这件事事关重大,仲康不敢妄言。不过……”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这个时候,王爷不能妄动啊。在朝堂上无论怎样都好,但是在后宫,在皇上的自己的宫殿里,王爷最好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毕竟老虎的枕塌之地岂容他人动土。” 完全的一心为平王考虑的样子,赤胆忠心,慧言妙语。平王很是满意。 但是仲康心里却苦了脸,希望主公不要怪罪才好。实在是平王也不是傻子,不能回回都上当啊。 卫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掌灯时分了,绕过照壁的时候,他差点把心都吓跳了出来。 “卫达,大晚上的不在屋子面好生读书,在这里做什么?” 卫达一脸的气不过,愤愤道:“你去靖王府了!”语气十分的肯定。 卫明这下子心是真的跳出来了,四周看了看。只有几个世代在府中伺候的家生子,这才放心。脸色阴沉的瞪了卫达一眼,怒声道:“跟我来。” 卫达并不退缩,为爱痴狂的少年总是莽撞而勇敢的。 卫明坐在太师椅上恨其不争的瞪着卫达,“你看看你,这么大年纪了,功名功名考不上,托关系给你找个门路罢,你点了几天卯把人上司给告了。连成亲都不行,娘为你操碎了心你知不知道?” 卫达梗着脖子,“我这现在还没弱冠呢,你这么大年纪也不才当上个巡防营长吗?连个正经仗都打不了。我过一阵子就去找我大舅子,我要上战场,横刀立马,像我岳父一样,要当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卫明被他气的吐血,也被他一口一个大舅子和岳父给震的骇然,“娘把亲事给你定下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卫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哪里有别人,就阿恬妹妹一个。” 语罢又有些埋怨和委屈,“娘和你整天催我成亲,好不容易我找到了喜欢的,可是你们一个个的又没有了动静。” 卫明更委屈,为了这个混小子,明里暗里他被靖王以及他手下那帮子流氓黑了多少次了,板牙断了一颗,肋骨断了两条,还有一身一身的青紫。 咬了咬牙,卫明决定不跟他掰扯这个,严肃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日要去靖王府的?”他去靖王府一向是独身前往,切会万分谨慎的注意着,也有人帮忙断后。这么多年一直都顺顺利利的,这一次竟然外漏了? 卫明真的严肃起来的时候,卫达还是有些怕的。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道:“我早就发现你鬼鬼祟祟的了,我怀疑你又在外面偷腥,我……我就跟嫂子说了。” 卫达:“!!!”老子不就偷了一次吗?这还记起来忘不掉了! “然后呢?!” “然……然后,然后娘就知道了,娘叫我跟着你。” “那你跟着我的时候没有人拦你?” “有人,不过不知为何,后来又来了一个人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就转身走了。哦,对了,拦我的人我好像在府里见过,不过拦他的人……” 卫明被他绕口令似的唠叨烦的头疼,挥手打断,道:“行了,回去睡罢。别跟娘和你嫂子乱说。” “我知道,男人事在外面挣家立业,媳妇和老娘就是在家享福的。除非你是在外面拈花惹草养小情儿了,其他的我不会乱说的。” 望着已经老大不小的弟弟,一身月白色的锦缎袍子,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可是却没有一丝的斯文气质。他揉了揉额角,头疼的道:“做的好,回去罢。” 望着从窗子处流泻进来的月光,卫明有些不解。 靖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六十五回 卫明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同时也是个致命的缺点,喜欢刨根问底。而且他对窦成泽还是比较了解的,从来不做没有缘由的事情。 不对,应该说,是无利不起早。 这次卫达如此顺利地跟着自己来到靖王府,肯定是靖王爷亲自授意的。那么他的用意就不得不考虑,虽然应该不会加害卫国公府的人,但是,偶尔利用一下却是很有可能。 因此次日一大早,上完朝之后,也不去衙门了。直接一路尾随着窦成泽来到了靖王府。 窦成泽应该早就知道他要来,直接进了书房。老神在在的坐着等他。 第73节 卫明一屁股坐在一把榉木太师椅上,直言道:“说罢,为何算计我弟弟。” “没有算计他,只是本王看上他了。” 卫明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痛心疾首的望着窦成泽,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正常,原来你竟然真的是个禽兽。而且禽兽的对象还是我的亲弟弟!” 这么大一个男人,有钱有权有模样的,却一个女人都没有,不是有病是什么?原来外面所言不假,这果然是个断袖。可是看样子应该不是受,那自己如花似玉的亲弟弟岂不是要做被压的那个? 窦成泽的脸色黑如锅底,冷冷的道:“本王想让他跟你一样,为我效力。” 大楚建朝日久,百姓和乐,国库丰盈,贵族富豪间糜艳之风盛行。断袖分桃,娈童幼女什么的根本就不是新闻。 卫明一向觉得,一个男人长成自家弟弟那个样子,不安全。但好在自家好歹是个有爵位的国公府,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打他的注意。但是还是整日担忧他的安危,生怕有人真的不怕死,把人掠了府里去肆意玩弄。所以自己才不顾母亲的心疼反对,往死里让人教他拳脚功夫。 可是千思万想都没想到,靖王爷竟然打了这个注意。 闻听窦成泽语罢,他猛地双手抱肩,一副防御的姿势,“还打算把我们兄弟俩都收了,你口味够齐全的啊!” 窦成泽拿起手边的黒木镇纸就凿了过去,咬牙道:“卫明,本王的意思是,让他跟你一样,给我办事。只是办差事。” 卫明将信将疑,“真的?” 窦成泽忍无可忍的又扔了另一只镇纸,暴躁的点了点头。 卫明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为何那么反对我弟弟成亲?” “谁管他成不成亲!” “那你为何不同意,还为此整我那么多次?”原来都是因为这个禽兽,看上了卫达。 窦成泽额上青筋爆了又爆,高声怒喊道:“杜一,杜一呢,还不出来,把这个混蛋给我丢出去!” 窦成泽坐在太师椅上,平息了半天还是怒发冲冠,气的只想打人。卫达前世是西山大营的顶梁柱,这辈子西山那边的位置,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交给别人。 算了算时间,索性一拂袖子起了身。还是趁小宝贝伤心的时候多哄哄,增加些争取早日抱抱罢。到时候自己如花美眷在怀,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姜恬此时正在读海棠的信,看的眼泪汪汪的。 国公府的外宅再外,也是国公府的,而且还是皇上的近臣朱存周的国公府。加上海棠的重要性,戒备甚是森严,比定国公府的书房也不差什么。 海棠的这封信要传出来十分艰难,不过因为外宅里有窦成泽的细作,在窦成泽的授意下,虽然曲折,还是传出来了。 这封信是求救的。她如今已经无亲无故,能想到的也只有曾经帮过自己逃离京城的靖王了。 但这一次,她不想再瞒着姜恬。这样对姜恬并不公平。 有求于人,就必须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那些过往,无论多肮脏,多恶心,回想起来又是多么的痛彻心扉,恨入骨髓。她还是原原本本的,在信中言简意赅的叙述了一遍。 写的很平淡,算不上文采,连基本的修饰都没有。比姜恬看过的文笔最差的话本子,写的还要烂。 她却哭的不能自已。望见窦成泽进来,直接就饿虎扑食般的抱住了劲瘦的健腰。 窦成泽知道她肯定会哭,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眼睛都肿了。顿时就惊慌失措的抱住人连声问怎么了。 姜恬抖着手把已经沾了泪痕的信纸,哽咽着道:“成泽哥哥,我一定要救出海棠姐姐。那定国公家真不是个东西。” 窦成泽心疼的望着她肿的跟个核桃似的眼睛,这才哭了一会儿,怎么就肿成这样了?连忙喊人快拿白煮蛋来,嘴里细细的哄着她:“快别哭了,这眼睛还要不要了?” 姜恬哭的整个人都在发抽,但是还是止不住,一个劲儿的打哭嗝,抽抽搭搭的哀求着窦成泽,“成泽哥哥,你是大英雄,一定要……要救救海棠姐姐。” 窦成泽满口的答应,哭笑不得的道:“行了,祖宗,你可别哭了。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给你摘下来,何况只是这么件小事儿?快不哭了,眼睛都睁不开了。” 姜恬也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已经有些睁不开了。软囔囔的嗯了一声,软趴趴的赖在窦成泽的怀里娇娇的嘟囔着,“可见书里说的是不错的,这人都是命。 你看丽妃娘娘,小时候还不如海棠过得好呢,据她说做宫女的时候经常因为做活晚上不许睡觉,连饭有时候都吃不上。 可是现在呢,上次我见皇上可疼她了。在外面也一点都不顾忌呢。要是后宫的其他妃子见了肯定恨不得自戳双目。 哎,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美女,海棠姐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遇到的一个两个都是陈世美负心汉。” 窦成泽听了不乐意了,怎么丽妃就命好了,“我对你不好吗?” 姜恬被问得愣了愣,打了个哭嗝,对了对手指,到底决定实话实说,有些怯怯的道,“不好。” 窦成泽的心拔凉拔凉的,面无表情的道:“哪里不好?” “你老强迫我。” 窦成泽满腔的气苦,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耷拉着眼皮闷闷的道:“我也不想强你的,可是你老是乱跑。我一个错眼,你就丢下我跑掉了。” 姜恬最受不了的就是窦成泽做出一副颓丧的样子来,好像自己是玷污了人家大姑娘的清白,却提起裤子就不认账的流氓。 遂讪了脸色,鼓了股腮膀子,无措的伸出小爪子拍了拍窦成泽的头以示安慰,一脸讨好的道:“成泽哥哥,现在我们可以抱抱了。” 窦成泽:“……”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他其实早就有所发觉,自家的小妞妞虽然人美音甜性子娇,但却是个十足的吃软不吃硬。往往自己不轻不重的一句自怨自艾的话语,或是落魄郁闷的表情,都能让她轻而易举的主动妥协。 不但退避三舍,还会割地三尺。 可是以往并未特别的在这上面做文章,以后,倒是可以常常的利用一下这一点。好早日抱得美人同睡。 姜恬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成泽哥哥,此时满肚子的鸡鸣狗盗男盗女娼。见他低垂着眸子一动不动样子有些心疼,便纠结的道:“那好罢好罢,再允许亲亲好了。不过就今天一次哦,是特殊情况哦,以后再不能破例的。” 窦成泽见她自说自话的就把福利给他争取好了,突然觉得他们家的宝贝,原来还是个内心装着一个汉子的女中丈夫。 就喜欢别人做小伏低的装可怜?前世孟严彬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骗走了你的心吗?所以你疼惜他,可怜他,为了他委曲求全的跟我上床? 第74节 想到这里,他头疼欲裂,胸腔那里好像被人用重锤在狠狠的敲击。一语不发的离去。 姜恬满腔泛滥的母爱还没发泄完呢,人就不见了。她惊愕的望着被猛地踹开来回剧烈摇荡低价门扉,眼儿波光盈盈,哆嗦了下唇儿,半晌吐出来四个字儿,“我滴娘诶”! 这也是跟虎皮学的,虎皮老家在豫州,虽然被刻意教了官话。但是有时候太过惊讶或惊吓,嘴里还是会时不时的蹦出家乡话来, 姜恬听了之后觉得这些语音奇特的乡音,说出来竟然十分的有感觉。虎皮知道后,便孜孜不倦的每日教给她一句,现在已经学有所成了。 红枣几个每日见自家娇艳如花出尘脱俗的姑娘,脱口而出却是我滴娘我滴娘的,一脸的不忍直视。 而虎皮那个二货,每次见了她们一脸纠结的样子,都会愣愣的问:“姐姐是不是要出恭?没事,去吧,我陪着姑娘。” “!!!” 京城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皇后娘娘的亲侄儿闫勇罗,约了五六个狐朋狗友在乐春坊过夜,只叫了花魁玉清一个姑娘。 当日夜里,玉清姑娘就被**死了。 事后顺天衙门的人发现,当日在包厢内的人,都吸食了五石散。而五石散,是本朝严令禁止的,一经查出,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而满朝的大臣,特别是笔杆子锋利、嘴皮子杀人不见血的文官们闻风而动。顺着闫勇罗这条线,讨伐后族的折子一封封的几不曾把正元帝的御案给压塌了。 六十六回 正元帝很少见朝臣意见如此空前的一致,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默默地注视着下面群情激奋,他突然觉得有些荒凉。 权掌天下,富有四海又如何。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满朝的文武大臣,满嘴的仁义道德,但有几个真的是忠君爱民死而后已。 孤家寡人,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人人都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当你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时,人人都想把你踩死。 而皇帝没有失败这一说,一旦失败,就是死了。 不想再看这些面目正义凛然,内心却狰狞恐怖的好臣子。正元帝罕见的没有打招呼,就下了朝。 走在宫中光洁明亮的大理石板上,慢慢悠悠的晃荡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如绘宫。 正元帝会心一笑,说道:“果然又是这里。” 黄东湖笑着接话道:“可见皇上在哪里心里都是记挂着娘娘的,娘娘这会儿跟肚子里的小主子指定也想着皇上呢,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走进如绘宫,丽妃却并不在。 正元帝白了黄东湖一眼,黄东湖讪讪的笑了笑,轻轻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巴,问一旁的小宫女,“娘娘呢?” “回皇上,娘娘去给皇后娘娘里请安了。” 正元帝皱了眉头,“朕不是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吗,怎么又去了。” “我们娘娘说,皇上体恤,娘娘心里是很感激的。但是礼数不可费,她不能乱了宫里的规矩,让皇上难办。因此每日在皇上上朝之后,还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正元帝心里感动,也只有这个傻丫头。要是别人的话,巴不得彰显自己的荣宠。就她,还傻乎乎的挺着大肚子早起。 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她是不在乎外面怎么说的,也不在乎自己的衣裳吃食,实在好养的紧。在宫里立身正,守规矩,为的只是他一个而已。 “行了,起来罢,备好你们主子平日爱喝的汤水,朕去接她。” 正在这时候,丽妃回来了,见到皇上诧异的道:“皇上今日怎么下朝这么早?” “幸亏朕来的早,不然还不知道你竟然抗旨不尊,说罢,该当何罪。” 丽妃笑眯眯的抚着肚子,笑道:“臣妾有人护着,皇上看着办吧。” “你个坏东西,都敢威胁朕了。” 两个人笑语彦彦的有如寻常夫妻一样,绿水回想起皇后娘娘灰败的脸色,心底喟叹。 丽妃说着话突然脸色慢慢的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得试探道:“皇上,今日朝中可是还清净,没人惹您生气罢?” 她时刻记着后宫不得干政,平日里不过过问朝堂。但是真有想要知道的,也从来不会跟自己耍小心眼,而是光明正大的问自己。 光明正大的把一切都剖开,只是他一个人的。 正元帝心里喜欢,但还是佯装不快的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丽妃想了想还是老实的道:“今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听到有人说的,说是闫家有人犯事了。” 正元帝逗她,“哦?听人说的,听谁说的?” 丽妃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今日皇后娘娘脸色也十分不好,臣妾发现皇后娘娘的眼睛都是青黑的。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皇后过得确实不好,今日早上,一些嫔妃有意无意的风凉话更是让她心里煎熬。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丈夫给了自己在后宫的尊重。却不会爱屋及乌的包容她的娘家人,因为他根本就不爱她。 正元帝想了下道:“真想让我去,不吃醋?” 丽妃温柔一笑,“皇上说的什么话,您跟皇后娘娘才是结发夫妻,现在妻子有难处,有关前朝,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自有自己的考量,臣妾不敢妄言。但是身为丈夫,过去探望一下是应当的。” 正元帝圈着她的肩膀把人搂在了怀里,一阵厮磨后,轻声道:“还是你好。” 丽妃抓着他的手,静静的任他抱着。 正元帝还是松开了丽妃,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道:“爱妃说的对,朕是该去看看。”虽然皇后并不跟朕一条心。 “嗯,那臣妾就不等着皇上用膳了。您的小公主已经饿了。” 丽妃觉得自己怀的是个公主,她也希望是个公主。可以在她的庇佑下平安快乐的长大,然后开开心心的离开这幽深的宫禁,嫁一个能照顾她一辈子的驸马。 不要过得,像她一样辛苦。 第75节 燕国公府,闫明玉怔怔的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整个人凝的成了一尊雕像。 燕国公有些不自在,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女孩子在娘家娇生惯养的,为的就是找个好婆家好给家中父兄增加助力,遂沉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毕竟是继室,宜亲王的意思是今年秋天就成亲。为父已经答应了。等宜亲王找钦天监算好了吉日,就开始走六礼。” 闫明玉打小就知道,作为闫家的女儿是没有自由可言的。家里面堆金砌玉的娇养着她们,不是为了赔钱的。 拿了的,迟早要还。 可是她没想到还的方式会这么不堪,竟然让她去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去当继室,第四个继室。 压下心底的酸楚不甘,仪容优美的点头应是,然后端庄大方的离开。转身的瞬间,眼泪却前赴后继的掉了下来。 女儿家都是给别人家养的,所以一定要卖个好价钱。而儿子无论多么的混账,多么的朽木不可雕,都是要不计一切代价也要保住的。 哪怕是用她的一生,去赌。 人间四月芳菲尽,伊园桃花始盛开。 伊归园是楚太宗在京城边上最高的一座山上建的,为了等候他心中的白月光。 整座山上满满的都是桃花,没有任何其他的植被,是京城一处闻名遐迩的圣地。 在太宗时期,平民百姓都可以进入园子。但是慢慢的,这所唯一对平民开放的皇家园林,也关上了它高贵的大门。 现如今,只有皇亲贵族和朝中重臣以及其家眷可以进入。 窦成泽特地抽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他的小心上人来桃花树下谈情说爱。 姜恬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来一次惊呼一次,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东张西望,左蹦右跳。 突然一声嘲讽传来,“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一点大家闺秀的体统都没有。” 然后旁边就传来几声应和的声音。 姜恬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鄙视了,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悄悄拽了拽窦成泽的胳膊,示意他快些走。 窦成泽笑容倏地隐去,抬了下眉毛,转头往后望去。是一大一小两名少女。说话的明显是那个年纪小的。 闫安安,燕国公的嫡出孙女,今日是陪着自己不展欢颜的小姑姑闫明玉来散心的。小姑娘被宠坏了,见到不如她的人都要嘲讽一二。刚刚姜恬一惊一乍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乡巴佬,她这样说一点都没错。 窦成泽就那样定定的望着闫安安,神色严厉。 闫明玉认出了他,顿了顿,赶紧拉着闫安安行礼赔罪,“家中侄女年幼,冒犯了靖王爷和姜姑娘,明玉给二位赔罪了。” 闫安安也认出了靖王,不过她没见过姜恬。姜恬去燕国公府做客的那天,她正在生病,所以并没有见过。 此时见窦成泽跟姜恬手拉着手跟小情侣似得,她是知道窦成泽府中没有妻妾的,遂刻薄的说道:“大庭广众之下,真是有伤风化。还有靖王殿下,你带的这个是通房丫头吗?” 一个通房丫头,想让她赔礼?好大的脸! 闫明玉如果说刚刚是有些不好意思,那现在就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或者拿针把这丫头的嘴给缝起来。 她拉着闫安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这次是真的告罪了。 自家那不成器的二哥刚刚放了出来,虽然被打了一百大杖,断了腿,伤了心肺,但好歹命是保住了。现在政敌正咬着自家不放呢,如果再出一个嚣张跋扈不敬当朝王爷的罪名,对燕国公府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窦成泽目光森然深邃,正想叫人来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时。感觉自己的掌心被人挠了挠。他低头去看。 姜恬的手被窦成泽握在手里,她见窦成泽想为自己出气,赶紧伸出小指甲盖挠了挠他的掌心。见他低头询问的望着自己,递过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迈步向前走去。 走到闫明玉的身前时,亲切的扶起她,甜甜的道:“上次去国公府做客,多谢姐姐款待。姐姐不必多礼,这桃花开的甚好。姐姐还是赶紧去赏花吧,我们有空再一起聚聚。” 小姑娘笑的眉毛弯弯,眼睛也弯弯,看起来又乖巧又可爱。穿着一身桃粉色的小襦裙,头上带着粉色的丝绸发带和桃花发簪,甜美灿烂如山间枝头怒放的桃花。倾国倾城,美色无边。 闫明玉被那只有在孩童脸上才会出现的笑容绚烂的晃了晃神,只有被真心娇宠长大的女孩子,才会有这样不设防的笑容罢。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再次赔了罪。 望着那已经离去的背影,闫明玉久久的站立。女孩拉着男子的手一前一后的晃荡,而男子时不时的低头含笑,宠溺的对着女孩子说着什么。那样和睦融洽的场景,就是母亲都未曾给过她。 早就听说靖王对府里的孤女宠的上天入地,今日才算是见着了。果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刚刚要不是姜恬拦住,她知道,靖王是真的下的去手打安安的。 生平第一次,闫明玉知道了什么是幸福。生平第一次,她嫉妒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生平第一次,她发现,这世间的男儿,并不都是利欲熏心没有人情的。 姜恬正唧唧喳喳的跟窦成泽汇报着自己刚刚的战果,她傲娇的哼了一声:“我才没有这么好的脾气,看她一会儿怎么办。” 又耳提面命的教训窦成泽,“你这人怎么这么鲁莽,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王爷,怎么好跟一个丫头片子计较?严格的说来,人家还是你的小辈呢。”从皇后那边论,闫安安还得喊窦成泽一声表叔呢。 窦成泽抓紧时间说好话,“那我不是心疼你嘛!” 姜恬豪气冲天的道:“女人的事儿,男人瞎掺和什么。有什么是我搞不定的。” 窦成泽喷笑,“那好,既然都是女人了,今天晚上我们就成亲罢。” 姜恬:“!!!” 六十七回 在姜恬跟窦成泽走了没一会儿,闫安安浑身就开始发痒。痒的脑心挠肺。 她气的哇哇大叫,往日里刻意端着的闺秀凤仪荡然无存。 闫明玉望着刚刚姜恬离去的方向,想起她脸上调皮狡黠的笑容,眼眸闪了闪,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指挥着下人赶紧备车,回京去找大夫。 伊归园虽美,却是没有大夫的。 姜恬洒在闫安安身上的药粉是从梁丘亭那里顺来的,一旦沾上一点,就会全身痒上一个时辰,无药可医。 她跟闫安安倒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那张嘴忒破。正好这痒痒粉她还没在人身上试过呢,先在闫安安身上练练手。 窦成泽宠溺的望着睚眦必报的挟毒’妇,笑道:“下次不用你,我来。” 姜恬望着一脸甜笑的成泽哥哥,突然觉得有些冷。摸了摸鼻子没有搭腔。 第76节 窦成泽领着姜恬漫步在漫山的桃花里,轻声问道:“知道这片桃花的故事吗?” 姜恬晃了晃小脑袋,眸中泛着涟漪,欢快的道:“知道啊,不就是痴心汉苦等美娇娘,然后美娇娘爱江湖不爱后宫,再然后痴心汉苦等一辈子而不得的故事嘛。” 话本子上都讲烂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那妞妞怎么看?” “我觉着吧,太宗皇上怨不得人家姑娘不跟着他。后宫佳丽三千,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心。再说了,在宫里还得看他的脸色过活。外面多好啊,人家姑娘长得漂亮还有钱,潇潇洒洒的过一辈子,多好。” 窦成泽的嗓子眼好像被什么堵上了,哑着音道:“可是一个人不会孤独吗?” 姜恬一脸‘你真傻’的表情,撇撇嘴一本正经的道:“怎么会孤独呢,男子那么些个呢!干嘛非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窦成泽气的喘不过气来,心里无名火起,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理。遂怒声道:“往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也不许看,一脑门的歪道理,哪里还有个女孩子的贞静贤淑!” 姜恬:“……成泽哥哥,我肚子疼。” “不要装可怜,我这次是说真的,回去就把你那些话本子都扔了。把女四书抄二十遍,抄不完我就把你那一院子的畜生都给扔了。给我好好学学什么叫三从四德和从一而终。” 姜恬的音儿都打颤了,苦巴巴的道:“成泽哥哥,我真的疼,呜呜……”而且她还没说,那羞人的地方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流出来。 窦成泽见她声音不似作假,低头一看,小宝贝的脸色苍白,全然没有刚刚挥斥方遒的英姿飒爽,蔫耷耷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顿时就慌了神。 赶紧一把把慢慢蹲在地上的姜恬抱了起来,焦急的往外走,嘴里不住的哄着,“宝贝儿,不怕,不怕啊,马上就好了,梁丘亭就在外面呢,我们去找他啊。” 窦成泽坚硬的臂膀牢牢的托着姜恬的小屁股,那个地方一被挤压,感觉衣裳全都脏了。她素来爱洁,切身感受着不明物体糊满一身,实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姜恬欲哭无泪,肚子里搅来搅去疼的慌,有气无力的道:“你放下我。” 窦成泽以为刚刚自己说的话重,她还在闹脾气,忙不迭的赔罪,“成泽哥哥话说重了,成泽哥哥不对。妞妞不生气,你的女四书成泽哥哥帮你抄,抄完了我念给你听好不好?” 疼惜的用嘴亲了亲她冰凉的脸颊,问道:“还疼不疼了?” 抖了抖嘴唇,姜恬还带着奶音儿的哭腔响来,“疼。” 梁丘亭此时正躲在马车里睡觉,他素来不爱出门,就喜欢呆在家里研究花花草草瓶瓶罐罐。可是窦成泽每次只要一带着姜恬出门,必要带上他。 好梦正酣,就被人一把从马车里薅了出来,气的他大骂:“哪个混蛋打扰老子睡觉!” 窦成泽没空跟他计较,脸色凝重的道:“你快给妞妞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这几年姜恬被他养的好,已经许久都不曾病过了。现在这样虚弱的躺在那里,疼的身子都蜷缩了起来。他心里恐慌的厉害。 梁丘亭闻言悻悻的闭了嘴,职责所在,像模像样的开始给姜恬搭脉。开始的时候他还像模像样的闭目凝神,可是慢慢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抽回来,一脸便秘的望着窦成泽一身玄色的袍子不言语。 窦成泽见状心里的恐慌更甚,身子摇了摇,勉力站定。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说罢,我受的住。” 梁丘亭的脸色更怪,五官甚是扭曲。梗着声道:“姑娘可能是来月信了。” 窦成泽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梁丘亭无语望天,“我说王爷,你能把你那沾了女子经血的袍子脱了吗?”不过是来个月信,至于如此如临大敌的吗。一个个的如丧考妣,浪费他神医的精力。 窦成泽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有一些当众出丑的窘迫,但更多的是收获的喜悦。辛辛苦苦养了多年的小白菜,终于发芽长出叶子来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吃了。 他脸色红红的走进马车抱起蜷成一团的姜恬,把大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小腹处揉着。吩咐众人赶紧回王府。 他的大手温暖厚实,姜恬嫌隔着衣服不舒服。用小手带着往自己的衣襟里探。手腹相接的瞬间,窦成泽激动的神魂飞扬。 一直到回到王府窦成泽的脸都红的跟关公一样。岁平几个都以为王爷是在不好意思,因此都尽力收敛自己脸上的表情,生怕露出一丝笑容来,让王爷误会是在笑话他。 殊不知,窦成泽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他只是想到自己的小白菜已经可以开吃了,心里激动。正在意淫着是炒着吃,还是炖着吃…… 姜恬被红枣伺候着带上月事带,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别别扭扭的走了出来,望见窦成泽还穿着之前的衣裳呆呆的坐着。有些扭捏的道:“成泽哥哥回去把衣裳换了罢。” 那上面衣袖上与腰腹处都有着湿痕,幸亏是玄色,要是别的颜色那她就没脸见人了。 窦成泽见她出来心里高兴,忙站起身来扶着她,殷勤的问道:“可是还疼?” “喝了桂圆红枣姜糖茶,已经不疼了。”只是有些难受,而且月事带怪怪的,有些不适应。“成泽哥哥,你去把衣裳换了罢,怪脏的。” 窦成泽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亲自给她捧着汤婆子暖着小腹,另一只手则力道适中的给她揉捏着小细腰,不当一回事的道:“不用换,都是你的东西,脏什么。这身衣裳谁也不许洗,我要留着。妞妞是从我的身上变成大姑娘的。” 姜恬见他满脸的认真,完全不似在开玩笑。脸色涨的通红,娇斥道:“你怎么这样无赖,还要脸不要了?”哪有人这样的,这可比话本子里的流氓还要混账了。 窦成泽把一张仍泛着淡淡红晕的俊脸抻过去,腆着脸道:“不要了,你要就拿去,都是你的。” 姜恬哼了一声,不再跟他多说。只是怕他把脏衣裳碰到自己,一个劲儿的往旁边躲。而窦成泽却对她的嫌弃视而不见,厚着脸皮一个劲儿的跟着往前蹭。 两个人正闹着,岁平来回话,“回王爷,宫里传来消息,丽妃娘娘小产了。” 窦成泽倒没什么,姜恬却一蹦老高,吓得窦成泽赶紧祖宗祖宗的求她坐好。姜恬焦急的问岁平,“那娘娘怎么样了,母子可还平安?” 那次的相处,她跟丽妃一见如故,已经视丽妃为忘年之交。此时听见丽妃出事,她哪里还能坐的住。 岁平恭敬的道:“具体怎么样还不知道,据说太医院的太医都过去了,现在正在接生。就连皇后头疼想找个人去看看,都找不着人。” 窦成泽用力把姜恬按坐在榻上,把毯子给她围好。一边给她拿汤婆子暖着肚子,一边问:“可知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姜恬猛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岁平。 “是淑妃娘娘带着平王家的二公子逛御花园,不知怎么就跟同在御花园赏花的丽妃娘娘起了争执。二公子人小不懂事,就推了丽妃娘娘一把。” 窦成泽拧眉望向岁平,岁平隐晦的摇了摇头。 第77节 姜恬并未注意到两人眉来眼去,只是脸色黯淡的微微叹了口气,“上次娘娘还跟我说要生个小公主,要跟我一样漂亮可爱的才好。” 窦成泽安慰道:“妞妞别担心,丽妃的月份本来就快到了,这时候生跟足月生也差不了几天。不过是小孩子推了一下,定不会有事的。” 他不过是信口胡说,姜恬却信了。重重的点了下头,希冀的望着他道:“成泽哥哥,你让梁丘亭去帮帮丽妃娘娘罢。”这又是胡话了,哪有成年王爷往宫里送大夫,给庶母接生的。 窦成泽却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连连哄她,“好好好,这就送。你别急,不然一会儿就该疼了。” 岁平听得满目骇然,不可置信的望着窦成泽。见窦成泽在背后比了个手势,才放心的擦了擦冷汗。 王爷行事越发的没有体统了,平日里坚毅果敢。一旦碰到姑娘,就跟煮熟了的面条子似得,腰都直不起来。 哎,跟着个注定会是个耙耳朵的主子,他很是没有面子的哇! 六十八回 丽妃难产,整整生了一日一夜,但好在母女平安。 正元帝望着几乎死去的丽妃娘娘和刚生下来的小公主红了眼。当日就封丽妃为皇贵妃,还是众位大臣死鉴才作罢,封了丽贵妃。 而刚刚到达人世的小公主,被皇上赐名窦灵萱,封号为长安公主。这次众位大臣望着皇上隐隐有些发青的脸,再也不敢忤逆了。 据说为了小公主的名字和封号,皇上一个晚上都没睡。萱,忘忧也。长安,一世长安。 一般只有受宠的公主才会被皇上赐名,这无可厚非,五个手指头还有长短呢。 可是公主的封号就不一般了,不说别人,就说皇后所生的嫡公主窦灵犀,可是在十五岁及笄礼上才有的封号‘柔嘉公主’,不过是礼部依例定好由皇上宣旨而已。 一时之间,后宫朝堂的情势都十分微妙。众人在愤愤不平的同时,还松了一口气。得亏是个公主。 对于丽妃生了个公主这件事,大多数人是开心的。不说正元帝,他是她生什么都喜欢的,都是他疼爱的孩子。他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们母子。 后宫包括皇后在内三千佳丽:她没孩子的时候,皇上的眼里都没有我们的存在。生个公主都这么招摇了,要是再生个皇子,那还有我们站的地方吗? 王爷皇子:幸亏不是皇弟,不然以父皇对丽妃的宠爱劲,那这个小东西就不仅仅是长安公主了,而是皇太子了。 各位战队或中立的大臣:祖宗保佑,大楚的朝堂乱不了,他们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如果说真有不开心的,那就是宫中的公主们了。同是皇家公主,若一切按照嫡庶规矩,长幼有别来,大家还比较容易接受。 但是长安公主,真的是太招眼了。 五公主窦灵犀闻听丽妃生了个公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一气之下把寝宫内所有能摔得的东西,都摔了。 “父皇也太过偏心,一个卑贱的宫女生出来的下贱玩意儿,偏他拿着当成个宝贝,这又把我放在何地?欺人太甚!” 正在云暖、燕芝领着众人战战兢兢的跪在一片狼藉的碎瓷片中,一个个隐忍的浑身发颤时,皇后宫中的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好似完全没有看见满殿的杯盘狼藉,以及一个个头发衣衫散乱、膝头渗血的奴才。笑眯眯的端着一个金漆纹凤穿牡丹图案的托盘,笑道:“皇后娘娘让奴才给公主送东西来了,是刚进贡的大红色的云锦,上面的暗纹牡丹栩栩如生。 娘娘说了,这么多年,她就是喜欢穿大红色。想着公主也喜欢,就给公主也送过来一匹。别人啊,想穿,可是穿不了的。” 母后身边忠心耿耿的老人,窦灵犀还是尊重的。闻言知道是母后怕她性子急惹祸,特地让李公公来提醒自己。没必要跟那些卑贱的下人争一时长短,她们这样的身份,实在没必要。 遂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娴静端庄的道:“多谢公公跑这一趟了,告诉母后,本宫喜欢的紧。做完衣裳,还会给九妹妹缝个肚兜。” 李公公满意的笑笑,赶忙奉承道:“公主友爱幼妹,温柔和平,皇上皇后定会欣慰。” 平王坐在黑漆漆的书房里,脸色铁青。在他书案前面冰凉的地板上,跪着一个虽然眼睛通红但仍旧镇定的女人,和一个吓得哭都不敢哭的孩童。 正是平王妃沈青芷,以及平王的第三子。 平王声音像是夹杂着无数的冰雹,寒声道:“逆子,你可知错?” 小孩子才五岁,自从宫里出事,就被平王关起来打了一顿。现在,都已经有些呆傻了。 平王妃见状眸子里的怨恨一闪而逝,揽过呆愣的儿子,温声对平王道:“王爷息怒,阿正还小,他能知道什么?现在丽妃娘娘母女平安,母妃也未曾得到申斥。父皇想必也不会跟个孩子计较的。” 平王阴鹜的望着这个他越来越看不懂的王妃,竟然笑了,“表妹,你变了。” 沈青芷愣了愣,脸上有一闪而逝的哀戚,淡然笑道:“王爷说是臣妾变了,那就是臣妾变了。只是王爷,阿正也是您的儿子,这次他确实闯祸了。但是臣妾以为,他已经为他的错付出了代价。您实在不必要再跟一个五岁的孩子置气。 丽妃娘娘那里,想必母妃是不愿意去道歉的,那臣妾就走一趟罢。申斥也好,下跪也好,臣妾绝无怨言,总会让丽妃娘娘消气的。” 她一如多年前如水般从容,但是却不再有水的灵动。都说为母则强,那是因为男人不顶用。丈夫靠不住,那只有她这个母亲强硬一点,她的孩子才不至于被磋磨。 作为嫡长女,做姑娘的时候,她也是被父母兄长捧在掌心里疼的。就是如今做了王妃,她也不必跟西苑里的那位一样,整日可怜巴巴的围在平王的身后摇尾乞怜。 她有她的骄傲,丈夫不再爱她,她没有办法。但是,作为王妃的体面尊荣,她定要保住。她的孩子,谁也别想动。 对于这个表妹,平王是有感情的。但是不知为何,自从两人成婚后,他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虽然还是温温柔柔的,却是每每都会让他哑口无言。而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当初看见他时的那股缠绵。 平王本来是想把阿正送出去的,远远的离开京城。但此时望着好像全身都竖起了带刺的盔甲的表妹,他突然有些无从下手,对于沈家,他亏欠与倚仗都良多。 怒气平息下去,脑子也清楚起来。 这次的事情,大部分的错处,都在母妃那儿。小孩子,也不过是听大人的。对于父皇来说,阿正不是关键。 并不像他的侧妃贺怜说的那样,把阿正送出去,父皇就不会再追究。平王心中苦涩,反正父皇如今也不宠爱自己了,那他又何必为难自己的儿子。 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母子俩,还有一直都在瑟瑟发抖的儿子,平王突然觉得有些难堪。遂只冷声道:“行了,你带着阿正下去罢。以后定要好好管教,这次就算了。” 平王妃敛衽行礼,脸上并无喜色,平静的如一潭死水,压着儿子的头让他谢父王隆恩。 吃力的抱着不发一言的儿子走在如水的月色里,微风吹来,望着西苑隐约传来的灯光,平王妃眸子里第一次有了杀意。 这么多年,她冷眼看着贺怜跟个乌鸡眼一样斗完这个斗那个,却从未干涉。只把她当成一个跳梁小丑。 宠爱?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王爷闲来无事的打发。她从不稀罕。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进谗言让王爷来糟蹋她的孩子。 第78节 贺怜,你等着! 姜恬知道丽妃早产后,也不肚子疼了,也不吵吵月事带难受了。在府里一会儿拜如来佛祖,一会儿是观世音菩萨,一会儿又是道德天尊。神神叨叨的,没个消停时候。 闻听宫里传来的消息,她乐的小脸开了花。蹦蹦跳跳的就去找窦成泽,商量到小公主满月的时候送什么礼物好。 窦成泽还没等她靠近呢,就闻到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儿,顿时哭笑不得,“你都快成神婆了,到时候你穿上道袍给长安跳一段大神就行了。” 姜恬白了窦成泽一眼,完全不顾他嫌弃的眼神,挤到他身旁。把书案上的一大堆公文推到一边,双腿一蹦利落的坐了上去。晃荡着两条小细腿,咬着嘴唇使劲儿想送什么好。 窦成泽见她咋咋呼呼的,担忧的往她小屁股下面瞟去。 姜恬看见他的眼神小脸红了红,吭吭哧哧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他那灼灼的目光,撅着小嘴不满的道:“看什么看,我已经快没有了,不会把你的公文坐花的。” 公文坐花…… 窦成泽虎躯一震,对于自家小宝贝的语出惊人他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一想到那被坐花的公文,他觉得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浑身热的好像要着火一样。 他哑着声道:“无碍。肚子还疼不疼了?”说着话,一只大手已经摸上了姜恬的大腿,或轻或重的揉捏着大腿上柔嫩的软肉。 姜恬现在被□□的已经知道些男女□□了,窦成泽的手看似随意,却是给她带来一阵阵的战栗,只觉得身子懒懒的不想动,止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窦成泽见状一把把她从书案上抱下来,就那么叉着腿跨坐在自己身上,捧着头就想去亲小嘴儿。 姜恬身子往后仰着,不自在的道:“我不要这样坐着,会脏了你的衣裳的。” 窦成泽强硬的把她的头慢慢压向自己,叼住那片樱花瓣似的红唇细细的吮咂着,含含糊糊的道:“不怕,乖乖,你亲亲我。”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舌头喂到姜恬的嘴里,引导着她接受他的全部。 杜一拿着刚刚从定国公外宅传来的暗报,脸色僵硬的站在双交四椀梅花格心木门前,望着廊下离得远远的岁安几人脸上明晃晃的坏笑,悲愤欲绝。 果然,下一刻就见一块黑乎乎冷森森的砚台飞了出来。伴随着王爷犹如饿狼一般的怒吼声。 六十九回 窦成泽骂完人回来想继续之前的缠绵旖旎,姜恬却已经双手双脚并用的想要从他的怀里爬出去。 无意间碰到坚硬又有弹性的某处,窦成泽嘶的抽了口冷气。按住她作乱的小细腿不让动,在自己的*部研磨,眼眸深深,低哑着嗓音道:“好乖乖,帮帮我,好不好?” 尾音婉转多情,姜恬却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道:“成泽哥哥,你是想碧血洗银枪吗?” 窦成泽一口气呛在了肺管子上,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的失声喊道:“妞妞!”这样荤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姜恬兀自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扭着身子还是要下去,她害怕。 窦成泽眼中神色深暗,浑身一动不能动,却是牢牢使劲圈着她,不顾她的畏惧,轻声道:“妞妞,我们成亲罢。” 姜恬蓦地不再挣扎,蜷缩在他的怀里,细弱的像是小奶狗的爪子一样的手指头死死地扭转着窦成泽身上的盘扣,一语不发。 窦成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最后终究是颓然一叹,亲了亲她的发顶,柔声哄道:“乖乖,你在怕什么,告诉我,嗯?” 姜恬受不住他灼灼发着亮光的目光,低垂着眸子不敢看他。至于怕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每次跟成泽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脑子里空空的。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而那个东西,她的直觉告诉她,至关重要。 看了那么些话本子,说是对爱情没有幻想,肯定是撒谎。可是在跟成泽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她并没有那种心惊肉跳人慌慌的感觉。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但她总觉的不应该是他们这个样子。 每天在一起,据说就没有新鲜感了。 终于,她喏喏的张口,“人家都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那成泽哥哥怎么还不讨厌我呢?”两个人一起吃一起住,早就是左手跟右手的关系了。 窦成泽松了一口气,淡淡道:“到现在,你都不肯给我个名分,如何喜新厌旧。” 姜恬闻言泫然欲泣,果然! 窦成泽不等她说话,就捧住她的小脸,跟她头顶相抵,深情的道:“这么些年,我也只喜欢你一个而已。我不懂别的男人是怎么样的,但我只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而且,我对你,并不只是男女私情那样肤浅。你是我多年的执念,是我平淡幸福生活的习惯。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过。” 这样深情的话语,窦成泽说出来自己的牙都要酸倒了。强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目光灼灼的望着姜恬。我都这么肉麻了,总该满意了罢。 姜恬很满意,啪的就在窦成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亲完觉得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澎湃的情感,又在窦成泽形状美好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娇滴滴的道:“我们说好了的,一步一步的来,你不许耍赖皮。我们现在刚到亲亲小嘴的阶段呢。” 窦成泽本来就是在试探,试探他的小宝贝,内心到底接受了他多少。他两辈子都想给她一个盛大美好的婚礼,让她风风光光高高兴兴的嫁给自己做新娘子。而现在,明显时候还未到。 他怎么容许在这一世,还让她委委屈屈的跟着自己。 但这样的答案,他是不满意的。低头就擒住了桃粉色的小嘴儿。先是在外面仔细的亲了一遍,然后就毫不客气的把舌头伸进去秦城掠地。 而那双大手,也不老实的东摸摸,西蹭蹭。甚至还变本加厉的扯开了衣襟伸进去肆意揉搓。 一吻毕,姜恬双眼迷离,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带着哭腔控诉道:“不是这样亲的。” 望着瘫成一汪水躺在自己怀里的小宝贝,小脸绯红的像是搽了胭脂,小嘴已经红肿的不像样子。窦成泽大手依然罩着一方稚嫩的柔软按着,感受着那如鹅脂般细腻的触感,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在我这里,就是这样亲的。” 这天,姜恬已经睡下了,正躺在床上盯着床帐上柔和简洁的小碎花数绵羊。窦成泽手里拿着一个细细的竹管,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线,姜恬不动声色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轻声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来解释为何夜闯姑娘家的闺房。” 窦成泽见她耍宝,心里喜欢,伸出大掌一把连人带被抱了起来。在姜恬发飙之前笑道:“是来跟你送好消息来了,你的海棠姐姐那边有信儿了。” “真哒!” 原来窦成泽安排在那边的细作,已经跟海棠接上了头。双方避开朱存周的眼线合计了一下,约定好了出逃计划与日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海棠就可以救出来了。 第79节 放下了一桩心事,姜恬整个人都活泛了许多。在接到尤慧婉的帖子后,兴冲冲的就去赴约了。 因为跟窦成泽之间的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如今窦成泽与她来说再也不是一言九鼎的家长。而是她的男人。 身份的转变,与姜恬来说,好处不要太多。 最大的好处就是她的地位提高了,在两人之间越来越强势。 窦成泽本来是不想让她去的。但是姜恬把小脸一板,老气横秋的道:“你看你,又不听话了。你这样我以后怎么跟你过日子,难道我一辈子都不要出门了?” 窦成泽是个典型的妻奴,只要姜恬心里有他,由内而外的接受他作为夫君的存在。那么他在她面前,除了某一处,什么地方都硬不起来。 所以也只有在姜恬高高兴兴出门以后,吩咐岁平,一定要把孟严彬看住喽。千万不要让他出门跟姜恬碰上。 至于卫达,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现在正在被杜一训得灰头土脸,连北都找不着了。不足为惧。 尤慧婉这次来找姜恬,是约她一起上街给即将过门的新嫂嫂挑礼物。两个小姑娘还是在香酥楼会合。 尤慧婉见到姜恬就撅着嘴不高兴,愤愤不平的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不叫你是不是就把我给忘到脑后去了?” 姜恬笑嘻嘻的走上前,轻轻的捏了一把她越发细皮嫩肉的脸颊,“啧啧,别恶人先告状哈。你看你,现在可是越发的白皙可人了。等到尤大哥娶了新媳妇,你也就快了罢?” 尤慧婉脸红的跟个大苹果似得,但到底是西北高原走出来的女汉子,闻言还是忍着羞意大大方方的跟自己的知己好友坦白道:“李家那边倒是挺着急的,可是我娘说了,女孩子就是要矜持些才好,而且我今年才及笄呢。所以先定亲,明年再成婚。” 尤夫人是个疼儿女的,给儿子找的是顺天府丞蔚守仁的嫡女蔚妙兰,温柔娴淑,大方得体。在自家那个倔驴似得儿子泛了脾气时,小媳妇秉性温厚忍让,两口子不会红脸争执。 给女儿找的是品尚书苑院长嫡长子李明浩,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家里面的权势也没有尤家大。 但是家风优良,婆婆敦厚老实,不会刻意找儿媳的麻烦。自家闺女虽然跟野马似得,但是单纯孝顺,想必李夫人也不会太过苛刻。 上面还有和善亲和的长嫂,已经生了一儿一女,没有子嗣的压力。 夫婿英俊温柔,洁身自好,且李家规定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姜恬见她竹筒倒豆子似得都说了出来,反倒不好打趣了,但心底还是好奇,八卦的问道:“你脸这么红做什么,一脸恨不得马上嫁过去的样子,你可是见过你那未来夫婿了?” 尤慧婉眼睛晶晶亮,羞羞答答的用小手帕捂着嘴小声道:“见过了,他……我很满意。” 姜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于少女这种陷入爱河的蠢样子十分的看不惯。不就是见了一面吗,就不能自拔了。真没见过世面,我把跟禁欲道士一样的成泽哥哥给睡了都没这样。 出来的时候就是想来香酥楼吃饭的,这时候已经正午。两人饿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 姜恬来香酥楼的次数倒是不少,但是一般都是跟着窦成泽来的。而窦成泽对她的饮食控制的非常严格,就是在外面,点的菜也跟在家里一样,清淡为主。所以对于香酥楼一些名声很响的菜肴,并没有尝过。 姜恬并不嗜辣,也并不是喜欢油大盐大的菜肴。但是偶尔几次机会尝过之后,时不时的也会想回味一下,改善下生活。 这次窦成泽没有跟着,而红枣几个是管不住她的,所以她准备大开杀戒了。 “慧婉你喜欢吃什么,我记得你口味偏重的,那我们就点麻辣水煮鱼,香辣娃娃菜,嗯,还要香辣大闸蟹,唔,还要什么呢?” 尤慧婉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使劲闭了下眼睛,坚定的摇头,“你点吧,我吃一些清淡的汤水就好。我娘说了,女孩子老吃咸辣的对皮肤不好。” 姜恬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惊讶道:“为了那个李什么的小白脸,你竟然都不贪吃了?” 尤慧婉噎了一下,扭捏了一下道:“也,也不全是为了他,我也想变得细白一些。”之后她又一本正经的对姜恬道:“还有,他不是小白脸,我娘说,他已经考了举人了。” 姜恬心里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也不馋你了,就点这几样尝尝鲜就好了。” 小二恭敬的接过菜谱,大爆冷汗,呜呜呜,拿错了。结结巴巴的跟姜恬道:“不好意思姑娘,这菜谱已经不用了。您刚才点的菜……都没有。” “一样都没有吗?” “没有。” “哦,那我重新点,麻辣五香豆干……” “没有。” “……毛血旺。” “这个也没有。” “凉拌折耳根?” “这个……还没有。” 姜恬大怒,“那你们有什么?” 小二战战兢兢的递过来另外一份菜谱,“这上面的都有。” 姜恬一看上面的菜名,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呜呜呜,这些她在府里都吃过啊。这都到正午了,就是想重新换地方,恐怕都没有雅间了。 第七十回 姜恬噘着嘴吃完了饭,不顾后面掌柜的期期艾艾的脸,拉着尤慧婉就走。这破地方,再也不来了。什么都没有做什么写菜谱来馋人。 红枣在后面捂着嘴偷笑,王爷可真行。姑娘就是出门,也逃不出王爷的手掌心。 尤慧婉觉得还是给新嫂嫂送个首饰的好,不出彩也不失礼。反正两人的感情也不是这么一两件小东西建立起来的,心意到了就好。 两人来到了京城历史最悠久,首饰最齐全珍贵的广昌楼。这样的商铺里,都有为贵人专设的雅间。尤慧婉和姜恬两人当然不会在大堂,而是由掌柜的殷勤的领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室里。 姜恬看了一圈,没有喜欢的。再说这样的事情,要的就是个亲力亲为的心意,所以也不好帮尤慧婉出主意。就百无聊赖的晃悠着出了雅室。 广昌楼来的一般都是女眷,就是有男士,也不会让上二楼,而是在一楼大厅处等待。因此红枣也不拦着,只远远的坠在后面跟着。 姜恬对广昌楼还算熟悉,知道在二楼的东面有一圈回廊,上面还设着舒适的美人靠,回廊上挂着细纱帘子,可以朦朦胧胧的看见楼下的车水马龙,下面却看不到上面。 姜恬慢慢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摸着墙上绘制精美的唐代仕女图。摸着摸着起了兴致,觉得那连接仕女图的缠织花纹连绵不断恁的好玩,慢慢的跑了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人。 姜恬不好意思的道歉,忙把被她撞歪的姑娘扶起来,问道:“姑娘没事罢?” 第80节 被撞的姑娘穿着一身浅青色缎子圆领直身长衣,外罩浅青色对襟长衫。身材窈窕,弱不禁风。 脑海中有什么快速一闪,这个姑娘,好似在哪里见过。 见姑娘头上带着的鎏金花托包镶橄榄形阳绿翡翠长簪也往下滑了滑,姜恬下意识的就帮她往上扶了扶。 眼前的姑娘好似被她撞傻了,只出神的望着自己。姜恬有些担忧,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忧心忡忡的道:“姑娘?你可还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也没多少分量啊,虽说比眼前的姑娘丰满一些。但也不至于把人撞傻了罢。 夏晚荷稳了稳心神,计上心头,慢慢的把手护在自己的肚子上,柔柔的道:“姑娘不必担忧,晚荷无事。” 姜恬傻乎乎的道:“哦,没事就好。” 夏晚荷痛苦的皱了皱眉,另一只手扶住了自己细弱的腰身,轻呼道:“姑娘,能不能扶我到那边坐坐。我刚有了身子,现在有些疼。若是有了意外,我怕我们家世子爷又要担忧的跟什么似得了。” 姜恬闻言心里打鼓,忙扶着夏晚荷往美人靠那边走去,嘴里自责的道:“都是怪我莽撞,不知姑……夫人是哪家的,我叫姜恬。” 夏晚荷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了然,她是在孟严彬的书房里偷偷看见过姜恬的画像的。一个人往往最了解的就是她的敌人,虽然是匆匆一瞥,她也足以认出这张颠倒众生的脸,那么的美,那么的纯真。 掩下眼中的嫉妒,夏晚荷好像被触碰了什么禁忌,顿时白了脸色。 姜恬吓得手脚发软,急道:“夫人可是肚子疼,我还是给你叫大夫吧。”眼里吓得泪珠都快滚出来了,就跑了几步而已,却惹出了人命。呜呜呜,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她要回家。 夏晚荷没想到把孟严彬迷得五迷三道的姜恬,竟然是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样的人心机肯定不深,自己反正做不成世子夫人,有这样一个蠢货在上面倒也不错。 但是……她长得太美了,而且,世子对她动了真心。孟严彬珍而重之的那张画像上,还提了一句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见姜恬急的汗都出来了,她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姑娘别急,我是真的没事。” 可是说话间,已经泪水连连。 姜恬都要懵掉了,这都哭了还没事。 夏晚荷擦了擦泪水,强忍着哽咽道:“我只是心里苦,没事。我看姑娘很是面善,可想听听我的故事。” 姜恬愣了愣,红着眼圈望着夏晚荷。 “我不是夫人,只是寄居在表姨母家的孤女而已。” “?” “跟表姨母家的世子表哥情投意合,只是晚荷身份卑微,配不上表哥,只能给表哥做妾。可是表哥不忍心我受委屈,遂想先给我个孩子,等到主母进府,也可以少受些磋磨。” “……可是这样对人家主母不公平啊。”姜恬听着有些犯堵,你们情投意合是你们的事,做什么要拉上个无辜的姑娘进来看着你们恩恩爱爱。还在主母进门之前没名没分的生下长子? 姜恬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小脸冷冷的道:“既然晚荷姑娘无事,那我就先走了。若是回去后身子还有什么不妥,只管打发人来靖王府找我就是了。”说完转身就走。 望着一派盛气凛然的娇娇贵女拂袖而去,夏晚荷嘴角蓦地勾了勾。 真是小孩子心性,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连面子情都不会做。 姜恬气呼呼的回到包厢。尤慧婉已经挑好了礼物,是一串碧玺香珠手串,很是雅致别样。她心一向大,此时一心扑在喜欢的首饰上,竟然没有看出姜恬的脸臭臭的。 姜恬见她高兴,也不忍心扫兴。遂极力忍耐着像尤慧婉倒苦水的念头,想着快快回去告诉成泽哥哥,这世上还真的有这样恶心自私的人。 跟着尤慧婉付完帐,两个人上马车的时候,正好看见宁国公世子孟严彬站在一辆马车前跟一位穿浅青色衣衫的姑娘说些什么。 姜恬见状骇然的张大了眼儿,那不正是刚刚还哭的惨兮兮的晚荷表姑娘吗?她直勾勾的望着那对俊男靓女,只觉得心里堵得不得了。奇了怪了,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而已。为何会觉得扎眼的很。 夏晚荷上马车的时候,突然觉得脚腕一痛。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载去。她吓得惊叫出声。 在身子即将落地的瞬间,却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搂住。她睁开吓得紧紧闭住的双眼望去,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感激又娇羞。 姜恬嘴里轻轻的吐出一句‘奸夫□□’。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陌生又熟悉。她头痛欲裂。捂着脑袋慢慢的蹲了下去。 红枣惨白着脸色跪在庭院中间,从正午到夜半,一动不敢动。轻轻的别过头,拒绝喝雪梨不忍心偷偷喂过来的水。心中的自责与恐慌几乎将她掩埋。 都怪她。 窦成泽眼中呈现一种骇厉的红色,脸上神情癫狂吓人,就这么坐在床上紧紧搂着昏迷不醒的姜恬。眼神幽幽似狼的紧盯着梁丘亭。 梁丘亭两股战战,感觉到手下微弱的几乎感受不到的脉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遂大着胆子哆哆嗦嗦的道:“王爷,姑……姑娘恐怕是不行了。” 窦成泽阴鹜的眸子瞪着他,手下情不自禁的发抖。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问岁平道:“可是来了?” 岁平屏着气轻声回道:“刚刚来人回说已经到城门了,这会子估计快到了。” 窦成泽眷恋的蹭着姜恬柔嫩的小脸,望着那双紧紧闭着的眸子,痛不欲生。百密一疏,就出了这样大的差错。 很快,室内就进来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白面白须,肥头大耳,慈眉善目,正是宝泉寺的善见大师。 七十一回 姜恬这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永远把自己往年轻了打扮、胡子一天刮三遍的窦成泽,脸上的沧桑再也遮掩不住。 红枣望着明明一直都寸步不离守着姑娘的王爷火速离去,有些不解。这姑娘马上就醒过来了,王爷怎么这时候走了呢? 正在这时听见里面嘤咛一声,红枣喜极而泣,因为走的急,脚步有些踉跄。 姜恬费力的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碎花承尘,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不是死了吗,就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好像还听见成泽哥哥毫不压抑的咆哮与怒吼。 她自嘲的笑笑,祸害留千年,这句话果然是没错的。 红枣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姑娘脸上带着虚幻又怪异的微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红着眼圈上前,激动的问道:“姑娘醒了,可还难受?” 虽然善见大师已经说了,姑娘三天必会醒过来。只要醒过来,就什么都好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 姜恬费解的望着年轻了许多的红枣,讶异的问道:“红枣?”红枣不是已经出嫁,跟着夫婿去西北了吗? 第81节 红枣使劲点头,眼泪都被带了出来,“是奴婢,是奴婢,姑娘想要什么?” 姜恬眨了眨眼睛,环视四周。不,这不是桃花坞她的寝殿,也不是成泽哥哥的寝殿。“这是哪儿?” 感受到纷至沓来的记忆汹涌而来,姜恬吃惊的瞳孔张大,“这是靖王府?!” 红枣愣了愣,呆呆的道:“是。” 望着姑娘惊慌失措的脸,红枣担忧的问道:“姑娘,您没事罢?” 姜恬脑子乱的很,前世,今生,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她想一个人静一静。遂无力的对红枣道:“我没事,你先出去罢。” 红枣不放心,还要再劝。姜恬抬眼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安抚的笑着道:“下去吧。” 红枣欲言又止,却是不自觉的听从姑娘的吩咐。她慢慢吞吞的给姜恬把吻着热水的小茶壶放的离姜恬近一些,“那奴婢就在外面候着,姑娘有事一定要喊奴婢。” 姜恬笑着点头。 听见红枣关门的声音,姜恬开始陷入沉思。虽然不敢相信这样奇妙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她并没有那么惊恐。 去寺庙道馆,烧香拜佛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总不会是妖怪就是了。这不是她如今烦恼的问题。 她烦恼的是,她跟窦成泽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 这一世,太多的事情不一样。若说最大的异常,就是窦成泽了。她不自禁的怀疑,是不是成泽哥哥也是重生的? 可是随即她又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这么些年的朝夕相处,成泽哥哥实在是没有一丝重生的迹象。 而这,反而更加难办。 这一世他们在一起太过和谐,而她不能把前世种种加诸于这一世什么都不知的成泽哥哥身上。这样不公平,她也不忍心。 其实就是前世两个人闹得那样僵的情况下,她也对窦成泽恨不起来。她只是想不开,只是过不去。 一女侍二夫,君抢臣妇,兄妹**,无论哪一个罪名传出去,他们三个人都抬不起头来。那样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她的成泽哥哥那样好,她怎么忍心让他留下千古骂名。她的夫婿孟严彬那样无辜,她怎能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一个她,害了两个人。 姜恬醒过来的当天晚上,窦成泽并没有过来。姜恬有些困惑,按说以成泽哥哥对自己的爱护,就是他睡着了也会过来看看自己的。可是这时辰明显还不到他就寝的时间。 不过因为刚刚醒过来,可能是魂魄之间磨合也是一件十分耗费精力的事情,拧着眉头想了一阵她就又迷迷瞪瞪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一眼就透过还迷蒙着的眼帘看到了半跪在床前温柔注视着她的窦成泽。看样子来了已经很久了。 窦成泽见她醒过来,温柔的问道:“醒了?” 姜恬望着眼前这个没有早生华发,没有过早沧桑的成泽哥哥。他依然那样英俊,眼里的深情亘古不变。她突然想哭。 在懵懂的年纪,她不懂情爱。靖王府里单纯温馨的日子使得她一如个孩子一般,而在她还未长大的年龄,就嫁给了孟严彬。平心而论,相比嫁给其他人,孟府的日子再好不过。 在孟府的日子里,婆母虽然看自己不惯,但是体弱多病,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找她的麻烦。 而孟严彬对她的宠爱,让他唯一的妾氏夏晚荷在自己面前永远蹦跶不起来。 可是相比在靖王府的日子,她过得还是不那么舒心。人不怕辛苦,就怕落差。而她明显没有随遇而安的豁达。她不止一次的偷偷抱怨过,要是不嫁人多好,要是永远跟着成泽哥哥多好。 成泽哥哥什么都想好了,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只是他漏算了他自己的心。也漏算了她的固执。 前世临死之前的日子,其实她是后悔的,后悔那样的折磨他。 贺怜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祸水。 这一世他未娶她未嫁,而且又早早的确定了彼此的情意。不会妨碍谁,不会被千夫所指。 那么,就好好的在一起罢。 窦成泽见她望着自己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淌眼泪,心惊肉跳。生怕历经两世,就算这一世两人之间的路平坦又干净,她也不肯接受他。 他脸色有些难看,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道:“要起来吗?” 姜恬抬起手眷恋的摩挲着他的眉眼,自责的想,她真是个没有心肝的人。直到如今,虽然她是心甘情愿的想跟着成泽哥哥携手终老。 可是还是弄不明白,那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迷恋他对她的好,亦或是对不能违抗的命运的妥协。 “成泽哥哥,你心悦我吗?” 窦成泽心肝跳了跳,快速答道:“当然,妞妞还不肯相信吗?” “不,我信。可是我对不住你的好。” 窦成泽心里发酸,觉得五脏六腑酸胀的难受,白着脸道:“我乐意。” 我知道你是个小白眼狼,我知道你没心没肺,但我还是爱你。我也想放你自由,也想就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让你一辈子随心所欲。只是,我做不到。 妞妞,你别再怪我。也别再为难自己。 姜恬记忆完全恢复之后太过平静,平静的窦成泽整天吃不好睡不着。越是疯狂的暴风雨要来临,之前就会越宁静。妞妞,这该不会是爆发前的养精蓄锐罢。 姜恬不是没有察觉到窦成泽的一样,不过只是以为是被她先前的意外离魂给吓着了。变得有些患得患失,一惊一乍而已。 将近六月,太阳的光芒日盛,没有了春日的含情脉脉,渐渐的热情似火起来。 红枣几个望着规规矩矩的坐在软榻上看书的姑娘,十分欣慰。病了一场,姑娘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 唔,虽然手上依然拿的话本子,而不是诗集。 窦成泽脸上带着薄汗,身着一身宝蓝色绫缎袍子大步而来。望见姜恬静静的侧影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像是偷偷怀揣着别人家的兔子招摇过市一样,可能下一刻,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82节 这样偷来的幸福,很没有安全感。只是他不敢坦白,若是骗小宝贝一辈子可以换来两人和和美美的小日子,那么他宁愿带着那张面具过活。 装成这个清清白白,温柔宠溺的成泽哥哥。 没有过错,没有前科,挺好。 姜恬察觉道一道比六月的阳光还要热烈的视线,微微侧转过头来。望见站成一块望妻石的窦成泽,她甜甜一笑,还是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 捏着自己干干净净香香的小帕子,温柔的给窦成泽拭去腮边的薄汗。窦成泽有些受宠若惊,喉结上下滚动,哑声唤道:“妞妞。” 见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一个小关心,都让窦成泽感动的不能自已。姜恬心虚的想,自己以前对他是得多忽视多差劲啊。 遂抬起眸子一脸正色的保证道:“成泽哥哥,以前我对你不够好。以后我会好好心疼你的。” 窦成泽的心好像泡在酸甜的梅子酒里面,酸软的不像样子,嘴巴张张合合,最终也只吐出一个字。他哑声道:“好。” 一个人付出的久了,总会累的。窦成泽虽然不会厌倦,不会半途而废,却是会疲惫。可是现在好了,守得云开见月明,记忆完整的小宝贝都能接受他。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开心,天可怜见,上天竟然会如此的眷顾他,如此容易的就得到她谅解的芳心。 岁平望着含情脉脉胶着在一起的两位主子,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越发的黏糊了。虽然众人心照不宣的明了两位主子在一起了,但是……能不能稍微含蓄一些。这样旁若无人的甜蜜,让旁观者很尴尬啊。 没看着周围的小丫鬟都羞跑了,您二位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他低着脑袋不敢再看,咳嗽了一声,打断二人的腻歪,“王爷,睿王殿下已经到了。同来的有五公主,还有燕国公府的明玉小姐。” 窦成泽十分不悦,冷着脸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岁平噎了噎,小声道:“睿王殿下早就说要来王府喝酒,要跟您一醉方休。”日子都是您早就定好了的。 七十二回 睿王窦成泯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可是这些年下来,光长岁数,不长心眼。数十年坚持自我做一个人人称道的‘傻瓜’,实在也是皇家难得一见的奇葩。 这天本来是想自己来靖王府跟窦成泽不醉不归,醉了就住下的。可是从宫里给皇后请安出来,却带上了两个小尾巴。 五公主窦灵犀自从长安公主出生以来,自觉在宫里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被父皇忽视的痛苦,与被下人可怜轻视的难堪,使得她觉得宫里的日子窒息的令人难过。 今日被闫明玉一番若有似无的话勾的心痒痒,索性跟着哥哥出宫去玩一玩。公主出宫不容易,但是如果去自家哥哥的府邸玩还是可以的。皇后自己完全可以做主。 皇后侄子闫勇罗最后被判处流放三千里,并没有祸及家人。对于权贵之家来说,闫勇罗这样靠着家族过活的浪荡子,只要性命还在,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找人照顾着,也吃不了苦。不过是换个陌生的地方游戏人间而已。过几年等事情淡了,再回京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闫明玉毕竟是燕国公的亲生女儿,并且精心培养了那么久。给了庚王爷确实可惜。所以在事情了了之后,燕国公给庚王爷送了十个上等的梨州歌姬,清一色的清倌。 从来没有岳父给未来女婿送小星的说法,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庚王爷也有自知之明,而且这次的事情还没等到他代表宗室帮忙说话呢就定案了,他也实在没有帮到什么忙。虽然没能顺利的娶到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做续弦,但是平白得了这么些美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这事给过了。 毕竟燕国公府这样的地方,还容不得他仗势欺人的强娶。这样好说话的忘掉两家的契约,对双方都好。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见面也好说话不是。 所以最近燕国公府的日子还算和煦。闫明玉经历了上次被逼嫁的风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再出现什么事,家里又会用自己拿去联姻以渡过难关。对于自己的人生大事,再也不敢高高在上的待价而沽。 这次来靖王府做客,是她算计的。虽然年纪不大,但闫明玉考虑问题远比同龄人深刻成熟。她永远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诸位成年王爷全部都有正妃了,连侧妃的位置都满了。而其他一些王爷要不就是年纪比她小,要不就是人才不出众权势不滔天。 她是坚信睿王会登上宝座一统天下的,那么做不做那个皇后实在没什么要紧。有皇帝表哥撑腰,还有燕国公府在后面做后盾,在宫外的日子,绝对比进宫舒服。 睿王如此的尊敬窦成泽,可见等睿王表哥登基之后,窦成泽的地位绝对不低。 结合种种,闫明玉觉得,靖王窦成泽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佳婿。 最重要的是,她贪恋他眉间眼底的那抹温柔宠溺。被出众的夫君那样温柔以待,想必会十分幸福罢。懂事了那么久,她也想试试被人捧在手掌心是什么感觉。 所以,她来了。 姜恬不太喜欢曾经想让她进宫伴读的精明五公主,也不喜欢长袖善舞但待人少了几许真诚的闫明玉。所以嘟着嘴巴不乐意出去陪客。 窦成泽心疼她,建议道:“要不就说你不在?” 姜恬白了他一眼,扯着他的衣裳袖子荡来荡去,委屈的道:“明明我也是客人,为什么还要我去招呼她们,我不喜欢她们。” 这摆明了就是胡搅蛮缠了,无论是主还是客,来了人,总是要去见一见的。而且她虽然明面上跟窦成泽没有骨血关系,但是她却是实实在在的被窦成泽养了十年。人来客至,特别是来的还是没出门子的姑娘家,她说什么都该陪着的。 恢复记忆的姜恬虽然也曾掌管过国公府邸,做过当家主母。但在窦成泽面前,依然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被偏爱的人永远都有恃无恐。而窦成泽表示爱死了她明目张胆的不讲道理。 不过他还是不太开心,认真的纠正道:“妞妞你说错了,你是这里的当家主母,连我都要归你管。怎么就成了客人了。” 姜恬知道自己说错话戳到成泽哥哥敏感的心肝了,淘气的吐了吐舌头。小脑袋抵着他硬硬的胸膛弱弱的道:“可是人家就是不想去嘛~” 窦成泽的身子都酥了,可是如若只有窦成泯一个人还好说,直接撵出去就好。今日,却是还有两个外人,总不能随意而为。 “这样吧,我就说你不在?出门去了?” 姜恬叹了口气,嘟囔道:“算了,还是去吧。” 窦成泽揉了揉她蹭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里暗暗发誓道。妞妞,我总会让你肆意的在这大楚横行霸道的。 天气正好,靖王府的花园虽然比不上御花园,但收拾的也颇有一番看头。 男女授受不亲,里面还有个闫明玉呢。所以姜恬准备领着五公主和闫明玉在她最爱的荷花池水榭摆宴。窦成泽则欲领着窦成泯在另一侧的竹林里。 窦成泽见状不满的道:“本来人就不多,再分成两拨,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这也没外人啊。” 闫明玉欲语还休的望了窦成泽一眼,柔声道:“睿王表哥说的是,想必靖王表哥是因为我在才要回避的罢。其实大可不必,不然,大家玩的不尽兴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人家都这样说了,窦成泽与姜恬也不好再坚持。再说姜恬本来就不想单独跟这两个女人在一起,在一起说什么啊。 第83节 作为半个主人,还是里面身份最低的,肯定要哄着人家。她活这么大,除了曾经的婆婆宁国公夫人,可是还没有给别的什么人陪过笑脸呢。 几个人围在圆形的大理石桌上,窦成泽左边是姜恬,右边是窦成泯,窦成泯右边是闫明玉。 酒宴正酣的时候,窦成泯突然觉得右腰侧一阵刺痛,手一抖就把酒倒在了窦成泽的身上。 窦成泽起身去换衣不久,闫明玉就羞红着脸表示自己想要更衣。 姜恬望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心里的那股怪异感又冒出来了。 靖王表哥?脸还那么红?还那么温柔? 闫明玉来之前是做过功夫的,京中权贵住的宅子构造基本都差不多。而且窦成泽与窦成泯年纪差不多,王府差不多是同时建造竣工的。所以虽然第一次来,对于靖王府她却很是熟悉。 她甩掉给她领路的王府婢女,站在一处隐蔽的花间小径中静静等待窦成泽的到来。当看见那个英俊挺拔的身影一身月白衣衫分花拂柳的走过来时,她鼓起勇气站了出去拦住他。 窦成泽正在担心自己不在,小宝贝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不自在?窦灵犀一向跋扈,会不会欺负她?却突然被人拦住,他拧着眉头转眼去看。 闫明玉见他一脸严肃,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就是因为他外表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有人们势利眼看不出他的潜力,错把珍珠当鱼目,所以她才有机会的不是吗? 这样的男人不滥情,不容易动情。但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 时候刚好,人刚好,只要她先往前跨一步而已。不是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嘛。 窦成泽僵着一张老脸听着眼前温婉可人、端庄大方的姑娘对着自己一诉衷肠,心里膈应的要死。这闫家人脑子是不是都不太好使啊! 正想板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然后赶快回去给小宝贝救场时。听见左边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咔哒’声。 有人偷窥? 窦成泽一怔,幽暗的眸子里有被人窥探的不快。但在看清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时,虽然他什么也没干,却是心虚恐慌的厉害。 姜恬站在一颗粗粗的玉兰花树后面,脚下是连绵成片的酸酸草。梅花状柔嫩的叶子,粉红色喇叭状的花,连成一片浅浅的绿,点缀着几多粉色的红。 她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见窦成泽跟闫明玉看过来,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善解人意的道:“打扰了,打扰了,你们继续,呵呵,继续。” 窦成泽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在乎,还是气大发了?不过不论如何,他都觉得委屈。 她不信任他和她不在乎他,这两种可能都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窦成泽气的脑仁突突的疼,心好像被人用力的攥住,松开,再攥住,再松开。不再理会闫明玉的脉脉含情,冷着脸拂袖而去。 姜恬没有回水榭,而是往自己院子那边走。果然,她还没数到二十下,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笑吟吟的回头看过去,却被窦成泽粗鲁的一把撸住手腕,强硬的拉着她就往前大步走去。 姜恬吃吃地笑,调皮的用另一只手的小手指去戳他,嗔道:“红杏出墙的是你,怎么反倒生起气来了?” 窦成泽望着她娇娇悄悄的小模样,气的牙痒痒,只顾拉着她闷头往前走。恨恨地道:“回去再收拾你。” 姜恬见他脸色铁青不似玩笑,缩了缩脖子,伸出手指头又戳了他一下。 这一下正好戳在窦成泽的腰窝上,戳的他顿时一个激灵,恼羞成怒的回头怒视姜恬,“你给我老实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宝月轩,窦成泽冲着站在正屋门前的丫头们冷冷的吩咐道:“都下去,谁也不准靠近!” 然后拉着姜恬径直像室内的雕花大床走去。 姜恬一直都乖乖的,直到被窦成泽一把推倒在柔软的被褥里还是乖乖巧巧的。见窦成泽黑着脸压在自己的身上,她赶紧伸出右手手腕委屈哒哒的指给他看,“你看,你都给我弄疼了。” 窦成泽一看,果然都红了,还隐隐有些变紫的趋向。心里后悔,却还是硬着心肠质问道:“刚才你什么意思?” 姜恬呆呆的望着他,笑嘻嘻的道:“什么什么意思?” 窦成泽脸色十分难看,拿着姜恬的手放在自己左边胸口处,压抑得道:“妞妞,我这里难受,你别这样。” 至于别哪样,他没说。但是姜恬心知肚明,望着身上人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的脆弱模样,姜恬的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 她努力翘起头在窦成泽的嘴巴上亲了一口,语气低柔却坚定的道:“我相信你的。” 七十三回 窦成泽望着姜恬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美丽的面庞,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姜恬伸手轻轻揽着他的头,用细嫩的手指眷恋的抚着他粗粗硬硬的头发。有这样头发的人大多性子也硬,执拗的让人头疼。 “我相信你的。”她又重复了一遍。 她并不是对他所做的一切熟视无睹。前世自从她成亲以后,他就再也未曾踏过后院。就是后来做了皇帝,后宫的那些嫔妃也不过是礼部按例册封的。 没有一个新人。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守身如玉。这说来荒唐,哪有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的。更何况她,还是个碰不着的女人。 前世,就是孟严彬爱她最深的时候,他也是有通房的。后来,还有了夏晚荷。就这样,在京城也是少见的。她也很满足了。起码除了丈夫的尊敬外,她还有宠爱。相比其他当家主母,过得已经不错了。 就是山间的农夫,有了闲钱,还会纳个小妾呢。唐玄宗对杨贵妃的爱感天动地,但是他后宫的妃子一个都不比别的皇帝少。 说来悲凉,可是风俗就是这样。小妾二房,是男人权势富贵的象征。有了代表面子。没有了就会在人群中抬不起头来。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做到了。可能他不是有意的,但这更难能可贵不是吗? 姜恬一笑,娇滴滴的翘着小鼻子道:“有我这样秀外慧中的大美人在前,除非你眼睛瞎了,否则怎么会看上她。我的男人当然是最好的,被个把人看上有什么奇怪的。”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的不伦不类。窦成泽却觉得如闻天籁。整颗心沸腾不已。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只低头热切的吻着自己小宝贝玉兰花般的小脸。嘴里不停的喃喃喊着乖乖心肝儿小娇娇。 姜恬乖顺无比的任他亲吻着。两人在放下帘帐的床榻上你侬我侬,全然忘记了后花园荷花池水榭里的客人…… 岁平为难的站在门口拦着闹腾的窦成泯,苦哈哈的道:“王爷,您稍微等一下。属下这就去给您叫行不。” 屋子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您要是直接闯进去看见什么了不得的,那我以死谢罪都不够啊。 第84节 窦成泯在亭子里左等右等,只等回了脸色不好的表妹。至于窦成泽跟姜恬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坐不住了。 一路来到澄祥院,准备进去看看窦成泽到底在做什么。正好听见小四子跟岁平嘟囔着原来靖王府仅有的两个主子都在宝月轩。 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窦成泯喝的酒不少,虽然看着还好,其实已经有些不清醒了。闻言自是不依的。说什么都要往里闯。 五公主与闫明玉也跟来了,窦灵犀不满的看着岁平。昂着小下巴高傲的道:“好个不省事的奴才,连王爷公主都敢拦,谁给你的狗胆。怎么,本公主进自家哥哥的院子,还要什么外人同意不成?” 这话明显就是在指桑骂槐,很是不好听。确实,姜恬跟窦灵犀相比,在靖王府只是个外人而已。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窦成泽黑着脸走了出来。还是之前的那身衣服,只是酒液浸湿的痕迹已经干了。 “本王不胜酒力,今日就到这儿罢。岁平,送客。” 窦灵犀脸上有些下不来,刚刚还说人家是外人呢,现如今就被自己的哥哥打了脸说是客人。色厉内荏的道:“二皇兄这是何意,可是要赶我们?” 闫明玉幽怨的望着窦成泽,知道这个冰山王爷难攻克。只是为何有才有貌有家室的自己主动追求,他仍是看不上。 心里不服输,眼神哀怨的望着他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她表现的太过明显,窦灵犀侧目。 闫明玉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女追男不丢人,丢人的是被人家拒绝。她调整了下心情,大方得体的笑道:“时辰也不早了,酒也喝了,膳也用了。既然二位王爷都喝多了,那么就此散了罢。” 说到‘散了’二字时,咬字特别清楚。 窦灵犀有些不乐意,这好不容易出宫一趟。 窦成泯见着窦成泽背就挺不直,见二哥脸上风雨欲来,心里咯噔了一下。遂陪着笑脸道:“也是,灵犀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走,再去六哥府里转转。看看你侄子侄女们。” 姜恬一直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这时候也没人注意她了。除了窦成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就是窦成泯也不能确定。万一还在花园子里转悠着找人呢? 等到人走光了,她蹦跶到窦成泽面前,眼神古怪的盯着窦成泽来回的看。 窦成泽被她灼灼目光看的浑身发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怎么?” 姜恬带着点小兴奋,不怕死的调侃他道:“依我看,闫明玉这儿没完,你等着吧。” 窦成泽一时无语,忍了忍还是一把把她箍在怀里,狠狠的捏了翘挺挺的小屁股一把,冷声道:“我被别人惦记你就这样高兴,是不是想着等我一被人抢走,你就去找个小白脸双宿双飞,嗯?” 捏完手感太好,遂把手不动声色放在那里不动了。 姜恬本是玩笑的意味居多,但是心里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得意。毕竟女人都是小心眼的,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热情似火的追求,总是会有些不舒服。 闻言把小脸一拉,语重心长的道:“你看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把之后的事儿想好了。你这样朝秦暮楚的就是不守夫道知道吗?” 窦成泽咬了她小鼻子一口,一碰上那柔腻的肌肤就再也离不开,干脆用嘴唇沿着一寸一寸的摩挲着。低声呢喃着:“你个不讲道理的小坏蛋。” 抵不过窦成泽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姜恬委委屈屈的拿起了针线。答应以后窦成泽的里衣她都包了。 窦成泽最后留下一句,“这才对,哪有让自家男人贴身穿着别的女人做的衣裳的?” 姜恬不服气的顶嘴道:“给你做衣裳的都是最好的绣娘,没个十年八年绝对出不来。大多都是成了婚的或是自梳女,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有特殊癖好,就喜欢人*妻? 见窦成泽阴测测的望过来,赶紧没出息的拎着裙子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嚷嚷着,“没说不给你做呀,我只是将跟你讲道理嘛。” 伴随着零星的知了叫声,姜恬正望着自己刚刚绣好的一朵粉色小梅花傻乐。想象着成泽哥哥黑着一张脸,还是要咬牙穿着它到处走的样子笑的肚子疼。 然后一向笑眯眯的小四子,罕见的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给姜恬请了安就欲言又止的望着周围的下人不说话。 姜恬纳闷,从善如流的把下人都遣下去。只留下水桃和蜜桔两个。见小四子还是抿着嘴不开口,忍不住指着他笑骂道:“还不赶紧说,卖什么关子,你们两个看见没,这是还要防着你们呢。还不下去给我打他。” 水桃和蜜桔两个闻言摩拳擦掌的就要去挠小四子一脸花,小四子见状赶紧求饶:“姑娘和两位姐姐可饶了小的罢,实在是这事不宜外传,还烦请两位姐姐中的一位去守着门。” 这样的谨慎。姜恬几个也不再闹,水桃和蜜桔都乖觉的去站在门口守着。 小四子这才靠近姜恬小声的道:“回姑娘,海棠姑娘那边的事情办妥了。现在正在奎文阁的后罩房里。”奎文阁是窦成泽的书房,除了姜恬的宝月轩外,是王府最严实的地方。 姜恬猛地站了起来,慌乱中亵衣上还没拿下的绣花针把食指都扎破了。她也顾不上管。圾上鞋就要往外去。 小四子赶紧拦住她,“姑娘,您可不能这样去。虽说王府干净,但是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就会有外面的眼线。您先冷静下再过去罢。透漏了风声就不好了。” 姜恬悠闲的端着一盘子新鲜的杏子走进窦成泽的书房时,海棠已经安顿好了。 望着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生气的美人儿,闻着空气中熏香也冲不掉的淡淡血腥气,姜恬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快步扑到床上,哭泣道:“海棠姐姐这是怎么了?” 海棠睁开眼睛,望见她倒是灿烂一笑,“这次,又多亏了你了。我没事……” 姜恬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海棠有孕了,已经两个月了。这次的出逃,差点把孩子给伤了。不过好在梁丘亭不是欺世盗名之徒,还有几把刷子,把孩子保住了。 姜恬见她这样平淡,竟然还能冲着自己笑。心里发酸的厉害,颤抖着唇儿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候什么安慰都是苍白的,对于这样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和破败的身躯,怨天尤人都没有力气。 她只能紧紧地握住海棠的手,含着泪道:“没事了,没事了。” 可是人世间的事情,却从来不会如人所愿。总是有人生来命苦,兴许是前世欠的债,兴许是为来世修的福。 七十四回 海棠在靖王府养身子的这半个月,是她最近几年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不必担心生意,不必防备着族中亲戚的打秋风。更不必担忧定国公府中众人的纠缠。 闲暇之余跟姜恬在一起打打簪子绣个花,就连八岁的海夏都活泛了许多。孩子眼睛干净,是最敏感的。之前颠沛流离的日子,一直都懂事的不给姐姐添麻烦。来靖王府后,虽然也是寄人篱下,却看的出姐姐是真正的开心。 安静的小小孩童也有了孩子的样子,会跟在岁安和小四子的身后跟前跟后的玩耍。会跟着虎皮一起陪红烧肉东奔西跑。 海棠看着欣慰,却是眼睛发酸,低叹道:“跟着我,苦了夏儿了。”又摸了摸还不显的肚子,眸子终是黯淡了下来。海夏起码身世光明正大,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个见不得人的奸生子。 姜恬在一件雪白丝绸亵裤上绣着一朵嫩黄嫩黄的迎春花,闻言安慰她道:“只要跟着你,再苦他也不怕的。你可千万要保重,不看别人,就是看着海夏和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好好活着。” 第85节 海棠淡淡一笑,妩媚风华,“我知道。” 已经失去过一个,这个来的依旧不合时宜的孩子她再也舍不得打掉了。只是她害怕孩子长大了会怨她。 姜恬当然知道她在怕什么。不过如今她的记忆恢复,知道她的成泽哥哥是要当皇帝的。所以她现如今十分的有底气,拍了拍小胸脯大声道:“至于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我干儿子,我是说什么都要护着他的。” 国公爷的亲儿子,皇后的干儿子,就算身世有瑕疵,谁人又敢当面指责。 海棠感激的一笑,有友如此,她何其有幸。 现如今海棠已经住进了姜恬的院子,两个人同进同出。本来姜恬想让海棠跟自己一起住在正屋的。也好说说话做做伴。 可是被窦成泽臭着一张脸否决了,说什么都不让。姜恬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也只有一句话,让海棠住进正屋可以,但是姜恬必须要搬进澄祥院。 姜恬气死了,没办法只有把海棠安顿在西厢。 不是王府没有院子住,但是姜恬总觉得好好的姑娘家,经历了这样悲苦的事情。是需要安慰,需要人陪着的。住在两个院子里,照应总不如住在一起方便。 这次窦成泽倒是没有拦着,姜恬为他如此识趣还奖励了一番。把外衫褪去,丧权辱国的让人家里里外外亲了了遍。 在窦成泽想要把小裤也褪去的时候,终是忍不住,大怒道:“窦成泽,你不要太过分!” 窦成泽呼哧呼哧的趴在她的身上喘着粗气,眼睛红的跟山坳子里饿了一冬的野狼似得。姜恬现在一心接受他,见他如此难受也是不忍,万一憋坏了怎么办。只得委屈哒哒的伸出一双柔弱无骨的素手,巧弄玉杵。 事毕,窦成泽吃饱喝足一脸餍足,闭着眼睛回味着刚刚的美妙滋味儿。虽然没有来真的,但就这样也足够**了。 姜恬把自己一手的滑腻气恼的抹在窦成泽光溜溜的胸膛上,气呼呼的骂‘坏蛋’。 窦成泽笑呵呵的,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小宝贝洗手,毫无怨言。等下人放好水后还要跟着伺候小宝贝洗澡。被姜恬一巴掌给拍了出来。 窦成泽可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坏蛋,一边毫无下限的在姜恬这里索取福利。一边继续自己的阴谋诡计。 吩咐对定国公府已经熟门熟路的杜一去给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朱存周送个信儿,也不是别的,是海棠常带着的一支海棠花簪以及一句话。 自从海棠失踪之后,朱存周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寻找。连定国公夫人那里都被他发作了一通,朱荣也莫名其妙的被他严刑拷打了一番。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德高望重的夫君/父亲,原来是个衣冠禽兽,连儿子的女人都不放过。 一番探查,朱存周也知道不是他们。心里更是惊慌。 海棠的出逃有外人跟她里应外合,这是他十分肯定的。否则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绝对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越过层层守卫逃出去。 那么,到底是谁呢? 当海棠簪子被下人递过来时,胡子拉碴的朱存周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送了信,就说明这人对他是有所求的。有所求就好,起码他的女人是安全的。 由下人伺候着沐浴修脸,换了一身蜜合色绸杭直裰,他义无反顾的孤身一人进入了城外一所不起眼的宅子。 程畅不放心,试图阻止,只是朱存周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开始的时候他要海棠只是单纯的为了治病。而现在,他的心已经掉在那个勾人的小妖精身上,收不回来了。 吩咐程畅上去敲门,开门的是个白头发老翁。见到他们倒是和善,慈祥的道:“二位有何要事,家主不在家,有什么事过段时候再来罢。” 朱存周也不多话,直接把海棠簪子递上前,低声道:“定国公朱存周。” 老翁警惕的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把门开的大了些,一双浑浊的眼睛精光闪闪,“国公爷自己进来就好,宅子窄小,闲杂人等就先回去罢。” 程畅怒声道:“你个老头……” 话没说完就被朱存周打断,淡淡道:“回去吧,也别再这儿守着,被人看到不好。” 程畅还要再劝,朱存周已进了门,白发老翁啪的把门关的严严实实。 朱存周一边走,一边暗自打量着这普普通通的小院子。正房四间,院子里种了几颗枣树,叶子在夏日的微风里摇曳着,还有东西厢房,很是居家。 被人领着进入正房,打开一个隐蔽的暗门,进入之后原来别有洞天。朱存周见怪不怪,反倒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只是在那斟茶的白衫男子抬起头来时,他震惊的瞳孔微缩。 窦成泽把茶盅放在对面,做了个请的动作,温文尔雅道:“国公爷尝尝,是自制的粗茶,别嫌弃。” 朱存周微微一笑,从容的坐下,道:“留着殷家血脉的男儿,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 拿起茶盅一饮而尽,朗声道:“好茶!茶也喝了,王爷还是有话直说罢。” 窦成泽不以为意,寒暄道,“本王府里的小丫头跟海棠姑娘投缘,遇见海棠姑娘求救说什么都要帮忙。本王拿她没办法,只能给国公爷添麻烦了。还望国公爷海涵。” 朱存周双拳紧握,咬牙道:“她跟你们求救?” 窦成泽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状若无意的道:“国公爷可知海棠姑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朱存周立马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这明显是听清了,却是不敢相信。窦成泽也不理他,只自己自在的又喝了一盅茶。 朱存周兴奋激动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搓着手围着桌子走了好几圈,拉着窦成泽的肩膀问道:“她,她可还好?” 窦成泽不悦的望着他的咸猪手,不吭声。朱存周忙把手放下去,眼巴巴的望着窦成泽。全然没有一个成熟中年男人的稳重,乐的像是个找不着北的孩子。 窦成泽有些羡慕,心爱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多么幸福。遂口吻和气了些,“国公爷放心,海棠姑娘现在跟我们家小丫头住在一个院子里。王府里也有妥帖的大夫。” 都说男子薄情,其实男子一旦深情起来连他们自己都害怕。 朱存周明明知道自己是进了窦成泽的套了,可是他没有办法。他的女人跟外人一心来算计他,他却一点都舍不下她。只能毫无还手之力的任人宰割。 窦成泽好像知道他心里所想,扯了扯嘴角轻描淡写的道:“放心,不过是借你的口说句话而已。不会给你惹来一点麻烦。” 等窦成泽解释完后,朱存周觉得一切荒谬之极,怒道:“就这样的小事,哪里值得这样兴师动众?王爷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窦成泽闻言哂笑,反问道:“若不是这样,你肯听我的?” 第86节 朱存周哑然,是呀,若不是这样,他哪里肯这样轻易的就站队。哪怕是暗下。 窦成泽站起身来,抱拳一礼,歉意道:“我们家小丫头把海棠姑娘当做知己好友,现如今护得紧。本王能做的只是帮助国公爷见海棠姑娘一面,至于她跟不跟你走,请恕本王无能为力了。” 朱存周知道关键不在窦成泽那里,是海棠不想跟着他。声音干涸,勉力笑道:“多谢王爷。” 对于窦成泽他埋怨不起来,海棠的心不定。不是窦成泽,她总有一天也会跑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这样也好,脓疮早点发出来,也可以早早医治,早早康复。 七十五回 姜恬很快又给窦成泽做好了一套亵衣。 窦成泽见着上面嫩黄嫩黄的迎春花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试探着着跟姜恬商量到:“妞妞,下次能不能不要给我绣这些小花小草什么的了。” 姜恬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哼声道:“我就会绣小花小草,别的不会。” 亵衣反正穿在里面也没有人会看到,窦成泽也并不强求。望着手中比上一次针脚平整了许多的亵衣,心里更多的还是欢喜。只是面上无奈,不清不淡的道:“随你。” 姜恬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着,扒开自己外衫的袖子,露出里面的亵衣,上面也是一溜的迎春花边。她抻着袖子给窦成泽看,娇滴滴的道:“你看,我也是这样的花边呢。” 窦成泽望着那一溜迎春花边映衬着如雪似玉的手腕,喉结滚动,眼眸一深。 姜恬见他这样子就知道没安好心眼,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成泽哥哥先换上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 窦成泽望着那抹娇娇悄悄的小身影扭着小屁股走了出去,并不阻拦。他现在就是一团火,她就是他的干柴,一旦靠近,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摩挲着手中的亵衣,想象着自己跟小宝贝穿着相同样式的亵衣躺在一张床,甚至一个被窝里,心里火热。 姜恬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亵衣,就上了床榻,歪坐着在等下看书。 红枣端着一小碗金丝红枣燕窝粥进来,柔声道:“姑娘,把粥喝完就睡下罢。灯下看书容易坏眼睛。” 姜恬唔了一声,接过碗一边喝着一边问:“可给海棠姐姐和海夏送去了。” 红枣把书关上,放在床外边的柜子上,答道:“送去了,海棠姑娘的跟您一样,海夏少爷最近有些上火,所以厨房给送的是百合莲子粥。” 姜恬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专心拿着调羹小口小口的喝粥。喝完就乖乖地睡下了。 殊不知在她陷入黑甜梦乡的时候,她的好成泽哥哥穿着她刚刚做好的迎春花亵衣,正引狼入室准备把她的好知己赶走。 朱存周一身黑灰色的袍子,在夜色中丝毫不显眼。低调的由人领着直接从王府的角门而入奎文阁。 他走的很急,这个时候,心中的渴望却愈发强烈。他心爱的女子,还有他们共同的孩子。一想到这些他就心潮澎湃。 院子里非常安静,没有一个人。当望见一抹由灯光打在窗户上的倩影时,朱存周湿了眼眶。这半个多月的挣扎痛苦与煎熬,都死死咬着牙关挺着。可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心中的思念与酸楚再也忍不住。 海棠刚喝完雪梨端上来的金丝红枣燕窝粥,就被小四子偷偷的叫到了奎文阁。她心中忐忑,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平静不下来。 正在望着一豆昏黄的灯火发呆,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转身去看,却望见了她再也不想见到的那个人正在泪眼婆娑的凝视着自己。 见她回头看过去,竟然露出雪白的牙齿森森一笑,眼角的纹路在灯火下好似也变得柔和了起来。在她看来,却依旧恐怖。 海棠吓得一动不敢动,反应过来就想往外跑。朱存周见她动作剧烈,吓得心惊胆战。大喝一声:“不许动!”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只是一两点。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海棠最终决定跟着朱存周回去。 姜恬恨其不争,口气跟脸色一样难看,气呼呼的道:“做什么跟他回去,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美得他。在这里多好,等孩子生出来也不用怕,我养着。” 海棠好脾气的哄着她,道:“他说过要让我做侧夫人的,是我一直不肯同意。如今有了孩子,我也想开了,总不能真让孩子做个奸生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吧。再说就算进了国公府,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姜恬红着眼圈道:“这次他动静闹得那样大,国公府里的人都知道你跟他的事情了。这事肯定不能善了的。” 海棠讽刺的一笑,拉着姜恬的手开怀道:“哼,他们满府的人欺负我,如今我偏要住进去。他说了,会给我安排个合理的身份,我又不出门,不怕人认出来。 再说了,这样的事情,闹出来大家都没脸。他们也只敢暗地里使手段,不敢大肆张扬。如今我也豁出去了,只要我活的痛快,何必管别人的闲言闲语。做都做了,还怕旁人说吗?” 姜恬被她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这样的豁达,这样的勇敢,是她两世都没有的。“海棠姐姐说的对,是我糊涂了。我看那朱存周一时半会的是离不开你的,你跟他回去也会当祖宗奶奶供着你。哼,就要他伺候你。 你放心,什么时候你觉得他怠慢你了,你就回来。靖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成泽哥哥那里你也不用担心,他听我的。” 海棠闻言苦笑,这次她被找回去,没有这个王爷的推波助澜她才不信呢。不过她不能说。“我知道。谢谢你阿恬。” 姜恬摆摆手,突然想起件事,遂正色道:“不过,海棠姐姐,海夏还是不要跟你走了。就让他在王府呆着罢。那边情况太复杂了,对孩子不好。” “……多谢,我……”。进国公府海棠不怕,躲进朱存周为她精心打造的笼子,别人再气愤都奈何她不得。只是海夏不一样,她不能把他一起拉进笼子里。 朱存周与窦成泽双双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都是面无表情。至于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有自己知道了。 窦成泽咳嗽了一声,催促道:“妞妞,时辰差不多了。” 姜恬再不舍也知道不能为海棠做决定,日子都是自己过得。她可以帮,可以助,却是不能当家作主。 红着眼圈握着海棠的手,哽咽道:“海棠姐姐,你千万要好好的。别为难自己。” 弟弟不用跟着自己去受罪,没有了后顾之忧,海棠一身轻松。拿帕子给姜恬擦了擦眼泪,笑道:“哭什么,总会越来越好的。以前是我想不开。人啊得认命,但是不能服输。你放心,如今我也是有娘家的人了,不行我就回来,好不好?” 姜恬闻言重重点头,终是笑了出来。 女人这一辈子,前半生靠父,后半生靠夫,看似没有一点担当。但是真要较起真来,也不一定就输给命运。 近日的朝堂,颇为动荡。 当今圣上喜得公主,自是跟心爱的女人其乐融融。只是不知为何,却在这个关头一病不起。虽然在停朝一旬之后,正元帝就生龙活虎的上朝去了。但是在朝中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管怎么说,当今圣上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虽然依然年富力强的生下了小公主,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世事无常。 因此朝中大臣都开始上表请正元帝立太子。 第87节 而上表的大臣大部分都是支持三王爷平王殿下,而另外一派则支持皇后娘娘嫡出的六王爷睿王殿下。至于最大的靖王殿下,却被人们选择性的遗忘掉了。 平王派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但是睿王派也当仁不让。双方在朝堂上大打口水仗,拼命往己方头上戴高帽子,卖力揪扯对方的小辫子。使得京城衙门办事效率大大降低,凡事堆积,使得百姓颇有怨言。 窦成泽稳坐钓鱼台,悠闲的给专心垂钓的小宝贝打着扇子。还不时的投喂一颗水灵灵的红樱桃。 杜一匆匆走来,窦成泽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去一旁的小亭子,生怕把小宝贝的鱼吓跑了吃刮落。 杜一见他过来,低声道:“王爷,现如今平王在朝中的呼声最高,属下看皇上好像有所动摇。” 窦成泽遥遥望着依然一动不动的垂钓小姑娘,眼中柔情似水,板着脸道:“现在可以让那些一直保持中立的大人们表态了。看情况而定,总之,让平王稳坐第一,但是切记不要让小六的势头差的太远。” 这些年的筹谋与努力,不但把殷家之前的势力已经整合了起来,还收服了一些其他的。衷心的有,墙头草也有。这窦成泽并不十分在意。只要好用就行。 杜一肃容应是,又道:“丽贵妃与定国公那里也都安排妥当了。” 七十六回 小长安公主已经满月了,丽妃也出了月子。正元帝在正心殿坐立难安的批着折子,不停的张望着沙漏。 黄东湖看着好笑,挥了挥手让来报信的小太监退下。定定神轻声道:“万岁爷,贵妃娘娘吩咐人来,说是亲自下厨给您做了一桌好菜,跟小公主一起等着您用膳呢。” 宫里就新晋的一个贵妃,那这‘贵妃娘娘’是谁,不言而喻。 正元帝再也坐不住,把折子随意扔在一边,起身往外走,“所有的折子都是催朕立太子的,朕的天下他们倒是一个个的万分积极。” 这话不好接,也不能接。黄东湖闭嘴不言,只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容应和着。 在宫里这么些年,从一个任人欺凌的小太监,到如今的御前总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门儿清。 正元帝来到如绘宫的时候,菜还没有上桌。丽贵妃抱着满月的长安公主,在温柔的唱着歌谣。 那歌谣正元帝从未听过,却是十分动听。望着那在灯火中相识而笑的母女,正元帝的心房从未如此的安定温暖。 这就是家罢,有妻有子。 “到底是当娘的人了,贤惠了不少,知道叫朕用膳了?”这么些年,丽贵妃很少主动派人去找正元帝,叫他来吃饭,更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丽贵妃站起身抱着长安公主走过来,嘴里哦哦哦的哄着小娃娃,柔声对正元帝道:“臣妾听说皇上中午就没好好用膳,我们长安可心疼了,那臣妾就只有受累些亲自下厨了,还望我们英明神武的皇上陛下赏脸才是。” 正元帝望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张极为相似的笑脸,心里感动。别人都在处心积虑的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只有眼前的这两个小娇人儿,会关心他有没有用膳,有没有饿肚子。 正元帝心内柔情大盛,笑着道:“来给朕抱着罢,别累着。” 丽贵妃一边把孩子递给他,一边嗔道:“我们长安羞羞父皇,想抱女儿就说想抱女儿,又何必拿我当幌子。”抬手间,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皓腕。 正元帝无奈的摇头,“你这张嘴,越来越厉害了。” 说到这里突然目光一凝,把孩子顺手递给一边的奶娘。拿过丽贵妃的右手撩开袖子心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的?” 丽贵妃不自然的笑了笑,飞快的把手收回来,“没事,就是下厨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她抬起明媚的脸撒着娇,“皇上看,都是为了给您做菜呢。” 正元帝拿过那只手腕,红了一片,还有点点白色的水泡。上面明显是上过药的,可是依然可怖。他心疼的不得了,对着周围的宫女太监大怒道:“怎么伺候的,还不叫太医!” 立马有扑通扑通的跪地声,就是抱着公主的奶娘也小心笨拙的跪下了。 丽贵妃拦住欲出去的绿水,拉着正元帝的手道:“做什么这样兴师动众的,看让人笑话臣妾娇气。已经上了药了,明儿个就好了。” 正元帝托着她的手正想再说,突然瞥见绿水欲言又止。他转首过去,注注的盯着绿水,“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绿水那样子分明是另有内情。 绿水畏惧的望着丽贵妃,不敢言语。 正元帝抬腿把一旁的如意凳踹倒,怒道:“狗奴才,说!” 绿水本来就意难平,不过是碍着丽贵妃才不敢说,这下被正元帝一喝,立马跪下道:“皇上,您可要为我们家娘娘做主啊。这伤根本就不是娘娘自己不小心碰的,而是淑妃娘娘烫的!” 正元帝脸上风雨欲来,见绿水说完那几句就一个劲儿的磕头,那头砰砰的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听着都疼。正元帝催促道:“她算哪门子的妃,接着说。” “娘娘听说皇上这几日都吃不好,遂很是心疼。今儿个就亲自下厨给您做菜,想着您高兴也可以多少吃些。正煲着佛跳墙的时候,淑嫔娘娘来了,抱着小公主非要喂茶水喝。我们娘娘苦口婆心的拦着,可是淑嫔娘娘就是不听。 我们娘娘只能动手去挡茶杯,谁承想……呜呜,谁承想那茶水竟然是烫的,我们娘娘的手腕当即就红了一片。 这幸亏是小公主没喝,这要是喝了……” 正元帝听到这里脸色铁青一片,有对淑嫔的愤怒,也有对丽贵妃的气恼,握着丽贵妃手腕不觉用了力,厉声问道:“为何不跟朕说?” 无论多疼她,无论多宠她,她都是这样的逆来顺受。 丽贵妃手上吃痛,眼圈一红,低头喃喃道:“最近他们都说平王……” 她没有说完,但是正元帝知道她在说什么。 正元帝帝眉眼一挑,盛气凌人道:“你怕朕死了,平王上位难为你?” 丽贵妃张嘴想解释,正元帝却是再也不想听了。他需要找点什么发泄一下,他的女人在他还活的好好的时候,就开始找退路了。 他寒心,更多的是心疼。枉他自诩情深,却终究没能保证让她真正的安心。望着泫然欲泣的女子,还有在奶娘怀里欢乐的吐着泡泡的幼女,他心里搅的厉害。 丽贵妃见正元帝拂袖欲走,慌得上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眼里氤氲的水汽终是落了下来,“别走。” 正元帝觉得自己的后背很快就湿透了,心里烦乱,又顾忌着她手上的伤不敢使劲挣扎,只是嘴上道:“快松开。” 丽贵妃苦笑道:“臣妾确实害怕,臣妾不得不害怕。臣妾无所谓,反正在皇上说疼我一辈子的时候,我就决定了,不论皇上去哪里,臣妾都跟着。 生死相随。 可是我们的长安,她还那么小,臣妾总得为她考虑啊。” 在立储的关键时刻,平王的母妃在被褫夺四妃,谪降为嫔后。刚过一个月,又被皇上下令禁足一年。满朝哗然。 第88节 这样的惩罚在正元帝看来,实在是太轻了。这个不知轻重的女人,已经犯了他的大忌。打入冷宫也不足以使他泄愤,死了才痛快。 还是言官死命的拦着,说罪罚不相当,这才作罢。 皇后也是祸从天降,被正元帝以管理后宫不得力为由狠狠的斥责了一番。 对于一上朝必谈立储的朝臣,正元帝却罕见的不再发火骂人。任凭下面吵得热火朝天,都是一言不发。 不参与,不阻拦,不表态。像看戏一样,置身事外。 满朝的文武大臣一时之间都有些如履薄冰,渐渐的也不再在朝堂上脸红脖子粗的争论,只是折子却一封都不少上。 皇上实在太过瘆人。 在太液池中央的一座小亭子里,正元帝与定国公朱存周相对而坐。 这里是正元帝最喜欢消遣的地方,处在太液池的中央,要划船才能过来。周围都是各种高大的花树,还有一大片竹林,四季常青。 看不到宫殿,因为正元帝下了命令,也没有宫妃太监之流,是宫里难得的清净之地。 有了朝堂,又向往田园,人总是不知满足。 正元帝给朱存周倒了一杯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对立储怎么看?” 朱存周点头谢恩,淡淡道:“此事臣不敢多言。” 正元帝望着边上沙沙作响的竹林,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只管说。”高高在上这么些年,能跟朕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朱存周这次不再推辞,问道:“皇上可知康安之乱吗?” 正元帝神色一凛,他当然知道。 前朝康安年间,皇子众多,当政的雍平帝却是迟迟不肯立储。最后导致皇室倾轧严重,除了几名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年皇子之外,成年皇子只剩下个木讷笨拙的四王爷。 争储之惨烈,足以可见一斑。 正元帝眼神晦涩,目光如电,沉吟道:“朕还在壮年,成年王爷并不多。” 朱存周抬头直视圣颜,又很快的垂下眸子,恭敬的道:“皇上心中早有定夺,又何必来为难微臣。” 正元帝愣了下,转而哈哈大笑。“你个老狐狸!” 朱存周刚从宫里出来,窦成泽就得到消息了。他一向淡定,却在此刻坐不住了。等了太久,终于时机成熟,精准无比的算对了每一步。使得大楚的天下慢慢的风起云涌,使得所有步骤都加快,无非是为了能大张旗鼓的把那个人宠上天而已。 男人都是天生的野心家,都渴望高高在上,大权在握。而窦成泽兢兢业业的筹谋醒掌天下权,也不过是为了长卧姜恬美人膝。 他放下摆满案牍的公文,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一眼他的救赎与动力。 不过一墙之隔而已。 既然有近水楼台的便利,那在这种值得欢庆的时刻,不吃点豆腐沾点便宜岂不是傻子。他不是兔子,他就爱吃窝边草。 而且现在妞妞的记忆已经十分的完整,他在疼爱她的时候再也不会有猥亵小女孩儿的罪恶感。 姜恬正带着海夏在跟小丫头在院子里玩斗草,臭小子开始的时候还别别扭扭的。说跟娘们儿玩这个太跌份。他最近一直跟着岁安几个,学了不少大人话,性子也日益调皮。 姜恬和虎皮合力镇压,把还没长毛的臭小子挠了一遍。海夏笑的都岔气了,这才被放过。 窦成泽来的时候,姜恬正挽着袖子叉着腰鄙视着海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严肃着一张脸,正色道:“妞妞,你来一下。” 姜恬见他清俊明朗的一张脸上,有些个隐忍,以为出了什么事,屁颠屁颠的就跟着进屋了。 可是进屋后还没反应过来,就一阵天旋地转。然后门被狠狠的关上,她已经被抵在门板上。 七十七回 姜恬心里有些着恼,果然男人都是惯不得的,最是会蹬鼻子上脸占便宜没够的。遂一张小脸冷若冰霜的道:“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只是姿势不对,加上她嗓音天生娇软甜糯,此时顾忌着院子里的人也不敢大声。所以像是小孩子别别扭扭的在撒娇,更是勾人。 窦成泽很是享受,不住的把自己硬邦邦的身体往她身上靠,还不停的磨蹭着,沙哑着道:“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 姜恬撇撇嘴,被他蹭的难受,皱着眉头道:“你别跟红烧肉似得蹭来蹭去。” 窦成泽顿了顿,继续用低沉的嗓音诱惑着小宝贝,“妞妞,我的小乖乖,你得多心疼心疼我。” 窦成泽最后还是没有得逞,悻悻的摸着鼻子走了。姜恬看着好笑,怎么越发的像小孩子了。 这日早朝,没有先兆,一道石破天惊的圣旨震傻了所有人。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睿王成泯,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正元二十二年七月十三日、授睿王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虽然知道早晚都会来,但是之前皇上一直都是置之不理,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把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如意者心中大石已定,自以为万事大吉。不如意者,心中悔恨、不服良多。 睿王自己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他旁边的窦成泽轻轻的推了一把,才飘飘然的上前接旨,叩谢圣恩。 不是不知道母后跟舅父所图,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父皇真的会把江山交到他的手上。他从来有自知之明。 平王死死低着头,恭谨的随着众人山呼万岁圣明,但是眼底的不甘与疯狂却是要吞灭了他。 窦成泽面色淡然,旁人依稀能从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看出一些喜悦。他垂下眸子扫过平王,看不见表情,却是看到了那双青筋毕露的拳头。不动声色的转过眼神,拍了拍还在云里雾里的窦成泯的肩膀以示庆贺。 平王温文尔雅的假面一回到府里就现了原形,暴怒的砸烂了书房一切触手可及的物什儿。 仲康望着他那张隐隐有些癫狂的脸,心下喟叹,还是硬着头皮劝道:“殿下冷静些。” 平王抬腿把太师椅踹倒,狠狠道:“冷静?你让本王如何冷静?父皇竟然真的立了那个愣子为太子,这要置我于何地?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89节 你非嫡非长,这太子之位本来就轮不到你肖想。其实就是睿王也是不够格的,嫡长子这个名头,除了我们靖王爷,又有哪个敢当。不过是被一群乌合之众捧晕了头罢了。 仲康心里为窦成泽抱着不平,但还是好声好气的劝着平王道:“这还没到最后不是,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平王发泄了一通,现在又听仲康一劝,也冷静了下来。他眯着眸子笑道:“呵呵,幸亏本王没把希望全部放在父皇身上。”他可是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屯私兵屯粮食屯兵器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吩咐下去,让各方准备吧。时机一旦成熟,立马行动。”平王心中只觉热血沸腾,越是大逆不道,越是让他激动,眼睛都有些赤红了。 窦成泯来到皇后宫中的时候,皇后带领五公主窦灵犀与一干宫人正在等候。见他迈步进来,除皇后以外,皆跪地拜倒。 窦成泯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憨憨笑道:“都快起来罢。” 见儿子老实憨厚的样子,皇后第一次没有觉得他傻,而是打心眼里觉得这分明就是大智若愚返璞归真。满眼骄傲的道:“本宫的儿子,果然是天之骄子。” 皇上这些年对他们母子多有忽视,但是在大事上还是没有糊涂的。终是没有把他们应得的东西给别人。她悬了多年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女人这一辈子,靠来靠去,无论是父亲还是夫君,终是没有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子可靠。 窦成泯对这个皇位再没有企图,此时看着母后如释重负的脸,也高兴起来。保护至亲之人,他责无旁贷。这个皇太子之位在他手里,总比被平王得去的好。 姜恬坐在荷花池边,看着满池摇曳生姿的荷花发呆。竟然这么早,睿王就成了太子了。那岂不是平王马上就要谋反了。 而睿王,在这一世总是往靖王府跑的大孩童,就要死了…… 窦成泽远远看到她出神的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人揽到怀里,轻声道:“在想什么?” 姜恬还是木木的,把玩着窦成泽修长如玉的手指,不知该如何提醒他要抱住窦成泯。闷闷的道:“成泽哥哥,睿王殿下当太子了。”要不直接把前世种种告诉他得了,也好早做准备。 窦成泽淡淡的应了一声,见她蔫蔫哒哒的,心里发疼,亲了亲头顶道:“嗯。” 姜恬纠结了半天都不知从何说起,鼓了鼓腮帮子,双眼定定的瞧着他,认真的道:“成泽哥哥,我给你说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你不要怕。” 窦成泽喉结滚动,还只是嗯了一声,只是抱得她更加紧了。 姜恬咽了咽唾沫,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把那有如梦境一般的前世娓娓道来。当然她略过了两人虐恋情深的那一段。只是说了政局变动。 说完之后,两人之间久久无言。姜恬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遂从窦成泽的怀里探出小脑袋,虚张声势的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成泽哥哥一定要信我。” 窦成泽见她虽然一脸的蛮不讲理,眼睛里却是局促不安的。明明深怕自己把她当成妖物,但是为了窦成泯,为了少伤些人,这个小傻子还是说了。有对他的信任,还有对旁人的不忍。 窦成泽情难自禁的对着那张微微张着的樱桃小口,深深的吻了下去,在她耳边呢喃着,“小傻子,你个小傻子。” 他的妞妞,总是那么善良。 姜恬极力躲开他没头没脑的亲吻,喘着气追问道:“你信我吗?不怕我吗?” 窦成泽紧紧搂着她,郑重的道:“信你,不怕你。我的妞妞总是惦记着我为我好的,是不是?” 姜恬闻言松了一口气,感动他毫无底线的信任,心里甜滋滋的。 两个人正你侬我侬难分难舍时,岁平一脸凝重的来叫人。窦成泽抱着姜恬又亲了一口,“你乖乖的,什么都不要担心,有我呢。” 姜恬乖兮兮的点点头,还十分贤惠的给他理了理褶皱的长袍,像是个温柔体贴又周到的小媳妇。 窦成泽跟岁平走后,姜恬的心情好了许多。但是亭子里的风太过凉爽舒适,她一动不想动。望着在夏日艳阳下开的热闹的荷花,想着要不要等太阳下山后撑着小船去寻个莲蓬。 虎皮抱着红烧肉闷头闷脑的走过来,姜恬问她话也是闷声闷气的,整个人好像是被夏日的骄阳给闷得半生不熟的,没有一点生气。 姜恬纳闷,不知道这个天生自带活力的缺根弦姑娘怎么了。询问的看向一旁的水桃,水桃暧昧的挤了挤眼睛,却是不说话。 姜恬这下子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友善的冲着虎皮笑了笑,温婉可亲的道:“虎皮怎么了?” 虎皮闷着脑袋,一遍一遍的抹着红烧肉的脑袋,使得它也被蹂/躏的呆兮兮的。在姜恬身边呆了这么些日子,本来皮肤粗黑的姑娘已经日渐白皙。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渐渐也有了少女的明艳俏丽。 姜恬呦呵了一声,三两步就蹦到了虎皮的面前,眨巴着一对星星眼逼视着她的眼睛,“说,到底怎么了?” 虎皮是个二愣子,这绝对不假。 她本来就在自己一个人郁闷,对姜恬这个主子,她十分的信任依赖。见状抬头愤愤的就告起了状,“姑娘,岁平那个杀千刀的昨天还亲了我的嘴,可是今天见到我就跟没看着似得!” 姜恬:“!!!” 水桃也惊的把手里端着的鱼食一把全撒进了荷花池里,她虽然知道岁平跟虎皮之间有暧昧,但也没想到还有这样劲爆的内情呀。 虎皮也不顾众人下巴掉了一地,继续不快的诉着口水,“不就是条件反射给了他一巴掌,还撩了一记阴腿吗?竟然就记仇想吃了不认账,太过分了!” 姜恬弱弱的问道:“撩阴腿是什么?” 虎皮一本正经的道:“就是踢了男子的裤/裆。” “……” 姜恬把下巴接回去,艰难的问道:“你可是喜欢岁平?” 虎皮想也不想的道:“当然喜欢了,不喜欢的话,那他亲我的时候就不仅仅是打耳光踢裤/裆了。我娘说了,女孩子家家的要矜持。” 望着粗粗圆圆的虎皮,虽然身材魁梧,但呆萌呆萌的分明是个小萝莉。实在搞不懂她会跟一把年纪的岁平勾搭在一起,“那你可知岁平多大了?” “唔,说是二十有四了。” “他可是比你足足大了八岁啊!老牛吃嫩草啊!”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与不赞同。 而且,一本正经一脸凝重的岁平,跟呆萌笨拙脑筋抽筋的虎皮,这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好么…… 因为小宝贝千难万难的还是选择了向他坦白,所以窦成泽心里酸软的难受又受用。想着过段时间就要忙了,趁着现在有空多陪陪她。 谁承想火急火燎的走来,还没靠近呢,就听见了一句这样诛心的话语。 第90节 自己可足足比她大了十二岁!是不是她内心深处,但凡有一丝办法,都不会跟他这个‘老牛’好的? 七十八回 姜恬还沉浸在虎皮与岁平的‘忘年恋’中不可自拔,拍着小胸脯跟虎皮保证道:“虎皮你放心,有我呢,要是岁平敢始乱终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她还是迟疑了下,试探着问道:“虎皮,你可想清楚了,就认定岁平了?” 虎皮虎躯一震,胖胖的小脸神色很是坚定,“不是奴婢认定他,是他死皮赖脸的要亲我的。现在却又要不认账,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姜恬还打算再说些什么,却是不经意瞥见一抹藏蓝色的衣角。转身看去,窦成泽一袭藏蓝色暗纹长裳,俊逸的容颜在熠熠生辉的阳光下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压抑与阴沉。侧脸好似刀削斧劈,线条冷而精致,下颌紧紧的绷着,整个人不怒自威,让人望而却步。 姜恬见他只是站着不不动,欢喜的跑过去仰着脸问道道:“成泽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有事情吗?” 窦成泽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好似要把她此时的样子深深的印在脑海里,永远都抹不去。姜恬牵着他的手往前走,甜滋滋的道:“是不是舍不得我,一步都离不开我?”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窦成泽吐了一口浊气,摸了摸自己还算光滑的脸。心想,那羊奶沐浴、珍珠粉敷脸的法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过一阵子就忙了,趁着有空多陪陪你。” 姜恬不乐意听这句话,撅着小嘴嘚嘚的抱怨道:“没空就不理我,有空就来逗逗我,我还没有红烧肉金贵呢!” 窦成泽好笑,见她这样黏着自己,心里最后一丝闷气也消散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个不讲道理的小坏蛋。” 姜恬把鼻子从他的魔掌下逃离出来,爱娇的道:“你不要老捏人家的鼻子,都不漂亮了。” “不漂亮我也爱。” 突如其来的情话,姜恬也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用小拳头打了他一下,“哎呀,还有人在呢。” “有人也不怕,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才好,这样就没有人跟我抢你了。” 窦成泽说的没错,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忙起来了。白天姜恬几乎就没怎么见过他,只有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他轻手轻脚的摸到自己床边,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小脸上亲一下,轻轻的,暖暖的。 姜恬有时候会醒过来,含含糊糊的喊一声成泽哥哥,然后翻个身,睡得更香。大多数情况下是不清醒的,只有第二天在床边发现或是小玩意、或是小零食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他来过了。 这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姜恬却发现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成泽哥哥坐在自己的床边,温柔又深情的注视着自己。 她以为是在做梦,抬起手就要去擦眼睛。窦成泽眼疾手快的把手给制住,然后单手拿过一直在旁边用热水蒸着的湿毛巾,轻柔的给她擦脸,“说了多少次,不要用手擦眼睛。” 姜恬刚醒过来,脑子还木木的,“成泽哥哥,你好像我爹呀。” 软绵绵的声音,却让窦成泽心里堵得慌,阴阳怪气的道:“你还记得大将军?” 说完就后悔了,他不是故意刺她的。只是对于年龄特别敏感罢了。在意的往往是缺失的。 姜恬神经大条,父母都去世那么久了,她也不是悲秋伤春的性子,紧紧闭着眼睛乖乖的让窦成泽给她擦眼角的次马糊,嘴里不饶人的道:“就是像我爹嘛,总不能是像娘罢。” 窦成泽拿她没有办法,擦完脸,拿过一旁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给她穿上。姜恬乖得不得了,让伸胳膊伸胳膊,让伸腿伸腿。 夏天天气热,她睡觉的时候穿的是开档的胫衣,白日里外面穿着裙子也不打紧,方便又凉快。在窦成泽面前自在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当窦成泽让她伸腿时,她先抬起一条,这样大开大合的姿势,使得平日藏得严严实实的地方很容易就露了出来。窦成泽的动作像是定格了一样,眼神幽深森然可怖,呼吸都不自觉的加粗加快。 可是躺在床上让问伺候的小妖精兀自不觉,练过舞的身子格外柔软,定力也好。见窦成泽久久不动作也不着急,就这样抬着腿儿,张着嫩红的小嘴唇闭着眼睛冲着他傻乐。 窦成泽觉得,他一定是上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孽,上天才派来这样一个小妖精来折腾自己。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客气的就扑上去了。可是此时,他默念清心咒,抬掌重重的在那小屁股的侧面拍了一掌,黑着脸道:“老实点你!” 姜恬有些委屈,“怎么了嘛,大早上的为什么又要凶人家。” “好好说话!”又娇又嗲的像什么样子!这不是勾人犯罪吗? 姜恬揉了揉被打痛的小屁股张嘴就要嚎‘这个天杀的负心汉呦’,被窦成泽凶神恶煞的瞪了一眼,终是不甘不愿的闭了嘴,抬着小脚丫让他把绣鞋给自己穿上。 穿好之后,窦成泽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燥热,他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吩咐下人打水来伺候小宝贝洗漱。 姜恬见他这转身就要走,用小脚丫勾住他的腰不满的道:“为何你不给我洗?” 窦成泽不假辞色的把小脚丫拿下去,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都是大姑娘了,不许淘气。快些洗漱,吃完饭有客人来。” 姜恬望着眼前这位削肩细腰雪肤大胸的美人,十七八的年纪,既有少女的娇俏,又有熟女的魅惑,像是枝头红润饱满的苹果,充满了吸引力。一举一动中还有些异域风情,尤其是那深邃的眼窝与分明的五官,亮丽又勾人。 穿着一身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头戴碧色透玉扁钗,耳着薄金镶红玛瑙坠子,端的一副好样貌好打扮。 这样的美人,合该是让人见之不忘的,姜恬当然不会忘。 不是旁人,正是武德候殷韬唯一的女儿,窦成泽嫡嫡亲的亲表妹,前世窦成泽的月夫人,月贵妃。 窦成泽眼中的担忧与窘迫一闪而过,“妞妞,这是……你叫胧月表姐就是了。” 姜恬意味深长的睇了他一眼,笑着向殷胧月福了福,亲切的道:“胧月表姐好,我闺名姜恬。” 殷胧月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这位打小在靖王府被表哥养大的小姑娘真美。美在皮美在骨,美得难描难画,美得让人嫉妒都没有底气。她心底警惕万分,面上却笑的温婉,“原来是姜恬妹妹,妹妹生的可真好。” 两个女人一言一辞之间,却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对于这个表妹,窦成泽是没有感情的,但是殷家一门为了自己费尽心血,不看别人,看在舅父和表兄的面上,他也要对她以礼相待。 窦成泽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见也见了,胧月远道而来,一路风尘仆仆的辛苦了,本王这就叫让人带你去休息。” 殷胧月见坐在一边悠哉的小口小口抿着茶水喝的姜恬,心中不甘不愿,但是还是听话的冲窦成泽笑了笑,有礼的退下了。 人走了之后,窦成泽自觉有些无颜面对姜恬,遂站着一时没有动。 姜恬把茶杯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阴阳怪气的道:“怎么,舍不得?” 窦成泽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又给姜恬倒了一杯茶,讨好的道:“我前日不是告诉你了,舅父家的表妹要来?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家里来了客人,不告诉主母怎么像话?所以还是安排你们见一面,不过妞妞放心,不会太久的。” 最近平王已经开始暗中行动,所以他在西北私藏的私兵也在分拨乔装打扮调往京城。舅父殷韬与表兄殷傲柏也要随行,这个表妹只能托付给他照顾。但是天可作证,这一世他万万不会听从舅父的安排,把她纳入后院。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姜恬并不是一个纠结过去的人,也相信他会对自己一心一意。但是看见这些跟他纠缠甚深的女子,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第91节 “‘好在半胧溪月’,这名字真好,名字美,人更美。” 窦成泽半跪在她身前,把头搁在她的膝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的道:“你最美,旁人我都看不到。” “哼,胧月胧月,叫的挺亲切。” “妞妞不喜欢那我以后我不叫了。” “你还想叫表妹?表哥看表妹,越看越有味!” “这话是你说的!”窦成泽听见这有点荤的话,忍不住就斥责了一声。喊完之后见小丫头气愤又委屈的恨恨盯着自己,眼圈都红了。 心头一软,起身半弓着腰把人抱进怀里,哄道:“她父兄有事情,只有我们这里可以托付,我又怎好推辞。她就在王府住几天,还是住在花影楼,离我们这里最远了。我也会吩咐下去,让她没事少出来。 成泽哥哥发誓,这辈子只有你,也只要你。” 说完之后见小丫头表情有些松动,但是还是不太高兴,遂坏坏的冲着她笑道:“让我猜猜,我平日里懂事乖巧的小妞妞突然这样计较起来,可是吃醋了?唔,果然是好大一股酸味儿。” 姜恬用小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胡说你,我哪会吃醋。” 窦成泽闻言哈哈大笑,从来都是他紧张万分的防着她勾搭人,原来小丫头也是会紧张他的。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 用自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去蹭姜恬嫩嫩的小手,开心的道:“吃吧,我喜欢你为我吃醋。” 不过这一次就够了,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七十九回 窦成泽说到做到,殷胧月住进王府之后,姜恬还真的是没有见过她。据说是被窦成泽派岁平去传达了一下他的思想,殷胧月很是通情达理,当即表示自己一定会安分守己的呆在花影楼里绣花,不会乱走以至于让外人碰到的。 姜恬不乐意见到她,所以在她来王府之后基本上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整天就在宝月轩里晃悠,万一在外面碰到怎么办。 她坐在院子里的那颗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下,托着腮帮子望着虎皮在一旁如临大敌的拿着绣花针跟红枣学绣花。 阳光星星点点的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来,斑斑点点的很是好看。 姜恬不知为何想到了窦成泽的舅父,武德候殷韬。 这也是个人物,全家流放,途中排除万难的逃出生天,却只带出了自己的儿子。 他的结发妻子,据说是为了掩护他们父子俩才没有逃走。后来当殷韬找到机会救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得了痨病不治而亡了,尸骨被看守的官兵随意丢弃,已经不可找。 殷胧月并不是殷韬的结发妻子所生,而是他后来隐姓埋名的时候续娶的妻子所生。部落首领唯一的血脉,无忧无虑的娇蛮公主,对成熟稳重的落魄汉人一见钟情。所以不顾老父阻拦,连带着人家的儿子也强抢回部落里洞房花烛。 一直都以为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如意郎君,殊不知是懵懵懂懂的落进了蓄谋已久的陷阱里。 西北干旱但多山,各个部落之间错综复杂。朝廷的官员也只是在边界与平原上称雄称霸,面对这些血腥好斗的土霸王也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而这位公主所在的部落正是当地不大不小的一股势力,所占的一片山脉连绵起伏,碧树雪山应有尽有。山中植被动物十分丰富,自给自足,易守难攻。 能藏人,能养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据点。 京中叱咤风云、历经几朝几代的殷家当家人,怎么会是任人宰割之徒。不想明目张胆的抗争皇权以落得谋朝篡位的一世骂名,再加上一时的大意,所以才会被正元帝杀个措手不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但是痛定思痛,精心筹谋,还是要卷土重归的。 冷眼观察了一番,使出浑身解数,把自身的雄性魅力释放到最高点,终是抱得美人归。在老首领死后,他名正言顺的成了新的首领。 计不怕老,好用就行。 前世窦成泽登基之后,这位武德候成为庆国公,这位公主也成了国公夫人。虽然被人利用,但好在没有兔死狗烹的被抛弃。 不过那位原配夫人,却是永远的埋葬在了西北漫漫黄沙里,尸骨都没有找回来。 对于这位舅父,姜恬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虽然他对窦成泽忠心耿耿,为人豪爽大气,但是太拿女人不当一回事。满脑子满肚子的建功立业,保住家族百年传承的荣光。 成泽哥哥骨子里的狠厉与凉薄,可能就是得了正元帝与武德候的真传。而在他没有对她确定心意的时候,对待后院的那群女人确实是不在意的。登基之后更是凉薄的让人寒心。 但是姜恬却是怪不起他来。起码成泽哥哥心底还有柔软的地方,虽然那个地方只容得下自己。 这就是传说中的护短罢。 立秋的那天,窦成泽送过来两个婢女,毫不起眼,看过之后,你甚至记不住她们的长相。窦成泽解释道,“是暗卫,派来保护你的。” 望着在风中飘飘扬扬的桂花,姜恬知道,大楚的天,就要变了。 她领着自己的两个小侍卫去澄祥院,想找个侍卫试试她们的伸手怎么样。正碰到坐在西厢房里喝着茶等待窦成泽的卫明。 卫明一见姜恬两眼放光,笼着袖子就蹦了过来。堂堂一府国公,几个孩子的爹,却是一点都不稳重。 姜恬嘴角抽了抽,笑眯眯的打招呼,“国公爷好。” “好好好,这是过来玩?” 既然有客人,姜恬再找人比试就不合适了。客套的道:“不是,就过来看看,这就走了。” 卫明急忙拦住,道:“急什么,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会儿。这都好久不见了。” 小四子见他记吃不记打,还要打姑娘的主意,有些替他牙疼。为了怕王爷迁怒到自己身上,尽职尽责的阻止他作死。 但是卫明不是听劝的,殷勤的给姜恬倒了一杯茶,“来来来,这大热的天,喝杯茶润润喉。”慈爱的像是看着自家淘气的小闺女儿。 姜恬望着窗外凉风习习,有些无语,默不作声的接过茶杯。“多谢国公爷。” “咳,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这也太自来熟了,姜恬顿了顿,礼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面对外人的时候,她总是客气又矜持。话不多,但是爱笑。所以也并不会失礼。 卫明见她恬静稳重,心中喜爱更甚,配自己那个跳脱的弟弟正好,小两口子一静一动,互补。 第92节 而且现在靖王爷已经把二弟收入摩下,好好磨练一番,这总会赢得靖王与姜睿的‘芳心’,把妹子下嫁的。至于姜恬?哪个少女不怀春,自家弟弟那张祸水的脸往这儿一放,他就不信还有比他更英俊的。 窦成泽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小宝贝有些不自然的笑着,然后卫明贱兮兮的在一旁说不停,顿时脸就黑了。 “妞妞回去。”冷冰冰的隐含着怒气。 姜恬本来就被卫明磨得没有了脾气,这猛不丁的见窦成泽跟个黑面杀神似得,还无缘无故的当着外人的面冲着自己凶巴巴的,心里的气咕嘟嘟的往外跑。 但是当着卫明还是要给他留面子,遂一本正经的给二人行了礼才退下。 卫明见小丫头得体大方,被凶了也不哭不闹,一点都不娇气,赞赏的不得了。对窦成泽有些不满的道,“王爷对着小姑娘这么凶做什么,当心把孩子吓着。” 是,孩子,卫达与姜恬在他眼中都是孩子。 窦成泽懒得跟他牵扯些有的没的,反正早晚他都会为自己今天的蠢行后悔的五体投地。只冷冷的道:“来书房。” 平王志在捕蝉,他们作为黄雀,自然是把控全局。 进了书房,卫明收起吊儿郎当,一脸肃容的道:“王爷,平王已经行动了。” “详细说来。” “拉拢我不成后,平王把目光放在了副营长林志龙的身上。这小子应该已经跟平王达成共识了。我在林志龙身边的兄弟报说,他们准备在行动的时候把我杀了。” 说到这里,卫明嗤笑了一声,显然并不放在眼里。 窦成泽沉吟了一下,“到时候你想办法脱身,但不要让他们察觉。巡防营你可能牢牢控制多少?” “保守估计,十之七八。” “把这部分人归拢好,再把我们在城外的人换上你们的衣裳隐匿一部分。” “是。” 八月十四的晚上,在家家摩拳擦掌的准备过个好好的团圆节的时候。姜恬被窦成泽塞进了下人院子里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子里的暗室里。 里面很是简陋,地方也不大。但是收拾的很是整洁,食物水还有床铺都是齐全的,看得出是被人好好收拾过得。 窦成泽眷恋的摸着姜恬的脸,微笑着道:“乖乖在里面呆着,天亮我就回来了。” 姜恬隐约猜到了什么,紧张的抱着他的腰不撒手,“成泽哥哥你做什么去?” 窦成泽安抚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哄孩子似的低语道:“成泽哥哥去打坏人,给我们妞妞抢宝贝去。你乖乖的,在里面不要出来。天亮了成泽哥哥就来接你,好不好。” 虽然知道他前世成功了,但是这一世变动太多,时间也不对,姜恬心里恐慌的厉害。她紧紧的抱着窦成泽,恨不得把自己嵌入他的怀里,这样就可以跟着他了。 千言万语汇在心头,却怕说出来让他分心,遂强笑着跟他撒娇道:“你可一定要来,要是食言我就不理你了。” 窦成泽低头湿湿的吻着她的唇瓣,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怎么舍得不来。 姜恬仰着头乖乖的任他亲着,还是担心,含含糊糊的嘱咐道:“你可一定要来,一定要小心。” 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却是强忍着不落泪。 男人出去拼命,女人是不能哭的,不然不吉利。 窦成泽最后用力的嘬了一口她的樱唇,不舍的放开她。再缓慢但坚定的把跟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小胳膊小腿掰下去。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乖乖的睡一觉,醒了我就回来了。” 然后转身大步离去,毫不留情的把暗室的门关上,然后仔细的把外面的伪装布置好。任谁都不会想到,在这样的地方,里面会有一间精致的暗室。 姜恬在窦成泽走后愣愣的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嘱咐窦成泽要保护窦成泯。虽然提过一次,但生怕在这种时刻他给忘了。 担心完这个,还是牵挂窦成泽,生怕他出什么意外。瞥见一旁简陋的小桌子上竟然还有笔墨纸砚。遂趿拉着鞋走过去,就着夜明珠洁白昏暗的光芒默写《佛顶尊胜陀罗尼经》。 暗室里不见天日,也不知道时辰。但是红枣估摸着天应该已经亮了。心疼的对依然在写经文的姜恬道:“姑娘,还是歇息一下罢。” 姜恬的手僵硬的发疼,酸胀地也厉害,但是她不想停下。只有这样,心里才能踏实一些路。 自己默写的速度,心中有数。 此时,天早就亮了,可是成泽哥哥未曾来。 第八十回 姜恬在暗室里面呆了一天两夜,直到第二天的清晨,窦成泽才一身疲惫的亲自把她接了出来。 姜恬望着眼前清俊的男子,一身玄色绣银线的袍子,不过几日的功夫,浑身的气势好似更加的沉稳内敛了,就那样温柔矜贵的背光立在暗室的门口,高大而温暖。 她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委屈哒哒的哭出了声,“骗子。” 小人儿脸上清冷而苍白,几缕阳光透过来打在上面,绝美的容颜好似清晨挂着露珠的白玉兰,高洁而美丽,无助而彷徨。 又让她担心了。 窦成泽喉咙滚动,紧走几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这才多久,好似瘦了一大圈。他轻声道:“嗯,我是骗子。没事没事了,这就接宝贝儿出去。” 姜恬眷恋的把脑袋埋在窦成泽厚实的怀抱里,咸腻的汗味儿里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她却觉得怎么都闻不够,像只刚出生的小猪似得又使劲往里拱了拱,分外的踏实安心。 一直都未曾换过衣裳,窦成泽也知道自己身上不好闻,知道她素来爱洁。见她此时不安的样子忙安抚着,“我身上难闻的紧,妞妞要不下来?”这样说着,手臂却抱得紧紧的,分寸未动。 姜恬闷闷的哼了哼,“不要下去,就要你抱着。” 顿了顿又道,“我喜欢闻,一点都不难闻。” 小丫头是个马屁精,只要她愿意,总能把他哄得心花怒放,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她。 第93节 京中一夜动乱,平王谋反逼宫,囚禁正元帝,皇后身死,太子窦成泯断腿,燕国公府以及京城多个重臣府邸血流成河。 好在关键时刻靖王窦成泽挺身而出,拨乱反正,指挥着京中巡防营与宫中禁军,竟然意外的击毙了平王,并且力挽狂澜的稳定了京中与宫中的形势。 平素里被正元帝引以为傲的防卫竟然不堪平王乌合之众的一击,并且需要靖王出面才得以稳定局势。这背后隐藏的东西,没人去深究,也不敢去追究。 毕竟,正元帝被平王逼宫坏了身子,平王被击毙,太子残废,京中可以掌控大局的也只有靖王一人而已。 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巡防营以及少部分的禁军,和一部分在朝中颇有分量的重臣都十分的支持靖王。对于他的种种举措没有丝毫异议。 这样一个平日里几乎是透明的闲散王爷,好似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大楚的顶梁柱。京中不知多少人悄然湿透的后背,夏日的暖风吹着,还是觉得凉飕飕的透彻心扉。 外界的种种,都没有打破靖王府的安宁。因为守护得力,靖王府并没有受到乱兵入境的侵袭。 不过窦成泽一点不觉得把姜恬藏起来是多此一举,对于怀里的这个娇宝贝,他一丝一毫的差池都不允许有。 府中的丫鬟小厮依然各司其职的在夏日的清晨里兢兢业业,外界的种种跟他们好似不相干。 至于那日深夜京中的呼号与大火,还有府中侍卫林立的场景,众人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窦成泽抱着姜恬一路向宝月轩走去,脚下刚刚被下人洒扫过得青石板路干净整洁,不见一丝尘埃。东方太阳徐徐升起,给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 姜恬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提心吊胆的忧心忡忡。看见窦成泽全须全尾的回来,身上虽然有血气,但是没有伤口,提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在熟悉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 窦成泽低头小心的在那泛着青黑的眼皮上亲了一口,从今以后,终是可以让你随心所欲,终是可是与你朝朝暮暮。 抱着怀里的人儿,好似捧着绝世珍宝。就算在金銮殿上发号施令,都没有此刻的满足与自豪。 姜恬这一觉一睡就到了黄昏,迷瞪迷瞪的醒过来,听见院子外面好像有小孩子吵闹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很是动听,还有海夏故作夸张的逗趣声。 屋子里反倒是安安静静的,很快就有人掀开了帐幔。 窦成泽一袭玉白色的长袍,头戴白玉冠,清俊怡人。见姜恬眼睛半睁半闭,笑道:“本来就是来叫你起来用膳的,既然醒了就起来罢。” 姜恬张着双手要抱,闭着眼睛赖在他的身上懒懒的道:“我还是困倦,还要睡。” 窦成泽静静的抱着她,慢慢的摇晃着,像是摇着摇篮里的小宝宝。一只大掌摩挲着她瘪瘪的小肚子,柔声哄道:“这几天都没好好吃东西,肚子里可是都空了。快起来,起来吃点东西再睡。我陪着你,嗯?” 姜恬被他揉的发痒,缩着身子一边躲,一边不快的道:“我要在床上吃。” 窦成泽发笑,笑话她道:“都是当姑姑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不怕栓子笑话你。” 魏菁在去年回西北不久就发现自己果真怀孕了,欣喜之下还是跟姜睿坦白了之前的谎言。姜睿却并没有说什么,依然按部就班的打理婚房,整治婚礼。 在今年五月份,魏菁早产生下个儿子。因为来的不易,又是早产儿,遂起了个小名叫栓子,希望能拴住他。 而且魏菁也希望儿子的出生,可以把姜睿牢牢的拴在自己母子身旁,无论身还是心。 提到自己的侄儿,姜恬虽然没有见过,但是骨肉血亲,脸上绽放了一抹微笑,娇嗔道:“不怕,栓子又不在。” 说完凶神恶煞的掐着窦成泽的脖子凶巴巴的问道:“说,是不是你嫌弃我了。” 窦成泽宠溺的由着她胡闹,拿过一旁的草绿色衣衫给她穿上,笑着道:“平日里你想怎样我自是由着你,哪里有不依的。只是今日你嫂嫂与侄儿远道而来,你白日里睡了一天不曾远迎就罢了,晚上的接风洗尘宴说什么都是要参加的。不然成什么样子。” 姜恬本来还在故意扭着胳膊不配合,闻听此言有如雷击,愣愣的问道:“你说什么?” 窦成泽刮了刮她翘挺挺的小鼻子,坏笑着重复道:“你嫂嫂与侄儿现如今正在你的院子里玩耍呢。姜睿一会儿也是要回府的。” 姜恬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窦成泽唬了一跳,板着脸训道:“做什么,看碰着!” 姜恬不满的踹了他一脚,瞪着眼睛道:“为何不叫醒我?” 这样蛮不讲理,还不是心疼她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嘛。 窦成泽语塞,拿过一旁的绣花蝴蝶的绣花鞋给小脚丫穿上,“现下也是一样的,快些穿好衣裳,洗漱一下。” 姜恬气恼他不体谅自己的心情,但此时也没空跟他纠缠。气嘟嘟的哼了一声,穿好鞋子也不洗漱,连蹦带跳的就往外跑。 撩开轻纱制成的珠玉帘,果见院中一个身着青布衣衫,头上只着一根白玉簪的年轻妇人抱着一个穿着鹅黄色棉布肚兜的小小孩童。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化,姜恬眼睛里只看得见那一对母子。只见妇人听见动静,抱着孩子慢慢的转过身子来。 剑眉凤眼,麦色健美泛光的肌肤,带着一股飒爽英姿的干练,但是更多的是初为人母的温婉与柔和。爽朗的开口一笑,亲切道:“妞妞。” 姜恬快步跑过去,翕了翕唇瓣,欢喜的哽咽道:“嫂嫂。” 成亲生子后的魏菁整个人好似都沉淀了下来,若说以前是枝头怒放的海棠,那如今就是在岸边静静绽放的清荷,勃勃生机又娴静淡然。 看气色显见生活的不错,抱着孩子往姜恬眼前凑凑,骄傲又有些淡淡羞涩的笑道:“快看,这就是你的侄儿栓子。栓子,这是你的小姑姑哦。” 姜恬前世也是成亲的,不过没有生的了子。望着跟自己骨血相连的侄儿,粉嫩嫩的一张小脸,噗嘟噗嘟的吐着口水泡泡,在母亲的怀里有力的瞪着小胖胳膊小胖腿,白白胖胖的,丝毫没有早产儿的羸弱。 姜恬心里喜欢的冒出了泡,渴望的望着魏菁,小心翼翼的问道:“嫂嫂,我可以抱抱吗?” 魏菁见出落的越发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小姑,可怜巴巴的张着跟儿子九分相似的水眸望着自己,心里软成了一汪水。这个小姑,还是那样的单纯善良。 她大方的把儿子往前一递,放心的道:“什么可不可以,随便抱。” 一出口,还是往日那样的爽直开朗。 姜恬甜甜的笑着,高高兴兴的伸出手去,却又畏畏缩缩的收了回去,不甘不愿的抿了抿唇道:“还是不抱了罢。” 魏菁见她那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跟第一次抱儿子的丈夫一样。遂亲身示范着,好笑道:“怎么跟你兄长一样的胆小,你这样,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托着他的屁股。没那样脆弱的,都快三个月了。” 老话说七死八活,栓子是怀着七个月的时候生下来的。虽然在娘胎里不太好,但是这孩子争气,生出来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高长肉。两个奶娘都供不上他吃,还要时不时的需要自己救济一些,比猪娃娃都好养。 姜恬咬着唇瓣期待又不安的睇了魏菁一眼,慢慢的伸出双手,把栓子抱入怀里,“呀,他怎么这样软!” 像是一团棉花,又像是一滩水,都感觉不到骨头的。 第94节 “他长得胖,而且这才刚几个月的孩子就是这样的。” 姜恬抱着栓子一动都不敢动,满怀喜悦的低头跟他说着话,“栓子,我是姑姑,你可要认得了。” 栓子好似能听懂似得,水眸雾煞煞的望着姜恬,咿咿呀呀的唤着。 窦成泽倚在月洞窗前,望着夕阳下那怀抱着幼儿的少女,眸子深沉不见底,心间滚烫。 八十一回 窦成泽倚在月洞窗前,望着夕阳下那怀抱着幼儿的少女,眸子深沉不见底,心间滚烫。 他是个坏人,前世在他的放任之下,妞妞失去了孩子,并且阴差阳错之下拖垮了身子。早知如此,就是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养大又如何。 虽然不是他的,但是却是妞妞的。 他小心的探看着姜恬的神情,深怕她又想起前世的种种不快,给两人的感情再添波折。卑微且虔诚。 望着眼前粉嘟嘟的猪娃娃,姜恬心里喜欢又羡慕,不自禁的想着,若是当初那个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也会这样的可爱讨喜。 眼角不经意扫到窦成泽含笑望过来,她心下叹了口气,终是释然,哪有什么如果。 姜睿在晚膳的时刻准时回来,先是对着自己的妹子唏嘘了一番。然后熟稔的接过栓子,体贴的让魏菁快快坐下。动作熟练自然,显见是平日里做惯了的。 姜恬见哥哥嫂嫂一家三口和谐美满,心里也是高兴。拉着窦成泽欢欢喜喜的给一家三口接风洗尘。 京中大变,虽然窦成泽极力避免,还是死伤无数。好在平民百姓没有受到过多的波及。 皇后的暴毙,使得京中阴鹜连绵。特殊时期,正元帝疲惫的吩咐道皇后的丧事就不大办了。 不过就算如此,京中的权贵还是要依例去宫中哭灵。姜恬与魏菁本来身份就不够,再加上窦成泽的袒护,礼部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 但是在府里还是把一些鲜亮的摆设都收了起来,衣裳也都是素净的颜色。靖王府虽然合家团圆,但是还是不宜大肆张扬的。几个人只是在姜恬的宝月轩里关起门来低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姜睿望着自家妹妹跟窦成泽之间默契的互动,眸子微暗。 形势已明朗,靖王入主金銮殿荣登大宝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他实在是不愿让自家妹妹进入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帝王后宫三千佳丽,自古多薄情。虽然有打小的感情在,但是那个地方,是身不由己的。而人心这个东西,从来善变不长久。 窦成泽瞥见姜睿自以为隐晦的眼神,也不以为忤。仔细的把鱼刺摘干净,拿调羹舀了一勺鱼汤跟白白的鱼肉泡在一起,递在小宝贝的嘴边。 姜恬正在笑眯眯的逗着依然十分精神的栓子,头也不回的张开了嫩嫩的小嘴,那鱼肉自动自发的就跑到嘴里去了。 栓子是个猪娃娃,馋的要死。本来闻着满屋子的菜香却什么也吃不着就心急了。这下见比自己还要漂亮的小姑姑嘴巴一动一动的在吃东西却不给自己,更是不干了。 他不知道那馋人的味道是什么,但是口水却是不受控制的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拿着小脑袋在魏菁的胸前一拱一拱的。急的小脸通红,都要哭出来了。 当着窦成泽与姜恬的面,魏菁面上一红,对姜恬道:“想是饿了,我抱他下去喂奶。” 姜恬雀跃的站起身来,兴奋地两眼冒光,“我也去!” 姜睿见状对她二人笑道:“好不容易吃顿团圆饭,让奶娘下去喂吧,你们两个都坐下。” 在第二天窦成泽的舅父与表兄也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虽然还不好大摇大摆的上街示众,却是淡定的入住了靖王府。多日的奔波布置,秣马厉兵,此时尘埃初定,自是要好好的休息一番。 与此同时,殷胧月也开始在王府活跃了起来。频繁的来宝月轩找姜恬唠嗑。 姜恬现在是有嫂有侄儿万事足,不太想跟外人接触浪费时间。但是知道对于这个‘表姐’还是要招呼的。 魏菁冷眼看着,这个殷家姑娘所图不小。那眼珠子在靖王府所到之处骨碌碌的乱转,行事作派也一副主人的样子,好似这靖王府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一样。 在这天殷胧月终于离开后,魏菁颠了颠胖儿子意味深长的对姜恬道:“妞妞觉得这个殷姑娘怎么样?” 姜恬贼贼的冲她笑了笑,皱了皱小鼻子淘气的道:“她想要给成泽哥哥做媳妇,哪里用得着我来觉得怎么样。” 魏菁见她平日里一派天真,原来胸中自有丘壑。松了一口气,笑睨着她道:“她想跟你的成泽哥哥做媳妇,你不想?” 姜恬不屑的哼了一声,鼻孔朝天道:“我才不想,是他想让我给他当小媳妇儿。” 魏菁被她的厚脸皮愣了下神,抱着孩子哈哈大笑,“你个没羞没臊的,真是被靖王爷惯坏了。” “这话说的,就跟你跟哥哥不惯着我似得。” 这话说的亲近无比,魏菁心里惭愧。“你独自在京中,我跟你哥哥亏欠你良多。你哥哥每每提到你都觉得愧对爹娘在天之灵。” 姜恬‘噗’的一声,又戳破了栓子吐出来的一个泡泡,不满道:“嫂嫂说什么呢?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成泽哥哥是个好家长,他可疼我了。 王府的条件也比西北好的太多,哥哥为了姜府与成泽哥哥在西北一呆就是多年,吃了这么些苦。还连累的嫂嫂与侄儿也是苦哈哈的跟着他,我在京中每每想起也是食不下咽的。” 魏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我们姑嫂两也不要互相吹捧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哥哥嫂嫂好好疼你,你好好疼你侄儿。” 姜恬这才笑了,重重的点头,甜甜的道:“嗯!” 皇后已经入土为安,正元帝被平王这个不孝子重伤,缠绵病榻不能处理政事。所以现在朝中一应大小事宜都是窦成泽和朝中的几位大臣在打理。 姜恬已经好几日未曾见过窦成泽和姜睿了,她去澄祥院,发现连岁平岁安都不在,小四子也是时在时不在的。 虽然有嫂嫂和侄儿作伴,但到底是想念窦成泽。这日她正打算去钰帘院给嫂嫂送些新鲜的桃子,却听说窦成泽回府了。当即回身就往外院的书房奎文阁跑。 一路环佩叮当的来到院子里,见外间守候着两位面熟的侍卫。她右手食指竖在嫩红的唇前,‘嘘’了一声,示意两人不要做声。 虽然王爷早就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进人,而且里面还有些外客。但王府里的老人都知道,靖王府里最大的不是王爷,而是眼前这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遂二人冲姜恬点头示意,继续尽职尽责的站岗,丝毫不加阻拦。 姜恬手里拿着两个白胖粉嫩的大桃子,蹑手蹑脚的靠近门扉。听见里面有陌生的声音传来,她顿时垮了小脸。沮丧的磨了磨脚尖。 要是只有哥哥在她就直接进去了,可是还有外人就不妥了。 第95节 书房里,窦成泽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是在外面看不到的缓和。 卫明咋咋呼呼的,“王爷真是算无遗策,无论是平王还是皇后那里,消息全部都又准又及时。神了!” 杜一淡淡道:“在十年前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埋钉子,早就打入他们的内部了。” 卫明满脸崇拜,“王爷真是有先见之明。” 殷韬笑了笑,也不吝夸奖,“立太子的事情这样顺利,还要多亏了丽妃与定国公。不然以我对那个老匹夫的了解,不会这样的早。” 岁安给殷韬把茶水满上,笑道:“这国公爷可算说对了,我们王爷早早的好像就知道海棠姑娘会是定国公的软肋似得,那叫一摸一个准。” 杜一也唏嘘道:“定国公在皇上面前的分量不轻,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当初王爷让我日夜不休的盯着他与海棠姑娘,我还不解。原来王爷是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姜睿像看神仙似得望着窦成泽,“我的天,靖王爷,你莫不是未卜先知罢。” 殷韬叹了一口气,对窦成泽喟叹道;“要不是你这样的运筹帷幄,我们现如今还在山窝窝里呆着呢。起码还要五年,才能成事啊!” 屋子里面讨论的热火朝天,人人都喜气洋洋。 上马平天下,拿笔治国家。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哪个好汉不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跟对了主子,这都是早晚唾手可得的事情。 外面的姜恬却犹如坠入冰窖,浑身冰凉。手中洗的干干净净的桃子骨碌碌的掉在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惊动了屋里人。 她听见岁安不悦的喝道:“谁人在外面?” 姜恬突然觉得胆怯,心中有如一团乱麻在纠缠,又如一团烈火在燃烧。抬腿拎着裙子就跑。 窦成泽本来稳稳地坐着,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在美美的开着小差,想着他跟妞妞的亲事是时候办了。 可是看见岁安不解的挠着头嘀咕着‘姑娘跑什么呀?’ 抬眼又望见一抹粉白的身影快速的没入拐角,那背影仓皇又决绝。 他蹭的站了起来,踉跄几步,终是徒然的停下。 心潮起伏,疼的有如针扎。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真是,苍天绕过谁啊…… 八十二回 姜恬一路心绪杂乱的跑回宝月轩,把在屋子里收拾的红枣几个都赶了出去,把脸深深的埋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她需要冷静。 这一世的成泽哥哥,做事太顺了些。无论是她,还是外面的。他就像那个守株待兔的猎人,而他们都是那撞柱的傻兔子。 从她莫名其妙的重生,哥哥没有在战乱中死去。到巧妙的避开娶贺怜为妃,并且把她推给平王。再到后来海棠的事情,还有平王谋反的提早。 这一幕幕…… 她早就该想到的。这哪里是巧合,分明就是有人在精心的操作着。 她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是为他的执拗深情感动,还是为他的不择手段气愤,或是为他的欺骗隐瞒不满。 扪心自问,她恨不起来。 她的成泽哥哥做了很多错事,利用了很多人。但是对她,从来是一片赤诚。甚至她可以毫不自恋的说,他重来一世,不过是为了一个她而已。 可是爱不是全部,难道因为爱就可以把她蒙在鼓里,因为爱就可以利用她来算计她的好姐妹,因为爱就可以把她当成金丝雀关在笼子里,因为爱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不顾她的感受吗? 她是想跟他好好过得,经历过前世,她再也不想折腾,也再不敢折腾。可是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过去,不然这一辈子在成泽哥哥那里,她都只是只被锦衣玉食圈养着的金丝雀。 窦成泽心知肚明他已经暴露了,妞妞天真,但是聪明。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狡辩不得。 正好这段时间忙,可以给自己一个不去见她的理由。 冷静一下,就不会那样生气了罢。 可是冷静了几天的姜恬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气的更厉害了。 那天她气呼呼的从奎文阁跑出来,大家都看到了,而且还被岁安叫住。窦成泽绝对知道,可是却一直没有解释,连见一面都没有。 这日晚上,她在姜睿与魏菁的钰帘院一直呆着不走。魏菁虽然疑惑,但是也没多想。只以为小姑娘黏她黏侄子。 姑嫂两个叽叽咕咕的说到半夜,姜睿才回来。 寒暄一番,魏菁伺候着姜睿洗漱,大家这才重新坐下来。 姜恬顿了顿,正色道:“哥哥嫂嫂,如今这个时候,我们再在王府住下去就不合适了。我们搬去我们姜家在京中的祖宅罢。” 姜睿与魏菁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自小在靖王府长大的小姑娘怎么了。 姜睿小心的试探问道:“妞妞,怎么了,可是跟王爷吵架了?” 不怨他这样想,妞妞是跟着靖王爷长大的,相比姜府,这里更像是她的家。为了她,他们一家三口这才厚着脸皮在靖王府住下的。 虽说姜家的祖宅不大,但是自己的地方,住着也舒心不是。靖王府再好,他们在此也是客人。吩咐下人什么的,都缺少几分底气。 魏菁以为是姜恬怕他们夫妻二人为难,遂握着姜恬的手,轻叹道:“妞妞,小孩子不要想这么多。我们在这里住的很开心。” 姜恬见夫妻二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生怕自己受了什么委屈,心里一暖,但内心更是坚定了搬出府住的想法。遂一本正经的道:“我们总归是姜家人,搬出去住本就无可厚非。而且我看成泽哥哥应该很快就会立为太子,或是登基为帝了。那靖王府就成了帝王的潜邸。我们住着不合适。” 姜睿听到这里,欣慰的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妹妹的头,笑道:“妞妞长大了,你能想到这些很好。放心吧,祖宅那边本就有老仆看着,我也早就派人过去重新修葺整理了。 我找个机会跟王爷说一下,我们就搬过去。” 哥哥靠谱,姜恬心里高兴。 第96节 既然决定要走了,姜恬就开始慢慢的归置自己的东西。也没什么要拿的,不过是拿些衣裳,还有日常用的首饰胭脂什么的。 毕竟这里的东西都是靖王府的,她搬走不太合适。既然要走,就不再是一家人了,有些东西还是分清楚的好。 更何况,她心如明镜,这里她早晚会回来的。 反正都是自己的东西,在哪里搁着都一样。做出一副与君两情的样子,也让他着着急。 窦成泽傻眼的望着姜睿,问道:“你说什么?” 姜睿愣了愣,重复道:“祖宅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准备搬出去。” “妞妞也要走?” 姜睿见他样子有些失魂落魄,以为他舍不得妞妞,但还是诚实的回道:“是。” 然后姜睿就见靖王爷一阵风似的刮走了,他摸了摸亮亮的鼻头,无辜的问旁边的岁平,“王爷怎么了?” 岁平叹了口气,笑道:“没事,没事,这边有刚沏好的六安瓜片,大人尝尝?”其实事儿大了好伐! 姜恬正坐在梳妆台前的首饰盒里挑挑拣拣,对旁边的雪梨道:“唔,这些我都喜欢,还是带着罢。” 只是雪梨还未来的及回答,就被从天而降的王爷阴沉着脸赶走了。 窦成泽面无表情的站在姜恬的身后,喉头滚动半天,只吐出一句话,“妞妞,你要走?”声音粗噶难听。 姜恬身子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的摩挲着手中的一支紫玉镶明珠流苏簪子,漫不经心的道:“是呀。” 是就是吧,还是呀。这样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好似对这靖王府,对这宝月轩,对……他,毫不留恋。 窦成泽心里酸疼的厉害,嗓子凝涩不堪,“你都知道了?” “嗯。” “妞妞,你……你可是在怪我?” 姜恬气闷,这不是废话么。不过她还是漫不经心的道:“没有。” “那为何要走?” “以前是没办法才住在这里的,现如今哥哥嫂嫂都回来了,总该回去了。而且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我们再在这里住下去不合适。” 窦成泽眼眸幽深探不见底,突然笑了出来,他有些贪婪的望着姜恬的背影,沉声道:“妞妞,既然你想起来了,那你肯定知道,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死了也不会。” 姜恬捏着簪子的手徒然收紧,犹豫了下,终是问道:“你怎么做到的?”重生的事情本来就太过不同寻常,何况还是一下子有两个人。 “宝泉寺,善见大师。” 姜恬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慢吞吞的道:“哦,原来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人。” 窦成泽上前一步,强势的把她抱入怀里,把头深深的埋进她的颈窝,疲惫的道:“妞妞,不要跟我闹脾气,我们好好过。你答应过我的。” 姜恬并没有挣扎,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把的刀子,直往人心窝子上扎,“我闹什么呀,你是皇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过是想回家罢了,难不成这也不许。” 窦成泽听不得这个,气恼的去咬她的耳朵,却舍不得下嘴,只是用牙叼着慢慢的磨,气息粗重灼热的灌进姜恬的耳蜗里,使她情不自禁的浑身战栗。“小坏蛋,我累的很,你心疼心疼我。” 耳朵,是姜恬的弱点。她被他叼的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但嘴依然坚硬的像鸭子,“不,我肯定是要回家的。” 窦成泽亲出了感觉,**胜过了心虚。烫烫的嘴唇逐渐蔓延四处,霸道的本性暴漏出来,边亲边道:“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在哪儿,你的家就在哪儿。再胡说,我就睡了你。” 姜恬脖子滑动,躲着他的侵袭,“怎么,又想捆着把我吊起来?” 这是前世窦成泽精虫上脑时做的,把姜恬的手和一条腿,绑在了床柱子上。 窦成泽的脸色僵硬,眼神骤然寒凉。唇色苍白,讷讷不敢言语。 这是他极力想要忘记的过去,那些他对妞妞不太好的过去。 那天的两人,最终不欢而散。主要是姜恬的嘴巴太不饶人,窦成泽被伤的几乎体无完肤。姜恬也知道自己很过分,就算是想惩罚他的自作主张与隐瞒,也不用这样的伤他。 小惩大诫,这才是她的初衷。只是不知为何,这样的伤害他,她心里就会有一股变态的快感。 她极力想要忍耐,看他苍白神伤的脸也心疼的无以复加。却还是一说话就跟刀子似得,刀刀见血。 口不对心,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之后再见面,姜恬身上的刺都收了起来。说说笑笑,撒娇耍赖,又是那个被成泽哥哥捧在手心里的乖宝宝。 只是那天的话题,两人谁也没有再提起,姜恬还是搬出了靖王府。 窦成泽默默地为她打点好了一切,除了红枣四个,其他她用惯了的下人,厨子也通通都送过去了。惹的姜恬频频侧视,这是不想让她回来的节奏吗? 走的时候,姜恬回首望着人去楼空的宝月轩,还有望着她一言不发的窦成泽,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都没说。 望着她袅袅而去的背影,窦成泽苦笑,“小没良心的,说走就走,连头也不回。”声音已经哽咽。 八十三回 平王是个狠角色,对待正元帝这个曾经疼爱过他的父皇一点都不手软,下的毒几乎是致命的。要不是窦成泽默不作声的把梁丘亭提溜进了宫,并且以强硬的手段镇压了一部分反对的声音给他医治,现在应该已经是国丧期间了。 正元帝围着天鹅绒的毯子靠坐在龙塌上,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丽妃,听话的张嘴喝下她一勺一勺喂到嘴边的汤药。 丽妃抬眸觑了他一眼,嗔道:“皇上看什么,快些喝药。” “现在多看看,不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见丽妃张口欲言,他抬手压住她的唇瓣,温和道:“不要说傻话,你还年轻,长安还小,我总是不放心的。” 丽妃语塞,眸光复杂的注视着这个已经倒下的雄狮,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死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臣妾答应过皇上的。” “别自称臣妾,我很快就走了。最后的日子里,抛开那些繁文缛节,我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第97节 丽妃久久无言,在正元帝灼灼目光下终是点头应是。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就不纯洁,他的初衷是宠,养个宠物似的,但待她却是真的好,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好。 她的初衷是骗,她是训练有素的细作。 人心从来都不受控制,哪怕自己。她初进宫的时候,满怀对那人的爱与恨,满心不甘,却终是为了他舍下一切听从安排进了宫。 天长日久,细水长流。某一日,她忽然惊惶无措。 原来在时光的磨砺下,她已经忘记了那人的眉眼,忘记了对他那青春年少时期的慕乂。反而是如今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渐渐在她心上刻下了深深的烙痕。 女人是复杂的动物,明明不爱,明明抵制,却经受不起岁月的侵袭。她还是妥协了,在他刻意烹调的温水里,成了那只待煮的青蛙。 黄东湖佝偻着腰身进来,轻声禀报道:“皇上,靖王殿下到了。” 正元帝闻言苦笑了声,淡声道:“让他进来。” “是。” 窦成泽一身灰色长袍,金冠玉带,素净但高贵。身高体长,年富力强。一双眼睛深邃沉稳,深不可测。 这个儿子出色的很,他却一叶障目,被骗了这么多年。如今他除了懊恼自己的愚蠢,还要感激他给他留了最后一点微薄的体面。 正元帝望着匍匐在自己身前的窦成泽,眼神晦涩,“起来罢,说罢,什么事。” “父皇已经停朝多日,朝中大臣多有非议。再不上朝,恐怕生乱。” 正元帝被他气笑了,望着那张跟他记忆深处的某张脸中十分相似的脸庞,阴鹜的道:“怎么,这就忍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朕的位置,住进朕的寝殿了?” 窦成泽一脸严肃,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冰冻过,声音也冷的跟冰碴子一样,如夜煞一般冷声道:“父皇此言差矣,儿臣并未这样想。” 正元帝有些气短,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稍稍舒服一些。摆了摆手不想再谈,事到如今,成败已定,他这个过气的狮子再也不能发号施令了。就是这皇宫也已经被清洗了一番,他的人,所剩无几,再也成不了气候。 抬手把枕头下的一个金块扔了出去,掉在窦成泽身前的地上,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有气无力的道:“拿去,至于你答应朕的,别食言就是。” 窦成泽面无表情的弯身拾起玉玺,这个国家权力的象征,端的是风流倜傥,霸气侧漏。未说一言,转身离去。 丽妃咬唇担心的望着正元帝灰败的脸,讷讷不敢言。 正元帝却突然对着她笑了,“之前你跟他府里的那个丫头玩的倒好,长安满月的时候还特地送了东西进来。以后好好跟她亲近亲近,我们长安也就不愁了。” 一代帝王,说出这番话来。无端的让人感伤。 丽妃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正元帝宠溺的给她擦去,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是好事。那个不孝子已经答应我了,会好生待你们娘两,其他的妃子与皇子皇女他也会尽力善待。那小子虽然心狠手辣,但是个说到做到的。 我如今没什么看不开的,只是担心我走了你们孤儿寡母受气而已。如此,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丽妃羞愧难当,哽咽难言。 为自己的欺骗。 可是如今却是再也不能跟他坦白,不然以他如今的身体状态,恐怕承受不住。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日子,但她想全心全意的陪着他。 没有了皇位,没有了其他,只是一对红尘苦命人罢了。 窦成泽登基的诏书是朱存周亲笔书写的,写完之后,他跑到正心殿,跪在正元帝面前久久无言。 登基的日子钦天监很快就算了出来,腊月二十八。 外面的种种兵荒马乱,都跟姜恬没有关系。姜府里的日子安详静谧,比靖王府还多了一丝亲切与感怀。她很是如鱼得水。 虽然有好些贵妇与闺秀频频的往姜府递帖子,想跟她这个被未来新帝养大的娇贵人联络联络感情,但是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推掉了。 魏菁虽然素来大大咧咧,但是成亲之后心思变得细腻许多,也开始为自家夫君的仕途考虑了。虽然她也不想应付这些京中的贵妇,但是也觉得这样直接推出去不好。她抱着咿呀咿呀的胖儿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担忧的道:“妞妞,这样会不会得罪人?” 姜恬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拨浪鼓欢快的摇着,嘻嘻哈哈的逗着胖侄子笑,闻言头也不抬的道:“嫂嫂放心,没事的。” 她还真不怕得罪人。 魏菁心里依然不安,初到京城,她这个来自西北的土包子,对这里已经这里的人怀有一种外乡人的敬畏感。 还是姜睿听她道后温声安慰她,“不见的好,谁都知道妞妞是王爷养大的,大家来此递帖子求拜见也不过是为了表个态露个脸,在妞妞这里排个号而已。 再说,不是礼都收了嘛,就这样挺好。这个阶段,不适宜门庭若市。我们跟王爷亲厚众所周知,越是这样越是要低调。没得跟暴发户似得,让人觉得张扬,让人笑话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油。” 一番话说的魏菁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却是不高兴的嘟了嘴,吊捎着眉毛阴阳怪气的道:“就你明白,怎么,来到京城重新做回你的姜少爷,这就看不起我这个黄脸婆了?我是暴发户,狗肚子?” 姜睿冤枉,哭笑不得的把人揉入怀里,求饶道:“我的夫人诶,问我讨主意的是你,我说完埋怨我的也是你。这可叫为夫的如何是好啊。我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哪里是说你?你是为夫的内人,说你不就是说我自己吗?你可觉着你夫君有些傻?” 魏菁捶了他一拳,嗔道:“少跟我油嘴滑舌的。” 上过战场的女将军,那手劲把姜睿捶地一呲牙,讨好的笑道:“夫人说的都是对的,不过是一孕傻三年,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罢了。为夫这里给夫人赔礼道歉了,就罚为夫今晚好好伺候夫人好了。” 魏菁听到这个一孕傻三年又不干了,揪着姜睿的衣领一脸的凶悍。 姜睿被她痴缠不过,吹熄床头的烛台,放下了帷帐,室内一时□□无边。 窦成泽登基大典那天,声势浩大。 姜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后来采买的,规矩学的还不是很到位,一个个的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叽叽喳喳的,好似登基的是他们的亲兄弟似得。 姜恬无语凝噎,突然想起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的成泽哥哥当了皇帝,包括她自己在内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顿时就提高了一个档次。在这寸土寸金、一块牌匾砸下去十个人,五个是贵族的京城,好似突然就可以趾高气扬扬眉吐气的活着了。 大年三十,新帝大宴群臣,还把升级为太上皇的正元帝给抬了出来。虽然在宴席上太上皇一直面无表情,但是却并没有给新帝难堪。这让一些对窦成泽登基存在质疑的大臣顿时就闭了嘴,眯在一边不敢露头,生怕被新帝记起自己之前用毒舌喷他的仇。 姜睿与魏菁都要去宫里参宴,姜恬却把来请她的宫人关在了门外,严词拒绝同去。宫人战战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姜睿善解人意的道:“公公不必担忧,皇上那里我去说罢。” 第98节 小太监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对姜家,特别是姜恬,他恨不得镇日匍匐在地上伺候着,只要贵人给他这个机会。 姜恬的理由是要在家看着栓子,再说了,她一个未及笄的闺秀,跟着去宫宴像什么样子。 依然是一个人的除夕夜,她延续了在靖王府时的传统,叫了一个戏班子来府里热闹着。 栓子早就被奶娘哄着睡着了,戏班子浓墨重彩鬼哭狼嚎的不适合让小孩子看。 姜恬抬头望了望天边的寒星,还有满院子的红彤彤,忽然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暖手炉,吩咐人给她梳妆打扮。 披上戏衣,倒是有些样子。她甩了甩水袖,对自己的扮相很是满意。 窦成泽如坐针毡的看着小四子颁布了一系列的封赏。这里面大多都是窦成泽暗下的亲近人。名单一颁布,引起了全场哗然。 不过是昔日不起眼的人物,换了个天子,就成了朝中绚烂的明星。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站队需谨慎啊。 这里面最没有争议的是姜睿,封为安国候。谁让人家有个好妹子呢,众人羡慕不来。 可是当本应去世多年的武德候殷韬领着嫡子突兀的从殿外出现,上前听赏的时候,殿中此起彼伏的都是下巴落地的声音。 呵呵,幸亏太上皇漏了个面就走了,不然就热闹了。 封赏的重头戏过去,就是君臣同乐的好时光了。可是众位大臣明显失望了,因为他们新鲜出炉的皇上对跟他们友好交流并不期待,一个眨眼没看着。 咦,皇上哪里去了?! 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这,这还没有皇上在宴全臣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溜掉的先例呀! 八十四回 窦成泽快马加鞭的从宫中溜了出来,成为第一位在宫宴上逃跑的皇帝。他在马上突然有些想笑,笑自己为了那个坏丫头,什么样的荒唐都能做的出来。 只是说好的,总有一天,要年年陪她过除夕。对她的承诺,他总会做到。 只是没想到,小丫头一个人的除夕,过得依然有滋有味。涂上脸,换上装,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迷去了他所有的心智。他忽然有些害怕,因为想起了一句话,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而姜恬这时候一甩水袖一回首,咿咿呀呀的哼唱着‘愿远离纷扰,仗剑走天涯’。 窦成泽望着她,心头火起。 她想走,她不愿意陪着他。 他脸色凝重的可以拧出墨汁来,脚步铿锵有力的走上戏台,一把就把这只想要飞走的小燕子抱了起来,语气却是温柔的让人肉麻,“好乖乖,夜深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红枣几个本来一个个的冒着星星眼看自家姑娘难得的表演,被突然冒出来的窦成泽吓了一跳。还是红枣与雪梨最先冷静下来,跪地请安。众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高大英俊温柔多情的男子,原是新帝。 窦成泽并不理这些,连叫起都没有,就迫不及待的抱着不乐意扭动着的姜恬往后院走去。 姜恬嘟着嘴不满的道:“做什么呀,人家兴致正好呢。” 窦成泽咬了一口她涂满脂粉的小鼻子,“人家兴致也正好呢。”竟是学她说话,自称人家了。 姜恬眉眼淡然,蔫蔫的道:“你不是在宫里吗,出来做什么?” 窦成泽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说我出来做什么?” “成泽哥哥。”很是严肃的样子。 窦成泽低头看去,就着周围红彤彤的灯笼,一脸浓妆重彩的小宝贝,多了一丝妖冶与邪魅,他看的愣神。 姜恬倚着他的胸膛,一本正经的道:“我想出去走走。” 窦成泽抬头望了望天,乌漆墨黑的,偶尔有烟花绽放,也不过是一瞬即逝,而且也很冷。他有些不想出去,怕冻着她。相比在街头冻着花前月下,他更希望跟小宝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窃窃私语。遂为难的道:“妞妞,现在不出去了罢。你都好久不太打理我了,我们好好说说话。” 姜恬垂着眸子慢慢的道:“不是,我是说我想一个人出京,到处走走。”一字一句,说的十分清楚。 然后姜恬就感觉窦成泽抱着自己的力道,大的要捏死她。 窦成泽望着她这副淡然到残忍的表情,半晌后哑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姜恬笑嘻嘻的睇着他,嘟着红艳艳的胭脂唇往他身上印着唇印,悠悠的道:“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为何要再说一遍,我不。” 窦成泽眸色暗了暗,呼吸也粗重理解几分,气息愤怒灼热的喷在她的脸上,探过一只手来擒住她的下颚让她直视自己,怒极反笑,“怎么,这是知道在京里躲不了我,干脆躲到外面?” 姜恬被他制住下颚,有些疼,夸张的吸着气,大着舌头道:“对嘛,知道干嘛还要问?” “妞妞,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会放你走。明天就颁旨封你为后,今晚……我们就洞房罢。” 姜恬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指着自己的大油脸道:“对着这张脸你也能下得去手。” 窦成泽咧嘴笑了,低头就在她脸上啃了一口。涂在她脸上的,当然不是些庸脂俗粉,都是精心调制的,还散发着清香的栀子花香。“只要是你,别的又有何妨。” 姜恬乖兮兮的躺在他的怀抱里,苦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从来都是这样。” 窦成泽被她一哭一笑的反转弄得有些蒙,难不成真的是演戏上瘾了,明明刚刚还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妖精,怎么这会儿就成了孤苦无依的小可怜。他抿了抿坚毅的唇,下颌的线条微微柔和了些,温柔的哄道:“乖宝宝,你要听话。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以后好好过。还要生很多孩子,嗯?” 姜恬眉眼淡然,却吃吃的笑了起来,抬起小手指去勾窦成泽的脸颊,“我看看着脸皮是有多厚?我才不要跟你生孩子。” 又开始撒娇说笑玩闹了,窦成泽本该松口气,但心里却是越发的沉重,他扯了扯嘴角,脚下不停,哑声道:“妞妞一会儿就知道了,成泽哥哥不止脸皮厚。” 姜恬笑睨着他,慢慢的道:“成泽哥哥我没有说笑,我是肯定不会跟你生孩子的。唔,至于陪你睡*觉嘛,这个倒是可以的。” 她好像忽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跟他道:“不如我们就跟书里写的那样,做彼此的姘头。” 窦成泽脸上好像被人砍了一道,他骇然的睁大了眼睛,实在不懂他乖乖萌萌的小宝贝这是怎么了,艰难的道:“妞妞,你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哪样?我在好好的跟你说话呀?” 第99节 窦成泽胸膛剧烈起伏,压下心底的那股子慌张,声音跟风箱一样,“你之前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是呀。” “那为何……” “为何现在又无理取闹?” 窦成泽本能的想点头,却又知道,这头不能点。他只能愣愣的瞧着她。 姜恬坏心眼的把自己脸上的□□都蹭在他的衣襟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蹭成了小花猫,“那是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原谅的是那个这世温柔体贴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的成泽哥哥,又不是你。” 把两边的脸颊蹭的发热发疼,她才停下动作,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的,格外滑稽。她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把我的孩子给杀了,我怎么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跟你再生一个,然后做开开心心圆圆满满的一家子。 那我儿子怎么办?他会哭的,虽然只是一滩血。 还有,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你可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疼。” 窦成泽哑口无言,心里好似被人硬生生的掏了个洞,就那么血淋淋的暴露在寒冬的冷风里,撕心裂肺的疼。 那是他所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比懵懵懂懂的错过她,放任她嫁给孟严彬还要后悔的一件事。 后悔的肠子是青的,心也千疮百孔。 当时怎么就那样的狠下了心…… 窦成泽脸色惨白,“我们能不能……” “不能。”姜恬还未等他说完就打断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好个狠心绝情的人儿。 窦成泽眼里最后一点光彩也堙没无痕,变成一潭死水,如古井无波。 窦成泽那天晚上并没有洞房花烛,第二天也没有颁布封后诏书。他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习惯把一切都掌握在鼓掌之中,算计来算计去,却把最重要的东西给算计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这样冷的地方,他想要她的小宝贝陪着他一起。 不过,这次他想让她欢欢喜喜的陪着自己。 所以他不强迫她,不就是等吗,他等的起。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可以给她时间,可以等她到地老天荒,不过前提是,她要在他的羽翼之下,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所以在第二天姜恬就开始在姜府她自己的小院子里团团乱转,一圈一圈的循环,嘴里念念有词,小手还不停的扒拉着东西。 红枣几个面面相觑,苦着脸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被她弄得一团糟的烂摊子。 日落的时候,姜恬终于死心。几不曾要痛哭流涕,“我的银票呢,我的金元宝和银锭子呢?” 这个红枣她们几个都是知道的,姑娘有个小匣子,里面都是姑娘攒下来的私房钱。平日里都不让人动的,宝贝的不得了。 虽然大家闺秀是不会自己藏钱的,会让人笑话充满铜臭,不雅。 但是姑娘坚持,还神秘兮兮的威胁她们不许说出去。她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不知道。不过如今姑娘这样子,莫不是找不着了? 这些年下来,光是王爷与大少爷给的就不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几个人顿时也有些慌,这银钱在姑娘的院子里没了,她们可是都要担责任的。 水桃抱着一丝侥幸的道:“莫不是忘在了王府?” 姜恬心疼的心都在滴血,“没有,我来的时候特地看了的。” 红枣神情一凛,“这还了得,搜。” 姜恬疲惫的揉了揉额角,“我相信你们,何况我这屋子一向是被你们守得滴水不漏,不会有外人有机会进来。应该是落在了某个角落里,或者就是像水桃说的那样忘在了王府。” 她也不是缺那些钱,不过是想偷偷溜出去拿点盘缠罢了。 “行了,到了晚膳时分了。都收拾收拾,用膳了。” 正文 八十五回 姜府败落多年,并没有什么走的太过亲近的亲戚。那些雪中不送炭或者是雪上加霜的,姜睿他们并不太想搭理。所以姜府的这个年过得很是清净。 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喝茶打牌说笑话,姜甜突然有种岁月静好,就此老死的冲动。 正月十三这天,魏菁跃跃欲试的想要出府去玩,跟姜恬一拍即合,小胖子栓子意见保留。姜睿被她们两个磨得没办法,只得从醉翁椅上爬起来,舍命陪君子。 几个人在花厅里等待下人备马车的时候,管家弓着腰进来,“侯爷,夫人,姑娘,宋王府来人了。” 宋王府?他们跟宋王府可是从未交际过得。 管家见厅里的主人们一头雾水的样子,又道:“来的是宋王爷本人。” 这怎么也得见了,虽然姜府拒了很多客人,但是还是没胆子不让王爷进门。虽然这个宋王爷素日只管管宗室里的事情,跟当今圣上关系也疏远,但好歹是个王爷不是。 魏菁很是贤惠的给姜睿整了整衣领,体贴道:“侯爷去罢,我跟妞妞不出门也没事的。” 姜恬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我可是要出门的,哪个说不要出去了?” 魏菁没好气的回头白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端着架子道:“长嫂如母,你长嫂说的不让你出门。” 姜恬抱着胖侄子笑的肚子痛,哎呦哎呦的吵着牙酸。 姜睿在前院书房见了大腹便便的宋王爷,老王爷一进门就开始夸赞。夸姜府的宅子好,皇上赐的现如今还在修葺的安国侯府好,夸姜睿年少有为。 最后夸新帝教育有方,把姜家的小姑娘教的很好。 姜睿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见过妞妞。那丫头很少跟外界交际,就是女眷也不认识几个,这宋王爷的很好又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宋王府家学渊源,一直兢兢业业的在宗室做事,从来不曾介入党争,从来不会介入争储的泥潭。因此历经几辈人全部都安安稳稳当着闲散无争的王爷,吃的脑满肠肥的寿终正寝。 宋王爷见这新鲜出炉的安国候只是一个劲的劝自己喝茶,并不住的点头应和自己,却是丝毫没有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为此,他咳咳两声,终是决定进入正题。 第100节 “府里的姑娘秀外慧中,贞静娴淑,如今也满十五了吧。” 姜睿点点头,应和道:“如今翻过年就十五了。” “不知可有订下人家?” 姜睿终于明白宋王爷来此的目的了,可是妞妞跟皇上的事情他也不好插嘴。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实话实说,“并没有。” 宋王爷一拍大腿,腿上的肥肉直颤悠,开怀大笑道:“这不就成了嘛!” 姜睿一脸纠结,“王爷?成什么了?” 宋王爷捋了把山羊胡,笑道:“这也是该得的缘分,你猜本王今日为何而来?乃是受人之托,来跟侯爷说好事来了。 宁国公府的世子爷,前年无意中碰到外出的姜姑娘,惊为天人,从此情根深种。宁国公夫妇对姜姑娘也是满意的很。只是苦于侯爷这些年一直都在西北历练,这不你一回来,宁国公就特地求到了本王这里。侯爷看这事怎么样? 依本王看这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其实不是这样的,孟严彬喜欢姜恬是真的,宁国公夫人却是不同意的,一个孤女而已,也没个女性长辈教养。就是长在王府,也是配不上她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儿子的。 宁国公夫妇只以为儿子是一时头脑发热,时间长了忘了就好了,遂并未直言拒绝儿子的请求,只是推辞道以后再说。 没成想这一推辞,靖王就登基成了皇上,孤女的亲哥哥成了安国候。这下子反倒成了他们高攀人家。 宁国公夫妇这才开始上心。这未来儿媳不但后台强大,而且还是儿子的心头好,简直就是上天给的绝世好姻缘啊。 这才年都没过呢就急巴巴的请宋王爷来说亲,提前打好招呼,等他们选个吉日就正式上门提亲了。 姜睿客气的给宋王爷又倒了杯上好的大红袍,笑道:“按说,王爷亲自上门,男方又是这样出色的翩翩君子,我本不该推辞的。 只是家妹自小跟着皇上长大,我虽为她嫡亲兄长,也不好越过皇上私自做主她的婚姻大事。此事还是要跟皇上商量之后才好给王爷以及国公府回复的。” 宋王爷愣了愣,连忙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复,但是见姜睿态度不错。若是皇上同意,那应该就直接赐婚了。他的这趟差事也总是不辜负所托。 姜恬今天手气不错,在自家嫂嫂那里抠了几百两的银票。她捏了捏薄薄的一层,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平民之家也足以踏踏实实的过上几年了。 她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小荷包里,小心放好压在了枕头底下,心满意足的褪去衣衫去隔间沐浴。 聊胜于无罢。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个热热的怀抱压在底下,一动不能动。她不耐烦的伸手去推,谁承想身上的人却变本加厉的整个压了下来。她差点没给压断气。 “做什么呀,人家睡觉呢。” “我知道,我陪你。” 姜恬咕咕哝哝的不满道:“好困的,不要闹。” “你藏银票的小匣子是我拿走的。” 姜恬:“!!!”她睡意全无,只觉得匪夷所思,堂堂一国之君还来贪墨她这点小财…… “我也吩咐姜睿,再也不许给你任何银钱,银票,银锭子,或是金元宝什么的都不可以。哦,对了。”他扬着手中粉红色绣着白莲的荷包对她道:“这是你今日赢得,没收了。” 姜恬气的要吐血,扬起小拳头一下比一下用力的打他,“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能这样,不要脸。” 她哪里会骂人,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那几句话。而她自以为凶悍的小拳头虽然如雨点般的落下,对窦成泽来说却是不痛不痒。 他享受的眯着眸子,身下也渐渐起了反应,姜恬很快就感觉到有什么硬硬的抵着她。如今的她再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少女,她羞恼的呸了他一下,“流氓。” 窦成泽慢慢的在她身上磨蹭着,隔着薄薄的衣衫,反而有种别样的刺激,他粗喘着道:“嗯,我流氓,只对你流氓。” 他的手也开始在她身上慢慢的游走,姜恬气喘吁吁的抓住他探入自己小裤的大手,板着小脸道:“你先去让梁丘亭给我开个药,万一有了怎么办。” 窦成泽满腔的热血被她一盆水给泼了个透心凉,神情颓丧,身下还没有消下去,心思却是完全都没有了。他渴望的望着姜恬在黑夜中素白的小脸,痛苦的道:“妞妞,你非要这样吗?” 姜恬有些心慌意乱,双手揪紧了身下的褥子,别过脸硬着心肠道:“我忍不住。” 这话给了窦成泽希望,他猛地抬头,一双眼睛晶亮的望着她,满含希望的问道:“妞妞,其实你是接受我的,是不是,你想跟我好的?” 姜恬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弱弱的道:“你走吧。” 窦成泽怎么可能走,他低头使劲的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又把小嘴儿叼起来狠狠的嘬了一口,笑道:“我不走,妞妞,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了让你不舒服不高兴了,你都说出来,我肯定改。只要你心甘情愿的呆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你说什么我都改。” 姜恬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为何骗我?” 窦成泽闻言愣了下,迟疑了一会儿才有些酸楚的道:“我怕你不肯原谅我。” 姜恬凶悍的瞪着他,“我现在也不肯原谅你。” 窦成泽忙道:“我错了,我改!” 见此时的承泽哥哥,虽然穿上了龙袍,君临天下,到了她的面前却依然如故。在床上的时候,因为没有外人,更是跟红烧肉似得对着她讨好卖乖。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是从来都不在乎面子和自尊的。 实话实说,她心里喜欢。女人都是现实又虚荣的,被这样出色的男子倾心相待,怎能不动心。 更何况,她的心里,是有他的,虽然不及他对她的那样疯狂。 “可是你怎能那样利用海棠?” 窦成泽对于这一点却是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虽然我利用了她,但是相比前世,这世她显然活的更好。” 见姜恬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他忙安抚的亲了亲,语重心长的道:“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何必这样费心巴力的护她周全。妞妞,我不是寺庙里普通众生的大和尚,我要快些登上这个位子,好早些娶你,早些让你快活肆意的活着。 能做到如今的地步,我自认为已经足够对的起她了。” 第101节 姜恬语塞。 全部都想起来之后,她也想起了当年在京城轰动一时的海棠夫人。前世,定国公父子跟海棠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最后被定国公夫人,以及定国公世子夫人联手害死,就连海夏,都没能逃脱毒手。 虽然定国公父子痛不欲生,气的恨不能杀了那两个疯狂的女人。但那又能怎样,人家还是好好的活着,稳稳坐着正室的位置,百年之后受子孙后代香火供养。 而海棠,却连海家的最后一滴血脉都没有保住。 相比前世,这一世的海棠,虽然依然介入了父子之间的感情纠葛,但是结局好了太多。 窦成泽见姜恬不吭声了,连忙趁热打铁道:“还有吗?”有什么疙瘩早些说出来,早点解开早点洞房。 姜恬却闭上眼睛装死,一言不发。 窦成泽急了,撑起身子来侧躺在她的身旁,用手强迫的撑开她的眼睛逼她跟自己对视,酸溜溜的道:“怎么,你莫不是还想嫁给孟严彬那厮。我可是知道宋王爷那个老滑头今日来府里说这事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她哪里是那个意思。 窦成泽心里发酸,嘴里的口水都是酸的,他不快的道:“那小子前世今生都碍着我的眼。你怎么能为了他伤我的心,他可有小妾呢,还有通房。” 姜恬猛地还嘴,“你还有皇后,有贵妃,有昭仪什么的呢。哦,对了,你还有儿有女!” 八十六回 窦成泽赐给姜睿的宅子是个正元帝时期的老大臣的宅子,老大臣伺候的三朝帝王,在正元帝晚期解甲归田,带着妻儿子孙回了江南老家。 正元帝为了表示对老臣的重视与在意,他的宅子就此空闲了下来。如今正好被窦成泽顺手给了姜睿。 宅子也不过是几年不住人,而且有仆人一直在打扫着,收拾收拾就可以住人了。住进去之前,姜睿带着魏菁与姜恬过去看了看,五进的大宅子,在寸土寸金的内城很是气派。两人都很是满意。 三个人收拾收拾当月就住了进去。 姜恬现在跟窦成泽的关系缓和许多,他不再步步紧逼,她也不再咄咄逼人,两人倒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姜恬表示对这种牵牵小手说说闲话的现状很是满意,不谈情不说爱,像是结伴携手多年的老伴,彼此之间相濡以沫却不会爱的你死我活。 而窦成泽表示,他更向往每天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生活。对着自己的下身不止一次的苦笑,深深觉得再不开荤,他就废了。 初初走马上任的安国候乔迁后不久,就开始大开府门宴迎宾客,庆贺乔迁之喜来表达对新皇赐宅的深深感恩。 京中贵族与大臣,接到帖子或是没接到帖子的,差不多都来了。其盛况只比殷家宴客的时候低调一点。 俗话说热灶六月有人烧,人们从来都不吝啬与锦上添花。倒也不一定就是趋炎附势,只是千百年来的习惯而已。 魏菁与姜恬两人忙的团团转,一人接待各府夫人,一人接待各家闺秀。都是没什么经验的人,处事不老道,为人不圆滑。作为主人,并不怎么会活跃气氛。 但是,这个时候,只要赏脸能来做客的,又有谁会在意这个。人到了一定的高度,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搭梯子的。 闫明玉与闫安安姑侄俩是一起来的,皇后身死,睿王断腿,燕国公府一夜之间被平王洗劫一空,男人基本上都死绝了。女眷本来是要被送到边疆劳军的,好在平王这个疯子没有上位,这才险险保下一命。 一夜之间,两人从京中炙手可热人人追捧的佼佼者,成为今天在守丧期间都要出门交际惹人白眼的打秋风的。这滋味与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她们不想来的,也不该来。可是如今皇后已死,睿王心如死灰不管事,燕国公父子身死,只剩下她们孤儿寡母的无人可靠。只能在姜府这样如日中天的人家挂个号,也在京中众位人士中间露个面,省得人家把她们给忘了。 要知道,姑侄两人,可都是妙龄之年,待嫁之身。虽然家道中落,但是还是想嫁入好人家,好重新延续以往的奢侈高贵。 二人也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与毫不遮掩的窃窃私语,把高贵的头颅垂下,谦卑谨慎,强颜欢笑,打扮的也是素净不失礼。 周围的人说着说着,也觉得没意思。主要是众人也都是靠着父兄在朝中得力才可以锦衣玉食,使奴唤婢。大厦倾塌的事情,这些年没少见。轻视嘲讽之余,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感。 姜恬见到她们也有些不好受,好好的姑娘家,因父兄得势,也因父兄艰难。但是她并不是菩萨,当年自己父母双亡,哥哥被排挤出西北权力中心,她寄居靖王府。可没有人来大义凛然的帮助她的。 这闫家的人都是人精,当初她去燕国公府做客的时候,闫明玉那表面客套却难掩高傲的样子,她也还记得。虽然后来对她态度好了些,那也不过是看上了她的男人,想着把她当作踏脚石呢。 至于闫安安……被惯坏了的孩子罢了。 哦,还有尤慧婉,年前的时候就定亲了。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如今正被尤夫人关在房里绣嫁妆。 姜恬本不是长袖善舞的人,把众位姑娘小姐们安排坐下喝茶吃点心后,就只会抿着嘴微笑着听众人的谈笑。显得呆呆的,却不会让人讨厌。 反倒是红枣几个,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显得她这个主子驭下有道,□□有方。她很是有面子。趁人不备拽住蜜桔夸奖道:“好丫头,等人都走了,你家姑娘给你们四个发个大大的红封。” 家中有未婚的兄长或者受人之托的姑娘们,就围着姜恬问这问那,然后状若无意的提提自己家的好儿郎。想着先在姑娘家这里有个好印象,这才好说以后不是。 而魏菁那里就没有姑娘们这么含蓄了,一个个的大妈大嫂们,亲热的拉着魏菁的手热情的追问可给她金贵的小姑子找了人家,如果没有的话,她们家的某某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貌比潘安武比秦琼……巴拉巴拉巴拉。 魏菁的脑子都大了。 主要是姜恬如今的后台太硬,被皇上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而且这个皇上至今没儿没女没媳妇,这妥妥的就是皇上捧在心尖尖上的大宝贝呀。 而且据知情人士透露,别看姜姑娘都这么大了,可是皇上还是会端着碗追在她的屁股后面给喂饭吃的! 没有一个人往别处想过,比如皇上其实跟姜姑娘是情人啊什么的。不知该说人们太过纯洁,还是窦成泽与姜恬太过出格。 宁国公夫人与常年不出门的卫国公老太君也都来了,对待魏菁很是和蔼,处处提点着她,好似在教导自家的闺女。到了后来又委婉的表示想见见姜恬。 魏菁有些囧,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是这么些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也不能直接就拒绝了。只能让丫头们去叫人。 等到终于把所有的宾客送走,魏菁与姜恬疲惫的双双躺在醉翁椅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魏菁木木的道:“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五个女人就是一群嘎嘎嘎的鸭子,我们今天这是同时搭了多少戏台子,请了多少只鸭子呀。” 姜恬心有戚戚焉,惊魂未定的咽了口口水。转而问道:“嫂嫂,宁国公夫人与卫国公府的老太君今天那是在打口水仗罢。”而且两人望着她的眼神,有如望着自家田里长势喜人的大白菜,就等着拔起来洗洗下锅红烧了! 魏菁也打了个机灵,望了望自家妹妹水灵灵的小脸蛋,心里感慨着祸水呀祸水。担忧的道:“好像是,宁国公夫人被老太君气的脸都绿了。” 姜恬撅了撅嘴巴,哼道:“本来人家说的就是实话吗,他们家是有个跟孟严彬不清不楚的表表表姑娘啊。” “诶,你怎么知道的?”而且说话还有些恨恨的。 姜恬僵了僵,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听人说的呀。” 第102节 魏菁也不深究,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自从生了栓子我就懒散了,不打拳不出操,每天就是胡吃海喝坐吃等死。今天就光坐着陪吃陪喝陪说笑都累成了这个熊样,要知道以前,我可是跟着你兄长两天两夜不睡觉急行军的。” 姜恬体贴的安慰她,“嫂嫂宽心,这种场合是心累,您还是依然强壮的。” 魏菁点点头,咂咂嘴却觉得不太对,怎么听着像是说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适合脑力工作呀。 姜恬见她皱着眉头在那儿愣神,生怕她反应过来,拎着裙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乖巧的道:“嫂嫂,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你也睡会儿罢。” 魏菁笑的弯了眼睛,不会的,她的小姑子辣么的乖巧可爱,还会大义灭亲的帮助自己扑倒亲哥哥,怎么会意有所指的说她脑袋瓜子不聪明呢…… 姜睿今日在外面陪客,喝了不少酒,但是却没有魏菁与姜恬这么好命的去休息。而是被窦成泽一旨诏书叫到了宫里。 原来太上皇吐血了,太医说,不过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窦成泽脸黑的有如锅底,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嘴巴,唯恐天下不乱。非要张扬的满世界都是,害的他不能不做做样子把人都招进了宫。 在太上皇的病床前,他就差把刀架在梁丘亭的脖子上了,逼他怎么也要让太上皇再活个一年半载的。不然一国丧,一守孝,那他要早日把宝贝娶过来的计划就泡汤了。 来的有殷韬、卫明这样的朝中新锐,也有朱存周这样的老狐狸,还有宗室皇亲以及诸位皇子公主。全都肃容站在太上皇的寝宫外面。 姜睿与殷韬是一起入宫的,在快到地方的时候,在一条长长的宫巷里,见到一个靓丽的宫装美人抱着个孩子一脸悲伤的急匆匆走过来,后面跟着个小太监。 殷韬与姜睿在看清宫装美人的脸时,眸子都深深的一缩。 丽贵妃,如今的太贵妃见了两人也顿住了脚步。愣了会儿,与二人点头示意,又继续前行。 在三人错身之际,姜睿终是忍不住,哑声道:“青瑶姐,你好吗?”他声音很低,也只有太贵妃一个人听到而已。 太贵妃,也就是青瑶闻言脸色一僵。挥挥手示意小太监先走。顿了顿才勉强一笑,“好,侯爷过得好吗?听说新生儿很是健康活泼,本宫这里恭喜了。” 姜睿闻言脸上露出温馨的笑意,望着长安小公主道:“比公主小了些,不过长得像我。太黑了。” 青瑶会心一笑,低头温柔的对长安公主道:“萱儿,给侯爷问好。” 长安公主乖乖的给姜睿拱了拱手,憨态可掬,她如今还不太会说话。 姜睿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公主折煞臣下了。” 青瑶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抱着公主逶迤而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殷韬一眼。 姜睿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殷韬满嘴里苦涩,苦笑道:“这孩子怨我呢。” 姜睿其实心里也在怨他,好好的姑娘家,被药物控制,长久的维持着十二岁的样子,直到进宫才断了药。 虽然只是个当做细作养大的孤儿,可是天长日久总是有感情的不是。就这样逼着她进了宫,去伺候别的男人…… 姜睿如今有妻有子,对年少时那个惊鸿一瞥就念念不忘的青瑶姐的深情也慢慢消散。只是作为一个弟弟,他心疼她。 八十七回 不知是太上皇的命太大,还是梁丘亭的医术真的太高超。这次虚惊一场,太上皇断断续续的吐出几大口血之后,据说是通了心窍,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窦成泽大松了一口气,这孝是不用守了。 最近朝中无大事,朝臣们就把目光放在了新帝的后宫之中。他们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想着,莫不是这新帝是个没本事的,或者喜欢男人的断袖罢? 不过不管如何,皇帝无家事。 这日大臣们好似都商量好了,一个个的都上了折子,商量完政事之后也不走,就赖在金銮殿上磨着新皇松嘴。 倒是新上任的安国候与殷国公十分的沉默,在一干有如打了鸡血似的大臣之中,颇有些鹤立鸡群的样子。 窦成泽面无表情的吩咐已经升级为大总管的小四子宣告退朝,不顾跪在地上不起的大臣拂袖而去。 姜睿与殷国公神思有些不宁的跟在龙行虎步的窦成泽身后,各有各的心思。 姜睿是在考虑,皇上跟自家妹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他到底该不该问。私心里他如今是不太想妹妹进宫的,撇去恩宠不讲,皇上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他也知道自家妹妹的性子,那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何况将来有可能往她眼睛里塞一个塔克拉玛干沙漠。 他娇娇软软的妹妹,是该无忧无虑的被男人全心全意的捧在手心里的。如今,以妹妹隐形公主的身份,还有自己这个亲哥哥撑腰。随便嫁给哪家的儿郎,那都是受不了一丝一毫的气的。 那又……何必进宫。 殷国公则是在脑海里不时闪过自家女儿胧月那张含羞带怯的小脸,想着待会儿跟皇上提一提。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到底有几斤几两,做母仪天下的皇后那是撑不起来场面的。但是做个妃子什么的,还是可以圆了女儿的心愿的。 帝后二人大婚之后,这事也可以提上进程了。 窦成泽回到正心殿也不落座,只是神色不明的看着二人,淡淡的道:“刚刚在殿上,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说话。” 姜睿与殷韬面面相觑,殷韬到底是舅舅,而且这些年来,二人颇有些生死相依的情分,当下便答话道:“立后一事兹事体大,臣不敢妄言。” 这位舅舅,窦成泽是知道的。虽然身为舅父,却很少摆款子,就是自己没当皇帝的时候,自从自己及冠之后也很少替自己拿主意,更是从未违背过。他面色缓和了一些,又看向姜睿,意味深长的道:“侯爷怎么看?” 阴阳怪气的,姜睿脊背一凉,忙急着表衷心,“微臣不敢多言,皇上您做什么都是自有道理的,微臣都听从吩咐。” 窦成泽闻言却没有高兴,反而冷哼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信不过他,不想让妞妞进宫罢了。 宫人端着茶案上来,他吩咐二人坐下。抿了口茶,淡淡的道:“关于皇后的人选,朕心里已经确定了。此生,非她莫属。” 姜睿的心提了起来,提心吊胆的等着窦成泽的后文。没成想窦成泽反倒不说了,只是招呼二人喝茶,最后道:“至于是谁,朕就先不透露了。圣旨下了,自然就知道了。” 姜睿神思不属的从宫中出来,上了马车就回了府。 回府之后先问下人,“姑娘呢?” “姑娘刚从侯爷与夫人的院里出来,想必这时候是在自己院子里的。” 第103节 姜睿皱着眉头去了姜恬在安国候府的院子,一路心事重重,想着怎么跟妹妹说这件事。皇上虽然没有点明皇后的人选是谁,但是,他直觉告诉他,十有八九是妞妞。 在事情没有订下来之前,他总要问问妞妞的意思。若是妞妞愿意,那他自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要是妞妞不乐意进宫做什么劳什子的皇后,那他就是拼了这爵位官职不要,也要跟皇上抗争到底的。 姜恬正带着海夏给红烧肉穿衣裳,二人你拿我递的,配合的相当默契。姜恬从靖王府搬出来,海夏也就跟着带过来了。平白得了个粘人的小弟弟,姜恬也是十分的欢喜与新奇。 见姜睿过来,姜恬忙里偷闲的抬头冲他招招手,“哥哥快些过来,看红烧肉的新衣裳,上面有一根肉骨头还是我绣的呢,可好看了。” 姜睿勉强笑笑,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姜恬后知后觉的知道这是有事。她摸了摸海夏的脑袋,亲昵的笑道:“阿夏抱着这呆子去一边玩,我一会儿就来。” 海夏是个懂事的孩子,当下也不纠缠。听话的抱着红烧肉,踢踢踏踏的跑着就去院子墙边底下的葡萄架下去了。 姜恬随意的在水盆里洗了洗手,擦干后慢慢抹着护手的香露。兴味的瞅着姜睿,笑道:“啧啧,这做了侯爷的人就是不一样。来看看自家妹妹都带着老成持重。” 姜睿被她打趣也不恼,反而觉得妹妹与他亲近,他展颜一笑,道:“小丫头,这张嘴也太不饶人了些。” 姜恬见他笑了,知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放心之余又好奇的问道:“哥哥来可是有事,说罢。” 姜睿见她小小的人儿一个,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有褪干净,整个人虽然艳丽无双,却是憨态可掬,稚气的很。心里叹了口气,定定的望着她清泉般凌澈的眸子,直言道:“妞妞,你想做皇后吗?” 语罢就紧紧的盯着姜恬,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姜恬闻言一愣,顿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哥哥可是听说什么了?” “皇上今日说他心中的皇后人选已经有人了,妞妞知道是谁吗?” 姜恬见哥哥就跟审犯人似得,还给她下起套子来了,冲他做了个鬼脸,歪着脑袋平静的道:“我当然知道了,除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我还有谁呢?” 姜睿见她嬉皮笑脸的没正行,端出哥哥的架子,严肃道:“好好说话。” 姜恬乖乖的坐正了身子,“好嘛好嘛,他跟我说过,要我给他做皇后的。不过我没有答应,他就说他总是等着我的。” 姜恬言简意赅的把二人的纠葛说了出来,略过前世今生的种种羁绊不提。 姜睿担忧的望着她,“妞妞,你想不想入宫。宫中的日子有多残酷烦闷,你自小聪明,哥哥就不多说了。哥哥只有一句话,只要你不愿意,哥哥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是会成全你的心意的。” 姜恬感动,哥哥是真的疼她。从来不会把她当成争权夺利的踏脚石。 她站起身来抱住姜睿的胳膊,软软的蛮不讲理道:“我知道哥哥疼我。放心罢,他既然要我入宫,那总是要护我周全的。要是让我不自在了,我就一走了之。” 姜睿摸了摸傻妹妹的头,叹了口气,“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能说走就走呢!” 话音刚落就有个十分不悦的声音插了进来,“怎么,这还没怎么样呢,你们兄妹二人竟然就想着以后的离开了?朕就这样不能让你们信赖吗? 姜睿,你管的未免太宽了!” 姜睿心里惊惧,面上却是坦然,一撩袍子跪在地上,朗声道:“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窦成泽刚想开口叫他起来,当着妞妞的面让她的哥哥给自己下跪,这不是找死吗?还没说出‘快起来’这三个字,就被一双小脚丫子给踢了一脚。 就见那个娇娇悄悄的小人,踢完自己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就转身去扶她兄长起来,那小模样气愤的很。 窦成泽噤声,小心的望了她一眼,语带讨好的道:“妞妞,我刚刚跟你们闹着玩的。”其实不是,他是真的气恨姜睿给妞妞进谗言。 姜恬并不领情,冷声道:“皇上九五之尊,是高高在上的真命天子,您的玩笑我们可承受不起。” 这明显是气大发了。他笑的愈发和蔼温柔,“小坏蛋又淘气,以前你哪日不踢我两脚?” 姜睿知道皇上宠着妞妞,也见过他宠溺的给妞妞喂水喂饭。但是却从未见过这般低声下气的皇上,他觉的自己的小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见妞妞脸色虽然不好,但是还是跟皇上一唱一和的打情骂俏,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虽然他才是这个府里的主人,虽然他是……先来的。 当下姜睿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姜恬,见小丫头虽然一张小脸冷若冰霜,可是眼睛里的亲昵与依赖却骗不了人。 他心下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暗暗想着这辈子的叹息好像都奉献给亲妹妹了。也不说话,悄没声息的就退下了。 姜睿走了之后窦成泽越发的没有底线,跟牛皮糖似得就粘在了姜恬的身上。任凭人家怎么捶打都不撒手。嘴里肉麻兮兮的叫着小宝贝小心肝。 姜恬见推脱不开,自己反倒被累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的,索性不再挣扎。吊稍着一双美目气恼的道:“不在你的金銮殿里跟你的美人卿卿我我,做什么来我家摆臭脸。” 窦成泽知道自己刚刚让她不高兴了,陪着笑脸道:“说什么呢,我宫里连伺候的宫人都是太监。连个五十岁的嬷嬷都没有。可苦了,就眼巴巴的等着你这个女主人去伺候我呢。”说到伺候的时候他刻意拉长了声调。 姜恬白了他一眼,忽然笑嘻嘻的坏坏道:“怎么,等有了女主人,然后给你张罗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窦成泽轻轻咬了她一口,有些委屈的道:“坏丫头,就会气我。我可是听说如今有好些人家盯上你了。” 姜恬有些心虚,别过脸不去看他,弱弱的道:“那又不怪我。” 窦成泽阴鹜的一笑,亲了她一口,临了在小脸蛋上舔了舔,笑道:“嗯,不怪宝宝,都是那些人癞□□想吃天鹅肉。我来之前,让宫人去颁了道圣旨,给孟严彬和夏晚荷赐了婚。” 姜恬浑身一僵,被窦成泽感受到,他强硬的捏住她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 姜恬垂着眸子不看他,“你做什么呀,这样,这样……不好。”孟严彬这样的身份,娶个夏晚荷那样的人真是委屈了。不是身份上委屈,而是夏晚荷的心性不单纯,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坏女人。 窦成泽脸色很难看,寒声质问道:“怎么,舍不得?放不下?” 他转到姜恬的对面,鼻尖相对,二人呼吸相闻,“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 姜恬实在搞不懂,明明是她在介意前世的事,在跟他闹别扭。自己在心里演练了八百遍要虐虐人家。这才给了一点好脸色,怎么到反过头来立马被他拿住了话柄,不依不饶了。 她凶悍的呲着小白牙狠狠的咬上窦成泽翘挺的鼻头,恶狠狠的道:“我还没原谅你的,你凭什么这样管我!” 八十八回 完结 姜恬这一口一点都不含蓄,窦成泽的鼻头立马就有了一个深深的小压印,仔细看都已经渗出血丝来了。 他感觉有些疼,但也没有在意。用手随意摸了摸就又紧紧搂住姜恬,“我们成亲好不好,给我做小皇后,做小妻子,嗯?” 姜恬不乐意,“皇后就皇后,妻子就妻子,做什么加个小字。” 第104节 窦成泽好笑,“只要你答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恬较劲,冷着一张俏脸道:“要是不答应是不是就没有我说话的地儿了?” 窦成泽闷笑,使劲亲了她一口,一只手不老实的从她腰间往衣衫里探去。被姜恬一巴掌给拍下去,他也不恼,满眼笑意的道:“可是来了?我算着这日子反倒提前了些。” 姜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羞恼的掰他的胳膊,要挣脱他的怀抱。 窦成泽嘴里不住的哄着,好容易哄的怀里的小人儿不闹腾了,这才温柔的问道:“小乖乖这是怎么了,哪里不高兴,都告诉成泽哥哥好不好。你老在心里憋着我也不知道呀,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说出来,让我难受,这样才对。哪有伤敌半分,自损九分的呀。成泽哥哥可不是这样教你的。” 姜恬垂眸望着他紧紧桎梏着自己的一双大掌,修长如玉,白玉无暇,却是有凸出的青筋暴露了这双手主人的性子,执拗又倔强。 她叹了一口气,淡淡道:“前世你为何那样的狠心,让我生生的流掉了孩子。” 窦成泽闻言一僵,脸色隐隐发白,抱着她的双臂越发的收紧,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怀里的小人儿跑了。 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沙哑着声音道:“开始的时候我怕你平白无故的不肯离开孟严彬,想着等到那孟严彬伤了你的心,你就死心了,就会容易接受我了。 遂我吩咐王府跟着你去宁国公府的那些人,不必管孟严彬与夏晚荷那对奸夫□□,必要的时候还要给他们制造机会。” 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他忙开口解释道:“可是那时我不知道你有了孩子的,毕竟……毕竟你房中的嫁妆与你每日喝的粥里,我,我都派人放了梁丘亭配的药。” 是什么药,他没有明说,姜恬却知道,不过是避孕的罢了。 窦成泽顿了顿,眼中厉色丝毫不掩饰,继续道:“可是我一想到那孟严彬要在你身上……你身上为所欲为,我就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我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宝贝,怎可让他如此羞辱。” 姜恬叹息,“所以他才会那样忙,夏晚荷才会那样闹腾,而我和他之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同房。”她转而冷笑一声,“哼,可是我们是正经夫妻,同房本是理所当然,你又有什么立场干涉。有本事你以后别‘羞辱’我!” 窦成泽不乐意听她说这个,生硬的嗯了一声。索性把往日的伤疤通通揭开,血淋淋的疼上一回,把毒血和脓疮都放出来,以后就痊愈了。“谁想到你们会在我前往蒙古的时候跑去乡野之地玩耍,一个仆人都没带,竟然生生的呆了一个月才回来。” 说到这个他就恨得欲杀尽天下人,但是不能。遂他只能一刀一刀的往自己的肉里割,流了血,痛了,心里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姜恬张了张口,却是哑然,语气飘渺的道:“那一个月里,我就有了身孕。你们不知道,夏晚荷却是知道了。” 往往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爱人,而是你的敌人。那时的夏晚荷心是实心黑的,完全疯魔了。就是因为自己一次在她面前吃多了青梅,她就起了疑心。想着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丝可能。 窦成泽想到那时候妞妞受的罪,以及二人之间这多年的痛苦隔阂,痛苦道:“夏晚荷的那药,对正常人没什么妨碍,不过是昏睡一两天罢了。对怀孕的妇人……却是血光之灾。可是也不是什么致命的药,没想到……在你身上却起了那么大的反应。 因为我的一句话,因为我派的人不是全心为你,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你喝下去,直到裙子里渗出了血。” 姜恬浑身颤抖,一想起来都痛不欲生,嘲讽的一笑,“是呀,他们对你多衷心呀。想着皇上的看上的女人,怎么可以怀上他人的孩子。流掉了一了百了,反倒一箭三雕。既能让我对孟严彬死心,又能给你发作孟家找个噱头,还能除掉日后因为孩子所带来的种种麻烦。 到时候他们完成任务完成的漂亮,可不就能加官进爵了。” 窦成泽脸色铁青,额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他怀着姜恬的双臂渐渐的没有多少力气,却还是固执的不放手,哑声道:“妞妞,你是知道我的。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要是在京的话,怎会让他们如此胡来!” 他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把妞妞接到了宫中,然后就把那帮先斩后奏自以为是的蠢货大卸八块了。 说开了,姜恬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默默地躺在床上,没有流泪,只是出神的望着红漆雕花纹的床柱,一言不发。 窦成泽半跪在床前,舍不得走,也不敢上前碰她。堂堂一国帝王,脸上竟是说不出的胆怯与恐惧。 好半晌姜恬才盯着床柱,轻声道:“成泽哥哥?” 窦成泽立即应声,连连点头道:“我在,妞妞你说。” “我不会给你生孩子的,这样你还肯娶我吗?” 窦成泽喉头凝涩苦楚,却是丝毫不迟疑,坚定有力的道:“娶!” “你别以为我在哄你,我是说真的。当年梁丘亭给我配的什么药,你再让他照着给我配一份。” 窦成泽听着这话的意思,竟然是在考虑他们之间的鱼水之欢了。压抑住那股子狂喜,小心翼翼的道:“妞妞,你这是……答应嫁给我了?” 姜恬转身回头看他,挺拔高大的身子委屈的蹲在床前,刚硬俊俏的脸庞喜意滋生,只是鼻头上的压印太过滑稽。她忽然有些心慌气短,重新转过头去,干巴巴的道:“你先把药拿来。” 幸福来的太突然,窦成泽使劲在自己的大腿内侧掐了一把,感受到那真切无比的痛楚。他一下子爬上了床,压在姜恬身上就是没头没脑的亲吻,口中含含糊糊的道:“妞妞,我的小宝贝,我太高兴了,我……我的乖乖。” 亲吻渐停,话语渐消。昂藏八尺的男人,就那样趴在姜恬的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姜恬也是心酸,眼睛却是涩涩的流不出眼泪,只微微泛红。她双手抱着那伏在她胸前的大脑袋,慢慢的抚摸着安慰他。 就是在这种崩溃的时刻,他都刻意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以防压到她。 望着窗棂上反复的雕刻,还有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小狮子狗香薰球。感受着自己衣襟上的濡湿,以及怀里这个男人发颤的庞大身躯。 姜恬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想,就这样罢,陪着他君临天下,陪着他天长日久,陪着他白头到老。也许给自己一个岁月静好。 圣旨很快就昭告天下,大楚新皇要大婚了。皇后就是那个被皇上亲手养大的姜家姑娘,如今安国候的亲妹妹。 圣旨一出,满城哗然。 那些打过姜恬主意的人家全都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这跟皇上抢女人,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弃活的太长了嘛! 在大臣们还没有在大楚终于有皇后的喜悦中缓过神来,皇上又下了一道圣旨,也是皇上亲手书写的,上面还签着皇上的大名,盖着玉玺的大印。大意就是皇上此生只得皇后一个女人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要是有违此誓不得善终。 大臣们全部傻眼,商量了一通就结伴进了跪在了正心殿门外,请求皇上收回成命,万万不可如此意气用事。 窦成泽任这帮子大臣在外面头晕眼花的跪足了整整一天,直到日暮才一身青布衣衫慢慢的从殿内踱步出来,望着残阳落寞的道:“都说金口玉言,朕既然说出来,就要做到。如今诸位爱卿竟是要逼着朕出尔反尔,如此以来,为了不伤诸位爱卿的心,朕只好退位让贤了。 诸位大人都不要跪着了,赶紧去找个合适的人选,赶紧交接罢。” 本来诸位大人就又饿又渴,膝盖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个个眼冒金星正想着找个台阶下了,随了皇上的意呢。就闻听如此骇人的消息,一个个顾不得腰膝酸软,争先恐后的以头抢地,大呼‘圣上万万不可如此’‘微臣知错’‘皇上跟皇后青梅竹马情真意切,一生一世一双人,感天动地,真乃是大楚之幸’。 窦成泽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会儿,殷勤的留诸位大人在宫中让太医都给看看再回去。君臣和好如初。 窦成泽大获全胜,从此大楚的官员面对这个杀伐果断阴险古怪帝王,大气都不敢喘。倒是使得大楚的朝堂格外的清净,大楚一片河清海晏,官民一家。 第105节 他回到殿内问一旁的岁平,“刚刚跪在东南角的那个年轻后生,是哪位?”就是刚刚说什么青梅竹马的人。 岁平肚里好笑,一本正经的道:“那是顺平伯爷刘备的独子,叫刘景峰的。顺平伯爷称病不肯见客,礼部尚书大人就把他叫来了,说是权当做顺平伯府的代表了。” 窦成泽点头,淡淡的道:“倒是个知进退的,你让卫明平日里关注他一下。要是个可用的就让他带带。” 可以说,从窦成泽登基的那天起,他就在筹谋着他跟姜恬的大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东风同意了,他立马让钦天监算了个最近的日子。 于是在大楚昌平帝登基的第二年,与‘青梅竹马’的皇后大婚。从此二人和美幸福,相携到老。皇后虽然在前五年一直无所出,急坏了大楚兢兢业业的白胡子大臣。 但是后来几乎是三年抱俩,总共生了三个皇子,两位公主。据说后来还是昌平帝心疼皇后生育艰难,说什么都要吃药避孕。这……男子避孕,还是皇帝,真真是活久见。 昌平帝践行诺言,一生守着皇后一人。谱写了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后深情恋歌。 ================================================= 本图书由(落樱倾卿)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及出版图书,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