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 第1章 《青花》 作者:赵本夫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引子 民国初年,国家战乱,江湖纷争,民族恩怨,在此时更显得分外突出………… 夜色茫茫,一片寂静,大街上依稀只能看到几个夜巡护卫的影子。而此时的满洲宫廷里却是一片慌乱,一位侍从急匆匆地跑进溥仪的寝宫。不出片刻,便传出溥仪的怒斥:“什么!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快给我找回来!”侍从连忙颤颤巍巍地回答:“是,皇上。”刚要走出寝宫,便又听见溥仪的声音:“慢着,你去把李麟清给叫来!”“是,皇上!” 此时的李麟清紧锁双眉,作为宫廷侍卫长,他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此次国宝“青花日月盅”的月盅在他的手中丢失,他知道是死罪难逃了。对自己的处罚他是毫无怨言的,只是他还是很不甘心,因为偷盅贼还没有抓到。于是他向溥仪请愿,希望能够给自己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溥仪沉默了许久,说道:“也好,你去吧,青花日月盅是关系到国家命运的国粹,是景德镇的两大制瓷家族历经千辛万苦合力而为,此事一定要十分慎重,倘若让天下人都知道了,还不知又要冒出多少不齿之徒前来抢夺。天下恐怕又要不得太平了。” 于是李麟清辞了官,趁着夜色离开了满洲宫。从此,一位满洲宫廷里的传奇武功高手就这样消失在民间,再也未出现过。不知情的人只知道他被罢了官,逐出了宫。 一 午夜的京城,月色朦胧,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马上一人,玄色大氅,英气逼人,冷峻的面容显现出一脸的焦灼。此人在一座普通的四合院门口停下,跳下马来。屋内的人似乎早已听到屋外的动静,一位老仆立刻打开了门,见到此人连忙帮他把马拴好,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任爷,老爷在屋里等候您多时了。” 这位任爷名叫任凭风,他大步走进内宅,来到里屋,推开门,看见李麟清虚弱地半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心中不禁一阵酸楚。李麟清看见任凭风连忙挣扎地起来,任凭风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凭风,你终于来了,我时日已不多了,今日叫你过来,主要是想拜托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兄,你尽管说!只要我任凭风能办到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麟清吃力地伸手在床边不知什么地方按了一下,床边立刻弹出一个暗格。他从暗格中拿出一个盒子,正要打开,只见窗前一阵黑影闪过,任凭风赶忙按住他的手,说道:“慢着,小心屋外有人!”他急忙走到窗前,小心地把窗户关牢,又回到李麟清面前。 只见李麟清轻轻地把盒子打开,一对精美绝伦的瓷瓶展现在眼前。 “青花日月盅!”任凭风不禁惊呼道。他只在一些民间传说中听过此盅的来历,据说是大清国的国宝,是关系到国家命脉的宝物,日盅和月盅相碰可以产生一种美妙的音乐。今日能够亲眼看见这件宝物,让他的心里很是激动,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担忧,因为他知道,觊觎这件国宝的鼠辈不是一人两人。 李麟清面色突然一阵潮红,用微弱的声音在任凭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还想挣扎地说些什么却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任凭风的怀中。 “李兄!”任凭风紧紧地抱着李麟清呼喊着,却未听到丝毫的回应。 此时的任凭风心中万分悲痛,但他强忍住了眼泪,缓缓地把李麟清平放在床上。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悲伤流泪的时候,重要的是去完成麟清兄的遗愿。他走出屋外,用坚毅的目光凝视着远方,此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江西的景德镇是一个被青山绿水环绕的美丽地方,群山起伏,山道弯弯。中国瓷器博大精深,品种很多,以硬度分,有硬瓷,有软瓷;以颜色分,有青瓷、白瓷、彩瓷、黑瓷,每一种颜色细分,又有许多种,烧制方法也各不相同。景德镇的瓷属青花瓷,是中国瓷中品相极高的一种。这种青花瓷在唐代,烧制工艺就已成熟,当时最著名的是越窑;到宋代,著名的有汝窑、官窑、龙泉窑、哥窑、钧窑等,史书均有记载;明代以后,九江成为窑业中心,景德青瓷属景瓷的一种。也许只有在这样一个优美的地方,才能烧制出美妙绝伦的瓷器来,远远的似乎能看到有几支马队穿行在山林中。而此时的任凭风却无暇欣赏美景,他心急如火,只顾快马加鞭往前赶路,不时回过头去催促和他一块赶路的老仆九叔快些,因为他要力争在天黑前赶到景德镇。 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任凭风和九叔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景德镇。走进景德镇,只见镇上街市纵横,店铺林立,五行八作,一派繁华景象。在众多的店铺中,尤以瓷器店居多。街市上客商云集,不时有马帮、驼队走过。任凭风直奔三春茶楼,希望能够找到他要找的人。这个人就是三春茶楼的老板娘——李麟清的妹妹李凤白。 还未到茶楼,就看见茶楼外围满了人,任凭风十分诧异,挤上前去准备看个究竟,却听见一位少妇对着茶楼破口大骂:“李凤白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给我出来!” 凤白?难道此人骂的就是凤白吗?他抬头望去,一位妖艳的妇人正站在楼上,轻蔑地冷笑着,定睛一看真的是凤白。凤白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任凭风一阵迷惑,连忙询问身边看热闹的一位路人,这位路人笑着对他说:“你是外地来的吧?恐怕你还不知道,三春茶楼的老板娘李凤白可称得上是这儿最骚的女人了,薄家是景德镇两大制瓷大户之一,薄老二被三春茶楼的李凤白迷得丢了魂,好好的自己跳了崖,薄老二的媳妇要跟李凤白拼命,口口声声地要把她赶出景德镇呢!看着吧,这下有好戏了。” 任凭风双眉紧锁,向上张望着,并不停地朝里挤。只见这位少妇越吵越凶,最后竟然拿起碗来向上砸去,幸好李凤白反应及时,把头侧到一边才躲过了这一劫。李凤白不急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物,轻蔑地对着楼下说:“薄二太太,慢慢砸,我早嫌这些家什旧了,砸光了正好用你们薄家的瓷器赔。” 听见李凤白这么一说,薄二太太美娟更加气愤了,拿起一个瓷碗又要砸去。任凭风见状一把将美娟的手拽住,拿下她手中的碗。说道:“这位太太,有话好好说不行吗?弄出人命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凤白在楼上看见任凭风,眼前突然一亮,刚才的浪劲全然不见了,眼眶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她喃喃道:凭风,你终于来了。 美娟看到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更加愤愤不平了,对着任凭风就破口大骂起来:“嗬,口气跟三春茶楼老板似的,李凤白,你可真会招惹男人。我劝你这位先生离这个狐狸精越远越好,小心被她吃了,连骨头都吐不出来!”任凭风正要还口,却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声呵斥道:“美娟,不得无礼!”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美妇人从中钻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家丁。围观的人一阵轻微的骚乱,有人议论:夏鱼儿来了,是夏鱼儿,果真是名不虚传的美人!美娟见到了夏鱼儿也乖巧了许多,夏鱼儿对美娟说:“回家再说吧!”美娟还想再争辩几句,可是看见嫂子的眼神又止住了自己的话语。 李凤白看见此景可不乐意了,说道:“砸了我的茶楼,就这么一走了之吗?你们薄家再大,这朗朗乾坤也得讲王法不是,薄太太,你给句话吧!” 夏鱼儿回过头来,看了李凤白一眼:“老板娘,你茶楼的损失请列个清单给我,我照价赔偿。美娟,我们走吧。” 任凭风忽然喝道:“薄太太,请慢。这位太太口口声声说老板娘勾引男人,这位先生又说人家这里不是正经地方,如此毁人名誉,难道不该向她道歉吗?” 夏鱼儿转过身,把目光投向任凭风。两人目光相遇,身躯都不由得微微一震。 过了好一会夏鱼儿才反应过来,对着任凭风说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过路人管过路事,仅此而已。” 夏鱼儿不紧不慢地说:“薄家和三春茶楼的恩怨,岂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人言自有人言的道理,我这妹妹并非无理取闹之人。若是老板娘问心有愧,这礼,我们赔得起,她也受不起。先生的侠义之心,恐怕要被辜负了。” 说完,她走出茶楼,薄家人也一阵儿跟着走了出去。 任凭风仿佛被夏鱼儿的一番话语给镇住了,他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景德镇居然还有如此这般的奇女子,刚才的一番话语显然不是一般女子所能说得出的,不愧是薄家的当家夫人。他出神地望着夏鱼儿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走在回家的路上,夏鱼儿有些心不在焉,大脑里不停地闪现出刚才与任凭风双目相对的那一刻,以至于何家墨几次对她说的话都没有听清楚。何家墨只好跟上来,对着夏鱼儿低声说道:“鱼儿,我跟你说的,我俩的事……”这时,夏鱼儿眼前突然浮现出何家墨刚才在家里对她说的一番话。是啊,这些年来,身为评瓷大会会长的何家墨对她也算是有情有义,照顾有加了,可是真要让自己嫁给他还真是有些犹豫。她抬起头来,正要回答何家墨,任凭风突然骑马从她身边经过,他回过头来,两人的眼神再一次相遇了,任凭风微微一笑,策马而去。 第2章 夏鱼儿的心里一阵慌乱,匆匆地回答道:“那事……以后再说吧。”何家墨看着夏鱼儿,不禁皱起了眉头。 回到家中,夏鱼儿赶忙把家中老仆江伯叫来,让他召集薄家的所有人到客厅来。不一会儿客厅就站满了人,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是一位翩翩美少年,大约十八、九岁,紧锁着眉头,满脸不乐意。她就是夏鱼儿的大儿子薄剑兰,他是一个十分热爱剑术的少年,在被江伯喊过来时他正在花园里兴致勃勃地练着剑术,对于家中的事他向来是不关心的,所以这次被打断有些不乐意。 夏鱼儿看了儿子一眼,说道:“把大家叫来,是要说一件事,从今天起,薄家的人,谁也不许去三春茶楼。”剑兰顿时现出一脸的不高兴,夏鱼儿解释道:“因为那里不干净!今天去了三春茶楼的,每人扣半个月工钱。还有,马上就要评瓷王了,不许在外面惹是非,听见没有,尤其是剑兰,要舞剑弄枪就在家里耍,这几天少跟你那几个狐朋狗友在大街上晃荡。” 听夏鱼儿语气严厉,所有人都吓得低下了头。只有薄剑兰一个人气愤地看着母亲。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先下去吧!”夏鱼儿坐在椅子上,显出一副很累的样子。 下人们都陆续散了下去,薄剑兰也跟着走了出去。 春儿忙倒上一杯茶。夏鱼儿端起,呷了一口又放下,明天就评青花瓷王了,虽然江伯让自己放心,但是司马弓也是志在必得啊。他已经被薄家连续压了六年,憋着劲要拿青花瓷王呢。而且但今年不一样啊,老二刚走没多久,气势上薄家就先输了一头。这次来的大瓷商又不多,能抢到几份订单,自己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真没人订货,薄家上下几百口人,明年吃啥?想到这里,夏鱼儿不禁眉头紧锁。 这时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大喊道:“妈,我饿了!”她就是夏鱼儿的二女儿薄小文。因为弟妹不能生育,她从小就过继给了夏鱼儿的弟妹美娟,美娟对小文也是溺爱有加,所以造就了她任性娇惯的脾气。 夏鱼儿沉下脸:大呼小叫的干什么?饿了自己去厨房,不要找我。 连在一旁的丫鬟春儿也忍不住抿嘴偷笑了。 小文伸伸舌头走了,刚出门又转回脸:“妈,我吃点东西去听戏了,要早点去,不然没有好位子了!”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望着小文远去的背影,夏鱼儿不禁叹了一口气。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生了两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就知道玩。看来只有小女儿小桃懂事一点,可惜老天对她不公,让她双腿残疾。想到这里,想到这里夏鱼儿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从客厅走出来,夏鱼儿来到了弟妹美娟的房间。此时的美娟正靠在床边抹着眼泪,夏鱼儿走进来,美娟一看见她,把头别到里面。 夏鱼儿走上前去,手搭在美娟的肩上,说:“弟妹,咱们薄家是大户人家,和李凤白那种人骂街,有失咱们家的身份,平白地让人看笑话。” 美娟回过头来大声说道:“我就是不服气,她害死老二,我不剥她的皮就算客气了,你还低声下气地跟她赔不是。” “我可没低声下气,那个外地客商要我跟她道歉,不就被我顶回去了吗?你砸了她的茶楼,气儿也出了,赔她东西那是咱们得占住理。” “那个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啥都不知道就指手划脚的,下次看见他看我抽他老大耳括子。” 提到任凭风,夏鱼儿思绪有些飘荡:“那个人,是有点奇怪,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是蛮正派的。” “正派人就不会帮李凤白说话。” “那是他不了解情况罢了。” “大嫂,你今天可真奇怪,怎么净帮外人说话?” 夏鱼儿一时语结:“没有啊,我,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正在这时,佣人敲门进来,端来晚饭。 夏鱼儿队美娟说道:“折腾了一天,快吃饭吧,我特别让厨房做的瓦罐鱼。” 美娟不禁眼圈一红:“也就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老二那个没良心的……” 看到美娟眼圈红了,夏鱼儿眼圈也跟着红了。 “美娟,老二他人都不在了,咱们就别埋怨他了。这就是咱们俩的命,再苦也得熬啊。”说到这里两个女人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小文吃饱喝足了走进自己的房间准备换衣服去看戏,推门就看见了双腿残疾的薄小桃坐在椅子上画画,丫头秋儿在一旁伺候着。地板上铺满画稿。桌上摆放了很多瓷坯。小文不禁一阵怒气,怒喝道:“每次回家都这样乱糟糟的,像个狗窝!”说完踢了一下地上的画稿。 小桃忙赔笑:“姐姐,对不起。秋姐,快收起来吧。”小文走进卧室甩上了门,小桃一脸局促和尴尬。 小文走进屋里匆匆换了一身衣裳就走出门来。小桃迎着她,小心问道:“姐姐,咱们一块吃晚饭吧?”小文冷冷地说道:“你自己吃吧,我要去听戏,和人家约好的。”小桃乞求地问:“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小文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去!两条腿不能走路。到时候人多挤起来,能把你踩死!”说着她象风一样出门去了。小桃咬咬唇,两行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姐姐拒绝,从小到大她已习惯被姐姐拒绝了,可是每当到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伤心难过。 华灯初上,广场上的戏台子已经搭了起来,任凭风站在华阳客栈二楼的窗前正望着广场上的人群,而九叔就站在任凭风的身后。片刻过后,九叔突然说道:“想不到,小小一个景德镇,也这么热闹。” 任凭风却意味深长地说道:“而且藏龙卧虎,不简单呐。” 九叔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说:“少爷,你是说那个女人。” “她叫夏鱼儿,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她。” 九叔一惊:“那您还上来就把她得罪了?” 任凭风苦笑道:“没办法,看见凤白被人欺负,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李姑娘也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那些人诋毁她的话,麟清也不会为了一对瓷器陷亲妹妹于不义。” “少爷,你还是多个心眼好。” “嗯,我会的。九叔,你去看戏吧,今儿晚上,应该有访客来。”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说完,九叔就走出了房间。 任凭风依然背着手站在窗前,广场上的戏已经开锣了,看戏的人们一阵一阵叫着好。 李凤白突然出现在他身后门口。 任凭风听到了动静,回头看到李凤白:“你来了?我知道你会来的。” 李凤白悲切地喊了一声:“凭风!”就扑到他怀中,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打湿了他的胸膛,李凤白使劲捶着他的胸膛,任凭风抱着她,一动不动,任凭她发泄着。 李凤白哭喊着:“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既然当年你要走,今天为什么又要出现在我面前!既然要来,为什么你又来得这么晚!” “凤白,对不起。” 任凭风掏出一块手帕,替李凤白擦拭着眼泪,一边低声安慰她。 “我这不是来了吗,以后,我再不让你受苦了。” 李凤白望着他,问:“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是真话。” “那好,你带我走,马上就走,今天晚上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任凭风愣了,看着她不知说些什么好。 李凤白惨笑:“瞧,你做不到,任大侠就是这样,答应女人的事永远不会兑现,就象你当年走的时候,也说过有一天会回来找我,和我成亲,等到今天,我终于明白,那个诺言是假的。” “凤白,我当年并没存心欺骗你,只是,人既入了江湖,就身不由己啊。” “好一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今呢,如今你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吗?” 任凭风为难地说:“凤白,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我答应过麟清兄,一定要把日月盅配成一对。等我完成了麟清兄的遗愿,我就带你和小青离开这里。” “遗愿?难道哥哥已经……” “你还不知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我回景德之前,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任凭风安慰道:“凤白,你不要太难过。” “哼,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恨他,恨他为了青花日月盅,把我发配到这穷山恶水来,还赔上我一个身子。”李凤白反问道。 任凭风很是吃惊,突然觉得李凤白变得陌生了,他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李凤白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很惊讶是吗?你白天听到人家骂我狐狸精,还帮我出头,你想不到人家骂得一点都不错。我就是个狐狸精,我要不陪薄老二睡觉,(奇.书.网-整.理.提.供)他怎么肯替我造月盅?” 任凭风难过地看着她。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从李凤白口中说出。 李凤白继续说道:“那个废物,烧出来的东西也是废物。” 任凭风走到窗前,打开床头的包裹,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正是李麟清临终前交给他的。他打开盒子,拿出那对青花日月盅。 任凭风颓然道:“想不到为了一只月盅,你竟然作出那么大牺牲。” 李凤白拿起月盅弹了一下,月盅发出一声脆响,但日盅并没回响。 “哥哥说真正的日月盅,敲日盅则月盅鸣,敲月盅则日盅应。 第3章 我拿这只月盅回去给哥哥,他一看和原来的配不成对,当时就吐了血,哈,三年前他叫我来景德,一定想不到陪上亲妹子得到的却是个废物,那个薄老二就更傻,听我回来骂他两句,竟然想不开就跳了崖,嘁,蠢货就是蠢货。” 任凭风看着她说:“凤白,你变了。” “十几年,那么多事情发生,怎么可能不变?你说的不错,人既入了江湖,就身不由己。当年那个纯情小丫头,整天只知道围着你转的李凤白早没啦。” 李凤白忽然盯着任凭风,问道:“凭风,你还愿意带我走吗?” “只要我完成答应麟清兄的事情,我一定带你走。” “好,那我等着你,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任凭风呆呆地看着桌上的青花日月盅,心情异常沉重。 外面看戏的人们不时爆发出震天价的喝彩,而此时的任凭风却无心欣赏这台好戏。他双目望向远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第二天的景德镇广场一大早就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再过一会一年一度的景德镇青花瓷王大赛就要在这里举行了。只见戏台上悬一横幅:“癸丑年景德镇青花瓷王决赛评判大会”两侧各挂一条幅: 中华瓷器名扬天下有德者有之 景德青花誉满人间无行者无缘 台下第一排依次坐着六家参评人:冉飞、刘棋中、司马弓、夏鱼儿、史为法、李洞天。各人面前各放一个名牌。参评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他们都明白这其中真正有实力夺魁的恐怕只有薄家和司马家两大制瓷家族了,其他人也许只是来配衬而已。参评人后头的贵宾席上,坐着几排客商。再往后,站着大批围观百姓。戏台旁边锣鼓声声,气氛热烈。司马家的当家人司马弓的徒弟常野和大头,夏鱼儿的老家人江伯和丫环春儿都挤在人群前头。薄剑兰也在其中,似乎心不在焉。戏台前沿两侧,斜放两排长桌,分别摆放着六家用木箱封好的参评样品,上头用红纸封着,外加红绸飘带。 戏台靠里,十三张椅子呈半圆形放在那里,会长何家墨居中而坐,其他评判人依次端坐。 司马弓明白这次大会对他意义非凡,司马家已经有好几次输给薄家了,这次绝对不能够输掉比赛,否则今年的订单可就成问题了,想到这里司马弓朝身边的老对头夏鱼儿笑笑,说道:“薄太太,这个位置坐得还舒服吗?你要觉得太硬了,我叫人给你拿两个靠垫来。” 夏鱼儿似乎并不领情:“司马先生好象话里有话。” 司马弓说道:“这一家之主的位置不好坐啊,最早坐在我旁边的是薄老大,后来是薄老二,今天又换成薄太太你,物是人非,难免让人心生感慨。” 夏鱼儿傲然道:“不错,物是人非,虽然人换了,但薄家瓷声名永远不会倒。” 司马弓说道:“看来薄家对今次的青花瓷王评比是志在必得啊,不过,薄太太,你别忘了,我司马弓也拿过八届瓷王呢。” 夏鱼儿笑笑:“算起来还是比我们薄家少。司马先生,你我在这里斗嘴有什么意义呢,重要的还是瓷器,对吗?” 司马弓讪笑一下,一时语塞,不说话了。心里却暗暗地说,夏鱼儿,咱们走着瞧。 这时夏鱼儿突然感到什么,她回过头,不远处,任凭风负手而立,就在这时任凭风也向她看来,两人的目光再次相遇了,夏鱼儿突然一惊,脸一红奇-書∧網,迅速回过头来。 这时,司仪走上前台,大声说:各位乡亲,景德镇两年一度的青花瓷王决赛,马上就要开始,现在有请此届评判的主事、景德镇商会会长何家墨先生讲话,大家欢迎! 台下一片掌声。 何家墨缓缓站起,待掌声落下,缓缓说道:“各位评判,各位参评人,各位贵宾,各位乡亲,今年的青花瓷王大赛,经过前些日子的初评,已进入决选阶段。进入今年决选的有六家,这六家参评样瓷已摆在这里,一会儿就要开封。今年花落谁家,就看各位评判慧眼识珠了……” 何家墨忽然以手抚胸,显出痛苦吃力的样子。众人投去惊诧的目光。司仪忙扶住他,何家墨摆摆手:没事……没事。 刚说完,何家墨突然一头栽倒在戏台上!台上台下顿时一片惊呼,秩序大乱。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和加墨抬了下去,司仪只好转身向台下宣布大赛延期举行。 司马弓站起身,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地走了出去。 夏鱼儿一言不发,也站起身走了。临走,她忍不住向任凭风站的地方望去,却发现任凭风早已经不见了。她心中不禁又一阵说不清楚的失望。 回到家里,夏鱼儿端坐在卧室里陷入了沉思,这时美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夏鱼儿连忙问道:“美娟,有什么消息吗?” 美娟摇头道:“何家大门关得紧紧的,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不知道家墨得了什么病,病得重不重,请没请大夫,唉,为了避嫌,我又不能登门探病,只能干坐着着急。” “何会长这病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眼看青花瓷王决选就要揭晓了,他这一病,不知道又要拖到啥时候。嫂子,你说,他这病里面有没有花样?” “不会的,家墨一贯高风亮节,洁身自好,连这个商会会长也是推了好几次推不掉他才肯就任的,他是个君子,更不会……做损害咱们薄家的事。”夏鱼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是以前,昨天你回了他的求婚,说不定他怀恨在心。” “如果他因此报复薄家,只能说明我的决定没错,这种人,岂可托付终身?但我想,他不是这样的人。” “嫂子,有一句话我也许不该问,你和何会长之间一直你有情我有意,他照顾咱们薄家也不是一天两天,连兰儿都不反对你们俩来往,你为什么又突然拒绝他的求婚呢?何况,我听说昨天在家里,你本来已经有首肯的意思了。” 夏鱼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我……谁说我已经答应他了?我还没想好呢,不错,我对家墨是有一份感激之情,但要我嫁给他,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今天在会场上,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看着那个外乡人,你该不会是………” 夏鱼儿连忙打断她:“我看谁啦?你小点声,让下人听见,传出去多难听。”夏鱼儿叹口气: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美娟说道:“这话除了我,也没人能对你说了。嫂子,这个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大事小事都看着你呢。” 美娟走出去,夏鱼儿坐在床边又发起呆来。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任凭风这么一个外乡过路人有那种感觉,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负罪感,觉得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但是,唉,自己到底怎么了啊!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是派剑兰去看看家墨吧。 此时的何家墨,正坐在床头,他推开窗去把仆人送来的药泼到了床外,又坐回了床头。听到刚才全福报告司马弓要来看自己,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是的,他要等的人就是司马弓,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出七分司马弓的来意。他忘不了夏鱼儿对他的回答,什么以后再说,难道这些年来我对她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吗?她还要我怎么做!这时只见司马弓被仆人领进门来就仔细询问何加墨的病情,露出十分关切的表情,一阵寒暄过后就从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盒人参来,说是要给何家墨补补身子。何家墨也心领神会,先是客气了一下便接下了盒子,看见盒子下头卧着三根金灿灿的金条,何家墨眼前一亮,赶忙推托。司马弓见状连忙一阵说辞,硬是把金条塞到了何家墨的怀里,何家墨早就知道司马弓的来意,不出几下推让便把金条收下了。司马弓见到何家墨收下了金条,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也长出了一口气。 送走了司马弓,何家墨连忙把全福叫来,让他把前几天拿到薄家的聘礼给下人们分去,一看到这些聘礼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心烦。 二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热闹了一天的景德镇终于恢复了平静,大街上空无一人。就在这时,三春茶楼的门被打开了,只见李凤白从门缝里露出半个脑袋,确定四周无人后才穿上斗篷从门后走出。她轻轻地把门合上,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快步向华阳客栈走去。因为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和任凭风的关系,所以她只有耐心等到深夜才开始行动,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在今晚用自己的方式把属于自己的男人牢牢抓住。想到这里,李凤白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多少年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忙碌了一天的任凭风正要入睡,他刚把灯熄灭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任凭风连忙拿起自己的佩剑,剑步走到客房门边上,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只见门外的黑影先是在外张望一番,进而走向前去贴着门口,不知在做什么。任凭风呼的吧门一开,那人顺势倒在了任凭风的怀里,任凭风赶忙把那人的嘴捂住。灯被捻亮,任凭风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李凤白,十分惊讶,连忙把她推开,厉声问道:“怎么是你?”李凤白轻轻一笑,说道:“任大侠,干嘛那么紧张?”说实在刚才任凭风的一抱,她很是受用,不想却被任凭风给推开了,看来只有自己主动一些了。只见李凤白把斗篷一放,开始脱起了衣服。一寸寸晶莹剔透的肌肤一点一点地在任凭风的眼前展现出来,看着任凭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模样,李凤白十分得意。 第4章 这时任凭风突然醒悟过来,一把将李凤白的衣服掩起。语含责备地问道:“凤白,你这是干什么!”此时的李凤白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白地说道:“凭风,我想你,自从我见到你,就没有一分钟不在想你,我想要你抱着我,想躺在你宽广的胸膛上……” “别说了,凤白,我们不能这样。”任凭风打断她。 李凤白感觉受到了很大的污辱,这些年来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他,而眼前这个拒绝她的竟然就是她最爱的男人,她感到很伤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任凭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现在没这种心情,何况,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凤白,我想我们不要太多接触,不然,我的身份很容易被人识穿,会惹许多麻烦。况且在完成麟清兄的遗愿之前,我不希望为情所累。凤白,你走吧!” 他竟然要赶自己走!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冷漠的家伙就是自己一直深爱的任凭风,就是那个十几年前对自己关怀备至,要和自己成亲的任大哥。 李凤白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你抱抱我总可以吧,就抱一下。” 任凭风动了动,似乎想转身,但终于没回头。 李凤白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胸中突然涌出一股怨气,她丢下一句:“你好狠!”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曾经年少的欢歌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回过头看却已是物事人非了。 任凭风猛地转过身来,李凤白已经跑了出去。任凭风追了两步,停下步子,长叹一声,他知道即使他把李凤白给追了回来,也已经追不回自己的心了。 在这样一个黑夜里偷偷行动的除了李凤白,还有司马弓。他刚从何家墨出来就着手安排自己的徒弟金水等人趁着黑夜把薄家参赛的瓷器给换了,这次行动对于司马弓来说也是至关重要,他知道倘若不把瓷器给换了,自己是怎么也赢不了的,为了自己的生意和名声只好铤而走险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换完瓷器从商会出来却迎面遇到薄剑兰这小子,他一阵慌张连忙迎上去,解释自己是要去买猪头肉,话刚出口他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自己说的到底是些什么鬼话啊!他紧张地直冒汗,幸亏薄剑兰此时刚从三春茶楼会过李凤白的侄女小青出来,正沉浸在刚才的甜蜜对话中,对于司马弓的解释并不是太在意,虽然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多问。司马弓这才躲过了一关。 第二天一大早,景德镇的广场又恢复了昨日的热闹,青花瓷王大赛的场面又摆了出来。六家瓷器已按编号摆放长桌上。周围围观的人们络绎不绝,他们都想看看今年到底是谁能夺得“瓷王”的称号。而台下六家主人都有些紧张,“病体初愈”的何家墨在台上来回遛达,仔细品评着各家参评的瓷器。在经过五号瓷器时,他楞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旋即又仿佛明白了什么,回过头向台下扫了一眼,目光正好落在了司马弓身上,司马弓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赶忙把头转了过去,手却不自觉地在裤腿上擦着汗。夏鱼儿看见司马弓紧张的模样,感到有点好笑,对着司马弓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人群中,任凭风卓然而立,他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夏鱼儿的一举一动,必竟他来到景德镇的目的就是找这个女人。此时他的全然不知自己风度已经引起了薄小文的注意,小文一连看了他好几眼,任凭风的眼光从她身上滑过,并未停留,但当他的目光扫过台上的瓷器和装瓷器的箱子时,却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暗为薄家捏了一把汗。 经过一番评判,评委们手拿纸笔,心里开始为各家打分了,气氛也骤然变得异常紧张起来。司仪走到前台,高声说道:各位评判对各家瓷器鉴赏已经完毕,现在开始投票!台下一阵小小的骚动。台上各位评判拿起面前的毛笔,轻沾墨汁,在一张小宣纸上写下号码。然后仔细折叠好,放在桌上。随后司仪提着一只精致的小竹篮,一一收起,放在竹篮里连续摇动。台下的各家参评人又紧张起来。司仪当众摇好,把竹篮放在桌上,宣布:现在开始唱票!全场一片寂静。景德镇的新一届瓷王就要诞生了! 司仪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纸三角,展开来,大声念道:三号!随后又按着顺序拿出下一个指三角念出号码,可是奇怪的是,司仪一连念了十二张,全是三号瓷。这大大出乎人们的预料,在景德镇的瓷王评比中,这种情况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任凭风,似乎预料到会出这种结果,嘴角反而浮现出一丝微笑。 随着最后一张纸的展开,司仪大声宣布:“三号瓷十三票,今年青花瓷王是三号瓷!”台下响起一阵迟疑而热烈的掌声。但是三号到底是谁呢?大家都迫切地想知道。司仪伸手从木箱里拿出一个用红绸包得很严的木牌,让景德镇商会会长,此次青花瓷王评判主事何家墨宣布今年的青花瓷王人家。何家墨起身走向前台,接过木牌,层层揭开外面的红绸,看了一眼,不露声色。此时台下一片寂静,大家都在等待宣判的时刻,司马弓掏出一方手绢,擦擦额上的汗水。夏鱼儿似乎有了不祥的预感,慢慢闭上了眼睛。江伯也紧张地往台上看。此时所有的眼睛都看着何家墨。何家墨跨前一步,清清嗓子,大声说道:现在,我荣幸地宣布,今年的青花瓷王是司马弓先生!说着,他把手中木牌亮向台下,木牌上写着大大的司马两个字。全场似乎一愣,但随后就响起了掌声,却不甚热烈。 司马弓紧张的表情顿时松弛下来,面带微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瓷王得到手了也不枉费他这几天的奔波。他向左右几家参评人起身点头,说道:“愧领,愧领!承蒙各位的关照!”几家参评人表情不自然地说道:“恭贺,恭贺!” 夏鱼儿似乎已经预料到,却有些狐疑,心中还带有一丝不服,微笑着讥讽:“司马先生得个满票,这在景德镇历史上还是第一次,难得呀!” 司马弓故作谦恭:“哪里哪里,不过是各位评判抬举。”此时台下的人群和客商议论纷纷,司马弓居然得了满票?这让他们都始料未及。往年唱票都是你一票我一票的,争夺得十分激烈,今年这是怎么回事啊?再说薄家一票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可是人们也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时只有站在夏鱼儿身后的薄剑兰和薄小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每年一届的评比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所有的事都由母亲夏鱼儿掌管,所以家事他们过问的很少,也不太关心,只要有吃有玩就好了。 一旁的锣鼓手敲起锣鼓。司马弓起身,走上台去。何家墨从司仪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匾,匾上写着“青花瓷王”几个大字。他把这个匾授与司马弓。司马弓朝台下举了举,一脸得意。台下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司马弓看看台下,感到有些尴尬,只好走下台来。此时司仪大声宣布:“青花瓷王大赛到此结束,现在散会!” 就在此时,任凭风双眼凌厉地扫了一眼台下正欲离去的人群,突然大声道:“慢!”锣鼓声嘎然停止。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任凭风,不知道这个外乡人到底要玩什么把戏,薄小文也踮起脚尖,一扫刚才慵懒的表情,兴奋地瞪大眼睛。显然任凭风的一举一动已经引起了她很大的兴趣了,此时少女的心开始有些春波荡漾了。夏鱼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任凭风,也是一脸不解,任凭风有意无意地朝她笑笑,走到台前。夏鱼儿连忙把头低下,显得有些不自然。此时的司马弓感到一阵心虚,想带头赶快离开会场,可是除了他的两个徒弟,没有人跟着他。他只得尴尬地停下脚步。 只见任凭风一个箭步跳到戏台上。微笑着冲台下人群拱拱手,开了口:“各位,我是一个外乡人,来到景德镇只是想见识一下久负盛名的景德镇青花瓷王大赛,在这里,我首先要恭贺司马弓先生被评为今年的青花瓷王,就现在台上这些样瓷而言,三号瓷为最佳,当之无愧!” 台下的司马弓松了一口气。心想,算这小子识相。 小文有些失望地对母亲嘀咕:“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夏鱼儿却满怀希望地看着台上的任凭风。她觉得任凭风要说的绝不仅仅是这些。 果然,任凭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我今天看到的却和我听说过的瓷王评选大相径庭,我听说,景德镇各家瓷器都很精妙,相差不过毫厘之间。往常青花瓷王,皆以微弱优势胜出,然而今天十三张票都给了一家,如此一边倒,岂非不正常?”台下台上的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任凭风的这个疑问也正是大家的疑问。 有人在台下喊:是啊!怎么回事? 任凭风微笑道:“依本人愚见,问题并不出在评判身上,而是出在样瓷上。”司马弓听到这句话,脸上一阵抽筋,心里像揣了一个什么东西,七上八下的。 司仪忍不住问:“样瓷有什么问题吗?请你直说!” 任凭风:根据我的判断,五号瓷就有问题! 司仪:五号瓷有什么问题? 何家墨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他起身走过来,怒视说道:“这位先生,事关重大,你说话要负责!切莫为哗众取宠,胡乱开口!” “我当然会负责任。”任凭风笑着回答道,“刚才台下有人问,五号瓷是谁家的?我并不知道,所有评判也暂时都不知道,因为还没有拿出五号箱的木牌。 第5章 但这个并不重要,过会儿拿出来就知道了。重要的是五号瓷出了问题,问题在哪里?据我所知,历年规定,参评样瓷在开评前一个月就已由各家交来,由商会统一保管,并在商会公开展出,为的是让乡亲们一睹名家瓷器风采,让各路客商从中挑选喜欢的瓷器,并由景德镇所有制瓷人家共同投票,完成初选,推出六家参加今天的决选。在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所有参评瓷器不得调换。就是说,现在台上这六家瓷器,烧制完成的时间,至少都应在一个月以上了。可是,根据我的经验,五号瓷出窑时间,最多不超过一昼夜!我怀疑,五号瓷是昨天才出窑的瓷器!” 此时司马弓的脸上开始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司马彩云看着父亲紧张的模样,十分疑惑,若有所思。 何家墨也脸色大变,心中不免有些慌乱,此事若是败露出去,他的脸往哪放啊! 台下议论纷纷,神了!他居然能这么准确地看出瓷器的出窑时间。人们不免对任凭风开始另眼相看。 司马弓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台上说道:“别故弄玄虚,你凭什么说五号瓷是昨天才出窑的?” 任凭风不紧不慢的走到五号瓷前面,伸指弹了一下,又闻了闻,说:“我是凭两点怀疑的,现在已经可以确证无疑了。大家请看这些装瓷器的箱子。第一点,在商会里放了一个月,这些装瓷器的箱子多少都落了些灰尘,只有装五号瓷的箱子,是个崭新的木箱。换瓷器的人来不及把五号瓷从箱子里拿出来,只好连箱子带瓷器一起掉换,正是这一点,让我起了疑心。” 任凭风脸色一正,“更重要的是第二点,刚才我站的地方是顺风方向,我闻到一股轻微的焦灼之气,这股气味正是从五号瓷那里传过来的。”众人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任凭风一笑,“不好意思,在下的鼻子一向比较灵。盗换五号瓷的人,可以把瓷器外表擦得很干净,和老瓷没有差别。但他忽略了一个细节,就是新出窑的瓷器内胆,仍然存有微微的焦灼之气,就是还残留着窑炉里的味道。这种味道一般会在瓷器出窑后一天一夜后散去。但五号瓷瓷瓶内胆仍有这种味道,说明他出窑时间不足一天一夜。” 司马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手心的汗也越来越多了。 任凭风看了司马弓一眼,又继续说了下去:“刚才我又听了听五号瓷的声音,新出窑的瓷器,因为从高温里取出不久,没有水份,敲弹一下,就会听出它的声音脆而薄,脆而干,脆而寡,缺少余味余音。但老瓷就不同,老瓷出窑已久,已经吸收了天地之精气水份,所以弹敲起来,声音就显得清脆、丰润而饱满,时间越久,在天地间放得越久,就越是丰润饱满。严格地说,瓷器出窑,只是完成了它的形和质,但一件瓷器的精、气、神,在瓷窑里是完成不了的,它需要天地的不断养育。这就是一件千年老瓷可以价值连城的道理。这个道理,景德镇上尽是制瓷名家,肯定比在下懂的多。只不过各位评判碍于规矩,不能以手碰瓷器,反而看不出来了。” 最后任凭风目光扫了全场一圈,停在司马弓身上,司马弓赶忙低下头去,任凭风笑笑说:“根据以上几条判断,五号瓷是新出窑的瓷器,被人调换确定无疑!现在我的问题是,如果五号瓷真的是刚出窑的新瓷,那么是谁在这一昼夜的时间内调换了五号瓷的样品?如果是五号瓷的主人自己调换的,就算违规!如果是别人偷偷调换使了调包计,就是犯法!” 台下顿时舆论大哗,人群中不知谁大声说了一句:“是啊!怎么会这样?谁使了调包计,这事要追查!”夏鱼儿和另几家瓷主人顿时纷纷站起,齐声说道:“这里头定有猫腻!”大家都强烈要求弄清五号瓷的主人是谁,任凭风冲何家墨笑笑,然后示意司仪上前,拿出五号木箱的底牌。任凭风接过,层层打开红绸,亮出底牌,上有一个大大的“薄”字。台下的人看到一片惊呼。夏鱼儿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怎么……是我家?”小文盯着任凭风,兴奋地一下跳起来。看来任凭风并没有让她失望啊。 任凭风走到夏鱼儿面前,高声问道:“薄太太,昨夜你有没有调换参评瓷样?” 夏鱼儿气愤地说:“我当然没有!样瓷都由商会封存,我怎么能够调换?” 任凭风转脸问何家墨:“何会长,薄太太说的可是实情?” 何家墨看了看任凭风,又看看夏鱼儿,只好点点头。 任凭风又转回身,向台下说:“那么,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有人使了调包计!至于此事要不要调查,当然应由商会决定。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再次郑重向司马先生表达恭贺之意!司马先生,恭喜恭喜,哈哈。” 台下的司马弓点头笑笑,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脸色却比哭还难看。在大笑声中,任凭风跳下台,扬长而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薄小文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出任凭风的样子,她极其迫切的想要再见任凭风一面,于是她劝母亲把任凭风请到家里,好好感谢一番。不想夏鱼儿却并不领情,说不认识任凭风。于是薄小文赌气似的跑开,自己去打听任凭风了。看着小文远去的背影,夏鱼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想好好地感谢任凭风,只是一来自己和任凭风并不熟悉,二来她此时也没有这个心情。这样的输掉这场评比她十分不甘心,也十分气愤,至于是谁使用了掉包之计她心里也已经能够猜到。虽然掉包之计被人当场揭穿了,但是青花瓷王没有拿到是不争的事实,看来今年的订单是成问题了,想到这里夏鱼儿不禁愁容满面,随即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司马弓回到家里就忍不住地拿着青花瓷王得匾看来看去,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并未在意站在一旁板着脸的女儿司马彩云,一边陶醉地抚摸着金匾,一边招呼彩云过来看,彩云冷眼看着父亲未动一步。司马弓上前摸摸,又退后一步端详,说道:“金匾和我六年无缘,今年终于拿回了!司马大先生,你到底还是了不起呀!哈哈哈…….”站在一边的彩云实在忍不住了,突然问道:“爸,这金匾来路正吗?” 司马弓一愣,说:“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青花瓷王是大伙评出来的,而且是满票!金匾有什么不正的?” 彩云也不示弱,说道:“可是有人说,五号瓷,也就是薄家的参评瓷样被人使了调包计!” 司马弓一阵愤怒,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这样对自己说话,他历声喝道:“你听他放屁,没准他是薄家派来的,故意搅局,常野,你说是吧?”站在一边的常野,看见师傅对自己使的颜色连忙点头。 彩云瞪了常野一眼,转身走了。见女儿走了,司马弓长出了一口气,对常野说:“你去街上买些鞭炮、茶叶、点心,再去绣娘柳鸣儿那里,让她做一面青花瓷王旗,明天挂出去,到时会有大批客商来订货,咱们要做好准备。”常野应一声去了。 从戏台回来后,任凭风回到了客栈,开始闭目练功。亏得小时候家里上等瓷器摆得多,往来的瓷商也不少,要不然自己还真发现不了司马弓的掉包计。看到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是他干的,况且薄家瓷器被调换,得利最大的就是他。但是任凭风并不想整司马弓,这不是他来景德镇的目的,他只是想通过此事来接近薄家,完成麟清兄的遗愿。原来李麟清辞官出宫找寻多年,一直没找到失落的那只月盅,于是想到让原来造日月盅的薄家再造一只月盅,他自己不好出面,只好让妹妹李凤白来到景德。但是万万没想到薄家老二因为烧不出和原来日盅配对的月盅,一气之下竟然跳崖身亡,任凭风由此推测,这其中的原因恐怕还不那么简单。而且这一路来景德,一直有人跟着我,看来想要得到青花日月盅的,远不止自己一个啊。但是麟清兄当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把日月盅配成一对是他的遗愿,任凭风暗暗下决心,就算再困难,也一定要帮他完成。 任凭风正在房间里闭目练功,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听到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请问任先生在吗?” 任凭风走过去打开门,薄小文正站在门外,看见英俊挺拔的任凭风,小文露出甜美的笑容。 任凭风一脸疑惑,问道:“姑娘是……” 小文说:“能不能请我进去再说?” 任凭风让小文进了房间,小文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着,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任何能显示个人身份的物品。但是她很失望地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小文看看任凭风,自我介绍道:“我叫薄小文。” 任凭风心中一喜,看来自己的功夫是没有白费啊,连忙招呼道:“原来是薄家大小姐,失敬失敬,请问薄大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好好谢谢你。” “谢我?” “是的,你今天上午替我们家出了口气,维护了我们薄家瓷的声名,我难道能不感谢你吗?” 任凭风摆摆手,笑着回答:“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何况那盗换样瓷之人手段卑鄙而拙劣,我既然看出来,自然不能不管。” 小文继续问道:“任先生是哪里人氏,以前从来没来过景德吧,不然我一定会对你有印象的。” “我是江湖上人,随处飘荡,这次路过景德镇,听说这里的青花瓷王大赛精彩激烈,就留下来看看热闹,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那么一出,颇让人失望。” 第6章 小文有些着急,连忙说道:“我们景德镇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任先生,你可不能以偏盖全啊,你要在这儿住久一些,就会发现景德镇都是好人,是个……很美的地方。” “没想到薄小姐很爱惜自己家乡的形象呢。” “我怕你对景德印象不好,匆匆离开,再也不回来了。”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任凭风一惊,看了小文一眼,发现小文眉目含春,立刻心领神会,赶紧说道:“薄小姐,你的谢意在下心领了,如果没有什么事……” “干嘛,轰我走啊?正经事我还没说呢。”小文道。 “请说。” “我来,是奉命请你到我家去做客。” 任凭风想了想,觉得这是接近薄家的好方法,稍显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小文心中一喜,抛下一个妩媚的笑容,走出任凭风的房间。 送走薄小文后,任凭风不知为什么,竟然感到有些不安,感觉象是做贼,总觉得这次麟清兄交给自己的担子,挑起来会很沉重。任凭风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回复平静,随即又把九叔叫来,让他准备今晚去薄家的礼物。而他自己则要趁这段时间去一趟唐英庙,去拜见一下自己的祖先唐英。 唐英庙是当地人盖的唯一一座寺庙,为了纪念当地人十分尊敬的一个人——唐英。唐英大人是康熙爷派到景德镇监督瓷器制作的陶务官,他为人高风亮节、宅心仁厚,做了不少好事,在景德人心里,他就象保护神一样,保护着景德镇一方水土的平安。所以平时经常有人来上香进贡。不过,这个下午,庙里却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任凭风把带来的香烛点燃,摆放在唐英像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当他抬起头时,眼中含着虔诚的泪花。正在这时,夏鱼儿由春儿陪同走进庙里。任凭风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两人看到对方,都微微一惊。能在这里相遇显然是两人始料未及的事,但是两人也感觉到了,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红线把他们牵在了一起。两人见面,夏鱼儿不免又要对任凭风今天的行为表示感谢,听说任凭风的祖先就是唐英时,夏鱼儿对任凭风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因为每年瓷王评选结束,自己第一件事就是来唐英庙上香还愿,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他老人家的后人,真是缘法凑巧了。任凭风听到自己的祖先竟然如此让夏鱼儿尊敬,也不禁对夏鱼儿的好感也增加了几分。临走的时候,夏鱼儿还不忘回头提醒任凭风晚上的家宴,通过今天的谈话,她对任凭风又多了几分了解。而夏鱼儿走后,任凭风也是长久地望着夏鱼儿的背影,不愿离去,显然他开始对这个奇女子感兴趣了。 三 薄剑兰从小就喜欢舞刀弄剑,做梦都想着闯荡江湖当大侠。这不,他趁着天黑,带着三毛、华子、牛儿三个人正在景德镇的大街小巷转悠,希望能够碰到一两个贼给他们练练手。因为今晚好多人都去三春茶楼赴司马弓的答谢宴,正是贼人出动的好时机,他们相信只要有耐性,肯定会抓到贼的。正说着,突然前头黑暗中传来一个老妇人微弱的喊叫声:“抓贼啊!抓贼!”几个人猫下腰往前跑去,只见一个黑影从一所宅院跑出,手里拎个包袱,匆匆从黑暗中跑来。薄剑兰拔出剑,三个人拔出木刀,蹲伏在街角。黑影刚拐过来,薄剑兰一个扫荡腿,将贼人扫倒,大喝一声:“哪里逃!”三毛几个人围上来将他按住,夺过包袱:“逮住了!逮住了!”老妇人不停地答谢他们,四个人都十分兴奋。 走在回去的路上,四个人一边打斗玩耍着,一边争先恐后地回忆着刚才精彩的一幕。仿佛一夜之间他们都成了替人打抱不平的江湖英雄。这时,华子忽然发现一个蒙面人翻墙,忙低声说:“快看!前面有贼翻墙!”薄剑兰几个人都看到了,只见那蒙面人手脚很利索,转眼翻进一家院内。薄剑兰十分惊叹,不觉暗自佩服,好身手!但是他仔细一看,那不是绣娘柳鸣儿的家吗?她没有男人啊,这一定是个贼人! 几个人快步跑过去。看大门紧闭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牛儿和华子只好敲起起门来,一面叫道:“开门开门!”门被敲得砰砰响,但院内没有动静。薄剑兰叫他们继续再敲,几个人又敲起来,一边喊叫:“绣娘,快开门,有个蒙面人进了你家!我们是抓贼的!”又过了好一阵,院内才传出柳鸣儿的声音:“谁呀?”柳鸣儿打开门,显得有些惊慌的样子:“是薄少爷啊,有什么事吗?”几个人便告诉她刚才看见有贼翻墙进了她家,柳鸣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几个人便要求进去搜一下,免得让贼人钻了空子。柳鸣儿顿时显得有些慌张,掩饰道:“不会吧,我还没睡呢,正在为人家缝制衣服,没看见有人进来呀。”薄剑兰也急了,说道:“柳婶,不骗你的,我们都看见了。” 三毛几个人也异口同声地说:“是啊,我们都看见的,是从那边翻墙过去的!让我们搜一搜吧,别出什么事情!” 柳鸣儿听到他们这么说,也不好再加以阻拦,有些不情愿地闪开,放他们进去了。 薄剑兰几个人在院子里到处搜索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感到十分纳闷,他们又要求进屋搜一下,柳鸣儿看阻拦不住也只好答应了,可是屋里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进来。薄剑兰想只有司马弓和她相好,可司马弓来了,敲门就是,也用不着蒙面翻墙呀。再说,这么高的墙,司马弓怎么能翻得上去?难道她还有什么相好的吗?也不像啊!几个人摇摇头,不得其解,但也不好在柳鸣儿这逗留了,只好与她道别,并叮嘱她夜里小心一点。柳鸣儿一面道谢,一面把他们送出了门。 关上房门,柳鸣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时常野从里屋走了出来,面带阴笑地对柳鸣儿说:“那四个小子走啦?”柳鸣儿哆嗦着回答:“走了。” “哼,还号称‘景德镇四少侠’,可笑,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统统捏死。” 柳鸣儿乘机说道:“你也赶紧走吧,万一他们回头看见你就不好了。” 常野不说话,走近柳鸣儿,柳鸣儿看着他淫邪的眼神,有些畏惧地后退了一步。常野突然一把将她抱起,扔到床上。柳鸣儿挣扎着叫喊着,常野放下柳鸣儿狠狠一巴掌打她脸上:快脱,我没多少时间! 柳鸣儿惊恐地哀求:“常野,你这样……对不起你死去的哥哥,我是你嫂子呀!” 常野恶狠狠地说:“你和司马弓那老家伙相好,就对得起我哥哥啦?少废话,快脱!” 柳鸣儿浑身发抖,一动不动,泪水直流,但是又无处诉说,毕竟她和常野德关系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尤其是他们的来历,她只有把这些苦水都往自己肚子里流了。 这时常野看她不动,于是上前又是一巴掌,扑上去抱住了她……….. 薄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从早上起下人们就不停地忙碌着,准备着晚上的家宴。任凭风果然准时赴宴,在江伯的带领下,任凭风来到了薄家堂屋等候。不一会儿夏鱼儿就从里屋走了出来,任凭风连忙起身相迎。四目相对,双方都感到有些不自然,任凭风正要说些什么[奇+書网*qisuu.],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了薄小文的声音:“任先生,你终于来了!”小文连蹦带跳地跑进了屋,夏鱼儿连忙不自然地把头扭开,任凭风也将要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薄家的客厅里摆了一张大圆桌,所有人都入了席,菜也已经摆满了一大桌。任凭风坐在客位,夏鱼儿坐在他对面,小文坐在他身边,小桃也坐在桌旁,只是她身边空着一个座位。原来薄剑兰只顾忙着抓贼,把吃饭这事给忘了。 小文看着空着的位子不禁说道:“哥哥不在正好,有他在,吃个饭都不踏实。任先生,你不知道,我哥是个坐不住的人,整天就想着舞刀弄剑,做梦都想着闯荡江湖当大侠。现在倒好,带着三个跟屁虫,挎着个木刀,就号称“景德镇四少侠”了,嘻,笑死人。” 夏鱼儿见小文如此没有礼貌,连忙制止小文再说下去:“小文,不许这么说你哥哥。” 小文不但不听,还对着夏鱼儿说:“妈,叫我说是你给哥起的名字不好,中间非带个“剑”字。“ 夏鱼儿气恼着说:“小文,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文无所谓地撇撇嘴,冲母亲做个鬼脸,她早已习惯了和母亲做对。 任凭风笑道:“小文姑娘天真烂漫,率直爽朗,薄太太,你有这样的女儿,真是很幸运。” 小文噘嘴辩解道:“说得我像个小女孩似的,我今年已经十七啦。”她实在不希望任凭风把她当成孩子。 夏鱼儿在旁听到,怒斥道:“你十七怎么啦,我看你就没你妹妹懂事,任先生,别看小桃年纪小,薄家瓷器上的好多图样都是她画的呢。” 任凭风听到夏鱼儿这么一说,连忙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小桃,想不到身有残疾的小桃竟然如此多才多艺,小桃看见任凭风的眼神羞涩地低下头去。 小文看到此景,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冷冷地说道:“可惜她腿坏了,要不然在景德镇上,准能找个好婆家。”小桃听到这句话,连忙把头低下,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有想到姐姐竟然在这种场合羞辱她,她深深地被刺痛了。 夏鱼儿看到此情此景再也容忍不下了,说道:“小文,你再乱说话,就别在这桌上吃饭了!” 第7章 小文一下站起身,扭头就向外面走去,夏鱼儿气得脸色发青,紧咬嘴唇。 任凭风见气氛不对,赶紧叫道:“小文姑娘,不想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吗?” 小文站住了,回头说道:“礼物?什么礼物?” 任凭风笑笑:“都是一些从上海买的衣服,来景德之前我正好在上海,朋友托我买几件衣服,今天正好借花献佛,也不知合身不合身。” 小文听得眼睛一亮,一阵欣喜,刚才的阴云一扫而过。任凭风冲身后的九叔使个眼色,九叔会意,出去捧了几个盒子进来。 小桃姑娘,你不用为腿疾担心,我认识几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将来我请他们到景德来,只要不是绝症,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腿。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个盒子,先拿出一顶貂皮女帽,一对护手的毛袖拢说:“这是送给你的,喜欢不喜欢?小桃姑娘,你不用为腿疾担心,我认识几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将来我请他们到景德来,只要不是绝症,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腿。” 小桃高兴地接过衣物连声说道:“喜欢喜欢,谢谢任先生。” 站在一旁的小文开始不满了,嚷嚷道:“任……先生,那我的呢?” 任凭风回头对小文笑笑:“小文姑娘英姿飒爽,穿洋装准好看。” 任凭风拿出一套米白色女式西装和一顶西帽,递在她手上,笑问道:“怎么样?” 小文高兴地接过洋装,不停地抚摸着,这种样式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想到能和大城市的女孩子穿一样的衣服,小文不禁喜形于色,对任凭风说道:“太漂亮了!我明天就穿上!”说着得意地看了母亲一眼。夏鱼儿看着小文,叹了一口气,颇为不悦。 这时,任凭风从盒子里拎出一件深紫色天鹅绒旗袍,做工细致,十分华贵。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件衣服上了,站在夏鱼儿身后的春儿忍不住叫出声来:啊,太漂亮了! 任凭风不紧不慢地把衣服递给了夏鱼儿,夏鱼儿把衣服接过来,笑道:“让我穿这个,不是糟蹋衣料吗?” 九叔连忙说道:“薄太太,这是任先生在上海替朋友的太太订做的,他说那位太太身材和你差不多,非要先拿来给你。” 夏鱼儿心里一阵感动,接过衣物收了下来。这时佣人陆续把饭菜端了上来,小文开心地坐回桌旁。夏鱼儿端起酒杯:任先生,我代表薄家谢谢你。任凭风也端起酒杯,深深地看了夏鱼儿一眼,一饮而尽。这个夜晚,薄家因为任凭风的到来显得格外地热闹,而任凭风也开始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今晚的商会大厅分外热闹,大厅被七、八桌酒席塞得满满的。客商们济济一堂,气氛热烈。他们都是为了庆祝新一届的瓷王,每年瓷王大会结束后都要举办这么一场庆宴。一是为了祝贺新的瓷王,二也是给瓷商和新的瓷王一个交流的机会,为明年的订单做准备。主桌上,何家墨,司马弓和几个瓷商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司马弓有些喝醉的样子,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何家墨也随后站了起来。两人走到大厅外的院子里。 何家墨压低了声音说道:“司马弓,你挺能干啊,居然能把薄家瓷样换掉,差点瞒天过海,连我也骗过去了。” 司马弓矢口否认,显得很无辜:“没有啊!我怎么能换薄家瓷器?我换的是自家样瓷。” 何家墨又问:“那薄家瓷器是怎么回事?” 司马弓做无赖状笑着对何家墨说道:“何会长,这事只有你知道!你能把钥匙给我,就不能把钥匙给别人?” 何家墨没想到司马弓如此无赖,竟然反将自己一下:“司马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两人便又走进大厅,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何家墨站起身,端起酒杯走到大厅中间,对着所有人大声说:各位客商,今天的庆贺酒宴快要结束了,作为景德镇商会会长,我非常感谢各位的光临!景德瓷器名满天下,我相信各位一定能在这里买到自己喜爱的瓷器,各位也一定会因此发一笔大财!来——干杯! 大家一片欢腾,纷纷起立干起杯来。 待大家坐下了,何家墨又说:今天青花瓷王评比结束后,出了一点小小的花絮,我不认为这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正说明我们评判的态度严谨,说明景德镇青花瓷王评比的公正和透明。为此,我要向所有参与评判的先生表示敬意! 大家热烈鼓掌。 何家墨又说道:“对那件事,商会一定会作出调查。下次大家再来时,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不过,评比虽然有些疑问,我们还是要尊重今天的评比结果。按景德镇百年来的惯例,每年这样一次聚会,都是由当年新青花瓷王出资宴请,所以今天的真正主人是司马弓先生!在宴会结束之前,我提议请司马弓先生讲几句话,大家说好不好?” 司马弓似乎不太习惯大场合说话,站起来吭哧半天:“这个……那个……什么……我呢,不会在……大场合……那个说话……” 大家在笑声中鼓起掌来。 司马弓听到掌声,突然来了精神,大声说道:“我现在是景德镇的金匾青花瓷王!今天你们大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可是花了不少钱啊!人得讲良心,是不是?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明天早饭后,我在家恭候各位签约订货!” 大家一愣,这个司马弓可真够急的,大家边摇着头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宴席散了,众客商簇拥着司马弓和何家墨走出商会。司马弓冲大家拱拱手,又说了不少客套话,消失在夜幕中。 何家墨见司马弓走远了,回头道:“各位,我也告辞了。当着司马弓的面,有些话我不好说,但大家心里应该有数,青花瓷王名头是虚的,瓷器品质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明天到底跟那家签约,各位还请三思而后行。”众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出来并纷纷点头。何家墨也长舒了一口气,他要赶紧去薄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夏鱼儿,想到这儿何家墨不由笑出声来,自言道:“鱼儿知道我这样帮她一定会很感动的。” 司马弓离开商会后就直奔柳鸣儿的家,他在外头敲门却半天没有反应。司马弓又继续敲了一会,脸贴着门希望能够听到一点动静,不一会儿只听见院子里轻声传来一声:“谁呀?” 司马弓低声道:“是我。” 柳鸣儿吓得一缩头,向外说:“我都……睡了。” 司马弓说道:“你不是又起来了嘛。” 柳鸣儿只好开门。 司马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踉跄进来,差点踩空,看到柳鸣儿高兴地说:“鸣儿,我今天真高兴啊,我今天又当了青花瓷王,得把……这个喜讯告诉你!”他说着就往屋里走。柳鸣儿站着不动,显得有些紧张。司马弓回头,诧异问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给我泡杯茶吧?”柳鸣儿犹豫了一下,只好关好大门,跟进屋来。司马弓进屋,发现有点凌乱,椅子倒了一个,有不少东西也弄翻了,便笑道:“你一向爱整洁的,怎么椅子倒了也不扶?”说着弯腰扶起椅子,坐在上头,问道:“田螺呢?”柳鸣儿警惕地看了看里屋,怯怯地说:“田螺睡了。” 司马弓马上起身要往里屋走,说是要看看田螺,柳鸣儿赶忙拉住他说田螺有点不舒服,睡得正香,司马弓挣开她,关切地问道:“那更得看看了,吃了药没有?” 柳鸣儿吓得要命,赶紧又拉:“千万别别……进去,有一点动静都会惊醒他的。” 司马弓“唔”了一声,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回转身,重新坐到椅子上。此时躲在里屋的常野,屏住气一动不动,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 柳鸣儿为司马弓泡好茶,端过茶放他面前,轻声地说道:“小心,茶有点烫。” 司马弓喝了一口,烫了一下,赶紧放下,笑道:“真是心急喝不得热茶呀!哎,鸣儿,你今天好像不高兴啊?是不是因为田螺生病的事?” 柳鸣儿掩饰地点点头,把头低了下去。司马弓叹了口气:“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呀。我说过多少次,你干脆搬到我家去,早晚也有个照应。” 柳鸣儿不响,立在一旁。 司马弓见状又说道:“咱俩的事,全景德镇的人都知道。反正这样了,你怕什么?哎,你坐呀!你呀,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礼节,咱们都这样了,就像真夫妻一样,随便一点吧!” 柳鸣儿仍是摇头。 司马弓又看看放在桌上的青花瓷王旗,忽然想起什么,站起身说:“我不能久坐!明天早饭后,客商们要来家签约,好多事还没准备好。常野也不知跑什么地方去了。我得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放桌上:“给田螺治病,千万别误了,忙过这几天,我再来。有事去找我!”他伸手拿过青花瓷王旗:这个我先拿走了!记得关好大门吧。 司马弓走了,柳鸣儿跟到院门外,看着司马弓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百感交集。突然感到很对不起司马弓,因为她对他隐瞒了太多的秘密。 常野已从屋内出来,走到柳鸣儿身边,阴阳怪气地说道:“他倒是真疼你啊!这么小气的人,在你身上花钱,手面大得很呀!”说完,常野溜出大门,四处看看,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柳鸣儿赶紧关上院门,背靠门,又一次流出泪来。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维持多久,有时候她真想把真相都说出来,因为这些年来她内心的背负了太多的东西,真的很累很累,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说出来,她一次次地在矛盾中挣扎。 第8章 第二天一大早,司马弓就拿着青花瓷王旗走到院子中,喊自己的傻徒弟大头把青花瓷王旗给挂得高高的,他要让往来的人都能看见,他又把鞭炮备好,准备一有客人来,就马上放鞭炮。他要让全镇的人都知道自己是新的青花瓷王。 此时司马彩云刚回到院中,正看见常野。彩云想了想,将他拦住。“常野,我问你件事。你老实说,薄家的瓷器是不是你们换的?” 常野一惊,愣了愣,赶忙摇头:“没有啊。” 彩云紧追道:“那天夜里,我爸带你们干什么去啦?抬走一个木箱,又抬进一个木箱,里头装的什么东西?” 常野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彩云姑娘,你都看到啦?” 常野眼珠子转了转,想既然彩云都已经猜到了,就一不做二不休都告诉她把,也让老头子尝尝滋味,常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彩云姑娘,我不能给你说什么,你愿意怎么猜,就怎么猜吧。”说罢就走了,彩云点点头,她什么都明白了。 司马弓正忙得不亦乐乎,他走进客厅,突然发现彩云怒气冲冲地站在客厅等他,不由一愣。彩云生气地问:“爸!你是不是偷换了薄家瓷器?” 司马弓又是一愣:“谁给你说什么啦?” “没谁给我说什么,可是还要别人说吗?你自己还不清楚!” 司马弓生气地说:“这些事你别管!上楼做功课去。”说着,他坐到椅子上。 彩云上前一步说:“不行!这青花瓷王拿得不光彩,我替你脸红!” 司马弓一拍桌子:“大胆!我都不脸红,你脸红什么?我都六年没拿到青花瓷王了,凭什么他薄家要压我一头?有时候差四票,有时候差三票,最少一次差一票!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当场就能气疯!是不是青花瓷王,你知道这价钱差别有多少吗?” 彩云听到父亲这么一说,什么都明白了,冷笑一声说:“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做了手脚?” “做了手脚又怎么样?咱们司马瓷不差!咱们也当过八届青花瓷王,他薄家有制瓷秘术,咱司马家也有!当年进贡康熙爷的“青花日月盅”,也不是他们一家烧出来的!“ 这时,常野已来到客厅外,正在门外偷听,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彩云对父亲彻底失望了,大声说:“我去告诉薄家,是你使了调包计!” 司马弓连忙制止,彩云不听,向外面跑去,司马弓在后面急追。彩云跑到院子里,这时常野突然冒出来,拦住彩云,一把抓住她。 司马弓叫道:“常野,抓住她!送楼上去,锁她屋里。没有我的话,不准放她出来!去楼上把小姐捆起来,口里堵上毛巾,千万别让她叫出声,待会客商们要来了。等签完约,再放她出来!随她怎么喊!”常野抓住彩云一只胳膊往楼上拉,彩云挣扎着,常野面无表情,依然抓住不放,一句话不说,推推搡搡上楼去了。彩云被捆绑住手脚,放在床上,她还在拼命挣扎。嘴里堵着毛巾,发出唔噜唔噜的声音,仇恨地盯住坐在一旁的常野。 常野坐在一旁看住她,呐呐道:“小姐,别怪我,是……师父让我这么做的。” 彩云狠狠瞪了他一眼,甩甩头,企图甩掉口中的毛巾,却无效果,头发却乱了,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却愈显得风光撩人。 常野看着她因捆绑而更加鼓凸的胸脯,舔舔舌头便走出了房间,关上门,常野回头笑了笑便下楼来到了客厅,此时的司马弓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显得十分疲惫,往椅子上靠去。常野走了进来:“老爷,已经把小姐锁在屋里了。” 司马弓睁开眼,看了常野一眼,赞许道:“你这倒挺能干的。行!快去干活吧,做好一切准备,迎接客商!” 常野谢过师傅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转头,犹犹豫豫站住了。 司马弓问道:“还有什么事?” 常野说道:“师父,先前我……偷听你和小姐说话了。”常野故作憨状继续说:“师父,我无意听到的,我偷听了,就是偷听了,不能说谎。” 司马弓心想这小子还挺诚实,常野看了看师傅说:“你说薄家有制瓷秘术,咱们家也有制瓷秘术。还说什么“青花日月盅”。 司马弓很是吃惊说道:“你听到这个啦?可不许对外人讲!也不要多问,要守口如瓶,知道吗?行了,干活去吧。“ 常野答应着出门去了,望着常野远去的背影,司马弓自言自语:这小子,倒也难得。 说着司马弓走进卧室,穿戴一新,对着镜子又仔细照照,这才满意地走出房间。只见 司马大院一派忙碌。大门外,张灯结彩,悬挂青花瓷王旗,客厅里准备案墨、茶水、点心,一群下人忙得团团转。司马弓十分高兴不时指挥着下人的工作。几串长长的鞭炮挂在竹竿上,准备燃放。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大批商户的到来。司马大院,一切收拾停当,整洁、排场、喜庆。二十几个下人,男男女女,排成两排,分列大门外,迎接客商。引得不少人围观。一面杏黄青花瓷王旗挂在大门外,迎风招展,十分威风。几个竹竿挂满鞭炮,等待燃放。司马弓穿戴整齐,神气活现地站在大门口。不时看看围观的百姓,充满炫耀之意。人群中有人招呼:司马先生,今天好排场啊!司马弓做出无奈状:“今年客商不多,人家远道来了,咱们得隆重一点不是?”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可是司马弓万万没有想到,他等了好久都没有一个商客前来拜访。司马弓开始有些急躁了,他和下人们开始张望,可是街上除了很少的行人,并没有客商的踪影。司马弓有些不安起来,但表面上还很镇定。 大头忍不住了问道:“师父,客商怎么还不来啊?” 司马弓狠狠瞪了他一眼说:“急什么?等一会就来了。”嘴里这么说,却忍不住又一次张望。迎候的下人和百姓已在窃窃私语,不时看看远处,再看看司马弓。司马弓额上沁出汗珠,焦急地张望着,往天上看看,嘴里嘟囔道:这些杂种吃了我的,喝了我的,总不会不来吧?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这时突然有人喊道:“来了!来了来了!”大家都往远处看去,果然出现几个客商朝这边走来。司马弓见状十分高兴,喊道:“快放鞭炮!” 一时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司马弓迎上前去,笑容满面,一个一个抱拳拱手:“陈先生!王先生!孙先生!”司马弓还想继续抱拳拱手,却发现后面无人,像一脚踩空踉跄了一下。围观的百姓都笑了起来。 司马弓有些尴尬,往前数数,只有三个客商。往后看,的确无人。但又不敢怠慢了这三位客人,又赶紧小跑到前头引路:“请!请!”他眼睛却还在往后瞄,额头已满是大汗。几个人在隆重的夹道欢迎和鞭炮声中走进大院网,显得极不相称。百姓们轰笑起来。下人们也忍不住都偷偷笑了起来。不少百姓摇摇头,不屑地散开了。 客厅里,司马弓正和孙先生、王先生、陈先生签约。司马弓盖上最后一个印章,把合约递给他们:“三位能来,我很感谢。”孙先生笑道:“我们三个都是老客户了,当然会来!” 司马弓不满地说道:“那些客户呢?几十个客商呢,都去了哪里?是不是昨天夜里玩得太晚了,太累了,到现在还没有起床?” 王先生说道:“司马先生,你怎么还糊涂着?倒是我们三个起床晚了,他们早就去和别家签约啦!我估计一大半去了薄家” 司马弓大惊:“真的?”心中一阵怒气,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孙先生赶忙说道:“也就是猜测。”王、陈二人也附和着说:“对对,猜测,猜测。” 司马弓大怒,站起来大吼一声:混帐!几个人见状不对,赶紧拱手:告辞,告辞! 说完,几人撇下怒气冲冲的司马弓,快步出客厅去了。 司马弓越想越不服气,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突然大喊一声:“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算了,我非得讨个公道回来。” 他大步向外走去。大头上前问道:“师傅,你去哪?”司马弓头也不回说道:“去薄家。” “师父,你一个人去行吗?要不要带上家伙?”司马弓似乎没有听到,大步走在前头。大头回身拿了一根棍子,几个下人也胡乱各捡一根家什,紧紧跟上去。 此时的薄家客厅里外都是客商,约有几十个人,有的在客厅签约,有的在外头花园聊天,显得十分轻松。其中一位客商对夏鱼儿说道:“我看今年司马家是没啥人去了,我认识的瓷商差不多都到你家来了呢。司马弓弄了那么一手,反倒弄巧成拙,他的一些老客户都不愿再和他做生意了。” 夏鱼儿笑着说:“那是各位看得起我们薄家,夏鱼儿深表感激。” 那位客商接着说:“不过,多亏那位任先生当场揭破司马弓,不然我们都要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薄老二一死,薄家瓷器从此大不如前了呢。”任凭风就在旁边,听见商客们这么一说不由哈哈大笑。夏鱼儿满意地看着,江伯端了一杯茶,亲自送到夏鱼儿面前,说道:“任先生真是能干,不到半天,和所有人都交上了朋友,太太,我从来没见过象他这样的人,他身上好象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人特别愿意和他亲近。”夏鱼儿眼睛盯着任凭风,心里虽然很高兴嘴上却说:“也没你说得那么邪乎吧。” 江伯认真地说道:“我是说真的,我老江活了几十年,也算阅人无数了,除了过世的大先生,任先生是我最佩服的一个人。” 第9章 夏鱼儿笑了笑,不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的任凭风。 这时,秋儿背着小桃走进客厅。许多客商看到残疾的小桃和她纤弱美丽的面容,都十分吃惊也很疑惑,他们从未在薄家见到过这位姑娘。小桃害羞地看着大家,伏在秋儿背上,更让人怜爱。人们纷纷闪开一条路。任凭风抬头发现了她,眼睛一亮,兴奋地叫道:“小桃来了!”他忙起身跑过去,从秋儿背上接过小桃,轻轻放到客厅一张靠椅上。夏鱼儿十分意外,站住没动。大家一齐围上来。小桃有些胆怯,有些好奇又有些害羞地看着大家,慢慢垂下长长的睫毛,低下头去。 任凭风笑着看了大家一眼,说道:“各位,今天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位天使般的姑娘,她叫薄小桃,是薄太太最小的女儿。”人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本来小桃姑娘是不愿意出来见人的,她平时就胆怯、怕羞,因为她三年前双腿瘫痪,不能走路了。刚才我到瓷胚房去告诉她说,小桃,你不用害怕害羞,也不用自卑,我相信客人们都会喜欢你,她这才答应出来见大家。在刚才签约之前,各位都看到了真正的薄家瓷器,有几个品种最受大家称赞。各位可能还不知道吧,那几个最好的品种,都是由小桃姑娘亲自设计造型,亲自创意绘画的!” 大家都鼓起掌来,不停地赞赏小桃是一个难得的天才,小桃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去,心里忐忑不安,这可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啊。 夏鱼儿看着女儿高兴的样子,眼睛湿润了,自从小桃残疾以后就难得这样开心了。她感激地看着人群中的任凭风。就在这时,何家墨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这个任凭风,真的很会讨人欢心啊。”夏鱼儿一回头,不知何时何家墨已站在了她身旁。夏鱼儿很是惊讶,不禁问道:“家墨,你什么时候来的?” 何家墨看着夏鱼儿,满怀醋意地说:“早来啦,你的眼睛光盯着任凭风,哪看得到我。” 夏鱼儿听到何家墨这么一说,很是不满:“家墨,你怎么了,竟然说出这种话?” 何家墨看到夏鱼儿一脸怒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道:“对不起,鱼儿,我是看任凭风太喜欢出风头,不是君子之道,怕你上他的当,他一个陌生人,突然跑到景德来,咱们都得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夏鱼儿听他这么一说,更加气愤了,眉头一皱,说道:“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要不是他帮忙,哪有那么多客商来薄家。家墨,我不招呼你了,你自便吧。” 说着,她撇下何家墨,去招呼客商了。何家墨恨恨地看着她的背影,自从多了这个任凭风鱼儿对他的态度是每况愈下啊,何家墨的心里就像刀刺一般,难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吗?看到今天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站在薄家就像是一个多余的外人,反倒是任凭风把所有的风头都占了,把自己这个商会会长晾在一边。想到这里,何家墨不禁愤愤地甩了一下袖子,快步走出薄家。 四 何家墨刚离开薄家,司马弓就带着大头等几个徒弟,怒气冲冲地向薄家走去,手里还抄着家伙,气势颇为壮观。街上的行人看到他们,指指点点,有好事者干脆跟在他们身后。司马弓来到薄家门口,要求进去,看门人见他来势汹汹,伸手拦住。司马弓不理他,将他拔拉到一边,一群人就这样闯进了薄家大院。 司马弓带人直奔客厅,只见客厅里热闹非凡,四面八方的商客济济一堂,见到司马弓所有客商都回头看着他。 司马弓见到薄家如此热闹,想到自家的冷清,更加气愤,大声喊叫:“夏鱼儿!你给我出来!” 不一会儿夏鱼儿、任凭风和几个商人一起从后院走了出来,看到司马弓,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夏鱼儿上前迎着司马弓,故作无知状,笑道:“司马先生,你要干什么,你也是来和我签约的吗?” 司马弓听见夏鱼儿这么一说,又看看一大群客商,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不禁愤怒地骂道:“呸,你少说风凉话,我正要问你!你们干什么?你为什么要争夺我的客户?” 夏鱼儿又好笑又好气,回答道:“司马先生,我怎么争夺你的客户啦?人家要买我的瓷器,难道我还把人家赶出去不成?” 司马弓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干脆不再理会夏鱼儿,转向客商们游说:“各位先生,昨晚宴会上,你们可都是答应过要和我签约的呀!” 一客商站了出来,说道:“司马先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只是参加宴会,并没有答应谁什么。” 司马弓一下子就急了:“参加我的宴请,就是答应和我签约,这不明摆着的吗?昨晚是我出钱,不是薄家出钱!” 另一客商也站了出来说道:“司马先生,据我所知,瓷王出钱宴请,这是你们景德镇的惯例,和签约并没有必然关系。我去年就参加薄太太的宴请,可我第二天也没有和她签约,这很正常!” 大家听到这段对话都议论纷纷,对司马弓的说法也显得颇为不满,怎么能这样做生意?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还带人拿着棍子,这像什么话! 司马弓见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愤怒地大叫:“大家别忘了,今年我是瓷王!” 一客商走过来故作认真地对司马弓说道:“司马先生,我们都承认你是瓷王,昨天在宴会上已经向你表示了祝贺。你如果需要,我们还可以再一次向你表示祝贺!” 大家听到这么一说都哄笑起来, 这时夏鱼儿走到司马弓面前说道:“司马先生,你如果有气,可以朝我发,但不可以为难我的客人!” 司马弓火道:“什么你的客人?他们本来都是我的客人!” 夏鱼儿也不依不饶:“那就更不应当为难他们。几百年来,景德镇都是个清平世界,好客的地方,客商来了,宾至如归,公平交易,容不得强买强卖,更容不得暗中使坏,这你应该知道!” 司马弓听出对方的潜台词:“薄太太,你不要借题发挥,没有人暗中使坏。我以满票赢得青花瓷王,问心无愧!” 夏鱼儿听后一笑,说道:“是吗?常听人说问心无愧,其实问心无愧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司马弓一时心虚:“算了,你是个女人,我不和你理论。”说完他又一时找不到理论的对手,正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任凭风,司马弓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对手,他走到任凭风面前,趾高气扬地说道:“任先生,你一言不发,好像很沉得住气嘛!” 任凭风笑道:“司马老兄,你今天好像很沉不住气嘛。” 有人笑起来。司马弓一下子被任凭风反将了一军,感到很没面子,一边指着任凭风,一边叫道:“我算明白了,怪不得那天青花瓷王评选你会跳出来,硬说薄家样瓷被人掉换了,敢情你和薄家早有勾结,看薄家输给我,你就信口雌黄,胡说八道,今天的事情全部因你而起,你,你要……负全责。” 任凭风不慌不忙地说道:“既然问题全部都出在我身上,你刚才就该直奔我来,弄得我闲着无事,在一边站了好半天。” 众人又大笑起来。这时任凭风忽然脸色一正:“青花瓷王评选,薄家样瓷被人掉换,当场所有评委皆有定论。若不是确有疑点,就算我任凭风巧舍如簧,岂能瞒过在场数百位瓷商行家的眼睛。至于我嘛,既然说得出,就一定担得起,现在那些样瓷尚封存在商会仓库,我可以和你去见官,仿瓷再精妙,和真正的薄家瓷器,毕竟不可同日而语。司马先生,你意下如何?” 司马弓一时气结,只好说道:“你,你,算你厉害,咱们走着瞧!” 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司马弓象一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走出薄家。他没想到自己气势汹汹地来到薄家评理,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司马弓一回到家里,就看见常野慌慌张张跑到楼下院子里,对着他大喊:“师父,不好了!” 司马弓还没回过神来问道:“又出什么事啦?” 常野说:“彩云小姐她……” 司马弓一愣,抬头看看楼上,忽然想起什么,还没等常野说完就一把揪住常野领口,大吼一声:“彩云怎么啦!死……死啦?” 常野也吓了一跳,说:“刚才薄家大小姐放了学来找她,问她为什么没去上学,看到彩云小姐被捆着,就把她放了。” 司马弓这才松了一口气,松开手,赶紧往后楼跑去。 司马弓跑到彩云的房间,推门而入,把小文和彩云吓了一跳。司马弓喘吁吁地说:“彩云,你……都说啦?” 彩云冷冷地回答:“说了。我什么都说了。” 司马弓像个泄气的皮球,一下蹲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呜呜地哭起来:“唉!我这算怎么回事啊,费尽心思,拿了金匾青花瓷王,还是没能拿到大订单,订货的反而比去年还少。彩云,爸对不起你啊……为这事还把你捆上,受了那么多委曲……” 彩云厌恶地转过身去不理司马弓,坐在一旁的薄小文噗嗤笑了:“大伯,你猫哭老鼠似的,哭什么呀,一滴眼泪都没有。” 司马弓被揭穿了假象,一下站起来,对小文说道:“小文姑娘,我虽然没哭出泪来,心里难过却是真的。我对不住你们家……” 小文笑道:“你心里难过,我也相信,但不是因为对不住我们家,而是因为没拿到大订单,是不是?” 司马弓急了:“小文姑娘,你怎么不相信我呀?” 第10章 小文说:“好了好了,司马大伯,你不用害怕,也不用再演戏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母亲的。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偷换了一箱子瓷器吗?再说,你半夜三更的做手脚,也挺辛苦的,算了!我和彩云姐是好朋友,就算我送她的礼物。这下你放心了吧?” 彩云吃惊地看着小文,在一旁的司马弓大喜过望,司马弓马上竖起大拇指,他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小文见状故意逗他:“大伯,你牙疼啊?”彩云噗嗤笑了,司马弓和小文也笑了起来。 任凭风和夏鱼儿送走了商客,又聊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到客栈。刚到客栈,客栈老板就凑过来。笑得很神秘地说道:“任先生,有人来拜访您,在您房间里等着呢。” 说完老板笑得越发暧昧了,任凭风疑惑地看着他,走上楼去。任凭风推门进屋,看见李凤白坐在自己床上,不由得微微皱眉。 李凤白看见任凭风一阵高兴,迎了上去。任凭风略为不满地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俩尽量少接触,以免别人起疑心。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楼下的老板好象看出什么似的,冲着我直乐。” 李凤白白了他一眼:“哼,你不过是找借口躲着我罢了,还美其名曰掩人耳目,暗中进行,你根本就啥都没干,根本没把我哥的托付当回事!” 任凭风连忙说道:“凤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要不是因为麟清兄的嘱托,我早离开这里了。” 李凤白满脸醋意地说:“你舍得吗?你迷上了夏鱼儿,恨不能天天守在她身边,当她的吧儿狗,你以为我没看见你们俩眉来眼去,有滋有味的。走?你哪肯离开景德镇啊,轰都轰不走你。” 任凭风板下脸来说:“凤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酸刻薄?我对夏……薄太太只有一份尊敬之心,没有其它的念头,你那么说,不单侮辱了我,更侮辱了她!” 她语气一转,充满哀怨地说道:“以前我不管碰到什么事,你都不会在乎,就算瞧着我摔到在地上,你也叫我自己爬起来,从不过来扶我一把,你总说要磨炼我的独立、坚强,现在,我磨炼出来了,你又开始骂我尖酸刻薄,还是为了一个女人骂我。” 任凭风有些后悔,说道:“我,我没有骂你,凤白,我只是为你伤心,看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比谁都难过。” 李凤白听到任凭风这么一说,心中一喜,急切地问道:“那我变回去好吗?变成那个和你青梅竹马,那个天真无邪的李凤白,你就会爱我了,是不是?” 任凭风难过地看着她,不说话。 李凤白突然明白了什么,黯然道:“我知道,我变不回去了,哪怕我再努力,我也赶不上仪态万方、端庄贤淑的夏鱼儿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任凭风苦恼地说:“凤白,你别老提她,我一完成麟清兄交给我的任务,就离开景德镇,永远不回来,永远不会再见到夏鱼儿。” 李凤白紧接着说:“好,那我指点你一条捷径。薄家有一本制瓷秘籍,凭你的身手,找到秘籍偷出来,再想法取到司马家的秘籍,就可以重新烧出一对和原来一模一样的青花日月盅,你的事就完了。该怎么着,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完李凤白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心中又有些不舍。 这时任凭风在她背后说道:“凤白!”李凤白听到,突然回过身,有些惊讶又满怀期望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任凭风才慢慢地说道:“一个人走夜路,小心。” 李凤白凄凉地一笑,失望地离去,她的心已经开始绝望了。 送走李凤白,任凭风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时近半夜,景德镇已是一片漆黑,只有一两家还亮着灯。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任凭风思索良久,突然想到刚才李凤白提到的薄家秘籍,他长叹一声回身从衣服包裹里拿出一套夜行衣,从客栈的窗口跳下,直奔薄家。 此时薄家上下也都进入了梦乡。任凭风翻墙而入,在薄家四处偷窥寻觅着。他找到瓷胚房,推开虚掩的门,借着月光到处翻找,没找到任何东西。他失望地退出瓷胚房,掩上门,一转身,突然发现另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在他面前。两人一打照面,都愣了。任凭风一言不发,一拳打来,黑衣人挥手挡住,两人迅速过了几招,发现对方都是高手。这时,隐约传来薄家两个看门巡夜人的脚步和说话声。两个人同时停下手,对视一眼,任凭风一个纵身,翻墙而出,黑衣人紧跟着追了下去。两个人在房顶上跳跃,一前一后追得甚紧。这时那黑衣人突然向地上扔出一个小球,小球落地炸开,散出一阵浓烟,等烟雾散尽,他已不知去向。任凭风摘下面具,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日本忍者? 第二天,薄家还是想往常一样,昨晚的事似乎没有在薄家留下一点痕迹。 夏鱼儿和柳鸣儿正在聊天,薄家客厅里,桌上放了一些布料,柳鸣儿是薄家的常客了,她今天来是来拿给夏鱼儿做衣服的衣料的。这些年来夏鱼儿可怜她孤儿寡母的,所以有什么针线活都拿给她做。柳鸣儿也很感激夏鱼儿对她的照顾,所以每次做活的时候都十分细致,常常得到夏鱼儿的夸赞。拿完衣料,柳鸣儿又和夏鱼儿聊了一会才离开薄家,夏鱼儿执意要送柳鸣儿到家门口,于是两人亲亲热热向大门走去。此时薄小文骑马到院门外下来,牵马正要进院,迎头碰上母亲送柳鸣儿出来。柳鸣儿赶忙告辞走了。薄小文牵马进院。夏鱼儿跟进来,生气道:“一个女孩子家,骑个马到处跑,成什么样子!”小文不理睬,背过脸吐吐舌头,把马交给下人,一溜烟跑向住处去了。 夏鱼儿叹了一口气,走进客厅里,她要给一个工头交待制瓷的事情。今年的订单不少,可不能马虎一点,要是把货给耽误了,薄家的名誉可就不保了。所以夏鱼儿这几天异常地忙碌,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得力的帮手啊,可是小文和剑兰都不争气,一天不见个人影,只有小桃乖巧,可惜……….想到这里夏鱼儿不禁眉头微皱。正想着,任凭风走进来。见夏鱼儿一脸愁容,不由上前询问,于是两人来到花园里漫步。 走了一会儿,夏鱼儿突然说道:“唉,薄家的瓷业,将来传给谁好!想起这件事我就烦得不行。就说刚才要给人做的七件套“婴戏”图吧,捉迷藏图,放风筝图,斗蛐蛐图,玩花灯图,蹴鞠图,习武图,对弈图,这景德镇上除了薄家就没哪一家烧得好,这其中的诀窍我要讲给剑兰听,他听不了两句就跑掉了,再找他,干脆躲在外面不回来,跟几个流浪儿瞎混。“ 任凭风安慰道:“我倒听说他们几个在镇上口碑不错,我在路上也看见过他几次,雄纠纠气昂昂的,颇有几分男子汉的样子。鱼儿,我真觉得你不用那么发愁,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自然就懂事了。” 夏鱼儿摇了摇头:“我没觉得。这两天你看到了,家里忙成这个样子,兰儿连个人影也不见,都十九岁了。哎,没指望了,他的心思不在这上头。一天到晚尽想些不着边际的事,要当什么剑客、游侠,一脑瓜浆糊。小文又是个没肝没肺的,上了学也没啥长进。早晚嫁个人,打发走了事。我最愁的还是小桃。” 任凭风笑道:“说不定日后小桃有出息呢。刘先生不是说,要带她去北京学习绘画吗?” 夏鱼儿想到那天签约后,客商刘先生是好心说过,她一笑:“这话你能信?也就是说说而已。人家非亲非故的,只是一个客商,干么要揽这些破事。再说了,千山万水的,走了我也舍不得。她连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 任凭风沉默了,不知如何安慰鱼儿。 夏鱼儿叹口气:“小桃转眼十七岁了,按这里风俗,该找婆家了。可是谁愿意娶一个瘫子?即使有人愿意娶她,我也不放心啊。这孩子太柔弱,太容易受伤害。” 任凭风连忙说道:“小桃还小,不急。实在不行,日后招个女婿到家来,又能帮你,又能照顾小桃,在眼前看着也放心。” 夏鱼儿眼睛忽然一亮:“凭风,这倒是个好主意!对,就招个女婿。也不要多大能耐,实心实意对小桃好就行。”说完,夏鱼儿转向任凭风由衷地说道:“凭风,真是的,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你一来,所有的难题我就都不发愁了,要是你能不离开这里,那该多好啊!” 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向任凭风表白什么,一时慌乱,赶紧抬头正好与任凭风双目相对,发现他正深情地注视着自己,夏鱼儿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去。显得有些尴尬,两人默默地走了几步,夏鱼儿忍不住问:“你,你还没定下几时走吧?” “没有。” 夏鱼儿松了口气:“没有就好,你一进门我就在猜你为什么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今天来是向我辞行的呢。” 任凭风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我来倒真有一件正经事,这几天我听说附近有盗贼出没,我想提醒你小心一些,为保险起见,夜里不妨多加些人手。” 夏鱼儿一摆手,笑道:“没事,薄家上下那么多人,晚上又有看门巡夜的,谅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来。” 任凭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夏鱼儿很自信,也不便说什么了。任凭风和夏鱼儿走到花园的凉亭里,两人坐下来开始聊天。这时小文听江伯说任凭风来到家里了,也跑进花园找任凭风。刚闯进来就看见任凭风和母亲单独在花园里亲热地聊着什么,小文面孔一沉说道:“哦,原来你们两个躲在这里,怪不得我到处找不到任先生呢。” 第11章 两人听见小文,有些吃惊,任凭风问道:“你找我有事?有什么事,你说好了。” 小文眼珠子一转,走过来,拉住任凭风的胳膊说:“我要慢慢跟你说,我有好多事想问你呢。” 夏鱼儿见状斥责道:“小文,不许缠着任叔叔。” 小文听见母亲这么一说,十分生气,大叫:“就许你跟他逛花园,说悄悄话?任先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夏鱼儿没想到小文会这样对自己说话,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在一旁的任凭风不满地说:“小文,怎么能对你母亲这么没礼貌?” 小文见任凭风脸色不好,只好让步:“我道歉,对不起,总行了吧?妈,我想跟任先生说几句话,你不会坚持要在旁边偷听吧?” 夏鱼儿说道:“我才没兴趣呢,你慢慢说吧。”说完,就走开了。 任凭风有些不耐烦,对小文说:“有什么事快说吧,我中午还有事情。” 小文一噘嘴:“你跟我妈闲呆着也没见你着急啊,怎么一换成我,就说有事要走,你讨厌我,是不是?” “不,我不讨厌你。”任凭风答道。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呢,我看得出来,你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搪塞我,难道我是母老虎会吃人吗?” “你和母老虎也差不多,我没见过那个女孩子对母亲那么凶的。” 小文撅嘴说道:“那是因为她不喜欢我,总是嫌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对,嫌我不象个女孩儿,不肯整天呆在家里,连我骑马她都要骂我,我能和她亲得起来吗?”说到这小文忽然哭起来:“就因为小桃腿不好,所有的人都关注她,宠着她,就算我在学校考第一名也没有人夸我,可只要小桃在瓷胚上画两笔,大家就把她捧上天,你不也变着法地夸她,鼓励她吗?早知道这样,我宁肯残疾的是我。”说完,小文索性趴到任凭风的肩上痛哭起来。 任凭风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她是担心你出危险,小文,天下没有不疼爱儿女的母亲,更何况你妈妈那么善良,那么充满爱心,她,她简直称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女人。小文,没有人忽视你,大家都很喜欢你,只是小桃比你不幸得多,所以更让人同情。她是你妹妹,难道你做姐姐的,还要嫉妒她吗?” 小文擦了擦眼泪,抬眼看着任凭风问道:“那你也喜欢我?” 任凭风回答:“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侄女呢?” 小文一阵失落,说道:“我才不要当你的侄女。” 任凭风诧异地看着小文,小文也感到自己说的有些过火了,连忙掩饰:“你没听见我一直称呼你任先生,没喊过你叔叔吗?我要当你的…你的徒弟。” 任凭风哑然失笑:“徒弟?你想跟我学什么?” 小文想了半天回答:“学……学做生意啊。你走南闯北做生意,我在景德镇呆腻了,正想出去开开眼界,正好跟着你。天津,北京,上海,这些地方我还从来没去过呢。” 任凭风吓了一跳:“那怎么行?学做生意,你又不是男孩子。不行,这件事你说出大天去,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找我,我只有让你失望了。我真的是有事,我得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小文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任凭风又回过头来对小文说:“还有,记住,以后叫我任叔叔,你要是再叫我任先生,我只当没听见,不会再睬你了。知道了吗?” 小文没好气地说:“听见了,任叔叔!”任凭风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任凭风走进三春茶楼,李凤白看见他,故意夸张地做出迎客的样子,以掩人耳目。“哟,任老板,您来啦,快请坐,小青,给任老板沏一杯最好的龙井。”小青连忙把茶沏好,递给李凤白。任凭风坐下,李凤白把茶端到他面前。 任凭风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什么人,低声说道:“凤白,你坐我这儿来,我有话问你。” 李凤白在他对面坐下,斜了他一眼:“去过薄家了?” “去过,但什么也没找着,还碰上另一个蒙面黑衣人,我们俩过了几招,此人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间,最后他逃走的时候,还用上了东瀛忍术中的“烟遁”。李凤白一惊:“你是说日本人?” 任凭风继续说道:“凤白,麟清兄曾经对我说日月盅里的月盅可能流落到了日本,但他并不敢肯定,所以说得不详细,你好好回忆一下,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有关日本人的消息。” 李凤白想了想,说道:“我哥也跟我说过可能在日本人手里。他说溥仪被人从北京赶出来,住在天津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宴请日本人,吃饭的时候把“青花日月盅”拿给大家炫耀,我哥当时就觉得不妥。任凭风接道:“所以麟清兄会认为月盅的丢失,日本人嫌疑很大。” “正因为如此,他觉得找回月盅的希望不大,他才一边寻找,一边偷偷让我到景德来开茶楼,想办法重烧一只月盅。” 任凭风一拍腿:“这就对了,日本人的想法和麟清兄一样,也想把日月盅配成一对,于是派遣高手到薄家去找制瓷秘籍,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凤白,你在这镇上的时间长,你知道吗,这儿有没有日本人?” 李凤白不解地问道:“除了极偶然的来过几个日本客商,那他们也是谈完生意就走,这镇上也没有日本人啊。” “不知这个黑衣蒙面人被我发现以后,他会不会离开景德镇呢?我实在想不出,他究竟是谁?” 李凤白说:“你想破脑袋也没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在日本人前面,先把薄家秘籍弄到手,这事,只能看你的啦。” 任凭风点了点头,又和李凤白聊了一会儿才离开茶楼。送走了任凭风,李凤白突然想到半天没有看见小青了,也不知这丫头在楼上干什么呢?于是李凤白走到小青房间外面,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听到里面有声音。她把耳朵凑到门上,听到小青叫薄剑兰的名字,她吃了一惊。李凤白推门进去,看见小青正开心地吃着荔枝,李凤白走了进来。小青回头看见,吃惊地叫道:“姑姑。” 李凤白问:“你在和谁说话?” 小青有些慌乱:“没,没谁。”小青的手背在身后,冲窗外急摇,示意薄剑兰快离开。李凤白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手,小青手上还捏着一颗剥到一半的荔枝。李凤白向楼下看去,薄剑兰已经不见了。 李凤白看了小青一眼,笑道:“薄少爷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啊。” 小青被姑姑猜中了心事,脸色煞白。 李凤白见小青如此紧张的样子,笑道:“傻孩子,你怕什么,女人和男人相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姑姑会那么不讲道理禁止你和他往来吗?你跟薄剑兰说,以后要找你就光明正大地来,别偷偷摸摸的。” 小青听到姑姑这么一说,把头低下,小声说道:“我不会让他来的。” 李凤白十分疑惑:“你不喜欢他?你瞧他的眼神含情脉脉,可骗不了姑姑。” 小青明白姑姑的意思,直视着姑姑说:“我是喜欢他,就因为喜欢,我不能用你对付薄家二叔的手段对付他。” 李凤白脸色一变:“小青!” “姑姑,你别逼我,逼我也没用。” 李凤白颓然,瘫坐在椅子上,伤感地说:“我不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是你亲姑姑啊,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把我看成妖魔鬼怪呢?” 小青见状走上前去说:“对不起,姑姑。”李凤白叹口气,意兴阑珊地走出了小青房间。她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对她如此冷漠,先是任凭风,现在又是小青,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是变了吗? 此时司马弓正坐在自家客厅的椅子上,面色沉重,下头一排跪了七、八个徒弟,常野站在一旁。原来是他们都满师了,特来向司马弓请辞的。司马弓想到自己将失去这些免费劳动力就闷闷不乐,于是面色不悦,而又恋恋不舍地长叹一声:“你们都满师了,我留不住你们。走吧,走吧,有这个手艺,能回去混饭吃了。”说着,他闭上眼挥挥手。 徒弟们连磕了三个头,齐声说:“师父保重!”走出了客厅。司马弓眼睛潮湿了,喑哑着嗓子说:常野,送送……你这些师哥。七、八个徒弟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常野送出门去。 司马弓像遭到很大的精神打击,瘫坐在椅子上。 这时彩云向家里走去,还没进门,看到常野和一群师哥出来,她好奇地迎上去问:“钱师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去,成群结队的。” 大家都站住了,都有些局促。 彩云见状有些奇怪又问:“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钱师哥说:“彩云妹妹,没出什么事。我们几个是来向师父辞行的。” 彩云不解:“辞行?辞什么行啊?满师也没关系,还可以继续在我家干呀。” 钱师哥回答:“家里都上有老,下有小的,再干下去,没法养家糊口,还是回去吧。” 彩云问:“是不是我爸给的工钱太少?我去给他说,让他给你们多长些工钱!” 钱师哥忙说:“彩云妹妹,不必了。拜师学艺,规矩都差不多。学艺期间没有工钱,满师后留下,也就是拿点打工的钱……还不如回去自己开个窑,自己制瓷。” 彩云明白了,笑道:“噢,是这样,那是好事啊,我祝贺你们学成满师,回去都能发财!” 第12章 钱师哥不好意思地谢过彩云,告辞而去。彩云看了站在一旁的常野一眼,转身进了大门。常野盯着彩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走回了客厅。 客厅里,司马弓独自闷坐,喝着小酒,郁郁寡欢。常野走进来,小心地说:“师父,你不开心啊?” 司马弓指指身边招手示意:“来,坐下,陪师傅喝两杯。” 常野问道:“师父,你这是借酒浇愁,师哥他们都走了,你是为这事伤心吧。师父,他们说……要回去自己开窑制瓷。” 司马弓苦笑:“走吧走吧,这些没良心的东西,跟我学艺七年,管吃管喝管睡,学成了,翅膀根硬了,说走就走,全飞了。那不明摆着的吗?留在我这里打工挣钱少,自己开窑赚得多。出师的徒弟全这么干。” 常野说到:“师父,你这样多不合算啊。他们回去开窑,不是要和你争生意吗?” 司马弓哈哈大笑,不屑地说:“争生意?争不了。要争也就是和那些普通的制瓷人家争。和我争不了。你以为我会把什么都教他们?司马瓷最核心的东西,我是不会教给他们的。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有制瓷秘籍了吗?他们谁见过?我是不会让任何人看的。” 常野心中一惊,眼珠子一转,说道:“师父,要是你死了怎么办?司马瓷不要失传吗? 司马弓大怒,走过来,使劲打他一巴掌,厉声训斥:你敢再说一遍! 常野站得笔直,大声说道:“师父,你肯定会死!“ 司马弓死死看住他,突然一松,有些无可奈何:“小子,你就不能说我不会死,让我高兴高兴?“ 常野说:“师父,那是谎话,我不能说!” 司马弓终于泄了气,重新坐到椅子上,心想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犟种! 常野上前一步,突然说道:“师父,收我做终身徒弟吧!我说的是,出了师也不离开你,永远在你身边,学习制瓷秘术,把司马瓷发扬光大!” 司马弓疑惑地看着他,点点头:“噢,我明白了,你是想做我的终身徒弟,继承司马家的事业?” 常野回答:“是的!师父,你这辈子教了多少徒弟啊,一个一个都走了,像狗熊掰玉米,掰一个扔一下,最后一个不剩。到你老了,不要说无人继承司马瓷术,连个伺候你的人都没有啊。师父,我是孤儿,是你收留了我。我也没地方去,我不想离开师父。再说,我也……喜欢彩云妹妹……” 司马弓一下子跳起来,他没想到常野还有这个野心,气恼地说:“做梦吧你!小子,你倒胃口不小啊?告诉你,我有儿子,轮不到你!” 常野一听,盯着师傅吃惊地问:“你有儿子?” 司马弓冷笑一声:“哪天我把柳鸣儿娶回家来,小田螺不就是我儿子吗?” 常野松一口气,暗自偷笑:“师父,小田螺总不是亲生呀!再说,他那么小,又不能娶彩云妹妹。师父,师徒如父子,如果我再娶了彩云,再生了孩子,起码有一半司马血脉,自然我最合适。” 司马弓望了常野一眼:“啊?连生孩子你都想到了?常野,你从哪天打这些鬼主意的?” 常野憨憨地笑笑:“师父,嘿嘿,我想了三天了,从那天你让我把彩云妹妹关起来,就开始想。脑壳都想疼了。” 司马弓摇摇头笑笑说:“不容易。三天时间,你就想了这么大个事,不容易!常野,平时,我讨厌别人给我耍心眼。你这么直来直去,我倒喜欢。你说的呢,也有些道理,等我忙过这一阵,想一想,再说。好不好?” 常野点点头,走了出去,看来让老头子答应自己做终身徒弟还要一些时日,不过没关系,这么多年都登了害怕这几天?想到这里常野不由微微一笑,好像自己已经成了司马家的终身徒弟加女婿了。 五 薄剑兰沮丧地走在大街上,想着刚才见小青的事,一边走一边把手中的荔枝一颗颗摘下来,赌气地瞎扔着,路人见到他这副样子,议论纷纷,薄剑兰听到他们的议论,不理不睬。继续走着。 突然,几个人拦住了薄剑兰的去路,薄剑兰抬头一看,是杨八爷手下阿生和几个同伙大年、水根等。这杨八爷是景德镇北帮会馆的头,可称得上是景德镇上的一大恶霸,经常干一些欺压百姓的事,景德镇上的人对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自从那次薄剑兰从他们手中救了一位老妇人,就与他们结下了仇。看来今天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只见几个人将薄剑兰围住,阿生冲着薄剑兰不怀好意的笑着,说:“这不是薄剑兰薄大少爷吗,今天怎么落单啦?这是奔哪去啊?是不是刚被老板娘从三春茶楼赶出来,没地方去了,来,我们哥儿几个陪你玩玩。” 薄剑兰冷静地看着他们说道:“你想干什么?好狗不挡道,滚!” 阿生看了剑兰一眼,大笑起来:“滚?大年,水根,这小子叫我滚,哈哈。” 大年,水根跟着也放肆轻蔑地笑起来,好象薄剑兰说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薄剑兰心想,这帮恶人,看来我不教训他们一下是不行了,他趁阿生笑时不注意自己,猛地出拳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大年,水根赶紧跑向前去,将阿生扶起来,阿生捂着被打出血的嘴唇,指着薄剑兰,气急败坏地说:“兄弟们,给我打,给我打到他满地找牙。” 大年,水根等向薄剑兰扑过来,薄剑兰拔出剑挥舞起来,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薄剑兰就受了伤。对方继续狠命出手,薄剑兰咬牙苦撑,路人将他们围成一个大圈子,可没有人敢上前阻拦。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一个人从人群中跃出,挡在薄剑兰面前。人群中有人惊呼:任凭风!阿生,大年等人退开几步,瞪着任凭风。 阿生走上前去,打量了任凭风一番,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任凭风笑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孩子,乃鼠辈所为,我对鼠辈一向没有兴趣。” 围观众人听到任凭风这么一说都笑起来。 阿生恼羞成怒,大叫:“我劝你先打听打听清楚,我们是北帮杨八爷手下。跟我们北帮作对,你吃不了得兜着走。” 任凭风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什么羊八爷,猪九爷,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你们想当街行凶,我任凭风就不允许!” 阿生见任凭风是非管不行了,他手一挥,大年等向任凭风围了过来。任凭风好整以暇,等几个人近了身,他随意使了两招,就把他们纷纷打倒在地。阿生见势不好,拔出腰间佩刀,任凭风一把将刀夺过,一掌将他打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围观众人轰然叫好。 大年看自己这么多人都不是任凭风的对手,狼狈地把阿生扶起来。色厉内荏地对任凭风说:“任凭风,你等着,我们北帮跟你没完。” 任凭风微笑着向前迈出一步,大年等人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任凭风回头看看薄剑兰,关切地问:“怎么样,我看看,你伤得不重吧?”说完,拉起薄剑兰的胳膊察看,只见他胳膊上有一大块於青。 任凭风对他说:“我住的客栈离这儿不远,我带着上好的外伤膏药,给你涂一点你会好得快些,来吧。” 于是剑兰跟着任凭风来到了客栈,任凭风一边给薄剑兰的胳膊上擦着药膏,一边给他正着筋骨。 薄剑兰感激地看着任凭风,说道:“任先生,这些日子我总听家里人提起你,没想到,第一次和你正式见面,竟然会是这么一种情景。” 任凭风笑了笑:“我也早听说你薄剑兰薄少侠的名头了。” 薄剑兰羞赫地说:“我算什么侠客,要真是大侠就不会被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了。象你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统统打趴下的,那才是真正的大侠”。 任凭风说:“哦,那你以后遇上他们可要当心了,这些流氓不会善罢干休。” 薄剑兰听到任凭风怎么一说,一阵感激,忽然翻身在任凭风面前跪倒。任凭风大惊,赶紧把他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薄剑兰不肯起身,低头说道:“任先生,请你收我为徒。剑兰痴迷学武,但一直苦于没有明师指点,今日见到任先生身手,剑兰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愿拜任先生为师,了却心愿,请任先生务必答应剑兰。” 任凭风犹豫了一下说:“你……先起来再说吧。” 见薄剑兰倔强地不肯起来。任凭风叹了一口气,说:“我不能收你。” 薄剑兰一惊,不解地问:“为什么?” 任凭风想了想,说:“因为……我当年在师父面前立过誓,五十岁以前不收徒弟。你要想正式当我徒弟,还得再等十年,现在你可以起来了吧?难道非要我破坏在师父面前立下的誓言吗?”看见薄剑兰无奈地站起身。任凭风笑笑又说:“看你那丧气的样子,好吧,我可以指点你几招,但要谨记,练武的目的是强体健身,不可用来好勇斗狠。此外,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要对别人说是我任凭风的徒弟。” 薄剑兰高兴地一下跳起来:“谢谢任先生!任先生的话,剑兰牢记在心。”说完他拉起任凭风的胳膊就往自己家拽。 任凭风和薄剑兰走进薄家院子,夏鱼儿迎上来,她刚才听说剑兰和人打架受伤了,吓得心神不宁,看见任凭风带剑兰回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一眼看见儿子的嘴角被打破了。夏鱼儿心疼地拉着儿子,抚摸着他的嘴角,这又发现薄剑兰的胳膊上一大块伤,夏鱼儿眼泪止不住就要往下掉,对剑兰说:“兰儿,你伤得这么重,快回屋躺着去。” 第13章 薄剑兰毫不在意地说:“妈,我没事,一点小小的皮外伤,任先生已经给我上了药了,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夏鱼儿感激地看着任凭风:任先生,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真不晓得兰儿会出什么大事。说完,他转头对剑兰说:“你这些天就好好在家呆着吧,北帮的人一向横行霸道,杨八爷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先躲躲风头再说。” 薄剑兰说道:“妈,你放心,任先生已经答应教我功夫了,以后他们人再多我也不怕。”说完还兴奋地挥了下拳头:“等我练好了功夫,哼,别让我看见他们。走,任先生,上后院去,我们这就开始练。”他不由分说地拉上任凭风走了,看得夏鱼儿直摇头。 春儿一直跟在夏鱼儿身后,见此情景说:嘿,这下家里更热闹了,任先生也能经常来咱们家了。夏鱼儿听到这句,忽然偷偷笑了一下,是啊,自从凭风来了后,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家里也热闹多了。想到这里,她偷偷地吩咐下人在后院收拾一个房间给任凭风,一来是为了感谢任凭风对自己的帮助,二来也是希望这样可以经常见到任凭风。想到这里,夏鱼儿不禁为自己的私心有些脸红。 临走的时候,夏鱼儿带着任凭风看了为他准备的房间,任凭风先是有些犹豫,但是想到那天晚上在薄家碰到的蒙面黑衣人,觉得他的目的也是青花日月盅,可能对薄家不利,任凭风就欣然接受了,因为这样出入薄家就更加方便了,也可以尽量在薄家守一守,量那人还不敢放肆。 就这样任凭风成了薄家的常客,他几乎每天都会来薄家一趟,不时教教薄剑兰习武,有时也会帮着小桃练习走路。薄家上下都对任凭风的到来感到很高兴,特别是薄小文,自从任凭风成了她家的常客后,小文就不时地找事情去骚扰任凭风,不是教她干这个就是帮她干那个,有时任凭风也被小文搞得无可奈何。 任凭风的所有举动,何家墨都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任凭风的动作很快啊,已经登堂入室了,看来自己不抓紧是不行了。他不停地在客厅里踱着步子,想着办法,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脸一笑对下人全福说:“全福,给我准备一份给女人用的礼品,我要找一个人帮忙,我倒要看看,我和任凭风到底谁能抱得美人归。” 拿到全福准备的礼物后,何家墨赶忙联系夏鱼儿的弟妹美娟,美娟听说何会长要请自己吃饭,也立刻明白了几分,欣然接受了。 在一家饭馆的包房里,何家墨正在请美娟吃饭,桌面上,酒菜摆了一大堆。 何家墨把几个盒子递给美娟说道:“这点小小的礼物,请薄二太太务必收下。” 美娟笑道:“何会长,你太客气了,其实这个忙,我早该帮的。不单是帮你,也是帮鱼儿,她一个人操持那么一大家子,我看着实在不落忍。唉,我又没本事,也只能替她干着急。” 何家墨见状赶忙吹捧道:“二太太你太谦虚了,谁不晓得你忙里忙外是一把好手,薄家要没了你,断然不会是今天这般殷实富庶的局面。” 美娟一笑,撇了他一眼,说:“你别用话甜乎我,我有几分斤两我自己还不知道?你放心吧,话我一定替你带到,但鱼儿的性格你了解,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可不会因为我替你说几句好话,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何家墨连连点头:“你能替我说话我已经感激不尽,其他不敢妄求,能不能得到鱼儿首肯,委身下嫁,就看我有没有这个福份了。古人说,精诚之至,金石为开,但愿她能体会我的一片诚心爱心。” 何家墨显得很诚恳,美娟颇有几分感动,说:“何会长如此诚心,换了谁都会感动的,再说你是有身份的人,被大嫂拒绝了一次,还能第二次提亲,就冲你这份执着,我美娟敬你一杯。”何家墨间美娟如此这般帮她,也很是高兴,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走出饭馆,何家墨立刻感到轻松了很多,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回到家中,他刚坐下准备休息片刻,就听见全福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说司马家的窑着火了。何家墨立即起身,赶往司马家。 司马弓坐在客厅里,两天时间,他显得苍老了许多。常野走进来,叫了他一声,他都没反应。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这几天倒霉的事都让自己给摊上了,本来订单就没有多少,这下是彻底完了。 常野只好连叫两声:“师父,师父。” 司马弓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事?” “师父,何会长来看你。” 司马弓这才没精打彩地站起来迎接,何家墨走进来,一进来,他就紧紧握住司马弓的双手。关切地说:“司马兄,唉,这实在是太不幸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司马弓苦笑,低声道:“可能是我做了坏事,老天爷要惩罚我吧。” 何家墨拍拍司马弓说:“司马兄,不必如此丧气,你要振作起来。” 司马弓对着何家墨就叫:“怎么振作?我的瓷窑烧毁了一半,里头给人烧的瓷器全完蛋了,这得陪多少钱啊,还有几个工人被烧伤了,医药费也得我出,这又是一大笔,何会长,明天我就是穷光蛋啦!” 何家墨看看司马弓说得如此凄惨:“有这么严重?司马兄,听你的口气很埋怨我啊,难道我得罪了你不成?” 司马弓答道:“你要不答应我弄虚作假,我也就不会得个假青花瓷王,我要不得假青花瓷王,也就不会遭这么大报应,你说,我不怨你怨谁?” 何家墨没想到司马弓竟然这样说自己,气愤地甩了甩手:“得得,既然如此,我本来想帮你的话也不必说出口了,告辞。” 何家墨故作气恼地转身要走,司马弓听说何家墨要帮自己连忙一把拉住他:“等等,你说什么,你想帮我,你想怎么帮我?” 何家墨看了司马弓一眼:“司马老兄,我可是诚心实意地想帮你才来的,你要不要听?”司马弓赶忙点了点头,何家墨又说道:“你现在的光景要完成订单我看是不可能,你完不成订单就要赔款,那损失就更大,不如你把司马瓷窑卖给我,我来做司马瓷,有多大风险都由我来扛着,你呢,轻轻松松得笔钱,养养老,把包袱一甩,岂不悠栽悠哉?价钱方面,一切好商量,我不会亏待你的。”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常野脸色一变,司马弓的脸色也变了,“把司马瓷卖给你?” 何家墨说道:“是啊,你剩下的瓷窑,原料,工人,技术,名头,统统卖给我,我全包了。” 司马弓马上反应过来:“还有技术?那不就是我司马弓祖传的制瓷秘术吗?我呸,好你个何家墨,主意居然打到我司马弓脑袋上来了,我告诉你,我再穷也不会把老祖宗传下的玩意卖给别人,自己烧不出好瓷,就想乘人之危,何家墨,你死了这条心吧!” 何家墨见司马弓不但不领情还反将自己一军,说道:“司马兄,我是想替你减轻负担,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司马弓冷笑一声,把脸一背:“我谢谢你了!常野,替我送客!” 何家墨看到司马弓如此坚决只好怏怏地走了出去。 看见何家墨远去的背景,司马弓自言自语:哼,就算我死了把它带到棺材里,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我司马家的制瓷秘术!此时一直在旁边的常野听到了这句话,不禁眉头迅速打了个结。 此时已是深夜,在薄家薄剑兰的小院里,任凭风正指点着剑兰的剑法,只见任凭风看着薄剑兰使完一套剑法,赞赏地点点头,并上前不时地指导着动作要领,薄剑兰也练得津津有味,过了好一会儿,任凭风拍拍薄剑兰说道:“嗯,剑兰,今天就练到这儿吧,你进步很快。” 薄剑兰也把剑收好,对任凭风说:“任先生,你要回去?不如你就在我家住下吧,我妈不是专门为你准备了一间厢房吗?” 任凭风想了想:“也好,那今天你就早点休息,明早我再传你一套拳法。” 薄剑兰兴奋地答应一声,一蹦一跳地跑开了。任凭风看着薄剑兰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就向厢房走去。任凭风来到住的厢房,已经有佣人打好了水等在一边。任凭风洗了把脸,盘腿坐在椅子上开始练内功。 这时,门外传来夏鱼儿的声音:“任先生。” 任凭风打开门,夏鱼儿笑盈盈地站在门外,:“凭风,可有兴趣陪我赏月?” 任凭风对着夏鱼儿一笑,答道:“乐意奉陪。” 任凭风跟着夏鱼儿在朗朗的月色下穿行,夏鱼儿不说话,任凭风也很沉默。走了一会儿,夏鱼儿来到一扇门前,信手推开门,任凭风跟着她,发现竟然已经走到了薄家的大花园里。月光如水,给满园的花草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宛如仙境。 任凭风看到如此这般景色,忍不住赞道:“好美啊,简直向传说中的广寒宫。” 夏鱼儿笑道:“你太夸张了吧,不过是我家的花园而已,小小一方苗圃,广寒宫哪会如此寒酸。” 任凭风:“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花园虽然不大,但此刻却宛如天上仙境,用广寒宫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美好与否岂是单凭规模大小可以衡量的。” 夏鱼儿高兴地说:“凭风,你的话真让我高兴,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其实不是花园有多漂亮,是你能看到美,而很多人眼中是根本没有美存在的。”夏鱼儿凝视着任凭风:“我真开心,没邀请错人和我一起赏月。” 第14章 任凭风和夏鱼儿坐在花园的凉亭中,凉亭的小桌上摆放着早已准备好的酒杯和酒,夏鱼儿给两人斟上,两人对视一笑,一饮而尽。 夏鱼儿看着任凭风,说:“凭风,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的家眷,你的妻子是个怎样的人?她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否则怎么配得上你。” 任凭风哑然失笑:“鱼儿,你太看高我了,我任凭风一介布衣,没什么与众不同。” 夏鱼儿急忙说道:“不,你不是个普通人。你是个……大侠。”说完,夏鱼儿忽然有些害羞,显出小女儿的情态:“讨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倒先反问起我来了。” 任凭风笑道:“我少小离家,在江湖上漂泊了多年,根本没有家室。”任凭风转念一想说道:“那你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问题?难道是想给我做媒不成?” 夏鱼儿摇头:“不是,老实说,我还没发现配得上你的女子呢。” “你又夸我,鱼儿,你再这么说下去,不用喝酒我就该醉了。”任凭风夸张地抚摸额头:“我已经飘飘然也。” 夏鱼儿笑起来:“今天倒是有人来给我做媒,凭风,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任凭风眉头一皱,说:“不好。” 夏鱼儿看着任凭风:“为什么?我还没告诉你提亲的人是谁呢?” 任凭风诚恳地:“来向你提亲,必是景德镇本地的人,凭我这些天在景德镇的观察,这镇上没有人配得上你。” 夏鱼儿笑笑:“照你说来,我岂不要终身孤老,独守空房?” 任凭风戏谑道:“那倒不用,我心目中有一个人很合适你。” “谁?”夏鱼儿疑惑地问。 “当然是你口中没有女子配得上的我了。”任凭风说着哈哈笑起来,夏鱼儿气恼地看着他。“好啊,原来你是在报复我。”她假装生气,站起身向花园外走去。任凭风追上她,一把拉住她。一阵凉风吹过,夏鱼儿不禁打了个寒战。任凭风见状,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奇-_-書--*--网-qisuu."手扶香肩,任凭风心中一阵激荡,突然将夏鱼儿拉入怀中。 夏鱼儿吓了一跳,微微挣扎,但任凭风把她抱得紧紧的,夏鱼儿也就不动了。 任凭风抱着夏鱼儿幽幽地说道:“鱼儿,不管是谁,不要答应那人的求婚好吗?” 夏鱼儿低声说道:“我已经拒绝了,而且,是第二次。” “第二次?” 夏鱼儿抬头注视着任凭风,说道:“第一次是我在三春茶楼看见你以后,那一刻,我心中已经有了你,凭风,你不要笑我,我守寡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为任何男人动心过,可是,见到你,我的心突然就乱了。” 任凭风听完夏鱼儿一番告白,心情荡漾,忍不住低头向夏鱼儿吻去。 此时薄剑兰正寻找着任凭风,今天教的几个剑法他还不是太熟悉,想请教一下任凭风。薄剑兰经过小花园向自己院子走去,突然听到里面有响动,他走过去一看,顿时惊呆了。任凭风和自己的母亲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正在热烈拥吻!薄剑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揉眼睛,但眼睛告诉他,他看到的是真的。薄剑兰手一松,宝剑掉在地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响声。任凭风和夏鱼儿听到声音,立即分开,看见呆立的薄剑兰,两人也呆了。薄剑兰突然象疯了一样,拣起掉在地上的宝剑,向任凭风冲过来,“老匹夫,放开我母亲!” 夏鱼儿拦在任凭风面前:“剑兰,你要干什么?” 薄剑兰大喊:“我要杀了他。” 夏鱼儿说道:“你疯了!快把剑放下!” 任凭风也上前解释:“剑兰,你听我说,我和你母亲是真心相爱……” 还没等任凭风说完,薄剑兰就大叫:“我不听,我母亲一向冰清玉洁,恪守妇道,若不是你勾引她,她岂会和你……老流氓,看剑。”说完薄剑兰挥剑向任凭风砍去,任凭风闪过,夏鱼儿吓得尖叫一声。有佣人听到动静,向这边赶来。 任凭风听到脚步声对剑兰说:“剑兰,这里人太多,你要是有火,尽管冲我来,不可为难你母亲,我在华阳客栈等着你便是。” 说完,他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中。 薄剑兰看着任凭风远去,顿足对夏鱼儿说:“妈,你怎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喜欢谁,还轮不着你管!”说完夏鱼儿也昂首走出花园。 这时江伯带着几个佣人迎上来,询问事由。 夏鱼儿没好气地回答:“没事,你们都去睡吧。” 剩下薄剑兰呆呆地站在花园里,薄剑兰突然怒吼一声,挥剑狠狠砍在身边一棵树上。 回到屋里夏鱼儿久久地坐在镜子前发呆,不能入睡,一夜下来她的眼睛熬得红红的。第二天一大早小文就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怒气冲冲地质问母亲:“妈,我有事问你。” 夏鱼儿憔悴地说:“我现在心情不好,想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小文急了:“还等明天,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我问你,你和任凭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上下都闹翻天了,人人都说你,你和他在偷情!” 夏鱼儿也急了:“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别忘了,我是你妈妈!” 小文见母亲这样说,也顾不上什么了,开口就说:“当妈的就可以和女儿抢男人吗?任凭风是我的,我早喜欢他了,你为什么要和我抢?你,你不要脸!” 夏鱼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怒斥道:“你给我滚出去!”小文正要争辩什么,一时路过的美娟听到她俩的争吵,走进来,连忙拉住小文。小文还在争辩:奇-書∧網“我不,她不把这事和我说明白,我就不出去。” 夏鱼儿气愤地说道:“小文,你太无法无天了,别忘了这个家还是我在做主,轮不到你来张牙舞爪,美娟,把小文给我拉出去!” 美娟生拉硬拽地把小文拉出房间,夏鱼儿无力地捧住脑袋。此时她的头像炸了一样,她无力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窗户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月明星稀,没有半个人影。隐约的,她看到地上有个石块,她走到屋外,把石块捡起来。石块上包着一块布,后面下着:明日下午,唐英庙。夏鱼儿望着夜空,喃喃道:凭风。 第二日下午任凭风早早地就来到了唐英庙,来回踱着步子,等着夏鱼儿的到来,不一会儿夏鱼儿走了进来。 俩人见面百感交集,不禁紧紧拥抱在一起,象磁石一样。 任凭风抬起夏鱼儿的下巴,心疼地说:“才两天不见,怎么你瘦了那么多。” 夏鱼儿话未开口,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任凭风心疼地替她抹去泪水,吻在她颤抖的双唇上。过了良久,两人才分开。 夏鱼儿擦拭着眼泪:“凭风,我们该怎么办?” 任凭风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夏鱼儿故作轻松:“算了,说点高兴的事吧,亏你想得出来约我到唐英庙,在老祖宗面前谈情说爱,不怕老祖宗看着怪你。” 任凭风立刻转身冲唐英塑像做了个揖:“老祖宗恕罪,不肖子孙任凭风借您老的宝地和夏鱼儿幽会,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吧。” 夏鱼儿见他那个滑稽的样子,不由破涕为笑,“上次和你在唐英庙巧遇,我绝想不到我们再在这里见面时,心情竟会截然不同。” 任凭风说道:“也许是老祖宗在保佑我吧,鱼儿,能得你垂青,我不枉此生了。” 夏鱼儿也深情地望着任凭风;“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凭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与你相爱,我无怨无悔。”说完,她也向唐英拜了三拜,“当年,我们薄家和司马家一起在唐英的带领下,烧出名震天下的“青花日月盅”,今日,他又安排你我的缘分,以后我一定要重修唐英庙,好好感谢他。“ 任凭风听到夏鱼儿谈到了青花日月盅,不由一惊,似乎无意地问:“对了,说起青花日月盅,为什么你们薄家烧过一次以后就再也不烧了呢?” 夏鱼儿答道:“这是个秘密,不过说给你听也不要紧,一是因为阴阳共鸣的技艺是司马家的独到之秘,没有他家的协作,想烧也烧不出来;更重要的是“日月盅”的烧制技术里有一个大问题,为了烧成天下无双的薄胎,必须用特别的配方,而这配方里有几种原料混在一起会产生剧毒,烧制者轻则神经错乱,重则命丧黄泉,薄家先祖想了许多办法也解决不了,所以先祖留下遗训,严令后人不许再烧青花日月盅了。“夏鱼儿停顿了一下,说:“我本来也不是特别相信,但我怀疑,我家老二就是违背祖训,想偷偷烧制日月盅,以致最终发疯跳崖的,我也曾经旁敲侧击地劝过他,可惜他既不跟我说实话,也不肯听。经过这件事,我对薄家祖训就深信不疑了。” 任凭风喃喃道:“为什么竟然会这样?” 夏鱼儿看着她,疑惑地问:“凭风,你怎么对青花日月盅那么感兴趣。” 任凭风连忙掩饰:“哦,没什么,只不过随便问问。” 回到家里,夏雨儿陷入了沉思,她没想到自己和任凭风的恋情竟然受到如此大的阻力,正想着薄剑兰突然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原来他听到三毛和华子说母亲和任凭风在唐英庙幽会,十分气愤,前来质问母亲。 薄剑兰跪在母亲面前,痛哭流涕:“母亲,你听兰儿一句话,和那姓任的……断了吧!” 第15章 夏鱼儿闻言流下泪来,一声不响。 薄剑兰哭道:“你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不要以为他帮过薄家,就有恩于薄家!他是个老流氓,对小文、小桃也没安好心!” 夏鱼儿听到剑兰竟然这样侮辱任凭风,突然喝道:“闭嘴,你这个畜生!我不准你往他身上泼脏水!你别忘了他救过你的命!” 薄剑兰争辩:“那他也不是个好东西,母亲,你要相信兰儿的话,再也不要和他来往,让外头的人说闲话!” 夏鱼儿一时气愤,不顾一切地说:“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告诉你,我宁愿不要你,不要这个家,也不会和他断了来往!我和任凭风,根本就不是有恩无恩的事,你压根儿就不懂!” 薄剑兰吃惊地抬起头。她不相信母亲竟然爱任凭风爱到这种地步,他对夏鱼儿大吼:“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反正我不会同意你们来往!” 夏鱼儿怒斥:“除非你有本事把他杀了!” 薄剑兰恶狠狠地说:“我会杀他的!” 夏鱼儿用手一指:“那好!任凭风就住在华阳客栈,你今晚就去杀他,我不拦你!可我有言在先,你今晚杀不了他,就不要再管我们的事。从明天起,老老实实回家来,帮我打理窑业!” 薄剑兰起身走了出去。薄剑兰刚走,江伯走进来:“太太,刚才您跟少爷说的我都听见了,任先生不会有危险吧,要不要先给他报个信?” 夏鱼儿一摆手:“不用!我对凭风有信心,凭剑兰那点三脚猫的招式,十个也伤不了凭风一根汗毛。” 六 一个黑影悄然进了客栈,四顾无人,往任凭风住的楼上看了一眼,楼上亮着灯。 黑影掂了掂手里一把菜刀,悄悄往楼梯口走。这时,突然,楼上传来一声女子恐怖的尖叫。黑影愣了一下。他快步往楼上奔去。黑影疾速上楼,猛一把推开门。 房间里,薄小文正从桌子底下一张台布里往外钻,看见薄剑兰杀气腾腾,手提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闯了进来,吓得又尖叫了一声:“啊!”原来刚才小文藏在桌子底下,踩到一只老鼠,一时还怕就叫了起来。薄剑兰还以为小文碰见任凭风了呢,他环顾四周,见小文一个人躲在桌子下面,不禁问道:“哎,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是姓任的约你来的?” 薄小文回答:“他没让我来,我自己来的。” 薄剑兰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还躲到桌子底下!一个姑娘家,像什么话!知道不知道,姓任的是个老流氓?” 薄小文生气地回答:“那你还叫他师父呢。” 薄剑兰咬牙切齿:“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我知道了,你也是来杀他的,对不对?这事用不着你,有你在还碍手碍脚的,你赶紧回去吧。” 薄小文上前一步:“干什么,你要杀他,不行。” 薄剑兰问道:“为什么不行,他欺负咱妈,是咱们家的仇人。” “那是咱妈不好,故意勾引任先生。”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喜欢他。” “你,你……”薄剑兰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和妈妈竟然喜欢同一个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薄小文看了剑兰一眼,故意气他:“我看呀,任先生既不老,也不是流氓。你管不住咱妈,还想管我?” 薄剑兰被激怒了,一把抓住她,举起菜刀,疯了一样,吼道:“我管不住咱妈,就是要管你!” 小文见到哥哥的表情吓坏了:“你……你想干什么?” 薄剑兰怒喝:“回家去!不然我杀了你!” 小文眼珠一转说:“那么凶干什么?回家就回家。”她说着蹬蹬蹬下楼去了,但是薄小文并没有走远,因为她实在放心不下任凭风,不知道哥哥会干出什么傻事来,她躲在客栈附近的黑影里,紧张不安地张望。薄剑兰则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守侯。那把菜刀刀尖扎在桌子上。寒光逼人。 原来任凭风一个人到酒馆喝闷酒去了,一直到深夜才走出酒馆,他习惯性地左右瞥一眼,慢慢走到街上,街上行人已经极少,此时的景德镇显得异常安静,任凭风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客栈走去。 此时在客栈等候的薄剑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走来走去,不时从窗户往街上看。躲在外头的薄小文也等得急了,左顾右盼,突然发现一个黑影走来,正是任凭风,她忙躲在墙角后头。任凭风渐渐走近。突然发现墙角后有人,慢慢放缓脚步,静观动静。 薄小文突然冲出来:“任先生!” 任凭风一惊:“小文,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小文着急地对她说:“我本来……等你的,后来我哥来了,他要杀你!” 任凭风笑了:“是吗?我都把这事忘了。对对,是我约他来杀我的。他现在哪里?” 小文指指客栈楼上,任凭风回头看看客栈楼上,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睡吧,你妈又等急了。你哥来了好,我们俩谈谈,不会有事的。你快走吧!” 小文显得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走了几步,又跑回来说道:“任先生,你不会离开景德镇吧?” 任凭风叹了口气:“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走了,也许就在明天。” “那走之前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吧。”小文对任凭风点点头,跑走了。 此刻,在楼上,薄剑兰正焦急地等待,突然听到楼下有脚步声。急忙操刀在手。任凭风慢慢爬上楼来,从容推开门。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平静如常。 任凭风走进来不紧不慢地说:“剑兰,你来啦?要杀我,是不是?”说着他坐到椅子上,提壶倒了一碗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薄剑兰似乎被他的镇定震住了,稍愣了一下,突然大声说:“是!我是来杀你的!” 任凭风看看他手里的菜刀问:“怎么不用剑?” “我的剑术是你教的,我薄剑兰做事光明磊落,不用你教的剑术杀你!” 任凭风一笑:“行啊,我让你砍三刀,可以解恨了吧。你这把刀,三刀能砍死一头牛啊!” 说完,任凭风点点头:“来吧。完了事,我还要睡觉。”他依然端坐椅子上。 薄剑兰被任凭风满不在乎的样子气坏了,大叫一声:“你这个伪君子,你别以为不还手就能感动我,我照样杀你!” 薄剑兰举刀向任凭风砍来。任凭风看刀来到面前,往左一闪,躲过一刀。薄剑兰挥手又砍,任凭风往右一闪,又躲过一刀。薄剑兰又窘又气,扬起手把刀飞出,直冲任凭风面门。任凭风突然伸手接住。薄剑兰目瞪口呆,站住了。 任凭风看看手中的刀说:“剑兰,你不是要做剑客、游侠吗?你何曾见过哪一位剑客、游侠,提一把菜刀走江湖的?有失身份!” 薄剑兰气恼地说:“你不要羞辱我!” 任凭风说:“我不是羞辱你。我是告诉你最起码的江湖规矩。这种事你以后不要再干。拿菜刀杀人,是街上泼皮的勾当。” 薄剑兰面有羞色,不服气地转头过去。 任凭风笑了:“不服气啊?要不要再砍三刀?砍完了,从明天开始,再也不要耍这玩意儿。”说着,把菜刀还给了薄剑兰。 薄剑兰接过菜刀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得还手,不还手我就不砍,这不公平!是蔑视我!我知道你武功高,可我总有一天会练得比你强!” 任凭风笑道:“有志气,我喜欢。” 薄剑兰轻蔑地说:“你不用说好话,留着你下流、无耻的甜言蜜语去讨女人欢心吧。” 任凭风很生气:“你错了!我要是下流、无耻,只会讨女人喜欢,就不会找你母亲了。我从十八岁闯江湖,见过奇女子无数,北京、上海、南昌,比你母亲漂亮的女人多得很,我何必留恋一个小小景德镇!” 薄剑兰大叫:“不许你小看侮辱我母亲!” 任凭风正色说道:“恰恰是你在小看侮辱你母亲!我和你母亲真诚相爱,男女相悦,很多感情上的事,你还不懂。但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你母亲像对我一样无礼,我会一剑劈了你!” 薄剑兰对任凭风的一番话给震得目瞪口呆,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手上的菜刀也掉落在了地上,薄剑兰向后退了几步,夺门而出。 薄剑兰走后,任凭风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他没想到自己来到景德镇会引起如此大的风波,也许他来到景德镇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来景德镇本来是要完成麟清兄的遗愿,让司马家和薄家联手重新烧制那只丢失的“月盅”,却没想到烧制青花日月盅是会中毒死人的,他不想再为了一件瓷器有人向薄老二那样送命,而且司马家也不会把秘籍拿出来和薄家共同烧制,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想到这里任凭风决定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那只丢失的“月盅”,不再强求薄家能烧出一只来。 任凭风来到窗边,向远处眺望,他决定永远离开景德镇。此时他又想到了夏鱼儿,心中一阵痛楚,在她面前,自己老是觉得很自卑,因为开始接近她是有目的的,自己几次想把来意向她说明,可想到麟清兄的的嘱托,还是没说。每次看到夏鱼儿清澈的眼睛,他都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想到这儿,任凭风狠狠地把手捶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夏鱼儿正在书房里看帐本,江伯走进来告诉她任凭风来了。夏鱼儿有些吃惊,放下账本,来到客厅。江伯也识相地吩咐下人不要来打搅他们。 第16章 任凭风走进来,夏鱼儿上前问道:“凭风,你怎么来了?” 任凭风凝望着夏鱼儿:“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夏鱼儿一惊:“你要走?去哪里?” “我有些事要到南昌去办一下。” “南昌离此地不远,你什么时候回来?” 任凭风犹豫了一下:“也许……也许不久吧。” 夏鱼儿看出任凭风的犹豫问道:“你不会不回来吧?” 任凭风掩饰道:“不,不会的,我会回来的。鱼儿,我不在的时候,你多保重自己。” 夏鱼儿叹了口气说:“嗯,我会的,你先离开几天也好,剑兰整天在家苦练剑法,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又怕你失手伤了他,唉……我夹在中间,很难啊!” 任凭风听着夏鱼儿这么一说,心中仿佛被触动了一般,眼眶不由得红了,他迅速地别转头去。突然,他回过头来,猛地把夏鱼儿抱进怀里,低头吻她。夏鱼儿也十分激动,紧紧地抱住任凭风,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感到这像是一场生离死别。过了好久,两人才分开。任凭风看着夏鱼儿,恋恋不舍地一步一步退出房间,此时夏鱼儿也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薄剑兰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小青枕着胳膊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觉。 听到动静,小青也醒过来,两人对视一眼,脸都红了。 薄剑兰: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青:你昨天晚上喝得醉醺醺地跑到三春茶楼来,后来就在这里睡了一宿。 薄剑兰:对不起,害得你没地方睡。 小青:没关系,你感觉好点儿了吗?昨天你刚睡下的时候,吐了一地,我去给你打点水擦把脸。 薄剑兰:啊?我吐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真是丢人! 小青:不要紧的,喝醉酒总是很难受的,光吐吐还算好的,有的人借酒撒疯才可怕呢。不过,剑兰,以后酒还是要少喝,喝多酒很伤身体的。 薄剑兰:我知道了,我以前也不喝酒的,这两天心情烦闷,听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才喝了几口,想不到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小青摇摇头:你又客气了。 她站起身走出去。 薄剑兰打量着小青的房间,偷偷拿起小身上盖的被子闻一闻,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薄剑兰颇为陶醉。 小青端着一盆清水进来,薄剑兰赶紧把被子放下。 小青一边绞手巾给薄剑兰擦脸。一边关心地问道:还没找到小文? 一提小文,薄剑兰顿时情绪低落:都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晓得人是死是活。 小青: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等会儿我就去庵里求菩萨保佑她,菩萨会听到我声音的。 说着,她小声祈祷起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保佑小文早日平安归来。 薄剑兰冲动地拉住小青的手:小青,你真善良。 小青任由他握着手,看着他。 薄剑兰:小青,我爱你,嫁给我吧,我想每一天每一年,每时每刻看见你。 小青低下头:剑兰,你真的象你所说的那样爱我? 薄剑兰:真的。 小青:能为我付出所有? 薄剑兰斩钉截铁地:能! 小青:好,那我要你证明给我看。 薄剑兰:怎么证明? 小青:我听说你们薄家有一本制瓷秘籍,从来不给任何外姓人看,但我想看一看,你放心,我看了以后马上还给你,当然,办不到就算了。 薄剑兰:这有何难,我还当是多大的事呢,你等着,立时三刻我就给你拿来。 说着,他跳下床,跑了出去。 走出薄家,任凭风就叫上九叔开始赶路了,山道弯弯。驼铃叮当。任凭风和马帮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山歌在空寂的山间回荡: 走一步哪个一回头, 妹妹送别泪花流, 云里雾里走马帮, 驮不动的是乡愁…… 崇山峻岭之间,一条平缓的山脊上,远远可以看到一人一马正在狂奔,狂奔。一身男孩子装扮的薄小文,骑马来到一条岔路口。她猛勒马缰,坐下马直立起来,发出咴咴的叫声。薄小文跳下马,察看了一下通向不同方向的两条路,似乎一时难以判断,焦急地向两条路的方向张望。但她很快下了决心。翻身上马,选择其中一条路,打马而去。渐渐消失在一条峡谷里。自从知道任凭风要离开后,薄小文夜不能寐,于是她做出了生平最大胆的决定,就是追随任凭风,为了她爱的人,她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值得的。 遥远的深山里。一队马帮在露营,帐篷旁边,燃起一堆篝火,上头吊着一只烧水的铁桶。一伙人说说笑笑。不远处的黑暗中,薄小文躲在树后,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看上去有些冷。听着那些人的对话,她不敢太靠近,又不敢离得太远。小文不时往那边偷看,火光照映下,全是些陌生的面孔。周围一片黑暗。小文看了看,有些害怕的样子,就这样小文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薄小文就起来赶路了,经过一天的追赶,她终于赶上任凭风一伙人,薄小文不敢让任凭风发现,只得骑马远远地尾随着,虽然疲惫,却十分高兴的样子。 这时任凭风一行在经过一片平坦的山村时,突然从林中跳出七、八个持刀的土匪,拦住去路。远远跟着的薄小文在后头看到前头有土匪拦路,赶忙跳下马,避到一棵树后,却目不转睛盯着前方,十分担心的样子。 只见七、八个人持刀舞棍,团团围住了任凭风。为首的土匪先挥刀砍来,被任凭风一脚踢翻。剩下的土匪一拥而上,任凭风毫无惧色,拳打脚踢,快如疾风,没用一会功夫,土匪全倒在地上了。 土匪见大势已去连连求饶,任凭风喝一声:滚!土匪们连滚带爬跑走了。马仔们一阵欢呼,围上来称赞道:“任先生,真了不起啊!”九叔微笑着,站在一旁没动,似乎觉得这不算什么。远处的小文目睹了眼前的一幕,高兴得差点叫起来,又忙捂住嘴。 傍晚时分,任凭风一行走进歇马镇。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掌柜带任凭风走进楼上一间房,薄小文也牵马进了这家客栈,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把把帽檐压得很低。她抬头发现任凭风正站在楼道上观望什么,转身又进了房间。不由露出一丝顽皮的笑。 晚上,任凭风正在房间洗澡,住在隔壁房间的薄小文坐卧不宁,她不停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终于悄悄走出房间,只见客栈里寂无人声,楼道上空无一人。小文蹑手蹑脚地来到任凭风的房间门口,隔门缝往里看,看到任凭风正从热水里出来,一身结实的肌肉鼓凸着。小文一下子害羞地收回目光,可忍不住又贴上去看。她犹豫一阵,终于敲响了门。 任凭风在屋里问道:“谁呀?”门外没人应声。任凭风警觉地看看外头,又问一句:“哪位敲门?”外头依然没人应声,任凭风眉头一皱,匆匆披一件袍子,敞着怀走过去,猛地把门拉开。小文一个踉跄扑进来,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任凭风吃一惊,正要推开,却忽然认出来小文,不由大惊:“小文!怎么是你?” 小文抱住他,百感交集,突然嘤嘤哭起来。任凭风连忙拉开她,走过去掩上门,回身拉她坐下,急问:“小文,家里出什么事啦?”小文只是摇摇头,仍在哭泣。 任凭风疑疑惑惑,稍松一口气:“那你……怎么来的?怎么找到我的?” 小文擦擦泪,看了他一眼,忽然又笑了:“我都跟了你四天了,我故意不让你看见的,就远远跟着。” 任凭风很是吃惊,大叫:“你说你这个孩子!多危险啊!深山老林的,有强盗,又有野兽,万一跟不上迷了路,你不要命啦?你母亲知道吗?” 小文摇摇头,说道:“我不想上学了,我要……跟你走!” 任凭风不解地问:“跟我走?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文忽然一阵娇羞,低下头去,任凭风张大了嘴巴,似乎有点明白了。 这时小文又哭起来:“人家……喜欢你,你要离开,我受不了!任叔,你带我走吧,我要你……娶我……” 任凭风猛地站起:“胡闹!你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些鬼念头!” 小文大叫:“我都十七岁了,还是孩子啊?我就是爱你!我就是要你娶我!” 任凭风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想这孩子把我当什么人了!这让我怎么再见鱼儿? 小文见任凭风不回答,又说道:“任叔,我知道你和我妈好!但我比我妈年轻、漂亮,她都老了,你还爱她干什么!” 任凭风听到她竟然这样说自己的母亲,一下子冲到小文面前,伸出手去,过了一会又把手放下,跺了一下脚,咬牙切齿地说:“我……我真想提着腿摔死你!” 小文一点不怕,又恢复了以往的脾气:“你摔啊!” 任凭风愣了一瞬,发现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呵斥道:“回你屋睡觉去!明天一早回景德镇,不要再跟着我!” 小文气嘟嘟的起身就走,到门口一回头:“任凭风,你是个胆小鬼!”说完她砰地摔上门走了,任凭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 第二天一大早,任凭风就敲开了小文的房门轻声说道:“走吧。”小文看了他一眼,坐在床上不动:“我不回去!” 任凭风脸色一变,严厉地说:“你敢!你不回去,我捆也把你捆回去!” 第17章 小文看到任凭风的脸色,想了一会儿,问道:“你送我啊?” 任凭风叹了一口气:“我送你回去。不然,路上被狼吃了怎么办?” 小文想了想,突然笑了,爽快地答应了。她想,既然被任凭风发现了就肯定不能再跟踪下去了,但是让他送自己回去也好,这样就可以和他单独多呆几天了。想到这里,小文不禁心情大悦。 山道上,任凭风在前,小文在后,两人两马,飞奔而去。跑着跑着,小文故意放缓了速度,说实话她实在不想这么快回家,她还想再和任凭风多呆几天,所以一路上她不断地磨蹭。可是任凭风却心急如火,他只想尽快把小文送回去,因为他知道此刻夏鱼儿一定十分担忧小文,所以他不断地回头喊:“小文,快一点!磨蹭什么?” 小文在后头假装道:“任叔,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跟不上你!哎呦哎呦,太快了,我晕。”任凭风看了看她,不得已放慢了速度,把马放到和小文并排,小文看到自己的计谋得逞了不由得意地笑了。 到了薄家大门外的时候已是夜晚时分,两人跳下马。在一棵大树下都站住了。四目相对。 任凭风抬抬下巴:“进去吧!”小文低下头,拉着马走了两步,突然扔掉马缰,转身又扑进任凭风怀里,哭泣起来。任凭风抚摩着她的头发:“小文,听话,回家吧,以后我会再来看你们的。”说完他轻轻推开小文,小文拉起马,擦干眼泪,重新又走向大门,不时地回头。 此时的夏鱼儿早已心急如焚,她焦急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向外张望。自从彩云说小文没去上学她就心神不宁,她派江伯、秋儿、春儿和十几个下人分头去找,可是全镇哪里都找了,学校、同学家,街上,茶馆,到处都没有。虽说小文平时脾气倔强,和自己发生不少摩擦,可她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怎能不心疼呢。对于小文的去向,她想了想也猜个十有八九,虽说她相信凭风可以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但是那毕竟是荒郊野外啊,万一小文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想到这儿,夏鱼儿不禁忧心如焚踱来踱去。 不一时,江伯闯了进来,大叫:“大小姐回来了!”夏鱼儿赶忙跑了出去,小文一开门,看到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吃惊,不由退后了几步。只见灯笼火把中,迎面站着母亲、春儿、江伯和一群下人。夏鱼儿泪流满面,嘴唇哆嗦了许久,突然扑上来,紧紧搂住小文,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我的孩子啊!”看到此情此景,下人们都流泪了。 这时站在远处黑暗中的任凭风,默默地注视着,忽然拉起马,掉转头,飞身上马而去,顷刻消失在黑暗中。急速的马蹄声惊醒了夏鱼儿,她忙松开手,向门外踉跄走了两步:“任先生……凭风……” 小文斜了母亲一眼,嘲讽道:“别追了,他又不是来见你的。”说着,看都不看母亲一眼就大步向院里走去。小文一路走去,下人们闪开一条路。 夏鱼儿回头,看看小文像个凯旋的将军,从人群夹道中走向院子,伤心、愤怒、心力交瘁,全涌在脸上,突然瘫了下去。下人们一片惊呼:“太太!”春儿和几个下人冲过来,搀起夏鱼儿,把她送进了卧室。 夏鱼儿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群下人围在床前,江伯让春儿端来一碗红糖水给夏鱼儿,春儿端了进来,一勺一勺的喂着夏鱼儿。江伯伺立一旁。不一会,夏鱼儿渐渐睁开眼,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小文,呐呐道:“春儿,扶我去小文……那里。” 江伯赶忙说道:“太太,天太晚了,大小姐肯定累坏了,让她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夏鱼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点点头:“好吧,你们也都睡去吧。” 第二天,夏鱼儿精神恢复了大半,她端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小文则跪在母亲面前,脸上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夏鱼儿斥问道:“你上了这么多年学,怎么就不学好啊!这几天你干什么去啦?” 小文白了母亲一眼:“妈,你真让我说实话啊?” 这时在一旁的江伯说:“算了算了,别说了,太太,让大小姐起来吧?” 夏鱼儿一摆手:“不行!让她说!” 小文不在乎地说道:“我喜欢任叔叔,我想跟他走,想让他娶我。” 听到小文这么说话,夏鱼儿气得起身冲过去,举手一巴掌打在小文脸上,接着又是一阵乱打,江伯赶紧拉住她。小文被打得歪倒在地,哭道:“你没有资格管教我!你永远都管不了我!”她哭着爬起来跑走了。江伯和春儿拉着夏鱼儿坐下。夏鱼儿气得说不出话,只以手势指着门外,颤抖不止。好长时间她才缓过气来,她突然感到自己真的很累,要是凭风在就好了。夏鱼儿仔细想了一会,昨晚天黑不好赶路,凭风此时一定还住在华阳客栈。于是夏鱼儿起身来到客栈。 任凭风看到夏鱼儿有些惊讶,夏鱼儿消瘦的面容也使他心疼,两人来到河边慢慢走着。 过了一会儿,夏鱼儿开口:“对不起,凭风,小文给你添麻烦了。”任凭风苦笑着摇摇头。 夏鱼儿停顿了一下:“小文跟我说了,她说,她喜欢你。” 任凭风有些尴尬,说道:“少女的心事太难捉摸了,我倒不觉得她是真喜欢我,可能小文从小没有爹,希望有个年龄大点的男人照顾她,给她一种安全感吧,小孩子的话,你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夏鱼儿叹了口气:“唉,这三个孩子,个个让我操心。小桃其实最懂事,可是又瘫了,小文任性妄为,剑兰又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这几天连家也不回。难道真是世道变了,这些孩子们的心事,我怎么就弄不明白呢?” 任凭风安慰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和大人闹别扭,想当年,我也是非闹着要离开家闯荡江湖,为这事不晓得和家里人吵了多少次,唉,现在想想太不应该了。” 夏鱼儿抬头看着任凭风说:“凭风,你能不能别着急离开景德镇,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我想请你和剑兰谈谈,劝他回家,他老在外头飘荡着,不是个事啊。” 任凭风惊讶地问道:“剑兰出走了?” 夏鱼儿点点头:“是啊,那天他从外面回家不知中了什么邪,非问我要薄家的秘籍,还说喜欢三春茶楼的小青,我一时气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离家出走了。哎,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让我顺心的!” 任凭风想了想,为难地说道:“鱼儿,不是我不肯,可是你觉得剑兰会听我的吗?” 夏鱼儿答道:“可除了你我还能去找谁呢?他一看见我就跑,江伯的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我看得出来,虽然剑兰口口声声地要杀你,但他内心深处还是很敬佩你。你闯荡江湖的经验又多,以你的亲身经历跟他讲,更有说服力。” 任凭风看着夏鱼儿,夏鱼儿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任凭风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爱怜地说:“好,我答应你,找他好好谈谈。” 夏鱼儿终于露出了笑容,依偎在任凭风胸前:“多谢你,凭风。我实在是太累了,真想靠在你的胸膛上永远不动了。”任凭风一阵感动紧紧地抱住她。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柳鸣儿的房间却是灯火通明,司马弓已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准备离开。这时候柳鸣儿也穿好衣服,追了出来,看到司马弓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附他耳朵上,轻轻说了一句:“凡事多个心眼,不要轻易信人。” 司马弓一愣:“鸣儿,你想告诉我什么?”柳鸣儿赶忙摇头。司马弓看着柳鸣儿疑惑地点点头然后走出院子,柳鸣儿目送他消失在黑暗中。 司马弓出了院子,匆匆走在巷子里,到处黑咕隆咚。司马弓刚拐过墙角,突然发现一个人站在前头的黑暗中,不由吓了一跳。 常野走过来,又做出一副憨厚的样子:“师父,是我。” 司马弓惊魂稍定,呐呐道:“常野?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师父,我怕你回家太晚了,一个人害怕,又不安全,来接你的。” 司马弓心想真是把我吓得半死,这时常野往他面前一蹲,反手抱住司马弓的腿,背起就走。司马弓又一惊:“常野,你这是干什么?” 常野回答:“师父,天黑路不好走,我背你回家。” 司马弓异常感动,拍拍常野的肩膀:“常野,真难得你这份孝心啊,师父收你这个终身徒弟,值了。” 常野不再说话,背着司马弓,一直走到卧室前。他在卧室门前放下司马弓,故意喘吁吁地说:“师父……你快点睡吧,快四更天了。”说罢,他转身离去。 司马弓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常野的背影,目光里有些阴沉。耳边响起柳鸣儿的话:“凡事多个心眼,不要轻易信人。”他看看常野的背影忽然又摇摇头。 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事故。当时司马弓好容易又等到一个商客,本以为他会好好地和自己签约,却没想到那客商一来就趁机压价,还说风凉话。把自己实在是气不过,结果站在一边的常野还没等那位商客把话没说完,就突然冲上前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那商人的仆人见势不好,上前挡住,双方乱做一团,混乱中,常野打破了商客的脑袋,他捂着头狼狈地跑出了司马家。他们走后常野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样子:“师父,我……为你惹祸了。” 司马弓停下步子,叹一口气:“没想到你下手这么快,这么重。不过,今天的事也不能全怪你,那个姓唐的就是欠揍。 第18章 你一心维护师父,师父还是要夸你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姓唐的是死是活,要是被你打死了,那可麻烦了。” 常野又说道:“师父,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的。可是咱们家的瓷器卖不出去,怎么办?” 司马弓又叹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即便卖不出去,我也不能大幅降价,否则,司马瓷的名声就坏了。卖不出就存放起来,又不会烂不会臭的,怕什么。再说,我制瓷这么多年,家底还是有的,三年不卖瓷,也闹不了饥荒。俗话说,紧手的庄稼,消闲的买卖,我不发愁这个。” 常野问道:“师父,那你发愁什么?” 司马弓怅然道:“我发愁的事太多了,跟你说也没用。”说完对常野摆了摆手。常野不解地看着司马弓,退了出去。 司马弓心神不定,思虑着什么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七 傍晚时分,司马两父女在家一起吃饭。司马弓看了彩云一眼,得意地炫耀:“……这一回呀,常野真是立了一大功啊! 彩云生气地说:“爸,你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我恶心!” 司马弓把筷子一放:“怎么啦?说话这么难听!常野是个憨厚实在的后生哎,你看这些日子,形影不离伺候我,保护我,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彩云白了一眼:“那是他故意讨你喜欢,装的!” 司马弓很生气:“装的?那天有人侮辱你爸,他急得冲上去,那也是装的?”说完司马弓笑了:“常野和我都明说了,一是要做我的终身徒弟,这个我已经答应了。第二嘛,就是想做我的女婿……” 还没听完,彩云就打断他的话:“他想也不要想!”丢下筷子,起身走了。司马弓生气地一拍筷子:“这事由不得你!”说完也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司马弓把常野叫到客厅。他走来走去,似乎在下什么决心。这时,常野走进来:“师父,你叫我?” 司马弓指指门,让他关上。常野不知什么事,回身关上门,小心地坐下了,看司马弓仍站着,又赶忙起来。司马弓也坐下了,说道:“坐吧坐吧。”常野重又坐下,暗自纳闷,不知师父叫自己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司马弓开口了:“常野,你说师父待你如何?” 常野忙说:“师父待我恩重如山!” 司马弓看了他一眼又问道:“你真想做我的女婿?你真想得到我的秘籍,发扬光大司马瓷艺?” 常野点点头,两眼放出光来。 司马弓拍拍常野说:“这两样事,我现在就答应你。” 常野愣了愣,大喜过望,突然跪倒在地:“师父!” 司马弓扶起常野说道:“不过,彩云还在上学,现在还不能嫁给你。至于秘籍,我现在也不能给你。”常野困惑地看着司马弓,司马弓又说:“你知道,景德镇几百年制瓷,共有两本秘籍传世,一本在我手里,我把它藏在一个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第二本秘籍在薄家,肯定也藏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外人想盗窃,都是根本不可能的。几百年来,不断有人想把这两本秘籍窃为己有,但没有人能得逞!”常野听到这里,眼睛里流露出一点沮丧。司马弓并没看到:“这两本秘籍,可以说各有千秋,代表了景德镇制瓷的最高境界。但我又得承认,薄家秘籍更高一筹。唉,当年我家和薄家合作烧出绝世珍品青花日月盅,两本密籍各记载了一半烧制方法,我的祖上一直想得到薄家那本,能让我司马瓷从此独占鳌头,我也一直想得到它,可是一直没有办法。几代人都想得到一个东西,却得不到,那种煎熬,那种难受,你懂吗?”常野点点头,司马弓继续说:“上天不公,不幸我没有儿子,我已经答应你做司马瓷的传人。我看中你的原因,正是你的憨拙和诚实,憨拙而不愚笨,正是大巧若拙,是个成大器的材料。你又很诚实,能把你的愿望告诉我,虽然直露,却比遮遮掩掩更叫我放心。但现在我即使把司马秘籍交到你手上,让你钻研领会,到你老死,至多也只是占据景德镇半壁江山。要想做景德镇真正的青花瓷王,就必须想办法,把薄家秘籍拿到手!你明白吗?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让你帮我一块想办法,你要能把薄家的制瓷秘籍弄到手,我就立刻答应你和彩云的婚事,否则,就只好一直拖下去了。” 常野眼珠子一转,靠近师父说道:“师父,我倒有个法子,而且正好有个好机会。” 司马弓赶紧问道:“什么法子?”常野紧走几步,往外看看无人,附在司马弓耳朵上,小声嘀咕了一阵。司马弓似乎明白了,连连点头,心想你小子行啊,这招你都想得出来。于是两人又会心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常野被绑在了院子里的一根柱子上,几个下人在轮番用鞭子抽打,光着的膀子上全是血痕。 司马弓在一旁呵斥:“打!使劲给我打!” 一群下人围住了看,都很奇怪,弄不清究竟为了什么。 这时,彩云和小文放学归来,看到常野被打,忙走过来,看到他浑身是伤,有些不忍。忙上前阻止。彩云转身向司马弓:“爸,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 司马弓生气地说:“为什么?人家来谈生意,发生一些争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他差点把人家打死,惹这么大的祸,还不该打吗?” 彩云纳闷道:“你不是事后还夸他的吗?” 司马弓一愣,连忙掩饰:“我……夸过他吗?我夸他也是昏了头!打人的事人家不再追究,可生意泡汤了!这个损失怎么补?再说,谁知道他以后还会惹什么祸?” 常野连连哀求:“师父,我改了还不行吗?” 司马弓大叫道:“改?谁知道你改不改!这样的徒弟,我不能要!给我打!” 彩云拦住下人,转身对司马弓说:“爸,别让人打他了。不要他做徒弟,赶出去不就完了吗?我看早该把他赶出去的!”说着她拉起薄小文走了。薄小文仍在回头看,似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司马弓大叫道:“常野,看在我女儿的份上,不打你了。我从今和你断绝师徒关系!把他解开,扔到大门外去!”几个下人七手八脚解开绳子,就往外架。常野一路哭喊被几个下人拉了出去。 在三春茶楼,小青坐在李凤白的对面。 李凤白看了小青一眼:“青儿,薄剑兰还没回来找你?” 小青摇摇头:“他一定是拿不到秘籍,不敢来见我。” 李凤白白了一眼说:“哼,男人都是些说话不算话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 小青上前说道:“他拿不到手也好,姑姑,我们俩都尽力了,不如就此结束吧。这件事是老天爷不让我们完成,爸爸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我们的。”还没等说完,李凤白就烦躁地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 小青出去了,她刚走,一个小二走进来,向李凤白报告任凭风的动向,听完小二的汇报,李凤白在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狠狠地喃喃自语道:“好你个任凭风,明明说离开不回来,居然偷偷跑回来和夏鱼儿幽会!你,你置我与何地!” 李凤白眼珠一转,对小儿说:“你去一趟北帮,就说我请杨八爷到三春茶楼来喝茶。” 小二应了一声跑出去。李凤白坐在房间里自言自语:“任凭风啊任凭风,你对我太无情,我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不多会儿,杨八爷走了进来,小二迎上去,把他带到李凤白的房间。杨八爷早就对李凤白垂涎三尺,听说李凤白主动请自己来,不禁大喜过望。 杨八爷走进房间,李凤白穿着艳丽,慵懒地靠在梳妆台前。杨八爷看到李凤白这副打扮,更是心动不已。杨八爷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凤白,你可真漂亮。” 李凤白娇羞地一笑说:“我是专门为你来才化了妆的,你喜不喜欢?” 杨八爷顿时感到全身酥麻,上前搂住她说道:“喜欢,喜欢极了。要是不穿我就更喜欢了。”说着,开始在李凤白身上摸起来。 李凤白打了他一下说:“急死鬼,既然叫你来了,还让会你空手回去吗?” 杨八爷笑了:“我也没有空手来呀。”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露出一对珍珠耳环。 李凤白似笑非笑说道:“好啦,我明白你的心,我收下了。” 杨八爷大喜,抱着李凤白就往床上去,李凤白半推半就,忽然叹了口气。 杨八爷一愣问道:“凤白,怎么了?” 李凤白叹了口气,又看了杨八爷一眼:“我是想起一件事,心里好烦。有个人在茶楼里对我出言不逊,还轻薄我,我又拿他没办法,被人家欺负了眼泪还只能往肚子里吞,你说我烦不烦?” 杨八爷顿时大怒,一拍桌子:“谁,谁那么大胆子?” 李凤白哀怨地说道:“还有谁,就是上次把你手下打伤的那个任凭风呗。八爷,算了,他那么厉害,咱们把这口气忍了。”说完又看了看八爷的表情。只见杨八爷脸色发青,说道:“不能忍,前些日子我是没腾出手来对付他,现在正好老账新账一块算,我非好好教训他不可,就算他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他还能一个打十个不成?”他拍拍胸脯:“凤白,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李凤白松了口气:“那我可就先谢谢你了,不过,教训教训就行了,也别下手太重。” 杨八爷色迷迷地说:“我下手重不重,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我的美人,我想你好久了。” 第19章 说着,他抱起李凤白,两人滚到床上。 华阳客栈里,任凭风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这时江伯走进来。 任凭风急忙上前问道:“江伯,找到剑兰的藏身之处了吗?” 江伯说道:“找到了,他和街上的几个流浪儿藏在附近山上的一座破庙里。” 任凭风说道:“好,我这就去!”说完就匆匆走出客栈,街角处,北帮的阿生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盯着华阳客栈。看见任凭风离开了华阳客栈,阿生远远地跟了上去。任凭风眉头微皱,有所觉察。但是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到镇子外面,往山上走去,走着走着他猛地停下脚步,向空旷的四周高喊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请出来见面。” 话音未落,杨八爷带着十几个手下跳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任凭风定睛一看,笑道:“原来是北帮的杨八爷。” 杨八爷很是吃惊:“你居然晓得我的名号。” “那当然,杨八爷横行霸道,鱼肉乡里,也算是一方小小的恶霸,我任凭风早有耳闻。今天你如此兴师动众地跟在我屁股后面,想来是要找我的麻烦了,就不知道是你一个人上呢,还是车轮转,要不干脆一起上得了,省得我费时间,我还有事要办呢。”杨八爷看任凭风气定神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时间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镇定了下来,看看对面的任凭风说道:“今天我带兄弟报仇来了,不是跟你比武,当然是一块上,任凭风,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辰。”他一挥手,手下都冲了上来。任凭风不慌不忙,手在腰间一拍,拿出一柄软剑,舞动起来。 躲在山上的薄剑兰,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牛儿和三毛看得眼花潦乱,不禁赞叹道:“原来任凭风是使软剑的呀,薄少爷,没听你跟我们说过啊。”薄剑兰也狠狠地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对我藏着一手呢。” 战局在瞬间出了结果,杨八爷一方纷纷倒下,只剩下杨八爷一人苦苦支撑。任凭风的身上也挂了彩,但他却越打越有精神。任凭风刷刷两剑,杨八爷手忙脚乱地抵挡了几下,突然发现任凭风的剑尖已经抵住了自己的咽喉。杨八爷脸如死灰,手中刀啪一声掉在地上说道:“任凭风,算你厉害,有种你就放老子回去,老子三年以后,一定找你报仇。” 任凭风笑道:“杨八爷,我干嘛要留着你三年以后找我报仇,我现在杀了你不是一了百了?”说着手上剑轻轻向前一推。杨八爷吓得脸如土色,在也不敢装强了。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看到杨八爷如此狼狈,任凭风把手一挥,把剑收起:“耸包,杀你这种人脏了我的剑,快滚。”杨八爷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等跑出老远,他又回头骂道:“任凭风,你等着,老子和你没完。”任凭风对着他轻蔑地一笑,随即撕下一块衣襟,将胳膊上的伤处简单包了一下,抬头看看山上,向上爬去。 此时薄剑兰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露出矛盾的神色。他没想到任凭风的武艺竟然如此高强,看来自己一时半会儿还不是他的对手。他看见任凭风往山上走来,微一思索就对着三毛等人说道:“我看他是奉我妈的命令来抓我回去的,咱们先躲一躲,让他找不着,他自然就会走了。”于是几个人快步向山上的树林跑去。 任凭风推开庙门走进来,里面空无一人。他看看小桌上的东西,在一旁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应该没走远。这时,他才觉出伤处的疼痛,不由得咧嘴苦笑。任凭风摸着胳膊,自语:“看来十天半个月之内是不能和人动手啦。” 薄剑兰和三毛,牛儿无聊地在林子里转来转去。可是几次让华子去看都说任凭风还没走。几个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这时薄剑兰忽然说道:“我看就让他一个人在这儿等吧,我肚子饿了,咱们干脆大摇大摆地到镇上去买吃的,让他在这儿守株待兔好了。” 于是薄剑兰带着几个伙伴走到镇上的一个馒头摊前。薄剑兰摸摸身上,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对小贩说:“这些钱能买几个算几个。”薄剑兰和几个伙伴坐在小巷里啃着馒头。薄剑兰皱着眉头对小伙伴们说:“我身上的钱都花完了,明天真得回趟家,好歹得弄点钱出来。”正说着,他突然看见一个人走进小巷,蹲在地上,惨叫了一声。薄剑兰四人听到动静走到那人面前,发现那人竟是常野。只见常野踡缩在街头墙角,身上的伤痕仍然依稀可见。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薄剑兰奇怪地问道:“常野?你怎么躺在这里?” 常野可怜巴巴地说:“薄少爷,我被师父打了一顿,赶出来了,师父不要我了。” 薄剑兰看他有些可怜,问道:“你吃饭了吗?” 常野摇了摇头:“没有,我已经两天没吃上饭了。” 薄剑兰把手中的馒头递给他:“吃吧。”常野接过馒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薄剑兰停了停又说道:“那你……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好像伤得不轻。” 常野看了看薄剑兰,趁机哀求道:“薄少爷,我求你了,你……行侠……仗义……救救我吧!” 薄剑兰犹豫了一下说:“我估计这会儿任凭风也该走了,今天先把他带到庙里,明天送他去我家,给他治伤看病。”于是三个少年上前扶起常野,往山上走去。常野又挣开跪下磕头网:“谢谢薄少爷……救命之恩!” 薄剑兰带着几个人走到庙门外,看见里面黑漆漆的。不由得意地说:“任凭风走了,我就说他没我有耐心。” 他推开庙门进去,点燃小油灯,顿时吓了一跳。原来任凭风笑咪咪地坐在桌子对面。薄剑兰转身就要往外跑。 任凭风在后面对他说:“剑兰,输了就跑,可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薄剑兰听他这么一说,停下脚步,不服气地说:“我又没和你比武,我什么时候输给你了。” 任凭风笑道:“你在外面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你不是要和我比比耐心吗?” 薄剑兰气鼓鼓地在任凭风对面坐下,几个伙伴也坐了下来,任凭风打量了他们一眼,不以为意。 薄剑兰说道:“不是我妈来叫你抓我回去的?” 任凭风从容地回答:“我是希望你回家,也是你母亲请我来的,但我不会勉强你,我任凭风做事从来不勉强别人。”任凭风脸色一正又说:“剑兰,我知道你志向远大,不愿意留在景德镇,这很好,但是你也要根据实际情况量力而行啊。现在薄家全靠你母亲一个人在支撑,你就没有想到过替她分担一些责任吗?薄家可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了啊。” 听了这么一番话,薄剑兰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此时常野在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任凭风看到剑兰脸色有些转变,说道:“你也许会说,好男儿志在远方,要想有所得,必得有所失,这没错,为了一个崇高的理想,仁人志士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一份亲情,对这样的人,我任凭风也是佩服的。可你想的不过是行走江湖,名扬天下,不过是一点个人的小小名声,这对于回报伟大的母爱来说,算得了什么呢?”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说,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民国,是洋枪洋炮占上风的时代,练武除了能强身健体,在对敌中根本起不了什么真正的作用。我可以肯定。过不了多少年,用来作为技击的武术将逐步消亡。如果你是想用功夫来打人,来行侠仗义,那我告诉你,你的功夫是白练了。不过,要想名扬天下,你还是有机会的。” 薄剑兰抬头看着任凭风,疑惑地问道:“什么机会?” “烧瓷,烧出最好的瓷器。你们薄家瓷本来就是最好的青花瓷器,你为什么没想过让它在你的手里发扬光大,让世人赞叹薄剑兰是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瓷器大师呢?剑兰,人总是要死的,惟有真正的艺术品能在死亡的阴影中永世长存。” 在一旁的常野听得入了迷,眼睛直发光。但是薄剑兰却不以为然:“哼,说的好听,反正我没见过什么留芳百世的瓷器,还不是都用来当个茶碗笔筒啥的。” 任凭风又说:“你没见过,还没听说过吗?就说你们薄家祖先烧出来的青花日月盅,那不就是绝代的青花瓷器吗?而且被尊为国宝呢。”常野一下瞪大了眼睛,心想难道任凭风对青花日月盅也有兴趣?看来自己最大的对手可能就是任凭风了。真没想到自己憋在景德镇这么多年,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想到这里,他又盯着任凭风看了几眼。 任凭风也许感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多了,又补充道:“我是说我还有机会见过一次呢,面对那种绝世的珍宝,我对烧制它的人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之心,剑兰,你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吗?响鼓不用重锤敲,我话尽于此,剑兰,你静下心来好好考虑吧,不要因为我和你母亲的事情影响了你的判断力。”说完他站起身走了出去。常野目光闪烁,盯着任凭风的背影,表情异样。 这时华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问薄剑兰:“薄少爷,你回不回家?”薄剑兰挥挥手:“你们别烦我,让我好好琢磨琢磨。” 经过一夜的思考,薄剑兰终究抵不过任凭风的劝说,带着常野走进院子,江伯看见少爷回来了连忙迎上来:“少爷,你可回来了,太太都快担心死了。”他看到少爷身边的常野很是奇怪,指着常野问道:“这不是司马弓的徒弟吗,你干啥来了?” 薄剑兰回答:“他被司马弓打伤了,没地方去,让他在咱家呆两天吧。” 第20章 江伯有些面露难色,薄剑兰不理江伯,对常野说:“跟我来,我屋里有治外伤的金创药。”常野跟着薄剑兰走了,江伯赶紧去找夏鱼儿。 夏鱼儿正在小桃房间看着秋儿为小桃按摩。听到江伯的耳语夏鱼儿吃惊地大叫:“常野?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这么冒失?随随便便就把一个生人往家里带!“夏鱼儿沉吟了一会儿,说:”司马弓和咱们家不和,他赶出来的人,咱们收留了,也不合适呀。可他这么伤着,立马赶走又显得不近人情。这个司马弓,也太心狠了。得罪个客商,也犯不着这样打呀。这样吧,让他住几天,养好伤再走。“ 江伯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夏鱼儿挥挥手说:“就这么办吧,不要张扬,尽量别让司马弓那边知道。”江伯只好把话又咽了下去。 司马弓正在花园里栽培花木,听说常野已经顺利地住进薄家,司马弓不禁高兴地哼出了小曲。哼了一会,他又停了下来,沉思了一会儿又笑了,像是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他把手中的活放了下来,司马弓带一群下人,手持棍棒,冲进薄家大院,对这里面大喊大叫:“把常野交出来!” 江伯和下人们赶忙阻拦。这时,夏鱼儿带着春儿闻声走出来:“司马弓,光天化日之下,你带人冲进我家,以为我薄家好欺负怎么的!” “我是来找常野的,和你薄家无关!你交出常野,我立刻就走!” 夏鱼儿冷笑道:“常野还真在我家,可常野还和你有关系吗?” 司马弓一愣:“常野是被我赶出来的,你不能收留他!这……不明摆着的吗,你这是叫我难堪!” 夏鱼儿说道:“你还好意思说难堪?就因为他打了客商,而且还是为了维护你,有你这么做师父的吗?说出来我都替你脸红。” 听到外头的吵闹,小文和彩云也赶了出来。司马弓和夏鱼儿仍在吵着。 “你生意毁了怪徒弟?你好意思说!” “不是他打伤客商,说不定我和人家就谈成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告诉你,人在我薄家,就是不能让你再打!” 司马弓想了想:“那行,我不再打他,可你也不能收留他!” “司马弓,我原来并没打算收留他,只想让他养好伤,过几天就走的。你要这么说,我还就不让他走了!” 司马弓急了,突然冲手下人一挥手:“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常野找出来!”一直站在一旁的彩云实在是忍不住了突然跑来,拉起司马弓就走:“爸!你别在这里丢人啦!”她转身向司马家的下人喝斥:“愣着干什么?快回家!” 司马弓骂骂咧咧,带人出了大门,忽然捂住嘴偷偷笑了。彩云看到了,十分奇怪地问:“爸,你笑什么?” 司马弓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扳起脸:“我笑……笑了吗?我很生气!很生气!”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显得十分轻松。彩云疑惑的看着父亲的背影摇了摇头,也跟着回了家。 夏鱼儿走进家门就直接带着江伯来到薄剑兰住的小院,推门进去。只见薄剑兰正在给常野上药。 常野看见夏鱼儿,挣扎着跪倒在地:“薄太太。” 夏鱼儿扶起常野说道:“你也怪可怜的。江伯,带他到厨房吃点东西,再给他换身新衣服。”常野连忙致谢,跟着江伯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薄剑兰和夏鱼儿两人,薄剑兰看着母亲不说话,两人好一阵沉默。 半晌,夏鱼儿说:“你回来就好,先歇歇再说吧。”说着,她起身要走。 薄剑兰叫住她说:“妈,这些天你操心坏了吧?我知道你辛苦。” 夏鱼儿没想到儿子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颇为感动,“妈不累,妈不辛苦。” “我也想帮你做点事,可是……我不懂那些瓷器窑业什么的。” “没关系,那些可以慢慢学,剑兰,你肯学吗?” “学学就学学呗,有啥大不了的?” 听到儿子这么一说,夏鱼儿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薄剑兰看了母亲一眼,说:“可是,我有个条件,我,我要娶小青为妻。” 夏鱼儿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如果我不答应呢?” 薄剑兰赌气道:“你不答应我就走。” 夏鱼儿脸色大变,冷笑一声:“好啊,跟妈妈谈起条件来了,你当这是做生意,一件瓷器是二两还是二两半?告诉你,这没啥可商量的,我不会同意你和小青的事情。” 薄剑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她在一起?” “因为她家就不是正经人!你不为薄家想,我还要为薄家的名声着想呢!”说完,夏鱼儿走了出去。薄剑兰追到门口对着母亲大喊:“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你等着瞧吧。” 夏鱼儿也十分气愤,看来指望儿子来继承家业是不可能的了,她叹了口气,来到窑场。她远远的看到常野一个人干着粗活,十分卖力,一群工人却围着他推推搡搡。但常野并不反抗,只低了头想去干活,却被围住了出不去。 夏鱼儿看了他好久,露出有些赞许的目光,回头对春儿说:“春儿,去!告诉常野,让他傍晚到家里来一趟,我找他有事。”春儿应着去了。 傍晚,常野走进客厅,躬着腰问:“太太,您叫我?” 夏鱼儿问道:“常野,说说你师父到底为什么赶你出来的?” 常野不露声色地说道:“其实……就是那天,那个姓唐的商人去和师父商谈订单的事,当场没有谈得拢,姓唐的骂我师父,我和他打起来了,就把他打伤了。” “你怨你师父吗?”夏鱼儿问。 “不怨。是我当时太冲动,惹了祸,师父赶出我来……是应该的。” 夏鱼儿有些不悦:“你现在还认他师父?” 常野:“他曾经是我师父,我不能不承认。但我们已没有感情了。在我,师徒只剩下名份,在他,连名份也没有了。我会和他从此一刀两断。我现在最感谢的是太太。我是个孤儿,从小流浪,师父把我赶出来,无处可去,太太收留了我,我会用一生报答。” 夏鱼儿故作不经意地问:“听司马弓说,你知道他很多秘密?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常野有些为难地说:“太太,我真想说给……你听听!可我不能说。太太,我……不能说。” “为什么?怕司马弓再打你?他不敢!你现在是我薄家的人了!”夏鱼儿奇怪地问。 “太太,我不是怕他打我。是我觉得不能这么做。像我这样的下人,一辈子不知要跟多少主人,哪天主人不高兴了,就会赶我走。我在每一家主人那里,都会知道一些事。我要是换一家卖一家,那还能是个人吗?太太,做人得有品性,你说是不是?” 夏鱼儿一愣,有些尴尬,又有些欣赏,连连点头,她没想到常野这样一个粗人竟然如此厚道。她摆摆手说:“好了。你不愿说,我决不会逼你说什么。以后在薄家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常野连忙感恩:“谢谢太太!请太太放心,我常野的命都是太太给的,为了薄家的事,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常野都不会皱眉头!” 夏鱼儿笑道:“言重了。这样吧,你就不要去窑厂干活了,那些窑工有些欺生,再加上你以前是司马弓的人,他们会为难你。以后就留在家里吧,让江伯给你找点事做做。” 常野听到夏鱼儿这么一说,正合心意,他连忙跪下磕头:“谢谢太太!”常野起身退了出去。 不一时,江伯匆匆进来:“太太,你怎么把常野留在家里了?新来乍到的,这不合适吧。” 夏鱼儿笑笑说:“这人品性很好,留在家里的人要先讲品性。我心里有数,看人不会走眼的。你给他安排个差事吧!” 江伯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一声。 八 夜深了,大街已经没什么人了。任凭风一个人向客栈走去。突然,两柄剑从树上向他刺来,两个黑衣蒙面人偷袭任凭风!猝不及防之下,任凭风立刻受了伤。任凭风拔出剑来,和两人斗在一起,由于对手武功高强,任凭风寡不敌众,之前又受了伤,顿时身上挂了彩,但他也重重刺伤了其中的一个。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唿哨一声,跑了。任凭风坚持走到客栈门口,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掌柜听到声音走出来,见到满身是血的任凭风,惊叫起来。 第二日,夏鱼儿正在看几张图样,江伯匆匆跑进书房:“太太,不好了,任先生受伤了。” 夏鱼儿急得跳起来:“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是华阳客栈掌柜的叫人送的话,说伤得还很重。” 夏鱼儿赶忙收拾东西和江伯一起赶往华阳客栈。 客栈内,任凭风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一个大夫正在给任凭风号脉,客栈掌柜站在旁边。夏鱼儿带着江伯赶来,一看任凭风的样子,她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夏鱼儿扑到床边,不顾别人的目光,紧紧抓住任凭风的双手:“凭风。”江伯冲掌柜和大夫使了个眼色,几人退出门外。 夏鱼儿含泪看着任凭风,任凭风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她,勉强笑笑。“伤成这样,你还笑。” 任凭风用微弱的声音说:“能笑就说明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听到这句话,夏鱼儿趴在任凭风胸前,放声大哭。任凭风想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这时江伯走进来:“太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让任先生养好伤,大夫说伤养不好,会落下病根的”。 第21章 夏鱼儿擦干眼泪说:“江伯,你去叫几个佣人来,把任先生抬到咱家去。” 任凭风连忙说道:“不用麻烦。” 夏鱼儿急了:“这时候你还跟我争,你死了,我下半辈子找谁去?”话一出口,她脸红了,江伯也呆呆地看着她,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此时,常野在院子里担水浇花,在花园里松土栽培,忙得不亦乐乎。花园里有些散落的木头和旧砖,常野一一捡起,搬到靠墙的地方,累得满头大汗。又弯腰拿起一块木头,仔细端详。秋儿背着小桃从大门外进来,十分吃力的样子。常野看到了,若有所思,找了一些木头放在树下的空地上,开始干起木匠活来。他一时用斧子,一时用刨子,一时用凿子,忙得团团转。 过了几天,常野来到小桃房间外,叫道:“小桃姑娘,请你出来一下。” 小桃在房间里问:“什么事?”说着,秋儿扶着小桃出来。小桃看见常野,突然她愣住了。常野的身边放着一辆精致的木轮残疾车。 小桃坐在车上,常野推着她四处走动着,小桃十分兴奋。 夏鱼儿看见,走出来问道:“常野,这是……什么东西?” “我看二小姐行动不便,背来背去的,为她做了一辆小车,人坐上去,可以推着走的。” 夏鱼儿上前推了推,真的很轻,夏鱼儿非常高兴,没想到常野看上去一副拙相,却这么内秀,竟做出这么一辆小车来! 只见小桃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笑得一脸灿烂。 夏鱼儿笑道:“妈是高兴坏了,有了这辆小车,秋儿省了力气,你也坐着舒服。常野,以后只要二小姐出门,你就和秋儿一块陪着,万一车子哪儿坏了,也好随时修理。” 小桃有些害羞:“妈……这多不好。” 夏鱼儿眼一瞪:“这有什么?自己家的下人,就是跟腿的。再说,有常野跟着,妈也放心,万一遇上流氓什么的,就不怕了!” 小桃有些忸怩地说:“妈,那……我们出去了。” 常野推着小桃走在街上,引得许多人看稀罕。司马弓也挤在人群里看。看到常野推着小桃,露出得意的微笑。而小桃则用害羞、窘迫、感激的目光看着常野。 当天晚上,夏鱼儿十分高兴,拿出两块大洋奖给常野,让他到柳鸣儿那里做几身好衣服,这样也好跟着小桃出去。常野拿到大洋磕头致谢,先下去了。夏鱼儿望着常野的背影笑了笑,站了起来,向任凭风的房间走了出去。 此时任凭风正在房间里练拳,夏鱼儿推门进来。任凭风停下手,叫了一声:“鱼儿。” 夏鱼儿走上前去,心疼地说:“怎么练上拳了,你身体还没好呢,再伤着怎么办?” 任凭风笑道:“不会,我已经好多了,走上一趟拳,人就更精神了。这是我的独门健身方法,别人都不知道,你想学以后我教给你。” 夏鱼儿本以为是真的,见任凭风说完后坏笑,才意识到任凭风是在骗他:“讨厌,刚能动弹就油嘴滑舌的,就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最老实,看着可爱。” 任凭风一笑:“是吗,这还不简单,我出去再找谁打上一架,很容易就又被架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夏鱼儿赶紧捂住他嘴巴说:“乌鸦嘴。”任凭风握住她的手,充满柔情地看着她:“鱼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江伯说,我抬到薄家的时候又昏迷了,是你不吃不喝在我床边守了两天两夜,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挺过来。” 夏鱼儿抬头问道:“是吗,有两天两夜?我都没注意。唉,心都给你了,人辛苦些算什么?” 任凭风感动地说:“鱼儿,以后我会把这两天两夜加倍还给你,整天陪着你。” 夏鱼儿羞涩地低下头,任凭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说话了。她靠在任凭风胸前,任凭风紧紧地抱住她。 正在这时,房门猛地被推开,小文跑进来,看见任凭风和夏鱼儿如此亲密,她愣住了。任凭风和夏鱼儿赶紧分开。 小文很是生气:“妈,你们俩在干嘛?干嘛搂在一块?” 任凭风连忙制止:“小文,不可以对你妈妈这么说话。” 小文大叫:“嗬,还没当我爸呢就开始教训起我来了,这要真当了我爸,还不得把我管死。” 任凭风脸色一沉:“没错,我是很想好好管教管教你,你完全被宠坏了,没有一个女孩子应有的温顺可爱,连一个做女儿的基本素质都没有!” 小文眼眶一红,指着任凭风说:“你竟然这么说我,任凭风,你太狠心了,我开始恨你了!”说完,她哭着跑了出去。望着小文的背影,夏鱼儿和任凭风对视一眼,同时忧心忡忡地摇摇头。 第二天,常野照常推着小桃在院子里散步,两人有说有笑,很是默契。小文放学回家正要回住处,忽然发现常野推着小桃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秋儿随在旁边。她奇怪地走过去,询问那是什么。秋儿告诉她是常野为二小姐做得轮椅(奇.书.网-整.理.提.供),小文好奇地上前摸摸,对着小桃就说:“下来下来!我坐上去试试。”看到此景小桃含着泪,轻声对秋儿说:“秋姐,背我回房去吧。”秋儿十分生气,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背起小桃回住处去了。 小文一屁股坐上去,又颠了几下,高兴地叫起来:“坐上去真是舒服哎!常野,愣着干什么?快推我!” 常野不情愿地推上小文,慢慢走动起来。小文在车上手舞足蹈,不断地催促常野,常野只好推着小文跑起来,围着一片花园转圈。转眼间,常野推着小文已跑了几圈,满头都是汗水。 这时,夏鱼儿听到声音走出来,远远看见小文正在捉弄常野,气得向她跑去。小文扭头见母亲跑来,吓得尖叫一声,跳下车跑走了。 夏鱼儿来到常野面前指责:“你怎么推着小文转起圈来啦!” 常野满头是汗,用手抹一把:“大小姐让我……推的。” 夏鱼儿生气地说:“让你推你就推啊!以后小文再闹,你不要理她!”说完夏鱼儿转身要走。 常野叫住夏鱼儿说:“明天我想带二小姐到镇外头的山上去转转,天气这么好,整天窝在家里可惜了。” 夏鱼儿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好事,小桃好久没出去了,这也让她高兴高兴,顺便自己也同去散散心,于是就答应了常野。 一片山水之间,风景如画。远远的常野赶一辆马车,由远而近,最后停在湖边。 常野先从车上扶下夏鱼儿。又从马车上搬下轮椅车放地上。然后在春儿、秋儿帮助下,从马车上托着小桃,把她轻轻放在轮椅上。小桃异样地看了他一眼,正碰上常野火辣辣的目光。两人都有些窘。夏鱼儿看在眼里,似乎一怔。秋儿也看见了,忙躲开目光。 常野推着轮椅,一家人缓缓走在湖边。 湖边还充满野趣,芦苇稠密,不时有野鸭飞起。远处的山一抹青黛,风情无限。 看到这样的美景,小桃不禁叫起来:“妈,我几年没来这里了,这里越来越漂亮了!” 夏鱼儿看着周围的美景,感叹道:“是啊,一天到晚忙,一年四季忙,总顾不上带你出来。今儿什么事都放下,让你玩个够!” 小桃高兴地说:“妈,我一看见这山水,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敞亮了,浑身也有力气了!” 夏鱼儿也十分高兴,自从常野来了以后,小桃是比原来开朗多了,自己也省了很多心,她对小桃说:“天地养人啊,特别是你,多出来活动活动有益处。桃儿呀,你应当感谢常野,是他提议带你出来玩的。”小桃偷偷看了常野一眼,非常感激的神态。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湖边空地上,众人架起一堆篝火,烧水煮饭,气氛热烈。常野背着弓箭,举两只野鸭子远远走来。众人一片欢呼:“常野快来!今天烤野味吃喽!”夏鱼儿远远地微笑着赞赏:“这孩子。” 直到傍晚,常野才赶着马车回到薄家大院。刚下马车,就看见薄小文正气冲冲等在那里。 夏鱼儿等人由众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常野又从车上抱下小桃,放在轮椅上。 看见小桃竟然受到如此的待遇,而且还有一群人带着她出去玩,小文嫉妒心起,冲上去眼泪汪汪的地大叫:“你们出去玩,为什么不叫上我!你们就知道宠着小桃,我辛辛苦苦读书,倒没有人理我!”她说着冲向小桃,抓住轮椅试图翻倒:“你这个小妖精,怎么会迷住那么多人的?” 常野赶忙护住小桃。夏鱼儿气得上前要打小文,江伯赶紧上来把她拉开。春儿忙拉起夏鱼儿走到一旁。小文还在撕打小桃,发了疯一样。小桃吓得直往常野身后躲闪,秋儿也护住她。常野突然叫道:“大小姐,今天出去玩,是我的主意,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小文看着常野,气恼地上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常野一动不动:“大小姐,你要有气就再打,请你不要怪罪二小姐!”小文又是一巴掌,气恼地:“你是她什么人啊!这么护着她!”常野仍然一动不动。夏鱼儿看常野忍辱挨打的样子,心中异常感动。过了好久,众人才把小文给拉了下来。 当天夜里,常野睡得正熟,突然感到院里好像有动静,他出门望去,只见两个下人手提灯笼,在院子里巡视,渐渐走来。突然有一个黑影迅速藏在一棵树后。常野也伏下身子,目光盯着树后那个人影。 一个巡夜的下人对另一个人说:“账房在那边,要看仔细一点,别招了贼。” 第22章 另一个说:“别吓唬自己!薄家几年都不招贼了。再说,账房又不是金库,还能有多少钱?” 两人举起灯笼,在账房前后仔细看了看走了。那个黑影,看巡夜的下人走了,慢慢站起来,走向账房门前。常野潜伏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又往前挪挪脚步,仔细一看,忽然认出那人是薄剑兰!常野有些纳闷,继续盯着看。 薄剑兰在门前鼓捣一阵,没有打开门,又转向窗户。用一根小铁棍别了一下,轻轻一推,窗户开了。薄剑兰回头看看,一跃跳进窗口,进屋了。常野终于弄清怎么回事,嘴角露出一丝鄙视的笑,悄悄走开了。 常野走到自己住的门前,正要进门。突然从墙角转出两个巡夜人,用灯笼照住他:“常野,你干什么去啦!” 常野一惊,忙支唔道:“我……肚子不好,出去……方便了一下。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个巡夜人说:“刚才我们经过你门口,看你敞着门,怕有什么事,就等在这里。你没事吧?” 常野忙说:“我没事,谢谢二位!”说完俩人走了。常野急忙进屋,关上门,有些后悔地回头踢了房门一脚。 薄剑兰从家里出来后就匆匆走进小青楼下的小巷,对着小青的窗户扔了颗石子上去。 小青探出头来,看见薄剑兰,有些吃惊。薄剑兰对她做了个下来的手势,小青示意时间太晚了,薄剑兰又表示自己很急,有很重要的事。小青消失在窗口。 薄剑兰焦急地等待着,看见小青出现在巷口,薄剑兰飞奔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就走:“我从家里拿了些钱,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小青站着不动。薄剑兰停下脚步看着她:“小青,你怎么了?” 小青慢慢把手从他手中抽回:“剑兰,我不能跟你走。” 薄剑兰问道:“为什么,你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吗?” 小青轻轻摇头:“不行的,剑兰,我们在一起不合适,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的心是热的,我的心早就凉了,被很多很多的事冻得冰凉冰凉的,就算我们今天私奔了,总有一天你也会厌恶我。” 薄剑兰忙说:“不,不会的。我发誓……” 小青掩住他的嘴:“不要赌咒发誓,我不希望你将来为自己的誓言而后悔。剑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现在,我要回去了。” 说完,小青转身消失在黑暗中,薄剑兰呆呆地站立半晌,忽然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第二日,薄家上下都乱作一团,自从昨晚账房丢了二百三十块大洋后就开始人心惶惶了。账房门前聚了一些下人,议论纷纷。 一个账房模样的老先生,正急得团团转,嚎啕大哭。夏鱼儿仔细看看,摸摸窗户。转身见账房仍在哭泣,说:“你昨晚没住这里?” 夏鱼儿又转向江伯问:“昨晚有人巡夜吗?” 江伯答道:“每晚都有人巡夜,不会有误的。太太,要不要报官?” 夏鱼儿想了想:“暂时不要报官。我怕是家贼,先从内部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太太。”江伯说完就走了出去,他喊来昨晚两名巡夜仔细盘问,那两名巡夜吓得跪倒在地上说:“昨晚,没,没看到什么人啊!”江伯走到他们面前又问道:“你们再仔细想想。”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说道:“对了,好像昨晚看见常野在院子里,他说自己拉肚子。”江伯愣了一下,随即喊下人把常野叫来。 常野被吊在梁上,打得皮开肉绽。江伯坐在一旁说道:“我早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说,你把钱放在哪里啦?”几个下人拿着棍子站在一旁,常野一声不响。 江伯说道:“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出来!”随即吩咐下人到常野屋里搜。说着,他起身出了屋门。 江伯匆匆走进客厅。夏鱼儿和秋儿正在议论,“太太,偷钱的贼找到了!” “谁?”夏鱼儿问道。 “是常野干的!” 夏鱼儿一惊:“是常野干的?怎么发现的?” 江伯又说:“今儿一天,我一直在下人那里查。后来两个巡夜的人说,昨晚看到常野开门出去的,回来后慌慌张张,说是闹肚子出去了。我赶忙找到常野,开始他不承认,我让人吊起来打,才打几下,他就承认了,说钱是他偷的。” 夏鱼儿一脸惊诧和失望,疑惑道:“不会是……屈打成招吧?” 江伯连忙说:“不会!太太,这事冤不了他,从他进薄家大院,我就不放心,专门嘱咐人巡夜时注意他的动静,昨天夜里果然发现了他的行迹!太太,人不可貌相。他是刻意讨你喜欢呢,我一直觉得他来薄家是黄鼠狼进宅子……” 夏鱼儿不耐烦地摆摆手:“这要人赃俱获才算数呀?这里头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江伯解释道:“太太,能有什么隐情?无非存着侥幸心,想事情过后再取走这笔钱,你就是把他赶走,这二百三十块大洋也够他花一阵的了。” 夏鱼儿沉吟着:“你好像都想到了,也有道理。可我总觉得有些蹊跷。走,你带我去看看。“ 在常野住处,门外挤了很多人,都很兴奋的样子。屋内,常野仍被吊着,痛苦不堪。 小文得意洋洋围着他转:“常野,这下露馅了吧?快把钱交出来吧!交出钱来,本姑娘可以给太太说说情,绕你不死。虽说现在是民国了,不准私设公堂,可他们愚昧啊,不听我的。你要是再硬撑下去,犯下这么大个罪,按家法可以打死你的!“ 常野一言不发。外头有下人喊:“打!打死他!” 夏鱼儿和江伯匆匆走来,下人们赶忙敛声,闪开一条路。 夏鱼儿进屋,抬头看常野浑身是血,惨不忍睹,似乎有些不忍,说:“先放下他来!” 江伯只好示意下人,下人们很快解开绳子,把常野放了下来,但浑身仍然捆着,不能动弹。常野躺在地上。小文上前摸摸常野的伤,装模作样的摇摇头:“可怜啊!” 夏鱼儿冲小文喝斥:“出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小文哼一声走了。 夏鱼儿看着常野,表情复杂地盘问他,常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却拿不出钱来,夏鱼儿有些疑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但又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这时薄剑兰喝得醉醺醺地进了大门,在黑暗中一跌一撞。看门人赶忙扶住他:“少爷,你可回来了,家里出了大事啦!昨夜账房的钱让人偷了!” 薄剑兰看了一眼,马上反应过来:“噢……这事啊,我……知道。”说完,他歪歪扭扭走了。薄剑兰经过常野的小屋,发现常野住处围了许多人,他踉踉跄跄跑过去,心想怎么这么多人啊? 有下人忙过来扶住他说道:“少爷,常野偷了账房的钱,正审问呢。” 薄剑兰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挤进常野屋里,看常野被捆绑着,遍体鳞伤,生气道:“你们为什么……把他打成……这样?” 江伯说道:“少爷,常野偷了账房的钱!他自己承认的。” 薄剑兰走过去,踢了常野一脚:“你……真地承认啦?” 常野点点头,薄剑兰指指常野:“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傻瓜!钱不是你偷的……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 江伯吃惊地问:“少爷,你说什么!钱怎么不是他偷的?” 薄剑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说道:“告诉你们吧,钱是我……偷的!和常野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常野松了一口气,泪水又流出来。 江伯忙说:“少爷,你喝醉酒了,别乱说!快把少爷送回房去!” 两个下人忙上前扶住,薄剑兰挣开了,说:“我没醉,你们快把常野放了!这事真地和他没关系!昨夜,我去账房,先撬门……没撬开,又去撬窗,一撬……开了,我就跳进去,撬开抽屉,拿了钱……一共是……二百三十块大洋……对不对?我拿着钱,我去找小青……可小青不跟我走……她不走,我就去……喝酒,把钱都花了,花了……” 夏鱼儿已气得浑身发抖,面色惨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畜生!来人把他给绑起来” 薄剑兰被绑在客厅的柱子上,嘴角被打出血来。客厅门紧锁着。江伯在走廊里急得团团转。四个下人守着大门,面无表情。 薄剑兰在客厅里挣扎着喊:“江伯,快把我放了!” 江伯扒在门缝上,愁眉苦脸地:“少爷,没有太太的话,我不敢放你啊!少爷,你说你把这事弄的,怎么能偷家里钱呢,要钱你说话么!连我也落了一身不是,错怪了常野,把他打成那样……” 常野躺在自己的床上,赤着上身。春儿端着药水,夏鱼儿正细心为他伤口涂抹药水。常野疼得咬牙切齿,却不肯呻吟。 夏鱼儿心疼地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不是你干的,为什么要承认,白白挨了这一顿打。” 常野答道:“太太,我夜里起来……解手,无意间发现有个黑影在后院……一晃,我以为来了贼,就匆忙开门追了上去。后来发现是少爷……撬窗户,就明白了,赶忙回到自己屋里。天明江伯追查,一个一个问下人,有的还挨了打。我就想,自己担起来算了,免得少爷挨打,也免得下人们受牵连……” 夏鱼儿感动地说:“常野,叫我说什么好,说你傻吧,你比谁都聪明,连那种谁都没见过的轮椅都会做;说你聪明吧,连这样白挨打的事你也敢担! 第23章 你说你是聪明,还是傻?说说看!” 这时,江伯走进来,低声问:“太太,少爷还在客厅里绑着,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把他……放了吧?” 夏鱼儿板起脸:“不放!饿他三天再说。” 这时常野艰难地爬起来,突然跪在地上:太太,放了少爷吧!不然,我这顿打……就白挨了。 夏鱼儿叹口气:“你为他担过,伤成这样,还为他求情?” 她摇摇头,又长叹一声。这时,美娟突然进来。板着脸说:“我刚一到家,就听说你把兰儿绑起来了,我去看了看,他都流血了。你……你好狠心!”她说着流下泪来。 夏鱼儿说:“弟妹,你走了那么些天,好多事不知道。兰儿太气人了。” 美娟说:“我不管!你快让他们把兰儿放下来。我们孤儿寡母的,自己不疼自己,还有谁疼我们!” 夏鱼儿无奈地点点头,江伯不等她说完,答应一声忙跑去了。 美娟从常野那里出来,正好碰见小文哭着跑出小院。 美娟拉住她问:“小文,你怎么了?” 小文挣开美娟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美娟看着小院里任凭风的房间,顿时明白了几分,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下人们乱七八糟的议论那么多!不行,得想个法把任凭风轰出薄家,要不然小文非出事不可!” 次日在后院厢房,任凭风正躺在床上休息,薄小文端着个小钵走了进来,“任叔,快起来,喝汤。这是银耳燕窝汤,补血的。” 任凭风说道:“晚饭时不是刚吃过黑鱼汤吗?你也说是补血的,后来又拿了水果来,现在又是什么汤,我怎么吃得下那么多东西!” “这不一样,燕窝汤是最补的。我守在炉子边熬了一下午呢。”说完小文坐到任凭风床边,放下汤碗,亲昵地推着他:“快起来,趁热喝,多少喝两口也好……” 突然,房门砰地被推开了,美娟怒气冲冲跨进门来:“这算怎么回事,任凭风,她小文人小不懂事,你这个当叔叔的也不懂规矩吗?你这是养伤还是勾引人家女孩儿?” 任凭风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你胡说什么!” 美娟大叫:“怎么是胡说?我一回家,就听人议论纷纷。这两天又亲眼看到你们成天厮混在一起。你如今伤也好了,还想赖到哪一天!” 小文早在一旁拉住美娟,这时更是着急地把她往门外拖。愤怒地说道:“你疯了,干妈,我们快走。” 小文和美娟走后,任凭风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也许自己是该离开这个是非地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夏鱼儿的房内请辞,夏鱼儿惊讶地问:“你要走?你的伤还没全好。我听江伯说了,是不是美娟找你闹了?她那个人啊,草包脾气,不用理她。” 任凭风答道:“好得差不多了,南昌那边还有人在等着我。我是该走了,天天躺在床上,早就心烦了。” 夏鱼儿指指他肩上的包裹:“看来你是连天亮都等不及了,准备马上就走?这算是来和我告别的?” “不是告别,是来请求你。”任凭风上前,一把握住夏鱼儿的双手:“鱼儿,跟我一起走吧。” 夏鱼儿吓一跳:“跟你走?” “对。我和你说实话,我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因为舍不得你,又留了下来。现在我想好了,我们两个一起走,从此找个清静地方舒舒心心过日子。” 夏鱼儿说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能?我们两个真心相爱,你就该跟我走!” “你说得简单,我这一走,小文、小桃怎么办,兰儿怎么办,薄家的窑怎么办,窑上那么多工人怎么办?” 任凭风有些急了:“你一口一个怎么办,依我看,这些都很好办。只要你把我放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那就什么难处都没有了。” 夏鱼儿哀怨地说:“你太不了解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心了,何况现在我还担着薄家窑业这付重担,我不像你,一匹马,一个包袱,随便走到哪,歇下来就是个家。” 任凭风握住夏鱼儿说:“鱼儿,你是要那些你丢不下的负担呢,还是要我?” “凭风,别逼我,反正我是没法就这么跟着你一走了之的。”夏鱼儿无奈地说。 任凭风呆呆地看着夏鱼儿,好久才开口:“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 夏鱼儿摇头:“不行,我不能走。” 任凭风不再说话,转身就跨出房门。夏鱼儿追到房门口,倚在门边,眼泪潸然而下。他又何尝不想与任凭风远走高飞,抛开这一切的烦恼,可是,在景德镇她有太多太多的牵挂和责任,她实在是不能走啊! 九 任凭风正和日本南昌中转站的站长宫本对坐饮酒,商量一下生意上的事。他们谈笑风生,好不热闹。正在这时,楼下传来薄家送瓷船队的管事李师傅问话声:“请问,任凭风任先生是住这儿吗?” 任凭风听到叫声连忙对宫本说:“有人找我,请宫本先生稍候,我去看一下!”说着出门,正碰上李师傅后面还跟着小文。 忽然发现一身男孩子打扮的薄小文,任凭风很是惊讶。薄小文调皮地一笑,骗他说是母亲派她来押送船队的。任凭风不大相信,询问身旁的李师傅是否属实。 李师傅有些支唔,转脸看小文正冲他噘嘴使眼色,忙点头:“啊……啊……是的,是的。” 任凭风看了看他们俩,将信将疑,说:“噢。来来,先到我房里坐吧!”他转脸对店小二说:“小二,再给我开一间房,要安静一些的!” 任凭风带二人进了房间,只见宫本先生正坐在房间里等候任凭风。任凭风把小文带来后向她介绍:“这位是日本南昌中转站的。。。。。。”还没等话说完,小文就认出是宫本,宫本很是惊讶,任凭风也有些吃惊。原来宫本曾经去景德镇买过瓷器。小文的记忆力很好,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看到大家都很吃惊,她很是得意地说道:“我呀,有记忆的天赋,凡是到景德镇去过的,一只兔子我都认得!” 任凭风听到她在宫本面前这样说话有些不满:“小文,怎么说话!” 宫本笑道:“没关系的,薄小姐性情爽直,我喜欢。任先生,你有客人,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说着就往外走。 任凭风送到门口后回到房内问他们什么时候到的。 李师傅答道:“我们下午就到了,人货还在城门外等着呢,大小姐非要马上找你,一直找到现在。我得赶紧去接货,他们肯定等得急了。” 任凭风想了想对小文说:“也好。太晚了,会关城门。今晚委屈吃点,明天我给你们接风洗尘。小文,待会你先住下,我陪着李师傅去接他们!”小文不高兴地说了一声:“好吧。”任凭风和李师傅匆匆吃了几口就赶了出去。 客栈外,李凤白一个人披着斗篷,注视着楼上任凭风住的房间。她原来只想让杨八爷教训一下任凭风,却没想到杨八爷竟然把凭风给打伤了。她心中不免对任凭风产生一种愧疚之情,毕竟任凭风还是她最爱的人啊。所以当她听说任凭风去了南昌,她就忍不住地跟了过来。可是她站在客站下面半天都没有勇气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想了想叹了口气,回头走了。 李凤白刚拐过街角,突然发现前面有个戴墨镜,礼帽压得低低的男子,和杨八爷一起走进一栋楼里。仔细一看,李凤白不禁自语:这不是何家墨吗?他怎么和杨八爷在一起?她想了想,返回身来到兴隆客栈问店小二:“任凭风先生在吗?”店小二说任凭风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李凤白失望地走出客栈大门,这时正好看到任凭风从那头走来。她站住了:“凭风……” 任凭风看到李凤白有些吃惊:“凤白,你怎么在这儿?” 李凤白二话没说就凑近任凭风耳边说着…… 只见任凭风对着她吃惊地说:“你真的没看错,是何家墨?” 李凤白肯定地点点头。 任凭风皱着眉:“他俩怎么会在一起?你说那地方是前街18号?好,我会留意的。你什么时候来南昌的?来办什么事?” 李凤白答道:“听说小文跟着船队来南昌,我就知道她又要来缠你,所以就跟了来,我是怕你……还有就是我要来南昌买些东西。” 任凭风笑了笑:“君子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就放心吧,我看你还是早点回景德镇吧。” 李凤白有些不高兴:“不用你赶,办完事我自然要回去的。”说完转头就走,任凭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送走李凤白,任凭风守在前街18号,想看看有什么动静,可是一直不见人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八爷的手下水根和另一个人朝18号走来。 只见水根笑着和那人说:“真好笑,薄家那个残废小姐竟然要嫁给下人常野了,而且听说,这是薄家大太太夏鱼儿的主意。” 那人说:“是吗?小姐下嫁佣人,这真少见。” 水根答道:“残废人不值钱呗。要我说那算个什么小姐,连个女人都算不上,其实常野还亏了呢。”说完两人嘻嘻哈哈说笑着走进了18号。任凭风听得都呆了,随后急忙转身离去,来到李凤白住的小旅馆。李凤白见到任凭风打着哈欠问:“什么事那么着急?我都躺下了,非把我叫出来。” 任凭风焦急地说:“你马上回景德镇去。现在,马上就走。我有封急信要马上送回景德镇,想来想去,只好请你帮忙。” 第24章 李凤白看到任凭风如此焦急,有些不忍,爽快地答应道:“看来不帮是不行咯?把信拿来吧。” 任凭风交给她一个信封:“一回到景德镇,你马上想法儿送到薄家去,交给夏鱼儿。” 李凤白一听是夏鱼儿,恼怒地不接:“又是夏鱼儿,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我可不想当你们的传信人。” 任凭风解释道:“我不想见她。可这是件关系到小桃的事,我不能不管。” 李凤白听到任凭风如此一说,忽然笑了:“真的?你真的不见夏鱼儿了?” 任凭风点头。 于是李凤白接下信件:“好,这信我帮你送了。我现在连夜就赶回去,后天保证这封信出现在夏鱼儿面前。” 这时,他俩身后突然响起何家墨的声音:“哈哈,在聊什么呢?看你俩这亲热劲儿!”李凤白有些吃惊,随即朝他一笑:“哦,何会长,对不起,我有点急事,不能陪两位了。”转身就急急忙忙地回旅馆去了。 任凭风看了何家墨一眼问:“何先生,什么时候来南昌的?你是和杨八爷一起来的吧?” 何家墨一惊,结结巴巴地说:“杨……八爷?” 任凭风接着说:“是啊,没想到,何会长和北帮那么熟……” 何家墨装作满不在乎地说:“你误会了,任先生,我是为商会的事来的。杨八爷那种人,就是在景德镇迎面遇上,我都懒得打招呼。”任凭风有些狐疑地看着他,看得何家墨心里直发毛,只好赶快找了一个原因离开。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任凭风笑了笑也向客栈走去。 夏鱼儿正在庭院里浇花,江伯在一旁帮忙。夏鱼儿陷入了沉思,自从她宣布了要把小桃许配给常野,就遭到了全家上下的反对,先是江伯,然后又是美娟。其实她原来也没想过要把小桃许给常野,可是常野这孩子看起来也挺老实的,自从来到薄家后就吃了了不少苦,夏鱼儿实在有些不忍,想给他一些补偿。那天把他叫到客厅谈了一次,觉得他也有这个意思,自己转念一想,自己的一双儿女实在是不争气,还不如这个外人。而且自己也累了,把小桃许给常野后她就打算把家业也交给他们俩,自己好颐养天年。 夏鱼儿正想着心事,秋儿从外面进来:“太太,这儿有给你的一封信。” 夏鱼儿拿过信封,一看是凭风的字迹,她有些激动,忙拆开信看,边问:“这信是谁送来的?” 秋儿答道:“三春茶楼的李老板娘,我刚好要出门,她就交给我了。” “李凤白?”夏鱼儿的眉头一皱。她匆匆看了一眼信纸,原来任凭风的信中也是劝她不要把小桃许给常野,夏鱼儿见凭风也是如此不理解她,还和李凤白混在一起,不禁生气地说:“我们薄家的事用不着他管!江伯,你去祠堂布置一下,明天我们全家去祭祖。”江伯看了夏鱼儿一眼,也不敢违抗,但是他想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少爷喊回来,要不薄家的家业真的要完了。 当晚,江伯就深一脚浅一脚摸到火神庙院内找薄剑兰,自从剑兰被母亲毒打以后就赌气再一次离开了薄家,又住进了火神庙里。只见庙里到处黑咕隆咚。江伯不停地叫道:“少爷,少爷,薄少爷!” 庙内,三毛、华子、牛儿和薄剑兰并排躺在一张破席子上。三毛听到叫声,一骨碌爬起,推推薄剑兰:“少爷,少爷!有人叫你!”薄剑兰躺着不动,心想能有谁啊,翻个身又睡去了。江伯提着灯进了庙门,往地上照了照,到处一片破败、肮脏。薄剑兰和三个少年躺在地上,形同乞丐。江伯十分难过的样子,哽咽道:“少爷,你……怎么能……睡在这种地方?” 薄剑兰极不情愿地坐起,神情黯然:“江伯,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江伯着急地说:“少爷,快跟我回家吧!再不回家,万贯家业都是人家的啦!” 薄剑兰一愣:“什么意思?” 江伯伸手拉起他,大声说:“快走!到家我给你细说。” 薄剑兰不走,问:“我母亲让我回家吗?” 江伯急了:“傻少爷!那是你的家,谁能不让你回去?你母亲为你拿账房钱的事,生气不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认个错啊?” 薄剑兰猛地挣开手:“让我认错?我不回去!” 江伯愣了愣,突然跪倒,老泪纵横:“少爷!我在你们薄家几十年,老爷临死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一定要帮你母亲把你们兄妹抚养成人,让你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继承薄家瓷业。可老仆无能,照料无方,致使你今日有家不归,眼看万贯家业旁落,我就是死了,黄泉路上,也无颜见老爷啊!” 薄剑兰见状,也十分悲凄,慌忙跪在江伯对面,双手搀扶起,哽咽道:“江伯!……我跟你……回家,还不行吗?” 江伯擦擦泪,高兴地:“哎!这就对了!少爷,这就对了!”拉起少爷就往外走。 第二天在祠堂内,庄严肃穆。夏鱼儿在给祖宗牌位上香。江伯站在一旁伺候,神色不安。薄剑兰、小桃、跪在前头。后头是常野、春儿、秋儿等十几个下人。夏鱼儿上完香,转身跪下,带领大家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冷冷盯了儿子一眼,说道:“今天守着祖宗和老爷的灵位,我要决定两件大事!” 江伯盯了薄剑兰一眼。薄剑兰茫然而复杂的目光。 夏鱼儿说:“第一件事,我答应把二小姐许配常野,待秋后择日完婚。” 小桃面颊羞红,局促不安。常野不动声色,江伯轻轻摇摇头,一脸无奈。 夏鱼儿接着说:“第二件事,我决定把薄家制瓷秘籍传给二小姐小桃!” 此言一出,所有下人都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夏鱼儿。这时江伯走前一步朗声说道:太太,薄家制瓷秘籍历代都是传男不传女,您不能坏了规矩!又转脸向薄剑兰大声说:“少爷!你说话啊!”薄剑兰咬住唇,一言不发,似乎十分沮丧。江伯看了他一眼气恼地:“嗨!”了一声。 夏鱼儿冷冷地说:“江伯,这是在薄家祠堂,说薄家的事!” 江伯一时张口结舌,呆在那里。夏鱼儿转身从灵位后,变戏法一样取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盒。众人惊诧的目光。常野闪过一丝惊喜贪婪的眼神。 夏鱼儿说:“常野,你过来!”常野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桃儿身体不好,秘籍暂时由你保管。这部秘籍天书一样,并不好懂。从现在起,你可以和桃儿共同研习,尽快学会制瓷秘术。记住,千万不要弄丢了!” 说着把木盒交给常野。常野伸手接过,手有些发抖,磕头道:“请太太放心,我丢了性命,也不会丢了秘籍!” 众人大惊失色。夏鱼儿似乎并不理会,说:“大伙散了吧!”众人迟疑着纷纷起身离去。秋儿背起小桃,常野怀抱盒子,随后走了出去。 江伯僵立在那里,愤怒地看着夏鱼儿,突然跪倒在灵位前,哭道:“老爷!我有负你的重托啊!……”薄剑兰跪在那里一直未起,此时看着父亲的灵位,也突然放声大哭:“爸!……”夏鱼儿停下脚步,随即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出灵堂。 薄剑兰失神落魄,走进一条巷子敲开房门。小青一打开门,见他神情呆滞,大吃一惊,一把拉进来:“薄少爷,你这是怎么啦?为什么要约我在这儿见面?” 薄剑兰一言未发,颓然坐下。小青返身关上门,坐他身旁,柔声问道:“剑兰,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薄剑兰呐呐道:“我母亲把小桃……许配给常野了,还把薄家几百年制瓷秘籍传给了他们……那里面还有制作青花日月盅的配方呢。” 小青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没说出话来。许久,才小心劝道:“剑兰,你别……太难过了,你不是一向很不在乎的吗?” 薄剑兰看住她,忽然,痴痴地笑起来:“嘿嘿……嘿!……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无所谓,一部秘籍……一部天书……有什么呀,他就是看了也造不出日月盅来!我现在还有你,对不对,小青……” 小青含泪点点头,抱住他,轻声说:“剑兰,咱们不说这个了,啊!咱们今夜……就不要走了,好不好?”薄剑兰愣了愣,忽然流出泪来,一把紧紧地抱住她。薄剑兰和小青各自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紧紧拥抱在一起,吹灭灯倒在床上。 天还没亮,小青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屋子,她决心已下,要离开景德镇。她怕陷入与薄剑兰的感情不能自拔,又自责无法完成父亲李麟清的遗愿。现在薄家的秘籍落到常野手中,制作青花日月盅的期望更是完全落空。自己还在景德镇干什么呢?昨晚是与薄剑兰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从今天起她就要去道观了。临走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剑兰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日清晨,薄剑兰倦倦地醒来,忽然发现小青不在房内,不在意地叫道:“小青,小青!”薄剑兰翻身起床,拉开门,伸头看看外头,不见小青的影子,疑惑地转向房内,忽然发现桌上放了一封信。急忙拿起:剑兰,谢谢你那么看得起我!因为我,你和家中闹翻。我本来早就想离开你,却一直无以回报,犹豫至今,终于酿成你家中如此重大的变故。我昨夜已把女儿身给了你,就算一点报答吧。我现在必须走了。剑兰,你是个好人,充满了自己的梦想,可现实是很残酷的,离开家,你就一无所有,想做好事都做不了。再说,薄家几百年瓷业不能到你这一辈失传,制瓷是一个多么美丽的事业,你没有理由不热爱它! 第25章 我相信,只要你回到家中,踏踏实实帮你母亲做事,还会取得她的原谅。你我缘分已尽,不必找我。小青叩首再拜。 薄剑兰呆呆地坐在那里,一片茫然。 突然,外头响起敲门声,薄剑兰一跃而起,急忙跑过去拉开门,却是江伯站在门外。江伯十分憔悴的模样,快步走进来,回身掩上门,看看房内问:“小青小姐呢?” 薄剑兰看看手中的信,无精打采地坐下。 江伯明白了,说:“走了也好,少爷,你对得起她了。我昨晚一夜没睡觉,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你必须振作起来,这么大的事,你不能不在乎,你必须把制瓷秘籍夺回来!如果在你妹妹手里,倒也罢了,但在一个外人手里,就危险了!” 薄剑兰有气无力地说:“怎么夺?去找常野要回秘籍?” 江伯摇摇头:“没有你母亲的令,他是不会给的。我昨晚见他接过秘籍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可见他多么想要。我现在越发怀疑,常野进薄家,是个阴谋!” 薄剑兰一惊,抬起头来问:“你是说他本来就是奔秘籍来的?” 江伯点点头:“完全可能!” 薄剑兰后悔道:“那也是我当初引狼入室啊!” 江伯安慰道:“少爷,现在想来,很可能是个连环套,说不定根子就在司马弓那里!你想想,常野是从司马弓那里来的,我心里一直不踏实。不过,这事还没有证据。现在当务之急,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要首先赢得你母亲的心,只要你母亲回心转意,事情就会有转机!” 薄剑兰呐呐道:“这也太复杂了。可我该怎么做呀。” 江伯沉吟片刻:“回家!必须先回家去。小青已经走了,你大模大样回家去,像个少主人一样回家去!操持窑业和家务,没人能赶你出来。过些日子再说。秘籍看来急切间不可能拿回来。我会留意常野的,我还托人给任先生送信……” 薄剑兰不满地说:“找他干吗?我们家的事我会负责。” 江伯只好说:“好了好了,这你就甭管了,早点回家去要紧。” 薄剑兰想了想:“那好吧!江伯,你先回去,我把外头的事料理一下就回家!” 江伯听他这么一说,很是高兴,在他肩上砸了一拳头:“振作起来,我会拼了老命帮你!” 送走江伯,薄剑兰来到庙里,与三位小伙伴告别,薄剑兰看着他们:“小青姑娘已经离开景德镇走了。不过,我一定要设法打听到小青的去处,我要找她。这几天,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我必须回家去住了。”说着,从腰里掏出一小袋大洋放到桌上:“这些钱你们先花着。我一时不能陪你们了,如果有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只要我回家,以后不会缺你们钱花的。没事好好练武。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开个武馆,请一些武林高手来教咱们!” 三个人高兴地说:“太好了!” 这时三毛说:“少爷,你早该回家了!你不回家,我们心里也不踏实啊!” 薄剑兰笑着点点头。往外走去,华子等三人送薄剑兰到巷子里,挥手告别。 正在这时,背后的巷子里传出一阵女子的尖叫声:“救命啊!……”三毛听到大叫一声:“薄少爷!快回来,有人喊救命!” 薄剑兰也听到了,急忙回头,说:“走!” 几个人奔向身后的巷子。 原来是三个北帮的流氓,正想调戏彩云。彩云竭力挣扎呼救。薄剑兰四人见状冲了过来,看到是彩云,大叫一声:“住手!” 三个少年同时拔出木刀。三个流氓一愣,突然大笑:“又是你们?就凭这几把木刀?”三少年毫无惧色,挥刀砍去。流氓放开彩云,拔刀就砍,三人的木刀顿时被削成两截。薄剑兰急忙拔出宝剑,冲上前去,一阵砍杀,削断流氓两把刀。突然彩云叫起来:“快跑!那边又来几个北帮的人!” 薄剑兰回身看又有三个流氓跑来,忙拉起彩云,喊道:“三毛!快跑!”几个人拼命跑去。六个流氓随后紧紧追赶。薄剑兰等人一直跑到镇外。北帮的人仍然紧追不舍。薄剑兰等人只好钻进深山里。北帮的人还在到处搜索。薄剑兰等人终于摆脱追赶,坐在一片树林里喘息。薄剑兰起身看着周围,突然说:“走!咱们今天索性在山里玩半天,到天黑再回去!”几个人笑道:“好啊!”他们纷纷站起身。 几个人有说有笑,爬上一个山坡。 三毛忽然说:“哎,薄少爷,我想起来了,前头深山里,有司马弓一座瓷窑哎!我们有一次在山里玩,无意间发现的。” 在一边的彩云忙说:“瞎说!我们家怎么在深山里开窑?我怎么不知道?” 薄剑兰也说:“不会吧。在这里开窑,不是舍近求远吗?” 三毛说:“真的,我们亲眼看到司马弓……先生来过的。” 彩云疑惑道:“你们说的是真话?” 三个人点点头:“肯定是真的!当时,常野还在你们家,他带常野一块来的!” 彩云一脸疑云,说:“走,咱们去看看!”薄剑兰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我们陪你一块去!”五个人在深山里钻来钻去,还没找到。 薄剑兰不禁问:“三毛,不会是迷路了吧,这么远了还不到?” 三毛说:“方向没有错,估计快到了!” 彩云已累得气喘吁吁,落在后头。薄剑兰等了一下,伸手拉她一把,说:“彩云姑娘,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看?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彩云喘息一阵,说:“我怀疑……我爸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薄剑兰笑道:“彩云姑娘,你怎么这么说你爸?他没这么坏吧!” 彩云犹豫了一下说:“薄少爷,你知道吗?评青花瓷王时,你家的参评瓷品被人换了。告诉你吧,就是我爸带人换的!” 薄剑兰惊讶地说:“不会吧?” 彩云说道:“千真万确。我爸亲口向我承认的。我当时本来就想告诉你家,那天小文也在场,她没当一回事,说她知道就行了,不让告诉你家。可我心里一直堵得慌。用假薄家瓷换真薄瓷,说明他一直在暗中仿造你们家的瓷器。深山里这座窑,很可能就是用来造假的。所以,我必须弄清楚!” 薄剑兰看着彩云,感动地说:“彩云姑娘,没想到你这么正直。我看咱们就别去看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 彩云往前走去:“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做人要堂堂正正。”薄剑兰只好跟上。眼露钦佩的目光。一行人爬上一座山头,远远看到一个地方在冒烟,华子指指:“到了!就是那里!” 彩云觉得人太多不好,就让三毛和自己一块去。于是两人迅速下山,钻入一片树林,刚钻出一片山林。已看到窑场。彩云带三毛快步走过去。彩云和三毛一直走进厂内,引得一群窑工惊奇。司马弓二徒弟金水慌忙走出,有些奇怪地迎上来:“彩云妹妹,你怎么来啦?” 彩云笑道:“来看看你们啊!你以为我是外人啊,我老早就知道,山里有咱们家一处窑厂,还是研制仿造薄家瓷的,就是没来过。现在学校放假了,我们一些同学相约来山里玩,我正好试着找找,还真让我找到了!” 金水警惕地说:“这件事千万别告诉你们同学,万一漏出风去,要惹大麻烦的!” 彩云笑道:“我懂。真惹了大麻烦,你们可以撒腿跑了,我和我爸可跑不了,倒霉的还是司马家。不过,你们也要小心一点。” 金水稍稍放心地点点头。 三毛站在远处,偷偷捡了一些碎瓷片放在兜里。彩云然后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二师哥,你也不要告诉我爸,我到山里来玩过。他最恨我乱跑,一天到晚不让出门,都闷死了!” 金水笑道答应,说完彩云挥挥手,带上三毛走了。金水望着远去的彩云还是有些疑惑。 回到薄家,薄剑兰就把下午看到的事情都告诉了母亲,夏鱼儿听完惊诧道:“此话当真?” 薄剑兰说:“我亲眼看到了那个窝点,彩云又进去探视了一番,千真万确。彩云要我立即告诉你!” 夏鱼儿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司马弓,原来一直暗中搞鬼!我饶不了他!” 江伯上前问道:“太太,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夏鱼儿脱口而出:“报官!” 江伯点点头表示同意,夏鱼儿叹一口气:“只是难为了彩云姑娘,这孩子和司马弓太不一样了。” 江伯趁机说:“太太,这次少爷也立了大功啊!” 夏鱼儿听出江伯的意思,转向薄剑兰说:“听说,你那个小青小姐走啦?” 薄剑兰低下头去默认,夏鱼儿犹豫了一下,问:“这几日,心里不好受吧?”薄剑兰不响。 江伯忙说:“太太,少爷他知道自己过去错了。你看现在,他懂得操心家中的事了。” 夏鱼儿淡淡地:“知道就好。回去歇息吧,明天一早,你去县城报官。” 薄剑兰有些面露难色,江伯忙劝说:“少爷,快答应下来,你是薄家少主人,当然要去。” 薄剑兰只好说:“好,我去!”夏鱼儿嘴角闪过一丝欣慰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薄剑兰就骑马穿街而过,一直出景德镇去了。司马弓在街上行走,远远看到了,有些奇怪:这一大早的,出镇干什么去?他摇了摇头,又向家走去,司马弓刚走进院门,后头有人低声叫自己。司马弓回头见是金水,十分惊奇。金水看看周围无人,拉他到墙角,低声说了一阵什么。 第26章 司马弓脸色很难看,原来那座窑被彩云给发现了,心中有些不安,这丫头不会把这事告诉薄家的人吧?想到这里他连忙叫人把彩云叫来,彩云有些不高兴的站着,司马弓怒斥着彩云,十分生气,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好事都给自己女儿给毁了,可是听说彩云还没把这事给露出去,又稍稍放下心来。彩云走后,司马弓想到今早看见薄剑兰出门,有些怀疑,但随即否定了自己,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多疑了,但是还是有些担忧。 江伯匆匆来到华阳客栈找到刚刚回来的任凭风,这些天来薄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想到此时能够帮薄家得也许只有任凭风了,见到任凭风,他双膝一软,竟要跪下去。任凭风连忙扶起说:“快快请起,有话里边说。”小二替他们关上房门,走了。任凭风房内,江伯向任凭风说着什么。 过了半晌,任凭风对江伯说:“真没想到我离开景德镇没几天,薄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还特意托人带信给你们太太,要她慎重考虑小桃和常野的婚姻,看来我的话她听不进去。” 江伯说道:“太太从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不过任先生,你的话她还是会听的,希望你多劝劝她。” 任凭风点点头:“我再试试吧……”话没说完,九叔推门进来说李凤白要来。江伯只好站起身先回去了,江伯刚走出房门,李凤白就进来了。话还没说两句就哇哇哭了起来,原来是为了小青的事,任凭风走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凤白,你要想开些……” 正在这时,何家墨领着夏鱼儿走到任凭风门外,他突然推开任凭风的房门,嘴里一边叫着:“全福,全福,是在这一间吗?” 房门被推开,夏鱼儿一眼看到,李凤白背对着门,靠在任凭风的怀里,任凭风轻拍着她的背 夏鱼儿和任凭风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呆了。何家墨心里暗暗得意,原来听说李凤白要来见任凭风,他特地安排了这出戏,他要让鱼儿彻底对任凭风死心,看来自己的目的是要达到了,见到此景何家墨连忙假惺惺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跑错房间了,打搅两位了。”他回身把房门拉上,领着夏鱼儿走进隔壁的房间,坐到桌旁。 看着夏鱼儿脸色煞白,何家墨笑道:“这个李凤白真有本事,看来是已经把任凭风钩到手了。不过,任凭风也太风流了。这次我在南昌,还看到他俩在旅店门前亲亲热热的。也不知是他俩约好了一起去的南昌,还是李凤白追着任凭风去的?”夏鱼儿板着脸说道:“我不想谈他俩的事,何会长,你有什么正经事就快说吧………” 十 何家墨和夏鱼儿坐在桌旁密谈着什么,但知道夏鱼儿发现了司马弓的造假瓷的窑厂,何家墨一脸紧张忙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夏鱼儿喝了口茶水:“让兰儿去处理吧。他今天一早已经去了县衙。” 何家墨一惊:“你们准备报官?” 夏鱼儿答道:“司马弓这么做,是我们造瓷行当最下流的勾当,应该让官府彻底来查办。” 何家墨沉思了一下有些惊慌,对于造假的事自己也有份啊,他想想了想对鱼儿说:“也好,不过剑兰太年轻了,办这种事没经验,得帮他一把,我这就去县里,打听一下情况。” 夏鱼儿并没有看出何家墨的心事,感激道:“家墨,又让你为我操心。” 何家墨笑笑拍拍夏鱼儿的手:“你看你看,又说客气话了,我不是早就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走出饭馆,何家墨就直奔县城,他要在薄剑兰报官前把他给拦下。来到县城何家墨就把江伯和薄剑兰拉到饭馆请他们吃饭,何家墨笑着对剑兰说:“我在县衙门有熟人,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薄剑兰一听高兴地说:“太好了!我正发愁,不懂这官司该怎么打呢。何会长,你也认为我们该告司马弓?” 何家墨一拍桌子装作生气地叫道:“当然,告他!司马弓太过份了,当然应该告他!”说完看了他们一眼,又接着叹了口气:“告状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又很复杂!” 薄剑兰不懂问:“何会长,这话怎么讲?” 何家墨说道:“说简单,到县衙门,递上状纸,就算把司马弓告上了。说复杂嘛,你得准备三年时间打这场官司。薄少爷,你们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啊。现在是民国之初,时局很乱,很多官员都是临时委任的,干一年半载,甚至一月半月,说不定就走人。案件还没办就成了积案,压在那里,三年五年都找不出来。任上的事都办不完,前任的事谁还问?” 薄剑兰忙问:“现在国家怎么乱成这样?” 何家墨又说:“一言难尽,说多了你们也不懂。另外,要想打官司,还需要花钱,花大钱!”他叹口气又说:“放到官司上,钱就不是钱喽。钱是水,往衙门里流吧!像你们这种官司,我估计,没有三千、五千大洋,没法打!” 薄剑兰大吃一惊叫道:“怎么会要这么多钱?” 江伯也说:“何会长,你不是吓唬人吧?” 何家墨看他们不相信,忙说:“吓唬人?我说给你听,像你们两家,都是有钱人,衙门不会放过,吃了原告吃被告,两家比着往里砸钱吧!你刚把钱送上去,他又送上一笔钱。你送,他也送,等送得差不多了,得!一纸调令调走了。你不是想打赢官司吗?这新上任的官,你还得接着送!……” 薄剑兰眉头一皱,急道:“那得送到什么时候啊!” 何家墨接着说:“没时候!而且送到最后,把你家底那点存钱送光了,还可能没有任何结果。话说回来,就是有了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打官司就争‘是非’两个字。打赢了,花三千、五千大洋只赢一个字‘是!’打输了,也花三千、五千大洋,也赚一个字,还是个‘非’字!” 薄剑兰不禁拍案而起:“官场就这样腐败吗?!” 何家墨笑了:“薄少爷,你以为官场是青天呀?老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还是清知府!要是个昏官、贪官呐?无底洞!古今一理啊!” 江伯问:“何会长,照你这么说,官司没法打啦?” 何家墨叹口气,故意说道:“我真想帮你们打这个官司,我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可我太知道衙门内幕,我不能不把这些告诉你。要不要打这个官司,薄少爷,还得由你定。你真要打这个官司,我义无返顾,帮你找找路子,少花点钱财,都能办到!” 薄剑兰沮丧地说:“哪耗得起啊?时间、钱财、精力,都耗不起啊!” 见到薄剑兰上钩了,何家墨有些高兴,又添油加醋地说:“是啊,世事险恶。人生在世,不是常常要出一口气,而是要忍一口气。你想出一口气,事后发现,结果比原来还糟糕。”说完,看了看他俩的表情,又说;“想治司马弓,还是有办法的。” 薄剑兰忙问:“什么办法?” 何家墨笑道:“不出景德镇,就可以治他!” 江伯和剑兰十分纳闷地看着他,何家墨又说:“这件事,是由商业纠纷引起的。我现在是景德镇商会会长,我来出面找司马弓,让他停止造假,让他赔偿损失,还要叫他赔礼道歉!” 薄剑兰吃惊道:“何会长,这能办到吗?单是让他赔偿就很难,司马弓可是铁公鸡呀!” 何家墨看到薄剑兰完全中了自己的圈套,十分高兴,笑道:“事在人为!薄少爷,你就开个价吧,让他赔偿多少?” 薄剑兰沉吟片刻说:“何会长,谢谢您的指点。这件事我还要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再给你回话,你看如何?” 何家墨点点头称好,说完三人都笑了。 回到家中,薄剑兰就开始与母亲商量起来,夏鱼儿沉吟半晌故意对剑兰说:“何家墨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一步跨出去,也许是坦途,也许是无底洞。你看呢?”她想剑兰也不再是吃奶的孩子了,这次对他也是个锻炼。 这时江伯上前说道:“太太,其实少爷在回来的路上,已经作出判断了。” 夏鱼儿点点头说:“说来我听听。” 薄剑兰看了母亲一眼,说:“何会长所说的衙门黑幕,对我们有警醒作用。打官司要费时、费钱,与其旷日持久,费时费钱打一场没有成算的官司,[奇+書网*qisuu.]不如让何会长居中调停。因为司马弓理亏,调停下来,结果不会太差。咱们争个理也就够了,赔多少,倒是无所谓的。” 夏鱼儿看着儿子分析的如此有道理,不禁面露欣慰之色,却故意说:“你准备开价多少?” 薄剑兰想了想:“三百大洋,够了吧?” 夏鱼儿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不能狠一点!想做个男人,就要先学会狠一点!三千大洋,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就这么说!” 薄剑兰大吃一惊:“妈!这也太狠了,看在彩云姑娘的份上……” 夏鱼儿说道:“那是另一回事!” 薄剑兰又说:“太多了,司马弓也不会同意啊!” 夏鱼儿笑笑:“何家墨会劝他同意的。” 江伯似乎也觉太狠了,说:“太太,咱们拉拉硬弓是应当的,可不会……把弦拉断吧?” 夏鱼儿看着剑兰说道:“兰儿,这张弓就交给你了。” 薄剑兰想了想:“好吧!妈,我这就去何会长家回话!”转身就走,夏鱼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剑兰走后,江伯停顿了一下对夏鱼儿说:“太太,您看,少爷也回来了,况且他现在也知道自己错了,您就不能原谅他吗?” 第27章 夏鱼儿叹了口气:“其实我的气早就消了,毕竟他也是我心头的一块肉啊,看他这几天也算诚恳,我很欣慰!” 江伯见太太已经原谅少爷了,连忙说道:“那秘籍。。。。。。。。” 夏鱼儿明白江伯的意思,说道:“其实我那时也是一是冲动,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悔,常野毕竟是外人啊!” 江伯点点头:“按照祖宗的规定,只要剑兰在就应该传给他啊!” 夏鱼儿面露难色,说道:“可是我已经把它给了常野了。” 江伯笑笑说:“这并不难。。。。。”说着凑近了夏鱼儿耳语着。 深夜,何家墨来到司马家,他端坐在客厅等着司马弓。不一会儿,司马弓一边穿衣服,一边急急走来。 何家墨寒着脸:“怎么,司马先生都睡了?你倒睡得安稳啊!” 司马弓着急道:“何……何会长深夜来访,有何大事?” 何家墨夸张的叫道:“司马,准备坐大牢吧!” 司马弓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何家墨说道:“薄家去县衙门把你告了!” 司马弓一惊:“为什么告我?” 何家墨冷笑:“司马,到现在,你还装傻呀?一是告你青花瓷王评比偷换薄家瓷,二是告你深山设窑造假,这两样罪名,都足以让你坐大牢!” 司马弓气愤地说:“他们有什么证据!” 何家墨说:“他们当然有证据。偷换薄瓷是你女儿亲口告诉人家的;深山造假,又是你女儿和薄家少爷亲自去探察的,人证物证都在,铁证如山。” 司马弓气得七窍生烟,顿足道:“嗨!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女儿!转身就要去找彩云。” 何家墨忙喊住他,冷笑一声:“你把你宝贝女儿碎尸万段都晚了。” 司马弓又转回身来,对着何家墨说:“何会长,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要坐了大牢,你也清净不了!” 何家墨一笑,从袖筒里掏出六根金条,放在桌上:“我不就是收了你三根金条吗?现在我情愿还你六根。” 司马弓狰狞一笑:“你也晚了!到了大堂上,我没法不供出你来!你现在把金条还我,没用!” 何家墨反问:“谁能证明你送了我三根金条?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在你这里当然承认,可到了大堂上,我就不会承认了!你口说无凭,抓不到我什么的。” 司马弓嘲讽道:“在大堂上,人家要问我怎么进的商会库房,钥匙是谁给的,我该怎么回答?” 何家墨:“还要什么钥匙?你说扭坏锁进的库房,不是简单得多吗?这样也省得连累别人。人家要查看现场那就更简单,我准备一把坏锁放在商会不就得了!人家要问我为何明知有人扭坏锁,从中作弊,却不报官,我就说是下人害怕有失职之罪,一直瞒着我,"奇-_-書--*--网-qisuu."一直到对簿公堂,我还蒙在鼓里。这点失察之过,是可以不予追究的。” 司马弓气得张口结舌,他没想到何家墨如此狡猾,他指着何家墨说:“何家墨,你……真是打算洗清自己,让我坐大牢了!” 何家墨话锋一转,笑道:“司马,我要是想让你坐大牢,就不会深夜来找你了。先别那么猴急,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司马弓一听有转机,马上坐下:“怎么?还有办法?” 何家墨说道:“薄家少爷和江伯昨天一大早去县城告状,正好在街口被我碰上!你说险不险?一听说是这事,当即被我留住吃饭,席间百般劝说阻止,最后他们薄家答应调解!” 司马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天爷,你吓死我了!谢谢何会长搭救之恩,我会加倍报答你!” 何家墨又说:“不过薄家要求有这么几条:第一,毁掉深山那口造假窑厂,停止造假;第二,要你公开赔礼道歉,放弃青花瓷王称号;第三,赔偿这两件事的损失!……“ 司马弓急不可待地:“他们要我赔偿多少?” 何家墨眼珠一转,伸出五个手指头。 司马弓问:“五百大洋?” 何家墨说:“五千大洋!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司马弓弹簧一样跳起来:“让他们杀了我吧!不行,我宁愿去坐大牢!要知道,五千大洋我就破产了!” 何家墨微笑道:“你以为坐了大牢就不让你赔啦?那就更厉害!到时候,官府把纸条往你大门上一贴:查封财产!连你家的不动产、所有瓷窑都得查封,然后树倒猴孙散,司马家彻底在景德镇消失!” 司马弓又气又怕,一下蹲在地上,带着哭腔:“我有……那么大罪吗?” 何家墨扶起他重新坐好,说:“没有杀头的罪,这是肯定的。但有坐牢的罪,却是肯定的。一个造假,一个营私舞弊,这都是商界大忌!按民国法律,最少可以判你三到五年。到时候,别说家产没了,名誉没了,弄不好连命都没了!大牢,那是好坐的?狱卒如狼似虎,一天打你三顿,你这把年纪,吃得消吗?” 司马弓一时不响,说:“行了,何会长,你就别再吓我了,我同意调停,协商解决。但你既然是中间人,也不能光听他薄家的吧!五千大洋,也太狠了,我委实拿不出,你看能不能减一减?” 何家墨微微一笑:“其实,薄家提的三条,我已经把第二条给挡回去了,就是不要公开赔礼道歉,也不要你放弃青花瓷王称号。这可是最重要的一条。你想啊,公开赔礼道歉,放弃青花瓷王称号,那会是什么结果?一世名声扫地!以后还怎么在景德镇混下去?我得为你今后着想啊!赔几千大洋,虽说比割肉还疼,可悄无声息把事情办了,只要你自己不说疼,外人谁会知道?你还是青花瓷王,你还是个体面人。至于赔的钱嘛,你说个底,我掂量掂量,看他们薄家能不能接受。” 司马弓笑了:“看来,何会长是真心实意想把这件事压下去。把第二条挡回去,保全了我的面子,我得先谢谢你!说到赔偿金,你看能不能压到两千大洋?这已经伤筋动骨了”! 何家墨一听,马上说:“司马,这可是两相情愿的事啊!按说,薄家已作了重大让步,放弃官司,放弃第二条,给你留足脸面了!赔偿两千大洋,说不过去。我一手托两家,帮他们还个价:三千!你答应,我去薄家卖个脸。你不答应,我抽身退出,你们去对簿公堂,与我无涉!”说罢,起身要走。 司马弓一把抓住,咬咬呀:“三千就三千!” 何家墨笑了:“司马,三千大洋,免除一次牢狱之灾,还保全了你的家产,便宜啊!” 司马弓回身拿起六根金条:“何会长,这个你无论如何拿回去,先前的话算我混帐!” 何家墨推开叹口气:“司马,留下吧,就算我帮你度过这道坎。”他说罢,拱拱手步出客厅。 第二天一早,司马弓就拿一根马鞭,冲上楼去抽打彩云。彩云捂着头,东躲西藏,大叫不止。 老妈子拦不住司马弓,被推倒在地,司马弓气得浑身颤抖:“你……你……简直是个家贼!我从今以后,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出司马家!滚!” 彩云停止了哭泣,恨恨地看着父亲,泪流满面,一言未发,夺路冲出门,下楼去了。 彩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知能去何处,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薄家大院门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正在这时,江伯看见了,一怔,赶紧跑过来:“彩云,你怎么来啦?” 彩云一时流出泪来。 江伯看到彩云身上的伤,问道:“彩云,你是被你爸……赶出来的?” 彩云点点头,江伯二话不说就把她带进了客厅。彩云仍低头坐着,不停抽泣。在一旁的夏鱼儿安慰道:“彩云姑娘,你不要难过。家里回不去,就住在我家,一辈子住我这儿才好呢!正好小文不在,你就暂时住她那里,也好和你小桃妹妹做个伴。” 彩云点点头,感激地看着夏鱼儿,起身说:“谢谢大婶!” 夏鱼儿忽然发现彩云辫子有些散乱,忙说:“彩云别忙走!春儿,去拿把梳子来!” 彩云纳闷的目光,摸摸脑后的辫子,不好意思的样子。 夏鱼儿坐在彩云身后,为她解开辫子,梳着头发,夏鱼儿一边为彩云梳头,一边说:“彩云,大婶喜欢你懂事、明理。有一次,你爸来提亲,说要把你嫁给剑兰。我当时说,彩云姑娘我是喜欢的,做我儿媳妇我乐意,可是呀,就是不想和你做亲家!你爸气得脸都紫了。”说着笑起来。 彩云听着也笑了一下,却突然涌出泪水,哽咽道:“大婶,自我八岁时……我妈去世,再也没有人……帮我梳过头。” 夏鱼儿忙说:“不哭不哭!好孩子,以后呀,你就住薄家,就当我是你妈,只要我空闲,我天天帮你梳头!让你爸那个老东西一个人过日子去,气死他!”听她这么一说,彩云破涕为笑了。 此时在薄家的后花园里,常野正陪着小桃散步,突然秋儿闯了进来,急急忙忙地告诉小桃司马弓掉包瓷器才评上瓷王的真相,原来秋儿刚从前院回来,听彩云姑娘说的。小桃大喜过望,不禁说道:“哎呀,彩云姐太了不起了!”在一旁的常野听到这番对话面色凝重,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我和司马弓合谋骗取薄家秘籍的事,说不定会很快暴露……”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一惊,有些发毛。 回到住所,常野对开门来,突然一愣,只见眼前一片凌乱,自己的屋子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常野站在门前愣了好一会儿,自言道:“好啊! 第28章 竟然来翻我的东西!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难道夏鱼儿也开始怀疑我了?看来这里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开始收拾,把自己的东西简单地打成一个小包,薄家的秘籍细心地放入小包,夹在衣服中。常野在院子里躬身潜行,躲过两个巡夜人,迅速摸到薄家大院的围墙下,重新系紧肩上的小包袱,纵身跃上围墙,翻身逃了出去。 清晨,江伯正在薄家院子里行走,忽然两个下人匆匆跑来:“江伯,不好了!常野不见啦!”江伯一听,大吃一惊,赶忙报告了太太。 夏鱼儿一听,赶忙召集了几个下人,同时把剑兰也喊了进来,共同商量对策,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夏鱼儿都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坐到椅子上,愣了好半天,呐呐道:这么说,常野真地是个骗子? 薄剑兰万分着急道:“妈!咱们薄家的秘籍怎么办?那可是咱们传家的宝贝呀!你就不应当交给他!” 夏鱼儿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现在知道着急啦?” 江伯连忙说:“少爷,别说这些了。快想办法去找常野吧!”说着,转脸对两个下人吩咐:“快!多叫些人,把景德镇翻个遍,也要找出他来!一定要追回秘籍!” 夏鱼儿出奇地冷静:“慢!出去那么多人,像打狼似的,还不让景德镇的人笑话死!” 大家站住了,一时七嘴八舌跃跃欲试。夏鱼儿一拍桌子:“嚷嚷什么!”大家顿时静下来。夏鱼儿沉吟片刻:“如果常野真是个骗子,司马弓就可能是同谋!因此,常野不大可能离开景德镇。江伯,你马上带人去司马家,直接去向司马弓要人!” 江伯正要走,夏鱼儿又嘱咐:“这事暂时不要声张,尤其不要让小桃知道……” 正在这时,秋儿连滚带爬跑来。大哭:“太太,二小姐她喝药自杀了!……”一屋人“啊!”了一声。夏鱼儿猛站起:“快!快去请大夫!”她说着就往外奔。 薄剑兰带着大夫,直接骑马飞奔,进了薄家大门,直到小桃住处才跳下马来。下人们忙迎上,扶下大夫,接过药箱,直奔室内。大夫打开药箱,取出三包药:快冲水灌下去!秋儿接过,和春儿拿碗冲水。薄剑兰揽着小桃,大夫在江伯帮助下,为小桃连灌三碗药水。小桃立刻吐得翻江倒海。大夫把脉后,说:“二小姐中毒很深,能不能救过来,还难说。薄太太,你要有个准备。” 夏鱼儿含泪点点头。大夫又开出一个药方,说:“赶快派人抓药来,再过两个时辰,给她灌下去。晚上我再来一趟。”说罢拱手告辞。 司马弓自从彩云走后就一直在喝闷酒,此时已喝得迷迷糊糊。突然,常野一身黑衣,推门而入,嘲讽的神态:“师父,你不是答应过,让我继承司马家业的吗?” 司马弓吓得猛一机灵,手中酒壶掉落地上,摔成碎片,像看一个鬼一样看着常野:“你……是人……还是鬼!”顿时司马弓酒被吓醒了,惊讶道:“常野?你怎么……回来啦?” 常野微笑道:“我已经拿到薄家秘籍,还不该回来吗?” 司马弓两眼顿时放出光来,一阵哈哈大笑,说:“你拿到薄家秘籍啦?太好了!报应啊!……夏鱼儿,我损了三千大洋,不过伤筋动骨,你损了薄家秘籍,就是丢了命根子!哈哈哈!……常野,快把薄家秘籍拿来,让我……见识见识!” 常野站住不动。 司马弓疑惑道:“……秘籍呢?” “我把它藏到另一个地方了。” 司马弓生气道:“还藏在另一个地方干什么?拿家来呀!去去,快拿回来,放在我这里多保险呀!” 常野拉把椅子坐下,说:“师父,当初可是说过的,只要我拿到薄家秘籍,你就会连同司马秘籍也交给我,让我娶彩云为妻,继承司马家业的呀!” 司马弓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我……说过……这话,可你得把薄家秘籍拿来,让我看到啊!” 常野冷笑道:“师父,我不会骗你的!进了薄家,如果拿不到秘籍,我会回来吗?那可是在薄家祠堂,由夏鱼儿亲自交给我的,还答应我娶薄家二小姐为妻,这薄家上下十几号人,都看到的!” 司马弓吃惊地问:“那么说镇上的传言是真的咯?夏鱼儿真的让你娶二小姐为妻?” 常野道:“是啊!不然怎么会把秘籍交给我呢?” 司马弓狐疑地看着常野,点点头:“听你这么说,很像是真话。可我总得亲眼看到薄家秘籍,才能算数吧!” 常野:“师父,你不相信我?” 司马弓忙说:“不是不相信你,是你不相信我!你拿来秘籍,放我这里,等我劝说好彩云,就给你们成亲,然后我把这两本秘籍一块儿交你手上,一切都圆满了!” 常野突然哈哈大笑:“师父,你这是骗三岁孩子呢!我现在明白了,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当继承人,只是想利用我,骗取薄家秘籍,一旦你把薄家秘籍拿到手,就再不会理睬我了!” 司马弓看着他,一时无话,心想看来,这小子并不傻,他以前的憨厚都是装出来的!我几乎被他蒙骗了。看样子,他是不会把秘籍交出来的,我该怎么对付他?…… 常野看他发愣,冷笑道:“想什么呢?师父,你好像不打算兑现你的诺言了!” 司马弓说道:“常野,你这样做事,叫我很失望,我还怎么兑现诺言?我现在倒是怀疑,你一直在骗取我的信任,企图骗取司马秘籍,然后逃之夭夭,对不对?” 常野一愣:“师父,看您想哪里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哪有那么多心眼?” 司马弓冷笑道:“常野,小子,别再装傻了。我早就应当看出来,大头傻,是真傻,你傻,是假傻,装傻!装憨弄傻!”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常野见势不妙,飞奔了出去,司马弓见常野的轻功竟然如此之好,吓得目瞪口呆。这时江伯如一头狂怒的狮子,带人冲进司马家。司马弓的徒弟大头一时有些懵了,拦阻不住,眼看他们直扑客厅。 下人们大声喊叫:“司马弓,把常野交出来!”司马弓一见薄家带人冲来,情知大事不好,却硬着头皮迎上去:“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伯大喝一声:“你把常野藏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交出来!” 司马弓辩解:“常野早就被我赶出家门,不是在你们家吗?” 江伯怒吼:“司马弓,你少装蒜!他骗取我家秘籍,又骗取小桃的感情,小桃现在自杀了!你知道不知道?!” 司马弓大惊失色:“怎么?二小姐……她……她……自杀啦?” 一下人说:“司马弓,是不是你和常野合谋,骗取我们薄家秘籍的!” 司马弓不敢承认:“我……哪能干那种事呀!当初他去你们家,我就去找过薄太太,不让她收留常野。薄太太不听,还把我赶了出来。如今出了这事,与我何干?……你别听彩云胡说,我已经把她赶出去了!“ 江伯说道:“彩云小姐为人正直,揭穿你的老底,你恨她,当然要赶她出去!现在,彩云就在我家,要不要我请她来作证?“ 司马弓大吃一惊:“彩云在……你们家?“ 江伯叫道:“司马弓,为了一个青花瓷王,你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把彩云赶出去不闻不问,也不派人寻找,你就不怕她寻了短见?你就不怕她遭遇坏人祸害?现在害得我家丢了秘籍,小桃自杀,你真就无动于衷?你还是个人吗!” 江伯等人步步紧逼。这时大头带人冲进来,护住司马弓:“你敢!说着举起刀。” 江伯看了一眼,说:“司马弓,我告诉你!常野所为是不是你和他合谋,天知地知!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就赶快交出常野,交出薄家秘籍!否则,我会要你的命!”转身冲下人们:“走!” 手下人一阵乱砸,然后一阵旋风样出了大厅。司马弓擦擦额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到地上。愣愣地坐了一会,突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时彩云从薄家回到家中想拿几件衣物,路过客厅。看见司马弓坐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门外,目光却空无一物,似乎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几把椅子倒在地上。彩云走进客厅,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又气又心疼,愣了愣,上前叫道:“爸……” 司马弓似乎没听见,依然呆呆地望着门外。 彩云有点怕了,忙上前蹲在他身边,摇了摇,大声喊道:“爸!你这是怎么啦?” 司马弓这才缓缓转回头,看着彩云半天,呐呐道:“你是……彩云?” 彩云说:“爸,我是彩云!” 司马弓突然一把抓住彩云:“彩云,你是不是……刚从薄家来?” 彩云点点头。 司马弓急急地:“小桃……她……真地死啦?” 彩云生气道:“都是常野害的!对一个姑娘家,这是多大的侮辱!小桃受到了刺激,吞了鼠药,现在还昏迷不醒,死活难说呢!” 彩云说着,又流出泪来。 司马弓愣了愣,突然跪在地上,对天连连磕头,带着哭腔:“老天爷,保佑薄家二小姐,千万别让她死,那孩子太可怜奇-書∧網了!……小桃,好孩子,你千万要挺住啊!……” 彩云拉他起来,吃力地扶他坐到椅子上。又转身从脸盆里拧了一条湿毛巾,为他擦擦脸。 司马弓长长叹一口气:“作孽呀!……” 彩云生气地:“爸,去薄家骗取秘籍,是不是你和常野合谋的?” 第29章 司马弓又重重地叹口气:“没想到……会是这样,大人的事会秧及孩子,小桃要是因为这个死了,我有罪啊!” 彩云抽泣着,突然冲司马弓大叫:“你们怎么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司马弓后悔地说:“鬼迷心窍啊!” 彩云哭着说:“你知道不知道,那三千大洋,薄家根本就没打算让咱们赔钱!这是大婶亲口告诉我的!” 司马弓又慢慢坐下,使劲往自己头上捶了一拳头:“嗨!” 彩云又说:“爸,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对薄家造成那么大损害,可人家还是那么大度。他们只是想争个理,吓唬吓唬你,让你心疼几天,也知道反省一下自己。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一个圈套接一个圈套,骗了薄家秘籍,还骗得小桃走了绝路!这人命关天的事,看你怎么收场!爸,我看你先把常野找来,把薄家秘籍还给人家!” 司马弓着急道:“我哪里去找常野呀?他把我也骗了!“ 彩云一惊:“怎么?” 司马弓答:“当初我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把薄家秘籍骗来,我就把咱们家秘籍也交给他,让他娶你,继承司马瓷业……” 彩云气愤地说:“爸!你怎么这么糊涂?” 司马弓又说:“要说糊涂,我也并没有完全糊涂。虽然我当初那么说了,其实也是想利用他先把薄家秘籍拿来,至于以后的事,本想等等再说。如果真合适,过两年再招他为婿不迟。现在看来,我有我的算盘,他也有他的算盘。秘籍我见都没有见到!他是来了,立马讨要咱们家秘籍,要我兑现诺言。 彩云着急地问:“你给他啦?” 司马弓站了起来:“我哪会轻易给他?昨夜,我才看出他的用心,是想把两家秘籍都拿到手,然后逃之夭夭!” 彩云问:“现在常野人在哪里?” 司马弓摇摇头:“昨夜谈得不欢而散,他走了,说是还会来的。我现在担心这个人大有来头,想从他手里再讨回秘籍,怕是难了!” 彩云着急地问:“那怎么办啊?” 司马弓说:“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拖住他。对司马秘籍,他也是志在必得,估计一时不会远走高飞。等他来了,再作打算吧!彩云,你还是赶快先回薄家去,帮助照料小桃。薄太太那里,我自会找时间,登门赔礼道歉!现在我还不能离开家,我要等常野再来!” 彩云点点头,匆匆走了。 十一 三春茶楼内,任凭风和李凤白两人对坐着。自从那天偷偷翻过常野的房间后,任凭风就对常野产生了怀疑,他对李凤白说:“那本薄家的秘籍,放在常野的枕头边,正好翻在日月盅配方的那一页上,看来他能看懂这本秘籍。人人都说薄家秘籍是本天书,可见常野不是一般之人。我还发现,秘籍里在日盅的制作工艺旁,有指甲划上的痕迹,我看是新划上去的。” 李凤白有些惊讶,说道:“这么说他对日盅的制作特别有兴趣,难道……” 他们两人对视着,都明白对方想到的是什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月盅在他身边,所以他要制作日盅。 任凭风接着说:“而且,更有奇怪的,秘籍里还夹着张翻译成日文的纸张。我懂些日语,看了一下,正是翻的制作日盅的配方和工艺。记得你哥哥临终前跟我说,丢失的那个月盅很可能已流传到日本去了。” 李凤白问:“会不会常野和日本有关系?” 任凭风想了想:“还记得我在薄家遇到一个黑衣蒙面人,用的是日本忍者的功夫这件事吗?当时我还说,这镇上除了偶而来的日本客商,就没有日本人啊。难道,常野是日本人?” 李凤白连忙说道:“如果真是那样,他可是伪装得太好了!” 任凭风深思着,半天没说话。 李凤白看了任凭风一眼:“这些你没和江伯说吧?” 任凭风答道:“没有。他们并不知道我在找日月盅。再说,和他们说这些,只会增加薄家人的负担。” 李凤白有些醋意:“你总是为夏鱼儿着想,可惜她不领情。” “凤白!”任凭风有些不满。李凤白只好不再说下去。俩人又聊了一会儿,任凭方才离去。 第二天,任凭风来到薄家,这些天鱼儿一定是累坏了,他有些不放心。听江伯说鱼儿在小桃的屋里,任凭风便快步来到小桃的房间。他推门进来,只见夏鱼儿守在小桃床前,小桃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昏迷不醒。任凭风轻轻走过来。 夏鱼儿看见了任凭风,先是一阵惊喜,接着就有些怨气地说:“你,你来干什么?” 任凭风悲伤地说:“我来看看小桃。” 夏鱼儿悲愤地说道:“你来看小桃?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你是不是想说,我如果早听了你的话,不把小桃许配给常野,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任凭风不说话,只是痛心地看着夏鱼儿。夏鱼儿接着说:“你心里一定是在笑我,这是个多么愚蠢的女人,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女儿害了,你是不是这么想?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这么说我的猜测是对的咯?你就是存心跑来耻笑我的!”夏鱼儿越说越激动,声音里带着哭腔。 听了一会儿任凭风才说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知道你的心情,你冷静点……” 夏鱼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几乎站立不稳。任凭风忙过去扶住她。夏鱼儿伏在他怀里痛哭着。 任凭风拍着她的肩说:“鱼儿,哭吧,痛痛快快哭出来,能好受些。” 夏鱼儿突然从他怀里挣开,使劲地用拳头捶打着任凭风哭着嚷道:“都怪你,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就因为我不肯跟你走,你就撇下我们不管,一走了之。要是你在,我不会蠢到答应常野,让他娶小桃,小桃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都怪你,现在又来装好人,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 任凭风站着不动说:“鱼儿,你想骂我就骂吧。我也很后悔,要是我不去南昌,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夏鱼儿仍在哭泣:“可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小桃生死未卜,她是无辜的。你走,我不要你来看小桃……”说着就把任凭风往外推。 任凭风止住夏鱼儿,说:“让我看看小桃吧。你看,我还从南昌给小桃带了本西洋图画书来,都没来得及交给她。” 夏鱼儿开始激动了:“现在给她有什么用!她还能看吗?我可怜的孩子啊……你,你走!” 美娟听到哭声进来,看到任凭风十分生气,说:“叫你走,你就走吧!你看看这个家,小桃这个样子,小文又被你害得不见踪影,你还想怎么样?” 任凭风只好远远望了床上的小桃一眼,走了。 景德镇下起了大雨,路上行人都匆忙地走着。为了遮人耳目,常野一身采药人打扮,用斗笠遮住脸,在街上行走。他趁人不注意,进了北帮会馆。 此时八爷正在客厅窗边赏雨,忽然发现进来一个采药人。正纳闷间,常野已走进来,拿掉斗笠。 八爷一惊:“常野!”八爷赶紧让坐,喊一声:“上茶!”一个手下不一会送上茶来。八爷笑道:“常野,我现在才知道你真是很能干啊。你已经拿到薄家秘籍啦?” 常野一愣:“八爷消息好快呀!”说着喝了一口茶。 八爷笑道:“薄家带人去司马家大闹,说明你已经得手。你把秘籍放到哪里啦?” 常野诡异地笑了:“放心,我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人能找得到!今天我来是想求你帮忙。我知道,求你是要给报酬的,我的要求是,在必要的时候要用一用你的手下。我给你的报酬是,如果你有兴趣,等我得到司马家的秘籍,我可以和你共享这两本秘籍。” 八爷一听要和自己共享秘籍,正中自己下怀,忙说:“真是个爽快人,好,我们的交易成了。” 常野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放在桌上说:“我需要粮食和必须的生活用品,让你手下给我备齐,今夜我会来取。” 八爷立刻回答:“没问题,一定办好。” 常野拿起斗笠戴上,转身就走了。杨八爷拍了两个护卫护送他出门。 出了北帮会馆,常野就直接来到一艘船屋找到宫本。宫本和常野席地而坐,宫本先开了口:“你把薄家的秘籍带来了?” 常野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您别急嘛,我还没有拿到司马秘籍。现在我还要用薄家秘籍作诱饵,和司马打交道,因此没有带来。” 宫本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常野,我看还是把它放到南昌,放到我们的中转站更保险一些。” 常野却不同意,说道:“只要藏好了,放在哪里都保险。为了骗取司马秘籍,薄家秘籍我还要随时拿来用,如果放在中转站,我来取用,实在不便。” 宫本想了想说:“司马弓至今还没有怀疑你吗?不管他怀疑什么,总是有了怀疑,你还能从他手里拿到秘籍吗?司马弓是个精明的人,不会像一个女人那么容易上当!” 常野笑道:“我已经估计到这一点,因此已经向北帮寻求帮助!” 宫本十分同意,又有些不满地说:“对,我早就提醒过你可以利用北帮的势力。常野,你心里要有数,我对你还是很不错的。可是你拿到了薄家的秘籍,我连看都没看到过一眼,你为什么就不肯交给我保管呢?这不合适吧?” 常野笑了:“站长放心,一旦拿到司马秘籍! 第30章 ,我会一块送来,交到站长手上!” 宫本冷冷地说:“我说过了,把秘籍拿来我才能相信你,你如果需要用,还可以拿回去。” 听到宫本这么说,常野起身,突然伸手从墙壁上抽出一把挂着的日本刀。宫本一惊,却坐着没动,阴沉着脸:“你想干什么?” 常野说道:“宫本站长,薄家秘籍,我真地暂时不能交给你。但我几天后一定会送到南昌去。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斩去一指以明誓!”常野说着,把手掌放到桌上,举起刀来。 宫本似乎看出了常野的想法,冷笑了一下说:“常野,就不必了吧。这点勇气,我相信你会有。日本武士剖腹明志,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一指。” 常野这才缓缓把手抽回,重把刀挂在墙上。 宫本又提醒道:“常野,你别忘了,来中国前我们有协议,如找到日盅或拿到秘籍,你都应当交给日本政府,你必须信守诺言。” 常野回答道:“我今晚再去司马弓家,趁他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再和他谈一次。但司马弓已有警觉,我担心他会对我下手,因此已请北帮的人在外头接应一下,以防不测。”说完走了出去。 景德镇的街道风雨交加,一派凄凉景象。 司马弓端坐客厅,守株待兔,一派从容。他喝着茶,两眼不时向外扫视。啼听外头的动静。客厅里头的厢房,大头带七、八个下人,手持刀棍,静静地守侯着。气氛略显紧张。 客厅后窗下,也埋伏了一些人。 此时司马大院外头也潜藏着七、八个北帮的人。突然,常野出现在院墙外头。他扫视了一眼远处潜藏的北帮的人,转回头纵身跳上院墙,翻身跳了下去。 司马家客厅里,司马弓在一排烛光中端坐,平添了几份威严和神秘。常野推门而入,有些惊讶。 司马弓平静地问:“又是翻墙进来的吧?” 常野问:“师父,您在……等我?” 司马弓笑道:“司马秘籍没有拿到手,你能不来吗?” “师父,您答应给我啦?” 司马弓答:“我的确答应过给你。可现在,我又不答应了。” 常野一脸惊讶。 司马弓又说:“因为我忽然发现,我并不知道你究竟是谁?” 常野忙笑:“师父,我是您的终身弟子呀!” 司马弓冷笑道:“常野,不要光说的好听,你把薄家秘籍拿来,我现在就给你司马秘籍!” 常野看司马弓没有给他的意思,他开始贪婪地往他身上、桌上看,似在寻找什么。 司马弓笑道:“不要找了。告诉你,司马秘籍就在这客厅里,距你不过三步之遥,也许在你头顶上,也许就在你脚下的地板里,伸手可及。你只要拿出薄家秘籍来,司马秘籍转眼就是你的了!” 常野马上看看脚下,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四周。没发现什么迹象。抬头看看司马弓,一脸困惑。司马弓哈哈大笑起来。 常野知道自己被戏耍了,怒道:“你在耍我?看来,你是不肯把司马秘籍交给我了!” 司马弓把头摇了几摇:“不肯不肯。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呢?” 常野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揭你的老底?” 司马弓笑道:“我还有什么老底需要你揭?无非偷换薄家瓷器,在深山里有个造假窝点。这些薄家都知道了,我认赔三千大洋,两家已经谈妥了。还要你揭?” 常野又说:“这是你们两家的秘密协议,外人都还不知道,我要让景德镇所有人都知道你干的事,让你名誉扫地,无法做人!” 司马弓笑道:“无所谓!我这个人历来名声不好,你揭出去,大家会说:噢——这事像司马弓干的。然后谈论几天,如此而已。你还能怎样?” 常野露出狰狞面目:“司马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马弓摇摇头,痛心地说:“常野,你到底露出凶相了!我司马弓玩了一辈子鸟,最后反而被鸟啄瞎了眼,当初怎么认了你这么个东西做徒弟?现在总算明白过来!” 常野嘲笑道:“晚了!司马弓,你现在必须交出秘籍,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司马弓哈哈大笑:“常野,你小子别给我犯浑!现在已不是我给不给你司马秘籍,而是你必须交出薄家秘籍,还给人家!” 这时,厢房里发出一声响动。常野听到了,机警地看了一眼,上前一把抓住司马弓。 司马弓大叫一声:“来人!” 大头等十几个下人,纷纷从厢房和后窗跳出,手持刀棍围住常野。常野勒住司马弓的脖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厉声说:“谁敢靠近?我马上杀了他!” 大家一时愣住了。 司马弓大叫:“他不敢杀我的,杀了我就找不到秘籍了!大头,上!” 大头一愣,挥刀砍向常野。众人也扑了上去。常野果然松开司马弓,奋力迎战。常野终于显出他非凡的武功,一阵拳打脚踢,几个家人倒在地上。众人仍然围住他乱打。 司马弓在一旁叫道:“不要让他走了!” 大头的刀已被常野踢飞。这时,他突然抓起一把椅子砸向常野。常野一偏头,椅子砸到墙上,摔得散了架。大头力大无穷,突然推动八仙桌,顶向常野。常野看来势凶猛,一跳闪开,冲出客厅逃走了。 司马大院外的北帮手下,听到院内动静,纷纷套上头套,拔出刀剑,到门前接应。此时常野已被追到大门边,顾不上开门,转身跑向一旁的围墙边,纵身跳了出去。 大头等人打开大门,大头抓一根顶门杠子,众人刚冲出去,就被一群蒙面北帮手下拦住,双方一阵混斗。这时,薄剑兰带一群人跑来增援。双方打在一起。剑兰、大头带人一直追到北帮会馆附近,北帮手下不见了。 这时,一个下人从街角黑暗中跑来,说:“刚才一群蒙面人进了北帮会馆!” 大头说:“冲进去!”众人吵吵嚷嚷,也要往里冲。江伯伸手拦住:“慢!先回去再说。” 一群人回到客厅,只见客厅里一片狼藉,司马弓的脸上也受了伤,血痕斑斑,胡子拉渣。他失神地看着东倒西歪的桌椅,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他似乎感到有人来了。慢慢回转头,却是柳鸣儿站在门口。 司马弓大吃一惊,忙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柳鸣儿看着混乱的客厅和司马弓脸上的伤痕,泪水止不住流下来。他手忙脚乱拉把椅子,拉柳鸣儿坐下。柳鸣儿哭道:“司马……大哥,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司马弓忙关切地问:“怎么,是不是小田螺又病啦?” 柳鸣儿终于下了决心:“司马大哥,我要说的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我不能再瞒着你了!”剑兰看了柳鸣儿一眼,柳鸣儿突然说:“常野是日本人!” 几人同时大吃一惊。 剑兰惊奇道:“你怎么会知道?” 柳鸣儿看看薄剑兰,欲言又止,随即呐呐道:“我也是……日本人,我们都欺骗了你!”说完她流出泪来。在场的人更是吃惊。呆呆地看住她。司马弓像不认识一样,看住柳鸣儿。突然司马弓气恼地问:“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要说,就是这事?”柳鸣儿害怕地点点头。 司马弓气愤地踢倒一把椅子,转身愤怒地大叫:“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柳鸣儿,我对你那么好,你……你怎么会是日本人!……” 剑兰察言观色,看柳鸣儿泪流满面,说:“司马先生,我看你还是冷静一点。柳鸣儿既然来告诉你这件事,就说明她不想再骗你,以前的事,也许另有隐情?” 司马弓终于冷静下来:“你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鸣儿失神地回忆道:“……我其实是常野的亲嫂子,常野的真名叫长野次郎,我的丈夫长野太郎,是常野的亲哥哥。他们兄弟俩,相差十岁,都出生在中国的大连。那里有很多日本人。他们一直在大连长大,我也是在大连嫁给长野太郎的。 长野太郎在大连学会了中医,后来一家人回国定居了。本来,我丈夫想用学来的中医技术为日本人治病的。但不久,他被发展成乐善堂的人,重又被派到中国来。 乐善堂以慈善机构的名义,在中国许多城市设立了分支机构,表面上为中国百姓治病,实际上是日本政府建立的一个间谍组织,搜集中国各方面的情报。 我丈夫被派到汉口。开始,他是想为日本政府服务的,但他又一直良心不安。他在中国长大,对中国很有感情,对中国普通百姓的贫穷、疾病、善良,他都见到的太多。他知道做这些事,都是危害中国的,他相信终有一天,日本政府会依靠这些情报,发动对中国的侵略战争,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当时我一直跟着他,他经常深深地自责,一夜一夜不能睡觉。最后他决定逃离乐善堂。有一天,我们全家以请假旅游的名义,离开了武汉。 当时小田螺刚刚一岁。但不久,乐善堂的人觉察到了我们的意图,一路派人寻找追杀。我们东躲西藏,从汉口到南京,从南京到上海,最后来到南昌,几乎马不停蹄,可追杀的阴影一直跟随着我们。 我丈夫终于决定自杀,他意识到他必须死。一方面,是因为逃不脱追杀,另一方面,他又为背叛日本政府而自责。自杀前,他告诉我,不要再回日本,让我带着小田螺,到中国一个偏僻的小镇隐居起来……我知道我无法去阻止他,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解脱自己,才能保住我们母子的性命…… 我是眼睁睁看着他自杀的。 第31章 寺庙的和尚帮我把他火化了。第二天,我就抱着小田螺,带上他的骨灰盒,偷偷离开了南昌……” 司马弓、薄剑兰像听一个离奇的故事,深深地入了迷。 薄剑兰起身找到一条毛巾,递给她。 柳鸣儿接过,擦擦泪水:“后来,我背着小田螺,到处逃荒要饭,一直往深山里走,最后来到景德镇。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民风淳厚,地方又偏僻,就在这里定居下来,本以为从此就没事了。我会裁剪缝衣,做一个绣娘,完全可以养活我们母子。可是两年后的一天,我去给人家送衣服。那天,我走到街上,一个二十多岁蓬首垢面的人,正蹲在墙角吞吃讨来的东西,十分饥饿的样子。他就是常野。 我从他身边经过,看他是个乞丐,已经走过去了,又走回来,从身上掏出一点钱,给了他。他接过钱,十分激动的样子,突然低声叫道:柳鸣儿!我们就这样相遇了。 常野是个狂热的中国瓷器收藏者,对瓷器很有研究。他也正想来中国。他先是到了汉口,从乐善堂那里,他打听到他哥哥长野太郎携家出逃,并且自杀在南昌的消息网。就一路找到南昌。居然还找到那座寺庙,得知我们母子已经离开,不知去向。 这时候,他事实上已放弃了寻找我们母子的打算。他之所以继续留下来,是想做他自己的事。就是收藏瓷器。常野先是到了九江,又到了景德镇。他的想法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就是不想再仅仅做一个瓷器收藏者,九江、景德镇那么多精妙绝伦的瓷器,刺激了他的贪欲,他决定做一个瓷器制造者,他尤其疯狂地爱上了青花瓷。于是他决定在景德镇盗取中国民间的制瓷秘术,下决心把薄家和司马家的秘籍拿到手。” 司马弓点点头,揶揄道:“这么说,常野也不容易呀,吃了这么多苦!” 他转向柳鸣儿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这些计划的?” 柳鸣儿说:“他在景德镇意外碰到我,非常激动,那时他已身无分文,饥寒交迫。可当时他已有了自己的计划,跟我回家当晚,就告诉我了。他要我一定保密,不能暴露身份。我劝他回国去,但他不听,我们发生了争吵。他已经疯狂了,当晚不仅打了我,还把我……强暴了。他只在我那里住了大半夜,天不亮就离开了。后来,你收他做了徒弟,他偶尔还会偷偷来我这里,把我当成他泄欲的工具。我几次想告诉你真相,可我不敢。他威胁我说,只要我说出去,他不仅会杀我,还会杀了小田螺,我怕极了。记得有一次,我曾劝你不要轻信别人,尤其不要轻信身边的人,我只能说到那样了。可是你……没有在意……” 司马弓后悔而恼火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瞎了眼!” 剑兰忙拉住:“司马先生,你也别吃后悔药了,这是谁都不会想到的事,咱们两家都受骗了。”江伯又想了想说:“司马先生,你和柳鸣儿倒是要当心一点!常野没拿到司马秘籍,说不定会狗急跳墙,这几日没事不要出门!柳鸣儿今天来的事,千万不能走露一点风声,不然,柳鸣儿和小田螺就危险了!” 司马弓担心地对柳鸣儿说:“你干脆和小田螺搬到我家来住吧,以防万一!” 柳鸣儿摇摇头:“不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田螺还睡在家里,我得赶紧走了。”司马弓深情地:“柳鸣儿,千万小心啊!”柳鸣儿点点头,出了客厅。 书房里,何家墨正和溥仪的亲信秦建栋密谈着什么,当年丢失月盅的时候正好是秦建栋和李麟清俩人当值,所以这事只有他和李麟清知道。秦建栋早就对青花日月盅打有主意,自从听说景德镇有制瓷秘籍后,他就暗中派何家墨来到景德镇,想尽办法搞到秘籍。这次接到何家墨的密信后他就连夜赶来了。而何家墨呢也想借机亲近秦总管,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给自己谋个一官半职。 何家墨把眼前的情况汇报给了秦建栋后,秦建栋立刻表示:“老兄,我知道这件事很有难度,不过,看来我们得抓紧些。皇上最近情绪很不好,心事很重,不止一次和我提起青花日月盅。他也知道,要找回丢失的宝盅,实在太难,就想能拥有一对新的青花日月盅,否则觉得愧对祖宗。”说完他从皮包里拿出一叠银票:“这些银票在南昌就能兑换,你还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我还要告诉你,皇上已经下了密令,谁能给他弄到青花日月盅,他有重赏。” 何家墨忙说:“我一定不辜负秦总管对我的信任。” 第二天何家墨就来到了薄家,他和夏鱼儿对坐在桌旁:“鱼儿,这几天你真是受累了,从县城回来一听说你家出的事,我这心里,唉……小桃怎么样?好些了吗?” 夏鱼儿答道:“还是昏迷不醒,中医又给换了方子,有几贴药这儿还找不着。” 何家墨问:“是吗?是什么药?你把方子给我,我找人去南昌买。” 夏鱼儿说:“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何家墨隔着桌子一把抓住夏鱼儿的手:“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客气,你看看你自己,这些日子瘦多了,脸色也不好,看了让人心疼。” 江伯端着茶水上来,何家墨忙把手松开接着说:“镇上人传说,你们薄家的秘籍被下人偷走,两个女儿,一个跑了,一个自杀,说是薄家的气数尽了,从此再也看不到薄家造的好青花瓷了。” 夏鱼儿气地一拍桌子:“胡说八道!我们薄家从前是景德镇上造青花瓷第一家,将来也永远是。” 何家墨看了鱼儿一眼,露出一丝笑容:“好,鱼儿,我就喜欢你这股心气劲儿。我都为你想好了,只要有一样东西,就能马上堵上镇上人的嘴。那就是用你们薄家窑造出一对新的青花日月盅来,就像你们祖先进贡给康熙爷的那一对一样。” 夏鱼儿犹豫道:“可是……祖上有遗训,再不让造青花日月盅。因为日月盅需要烧出象玻璃一样透明的薄胎,配方里有极毒的原料,等瓷器烧好,人也会中毒而亡。” 何家墨问:“你们薄家不是一直在钻研这个问题吗?” 夏鱼儿说:“不仅是我们家,司马家也在钻研,可是这是很不容易解决的难题。我一直怀疑老二就是偷偷烧制日月盅而中毒发疯,最后跳崖自尽。当然,为了振兴薄家,即使要冒点风险,我也不是不敢,还有一个大问题,康熙年间造青花日月盅时,虽然是以我们薄家为主,但当时的陶务官唐英也组织了司马家的人参与,阴阳共鸣就是他们司马家的独门技巧。” 何家墨坚定地说:“这个不怕,我之所以现在提出造青花日月盅,就是因为你们和司马家经过了多年的争斗终于和好了,现在有了造日月盅的条件了。鱼儿,你想一下,造出一对青花日月盅来,不仅你们薄家大振雄风,而且也显示了我们景德镇的瓷业行当,又像康熙时代那样团结、兴旺、繁荣、发达。” 夏鱼儿沉思着说道:“是啊,真能回到康熙爷那个好时候,就是牺牲也值得啊。”何家墨看到自己的劝说起到了作用,不禁心中大喜。 夏鱼儿回到房内就把江伯给叫来了,她决定要去南昌给小桃配药,顺便也想到南昌的医院去打听打听,看看小桃的病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家里的事只好先交给江伯处理了。江伯提醒夏鱼儿大小姐还在南昌,想到这个不孝女,夏鱼儿心中顿时大怒:“不要和我提她,我就当没这个女儿!”江伯只好作罢。 此时任凭风也来到了南昌,他是受江伯之托来找小文的,任凭风在大街小巷到处寻找了一天,不见小文踪影。任凭风只好回到客栈。他走上楼,突然发现小文正坐在二楼梯口,手脱下巴等他,一双眼睛调皮地眨着。 任凭风吃惊地问:“小文,你怎么坐在这里?李师傅他们都走了,快收拾东西,我带你去追他们,还来得及!” 小文坐着不动,懒洋洋地说:“他们走就走了,我赶他们干什么?” 任凭风生气地说:“小文!你怎么这么任性的!” 小文眨眨眼突然发火道:“我就是任性,我也不用你来管我,我想在南昌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说完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任凭风眼睁睁看她回房间,愣住了。 任凭风只好耐着性子敲她的房门:“小文,开门!你总得吃晚饭吧?我也饿了,走,我们吃饭去。” 房间里没回音。任凭风再敲:“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吃饭了。我数到1,2,3……” 还没等任凭风开始数数,小文拉开房门,她已换了一身漂亮衣服,笑嘻嘻地站在房门口。:“任叔,快走吧,我早就饿了。”任凭风叹了口气,和她走了出去。 吃完饭出来,任凭风和小文走在马路旁。这时迎面一对洋人夫妇挽着胳膊走来,亲亲热热的样子。小文看了看,突然上前,也挽住了任凭风的胳膊。任凭风一惊,忙慌乱地拿开她的手:“小文,这像什么样子!” 小文一下又挽住,故意道:“任叔,你不老说你是长辈吗?晚辈挽住长辈的胳膊,你怕什么?心里有鬼啊!” 任凭风只好由她,摇摇头:“好好,大街上,不要乱来啊!” 小文挽着任凭风,开始还规规矩矩,渐渐把身子靠上去,依他身上。任凭风一直躲闪着,一会儿从马路右边被挤到了左边。小文偷偷发笑,放开他的右胳膊,转身又挽住他左胳膊,靠在他身上走。 第32章 不大一会,又把任凭风从马路左边挤到右边。任凭风又尴尬又着急:“小文,好好走路!”小文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引得路人侧目。 夏鱼儿来到南昌。客栈里。夏鱼儿脱去外套,坐在床边,拍打着疲乏的双腿。这一整天,从药房到医院,又从医院到药房,把南昌的大街跑了个遍。春儿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太太,快洗洗吧。,累坏了吧。”夏鱼儿过去洗脸。 春儿说道:“我找店小二问了,他说,好像是有一队人退房走了。我又问他,有没有见到过大小姐,他说住店的客人不少,他搞不清楚,自己是新来的。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住店客人的事。我告诉他,我们薄家来南昌总是住这儿的,让他去把老板找来。他推脱说,老板不住在店里,太晚了不好找,要到明天早上……” 夏鱼儿摆摆手:“算了,我也没让你去打听小文的事,随她去吧。春儿,待会儿把东西理理,看还要在南昌买些什么,我们明天就要回景德镇。今天总算把药都买齐了。”说完她整理着桌上的一包包的中药。 此时小文就住在隔壁的房间,她悄悄起床,来到任凭风房前,隔着门缝往里看,久久不动,充满了感情。小文想了想,又悄悄回到房间,掩上门却没有上栓。慢慢脱得只剩下胸衣短裤,似乎在下一个决心。 任凭风写完信,正仔细折叠。突然,隔壁传来小文一声尖叫:“啊——!”任凭风一惊,急忙起身,往外就跑,推开小文的门,冲了进去:“小文,怎么啦?” 夏鱼儿也听到这声尖叫,她打开房门正好看到对过小文的房间。小文房间的门没有关严,里面的一切夏鱼儿看得清清楚楚。 房内小文只穿着薄薄的内衣,突然跳下床,扑到任凭风怀里,紧紧拥抱住他:“一只老鼠跳到我床上……” 小文说着哭起来。 任凭风松一口气,说:“一只老鼠怕什么?快睡吧!” 他说着就往床上放下小文。小文紧紧搂住不松手,用胸部贴住:“我不,我害怕!”小文的眼睛勾魂一样盯住他。任凭风突然感觉到她丰满的身体,也看懂了她的目光,似乎痛苦地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推开小文:“别瞎闹,快睡吧!”转身就走。 小文却疯了一样跳下床,从身后又搂住他:“我不让你走,我要你睡在我这里!……”任凭风猛转身,一把抓起她扔到床上,怒喝一声:“胡闹!” 小文说道:“为什么你总是对我那么冷淡?我爱你,难道你看不出来?” 任凭风说:“不要和我说什么爱字,这根本不可能!” 小文叫道:“什么叫不可能?是不是因为我妈妈?” 任凭风说:“对,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只爱一个女人,就是你母亲夏鱼儿。我心里有了她,就绝不会再对别的女人动真情。我永远只能把你当成自己的晚辈看待。” 夏鱼儿听着他们的对话,百感交集,轻轻关上自己房门。任凭风从小文的房间出来,回自己房间去了。小文坐在床上,绝望的目光,泪水慢慢流出来。 这时春儿端着两碗面条进房,却见夏鱼儿已经穿好了外套,东西又打好了包:“春儿,我们不住这儿了,另外去找一家旅店。” 春儿奇怪地问:“太太,这里有什么不好?” 夏鱼儿说道:“我嫌这里不干净,你把住店的钱算给店小二,我们现在就走。”说完就往楼下走去,春儿跟了上来。 早晨。任凭风从外头买来点心,犹豫了一下,来到小文房门前敲门,屋内没人应声。任凭风又敲敲门,还是没有声音。慢慢推开门,发现小文不见了。进屋察看一番,看到包袱还在,似乎松了一口气。把点心放在桌上,走出屋门,大声喊:“小文!” 这时店小二上来,说:“任先生,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好像还在抹泪呢。” 还没听完,任凭风就赶紧下楼。他急慌慌走在街上,到处寻找。他突然看到前头人流中有一个女孩,极像小文,忙大喊一声:“小文!”他跑了过去,从后一把抓住那个女孩的胳膊:“小文!”但那女孩回头一看却不是小文。 傍晚。任凭风回到客栈,匆匆上楼,推开小文的房间,一切如旧,早餐仍放在桌上。任凭风坐到椅子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仍是担忧小文的安危。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原来是宫本的人,任凭风有些奇怪,听他讲完后才知道,小文在街上被人调戏,宫本先生路过救了她,现在小文正在日本南昌中转站呢。任凭风一阵惊喜,二话不说就和那人向南昌中转站赶去。 十二 司马弓来到薄家看望仍然生命垂危的小桃。他自责地说:“都是我造的孽啊!早知道常野是这么个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串通起来……” 在一旁的秋儿听到司马弓这么说,气愤地说:“想想也是,你怎么能做这种缺德的事!二小姐要是好不了,我和你没完!” 夏鱼儿失神地说道:“司马弓,按你做的事,再怎么惩罚你也不解恨。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桃要是命大,兴许能活过来。要是活不过来,就是和她爸做伴去了。小桃这孩子命太薄……”说着,便哽咽起来。 司马弓痛悔道:“薄太太,我真不知该做什么,才能表达我现在的痛悔之心……” 夏鱼儿叹口气说:“我什么都不要你做,做人吧!……” 司马弓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他再次看看昏迷中的小桃,起身离去。 离开薄家,司马弓就直奔北帮会馆,为了补偿薄家,他决定自己去把秘籍追回来。还给薄家。他想常野从薄家逃走的第一天就去了北帮会馆,可见他和北帮的人关系很深,说不定秘籍就藏在会馆里。 会馆门外。两个手下站在门口。司马弓昂然而入。被他俩挡住。司马弓大吼一声:“我要见杨八爷!”那两人对视一眼,放他进去。 八爷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见司马弓一脸怒气进来,先是一怔,忙收敛笑道:“司马先生,稀客呀?请到客厅坐!”司马弓径直走进客厅,毫不客气地坐下,说:“八爷,不要我再说来意了吧?” 八爷坐下,故作糊涂:“司马先生,我不太明白。” 司马弓伸出一只手:“把薄家秘籍拿来!” 八爷看了司马弓一眼,笑了:“薄家秘籍?我倒是听说了这件事,不是叫常野拿去了吗?常野原来就是你家的下人,又曾经是你徒弟,你怎么到我这里来要秘籍?” 司马弓见八爷不肯老老实实地把秘籍交出,他一拍桌子大喝:“八爷!别装糊涂啦!常野和你串通一气,他从薄家逃走后来找过你,后来他来问我要司马家的秘籍,也是你们北帮的人在外面接应。” 八爷哈哈大笑:“就算如你所说,我们想和常野一起来骗取你们两家秘籍,不过,常野能取来薄家秘籍,还要感谢你的帮助呀!”说罢又嘲讽地大笑起来。 司马弓气恼地说:“我不过一时鬼迷心窍,被你们利用罢了!” 八爷嘲笑道:“以司马先生的聪明,何以会愚蠢至此?老实告诉你,常野现在并不在会馆,秘籍放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更何况,就算是在我这里,也不可能交给你,懂吗?到手的东西,还会松手吗?” 司马弓听到八爷这么一说,愤怒地叫道:“八爷,你们也太无耻了!这和强盗有什么差别?” 八爷哈哈大笑:“司马先生,既然撕破了脸皮,我今天就索性再做一次强盗!” 司马弓退后一步,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八爷接着说道:“你今天自投罗网,我希望你把司马秘籍也交出来,免得大家都不愉快!” 司马弓哈哈大笑起来:“笑话!八爷,你别忘了,这景德镇是青花之都、瓷器之乡,不是你们胡作非为的地方!” 这时,阿生匆匆进来,附在八爷耳朵上说:“八爷,大门外聚集了许多人!” 八爷一惊,横了司马弓一眼,从墙上摘下一把刀,大步出门去了。 司马弓一愣,随后也跟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北帮会馆门前,聚集了上百人,打着火把,全部沉默着,鸦雀无声。江伯站在最前头。一言不发。 杨八爷来到会馆门前,一下愣住了,这些沉默而愤怒的人,让他感到了排山倒海的力量。这时他身后二十多个手下刷地拔出刀来,杀气腾腾。八爷牙根紧咬,一只手紧握住刀柄。心想以我几十个手下,杀了这些人不在话下,可我现在要的是司马秘籍,现在还不到大开杀戒的时候。不如先放走司马弓,再想办法…… 看到如此气势,司马弓从他身后走出,嘲讽道:“八爷,要不要我来介绍一下,这里头一半是我的徒弟,另一半是薄家的徒弟,都是制瓷高手,你要不要都留下来?” 八爷扫他一眼,想了想,哼了一声回院子去了。司马弓看到八爷回去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着薄家的人回去了。 清晨,薄小文拗不过任凭风,终于被客栈的小二送了回来,她在薄家大门外下马。薄府下人伸头看到小文,转头飞奔而去,大叫道:“大小姐回来啦!” 薄小文走进客厅,昂然走进客厅,像一个胜利归来的将军,她吩咐道:“春儿,给我倒一碗茶来!”便大大方方坐下了。 此时坐在客厅一角的夏鱼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看着小文。 小文看了看,蛮不在乎地说道:“妈,你现在肯定想骂我一顿:谁让你去南昌的? 第33章 为什么呆了这么久不回来!骂吧,我听着呢!”这时春儿送上茶,小文接过,呷了一口,放到桌上。 夏鱼儿气得嘴发青,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小文看到母亲不说话,说道:“妈,你不骂呀?那就呆会儿一块骂吧。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爱任凭风,任凭风也爱上我了,我这次在南昌,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夏鱼儿一下站了起来大叫:“你……你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江伯和春儿都大吃一惊,盯着小文:“大小姐,你可不敢瞎说!” 小文满不在乎:“妈,我已经怀上了任凭风的孩子。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粘乎任凭风,把他让出来,任凭风现在是我的人了。” 突然夏鱼儿一口鲜血喷出来,大叫一声:“来人!”江伯和春儿忙上前扶住她。 门外应声冲进来两个下人。 夏鱼儿指指小文,艰难地:“给我……吊起来!” 小文看着他们说道:“你们敢!我肚子里有任凭风的孩子,出了事,他要找你们算账的!” 两个下人站着不敢动。夏鱼儿弯腰捂住胸口说道:“吊……起来!” 在一旁的江伯也气愤至极,冲两个下人大吼一声:“听到没有?吊起来”! 两个下人上前架住薄小文。薄小文气愤地冲江伯辱骂:“一条老狗!”江伯没有理睬,和春儿扶起夏鱼儿,进内屋去了。 夏鱼儿由春儿搀扶着走到内屋,躺到床上。 江伯劝慰道:“太太,大小姐虽然气人,可她的话你怎么能相信呢?再说,任先生也不是那样的人呀!”夏鱼儿摇头不语。春儿也劝说:“太太,我看大小姐是瞎说的,你应当相信任先生!”夏鱼儿大叫一声:“我根本不信他的话!我是气……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说完她泪如雨下。 任凭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原来他担心小文是否归家了,所以赶到薄家想来看看,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刚才夏鱼儿的话他在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江伯和春儿看到任凭风便知趣地退了下去。夏鱼儿此时看到任凭风也是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任凭风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谢谢你,没有相信小文的胡说八道,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夏鱼儿斜靠在床边说:“说老实话,小文追着你去南昌,后来你回景德镇,她故意赌气不肯回家,非要你去接她,我心里也有怀疑。隔山隔水,这么多天,谁知会发生什么事啊?可前几天,我到南昌去给小桃配药,那天夜里在客栈,正好看到你训斥小文……” 任凭风一惊:“哦,原来那夜你在客栈!那我对小文说……”夏鱼儿点了点头。任凭风动情地握住夏鱼儿的手:“我那天说的是真心话,自从遇到你后,我心里真的只有你的影子。鱼儿,希望你明了我的感情,不要再和我闹别扭了,好吗?” 听到凭风这么一说,夏鱼儿再也忍不住了,伏在他的肩上,哭了起来:“凭风,有时从小文身上,我好象看到了自己,我也是那么任性、固执、要强,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如果不是因为和你赌气,非要和你拧着干,如果我肯听你一句劝,小桃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样子……” 任凭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疼地说:“你别难过,也不要太着急,让我们一起来想办法,我一定要把小桃救醒。”夏鱼儿抬起头来看这任凭风点了点头,又伏在他的肩上,此时夏鱼儿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这时何家墨来到了薄家,想找夏鱼儿,江伯看见何会长来了,便从客厅迎了出去。 何家墨问道:“江伯,太太呢?” 江伯说:“太太在她自己房里休息。” 何家墨哦了一声,说:“我去找她,我有些事要和她谈。” 江伯上前一步拦道:“等等,何会长,任先生在她房里呢。” 何家墨一听,说到:“任凭风?他怎么会……他俩不是闹翻了吗?” 江伯笑了:“嗨,我说他俩是欢喜冤家。吵过后走得更近。这会儿两人在房里谈得高兴着呢。我想,何会长先不要去打搅了吧,有什么事过一天再来吧。” 何家墨咽了一口气,不好再往里走,他把手里提的东西交给江伯:“这是我给你家太太买的点心。” 江伯看了一眼:“芝麻饼?太太这两天肠胃不好,不能吃油性的东西。我怕她吃了这芝麻饼会拉稀。何会长,还是把点心带回去吧。”何家墨不满地瞪了江伯一眼,无奈地返身走了。江伯在他身后捂着嘴笑。 离开薄家后何家墨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想了想来到了三春茶楼。李凤白见到何家墨很是热情,忙过来给他斟上茶水。 何家墨笑道:“老板娘亲手为我斟茶,真是荣幸。” 李凤白也笑了:“何会长是稀客嘛,今天肯来光顾小店,应该是我说荣幸才对。” 何家墨把桌上的那盒点心推过去:“这个,送给你吃。” 看到那盒点心,李凤白有些高兴:“啊呦,芝麻饼,好东西啊!只有南昌才买得到,我就谢谢何会长了。”忙收了下来。说完她笑着坐下,招手叫店小二过来:“去,拿一碟花生米,一碟辣豆瓣,再带个茶碗过来。”转过头又对何家墨说道:“今天何会长怎么有空来茶楼喝茶?还想着找我聊天?” 何家墨凑近李凤白,显得很神秘:“先告诉你一个大新闻。” 李凤白有些好奇:“什么新闻?” 何家墨看了看说:“任凭风和夏鱼儿又走到一起去了。” 李凤白一惊:“你胡说!夏鱼儿很生任凭风的气,听说任凭风想去看看小桃,夏鱼儿连家门都不让他进。” 何家墨直起腰来,喝了口茶水:“这是老黄历了,我今天去薄家谈事,任凭风正在夏鱼儿房里,看来两人很亲热呢,这会儿,任凭风肯定还在夏鱼儿那里呢。” 听到这句话笑容在李凤白的脸上僵住了,何家墨看到李凤白的表情,有些得意,笑了笑走了出去。 想到何家墨刚才的话,李凤白还是有些不相信,凭风明明答应她不再见夏鱼儿的啊!她想了想,走了出去,她要去薄家看个清楚。来到薄家,她站在不远处,双眼紧盯着薄家的大门。 不一会儿,薄家的大门开了。夏鱼儿亲自送任凭风走到门边,两人站在那儿,不知在说些什么,神态亲密而愉快。李凤白看着他们,脸色越来越阴沉。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凭风刚到客栈,就看见李凤白连门都没敲,一脚踹门走了进来。 任凭风一惊:“你怎么……吓我一跳!为什么不敲门?” 李凤白大叫:“我来讨债,讨回我的东西!讨债还用得着敲门吗?” 任凭风很是疑惑:“你这是怎么啦?你要拿回什么东西?” 李凤白说:“青花日月盅,那个我哥哥交给你的国宝日盅,还有薄老二为我造的月盅。我的意思就是,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任凭风语气缓和下来:“有话坐下慢慢说,好吗?” 李凤白还在气头上:“我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想再得到那个和日盅配对的月盅。” 任凭风大叫:“凭什么这样说?” 李凤白又说:“何家墨动员薄家造日月盅,这正好给了我们一个好机会,只要它能造出来,凭你和我的本事,就能拿到手。可是你偏偏反对。” 任凭风解释道:“我是反对,现在条件不成熟,不值得搭上性命去造日月盅。薄老二就是个教训。我的意思是只有找到了解毒的办法,才能再造日月盅。” 李凤白白了他一眼:“这是借口,你是心疼夏鱼儿。你很清楚,只要薄家砌窑开炉造日月盅,凭夏鱼儿的个性和身份,一定是她首当其冲。你为了保全自己的情人,宁可放弃我哥哥的重托。” 任凭风也气了:“你说话不负责任!” 李凤白说道:“我怎么不负责任?你和夏鱼儿两个,大白天的在薄家大门口还卿卿我我,粘粘糊糊,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说不定还会被你蒙骗。” 任凭风说:“我从来没想骗你,我早就告诉你,我爱夏鱼儿。” 李凤白又问:“那青花日月盅呢?我哥哥的托付呢?” 任凭风说:“这和你哥哥的托付没关系。即使我和夏鱼儿结婚了,我还要继续寻找月盅,如果实在找不到,等有了解毒的办法,我们可以再造月盅。你看,我不是还在到处翻书,钻研制瓷的知识,想找到解毒的办法吗?” 任凭风拿起桌上的书给李凤白看,不料,李凤白看都不看一眼,唰唰几下就把书撕碎了:“哼!你还真想要和夏鱼儿结婚?任凭风,我告诉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我哥哥的遗愿,你就别再想得到夏鱼儿了!”说完甩门走了出去。任凭风只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二日,李凤白来到薄家在客厅里等候夏鱼儿,只见夏鱼儿从里屋走进来,李凤白从椅子上站起。 看到李凤白,夏鱼儿有些不高兴说道:“老板娘,有话你就说吧。” 李凤白看了夏鱼儿一眼:“薄太太,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问你,你知道任凭风是什么人?他到景德镇来究竟为了什么?”夏鱼儿被她问得愣住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李凤白又说:“看你的神情,你并不清楚任凭风的底细。他是景德的保护神唐英的后代。” 夏鱼儿听到她这么一说,好像明白过来了,扑哧一声笑了:“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任先生并没有想瞒我。 第34章 他到景德镇不久,就告诉我,他的祖先就是唐英。他知道景德镇人对唐英都很崇拜,反倒要求我不要向别人透露,他不想占祖先的光。” 李凤白紧接着问:“那么他为什么来景德镇?你知道吗?” 夏鱼儿满不在乎地说:“来景德镇的外乡人很多,无非是做瓷器生意呗。何况像任先生那样的,懂得瓷器的行家,来我们景德镇,除了想买到好的青花瓷,还会有什么别的?所以,我从来没问过他,来这儿干什么。” 李凤白又说:“你就是问了,他也不会和你说实话。薄太太,我有一个要求,今天我俩的谈话牵涉到一件大秘密,所以只能是你知我知,绝不能透露给第三人。你要是答应,我就接着往下说,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马上就走。” 夏鱼儿有些好奇说道:“我答应,你说吧。” 李凤白接着说:“任凭风来景德镇,完全是有预谋的。他接近你,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喜欢你,而只是想利用你。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青花日月盅…………..” 听完李凤白的叙述,夏鱼儿惊愕得手中的茶碗差一点摔到地上:“青花月盅丢失了,我们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李凤白说:“这是皇室的秘密,普通老百姓哪能知道?就是对你们制造日月盅的薄家,也是瞒得严严实实。” “原来任凭风是为了月盅而来!怪不得,他劝我不要接受何会长的提议,不要造日月盅。表面上说得那么好,其实他是想,只能由他一人得到这个宝物,可以到皇帝面前去献宝。我没想到……我真是个傻瓜……”夏鱼儿一阵眩晕,她手扶着额头,从桌旁站起:“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我不能送你了……”说完摇摇晃晃走出客厅。 李凤白看到夏鱼儿的样子,露出了一丝微笑,走了出去。 李凤白刚走不久,任凭风就来到了薄家,他是给小桃送药来了。可是不知为什么,夏鱼儿怎么说也不见他,下人递给任凭风一个叠好的纸条,然后砰地关上大门。任凭风打开纸条,上面是夏鱼儿的笔迹,写道:“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宝物,你不必再劳心费神地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任凭风皱着眉自语:“宝物?在她身上下功夫?这话什么意思?”他头脑中突然闪过那天李凤白和他说的话: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为了我哥哥的遗愿,你就别再想得到夏鱼儿了!任凭风立刻明白了气得咬牙切齿,向三春茶楼走去。 任凭风大步跨进三春茶楼,他仿佛失去了理智,根本就不管旁人,对着楼上大叫:李凤白,你给我下来! 李凤白听到叫声,急忙从楼上下来。她刚到楼梯口,就见到任凭风横眉怒眼站在楼下,还没等她开口,任凭风就叫嚷起来:“李凤白,你到薄家去下了什么蛆?你想干什么?你这个愚蠢糊涂的女人!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绝不放你过门!” 李凤白惊吓地站在楼梯口,不时如何是好,但她马上镇定下来,脚步轻盈地从楼梯上下来,就好象没看见任凭风那样,对店小二说:“小二,我上街去买点东西,这里你给我照顾着。有喝醉了酒来胡闹的,就用棍棒给我赶出去。”说完就往门口走去。店小二害怕地朝任凭风看看:“是……我知道了。” 任凭风一把抓住她,李凤白写了他一眼:“哦,原来是任大侠在这儿啊。任大侠想干啥?打人?我听说任大侠曾夸过海口,说自己从来不打女人,今天要开戒?” 任凭风瞪了她一眼,生气而无奈地松了手。李凤白仿佛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又觉得难过,摇摇地从他身旁走过,出门去了。 何家墨的家奴全福看到这一幕,赶忙跑回家来汇报,他一路笑着嚷着进来:“好戏,真是一场好戏!” 坐在客厅的何家墨忙问:“你在说什么?” 全福说道:“老爷,今天我们蛮好去三春茶楼坐坐的。唉,错过了一场好戏。任凭风跑到茶楼去大闹,李凤白不吃他这一套,奚落了他一顿,自顾自走了。把任凭风晾在那儿,好一个尴尬!” 何家墨问:“任凭风去茶楼找李凤白闹?” 全福笑了:“想不到吧?谁都知道李凤白对任凭风很有点意思,两个人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平日里,任凭风也处处护着李凤白。你没发现,现在镇上的流氓很少敢去茶楼捣乱了。没想到今天两人唱了这一出。” 何家墨又问:“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全福答道:“说不清楚,不过,肯定是和薄家有关,任凭风怪李凤白到薄家去下了蛆。咳,事情明摆着,一定是任凭风在薄太太那里碰了壁,来找李凤白出气的呗!” 何家墨沉思着,突然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说完走了出去。 何家墨来到薄家,夏鱼儿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情绪明显地不好。 何家墨问道:“鱼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好。” 夏鱼儿掩饰道:“没什么,可能是昨天睡晚了。” 何家墨又安慰道:“我知道,你为小桃和薄家秘籍的事着急。告诉你个好消息,天津有个医生专治小桃这种病,我已和那边的朋友说好,等这医生一有空,就由我朋友陪着来景德。” 夏鱼儿听后有些感激:“家墨,谢谢你,真是日久见人心啊!你是我们薄家的老朋友,对我们的关心,没有一点杂念,不象有的人……”夏鱼儿不说下去了。 何家墨明白了,笑笑说道:“秘籍的事也不必太在意。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常野骗走了你家的秘籍,按理说,有了这东西,他完全应该满足了,到哪儿都能成个制瓷高手。可他为什么又非想得到司马家的秘籍呢?答案只有一个,他想造青花日月盅。(奇.书.网-整.理.提.供)因为只有造这玩意儿,才必须同时拥有这两本秘籍。想通了这一点,我反倒觉得,你不必把丢失秘籍的事,看得太严重。” 夏鱼儿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 何家墨又说:“我们自己先来造啊。司马弓那边我会负责去说服他。你们两家连手造出日月盅来,常野不是白辛苦一场?他拿着秘籍也等于是废纸一样。” 夏鱼儿自语般地说:“对呀,重新制作出日月盅,白辛苦一场的还不仅仅是常野一个人……家墨,这事我会认真地想一想。” 何家墨有些高兴:“好,我上次还说过,造出青花日月盅来,不仅能重振你们薄家的声望,对我们景德镇这个青花之都来说,也是一件百年荣耀的大事。” 夏鱼儿说:“我是不想我们祖先制作的青花日月盅,成为某些人谋求私利,别有企图的工具。说不定,我们将来还要大批制作青花日月盅呢,让那些小人的阴谋算盘见鬼去吧!” 何家墨赶紧说:“这事一定要抓紧,你想好后马上通知我,我去和司马弓说,我们争取尽快让青花日月盅进窑。”夏鱼儿点头。 何家墨看看夏鱼儿,深情地说:“鱼儿,还有件私人的事,等青花日月盅造成,你对薄家的责任也算尽倒头了,把这份产业交给剑兰去管,我要带着你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能答应我吗?”夏鱼儿感动地看着何家墨。 何家墨又说:“鱼儿,我对你的这片心,不是这一年两年的,你应该很清楚。” 夏鱼儿点头:“家墨,我知道。不过,造日月盅是有性命危险的,万一我……” 何家墨着急地一把握住夏鱼儿的手臂:“不不,我怎么会让你去冒这个险!我早想好了,你只需要把配方和工序写出来,具体操作不用你管。” 夏鱼儿说:“那怎么行,没有我亲自督促……” 还没等话说完,何家墨就说:“这个先不要争论,一切我都会周密考虑的。总之,如果要冒险,我们两人一起去承担。鱼儿,对我来说,你的生命比我自己的还要宝贵。” 夏鱼儿看了看何家墨,又想到了任凭风,更体会到了家墨对她的一片真心,她感激地点了点头。何家墨看到夏鱼儿答应了,心中大喜,但又不能显露出来,忙找了一个原因离开了薄家。走出薄家大院,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一切烦恼似乎都没有了。 在镇外的深山里,常野睡在一座山洞里,渐渐醒来,揉揉眼,伸个懒腰。常野坐起身,看看前方一处岩缝,起身从那里取下木盒,拿出秘籍,十分珍爱的目光,自语道:还是不要太贪心了吧,有这部秘籍也够了,走吧,赶快回日本去……不行,司马秘籍也有他的独到之处,不把两本秘籍配在一起,无法造出青花日月盅。我不应当放弃,我应当作最后的努力! 清晨,常野在一条小溪旁洗脸,捧起水喝了几口。常野抬头间,猛然发现前头有两个人走来,急忙返回灌木丛隐蔽起来。两人渐渐走近,是北帮的手下大年和水根。原来常野那天从司马弓那出来后就没了踪影,杨八爷连秘籍的毛都没有看到,当然十分生气,他没想到竟然被常野这小子给耍了,所以立刻派人去找常野。 两个人在不远处走了过去。常野蹲在那里,仍不敢动,心想看来真把北帮的人惹火了。我现在是两面受敌,下一步该怎么办?…… 夜晚。常野坐在山洞里,他把身边的瓦罐倒空,里面还有一点剩饭,他贪婪地吞吃起来。常野似乎仍然很饿,看着空空的罐子。起身走出山洞。他悄悄地来到柳鸣儿的家,看四周无人,一纵身翻过院墙。常野轻轻敲动柳鸣儿的门,柳鸣儿在屋内惊恐地坐起。门外又响起轻轻地敲门声。 第35章 柳鸣儿恐惧地下了床,走到门后:“谁呀?” 常野低声道:“是我,快开门!” 柳鸣儿一听是常野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拉开门栓。常野迅速进屋,返身关上门,压低了声音:“快给我找点吃的!” 柳鸣儿惊恐地问:“你……还没离开景德镇啊?” 常野答:“我还没拿到司马秘籍,当然不会走!快,我饿坏了!”柳鸣儿摸索着要点灯,常野忙低声说:“不要点灯!”于是柳鸣儿在黑暗中摸索着找来一些吃的。 常野抢过,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说:“我受够了,我必须采取行动了!你明天一早,就带小田螺去南昌,除了钱,什么都别带,在南昌南门外等我!” 柳鸣儿说:“我说过,我不会走!” 常野威胁道:“你不走也得走,一旦暴露身份,我不杀你,别人也会杀你!小田螺是常野家的骨血,我必须带走!等你们到了南昌,我就去司马弓家里,最后一次逼他交出秘籍,他如果不交出来,我会杀了他!” 柳鸣儿忙说:“不!……你千万别杀人!” 常野冷笑一声:“心疼啦?告诉你,你们做了二年露水夫妻,也够了,别指望他会娶你。老老实实跟我回日本去,这里的事,权当什么都没发生,回到日本,我可以娶你为妻。”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北帮会馆的人,这几日杨八爷派阿生和水根等人一直在柳鸣儿家外守候,刚才看见常野进门后,水根就连忙跑到会馆报信,带了七八个人赶了过来。常野在屋内听到动静,猛然站起,说:“不好!我被他们发现了!你明天一早带上田螺,一定要走,在南昌等我!”说罢,他窜出门来,到了院子里。外头,水根叫道:“常野,你跑不了啦!跟我们到会馆去吧,八爷在等你,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常野听到了,没有理睬,纵身上了墙头,翻到外头的巷子里。常野刚落脚,立即被北帮的人围上。常野一阵拳打脚踢,冲开一条路,转眼间不见了。北帮的人急忙追赶,四顾茫然。 回到会馆,七、八个下人站成一排。八爷打了水根一记耳光:“笨蛋!怎么能让常野跑了呢?” 水根答道:“没提防常野有这么高的武功,下次一定小心!” 八爷咆哮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他随时都可能逃跑!” 水根又说:“我们已经弄清,柳鸣儿身份神秘,是三年前来景德镇定居的,她和常野有特殊关系。” 八爷沉吟半晌,分析道:“这个女人和司马弓有一手,和常野又有特殊关系,如果将她抓来,既可以牵制常野,又可以威胁司马弓,可谓一石二鸟……对!明天一早,你们想办法把柳鸣儿弄到会馆扣起来!” 清晨,柳鸣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牵着田螺的手,正要出门,有些慌张的样子。正在这时,水根等三人走进院子。柳鸣儿一愣,惊慌失措。 水根笑道:“柳鸣儿,我们北帮会馆要做一批衣服,想请你去一趟。” 柳鸣儿忙说:“我有事出门,回来再做吧!”说完牵着田螺就要出门。 水根等人拦住:“柳鸣儿,你脑子放清楚点!你应当明白,你必须跟我们走!不然,会吓着孩子。”柳鸣儿看了他们一眼,一切都明白了,知道无法离开,没有再说什么。默默锁好门,跟着水根走出院子。 来到北帮会馆的会客厅。柳鸣儿坐在那里,已经镇定下来问:“你为什么要扣留我?” 八爷笑道:“把你扣在这里,常野和司马弓都会乖乖地把秘籍送来。” 柳鸣儿一惊:“杨八爷,你不能这么做!” 八爷大喊一声:“来人!把他们母子关起来!”只见几个人冲了进来,把她们母子押了下去,杨八爷冷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杨八爷来到一个秘密住处,他把帽子压得低低的,在夜色的掩护下,匆匆窜入门内。房间里灯光昏暗,一个男人背门而立。八爷恭恭敬敬地说道:“帮主,我来了。”那男人转过身来,原来是何家墨:“还没找到常野?” 八爷答道:“帮主,没想到那小子还真不简单,这景德镇,我们几乎天天象篦头发那样的篦个三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何家墨说:“一定是躲到山里去了。” 八爷答:“我也想到了,已经派几个兄弟在那里巡查,可是,这山也太大了。不过帮主的命令,我们是一定能完成的。现在,柳鸣儿已在我们手中,请帮主放心,我会把常野这小子亲自送到你面前。” 何家墨说:“常野和柳鸣儿都是日本人,万一日本商会插手进来我们就和他们谈条件,必要时,可以与他们合作。还有,那个杀了我们两个兄弟的蒙面人,查出来了没有?他才是真正的对手!” 八爷说:“还在查,不过我猜……” 何家墨说:“我和你想的一样,除了任凭风,谁还有这样的本事!对他,也要盯紧。”他坐了下来,又说:“还有,必要的时候可以给薄剑兰这小子一点颜色看看,省得坏我的事!”八爷听后点点头,就要离去,何家墨喊住他问:“等等,你进来时,没被人发现吧?”八爷说:“我很小心,我知道不能暴露你的身份。你看,我连一个手下都不带。”何家墨满意地点头:“好,你去吧。”八爷退了下去,消失在夜色中。 这几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李凤白心乱如麻,又无人倾诉,只好来到水云观来看小青。小青听完姑姑的倾诉,说道:“姑姑,你这事做错了,大错特错。”李凤白不服地问:“我怎么错了?只有让任凭风离开夏鱼儿,他才能全心全意地去寻找月盅,完成你爸爸的遗愿。” 小青问:“姑姑,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到夏鱼儿跟前,去挑明任叔叔的真实身份,真的是为了日月盅吗?恐怕还是你自身的情感在作怪吧?我知道,你爱任叔叔,所以,你妒忌他和夏鱼儿好。智玄道长经常和我说,造青花瓷,最怕有杂质,掺杂了哪怕一点点尘污,那就是青花瓷中的下下品、废品。其实,人心也是一样,有了杂念,就不光明磊落,也一定成不了大事。姑姑,你想一想,你这么做,任叔叔不是更难了吗?夏鱼儿再不会信任他了。如果找不到月盅,他要想让薄家为他重造一个,也不可能了。爸爸的遗愿,不是再也实现不了了吗?” 李凤白有些后悔,说道:“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就不愿意他为了夏鱼儿,耽误正事。” 小青又说:“姑姑,来道观这些日子,读了这些经书,我更加想通了一个道理。人真应该活得洒脱一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勉强得了的,男女感情更是如此。你以为你这么做,能让任叔叔离开夏鱼儿,其实呢?这是没用的。等误会解除,他们会走得更近。” 李凤白哭了:“任凭风答应过我的,等找到月盅,他就会带着我离开。” 小青冷静地说:“任叔叔不是个食言的人,如果你非要等着他,他可以把你带在身边,但是他心里已经没有你了。姑姑,你说,你这样死赖在他身边,有什么意思?” 李凤白哭得更凶了,似乎一下子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小青意味深长地说:“人这一辈子活在世上,最重要的就是找准自己的位置,否则会永远痛苦。”说完,就走进了道观,只留下李凤白一个人在哭泣。李凤白越哭越凶,干脆蹲到了地下,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她突然不哭了,站了起来,擦干眼泪走了出去。 入夜了,任凭风正在屋里看书,突然听到房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响声。他警觉地跳起身,拉灭了灯,闪到门后,然后猛地拉开房门。一个人啊呀一声跌进门里。任凭风仔细一看原来是李凤白,他重新拉亮了灯。李凤白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绞着双手。 任凭风说道:“站着干吗?你坐啊!” 李凤白坐了下了,犹豫了一下说:“凭风,我是来向你认错的。那次,我不该去和夏鱼儿说那些话,我是一时气昏了头……” 还没说完,任凭风就摆摆手:“算了,说出去的话,要收也收不回来了。幸好夏鱼儿是个有头脑的女人,她就是知道了我们找日月盅的事,也不会出去瞎说的。” 李凤白有些难过:“唉……我真是太糊涂了。” 这时任凭风却笑了:“你李凤白能认错,也就很不容易了。要说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那天跑到三春茶楼去找你,要不是你机灵,找个借口躲出去,我俩真要在那里吵起来,非说漏了嘴不可!后来想想,你那天还真是够聪明的。” 李凤白听他这么说也笑了。 任凭风又说:“好了,说点正事,我越想越觉得常野是个关键。找到了他,有些事情可能就会弄清楚。凤白,你在镇上帮我留心一个人。” 李凤白问:“谁?” 任凭风答道:“何家墨。记得你和我提起过,有一次,你发现何家墨和北帮的杨八爷,在南昌一起走进一栋房子。我怀疑他们有勾结,要不,北帮也不敢在这景德镇,如此胡作非为。可是,平日里何家墨总是装出一副对北帮很有看法,毫不相干的样子。还有,他为什么要那么起劲地动员薄家重造青花日月盅?溥仪身边那个姓秦的,来景德镇会不会是来找何家墨?”李凤白认真地听着,微微地点点头。她觉得自己忽然轻松了很多,也许只有真正放下自己心中的包袱才会感到如此轻松吧。 十三 薄家客厅里,夏鱼儿正和江伯在说着什么事。 第36章 突然三毛突然闯进来,哭喊道:“太太,薄少爷被人抓走了!”夏鱼儿和江伯大惊:“怎么回事?兰儿,她……”夏鱼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连串的意外已经把这个家搞得支离破碎,夏鱼儿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三毛也十分着急,哭着说:“是我没看好少爷!”这时突然闯进一个下人,急急忙忙地对夏鱼儿说:“太太,有人看见北帮的人扛着一个麻袋进了北帮会馆!” 夏鱼儿一听,稍微冷静下来,立刻对江伯说:“江伯,你陪我到商会去一次。我要找何会长,请他去北帮会馆,帮我把兰儿要回来。” 江伯点点头:“好,我们这就走。” 来到商会会馆,夏鱼儿把事情简单地对何家墨说了一下,听完何家墨拍案而起,一副生气的样子说:“杨八爷太猖狂了!请薄太太放宽心,我这就去找他们要人!” 夏鱼儿担忧地说:“何会长,你也小心一点,我看北帮的人发疯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何家墨显得很生气:“谅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转身出了客厅。夏鱼儿、江伯、全福也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北帮会馆,两个北帮的手下拦住何家墨等人。 何家墨说道:“我是何家墨,代表景德镇商会,要见你们杨八爷!” 一个把门的说:“何会长,已有人通报去了,请你稍候!”这时,水根走出来,傲慢地说:“何会长,请回吧,杨八爷没时间见你!” 何家墨大声说:“为什么?我有急事要见!你们抓了薄少爷,必须立即放人!” 水根说道:“何会长,说话要有证据,凭什么说我们抓了薄少爷?” 夏鱼儿忙挺身而出:“我是兰儿的母亲,有事你们找我来呀!为什么要抓我儿子?” 水根故意装腔作势:“哦呦,原来是薄太太啊,失敬失敬!不过,薄太太,我们抓薄少爷干什么?恐怕你是搞错了!” 江伯气得上前论理:“你们抓了人,还说风凉话!我家少爷是不是在你们这儿,我们进去一看就知道。” 他说着就要冲进门去。一个把门的拔出刀拦住,水根走了过来,对着何家墨说:“何会长,我劝你把这几个人请回家去吧,不然,八爷要是生起气来,以私闯会馆的名义,把你们都抓起来,那就大家都闹得不愉快了!” 何家墨看了他一眼,立刻明白了,说道:“好,好!算你们厉害!薄太太,我们走,回去再说。” 回到家中,夏鱼儿来到剑兰的房间,她坐在床边,摸着被褥,眼里含着泪。她想任凭风是靠不住的,有事情还是找何家墨好,明天我再去找找家墨让他把兰儿给要回来。 任凭风背着背囊,在山中穿行,寻找常野的踪迹,只见他肩上站着一只大信鸽,走到一片树林里。他正要坐下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忙伸头探望。日本人宫本带着川岛,骑马从山道转来,直奔景德镇去了。任凭风沉思着:宫本怎么从南昌来了?看方向是往景德镇去,景德镇连续出事,看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我必须请几位朋友来了!任凭风摸了摸身上,有些失望。忽然想起什么,从内衣撕下一小块布片,咬破指头,又捡来一根松针,沾着血在小布片上写下一些字,从衣服上抽出一根线,把小布片缠到信鸽腿上。他站起身走出树林,来到河边,举手把信鸽放飞了。 经过一天的找寻,任凭风终于找到了常野住的哪个山洞。他举着火把在山洞里照着,里面留下了常野住过的痕迹。从这堆熄灭的火来看,常野离开这里也就一两天,可能他去景德镇了,想到这里任凭风赶忙往山下走去,临走又回头望了望这个山洞,仿佛要把它刻在脑子里。 回到客栈,任凭风迎头碰见正要离开的江伯,江伯看见任凭风,一阵激动,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跪在任凭风的面前:“任大侠,求求你救救少爷吧!”任凭风也很惊讶,扶起江伯忙问:“剑兰怎么了?”江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情况都告诉了任凭风,任凭风说道:“江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处理的!”江伯十分信任地看了看任凭风,走了出去。 深夜时分,任凭风偷偷穿过庭院,一直来到夏鱼儿房门外,房里还亮着灯。这时他身后那个紧盯着他的身影,也跟了过来,躲在墙脚,蹲下身子,原来是常野。 夏鱼儿斜靠在床头,沉思着什么,满脸忧愁。她突然听到有人在轻轻敲她的窗户问道:“谁?外面是谁?” 门外任凭风答道:“是我,我是任凭风。” 夏鱼儿有些生气,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任凭风回答:“我知道你不让我进这薄家大院,实在没办法,我只好不经你同意,自己闯进来了。请你开门让我进去,我们谈一谈,好吗?” 夏鱼儿坚定地说:“我不会开门的,你到景德镇来,不就是为了找到那只月盅吗?我在给你的纸条上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走吧!”在旁偷听他们谈话的常野一惊,他的神情更专注了。 任凭风说道:“我们先不谈这个,我今天一回景德镇,就听说你兰儿的事了,我是为这来的。” 夏鱼儿犹豫了,她走到门边,但想了想,还是没开门:“我说过了,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已经睡下了,请任先生离开这儿吧。” 任凭风看夏鱼儿不肯开门,只好无奈地说:“好吧,你不肯开门,我只好走。我现在就去唐英庙前等你,我想,你也不愿剑兰落在北帮的手里受苦。”任凭风转身走了。常野慢慢站起身,悄悄跟着任凭风走了出去。 来到唐英庙,任凭风坐在唐英庙前的石阶上,可是等了一会儿夏鱼儿一直不来,他开始不耐烦了,从石阶上站起,不安地走来走去。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头过来,夏鱼儿披着件斗篷,独自一人朝庙前走来。任凭风欣喜地迎上前去:“谢谢你,肯来见我。”夏鱼儿看着他不说话。 任凭风又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庙里相遇,第二次在这庙里互诉衷情吗?” 夏鱼儿一本正经地说:“任先生,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叙旧,我是为了孩子。” 任凭风又说:“我知道,但请你给我几分钟,听我把话说完。我确是负命而来,你们祖先造的那个青花日盅现在在我这儿,我当初来景德镇,目的是要找到青花月盅,或重新制作一个月盅,李凤白和你说的是真话。” 夏鱼儿问道:“现在知道要说出真话了,当初呢?当初为什么不把你的真正目的讲出来?” 任凭风说:“说实话,第一次在这唐英庙遇到你,我就想把这一切告诉你,因为我已感觉到你是个有智慧,有头脑的女人,我多么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我的任务,但是我没有说出实话,一是因为我答应过朋友,保守这个秘密,不让别人知道,我不能不守诺言;第二,要完成我朋友的这个遗愿,是有风险的,我不愿把你拉进这危险的漩涡中。” 夏鱼儿生气地说:“后来,我们之间越来越接近了,你甚至说你爱我,是不是因为你已感到追查月盅无望,想利用我,利用我们薄家为你制作新的月盅?” 任凭风摇摇头:“不,你错了,这根本是两码事。我任凭风,分得清楚什么是感情,什么是事业。老实说来到了景德镇,了解到制作青花日月盅的详细情况,再看看围绕着青花瓷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反而使我对原先来景德镇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夏鱼儿接着说:“你是怕何家墨得到新造的日月盅,有了新的,原先的国宝也就不稀奇了。” 任凭风痛心地说:“夏鱼儿啊,夏鱼儿,你真把我看扁了,造出新的日月盅来,如果我想得到,就是何家墨把它藏得再好,我也能拿到手。我既然已经知道造日月盅的危险,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为此再出人命,何况这是你们薄家的人命。我尤其怕你会出事,我太了解你的脾性,真要造青花日月盅,最难和最危险的活,一定是你亲历亲为。我怎么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夏鱼儿有些动心,问:“那,你朋友的遗愿怎么办?你怎么去向皇上交差?” 任凭风叹了口气:“溥仪的事和我无关,我根本就不信,找回青花日月盅就能重振大清国运的传说。我只是帮朋友,想完成朋友的遗愿,找不到月盅,那也只好罢了,如果找到,我也是交给他们李家的人,随他们去处置。” 夏鱼儿认真地看着他问:“凭风,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任凭风反问:“你说呢?我知道你能作出正确的判断。”看着任凭风深情的眼眸,夏鱼儿再也忍不住了她扑向任凭风,任凭风也紧紧地拥抱住她:“鱼儿,我心中所爱唯有你,对我来说,你才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两人偎依地坐在石阶上。任凭风说道:“我那晚杀了两个北帮的人,但没有现身。他们抓剑兰,大约是逼我露面。我打算去一趟北帮会馆。” 夏鱼儿担心地问:“凭风,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而且那天我们和何会长去会馆要人,他们根本就不让我们进门!” 任凭风微微一笑:“我去他会见的。八爷现在最想见的就是我!” 夏鱼儿担忧地说:“他们会杀了你的!” 任凭风微笑道:“杀我没那么容易。我去会馆,只是想探探虚实,暂时还不想和他动手。” 夏鱼儿叮嘱:“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任凭风又问道:“对了,何会长要你造日月盅的事……” 夏鱼儿说道:“江伯也坚决反对。 第37章 我听你们的,我去和何会长说,还是尊重祖宗的遗训,这事就算了。他也是为我们薄家着想麽!”任凭风想告诉夏鱼儿自己对何家墨的怀疑,可是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夏鱼儿。 这时躲在一旁的常野偷偷离开了,他来到老地方找到了宫本,宫本见到常野就指责他躲着自己,常野连忙解释:“站长,你真是太冤枉我了,我怎么会想躲避你,私吞秘籍呢?我是没法回景德镇啊。薄家、司马家,还有北帮的人都想抓我,我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们抓走。你以为我喜欢躲在深山里?你看看我,破衣烂衫,像个乞丐,这还不算什么,饿肚子的味道最难熬了!带进山的食物都吃完了,只能靠着采些山上的野果充饥,有时到山脚下的人家去偷些剩饭吃,做这种小偷,我自己都感到羞耻。” 宫本有些不忍,拿过一个大提包说道:“这里是面包、饼干,还有巧克力,是我特意从南昌带来给你的,一会儿你拿进山去吧。” 常野笑道:“谢谢宫本站长。” 宫本说道:“谢倒是不必,只要你不要忘了我们派你到中国来的目的就行。” 常野连忙说:“我早说过,我对国家,对大和民族忠贞不二,绝不会做出背叛的事。” 宫本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今天约你来见面,是有个新的重要情况要告诉你,据我们的人追查,李麟清死后,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青花日盅,确实很有可能落到了任凭风手中。原先我们一直吃不准,日盅是不是还在溥仪身边,还是早已流出宫去?曾派人秘密搜查过李麟清的住处,并无所获,后来他又辞职,离开了皇室,我们就更觉得他和日盅并无多大关系,但是近日来,我们在溥仪身边的人,带来情报,很可能日盅早已不在皇室,这才怀疑到李麟清和任凭风身上。而且,我让人查清了任凭风的底细,原来他和李麟清是老友,是李麟清最信任的人。” 常野又说:“看来,日盅一直是在李麟清手里,他死之前把日盅交给任凭风了,并要任凭风继续帮他查找月盅。” 宫本点头:“当然,现在还不敢完全断定。” 常野马上说:“那好办,我把任凭风给抓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然后一刀把他给解决了,也不会暴露我们自己。” 宫本提醒道:“千万不能胡来,任凭风是个高手,抓他并不容易,更主要的说不定他有来头,万一他是溥仪的人呢?闹出事来不好收拾。我看,我们先不动他,不过,你想法盯住他,看看能不能发现些线索。有必要时,可以去搜一搜他的住处。” 常野说道:“这好办。不过,站长,这里有个问题,就是搜到日盅,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最好请站长从南昌把那个月盅带来……” 宫本马上打断他的话:“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在任凭风那儿,找到日盅,就把它带到南昌来。常野,那样的话,你的使命也就圆满完成了,不必再非要司马家的秘籍了,我立即送你回日本。”常野有些失望,说到:“好吧,我听从站长的吩咐。” 和宫本会完以后,常野来到华阳客栈,他用黑布裹着头,嘴鼻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在客栈对过一座废弃平房的墙后躲着,一直等到客栈楼下的饭店关门,楼上客房的灯也一个个熄灭。他走到客栈前,沿着墙爬上二楼,推开任凭风住房的窗户,跳了进去。 常野在任凭风的住房内翻找着,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翻遍了房间的角角落落。终于在床底下的一个包袱中,他找到了一个纸盒。常野兴奋地把纸盒捧到桌上,打开,他发现里面果然是一个青花瓷的酒盅。常野激动地自语:哦,青花日盅,终于被我找到了。但是他马上感到不对,拿起酒盅凑到眼前仔细观察。不对呀,这不是日盅,是月盅,可青花月盅明明在我们手中!他用指甲轻轻弹弹酒盅:假的!是假的月盅。我知道了,这就是薄老二造的那个月盅。他失望地把月盅放回盒里。看来日盅并不在任凭风这儿,只有一个办法了,问司马弓要到秘籍,我常野一定能造出一个和月盅配对的真正的日盅。这时他听到门外有走来的脚步声。常野来不及放好纸盒,他推开窗户,嗖地穿出窗外,走了。 任凭风推门进来后,看看自己的房间,马上感到不对劲,自语道:不对,好象有人来过。他拉亮灯,一眼看到桌上放着那个纸盒,窗户大开着。任凭风几步跑到窗前。往外看去街面上安安静静,不见一个人影。任凭风打开纸盒,里面是那个月盅。他笑了笑,心想幸亏我有防范,没把日盅放在这里,只留下这个假的月盅,究竟是谁盯上我了呢?是北帮?还是常野?还是另有其人? 第二日,任凭风走到北帮会馆门口,稳稳地站住了。两个站岗的手下吃了一惊:任凭风?水根看他气势夺人,赶紧跑进院子里去了。 任凭风倒背着手站在客厅,一副悠然的神态,打量着墙壁上“和为贵”三字,不觉有些好笑。这时八爷走进客厅,哈哈大笑道:“任先生,怎么突然大架光临?请坐!” 任凭风笑道:“杨八爷好像不太欢迎我来?” 八爷笑道:“哪里话,我这里随时欢迎任先生来!任先生,有话就直说吧,今天为何事而来?” 任凭风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听说你们抓了薄家少爷,不知为了何事?” 八爷答道:“我两个弟兄无缘无故被人杀了,想必任大侠不会不知道吧,把剑兰抓来就是想早一天找到凶手,让他知道凡是敢和我们北帮作对的,都会是这个下场!” 任凭风哈哈大笑:“杨八爷,要是这么说,那个蒙面黑衣人杀你两个手下,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一命还一命,大家够本,杨八爷大可不必动怒。我看你墙上写着“和为贵”三字,你如果能忍一口气,事情到此为止,未必不是上策啊!“ 八爷冷笑道:“你威胁我?” 这时,外头二十几个北帮的人已悄悄围住客厅。有人踩翻一个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响动。 任凭风机敏地听到了,却不露声色,笑道:“杨八爷,我胆子小得很,从不做威胁人的事!”八爷冷笑:“看来,那个蒙面人也是个胆小鬼,蒙面杀人,却不敢露出真实身份!” 任凭风故作一本正经:“有道理!杨八爷,你说得不错,不过,幸亏他是个胆子小的,要是碰上个胆子大的,麻烦就大喽!” 八爷阴沉着脸:“要是个胆子大的,会怎样?” 任凭风笑道:“说不定会一把火烧了北帮会馆!” 八爷大怒:“我谅他不敢!任先生,你现在就有麻烦了!” 任凭风转脸环顾四周,埋伏在外头的北帮手下刷地从窗口站立起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任凭风一转脸,发现客厅所有窗口、门口都被人包围了。四周拔刀声音连成一片:嚓!嚓!嚓!……气氛顿时一派森然。 任凭风哈哈大笑,说:“八爷,看来,你还没忘,那次在山上,自己是我手下败将这件事。” 八爷答道:“那次是我没想和你认真打。“ 任凭风说道:“哦,是这样!那你就不必太看重我了嘛,想抓我,来两个人足够,何必兴师动众?” 八爷盯住他说:“那好!来人,把他捆起来!”门外立刻跳出两个手下,手拿绳索,冲进客厅。任凭风端坐未动,扬手示意:“慢!杨八爷,你们还真要抓我?既然你确信是我杀了你的人,那就把剑兰放了,由我偿命好了!” 八爷冷笑道:“抓住你再放他不迟!” 杨八爷转向两个手下喝道:“把任凭风捆起来!”两个手下心存胆怯,犹豫着不敢上前。任凭风慢慢伸出两只手,做出一副无奈状,说:“来吧!”两个手下走上前,拿出绳索,刚要动手。任凭风突然反手两掌“叭叭”两个手下应声倒地。周围的人大惊失色……。八爷拔刀扑向任凭风。任凭风纵身跃起,赤手空拳和他对打起来。一开始,任凭风手无兵器,只用拳脚一次次化解险情。八爷刀法凶狠,武艺精湛。任凭风不由有些佩服,但并无惧色。任凭风几次踹倒八爷,自己也翻滚腾挪,客厅内一片狼籍。任凭风趁倒地滚卧之机,抓起一根绳子应对,顿时如毒蛇出洞,一次次点击八爷,把八爷手中刀也缠得掉落地上。两人赤手空拳又打在一起。任凭风身手快捷,不慌不忙。心想:看来,八爷的武功非同寻常,外面又围着那么多人,今天不能过多纠缠,必须尽快脱身!于是趁混战之机,任凭风从怀里掏出几支镖,向一个窗口飞掷出去,几个北帮手下应声翻仰。趁此机会,任凭风飞身跃出窗外,一个翻滚,到了院子里,却又被大批北帮手下围住。任凭风重陷包围,打斗中夺得一把刀,一阵乱杀,跃上院墙,回头说:“杨八爷,我把小桃交给你了!伤他一根指头,我要你脑袋!”说完翻身出了北帮会馆。 看见任凭风逃了出去,八爷十分气恼,一脚踢飞地上的刀,吼道:“这么多人,怎么会让他跑了!” 水根说道:“八爷,任凭风果然厉害!不过不要紧,任凭风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没什么了不起,一次抓不住,还有第二次!” 杨八爷渐渐息怒,慢慢坐下,道:“是啊,任凭风是个好对手!我们不能大意,看来有些事要加快进行,以免夜长梦多。我们先挑软柿子捏。水根,你帮我去司马弓家送封信。”水根应声而出,赶往司马家。 大头拿着水根给他的一封信急急送进客厅。 第38章 司马弓接过,抽出信,慌忙读起来:司马先生,柳鸣儿母子现在我手中,我知道你喜欢柳鸣儿,也疼爱小田螺,希望你交出秘籍,赎他们母子出来,我愿意成全你们。目前,柳鸣儿母子都被捆绑着,柳鸣儿乃一弱女子,怎能禁得住棍棒,已是满身伤口,满脸鲜血,小田螺更是细皮嫩肉,一盆开水就会烫熟,他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我于心不忍,又无力约束属下,因此送信给你,只有你能救他们,一部秘籍,换两个人,你何乐而不为?不然他们受此酷刑,你于心何忍? 司马弓双手哆嗦着读完信,大骂:“杨八爷,你卑鄙!无耻!下流!”说完他在客厅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彩云站在一旁,说:“爸,你也别太担心了,他们不敢把柳鸣儿怎么样的。” 司马弓着急得说:“杨八爷在信上说,柳鸣儿已经被他们打得皮开肉绽,小田螺还被他们用开水烫伤了,我能不急吗?” 彩云安慰道:“我看未必是真话。他们说不定是吓唬你的,想逼你交出秘籍,你千万不要上当!” 司马弓停了下来:“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得去北帮会馆,看看她们母子!”说着要走。 彩云上前拦住他:“爸!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他们也会把你扣起来的!”司马弓发火道:“那我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彩云答道:“你要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秘籍,就把秘籍送给他们!可是你舍得吗?” 司马弓颓然坐下,呐呐道:“那可是司马家传了几百年的宝贝啊,怎么可以从我手中被外人夺去?我这不成了司马家的千古罪人?杨八爷太可恨了!” 彩云见父亲稳定下来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走了出去吩咐下人守住大门,对着大头说:“大头哥,你们几个人,守好大门,千万别让北帮的人进来了!” 大头点点头:“小姐放心!一条狗都钻不进来。北帮的人敢来,我一杠子就砸死他!” 彩云又说:“也别让我爸出去,他要是出大门,就拉他回来!从现在起,师父就归你管了!”大头高兴起来,连连点头:“好,好,师父归我管了!”望着他那傻劲,彩云摇了摇头,走进了屋。 彩云刚进屋就看见薄小文仍坐在自己的床头发愣,显得十分憔悴。彩云笑道:“就在我这里睡吧。睡三天,保你恢复精神!”小文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我老是在想,那个杀八爷手下的黑衣蒙面人会是谁?” 彩云反问:“你说呢。” 小文直起腰来:“说不定是任凭风!可是他这几天都没在景德镇镇,我真想当面问问他。” 彩云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刚才去你家,告诉他们你今晚在我这儿吃晚饭,听春儿说,任凭风今天去了你家。”小文突然一轱辘爬起身,就要下床:“我这就回去。” 彩云阻止道:“晚了,任凭风已经从你家走了。我觉得你们家现在够乱的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小文沉思着,一时没有说话。彩云劝道:“所以我说呀,你这会不要再去纠缠任先生,他自己有生命危险不说,还要帮你们薄家讨回秘籍,还要想办法救你哥,多少事都要依靠他,多烦哪!” 小文不解地问:“这本来不是没他什么事吗?” 彩云笑了:“是呀,本来都和他没关系的,人家只是个瓷器商人,可任先生仗义,是在帮咱们。再说,他已经搅和进去了,想拔出来也不可能了。你现在去烦他,他会更不喜欢你!”小文似乎走了神,没有吱声,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死心,等到晚上入睡的时候,她趁彩云不注意偷偷跑回了家。 小文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母亲送任凭风出来,她连忙躲了起来。任凭风和夏鱼儿告别后就警觉地向四周看看,快步离去。突然,有人从他身后追来。任凭风敏捷地一个转身,手已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转身才发现身后原来是小文:“嗨,原来是你!这么晚了,还在外游荡,快回家吧!” 小文嘟着嘴:“人家到处找你,后来才想到,你大概又去找我妈了,所以特意守在这儿的。” 任凭风问道:“找我干吗?” 小文笑了:“我问你,那个蒙面黑衣人就是你吧?我当时要在场就好了,看你披着斗篷,蒙着面罩,连杀两人,多威武,多好玩啊!真正的大侠就应该是这样的。我想跟在你身边,哪怕学学你那个架势也好啊。” 任凭风皱紧了眉:“小文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说别的,就看看你家里的人吧,你哥被人绑架,你妹妹小桃,又被常野骗了,现在还在生死之间挣扎又被北帮抓走,说不定已挨过毒打;你妈妈丢了秘籍,又眼看着子女遭罪受苦,心情有多沉重?” 小文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别说了,你就是想讲,我太不懂事,偏偏我运气又那么好,没有遭罪。” 任凭风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希望你遭罪。我只是想,你要是能帮你妈妈分挑一些担子,那对她是多大的安慰啊。其实她很疼你,也很担心你。” 小文突然问道:“任叔叔,是不是因为我太不成熟,所以你讨厌我,不喜欢我?” 任凭风笑了:“你看,又来了,又说小孩子话。” 小文仿佛明白了什么说道:“我懂了。你看着好了,我要为我哥哥,为我们家做一些事。我会做给你看的。”小文说完回头就走。 任凭风忙问:“小文,你上哪儿去?你怎么不回家?”小文不睬,飞快地跑了。任凭风无奈地摇摇头走了。 十四 在北帮会馆里,八爷问水根:“司马弓那边有什么消息?” 水根答道:“我把信送去后,他没有回信,也没有出门。大门紧闭,没有动静。” 八爷沉吟道:“你们不是说,他很喜欢柳鸣儿吗,他怎么会没有反应?” 水根说:“现在看来,司马弓未必是真心喜欢她,只是玩玩而已。再说,即使真地喜欢柳鸣儿,拿他祖传的秘籍来交换,到底不容易下决心!八爷,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动手?” 八爷点点头:“打进司马大院,抓住司马弓并不难。可是他如果不愿意把秘籍交出来,打死他也没用。像司马秘籍这样重要的宝典,他肯定会藏在一个鬼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还是尽量逼他自己拿出来。一封信没有吓住他。看来,对柳鸣儿要动真格的了!” 正在这时,两个手下冲了进来,原来是他们刚与常野交过手,但不幸让他给跑了。八爷一拍桌子:“好!常野还没有离开景德镇。他只要在乎小田螺,我就有办法引他再次出现!”说完走了出去。 景德镇外一个高高的山头上。柳鸣儿被捆绑在一棵树上,衣衫不整,遍身血迹。小田螺被捆在另一棵树上,也是满脸血迹,因为又疼又怕,哭叫不止。旁边两个北帮的人看着,其中一个敲一面大铜锣,一面敲,一面叫喊:“常野——!我们把柳鸣儿和小田螺交给你——!你快把她们领走——!”附近的树丛里,埋伏着七、八个北帮的人。 这时常野躺在一座山洞里,从睡梦中沉沉醒来。他坐在一片干草上,有些无所事事。常野又从上头的石缝中取出木盒子,取出秘籍把玩。然后重把秘籍放好。常野走出山洞。站在洞口伸一伸懒腰。突然,一阵隐隐的锣声传来,伴随着隐隐的叫喊声。常野有些奇怪,渐渐循着锣声悄悄寻去。常野走进一片山谷。他看到一条溪流,十分警惕地走过去。捧起水喝了几口,又洗洗脸。常野渐渐听不到声音了。他似乎不大在意发生了什么事,爬上一道山梁,锣声又骤然响起来,人的叫声又渐清晰。常野奇怪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判断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又隐隐传来小田螺的哭声。常野想了想,迅速循声而去,但十分隐蔽和警惕。他渐渐看到山头。他拨开树丛寻声望去。清晰地看到了柳鸣儿和小田螺被捆绑和哭叫的场景:两个北帮的人仍在敲着锣叫喊:常野——!我们都是北帮的人——!你把柳鸣儿和小田螺领走——!……小田螺仍在哭叫:啊!——柳鸣儿在大声哭着安慰:田螺,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 常野看到眼前的惨景,腮上的肌肉连跳了几下,十分仇恨的目光。常野几乎要直冲上去了。但他又嘎然止步。常野急速思考着。这时小田螺嘶哑的哭叫声不时传来。常野转向另一个方向,悄悄摸索过去,他已能清晰地看到小田螺和柳鸣儿脸上、身上的血迹。常野看到了柳鸣儿因被捆绑而鼓凸的半遮半掩的胸脯。常野眼前闪现出在床上强暴柳鸣儿的镜头。他眼里闪着兽一样的光芒。他继续小心向前爬行,突然发现了埋伏在前头的七、八个北帮的人。他从腰间慢慢抽出一把刀,眼睛里全是凶狠的目光。 柳鸣儿和小田螺脑袋低垂,已处于半昏迷状态。柳鸣儿挣扎着又抬起头,哀怜地看着儿子,吃力地叫道:“田螺!田螺!……你醒醒!……” 这时常野爬动着艰难地悄悄退了回去,似乎准备撒手不管了。突然,小田螺哭着叫了一声:“妈妈!快救我!……”常野腮上的肌肉剧烈抖动起来,他咬咬牙又返回来,悄悄逼近七、八个北帮的人。 此时北帮的人却浑然不觉,常野突然一跃而起,操刀砍过去:“呀——!”北帮的人猝不及防,大吃一惊,转眼间已被常野砍倒两个。其他人围上常野,一场搏斗在山顶展开。常野如一只杀红了眼的魔鬼,又连杀数人,最后只剩下三个北帮的人,招架不住,狼狈逃跑了。 第39章 常野也不追赶,赶忙解开柳鸣儿和小田螺的绳索,抱起田螺,拉起柳鸣儿,往深山里逃走了。 跑到山洞,常野忙着准备床铺,从外抱进很多干草。柳鸣儿紧紧抱着小田螺,惊恐地看着常野。小田螺已经沉沉睡去。突然惊厥地哆嗦了一下:“妈妈!我怕……”柳鸣儿赶紧安慰:“田螺不怕,不怕,妈妈抱着呢,快睡吧……”小田螺又沉沉睡去。柳鸣儿神态疲倦,凌乱的头发和衣服,使她显得十分憔悴。她用一块布沾着半碗水,为田螺轻轻擦拭脸上的血迹。 常野铺好了草铺。柳鸣儿把田螺轻轻放在上头。常野脱掉身上的一件褂子为小田螺盖上。随即向柳鸣儿投去讨好的目光。柳鸣儿这才有时间打量着这个山洞。 柳鸣儿说:“这些天,你就住在这里?”常野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走? 常野说道:“我想救你们呀。” 柳鸣儿愤怒地说:“你撒谎!你是为了得到司马秘籍才留下的!” 常野看到自己被猜中了心事,笑笑说道:“我把你抢回来,就更有把握得到司马秘籍了!” 柳鸣儿生气地说:“卑鄙!司马先生不会来的。” 常野笑道:“不来?你这两年不是白爱他了吗?你付出你的感情,你的身体,不是很可笑吗?” 柳鸣儿一愣,是啊,司马先生会不会来?他会为了一个日本女人,交出自己的秘籍吗?那可是他的传家宝啊!…… 常野得意地看了看她:“除了秘籍,我还要从宫本那儿拿到青花月盅,这可是中国的国宝!哈哈!任凭风拿着个假月盅还当宝贝呢!看着我干吗?没听说过这事吧。今天我心情好,让我来告诉你这青花日月盅的故事。”可是也许是他太累了,讲着讲着就睡着了。 山洞里,一点微弱的光线照在草铺上。小田螺半裸着身子,搂着半裸的柳鸣儿沉沉睡去。此时柳鸣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睁着眼一动不动,绝望而凄楚地望着洞顶。忽然她想到什么。转脸看看常野仍在沉睡。她慢慢从常野怀里抽出身体,坐起,脚步有些打晃,她摸索着到一处岩边,到处寻找。她跷起脚往一个凹处摸索,却摸到一块石头,然后有些泄气地拿着石头。 柳鸣儿仍在四处打量。忽然,她发现一个小洞。忙快步走过去,把手伸进洞口,摸出一个木盒子。她急速打开木盒子,拿出秘籍,匆匆翻了几下,手在发抖。柳鸣儿欣喜若狂,心想,这就是薄家的制瓷秘籍了,我必须想办法还给人家! 柳鸣儿回头看常野仍在睡觉,赶紧把秘籍藏进怀里。又重把木盒盖好,放在小洞口里。她慢慢往回走,脚下却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想了想,弯腰捡起。回头看常野像一头沉睡的野兽,咬紧了嘴唇,看看手中的石头,慢慢举起,瞄准了常野的脑袋,似乎要砸下去。可她手却在发抖,似乎浑身发软,又慢慢把手放下,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下了决心,重又举起石头,瞄准他的脑袋。这时常野忽然翻个身。柳鸣儿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放下。柳鸣儿再想举起石头,却似有千斤之重,怎么也抬不起胳膊。她像经历了一次生死,脸上全是汗水,浑身虚脱了一样。柳鸣儿想把石头扔掉,想了想又捡起来,踉跄走到田螺旁边,把石头藏在草堆里,慢慢躺下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常野又轻轻地翻个身,柳鸣儿害怕地侧转脸,搂住田螺,佯装睡去,悄悄伸手到怀里,又摸摸秘籍。山洞里一片沉寂,偶尔传来滴水的声音。 此时在山洞外的丛林里。三个北帮的人仍在到处寻找,窥探常野的踪迹。忽然,前头树丛中出现一只老虎,正站在那里,盯着他们看。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伏下身子,一动不敢动。不一会儿,老虎摇摇尾巴,走开了。三人松了一口气继续搜索,突然,他们在一片隐蔽的灌木丛后,发现一个洞口。 三人悄悄逼近洞口。仔细观察啼听。一个人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洞口里。传来一阵石头滚动的声音,然后是一片寂静。三人拔出刀,悄悄摸进洞口在洞里警惕地搜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时一条蛇从洞里钻出来。三人吃一惊,赶紧出了洞口,他们失望地站在洞口,四处张望。 清晨,常野醒了过来,发现怀里的柳鸣儿不见了,猛然坐起,转头看到柳鸣儿正搂着小田螺睡觉,这才松一口气。常野起身,走到一旁撒了一泡尿,又走回来,坐下,长长地打个哈欠。柳鸣儿其实一直醒着,偷偷注视着他的动静。 常野坐在草铺上,伸手摇摇柳鸣儿,说:“嫂子,你还睡啊?” 柳鸣儿生气地说道:“你别喊我嫂子,你不配!” 常野也不在乎,笑道:“反正都一样,叫嫂子也罢,叫老婆也罢,反正你是我的女人了。放心吧,回到日本,我肯定娶你。你这一身肉,我还真喜欢上了。”说着又在她身上摸。柳鸣儿猛地拨开他的手,转身睡去。 常野又说:“好好,不碰你了。你不喜欢我,我只把小田螺带走。今天晚上,我就去找司马弓,让他来把你领回去。” 柳鸣儿起身说道:“你少造点孽吧,不要又去骗人家!” 常野笑道:“我说的是真话!不骗你。他只要肯拿出秘籍,我肯定把你送给他。一个大活人,又是这么漂亮的女人,换一本书,他应该合算的。” 听他这么一说,柳鸣儿不再理他。常野起身,走到放秘籍的地方。柳鸣儿死死盯住他,紧张得要命。 常野取下木盒,打开,突然浑身一抖,忙又伸手上去,在小洞里掏摸,却摸出一把碎石泥土。常野急忙往地上看,惊慌地到处摸找,什么也没有摸到。此时柳鸣儿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把手抱在胸前,死死盯住他。 常野在地上没摸到,又摸身上,然后又爬上石头,往洞里继续掏摸,还是两手空空。常野呆住了。他的目光充满绝望,他渐渐转回头,忽然看见柳鸣儿紧张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步步走过来,站在柳鸣儿旁边,凶狠地看着她。柳鸣儿也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恐惧。常野一把把她拎起来,双手猛力一扒,撕开她的褂子,秘籍掉落地上。柳鸣儿露出白生生的胸脯,浑身在发抖。常野突然扬手一个巴掌,把柳鸣儿打倒在地上。柳鸣儿一声惨叫,把田螺惊醒了:“妈妈!……”柳鸣儿赶紧把他抱在怀里。 常野扑通跪倒,捡起秘籍,至宝失而复得,让他激动无比,双手捧起,站起身,重新把秘籍装进木盒。他回头看着柳鸣儿一眼,恶狠狠地说:“可惜我有要紧事,现在没时间收拾你!告诉你啊,我出去一趟,你们哪里也不准去,乖乖呆在山洞里。外头有老虎、狼群,还有八爷的人在搜查,碰上了哪一个都活不了!”他说罢走了,迅速消失在密林里。 此时在山洞外面的北帮的人同时听到柳鸣儿一声微弱的惨叫。他们上前一看,果然是柳鸣儿,可是他们惧怕自己不是常野的对手,只好先下山汇报给八爷。 此时北帮会馆里也是一片热闹,司马弓正在门外大骂,八爷从里面出来,一愣神,说:“司马老先生来啦?是不是来谈秘籍换人的事?” 司马弓骂道:“做你的梦去吧!你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到秘籍!” 他刚要变脸,一眼看到门口已拥着不少百姓。他们都是听说司马弓闯进会馆,所以跑来的。八爷只好平淡地问:“那你来干吗?” 司马弓说道:“干吗?你们滥杀无辜百姓,装聋作哑啊!青天白日,这还有没有王法!” 八爷慢慢地踱步:“司马先生,不经允许,你私闯我们北帮会馆,这不礼貌吧!” 司马弓又骂:“呸!你还懂得什么叫礼貌?我们景德镇人怎么对待你们的?这些年,你们在景德镇做生意,我们多方提供方便,连这座院子都是我帮你们租的。奇-書∧網一开始,你是小本生意,我从来是先供货,后收款,能照顾就尽量照顾。没想到你现在势力大了,狼子野心暴露出来,抢夺秘籍,滥杀无辜百姓,我们景德镇堂堂青花之都,岂能容你!” 八爷哈哈大笑:“司马弓,你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一听心里就发痒呀!你家的好东西,就是那本秘籍,我总有一天,要拿到手!”司马弓瞪目结舌。 八爷起身走了几步,说:“上天不公,凭什么你就该拥有这本秘籍,我就不能有?”他象疯了似地,说着说着,如同咆哮。 司马弓如坠五里雾中,冷笑说:“八爷,你疯了吧?你说什么呀?那都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遗产,是他们辛苦劳作得来的经验。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说上天不公,你去找上天啊!” 八爷说道:“我找不到上天,所以要找你要!” 司马弓突然哈哈大笑:“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长见识啊!老夫也曾读过几天书,却不曾这样长见识。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哈哈哈!……”他眼里却笑出泪来。 八爷不解地问:“你明白……什么啦?” 司马弓拍案而起:“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小人心态,什么叫强盗逻辑!” 八爷恼羞成怒,连打司马弓几个嘴巴,立时流出血来,一把推出去。司马弓正踉跄间,又被他一脚踢在胸口上。司马弓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迷过去。 看到司马弓昏了过去,八爷叫两个北帮的人把司马弓抬出来,扔到大门外,彩云恰巧经过,和围在门口的人看见了,急忙跑来。彩云跪在地上,看到司马弓昏迷过去,急得哭叫:“爸爸,爸爸……”几个人七手八脚把司马弓往家里抬。 第40章 回到家里,司马弓清醒过来,他躺在床上,大夫从一个葫芦里倒出几粒丸药,用水为他灌下。彩云和几个百姓围在那里,十分焦急。 这时,大头走到床前,哭着说:“师傅,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走开,你也不能溜出去。你快点好吧,等你能起床了,就狠狠地揍我一顿吧。”司马弓只有对着他苦笑。 景德镇的夜晚行人稀少,因为最近街上不太太平,一些店铺也早早地关门。常野趁着夜色偷偷潜进船屋。 只见宫本正坐在里面等着他:“怎么来晚了?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常野说道:“我得等镇上店铺都关了门。街上没人了,才敢过来。” 宫本问道:“东西都带来了吗?” 常野说:“带来了。青花月盅呢?” 宫本拍拍身边的皮包:“我也带来了。从南昌过来这一路上,带着它真让我提心吊胆。真没想到,青花日盅果然在任凭风那里。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费那么大劲!” 常野叹了口气:“可惜,司马家的秘籍还是没弄到。” 宫本说道:“你搞到了青花日盅,再加上那本薄家的秘籍,就是立了大功了。等我们检验后,如果青花日月盅能阴阳共鸣,证明是真货,我马上把船票给你。你明天就能回日本去了。” 常野先把藏秘籍的木盒拿出来:“宫本先生,你先看看,这是薄家的秘籍,先把它收好了。” 宫本欣喜地拿过木盒,低着头刚要打开盒盖,常野突然抽出墙上挂的刀,一刀朝他的后颈砍去,血立刻涌了出来。宫本仰着头,瞪大眼睛,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常野拍了拍手,对着宫本说:“对不起了,宫本先生,我在中国吃了那么多苦,不是为你们,而是为我自己。不过,我要让你死个明白。告诉你,你的情报不可靠,任凭风身边并没有日盅,所以我还得拿到司马家的秘籍,才能造出日盅来,和你带来的国宝月盅配对。”他说完后,对着宫本的心脏又是一刀。宫本的头垂了下来。常野拉开宫本带来的提包,里面果然有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是青花月盅。常野拿起月盅仔细地观看,又用指甲弹了弹,倾听它发出的悦耳音响。常野欣喜地自语:“这才是真正的中国国宝青花月盅。” 常野拿到东西后,回到山洞里。他看柳鸣儿母子熟睡着,又悄悄走出山洞。柳鸣儿闭着眼,假装睡着,等常野一出山洞,她就起身跟了出去。走到山洞外,她看到常野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停住了。借着树木和黑夜的隐蔽,柳鸣儿无声无息地爬到离常野不远处。她看到常野在大树下挖了个小坑,把藏薄家秘籍的纸盒和另一个木盒埋了进去。常野埋好东西,站起身来。柳鸣儿吓一跳,赶忙爬回山洞去。 等常野走后,柳鸣儿又来到山洞外的那棵大树下,她用个小铁片拼命地挖着,铁片太小,她只好用指甲帮忙。手指都出了血。终于,她把那个坑挖开,里面是常野埋着的两个盒子。柳鸣儿打开,一个盒子里装的是月盅,一个是薄家的秘籍。她嘘了口气,把两个盒子藏在自己怀里奔回山洞,他拼命地摇着熟睡的小田螺:“小田螺,快醒醒!快跟妈妈走!”小田螺却睡得沉沉的,怎么也摇不醒。柳鸣儿没办法了,只好把小田螺背在身上,出了山洞。她捡了根树枝当拐杖,艰难地在山间小道行走,渐渐地越走越远。 第二日,司马弓醒来,挣扎着要起来。彩云站在一旁,说:“爸爸,你伤的那末重,我都吓死了!这稍许好了些,你要上哪儿去?” 司马弓说道:我想去找……何会长。要他出来主事,把那些强盗都赶走,一个也不要留!还我们青花之都一个清静的环境。 彩云说道:可是,你伤还没好。 司马弓摇摇头:不!拼上老命,外头的事……我也要管,景德镇再闭塞,再偏远……也是我的故乡,不能容许他们在这里……胡作非为! 彩云点点头:爸,你放心吧,明天我去把何会长请来,好吗?我现在先得去把小文找回来。这一下午没见她人,眼看天都黑了。这几天她住在我这里,我得保证她的安全。 司马弓不同意,冲彩云发火:……你看你看!外头发生了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我要出去,去找何会长,找薄太太,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彩云上前扶住父亲:爸,你别冲动!任先生一再嘱咐,让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秘籍就行了,不然还得添乱! 司马弓叫道:任先生任先生,你不要再给我谈什么任先生!我看,他也是匹夫之勇,一个人又能干什么?能挡住八爷抓走柳鸣儿母子?能挡住他们杀景德镇的百姓?我想了好半天,这样和北帮对着干没用的! 彩云奇怪地问:爸,你自己那天冲进北帮会馆,和八爷斗了一通,大家都称你是英雄,我还很得意呢!你怎么又变了! 司马弓说道:我恨北帮胡作非为,这永远不会变!不过,我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我是怕,硬对着干,镇上的百姓反而更要遭殃。 彩云问:那依你说怎么干?把你的秘籍拿出来,送到他们手里?你去送啊! 司马弓说:“你别以为我不敢送!只要不再死人,我情愿不要司马秘籍!彩云,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说起来,这祸都是我惹的,如今,人家都在拼命,都在流血,我能心安吗?我心里愧啊!我是看重秘籍,几百年的传家宝啊,我能不看重吗?我不仅看重自家的秘籍,还想把薄家的秘籍弄到手,可我哪会想到事情越弄越大,出了这么多人命啊!秘籍再好,也比不上人命金贵啊!……啊啊啊!……”他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彩云也很难受,过去劝慰:爸,你别这样……别哭了…… 正在这时,常野突然从外头进来,冷冷地说:师父,你终于想明白了! 司马弓父女吃了一惊。司马弓突然怒从心头起,冲上去一连打他几个嘴巴子:啪!啪!啪!……常野一动不动,嘴角流出血来。 司马弓颤抖着手指住他:你还手啊!你怎么不还手?你不是会武功吗?你这个畜生! 常野平静地抹去嘴上的血迹,说:师父,你打也打了…… 司马弓大喝一声:不准你再叫我师父!你是个下流的小人! 彩云看势不妙,想走出去喊人,被常野一把拉回来:想出去喊人?没用的。我能进来,就能出去,你把大院所有人喊来,也抓不住我的! 彩云气愤地问:你想干什么! 常野说:我想和师父谈谈,你老老实实坐下听。好歹你是我师妹,我还不想对你动粗。师父,你打也打了,我不会还手。我还是为司马秘籍而来…… 司马弓说道:常野,你们日本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薄家秘籍也好,司马秘籍也好,和你们日本人有什么关系?巧取豪夺…… 常野一抬手打断他:这些道理你就不要讲了。我如果是你,我也会这么说,你骂的都有理,强盗、小偷、骗子、下流、无耻……都对。可今天我来,不是来听你讲道理的。我是来和你谈判的!现在柳鸣儿母子在我手上。 司马弓吃惊地坐了下来问道:真的在你手上? 常野答道:是的。杨八爷派人把她们母子押进山里,本来是想诱捕我的,没想到反被我夺了去。你现在大概也知道了,柳鸣儿是我嫂子,小田螺是我侄子。我在乎她们,可我更在乎你的秘籍。你如果肯把秘籍交出来,我可以把他们交给你。你不是一直很爱柳鸣儿吗?我知道柳鸣儿也很爱你,你可以娶她为妻,也可以把田螺收养为儿子。这对你,是个最好的结果。 司马弓气愤地说:你就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要挟我? 常野冷冷地答道:师父,我再说一遍,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一个道理,我是在和你谈一笔交易。如果你不同意,那也简单。拿到薄家秘籍,我也够了。我明天就会离开景德镇。至于柳鸣儿,她是铁了心不会跟我走的,你既然不在乎她,我就会杀了她,只带小田螺回去,他是我哥的孩子,我必须带他走。 司马弓大喝一声:你敢! 常野冷静地说:师父,你不用发火。即使我不杀柳鸣儿,她也会自杀。你想啊,她日本回不去了,孩子没有了,你又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抛弃了她,一个女人还活得下去吗?她如果这样死了,你心里会安宁吗?你到死都不会安宁! 司马弓颓然落座。彩云看看父亲为难的表情,气愤地向常野说:好像是你倒有情有义了?他们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这样对待他们! 司马弓一直在矛盾的痛苦中挣扎,此时一脸困惑地说:常野,你这么振振有词,歪理正说,你就不脸红吗? 常野镇静地答道:不脸红。师傅,你看我脸红了吗?歪理也是理!什么正理歪理?说出道理就是理,我说的话都是为了挽救一条生命,挽救你心爱的女人,这不是理吗? 司马弓气愤地别转头,一时无话可说。 常野接着说:我不能怎样了。但你会良心自责,追悔莫及。如果仅是这样,痛苦在你一个人身上,也还罢了。问题是杨八爷不会放过你,他比我更想得到秘籍!我只是个日本瓷器爱好者。我虽然无耻,可我真心喜爱瓷器。狂热地痴迷瓷器。但他就不一样了。据我观察,他是有来头的,他是一定要拿到手的!只要司马秘籍还在你手上,不仅你会有性命之忧,景德镇还会死人,死很多人,而且就在这两天。他不会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第41章 司马弓吃惊地问:还会死人?你们到底要杀多少人啊! 常野答道:不是我要杀人,是八爷要杀人。先前,我在窗外听到,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秘籍再好,也比不上人命金贵啊!真到那一步,师父,你就是景德镇的罪人!为了保住你自己的秘籍,让景德镇的百姓遭受杀戳,你即使侥幸活下来,景德镇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会淹死你! 司马弓问:如果我把秘籍交给你,北帮会同意吗?不是还要杀人吗? 常野答:八爷当然不会同意。但他不会再找你,因为他要的是秘籍!这样,他会转而找我,用你们中国人骂人的话说:狗咬狗,一嘴毛!我和他之间杀个你死我活,就和你无关,和景德镇的百姓无关了! 彩云听得一脸茫然,好像也没了主意。转脸看着父亲。 司马弓沉思良久,长叹一声,苦笑道:常野呀常野,你不是我徒弟,你是我师父了。我司马弓一生精明,也只是玩些雕虫小技,无论如何也没本领像你这样,能忍辱负重,能装憨卖傻,能把歪理说得如此天花乱坠,打动人心,大智若愚啊! 常野笑道:师父,你过奖了。其实,我们的差别只在于你还有良知,而我是个无耻之人。 司马弓哈哈大笑:常野,能承认自己无耻,也算一条好汉了! 彩云着急问道:爸!你想明白了没有? 司马弓流出泪来,惨然笑道:我想明白了。金钱、家业、瓷器、秘籍,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我再活十年……二十年,就到那个世界去了,何必为这些东西所累。这么多年,其实我很累了,孤家寡人一样,煞费苦心,累死累活,何苦来哉!从今以后,我不想再制瓷了…… 常野一下跪到他面前,似乎有些动情地:师父!徒儿不肖,不齿,一切作为,都是因为我太痴迷中国瓷器。如果你老人家真把司马秘籍传授了我,回到日本,我会好好研读学习、发扬光大,制出世界上最好的瓷器!那时,我会重返中国,重回景德镇,把我最满意的作品给您送来,让您欣赏!我还会请一位画师来为您画像,带回日本,把您供奉起来,千秋万代让我的子孙后代都记住,中国景德镇的司马弓先生,是我们长野家的师祖! 司马弓哈哈大笑,说:常野,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常野摇摇头:师父,你不会信的。 司马弓大声说:我信!彩云吃惊地看着父亲。常野也吃惊地看着司马弓。 司马弓说:你说的这些,我相信你都能做到!凭你的聪明和你这股不顾一切的心劲儿,你什么都能做到,你会成为全日本最好的制瓷大师! 常野有些激动,眼里闪出渴望的光芒:师父,我会成为全日本最好的制瓷大师吗? 司马弓说:你会的!我也相信你会来看我,会给我带来一件最精美的瓷器。至于画像供奉的事,我看就免了,我不会做你的师父,更不会做你们长野家的师祖! 常野的目光里有了一些暗淡,说:其实,我曾经听家父说过,我们长野家的远祖,就是中国人。彩云和司马弓同时一愣。 司马弓惊奇地问:会有……这种事? 常野说:真的。其实,在日本还有不少人家的远祖都是中国人。 司马弓奇怪的表情,继而摇摇头:居然还会有这种事!……唉,起来吧!罢了罢了,就冲这一管血脉,我决定把司马秘籍交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常野站起来:师父请讲! 司马弓说道:我必须先看到柳鸣儿和小田螺。 他说着要走。 常野说道:“慢着!你的秘籍什么时候给我?”他的目光又咄咄逼人起来。 司马弓断然道:我不看到柳鸣儿母子平安,是不会给你的! 常野把目光盯在司马弓脸上,良久,说:师父,事情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相信你一回。这样吧,柳鸣儿他们藏身的地方在山里,你去看到她,再回来取秘籍,来回一趟得半夜。干脆趁夜里,我把他们母子送来,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奇-_-書--*--网-qisuu."天亮我走人! 司马弓高兴地说:那当然好! 常野又恢复了凶恶的面孔:不过话说在前头,你要是骗了我,我不仅会杀了柳鸣儿,也会杀了你和彩云小姐!这司马大院,我进出如履平地,没人能挡住我! 司马弓不耐烦道:小子,我知道你是一头恶狼。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突然,客厅大门被大头撞开,十几个下人手拿木棍钢叉堵在门口。司马弓、彩云、常野吃了一惊。大头手持一根对把粗的顶门栓,摇摇晃晃走进来,威风得像个将军,看住常野说:小子哎!你说没人能档住你,敢和我较较劲吗? 常野已镇定下来:怎么较劲? 大头握住顶门栓一头,把另一头送他面前:你握住那一头,能把我拉动半寸,我就放你走!常野看看大头结实的肌肉,摇摇头,说:大头,我知道你有一股蛮力,我拉不动。 大头说:拉不动就不要走!我今天不会放过你了! 常野阴沉着脸,一只手按住了刀柄。 司马弓动情地看着大头,看着下人们,说:大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谢谢你们。可有些事,你们不懂。大头,让大伙闪开一条路,放他去吧! 大头不解地叫道:师父! 司马弓不再说什么,冲大伙摆摆手。 彩云难过地说:大伙让开路,让他走吧。老爷……不想再死人,老爷的选择……是对的。 下人们愣了愣,慢慢闪开一条路。常野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时客厅里,只剩下司马弓父女。司马弓心力交瘁,像患了一场大病。 彩云上前问道:爸,你没事吧? 司马弓突然握住彩云的手:“彩云,别怨……爸爸!……爸爸无能……我没能把司马秘籍留给你……”说着流出泪水。 彩云扑到他的腿上,哭道:爸,什么……也别说了,我不在乎,真的。我现在才发现,你很了不起,把人命看得比秘籍……重要。 司马弓拍拍她的头,长叹一声,说:彩云,你去准备一些药草来,等常野把柳鸣儿和小田螺送来,赶快给她们治伤。彩云抹去泪水,点点头,起身快步离去。 司马弓回到卧室,从地洞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打开,取出一本线装秘籍,珍爱地翻动了几下,又小心合上,放在面前的小桌上。司马弓呆呆地看着这本心爱的秘籍,用手抚摸着,泪水静静地流下来。喃喃自语:这这部秘籍,到我手上,已历十二世,三百多年了…… 司马弓在祖宗牌位前磕头。秘籍盒子放在桌上。司马弓跪在那里:祖宗在上,晚辈无能,为了救柳鸣儿母子,为了景德镇苍生免遭大祸,我只好把它送人,万望祖宗赎罪!……说完,他深深地磕下头去。 这时,大头背着小田螺,另一个手下搀扶着衣衫褴褛,虚弱不堪的柳鸣儿,快步走进客厅:师父,快来啊!你来看啊,小田螺,还有绣娘来了。司马弓和彩云听到叫声都急忙跑了出来。 司马弓既惊讶又激动:柳鸣儿,你…… 柳鸣儿说道:我是从常野那儿逃出来的。 司马弓和柳鸣儿四目相对,泪花闪闪。 柳鸣儿流着泪:司马……大哥!她站立不住,跪倒下去。彩云忙过去扶住。 小田螺哭道:伯伯,我饿! 他张手要司马弓抱。司马弓接过,连连亲了几下:田螺,孩子,你们到家了!伯伯给你准备了好多吃的! 他嘱咐道:彩云,快领他们去,先给他们上药,再吃点东西! 柳鸣儿说道:不,我有要紧事,要马上见任凭风。 司马弓奇怪地问:找任凭风? 彩云忙说:好,你先去洗个脸,换件衣服。等我打听到任凭风在哪儿,还得我们家门口没人盯着,才能陪你去。 在唐英庙偏院的一间耳房,里面还堆着些杂物。耳房内搁着块床板,这是任凭风的临时住处。此时,任凭风正在一盏小油灯下看书。忽然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刚想放下书,门突然被推开,李凤白进来。 任凭风很惊讶:凤白?你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李凤白看见又惊又喜:嗨,快别说了,找了你好几天了。这景德镇,镇里镇外,腿都快跑断了。 任凭风倒了凉开水给她:先喝口水,坐下慢慢说。 李凤白喝了口水说道:其实,前几天我也来这儿找过,没看到你啊。今天是再来碰碰运气。 任凭风说:我是昨天晚上才来这儿住的。一般来说,一个地方我不会连着睡过三晚。现在我是真正的居无定所了。 李凤白有些醋意:大概只有夏鱼儿知道你的去向吧? 任凭风解释道:总得有个人给我送点吃的用的。你那儿人太杂,我怕万一被人发现就麻烦了。我不想让北帮的人掌握我的行踪。说吧,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李凤白说道:凭风,你不是叫我注意点何家墨的动静吗?薄剑兰被抓走后,他带着夏鱼儿他们去北帮会馆门口要人,在那里闹了一通。可后来有好些日子,在镇上见不到他的人影。 任凭风说到:听说他是去南昌了。夏鱼儿他们一直在盼他回来,想让他以商会会长的身份,再去和杨八爷交涉绑架薄剑兰的事。 李凤白冷笑:哼,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南昌了,还是存心躲着薄家。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任凭风过去把门打开,是夏鱼儿来了。 第42章 夏鱼儿提着一个食盒,还有一件御寒的衣衫 夏鱼儿看见李凤白有些吃惊:哦,李老板娘,你也在这儿。 李凤白忙说:薄太太,要是我告诉你,抓你女儿是何家墨会长的主意,是他让北帮的人干的,你信不信? 夏鱼儿略一犹豫,但马上肯定地说:我不信,何家墨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再说,他就是想干,杨八爷能听他的? 李凤白说道:能,杨八爷就是听他的,因为,何家墨才是真正的北帮帮主。任凭风和夏鱼儿都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帮主? 李凤白又说:“我亲耳听到,杨八爷恭恭敬敬地称他为帮主………”接着她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夏鱼儿听完了李凤白的叙述气愤地说:真卑鄙无耻![奇+書网*qisuu.]何家墨这个伪君子,我被他蒙骗了那么多年。 李凤白对任凭风说道:凭风,我怀疑,秦建栋到景德镇就是来找何家墨的。何家墨在上头政府里有人,所以北帮在景德镇如此胡作非为,可没有人敢管。 任凭风点了点头:事情很清楚了,何家墨要你们薄家造青花日月盅,原来是为了到溥仪那儿要官要赏。 夏鱼儿恨恨地说:为了他自己的私利,根本就不顾我们薄家人的死活,我太糊涂了,差一点上了他的大当。 李凤白劝慰道:薄太太,你也别自责了,谁都想不到何家墨是这么个人。 夏鱼儿气愤地说:我现在就去找他! 任凭风阻拦道:不行,你要冷静。何家墨是八爷的主子,八爷这么服贴他,说明他既阴险又凶狠。你这样找上门去,会吃亏的。而且,何家墨是北帮帮主这件事,目前还不能透露出去,除了我们三人,对谁都先不要说。 夏鱼儿问:那就让他带着假面具,继续蒙骗镇上的人? 任凭风回答:当然不是。实话给你们说吧,我已经预感到景德镇会有一场恶斗。几天前就飞鸽传书,给一位当年的武林朋友刘大侠,请他来帮忙。在我当年的武林朋友中,他离这里最近,如果快马加鞭,也就几天的行程。平时,我们就常常飞鸽传书,没有断了联系。假使信鸽不出意外,刘大侠接到我的信,估计这几天就应当到了。我们和他带领的兄弟联手,一定能把景德镇上的恶势力铲除干净。 听到任凭风这么一说,夏鱼儿和李凤白都微微地点了点头,她们相信何家墨一伙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十五 夏鱼儿回到家刚坐下,江伯就进来:太太,何会长来了。 夏鱼儿一听何会长三字,立即气得脸通红,拿着茶碗的手都发起抖来。 江伯奇怪地问:太太,你怎么啦? 夏鱼儿掩饰:没什么,你叫他进来吧。 何家墨走进客厅:“鱼儿,我刚去见了杨八爷。他真不是东西,哼哼哈哈地还是不肯放剑兰。”夏鱼儿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他看。何家墨被她看得很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我,是不是这脸上有脏东西? 夏鱼儿一声冷笑:“是,不仅脸上有,你全身都脏!”何家墨一楞,不知如何是好。 夏鱼儿白了他一眼:我没工夫和你费口舌。何家墨,你听好,明天这时候我到北帮会馆去,找你要人!给你二十四个小时,够了吧? 何家墨一惊:找我?找我要人? 夏鱼儿瞪了他一眼:对,就是找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完,不理他,回内室去了。 回到会馆,何家墨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心里很是纳闷:找我要人,夏鱼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我和北帮的关系?不可能啊,我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但是从她今天的这种态度,我可不能大意,万一她真的知道了内情……我应该要有两手准备。他站在房间中央沉思了一会儿,对着门外叫:全福。不一会儿全福走了进来。 何家墨说道:全福,你跟我的时间不短了。你脑子快,口风紧,我很满意,有机会会提携你的。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瞒你了,我和北帮的杨八爷…… 还没说完,全福就说:老爷,你不必说下去了,其实我早看出来了。 何家墨拍拍他:“真是个好小子,你明白就行,那我就不多说了。你听好了,马上去找杨八爷,你和他说,我有急事找他商量,就在我们那个秘密的碰头地点,叫他现在就去。”全福答应了一声,走了。 何家墨正和杨八爷坐在北帮会馆的客厅里。 八爷说道:真可惜,等我们的人赶到山洞,那里已是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找到。要是那天马上动手…… 何家墨骂道:你懂个屁!我让你等两天,是要你趁常野出山时抓他。照你说的,硬冲进山洞,万一他把秘籍毁了,抓住他有什么用?都怪你的手下是饭桶,看到他从司马弓家出来,都捉不住他! 这时夏鱼儿突然一走进来,何家墨看见忙站起身来,上前招呼:薄太太,你好准时。我刚和杨八爷说了,他要是再不把薄剑兰放出来,我们商会要正式提出抗议。 杨八爷也说道:照理说,蒙面人不到我这儿来自首,我是不能放薄少爷的。现在,看在商会何会长的面子上,我们可以来谈谈条件。 夏鱼儿气愤地说:行了,你们两个不要串通起来演戏了!杨八爷,我就不信,何家墨叫你放人你敢不放,他不是你们北帮的帮主吗? 此言一出,何家墨和杨八爷大为震惊。只见何家墨一使眼色,八爷的两个手下上前就扭住了夏鱼儿的手臂。 夏鱼儿叫道:“你们这是……”话没说完,她的嘴已被布条堵住。 八爷说道:对不起了,薄太太,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们只能请你在这里,暂且住下了。 不顾夏鱼儿的拼命挣扎,两个下人把夏鱼儿带了下去。 彩云带着柳鸣儿一路摸索着来到了任凭风住的耳房。柳鸣儿见到任凭风有些激动,说道:“任大侠,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说着她从衣襟里拿出两个木盒,先打开了一个:这是薄家的秘籍,请你交还给薄太太。 任凭风接过感激地说:谢谢,我会负责地交还薄家。 她又打开了另外一个:任大侠,请看。任凭风一看,大吃一惊,里面是一个青花月盅。 柳鸣儿接着说:我从常野那儿知道,你一直在找这个青花月盅。 任凭风简直不敢相信,小心地拿起月盅,查看着。柳鸣儿看他有些不相信,说道:这是真的,不是仿造品。常野是个瓷器行家,他说是真品,那就一定假不了。 任凭风看了又看激动地说:是的,这是真的青花月盅。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肯交给我?多少人为了它,费尽心机,包括常野在内。 柳鸣儿坚定地说:这是你们中国人的东西,理应让它回到故乡。 任凭风感动地对柳鸣儿说:你是个了不起的日本女人,我谢谢你。说完深深地朝柳鸣儿鞠了一躬。柳鸣儿赶忙回礼,匆匆离去了。 任凭风拿着手中的月盅细细地看着,激动万分,没想到他费尽心思找寻的月盅竟然就这样找到了,看来麟清兄是可以含笑九泉了。想到麟清兄,任凭风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应该赶快告诉凤白。 深夜,任凭风悄悄来到三春茶楼,此时李凤白已经躺下了,听到敲门声,又重新穿衣起床,拉亮了灯。她打开房门,任凭风跨了进来。 李凤白说道:你真是个夜猫子,这么晚了,全镇的人都睡下了,大概只有你还在外面乱跑。 任凭风急切地说:我有要紧事,想马上告诉你。他先往窗外看看,细心地把窗帘拉上。又推开门看了眼漆黑无人的走廊,随后把房门关上。他走到桌旁,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铺平在桌上。这是一张像棋盘那样的方方的厚纸,只不过上面的图案是阴阳八卦。任凭风又从衣襟里拿出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青花日月盅。李凤白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张口叫了声:啊!任凭风把手指放在唇边:嘘,别出声。他把日月盅从盒里取出来,分别放在八卦图中的位置上。他用指甲轻轻扣动日盅,突然月盅发出了一阵悦耳的音响,他又轻扣月盅,这时日盅传出音响,阴阳共鸣,声音是那么优美,仿佛天上神曲。 李凤白早就热泪盈眶:凭风,这个月盅,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任凭风说道:它果然流失到了日本,是好心善良的一个日本女人,把它送回来的。 李凤白明白了: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柳鸣儿。 任凭风激动地说:凤白,这对青花日月盅,交给你。你哥哥的心愿,可以了了。 李凤白含泪点头:凭风,我替我哥哥谢谢你。他有你这么个好朋友,这一生算没白活。 任凭风问:你打算拿它们怎么办?真的把它们交还给溥仪吗? 李凤白想了想,说:让小青做主吧。我想,她最懂她爸爸的心愿。 任凭风看了看窗外说:“你继续睡吧,我走了。”他刚走到门口,李凤白叫住了他,任凭风站住了。李凤白接着说:“你说过的,等找到青花月盅,你就带着我远走他乡。现在,这话还算数吗?” 任凭风说道:当然算数。我会像李麟清那样,把你当作妹妹,照顾你一辈子。李凤白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我懂你的意思了。谢谢你。你走吧!”说完就把房门给扣上了。 第二天深夜,李凤白来到水云观找到小青,她把一对青花日月盅放在桌上,又演示了一遍日月共鸣的奇妙景象。声音刚刚停歇,李凤白和小青拥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第43章 小青说道:“爸爸,妈妈,你们听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青花月盅找回来了,它和日盅又配成了一对,你们的遗愿实现了。” 李凤白说:小青,这对青花日月盅就交给你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从此,我是一身轻松,再没有任何负担了。 小青又问:姑姑,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会不会离开景德镇? 李凤白苦笑:我还没拿定主意。 小青说:是不是你还要和任叔叔商量? 李凤白叹了口气:不,我今后的生活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小青,你说得不错,人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更不能去勉强别人的感情。我不会再缠着任凭风了。 小青看着李凤白,似乎明白了什么:“姑姑……”姑侄俩再次拥抱在一起,两人脸上都挂着泪水。 晚上,任凭风就来到了薄家,只见美娟和江伯都在焦急地等着夏鱼儿的消息,夏鱼儿下午去了北帮会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任凭风表情凝重:的确不能再拖下去了,实在不行,我今夜就动手,硬杀进去! 江伯问道:你和太太提到过的那个刘大侠,他肯定能来吗? 任凭风点点头:只要接到信,刘大侠肯定会来!只要来,就不会是一个人来,他有不少弟子在身边,都是一等高手。 美娟也很着急,说道:还有小文,也不知去哪里了。唉,这个家,可不能再出事了! 这时,彩云匆匆走进客厅,有些惊慌地叫道:二婶!任叔叔,你也在,太好了!太太在家吗? 江伯答道:“没有,下午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彩云一下瘫在椅子上:糟了! 任凭风忙问:怎么回事? 彩云说:“柳鸣儿躲进我们家后,我爸担心被八爷的人发现,让下人们轮流盯着北帮会馆。刚才一个回来的下人说,他下午看到薄家太太进了北帮会馆,可一直没见她出来。所以我赶来问一问。” 任凭风一下警觉起来:“难道,他们把夏鱼儿扣住了?” 美娟忙问:彩云,你家下人有没有提到,小文是不是和她妈一起去了会馆? 彩云掐着指头一算,叫了起来:“坏了,她说三天后,就是今晚!她果真去干啦?”原来小文几天前曾经提过要去北帮会馆救人让任凭风看看,当时彩云以为是说的玩的,没想到她真的去了。任凭风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美娟一听瘫坐到椅子上,哭道:天哪!…… 江伯劝道:“二太太,你不要急。任先生已经去了,我再喊些下人,在外头接应!说着要走。 美娟叫道:江伯,你这么大岁数,就不要去了! 江伯激动地:二太太!大太太、小姐都在北帮会馆,我能在家呆得住吗?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了!他转头对两个受伤的后生吼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叫人,操家伙!薄家大院一片忙乱。十几个精壮下人手拿家伙,纷纷集中在院子里。江伯提一把斧头,胡须飘飘,颤抖着大踏步赶来,冲下人们一挥手:跟我来!这时,李风白正好走进大门,见此情景也跟了上去。 此时任凭风已在黑暗中悄悄来到会馆外的墙下。他看看无人,一纵身跳上墙去。又轻轻落下。任凭风在会馆院子里,四处啼听、探望。只见两个北帮的人巡逻走来。任凭风赶紧伏下身子。忽然他听到小文的哭叫声,猛一机灵,忙快速循声找去。只见阿虎、小黑把小文拖进后院一个房间里,扔在床上。小文惊恐地往后缩,躲在墙角。两人淫笑着脱去衣服。就在这时任凭风突然破门而入,大喝一声:住手!两人听到响动,忙回头,发现任凭风仗剑而入,吓得滚落床下,忙去拿刀。阿虎、小黑两人同时向任凭风扑来。任凭风闪身躲过,回手一剑,杀死小黑。阿虎转身迎战,和任凭风打在一起。两个巡逻的北帮的人,从窗户外看到了,忙转身大叫:任凭风在这里!快来人啊!任凭风身手极快,只用几个回合,又一剑把阿虎杀了。他上前,一把扯住小文的手:小文别怕!快跟我走! 小文叫道:任叔,妈妈和剑兰被他们关在地牢里,我们快去救。二人刚到门口,已被大批北帮的人围住门前。任凭风把小文护在身后,一路杀出门来。任凭风一边护着小文,一边和对方拼杀。 小文哭道:任叔,咱们冲不出去了! 任凭风大声说:小文,别怕!我杀了他们就出去了! 何家墨已从地牢上来,和八爷站在一旁观战。他咬牙切齿喊道:任凭风,夏鱼儿就在我手中。有本事你来救她!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带着夏鱼儿出去! 任凭风说道:好啊,你就等着看吧!只怕你等不到那一刻,自己就完蛋了! 八爷喊道:紧紧围住!抓住他!他拔刀也冲了上去。任凭风因护着小文,打斗起来,顾及很多。他已一连杀了三个人,却仍然被团团包围。网八爷杀进核心,和任凭风斗得眼花缭乱,任凭风一只手还要护住身后的小文。文紧紧扯着他的衣襟,此时已不害怕,两眼嘀溜溜乱转,突然踩住一个被杀死的北帮的人,尖叫一声,却看到一把刀在地上,弯腰捡起,就和北帮的人对杀。任凭风大叫一声:小文,不要乱动!小文不听,挺刀出击,向一个北帮的人刺去。任凭风一把没抓住,小文已离开他的庇护。任凭风急忙去拉她。八爷的刀已到他头上。任凭风一闪,刀从肩膀落下,衣服被划开一个口子,皮肉已经受伤。一旁的何家墨看得真切,不屑的一笑:任凭风不过如此!此时小文脱离任凭风,已被八爷手下一刀刺中胸腹,惨叫一声,手中刀落到地上。任凭风顾不上伤痛,飞身上前搂在怀里,大叫一声:小文!八爷和十几个手下紧紧围住任凭风,十几把刀指住他,情况万分危急。何家墨冷笑一声:任凭风,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你今天插翅难飞了! 任凭风怀抱小文,连声叫着:小文!小文!…… 小文慢慢醒来:……任叔……我本来想……帮你的……还是……连累了你…… 任凭风难过地说道:小文,任叔不怪你! 小文艰难地问:任叔……你……还喜欢我吗? 任凭风流着泪:小文,任叔一直都喜欢你啊! 小文使尽最后的力气问:像喜欢一个……女人……那样……喜欢? 任凭风犹豫了一下,使劲点点头。 听完这句话,小文笑了,眼里流出泪来,突然抽搐了一下,瘫在任凭风怀里。 任凭风大叫一声:小文!任凭风愤怒地环顾了一眼几乎戳在他身上的十几把刀。慢慢放下小文。 何家墨见状大叫一声:杀了他!十几把刀一齐往前捅去。 任凭风突然一个就地翻滚,一阵扫荡腿踢翻一片,又腾身跃起。但旋即又被北帮的人围上。此时任凭风单打独斗,险象环生。 突然,七、八个黑影飞越院墙。江伯等人在外头看到了。李凤白高兴地大叫:刘大侠来了!众人立即欢呼起来。刘大侠进入会馆,大叫一声:凭风!我来啦!何家墨、八爷和北帮的人一惊。只见刘大侠出手打出飞镖,七、八个北帮的人手中刀掉落地上。他的弟子已到面前,展开撕杀。凭风激动地叫道:刘大哥!他顿时如有神助,挥剑如飞,两个北帮的人立即倒下。这边,任凭风、刘大侠等,和十几个对手激战正酣。墙外的江伯和薄家下人在拼命呐喊:噢噢!杀啊!…… 转眼间,十多个北帮的人已倒在地上。八爷和仅剩的几个人仍在顽抗。刘大侠和八爷打在一起,武功更高一筹。八爷渐渐不支。试图逃跑。刘大侠拦住去路,一刀下去。这时,李凤白高叫:何家墨呢?别让他逃了!一个刘大侠的兄弟指着地牢的方向:刚才我看到有人往那儿去了。李凤白追了过去。 此时任凭风已赶到地牢,他杀死一个看守,取出钥匙,打开大门,薄剑兰看到了任凭风,激动地叫道:“任叔!”任凭风上前扶住他:“剑兰!”剑兰连忙指着后面说道:“我妈妈。。。。。。”只见夏鱼儿撑起身子,微笑道:凭风,我知道你会来的!他们俩紧紧拥抱在一起。刚赶到地牢的李凤白百感交集地望着他们。这时,从暗处突然冒出了何家墨,他提着把剑向他俩刺来。李凤白急忙拦了过去:当心,凭……“凭风”两字还没叫出,她已被刺中,倒在血泊中………随即何家墨被紧跟而来的刘大侠等人按在地上。 与此同时,常野来到了司马家,只见客厅里只有司马弓和柳鸣儿二人。司马弓从内室抱出装有秘籍的盒子,慢慢放到桌子上。一排烛光下,香烟缭绕,盒子神秘、神圣、焰焰生辉,端放一红绸上。司马弓眼含泪水激动无比,突然缓缓对着秘籍跪了下去,连磕三个头:“柳鸣儿,这部秘籍是我司马家最宝贵的东西,我司马弓已没有长辈,我把秘籍看作是祖宗的化身。今天,当作这部秘籍的面,我发誓,我司马弓娶你为妻。从此我们就是夫妻,同甘共苦,白头偕老。”柳鸣儿也跪到他旁边,对着秘籍磕头。正在这时,常野突然闯入,低声喝道:“好啊,我来的正巧!正赶上你俩拜堂!” 司马弓和柳鸣儿一愣,忙回过头来。常野一眼看到秘籍:哈哈!秘籍!是为我准备的吧!常野上前就抱起秘籍。不料,柳鸣儿一下从他的腰间拔出刀来,还没等常野反应过来,已一刀刺向他的腹部。常野呆看作露在外面的刀柄,半晌都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嫂子……你…… 柳鸣儿叫道:别叫我嫂子! 第44章 你是长野家的败类!这一刀,我是替你哥哥刺的。 常野突然笑了,他用尽力气拔出刀,刺向柳鸣儿:好,你和我一起去见哥哥吧…… 柳鸣儿立时倒地,鲜血从她胸膛涌出。司马弓紧紧抱住柳鸣儿:柳鸣儿,我的好妻子,你不能死啊…… 柳鸣儿勉强睁开眼:对不起……小田螺……交给你了…… “不!”司马弓仰天长叫。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景德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街上又搭起了台,只不过,这次不是评瓷王,而是公审何家墨。只见两个镇上的后生押着何家墨站在台上。任凭风、夏鱼儿、薄剑兰以及刘大侠等人都站在台下。 司马弓在主持大会:景德镇的乡亲们,各位工友,今天,我们青花之都各家各业的行会和都帮聚集在这里,公审北帮的帮主何家墨。这几年来,他披着商会会长的外衣,指使杨八爷和北帮,在景德镇干尽了坏事!他的目的,就是为一己私利,而要夺取制作青花的秘籍。还异想天开地要制作青花日月盅,去邀功讨赏…… 突然,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人们让开一条道,只见小青一身道袍,手捧着个盒子,从人群中穿过,走上台去。她把盒子放在桌上,开口道:各位父老乡亲,景德镇这个青花之乡,一直为自己的祖先曾制作出青花日月盅而自豪。人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件宝物,但又有谁能见得到?今天,我要让大家了了这个心愿。 她把盒子打开,在桌上铺上八卦图,然后从盒子里取出两个宝盅。她叩响日月盅,那日月共鸣的神奇现象,让在场所有的人激动不已。 小青说道:都说它是镇国之宝,有了它,国远昌隆,我却不信。国家将亡,难道能怪罪这对宝盅?我只看到,为了争夺它,或者保护它,已赔上了多少条性命!这样的宝物,要它何用! 话音刚落,她举起日月盅,狠狠地砸在地上。宝盅成了一摊碎片。 何家墨突然发狂地挣脱押他的人的手,扑向地上的碎瓷片,两手抓着,拼命往嘴里吞。他又是哭,又是笑,双手和嘴角都是血……他彻底疯了。 夏鱼儿看到此景,摇了摇头,从人群中走了出去,她刚到家就听见有下人高兴地大喊地跑过来:“二小姐醒过来啦!二小姐醒过来啦!……” 夏鱼儿忙赶回家,走进小桃的房间,只见秋儿泪流满面。小桃睁大了美丽的眼睛,空茫地看看四周,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母亲。夏鱼儿流着泪,颤抖着声音叫道:桃儿! 小桃看着母亲,轻轻地叫一声:妈。 夏鱼儿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扑过去,搂住小桃的头,放声大哭:我的桃儿啊!啊啊!……我的桃儿啊!……你终于醒过来了!……啊啊啊!…… 春儿、秋儿、江伯和一些涌进来的下人都在抹泪。春儿和秋儿紧紧抱在一起,高兴得又哭又跳。夏鱼儿捧住小桃的脸,亲了又亲。小桃的眼里终于流出泪来。 夏鱼儿指指秋儿:小桃,你认识她是谁吗?小桃不好意思地笑笑:秋姐。秋儿高兴地上前,摸住她的手,依然流着泪,说:二小姐,你醒过来,我……真高兴! 江伯走上前,哽咽道:二小姐,你看,下人们都来看你呢!大伙都为你高兴! 小桃点点头:谢谢江伯,谢谢大家! 江伯转身对下人们说:二小姐醒过来,大伙都放心了,都回去吧,二小姐身体还很虚弱,让她安静休息吧!下人们点点头,纷纷离去了。夏鱼儿亲自为小桃喂粥,一边说:喝点稀粥,补补身子,一次不能吃太多了,啊!过一会呀,妈还喂你。小桃幸福地点点头,喃喃道:我像做了一个长梦……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鲜花都在盛开,还有一个大大的湖泊,湖里有很多天鹅在戏水……后来,我好像又到了一座很高很高的山顶上,山顶上有厚厚的积雪,没有树木,没有鸟,也没有人迹,山高得伸手能摸到天……大风刮得呜呜响,到处一片混沌,我吓坏了,一边拼命叫喊,一边往山下跑……突然,山上的雪铺天盖地砸下来,我被深深地埋进雪里,眼前漆黑一片,憋得喘不过气来……我觉得我要死了。正在这时候,雪被扒开一个洞,洞口有人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一看是任叔救我来了。我高兴得哭起来,任叔伸进洞口一只手,一使劲把我拉了出来,眼前豁然一亮……然后我就醒了…… 春儿和秋儿都笑了,夏鱼儿也笑了。 小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原来,死亡并不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就像一次旅行,只是太遥远,太孤独了,一路上一个人都看不见…… 夏鱼儿又流出泪来,叹口气说:“咱们小桃呀,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以后凡事想开点,常野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人一辈子,没有过不去的坎!好了,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吧,不要再说那么多话。”说完走了出去。 客厅里济济一堂,一片说笑声。原来听说小桃苏醒了以后,任凭风、司马弓、薄剑兰、美娟、彩云都很高兴。大家聚集在客厅里喝茶聊天,夏鱼儿看到眼前的这一情景,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的身子突然一松,这些天的折磨,让她憔悴了许多,也让她看透了很多的事情。 夏鱼儿笑着对大家说:“你们不是一直惦记着薄家秘籍吗?我今天啊,趁着大伙都在,就把真的拿出来,让你们看看。再不拿出来,就显得我不厚道了!说完回头吩咐春儿:“春儿,把秘籍请出来吧!”春儿转身进了内室,不一回就把秘籍抱出来,放到桌子上。 夏鱼儿一层层取开红绸,一个极为精致的檀木盒子显现出来。众人围了上来,敛声静气。夏鱼儿打开木盒,取出秘籍,放到桌子上。薄剑兰轻轻拿起来,感叹道:“这部秘籍,是先人几百年的智慧和心血啊!只是咱们中国人啊,都爱把好东西藏起来,如果大家都能拿出来,互相学学,好多事都会做得更好。” 司马弓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也难怪,世事无常,人心莫侧,谁不想留一手啊!” 夏鱼儿笑道:“想开了就不在乎了。我今天拿出来,就准备让司马大哥拿去,好好看一下。司马大哥一直喜爱琢磨瓷器,薄家瓷拿的青花瓷王比司马家多一些,其中的奥秘,其实一点就透,就那么一点东西。司马大哥,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你,什么时候看明白了,什么时候还我!” 她说着重把秘籍装好,用红绸包上,双手送到司马弓面前。 司马弓感动地点点头,接过来:“为这部秘籍,我煞费苦心,机关算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不过呢,经过这场变故,我已经没有这个心思,也没有这个心劲了。我不仅不想再碰薄家秘籍,连司马秘籍也不想再碰了。干脆说,对于制瓷,我准备金盆洗手,从此安度晚年!” 众人吃了一惊。任凭风笑道:“司马兄,你不干了,总得找个人接班啊?” 司马弓转脸对彩云说:“彩云,去拿来!”彩云应声出了客厅,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不一时,彩云进来,手捧司马秘籍,交给父亲。司马弓手捧两部秘籍,一脸庄重地说:“薄太太,别怪我高攀,今天当着任先生和各位的面,我再次向你家求亲,我想把彩云许配给剑兰。这两部秘籍都交给他,让他把咱们两家的玩意都琢磨透,继承两家的瓷业!不知薄太太给不给这个面子?” 彩云看了薄剑兰一眼,正碰上薄剑兰的目光,两人都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夏鱼儿十分激动地说道:“司马大哥,你和彩云姑娘只要看得上剑兰,我应了!咱们两个,确实都该歇歇了。” 薄剑兰双手接过两份秘籍,一阵激动,此时他的心态和几个月前已经截然不同了,此时他已下定决心,等自己和彩云琢磨出解毒的方法,保证生产安全后,一定要重造青花日月盅。不为别的,只为让祖先制作青花的手艺,一代代传下去! 看着眼前的薄剑兰,夏鱼儿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中国景德镇繁荣的制瓷业一定会一代代地传下去,关于青花日月盅的传奇故事也将永远流传下去……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