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三》 第1章 《仙剑奇侠传三》 作者:上海软星制作群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当铺小伙 却说蜀地之南有一大城,名曰渝州。渝州城大半建在长江之北,又有小半建在长江之南。虽有长江之隔,但此处江面不宽,水流甚缓,是以江面上舟船往来,相当便利。 渝州之北乃繁华之地,不少富商乡绅居于此处。市集**有一当铺,名曰“永安”,乃唐门产业。永安当中有一伙计,姓景,名天,今年刚满十九,模样生得挺俊,脑瓜却也机灵,算帐从不出错,还生的一双亮眼,识得天下宝物。只是一样不好,平日里懒散的紧,又崇拜蜀山剑侠,整日发梦,想拜入蜀山门下,练习武艺,学得御剑飞升之术。其父景逸原为当铺管事,不料两年前病故,来了个新管事,叫做赵文昌。这赵管事与东家有亲,仗势欺人,无故克扣伙计工钱,无端布置加班加点。当铺里的伙计朝奉奈何不了这厮,只得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景天父母双亡,平日里又懒散,少不得挨骂,每月都被扣去大半工钱。其他伙计被骂得恼了,也找他出气。好在景天少年心性,凡事不大在意,居然也无忧无虑地混着日子。 一日景天被赵管事逼着算帐直至深夜,没精打采地挪至自己房间,也不脱衣,倒头便睡。睡至半夜,忽听得门外有异声,一骨碌爬起,心中暗道:“莫不是有贼?”于是咳嗽一声壮胆,点亮油灯。正欲出门看个究竟,却见房门开了,大刺刺走进一个人来。 景天大惊道:“啊!小偷……不……强盗……”慌忙抓起一烛台防身,却听得一声怒哼:“谁是小偷强盗!?不想活了!”声音清脆,竟似女子。景天揉揉眼,只见一个红衣美貌少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直瞪着自己,心中惊疑不定,暗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那少女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俏脸一红道:“喂!我和你说话呢,**!”此刻景天终于完全清醒,道:“你不是小偷强盗,怎么半夜闯进我房里来?”少女眼珠一转,理直气壮道:“我可是唐家大小姐,这当铺是我唐门产业,我自是爱来便来,爱走便走,有什么不可以?”景天心下生疑道:“我又不认得你,怎知你是什么大小姐?” 少女一瞪眼,怒道:“连唐门大小姐都不认识,亏你还在我家当铺里做事!”说着手腕一翻,那白嫩嫩的小手中已多了一物:“这是我唐家堡的独门暗器读蒺藜,你总识得吧!” 听她这一说,景天心中也便信了七八分,连忙作揖道:“失敬失敬!不知大小姐深夜光临有何贵干呀?” 少女正待说话,忽然大地微微震动了几下。二人正惊讶间,这震动越发猛烈了。景天大惊道:“不好,地震了!”一个立足不稳,身子往前扑倒。只觉一个温软的身子撞在怀中,二人一齐倒在地上。 少女被景天压个正着,心下大羞,双手用力把他推开。只听景天“啊”地一声,左手捂住凶前。少女一惊,猛然想起手中还抓着那枚读蒺藜,想来刚才推他时扎到他身上了。慌忙问道:“你没事罢?”景天拍拍屁股爬将起来,满不在乎道:“没事,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语未毕,却听那少女急道:“这暗器上有读!” 景天大惊失色道:“有……有读!?完了,我还这么年轻,就要……”少女不禁笑了出来,道:“放心,一时三刻si不了的。我有解药……”景天大喜,道:“真的?快给我!”少女道:“此刻我没带在身上。我可以回去拿给你,但你须替我办一件事。”少女说着从包裹中取出一个茶壶道:“这是我爷爷的茶壶,我不小心把盖子打破了,你给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换上。” 景天接过细看,说道:“这茶壶可不是凡品,叫做‘海棠红紫砂壶’,看样子是百余年的古董……”少女不耐道:“什么海棠紫壶的,我就问你有没有一个一样的盖子换上!”景天摆手道:“这壶与盖子是配对的,没有什么可以换。但要帮你修一下倒是可以。”少女不信道:“修?就凭你这样子,别把它修得难看无比就成了!”景天急道:“怎会?我的手艺在永安当可是无人能及,许多古董刚出土时残破不堪,都是我修好的!”他有心卖弄,又道:“你看这屋里的东西,好多都是我修好的收藏品!”少女在房内走了一圈,拿起几个瓶瓶罐罐装模作样看了几下,撇撇嘴道:“嗯……马马虎虎。这茶壶修好,明日卯时在城西南竹林见面,我给你解药,你给我茶壶!”说罢转身就走。 景天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唐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回眸一笑:“雪见。”便径自出门去了。 景天呆呆地站着,忽然叫道:“我叫景天!风景的景,天地的天!”那少女早去得远了,也不知听见没有。景天呆了一会儿,便修起壶盖来,口中兀自念念不休:“唐家大小姐……嗯……”不一时便修好壶盖,连壶一起放好,便上床去睡。一夜无话。 第二日景天醒来,侧头便望床边沙漏,吓了一跳:“都快午时啦!”慌忙爬起,已错过点卯,竹林之约也迟了。 景天生怕读发,急步出门,却迎头撞上那赵文昌,被一把抓住,骂道:“你个龟儿子作si!点卯不到,还睡到此时,扣你十天工钱!”景天暗道:“刚起身就有人咒我si,莫非当真读发难救?”忙赔笑道:“小的知错,还请先生恕罪则个。”赵文昌哼了一声,拿出几样物什道:“这些都是老子刚购得的古董,你给瞧瞧罢。”景天接过看了几下,心想这龟儿子越发不长进了,如此粗劣的假货都买来当个宝似的。当下以实相告:“先生,这些都是赝品。”赵文昌怒道:“又是假的!?晦气!你个龟儿子便不晓得看出个真货来!”乱骂了一阵,倒也相信景天所言非虚,怒冲冲地走了。 景天被臭ma一顿,也不以为意,心道快拿茶壶换解药是正经。当下跑到东房找到个姓丁的老朝奉道:“丁叔,我有事要出去,待会儿别个问起便说是您老差我去办事,好么?” 这丁朝奉名叫丁时彦,乃景天之父生前的好友,亦与景天交厚,平日里景天被欺负时他常关照,每每拿些银子给景天买些家用。当下笑道:“好小子,莫不是看上谁家女娃,去相会么?快去罢,早些回来。” 景天跑出当铺大院,却也无人拦阻。乘竹筏过江,来到城西竹林,却没见着雪见,心下大骇道:“死了!想是她等得不耐烦,回家去也!没法子,只好穿过璧山,到唐家堡求她去。” 正盘算间,却见远处跑来个道士,手提一把木剑,身后一个少年大声吆喝着追赶,少年身后还有个老汉,喘吁吁地追赶不休。那道士不住回头打望,脚下却拌着树根,扑地便是一跌。那少年赶上一把捉住领子,怒道:“臭牛鼻子,还钱来!”那道士嬉皮笑脸道:“这位小哥,不是小道惫懒,这些个妖怪着实厉害,小道法力低微,委实拿他不住,只好三十六着……” 那少年双眼一瞪:“楞个多废话!捉不住妖怪,却拿了银子想跑,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道士满脸愁容,正欲再辩,忽然脸作惊骇之色,大叫道:“啊呀!妖怪来了!”少年与老汉回头一看,哪儿有妖怪的影子,再转过头时,那道士已去得远了,地上空余一把木剑。少年大怒道:“不痛打这龟儿子一顿,难消我腹中之气!”那老汉却再也跑不动,坐在地上喘气。 景天待他喘息少定,上前问道:“老伯,您二位追那道人干吗?”老汉道:“这小哥,你却不知,我们璧山近来闹妖怪!”景天奇道:“闹妖怪?这璧山我走过好多回了,从没见过什么妖怪。”老汉道:“这些个妖怪也是近几天来才出现,白日里走来走去,也不怕人。陈家小子不知好歹,拿了木棍赶妖怪,却伤了性命。今日那牛鼻子到村里来,自称蜀山弟子,降妖除魔无所不能,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陈老汉丧子心痛,报仇心切,七挪八凑,好歹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他。谁知那龟儿子见了妖怪,也不上前,拿个木剑乱舞了几下,掉头便跑。陈老汉气急,倒地不起,我和我家那小子直追到这儿,却又给他跑了。不想蜀山弟子竟如此脓包,端地是欺世盗名!” 景天自小崇拜蜀山大侠,忙道:“老伯,这牛鼻子不是蜀山弟子。蜀山弟子背后都背着降妖谱,这厮八成只是个江湖骗子。”老汉愣了愣,叹口气道:“唉,我好大岁数竟不及一个娃儿有见识,真个白活了楞个多年头。” 老汉小伙长吁短叹离去不题。景天苦等雪见不来,心中害怕道:“这读不晓得何时发作,还是过璧山去找她罢。”拣起先前那道士丢下的木剑,权做壮胆之用,提心而走。 一进璧山,就看见一个长了翅膀的酒缸在半空里飘啊飘的,见了景天便飘将过来。景天暗暗心慌道:“这妖怪希奇古怪的紧啊!”见妖怪飘近,胆子也虚了,叫道:“走开!走开!我不惹你,你也莫惹我!”那妖怪更不答话,一头撞将过来。景天慌忙挥剑砍去。 两年前景天在库房整理时找到一本剑谱,上书“冽风剑”三字。景天常在半夜里偷练剑法,如今倒也小有所成,一剑斩去还真个出手如风,力道十足。只听“当啷”一声响,那酒缸裂成几块,变质的酸酒洒了满地。 第2章 景天大喜道:“这些个妖怪也不过如此!”兴致大发,不禁大喝一声道:“待我景大侠斩妖除魔!”见一个灯笼般的妖怪飘将过来,“嘿”地一声冲上前去,不出三招又将其打落在地。又有两个米袋妖怪走来,景天欢欢喜喜奔上前去,使出一招“乱刃风”,刷刷刷连刺十三剑,两个米袋上顿时多出十三个孔,白花花的大米流将出来。 群妖见来者不善,纷纷围拢过来。景天心下着慌,又劈翻两只小妖,打开个缺口,发声喊落荒而逃。群妖追赶不上,只得罢休。 景天连滚带爬逃下璧山,见群妖不曾追来,心下少定。不一时已到唐家堡大门口,正欲进门,早有一人拦住,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到唐家堡来找死?”景天暗道:“又一个咒我死的!”却不敢发作,赔笑道:“在下找唐家大小姐有事,相烦大爷转告。”那人打量他一眼道:“哪个唐家大小姐?”景天道:“就是唐雪见小姐……”那人两眼一瞪道:“唐雪见?你走罢,这见人偷盗唐门秘宝,已被逐出唐门了!” 景天大惊,但觉一股冷气自心底凉上来:“罢了,罢了。今个实要呜呼哀哉也!”那人听他口中嘀咕,大是不耐道:“你龟儿子在这儿叫啥子苦哟,还不快滚远远地!” 回到当铺,日头落山久矣。赵文昌一见他又是大骂:“龟儿子一整日跑哪里去了?真个不想活哩!”景天垂头丧气,心道:“只怕当真命不久长矣……”又听得赵文昌吆喝道:“收工!收工!去把门关上!” 景天刚关上门,正欲回房去睡,忽听得轰隆一声响,回头看时,只见两扇门板倒在地下,一人身穿黑衣站在门口,露出一头火也似的红发。赵文昌满脸堆笑,上前作揖道:“不知这位客官有何吩咐?”那人自衣中取出一物,当地一声斜插在地上,道:“当剑!”景天看时,果是一把紫黑色的大剑。赵文昌道:“不知客官开价多少?”那人道:“一文!” 赵文昌一愣神:“楞个大一把剑只当一文?”脸上便稍稍变色,道:“还不开票来!”景天连忙开了一张票据递至那人手上。那人接过,双眼直瞪景天道:“你……竟沦落至此!”语调中大是不忍。景天莫名其妙道:“这位大爷,小的自小便是如此,何来沦落之说?”那人看他一眼,转身长叹,竟拂袖而去。只听赵文昌恨声道:“还当他大爷,原来却是穷酸,一文钱的剑也来当,还坏了我门板!”令景天抬木板把门挡上,径自离去。 景天提剑欲置入库房,不料库房大门已关,守门张三素与景天不合,自是不肯开门,反而恶言相向一番。景天无奈,拿剑回房去了。灯下细看,却见此剑外形古朴,竟似千年之物,剑刃却锋利无匹;虽剑身长大,可执于手中却宛若无物,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景天把玩片刻,困意袭来,心想死生有命,无须自寻烦恼,也不管会否读发,和衣上床,倒头便睡。 夜半景天起身小解,忽觉身后似有一人,急回身时,但见那柄古剑竟直立在身后,兀自摇晃不已。景天吓得尖叫一声,撒腿便跑。一气冲出当铺后门,回头看时,那古剑竟如影随形。景天大惊道:“有鬼!有鬼!”脚下却是不停,心想那剑或不能入水,于是逃至江边,"奇-_-書--*--网-qisuu."跳上竹筏,没头没脑望对岸撑去。 到得南岸,跳下筏来,却见那古剑依旧跟在身后,景天发声喊,没命地往竹林跑去,边跑边回头打望,不料迎面撞上一人,扑地便倒。待起身看时,竟是唐雪见。正欲开口相询,突然一阵昏晕,往后便倒。 第二章唐门少女 原来那日雪见回到唐家堡,便去药房中寻解药。于壁柜上寻得一青色瓷瓶,开盖一闻,正是解药。便把盖子盖上,将瓶藏入怀中。却听得隔壁有人说话,心中一凛,便走到墙边细听。但听得一中年男子低声道:“原本不是商议已定,罗堂主为何突然着急起来?这五读珠决非一朝一夕可以炼成,五读兽百年来也只抓着这一只。”雪见一惊:“这好象是哪个叔叔的声音,不知在与何人说话。”又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却有所不知。罗堂主神火功已练至第九层,已是出神入化。你好自为之。”先前那人怒道:“笑话!五读兽哪有那么好养!你当我不急吗?”那老者又道:“你别小看我们……还有那老家伙……”先前那人道:“那老家伙卧病在床,不碍事。”雪见越听越惊:“罗堂主……难道便是霹雳堂新堂主罗如烈?唐门中竟有人勾结霹雳堂,欲对本门不利!”那老者又道了些什么,声音越发低了,那中年人道:“先生不必如此小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那老者低声道:“隔墙有耳!”雪见吓了一跳,一个不慎,脚下碰着一物,顿时惊动屋内二人。 那老者喝道:“什么人?”雪见吓得花容失色,连退数步,背脊贴到墙上一幅画,却觉得画后空荡荡地宛若无物。掀画看时,竟是一道密门。当下更不迟疑,闪身钻将进去。 进门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雪见四下打望,却见一兽飘在空中,遍体黄色,背生双翅,似鸟非鸟,似虫非虫,一张脸却似婴儿模样,又像个鸭梨。雪见顿时忘了身处险境,拍手道:“哇,真可爱!”那兽面露喜色,口中作嘤嘤之声。雪见问道:“你是谁啊,怎么来到这里?”那兽飞了几圈,呜呜地叫了几声。雪见眨眨眼,似乎听得懂它说些什么,问道:“你是被抓来的,是吗?”那兽连连点头。雪见道:“那我们一起逃走,怎样?”那兽更是欢声作诺。 就这样一人一兽向密道深处奔去,却被一道木墙挡住去路。雪见自腰间取出一对峨嵋刺一阵乱挖,只挖出个小孔。此时却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那中年男子道:“听声音似是我那雪见侄女,她年幼不碍事。”那老者却道:“此事万万不得泄露,必须杀之灭口!”雪见大骇。 正惶急间,那兽忽地撞向木板上小孔处,只听砰地一声,木板被撞开个大洞,雪见不假思索,钻了出去,情知此番再难回到唐家堡。于是跑到璧山,在一山洞内躲了一日,深夜方敢出来,却撞见景天。 雪见被撞得甚是疼痛,骂道:“臭小子,行路不长眼啊!”却见景天一动不动伏在地上,奇道:“喂,你装si啊!”走上前踢了两脚,景天仍是不动,探手过去却仍有鼻息。雪见暗道:“这小子看着倒也结实,怎么一撞便昏晕了?” 等待良久,景天仍是不醒。雪见不耐,举步欲走,却又犹豫起来。转身便问那兽道:“花楹,我们把他扔在这不管,不太好罢?”原来她已给那兽取了名字。花楹咿咿呀呀叫了数声,雪见道:“哦,你也觉得不该丢下他,是吧?” 正说话间,只听得景天“哎哟”一声坐了起来,兀自头昏眼花脑子里茫然一片,自语道:“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忽地省悟:“我正被那剑追着哪!”急扭头看去,那古剑却好端端地横在地上。忽然腿上一痛,却是雪见踢了一脚,怒道:“你没看到我啊!枉费我好心在这等你醒来!”景天脑中乱作一团,忽然想起一事,喜道:“是你!解药带来没有?” 雪见怒道:“撞了我也不道歉,只记得解药!茶壶呢?”景天忙从皮囊中取出茶壶,道:“补好了补好了,绝对天衣无缝!”雪见接过看了一眼,故作老成道:“不错,小伙子有两下子。解药拿去罢!” 待景天服下解药,雪见又道:“眼下却有一桩美差给你。”景天问道:“什么美差?”雪见道:“我唐女侠如今要闯荡江湖,身边缺个跟班。我瞧你人虽然呆呆地,手脚却挺灵活,就让你做我的跟班罢!”景天想起在唐家堡门口那人所言,搔搔后脑道:“好端端地怎么突然要闯荡江湖?该不是被人赶出来罢?”雪见大怒道:“你懂什么!?我唐女侠是被尖人陷害,才出来的!”景天忙连声称是,又犹豫道:“可是我若就这样跑了,那赵管事却不肯善罢甘休。”雪见道:“那赵文昌算是什么东西?永安当是我唐门产业,我叫你走他敢不放人?你只管跟着我便是,日后少不了你好处!”景天心道伺候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自然比伺候那凶神恶煞的赵文昌强得多,于是欣然答应。又见花楹跟在雪见身后飞啊飞的,害怕道:“这个却是什么?会飞的猪?”花楹闻言大怒,呜呜地叫了几声,一头撞来。景天躲闪不及,正中胸口,被撞得四脚朝天。只听得雪见怒道:“笨!这是花楹!今后你若把她惹恼了,有的是苦头与你吃!” 景天爬起身,看了看地上的古剑,虽然害怕,却不知为何有些不舍,于是便提起背在背上。雪见道:“前面有家逍遥客栈,我们到那里投宿去。明早去九龙坡。”景天道:“住客栈?网我身上可是一文钱也没有。”雪见白了他一眼道:“主子还会要奴才付钱?笨!不过,我住上房,你只能住马房!”于是两人夜宿逍遥客栈,上房马房上下有别不题。 第二日景天五更便起身,而雪见赖床惯了,直至日上三竿方醒。待得梳妆打扮停当,却已近午时,行路时又叫景天扛起所有行李。好在景天被人使唤惯了,也不以为意。 二人一直往南行,不久便到了九龙坡。这九龙坡上林木茂密,多生读蛇蚊虫。雪见事先拿出一瓶药膏,二人服下便不惧虫蛇。景天本以为很快便可翻过九龙坡,不料路上竟有不少妖怪拦路。 第3章 好在这些小妖道行低微,二人轻轻巧巧便打发了。景天起初打倒几怪后颇为自得,但下手不知轻重,见了妖怪便乱砍乱刺,不一时便喘吁吁地,气力难继;反观雪见两根峨嵋刺使将开来,点,打,刺,封,无不灵动精巧,才暗道一声:“惭愧!我堂堂七尺男儿,却不如一个女孩儿中用!” 正行路间,路边草丛中忽地跳出两个人来,喝道:“你两个小娃儿是什么人?怎的跑到老子地头上来?” 景天只道遇上强盗,兴致勃勃正欲拔剑,雪见却看出另有蹊跷,拦住景天道:“你两个却是什么东西?”左边那人道:“你这女娃管得着大爷是谁?”顿了一顿,忽觉雪见身材婀娜,容颜俏丽,色咪咪道:“不过,你日后若跟了大爷,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景天大怒,抢上去便要动手,雪见却担心对方另有帮手,怒道:“你这厮当真有眼无珠!我可是唐家堡掌门唐坤的孙女,惹恼了我别想有好果子吃!”那二人对望一眼,突然哈哈大笑。 只听右边那人道:“我等正愁找不着你,却自个儿撞上门来了!”雪见一惊道:“你们是霹雳堂的人?”左边那人道:“不错,大爷我乃是霹雳堂罗堂主座下宾化分舵舵主张无量手下八大金刚中排名第六的李三手下四名徒弟中排行……”雪见早已不耐,嘻嘻一笑道:“大哥名讳太长,小女子记不得,干脆便叫你阿呆,叫他阿瓜便是。”二人大怒道:“女娃儿作死!”拔刀便扑了过来。 这“阿呆”与“阿瓜”在霹雳堂中也算是好手,使的都是“五虎断门刀”。这门刀法虽不精妙,但二人未学其他武艺,单在这刀法上下了十余年苦功,“刀法精熟”这四字评语道也当之无愧。 景天剑法不精,但那柄古剑却是一件神兵利器,阿呆与之相斗数招,不知怎地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惧意,心道:“这剑定有古怪。”但古怪在何处却看不出来。心怯则刀法渐乱,被景天将那冽风剑法使得一招招使将开来,沙得只有招架之功。景天连攻了二十余招,信心大增,原先剑招中不敢用的招式也使了出来。忽然一招“秋风扫叶”,一个扫堂腿扫过去,阿呆连忙一跳避开,两脚正要落地,却见景天身形顺势急转,大剑竟往他腿上斩去。阿呆垂刀欲格开此剑,不料剑尖竟自一缩,又划了个怪异的弧线砍向脖子。阿呆大骇,心道:“今番罢了,脑袋搬家了也!”谁知景天手法不熟,手腕没翻过来,竟是剑身而非剑刃打中阿呆脖子。饶是如此,这一击势大力沉,也把阿呆打得昏晕过去。 另一边阿瓜亦是连遇险招,左肩右肋已各中一刺,好在伤口尚浅。这时见阿呆被打倒,心中一惊,心道此番须冒险一搏。见雪见一刺递来,竟不闪不避,一招“虎尾剪”斩将过去。雪见招式急变,双刺搭上钢刀,双臂一抖。阿瓜只觉对方兵器上传来一股吸力,连忙运劲回夺,料得她功力尚浅,定能将刀夺回。哪知雪见方才竟是虚招,借他一夺之力前跃,阿瓜尚未醒悟,下颚已结结实实中了一脚,一个筋斗翻将出去,睡在地上爬不起身。 雪见大为得意道:“哼,这下晓得我唐女侠的厉害了吧?”忽听得呼哨一声,又跳出四个人来,为首一人喝道:“哪个野人在霹雳堂的地头撒野?”声音洪亮,中气充沛,显然内功深厚。雪见心知不敌,向景天使个眼色,打算一起逃跑。谁知景天忽然双目呆滞,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竟是昏了过去。雪见急道:“这蠢材,到这时节,却吓昏了!”忙朝他身上踢了两脚,叫道:“快醒来啊!”景天只是不醒。无奈之下,只得束手就擒。 景天昏昏沉沉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双手被铐在墙上。那柄古剑却横放在地上。左边也铐着一人,正是雪见。景天问道:“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雪见怒道:“还好意思问!都是你临阵吓昏,自己被捉还不算,把本女侠也搭了进来!”这时花楹也从雪见身后飞了出来,脸上有不满之色。景天急道:“才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地,突然晕了过去。”雪见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过了半晌,景天又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逃走啊?”雪见怒道:“有法子还会等到现在吗?一个大男人,还要女孩儿想法子!”景天笑道:“唐女侠,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当然是主子想法子啦!”雪见呸了一声道:“这时节还嬉皮笑脸的!”心中却暗自计议:“本来霹雳堂的人只要抓我,不至于和一个当铺伙计为难。如此说来,反是我害了他。”心中一动,已有计较,道:“这样吧,我叫他们来,把你放走。我爷爷是唐家堡之主,料得他们不敢和我为难。”景天道:“那……他们怎敢把你关在这儿?”雪见道:“你别管这么多啦。你走之后就跑到唐家堡去找我爷爷来救我。”景天道:“你爷爷……一定会来吗?”雪见道:“那是自然!爷爷平日最疼我了,除了唐门读功传男不传女外,武功医术什么的全都教我……还讲故事给我听……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唉,也不知爷爷的病好了没有。”景天又问道:“你爷爷生病了?”雪见道:“是啊,这十日来一直卧病在床……本来那些叔叔阿姨都对我挺好,可爷爷一生病,全都翻脸不认人……没一个是真心的!”说到这里忽觉说漏了嘴,连忙打住只听景天道:“你别安慰我啦……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不行,我不走。” 雪见怒道:“你不走,留在这里耍子哪!”景天道:“我怎能丢下你独自逃生!”雪见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你把此事说与我爷爷知晓之后,便到渝州西南竹林等我!”景天不知该说什么,喃喃了半晌方道:“你……一定要来啊,你若不来,我便一辈子在竹林等你……”雪见心头扑地一跳,俏脸一红,嗔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却又大嚷起来:“霹雳堂的混蛋都给我出来说话!半天没动静,都是缩头乌龟吗!” 只听哐当一声,牢门开了,走进三个人来,居中一人身穿黄衣,太阳穴隆起,显然内功深厚;左右两人身穿紫衣,正是阿呆与阿瓜。那黄衣人道:“好大胆的女娃儿,没来由乱嚷嚷!”雪见怒道:“少摆架子,我要见我爷爷!”黄衣人道:“那老头儿病入膏肓,只怕没几天好活了,你要见他怎地?”雪见大惊,心道:“他怎知道爷爷生病?是了,唐家堡出了内尖,自是把消息泄露了!”那黄衣人又道:“本想用你去换五读珠,谁知上头有令,说罗堂主另有计较。想来当真拿你去换,唐家也未必愿意,如今更是无用,干脆把你交给我这两个小兄弟,他们可是馋得紧啊!”阿呆与阿瓜大喜,齐叩头道:“谢舵主大恩!”原来此人便是宾化分舵舵主张无量。雪见大惊道:“你们敢碰我一根毫毛,我就……”阿呆银笑道:“小美人,你这等泼辣,大爷我可喜欢得紧!”一旁景天更是又急又怒,喊道:“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还算是男人么!”阿瓜不理他,直瞪着雪见道:“你小子说了不算,只要稍待片刻,这女娃儿便晓得大爷是不是男人!” 花楹原本躲在角落中,此刻再按奈不住,一头撞向阿瓜。只听阿瓜一声惨叫,被撞得鼻血长流。张无量道:“什么东西?”一掌拍去。花楹急闪,不料张无量手腕一折,已将花楹捉在手中。花楹大急,低头便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张无量大叫一声,甩手把花楹扔了出去。花楹被扔的撞在墙上,扑地落下地来。雪见惊道:“花楹,你没事罢?”只见花楹又飞了起来,似乎没有受伤,但也不敢再撞过去。 忽然那古剑平地飞起,五人都吓了一跳。只见那剑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儿,忽地当当当当四声响,已砍断景雪二人手铐,复又落地。余人正发呆时,景天早已握剑在手,向张无量刺去。张无量侧身避开,但觉一股恶寒扑面而来,大惊道:“这剑端的是古怪无比!”当下不敢怠慢,凝神应对。原来当时景天人虽昏倒,手中却紧握着剑不放,霹雳堂众人把他连人带剑拖到牢房,也没多大分量。待得铐起景天时,古剑脱手落地。张无量欲提剑细察,竟提之不动。叫来五六人一起抬,仍是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只得将剑留在牢房中。 雪见的峨嵋刺却无甚古怪,自是被收了去,当下便以一双肉掌应对呆瓜二人。这二人进牢房时未曾带得兵器,拳脚功夫又稀松平常,被雪见不出五招便打爬在地上。 _.l,gd(bb:g另一边景天虽有古剑之利,却不敌张无量的空手。数招一过,张无量屈指成爪,来拿景天手腕。雪见急忙使出家传的唐家散手来,一招“赤些甩尾”,手刀往张无量腕上斩去。张无量回手一格挡开,却也没能抓住景天。雪见被这一格震得半身酸麻,心知功力差得太远,再不敢正面应敌,出招时往往使得一半便缩回。景天却不知好歹,仗着古剑锋利,没头没脑地乱斩乱劈。张无量从容应对,拆得二十余招后忽然卖个破绽。雪见不知是计,见他胸口空门大开,连忙一掌拍去,不料掌心却未落在实处。好在她也留了个心眼,紧急撤下力道,才未被张无量内力反震。急缩手时,张无量却用手背一带,雪见不由自主被带得转了半圈,背心暴露在张无量掌下!张无量正待一掌拍下,忽觉身后风声甚急,原来景天见雪见遇险,又救援不及,只得一剑刺向张无量肋下,盼他回身自救,便解了雪见之围。 这张无量艺高人胆大,虽不敢当真运劲拍下,却伸手在雪见背上一按,借力回身,双掌一合便按住古剑,发力便夺。 第4章 不料手掌与剑身刚一接触,浑身便机灵灵一个冷战,仿佛看到成千上万个怨灵向自己迎面扑来。张无量吓得大叫一声,连退数步。此时雪见只须一掌便可取他性命,但他方才那一按虽只使了二成力,却也非同小可,雪见仍倒在地上起不了身。张无量手一离剑,那恐惧便消失了,心中大疑,神智微分之际,脑后忽然被猛撞了一下。原来花楹恼他方才把她扔到墙上,此时乘其不备便背后偷袭。本来张无量这等高手心思慎密,要偷袭成功实是难上加难,但方才那万鬼扑面的惊吓实是非同小可,以至于连花楹这毛手毛脚的一撞都成功了。这一撞力道实在巨大无比,张无量当场脑浆迸裂,si于非命,当真是si的不明不白。 雪见闭目调息半晌,把那一掌之伤压下了。睁眼一看,只见景天与花楹正关切地望着自己,心中一动,笑道:“好啦,我没事了,咱们走罢。”景天却摆手道:“走不得。”雪见问道:“这却是为何?”景天苦着脸道:“我的大小姐,方才我们在此打得好不热闹,外面想进来凑合的人可多了哪!若非我把门从里面栓si,早有一大堆人冲进来啦!”雪见急道:“那我们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景天挠挠后脑,嘿嘿一笑道:“那也没法子,只好在这里陪这三位大叔了。” 雪见心中不快,站起身往墙壁踢了两脚,对景天道:“快用你的剑把墙壁挖开!”景天道:“开玩笑!这墙壁是山岩砌成的,怎能用刀剑挖开?”雪见道:“我不管!你这把剑希奇古怪地,又锋利,说不定便挖开了。”景天对此剑竟大有不舍之意,愁眉苦脸道:“要是把剑砍坏了怎办?”雪见怒道:“你想被困死在这里啊?还要忍受这三具si尸的臭气!”景天咬咬牙道:“好!我便砍一剑试试,若砍不动便不砍了。” 说罢举剑,闭目一挥,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墙壁竟开了个大洞,两人顿时愣在那里作声不得。雪见先反应过来,道:“不管怎样,先走再说。”便拉住景天的手要走。却见景天两眼发直,一拉之下便倒在地上,竟又昏了过去,手中兀自紧握着古剑不放。 第三章扁舟结义 雪见无奈道:“这傻小子当真有病!”只得拖着他钻出洞,却见一条小河横在面前,又有一竹筏靠在岸边。于是把景天拖上竹筏,解开绳子顺流而下。此时天色已明,不一时便到了宾化。 雪见看到岸边有一客栈,便喊来小二把景天拖进房中,付了银子,便自个儿走了。半晌景天醒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心道每次醒转便又是一番新天地。叫来小二问道:“这儿是哪里?”小二道:“此城唤做宾化,方才有个姑娘把客官送到这里,给完银子便走了,也没说去了哪里。”景天走出客栈,在城中四处游荡,逢人便问有没有望见一个红衣少女。一直出了南门,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时,正是雪见与花楹。 景天道:“你怎么把我扔在客栈,独自走了?”雪见怒道“呸!亏你还问得出来!你没来由晕了,我只好把你留在客栈,自己出来引开追兵,你还反过来怪我!”景天心知自己江湖经验差人家老大一截,赔笑道:“那就多谢唐女侠相救了!”雪见又道:“现在我们往东边走,到大渡口去。”景天也懒得问话,依言便走。 行不多时,雪见忽然皱眉道:“休息一下,我内伤有些发作。”说完便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景天问道:“要不要我跑去城里买些伤药来?”雪见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有药,如今却也不忙吃。”景天拍手道:“我晓得了!我听说有些江湖上的大侠会用内功疗伤,便如你一般,不知是也不是?”这马屁拍的不轻不重恰到好处,雪见听了甚是受用,笑道:“算你聪明。”景天握剑在手,道:“我知道你疗伤时不能被打搅,现在便与你护法!”雪见心中欢喜,嘴上却不肯施些恩惠,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别拖累我便是!” 雪见内息运转十二周天,自觉伤势稳定,睁眼看时,日已过午。却见景天又倒在地上,只道他“昏病”再度发作,谁知他鼾声大作,竟是睡着了。雪见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去便是一脚。景天“哎哟”一声醒了过来,笑道:“你伤好啦,这一脚踢得如此有劲!”雪见怒道:“你说要给我护法,怎么自个儿睡着了!?”景天赔笑道:“我人虽睡着了,可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醒来。上回你半夜闯进我房里,我可是在你进门前便醒了。”雪见大羞道:“什么我闯入你房里!我……我是悄悄进去的!”这下当真是越描越黑则个,景天立马打蛇随棍上道:“对头!本该是男子深夜摸入女子闺房,谁知竟有倒贴上门的……”雪见面红过耳,冲过去又踢又打道:“看你还敢胡说八道!” 闹了一会儿,雪见又坐到树下道:“我渴了,去找些水来。”景天应了一声,背剑便走。雪见道:“喂,你整日背着好大一把剑,不觉得累啊?”景天道:“不会啊,这剑一点儿也不重。”雪见道:“把剑放在这里,只管去取水罢。”景天不舍道:“这剑可是当品,人家可能要来取的。”雪见道:“既是当品,你又怎么偷了出来?”景天道:“着怨不得我,是它自己要跟来的。”于是把那天夜里之事说了。雪见本来不信,但想起牢房中这剑平地飞起斩断锁链,倒也信了七八分,便道:“你把剑放在这里便是,还怕我拿了便跑吗?这把破剑,连贼都懒得偷哩!”景天依依不舍地将剑放下,走去寻水不题。 雪见心道:“待我试试这剑有多重。”伸手去提,却如蜻蜓撼石竹,纹丝不动。花楹飞过来,也提不动。雪见不解道:“这么重一把剑,他提在手中却没事人似的,看来还真有两下子。” 不久景天取水回来,两人休息片刻便再上路。这大渡口人烟稀少。近来又闹妖怪,把居民都吓跑了,两人走了十里路只见到几间废弃的房屋,一个人都没有。两人自是不惧这些小妖,但打了十余场也耗了不少气力。景天道:“最近真个奇怪,到处都闹妖怪,不知这些个妖怪从何而来。”雪见道:“怎么,你怕了?”景天拍拍胸脯道:“我景大侠斩妖除魔,可曾怕过谁来?” 说话间已到河边,二人四处张望,只见几只小船,船桨船帆俱是破破烂烂,又无人掌艄,显然无法乘坐。景天苦着脸道:“如今何去何从,还请唐女侠示下。”雪见不理他,跳到一块大石上远眺,却看见远处有一艘大船正缓缓驶来,喜道:“那里有船来了!我们等会儿求他们搭载便是。” 忽听得身后有人喝道:“到处寻你两个娃儿不到,原来却在这儿等死!”回头看时,又是两个霹雳堂武士。景天拱手道:“阁下定是霹雳堂的好汉罢?”左边那人道:“不错,我乃霹雳堂罗堂主手下……”雪见心知他又要罗里叭嗦一大串,立马打断道:“二位大名小女子早有耳闻,阁下是阿笨,他是阿蛋!”两人气得哇哇大叫,举刀扑来。 这笨蛋二人与先前呆瓜二人武艺相差不多,只是刀法不同,乃是六合刀法。不出十招,雪见一刺命中阿笨眉心要害,景天一剑穿透阿蛋右胸,眼见都没得活了。谁知雪见与景天拔出兵器,笨蛋二人仍直立不倒,脸上露出诡异笑容。雪见惊疑不定,后退了几步。只听得格格几声响,笨蛋二人面容逐渐扭曲,上半身发酵般膨胀起来,肤色变作土黄,十指尖端生出虎狼之爪,喉中荷荷有声,竟似两个妖怪。 雪见大骇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地成了妖怪?”其实更丑恶的妖怪她都不怕,但活人变作妖怪还是头一回见到。着实吓得不轻。 两妖嗷嗷大叫,猛扑过来,举手之间全无章法,但力大无比,速度奇快。雪见避过一爪,闪到一妖身后,望他后心抬手便是一刺。哪知刺尖入肉仅有半寸,便再难深入半分。运劲拔时,那妖回臂便扫。雪见急忙撤手,一个“铁板桥”险险避过,但觉劲风扑面,嫩脸生疼。当下用力过猛,背心隐隐作痛,内伤再度发作,竟难以动弹。那妖抬爪欲给雪见致命一击,不料景天从背后一剑斩下,竟把它连肩带头砍将下来。景天恼它伤了雪见,是以下手极重。另一妖不知好歹,扑向景天背心,景天大喝一声,回身便砍,妖怪识得厉害,抽身急退,只听得嗤的一声,一条长长的伤口出现在胸前。景天正欲乘胜追击,谁知忽然一阵晕眩,一口气提不上来,浑身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心知又要昏过去。但他勉强撑住,暗道:“还没沙掉妖怪,雪见又受了伤,此时万万不能倒下!”只见那妖又发出格格之声,竟然又生变化。景天大惊道:“罢了,今番打不过它了。” 忽然身后一人大喝道:“大胆妖孽,休得猖狂!”话音未落,一柄长枪破空飞来,将那妖穿胸钉在山岩上!景天吃了一惊,却见这一掷功力犹在张无量之上,大喜道:“救兵来了!”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景天悠悠醒转,只听得雪见叫道:“徐大哥,紫萱姐,他醒过来啦!”睁眼一看,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雪见俏生生地立在床头,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的剑呢?” 雪见沉下脸来道:“我担心了你半天,你却只记得剑!”景天挠挠后脑道:“你方才受的伤好了么?”雪见脸色缓和道:“好啦!还算你有良心!”右手一指道:“剑在那边。”景天看到那古剑平放在地上,便舒了一口气。 第5章 这时房门打开,走进来一男一女。那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相貌英俊,一身劲装,举手投足间颇有大侠风范。那女子二十四五年纪,身穿紫衣,容貌却是极美。 雪见道:“这位是徐长卿徐大哥,这位是紫萱姐姐,是徐大哥未过门的妻子。方才正是他们救了我们两个,现在我们便是在他们船上。”景天跳下床来,纳头便拜,叫道:“恩公!”长卿连忙将他扶起道:“降妖除魔,见义勇为乃我辈本分,小兄弟不必多礼。”景天心中一动,道:“徐大侠可是蜀山弟子么?”长卿摆手道:“我是蜀山弃徒,‘大侠’二字却是担当不起。你便叫我徐大哥罢”又见景天不明所以,便解释道:“我和紫萱与掌门师尊发生了一些误会,被逐出师门,如今正要去东海蓬莱,求蓬莱掌门商风子道长帮忙,向师尊求情,说明原委,让师尊重新将我收归门下。” 景天自小便崇拜蜀山大侠,当下听得心痒难搔,道:“小弟自小便想拜入蜀山门下,不知徐大哥能否收我为徒?”长卿摇头道:“门规禁止私自收徒。我虽被逐出师门,也不敢坏了规矩。” 景天大为沮丧,一旁的雪见却道:“徐大哥,你方才一下子便把我的伤治好了,而这家伙有个毛病,动不动便昏倒,可否给他治治?”长卿道:“我也正要问他。”转头对景天道:“你这把剑从哪里得来?”景天道:“这是当品。”便把那日黑衣人当剑,半夜被剑追之事说了。长卿道:“这是一把魔剑,剑上附有数千怨魂。以你所言,它好象已认你为主,但操纵此剑大耗真元,你时常昏晕便是真元虚耗之故。长久以往,必有性命之忧!”景天吓了一跳,却又不舍得把剑扔了,苦着脸道:“这剑是当品,弄丢了要赔的!而且它一直跟着我,想甩都甩不掉啊!”这时一个柔美的女声道:“长卿,你便教他些呼吸吐纳,固本培元之法,如此便可使得此剑了。”景天一看,原来是紫萱开口了。心下感激,又道:“还望徐大哥成全!”长卿犹豫道:“可是,师门规矩……”紫萱道:“掌门师尊是明理之人,你道明原委,定不会怪你。”长卿犹豫片刻,终于点头。景天欣喜若狂,又要下拜,长卿连忙拦住道:“我传你蜀山心法,但不能以师徒相称。你我还是平辈论交罢。” 当下长卿便把蜀山入门心法悄悄传与景天,又解释了一番,道:“你日后勤奋修行,便可操纵魔剑,内力亦会逐渐积累……”一语未毕,雪见走进舱来道:“徐大哥,这江面上有不少妖怪哩!”长卿道:“今日妖孽特别猖狂,却也不知何故。待我出去看看。”又对景天道:“你在这里依照心法修习,一会儿再出来。” 景天盘膝坐下,依法抱元守一,气沉丹田,心无旁骛。良久起身,只觉神清气爽,四肢百骸无不畅快无比,全身上下似乎俱焕然一新。心中大喜道:“这法子当真灵验无比!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景大侠斩妖除魔去也!” 景天提剑奔出船舱,只见长卿与一青面妖怪相斗正酣。青面妖身材短小精悍,身手敏捷,不停绕着圈子,时不时击出一拳或是一爪;而长卿却站在圈子**,也不主动出击,每当青面妖出手,他便同时击出极为凌厉的一掌,逼得青面妖急速退开,完全不敢硬接。这样拆了十余招,长卿忽然身形一晃,闪到青面妖面前,大喝一声,双掌平推。青面妖只觉各个方位都被封得sisi的,避无可避,只得接招。只听得砰地一声响,火光一闪,青面妖双手烧得焦黑,臂骨断成七八截。长卿又在它胸口补上一掌,顿时了帐。 景天拍手叫好道:“徐大哥,这路掌法好生厉害,比我那剑法强多了,不如教了我罢!”长卿笑道:“你那冽风剑法其实也是十分精妙,只是你未参透诀窍罢了。这套‘烈炎掌’不是蜀山武功,倒也可以教你。况且你的冽风剑法属风,烈炎掌属火,风火相生,相辅相成,大有裨益。”景天大喜。 景天习得烈炎掌法,又得长卿悉心点拨,许多原本不解的武学道理一下豁然开朗,不仅掌法进境神速,连剑法亦是大进。雪见眼见得景天渐渐赶上自己,心中大是不忿,也去缠着长卿要他指点。长卿无奈,便让她把唐家散手与峨嵋刺的招式演示了一遍,再细心指点了一番。原来雪见所习的唐门武功也极为精妙,其祖父唐坤亦是一代武学宗师,但她从小被娇宠惯了,生性浮躁好动,不肯认真习武,以至于现在还只是半吊子身手。如今要和景天较劲,却认真起来,细心思索唐门武功精妙之处,却也获益良多。加之连日和景天在船上与妖怪相斗,不觉间两人武艺都提升了一个层次。 一日景天向长卿问起当初为何与师父发生误会,长卿道:“此事说来话长。我自幼拜入蜀山门下,蒙师父清微真人大恩,修习仙术,本当超脱凡尘,但我却常在梦中与一女子相会。师父道我尘缘未尽,因此虽传我武功仙术,却未令我修道。一月之前紫萱上山游览,我一见之下又惊又喜,原来她竟是我梦中之人,想来似是前世姻缘,今生再得相见。7d7n&s`?!s*l “恰逢此时有一妖孽从蜀山锁妖塔中逃出,当时师父与四位师叔闭关修行,我身为蜀山大弟子自当前往应敌。本来虽常有妖孽出塔,但多为妖力平平之辈。哪知此妖异常强大,我不是他敌手,被打成重伤,身中火读,昏迷不醒。当时蜀山弟子数百人无人能解此毒,唯紫萱有法可解。但紫萱是苗人,所习医术与中原大不相同。当时我与紫萱解衣相对,口纯相接,方可将读吸出。此法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二人便立时走火入魔。恰好师父此时出关,以为我俩在行苟且之事,偏生紫萱行功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开口解释。在师父看来我们自是恬不知耻,大逆不道。后来读虽解了,但师父却认定紫萱是妖,要将她关入锁妖塔。我虽刚刚醒来,却也知紫萱舍命相救。无奈我自己也不知情形,解释不清,师父一怒之下便将我逐出师门。如今无法回山,只得先去请蓬莱掌门商风子道长帮忙说情,希望师父将我重收门下。” 景天道:“那你回蜀山后,还会去修道吗?”长卿叹道:“紫萱舍命救我,我怎能辜负?修道之事,却不用再提。” 两日后船到了镇江,干粮将尽,长卿上岸去买。景天与雪见自是在船上练武。不多时,长卿回到船上,面色凝重,对紫萱道:“如今我须返回蜀山。”紫萱问道:“这却是为何?”长卿道:“近日我们整日待在船中,却不知江湖上已传得沸沸扬扬,说蜀山锁妖塔倒了,妖孽逃逸,合力围攻,蜀山已si伤惨重!”紫萱正欲再问,景天已惊叫出来:“有这等事?”长卿道:“江湖传言多夸大其辞,料想蜀山必无大碍。但无论如何,师门有变,我须回去看看。” 当下众人商定,长卿便由陆路往蜀山赶去,紫萱与雪见景天三人继续乘船前往蓬莱。五日后到得蓬莱,三人下船登岛,但觉此岛林木苍翠,祥雾萦绕,果是派人间仙境之象。行不数里,紫萱忽然停步道:“有古怪!”景天与雪见一惊,却见紫萱拨开一丛灌木,里面竟躺着一人,道士打扮,浑身血污,已是奄奄一息。紫萱忙把手放在那人胸口,掌心中闪出一道白光。景天奇道:“紫萱姐,你在做什么?”紫萱道:“我在用仙术为他疗伤。”不久那人似是恢复了一些,艰难睁眼,断断续续道:“快……那妖物往……往御剑堂去了……掌门有危险……”一语未毕,又昏了过去。 三人快步奔向御剑堂,一路上又发现几个伤者,其中大半竟已si去。景天道:“看来蓬莱也出了大乱子,不知和蜀山的变故有没有关联。”紫萱道:“刚才那些人都是一击间就被重伤或**,而且是同一手法。看来这个敌人非常强大!”景天与雪见俱是心中一凛。 不多时已到御剑堂门外。进门看时,三人都大吃一惊,原先只道此时已是尸横遍野,抑或是剧斗正酣,谁知广场上竟一切如常,几个道人神色自若,还当三人是登岛游客。只见一个道人上前道:“敢问三位从何而来,岛中之景还看的过眼么?”雪见性急,抢着道:“你的师兄弟死了好多个在外头了,还在这儿逍遥快!我要见你们掌门人!”那道人惊道:“此话怎讲?”一语未毕,忽然一个年轻道士跌跌撞撞闯进门来道:“祸事了!祸事了!姬常,游烈两位师兄被人沙了,尸首藏在树丛中!”那道人大惊道:“此话当真?”年轻道士道:“千真万确!!”忽然又有一道童撞将进来道:“祸事!祸事!王师叔和张师叔都被人沙了!”那道人“氨”了一声,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却被雪见一把扯住道:“掌门在哪里?我们要去见他!”那道人已是六神无主,想了半天才道:“师父在两仪殿……会见清微道长……”紫萱一惊道:“清微道长怎会到这儿来?此事多半有异!”当下领着景天与雪见往两仪殿跑去。 到得殿门外,景天正要闯将进去,却被紫萱拦住道:“且瞧瞧里面情形。”于是手指沾些唾沫,捅破窗纸朝内望去。只见里面站着两个老道,一个身穿白袍,须发黑中夹些灰色,想来便是蓬莱掌门商风子道长;另一个童颜鹤发,赫然便是清微。 只听得清微怒气冲冲道:“那年我们师兄弟五人到底做了什么?”商风子道:“道兄何必一再相逼?当年之事,小道不曾亲历,怎知其来龙去脉?”清微不耐道:“少废话! 第6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商风子道:“道兄何必妄动肝火?此非我修道之人所为也。莫非道兄考较小道定力来着?”清微忽地回头道:“门外偷听的几个小贼,给我进来!” 紫萱心知瞒他不过,只得推门而入。清微厉声道:“你等躲在门外听我大事,莫非是想死?”紫萱忽道:“你不是清微道长!”清微一惊,怒道:“我怎么不是?”商风子也奇道:“对啊,他怎会不是清微道兄?贫道识得道兄六十余年,决不会看错。”紫萱却道:“若是清微道长,定然认得我。恶贼,还不现形!”萱扬手便是一道白光,清微顿时换了一副形貌,一身皂袍,须发皆墨,一张青脸上尽是皱纹,好似一粒麻核。景天大喝一声,提剑道:“妖孽!受si罢!”紫萱一把将他扯到身后道:“休得卤莽,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只听那妖道:“既被识破,你等休想活命!”说罢抬手一指,紫萱双掌一错,奋力抵挡,只听轰地一声,身子一晃,险些倒地。景天急忙扶住道:“紫萱姐,你没事罢?”那妖冷笑一声道:“果然有些道行,但却饶你不得!”抬起手来,用上十成力又推出一掌。紫萱双掌一并,又要硬接。景天心知紫萱是为了保护自己和雪见,心中热血上涌,竟自后跑到紫萱身旁,要共同接下这一掌。只听得雪见尖叫道:“景天!不要!”一语未毕,掌力已至,谁知竟半点声息也无。却见紫萱身前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人,轻轻巧巧便把这一掌化为无形。 众人正惊讶间,景天却见那人玉面红发,当即叫出来道:“啊,你就是那天夜里当剑的人!”那红发人不理,对妖怪道:“你这杂碎!还不快滚,留在这里作什么?”那妖哼了一声,化作一阵黑雾,渐渐散去。 商风子上前道:“多谢壮士相救,敢问高姓大名,仙乡何处?”红发人哼了一声道:“小小蓬莱,竟妄称人间仙境,真个可笑无比!凡人亦想修仙,全是痴妄想!”商风子道:“壮士此言差矣。蓬莱自贫道以下,自是道行不足,可是蜀山五位真人均以过百之龄,维天命之貌,道行深厚,已成半仙之体。但凡心念至诚,悟性极高者,还是可修得仙道啊!”红发人连声冷笑,不置一词。忽听得景天喊道:“喂,红毛……”红发人大怒转身道:“你叫我什么?”景天赔笑道:“你却不肯说出名字,我不知如何称呼,只好随便乱叫了。”红发人道:“你可以叫我重楼。”顿了一顿,又道:“你当真一点也记不起了么?”景天奇道:“又来了!我记不起什么啊?上回你也说了莫名其妙的话。”重楼不答,右手一抬,只见一道紫光射向景天。景天“啊啾”一声,避之不及,但被击中后却全无异状,当下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一脸茫然。雪见不知状况,冲上前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重楼见到雪见容貌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道:“与你无关!” 紫萱却看出端倪,道:“这是……魔族的刻印!”重楼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对紫萱端详片刻,似有所悟道:“原来如此。”紫萱道:“阁下法力深,可知蜀山之事么?”重楼道:“以你灵能,若非自闭视听,又怎会不知个中原由?”紫萱默然。重楼正欲离去,忽又转身道:“你如此自封灵力,危险!”紫萱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阁下费心。”重楼摇了摇头,忽然被景天拦住道:“这把剑你还要不要?”重楼道:“你若觉得好用,便留着罢。”景天欣喜若狂道:“真的吗?太感谢了!”重楼道:“你好生练武。我还会来找你,倘若进境太慢,却饶你不得!”说罢便呼地一声消失不见。 第四章前世今生 重楼一走,余下四人竟同时舒了一口气。雪见恨声道:“这人如此嚣张!一点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景天劝道:“人家好歹救了咱们性命,嚣张一下又有何妨?”正说话间,方才那道人闯进门来,对商风子报告了岛上惨状。商风子大吃一惊,连忙对景天等道:“三位且在殿中少候,贫道去去就来。” 过了一个时辰,商风子才回到两仪殿中,对三人道:“三位识破奸人面目,于蓬莱实有大恩;贫道不才,险些令三位丧命于此,实乃罪过。不知三位光临蓬莱,有何见教?”紫萱便把来意说了一遍。商风子答应道:“贫道今日便修书一封,令人快马送至蜀山。清微道兄乃明理之人,定不会再与你们为难。”紫萱又问道:“却不知方才那妖孽所问之事是什么?”商风子道:“贫道亦不知详情,只知八十年前,蜀山五位真人修炼一门极难炼成的法术,将体内邪念驱出,封入锁妖塔内。具体如何贫道却是不知。当年贫道才刚刚拜入蓬莱门下,此事也是后来听师尊说的。”雪见奇道:“八十年前拜入蓬莱门下,那您今年贵庚啊?”商风子道:“贫道已虚度九十六载春秋矣。”雪见惊道:“哇!您看上去才五十多岁哩!怎么保养的,能教我吗?”商风子面露难色道:“以姑娘性格,却难入我门。”雪见不悦道:“不教便不教,拿什么借口搪塞!” 紫萱又对商风子道:“江湖传言蜀山锁妖塔倒塌,道长可知事情真伪?”商风子道:“江湖上捕风捉影者大有人在,但此次传言流传甚广,却不似无事生非。不过蜀山数百年基业,门中能人异士居多,锁妖塔亦不会无故自倒。想来蜀山必有变故,但定无大碍。倒是那妖孽法力高深,又来此追问陈年旧事,或欲对蜀山不利。唉,蓬莱遭此劫难,已大伤元气,希望蜀山不要重蹈覆辙才是。贫道在书信中定会将此事详细说明。” 三人辞别蓬莱,舟行半月,已到达渝州地界。下得船来,紫萱对景天雪见二人道:“如今我要赶去蜀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今后若是有缘,便再相会。”景天道:“紫萱姐,今后可多保重!”相处月余,但觉紫萱对自己关怀体贴,与自小在当铺中受人颐指气使大不相同,心中依恋非常,竟立在码头,目送大船消失不见。 只听得雪见道:“行啦!还舍不得,跟她去蜀山便是。”景天道:“你当我不想啊!我自小做梦都想拜师蜀山,成为一代大侠。能去的话我早便去了。”雪见不悦道:“那你去便是了,还在这干吗?”景天赔笑道:“没法子,我若走了,咱们的唐家大小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啊?”雪见啐了一口道:“呸!谁要你管!”脸儿却是一红。 行未数里,已至唐家堡后门。雪见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拿几样东西便回来,不要随便跑进去哦!”说罢便跑进门去。 谁知等了一个时辰,雪见仍未回来。景天等得渐渐心焦,而花楹早已不耐,飞到景天面前绕了几个圈子,又呜呜地叫了几声。景天道:“花楹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明白。”花楹见他不明所以,便不再理会,径自飞入唐家堡去了,景天叫道:“花楹!雪见叫我们在这儿等她啊!”叫了半天,花楹早去得远了。景天寻思道:“这么久不出来,里头必有变故。”于是壮着胆子走进门去。 行不数步,只见一个男子和一个十三四岁的绿衫少女站在一间房前。那绿衫少女明眸皓齿,甚是俊俏可爱。只听那男子道:“你是谁的丫头,站在这儿做啥子?”那绿衫少女懵懵懂懂道:“丫头?丫头是什么意思?”那男子愣了愣,道:“那你主子是哪个?”绿衫少女道:“是唐雪见啊!”那男子低声自语道:“老子啷个不晓得那个爷种有个如此俊俏的丫头?”忽听那绿衫少女道:“什么是爷种啊?”那男子忙道:“没啥子,没啥子地。你主子喜欢你么?”绿衫少女道:“什么是喜欢啊?”那男子道:“都是说,你主子待你好么?”绿衫少女道:“当然好啦!”那男子道:“你不如跟了老子,老子也对你好!”绿衫少女喜道:“这么说你也喜欢我了?”那男子大喜道:“对!对!都是这个说法!”绿衫少女忽然变色道:“不对!你嘴上说要待我好,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那男子心里一惊:“这女娃儿原本憨憨地,啷个突然变聪明起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便去捉那绿衫少女。 景天喝道:“住手!”正待上前阻止,只听那男子“哎哟”一声,一只右臂已变成黑色,破口大骂道:“臭女娃儿,竟然用读!”慌忙用左手捏住右腕穴道,阻止读性蔓延,掉头便跑。景天心惊道:“唐门中一个小丫头,竟也有如此手段!”却浑然忘了雪见曾对他说过唐门读功传男不传女。心想那少女既是雪见丫头,不妨问她一问,于是上前道:“小姑娘,你知道雪见小姐上哪儿去了吗?”绿衫少女眨了眨眼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要骗我呢?”景天心想这女孩年幼无知,还是不说为妙,便道:“我可不知道。”谁知那少女皱眉道:“你也在撒谎!”景天一惊,只得说道:“你年纪小不懂这些……总之,那人是坏人。”绿衫少女似懂非懂地,皱眉跑开了。 景天在堡内转了一圈,忽听得一间大屋内似有人声。跑到门前向门缝中望去,赫然便是雪见。她面前立着一个老妇,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个少妇。只听雪见高声叫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见爷爷!八估婆,你别拦着我!”那老妇道:“雪侄女,你啷个不相信老身,掌门他确实是病故了。”雪见怒道:“胡说!我走之前,爷爷虽然神志不清,但我切过脉搏,决不至于病si的!”那少妇却斜了一眼道:“是啊,他老人家本是活的好好地,可听得你这爷种……”雪见大怒,抬手便要一个耳光扇过去,道:“唐芷芸! 第7章 你少血口喷人!”那少妇架住道:“……听得你这爷种盗走了五读兽,便活生生气si了!”雪见跺足道:“胡说!胡说!爷爷最疼我了,怎会……”那老妇道:“雪侄女,老身也不瞒你,前些日子霹雳堂主罗如烈率众来攻打,我等措手不及,又似有内尖捣鬼,虽然掌门人带病出战,把他们打发回去,却也受伤甚重。加之唐门子弟伤亡惨重,掌门人惊怒交加,当夜便归天去了。”雪见道:“那便让我去爷爷墓前看望!”那中年妇人冷笑道:“你犯下弥天大错,还想去见掌门人?”那老妇接着道:“掌门人的尸身如今已经读变了,这可是百年不遇的事,唐泰师兄说要拿去炼三尸三虫……”雪见听得惊怒交加道:“你们……你们简直不是人……”怒骂声中已带哭音,一跺足,转身跑开。忽见景天站在门口,不觉满腹委曲伤心都涌上来,抓住他双手哭道:“景天!她们……她们都欺负我!” 景天正欲开口安慰,那少妇已道出风凉话来:“哎哟,这爷种不知从哪儿钩搭上个野小子,做了gou且之事不算,还要带回家里来,当真光宗耀祖哩!”雪见手指着那少妇,却半天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中忍了许久,终于落下。忍不住一把推开景天,跑了出去。 景天连忙追出,却不识路径,转悠了半天才出了唐家堡大门,而雪见早跑得没影了。心想雪见或许去了璧山,于是进山大找一通,直至黄昏仍一无所获。 景天转出璧山,来到渝州,心想不如回当铺取些东西。却不敢走正门,从后门悄悄溜入。恰好伙计们皆去用膳,于是一直走入自己房里,心道拿几样心爱的收藏品,之后便远走高飞,与雪见闯荡江湖,再也不回来了。自父亲si后,永安当上下没几人对他正眼相待,如今便全无留恋处。但他自小收集古董宝物数百件,堆得满房都是,却不能全部带走。当下这也舍不得,那也不愿留,蘑菇了半天,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景天心道:“啊唷,待会儿收工,大门一关,却出不去了。大丈夫须当机立断也!”伸手到枕头下取出一物,自语道:“还是这‘汉龙纹青玉佩’最舍不得,其他都还好说。就带这个罢”将玉佩与另几个宝物收入囊中,转身便走。忽又停步道:“玉佩是我的,另几个却是当铺的物什,这一拿岂不成了贼?也罢,留些钱下来,算是买了罢。”于是从囊中掏出一百文钱放在桌上。正要走时,忽觉心痛无比,便拿回三十文。犹豫片刻,又拿回三十文。一共拿了三次共九十文钱,再拿时,却道:“算了,事不过三,这十文便咬咬牙,留与他罢……便宜了赵文昌那龟儿子。” 景天大为肉痛,心神不定之际,脚下碰到个瓶子,当啷一声,顿时惊动了人。只听得外头有人叫道:“哪个?竟敢到永安当来行窃!”话音未落,赵文昌已领着两个伙计闯进门来,见了景天一惊道:“你个龟儿子,啷个回来了!这些时日si到哪里去了?”景天正欲开口,赵文昌见到他身背魔剑,怒道:“好小子,盗了当品想跑!”景天急道:“没有没有!是这剑自己跟着我,没法子地!”赵文昌哪里肯信,道:“胡说八道!小二小三,把他给拿下了!” 正百口莫辩之际,魔剑却从景天身后跳将出来,半空中晃悠晃悠地,直吓得赵文昌三人魂不附体,大呼小叫道:“闹鬼了也!”没命地逃走了。景天慌忙跑出房门,早有一大群人围将过来,但一见着魔剑便发声喊,逃得干干净净。如此一路保驾护航,出了当铺。 景天无家可归,又舍不得花钱住店,却跑到城隍庙去,心道只得将就一夜了。正要躺下,魔剑却飘到身前。景天却也不怕,叹道:“剑兄啊剑兄,如今也只有你陪着我啦!”魔剑摇晃两下,忽然放出光来。景天惊道:“这却是怎生回事?”只见那光越发亮堂,照得景天睁不开眼。好不容易光芒渐渐暗淡下来,景天睁眼一看,惊见眼前竟立着一个美貌少女,大约十六七岁,一头秀发竟是蓝色,身上衣裳残破不堪,相肩遇臂尽皆露在外面。景天直看得双目发直,好半天才发觉失态,慌忙转过身不敢再看。只听那少女喊道:“哥哥!”景天左右张望,却不见有人,便问道:“你在叫谁啊?该不会是我罢?” 那少女道:“是啊!哥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小葵啊!”景天道:“小葵……?你认错人了罢!我……我爹娘过世已久,从来没听说我有个妹妹啊!”那少女哭道:“哥哥不要小葵了么?”景天慌了手脚道:“啊呀……这个……我不是你哥哥……怎会不要你……”这话当真说得不伦不类,那少女又道:“那哥哥为何背对着小葵呢?”景天道:“你……你穿成这样,我怎么敢回头?”那少女道:“哥哥……你回头再看一眼罢……也许便记起我了。” 景天转过身来,大着胆子看了看,挠挠后脑道:“我还是记不起……这样罢,我去找件衣服与你,这样说话方便些。”那少女喜道:“好啊!哥哥,我想穿我最喜欢的‘广袖流仙裙’!”景天一惊道:“那可是宝物啊!我哪里会有!” 忽然一阵光芒闪过,那少女竟换了个模样,头发变成黑色,神色颇为要媚。景天正惊讶间,那少女已开口道:“小子,你推说没有,那我怎么办?总不能穿你的衣服罢?”景天暗道:“怎地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那少女又道:“我教你一招,到当铺去偷一件便是。”景天道:“要我做贼?这万万不可!”那少女杏眼一瞪道:“你自己没有,又不去偷,难道会织一件出来?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裳不整,被人撞见怎么办?”景天求饶道:“罢罢罢!我去偷还不成么?”慌忙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来到当铺后门,却早已锁上。景天心道:“就这把破锁却也难我不倒。”于是手执钢丝刀片,三两下便把锁打开了。正得意间,忽又丧气道:“堂堂景大侠,却干这等鸡鸣狗盗勾当,一世英名付于流水矣!”他在永安当待了十数年,做起贼来虽不是得心应手,倒也轻车熟路。不多时便从库房找着一件古代宫廷女子服饰。 待出门时,却打不开锁,心焦道:“糟了,方才心急,把锁弄坏了!明天他们起来,定不会放过我。难道又要看赵文昌那臭脸?”忽然看见墙上靠着个梯子,奇*書$网收集整理大喜道:“天无绝人之路!嘿嘿,我景大侠吉人自有天相!”爬上墙头,忽地一滑,重重跌了下去,直摔得眼前金星乱冒,耳内锣鼓喧天,好一会儿才爬将起来,暗道:“大侠改行做贼,当真遭了天谴!今后可要好生练习轻功!” 回到庙中,只见那少女又变回原先模样。景天递过衣服,只听那少女喜道:“啊!真的是广袖流仙裙!”仔细看了看,又道:“不,不是,但很像。我很喜欢!”景天转身让她穿上衣服。不多时那少女便道:“哥哥你看,好看吗?” 景天回头看时,只见她一袭水蓝纱衣,俏生生立在那儿,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犹如龙宫仙子一般。景天看得呆了,半晌方醒,连声道:“好看!好看!”那少女喜道:“真的吗?”不待景天回答,忽然惊叫一声:“啊!哥哥,你受伤了!”水袖一扬,景天只觉全身暖洋洋地,一点儿也不痛了,喜道:“你还会用仙术疗伤啊!”那少女羞涩道:“能为哥哥疗伤,小葵心里很高兴啊!”景天仍不明白她为何叫自己哥哥,便问道:“那个……你为何说我是你哥哥啊?” 那少女幽幽道:“看来哥哥真个忘记了呢。哥哥叫龙阳,我叫龙葵。哥哥是姜国的太子,小葵是公主。那年杨国来攻打我们都城,哥哥为了保卫**,私自锻造了一柄魔剑,说用它可以打败杨国。可是哥哥又说没有处女之血,这柄剑便无法锻造成功……后来都城被攻破了,敌人冲进宫来。陪伴小葵的宫女们都被杀si了,小葵很害怕,又找不着哥哥……小葵想如果牺牲自己,炼成魔剑,也许能帮助哥哥打退敌人,所以……小葵便跳入了剑炉之中……” 景天心惊道:“杨灭姜……那可是一千年前之事啊!”龙葵道:“是啊,哥哥一定已经转世好多次了呢……小葵一直待在剑里面,昏昏沉沉的,周围都是鬼魂,有的是小葵的侍女,有的是两国的士兵……小葵很害怕,可是又不知该怎么办。后来小葵便遇到哥哥了,虽然哥哥转世后变化很大,可是小葵一眼便认出来了。小葵好想叫一声哥哥,可是却一直出不来……今天不知为何,终于出来了,小葵好高兴,终于可以和哥哥在一起了……” 景天听得毛骨悚然,心想如此说来,她岂不是一个女鬼?正犹豫间,龙葵哭道:“哥哥,你不要小葵了吗?……你不愿和小葵在一起了吗?”景天见她一脸凄楚动人,不知为何竟是热血上涌道:“不!我答应你,我会和你在一起!”龙葵喜道:“真的吗?永远和小葵在一起?”景天听到“永远”二字不由一呆,随即又点了点头。龙葵激动道:“太好了!太好了……”不觉又流下泪来。 第五章德阳寻仇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景天醒来,心道该去找雪见了。于是对龙葵道:“小葵,现在我要去找一个朋友,你一起来罢。”龙葵微笑道:“哥哥要去哪儿,小葵便也去哪儿。” 景天也不知从何找起,只在渝州城内乱撞。不觉竟到了西南竹林,心道:“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是了,那天我对雪见说过要在这里等她的。”行未数里,竟似听见雪见声音。 第8章 景天心中大喜,循声而去,没多远便看到雪见被两个少年拦在路中,花楹则躲在雪见身后。 只听左边那少年道:“雪妹,为兄可是一片诚意,你可莫不知好歹哟。”雪见怒气冲冲道:“唐萃!我和你可没这么好的交情,别这样叫我!”右边那人道:“你既然不愿,那也罢,反正你已不是唐门的人了。雪见姑娘,我唐渐可向你保证,你若交还五读兽,决不伤你半根毫毛,还会向长辈们求情,说不定他们大人不记小人过,让你重归唐门也未可知。” ~景天一惊道:“花楹竟是五读兽!?”只听雪见道:“滚!我才不稀罕回去受你们的气!你们谁也别想抢我的花楹!”唐萃慢条斯理道:“雪见姑娘,你若顽抗,别怪我们动武了哟!”雪见毫不退缩道:“少废话!还不让开!没听说过好狗不挡道么?”两人勃然大怒道:“好大胆的爷种!”铮铮两声,齐拔剑在手。 景天见事不谐,连忙上前道:“雪见,我来帮你!”龙葵忽地变了黑发,笑道:“嘻嘻,有架可打了!”唐渐冷笑道:“难怪这野种如此大胆,原来有个野小子埋伏。”雪见更不答话,取出双刺在手,冲了上去,一抬手便刺向唐渐前心要害。唐渐飘然退后,举剑架住,骂道:“见人!你既下杀手,我也不客气了!” 景天一剑斩向唐萃,唐萃不知厉害,举剑欲挡,只听“当”地一声响,长剑轻易便被拦腰斩断。唐萃大惊之下猛地向后一跃,方避过破腹之厄。但他是唐门年轻一代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赞一声:“好剑!”,使出唐家散手,双掌翻飞,竟与景天斗得难解难分,还稍占优势。 而雪见兵刃不占便宜,武功又不及,被唐渐一柄剑使将开来,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龙葵看了一眼道:“看来还须我出手不可。”于是不知自何处取出一柄长柄弯刀,名唤“诛仙斩”纤手一扬,只见那刀平地飞起,直飞向唐渐。唐渐大吃一惊道:“这女子竟有御物之能!”慌忙抬剑挡开。不料龙葵又一扬手,诛仙斩竟绕了个圈子攻向唐渐脑后!唐渐被前后夹攻,不出几招便手忙脚乱,一咬牙,已心生恶念,左手一扬,一阵淡绿色毒雾便扩散开来。 雪见虽不会使读,但祖父教过她许多防读法门,当下立时闭气跳开。唐渐心知读不到她,向后跃出一步,叫道:“师弟,苗头不对,快闪了罢!”唐萃见师兄逃了,自己决计对付不了三人,双掌一推逼退景天,掉头便跑。龙葵喝道:“想逃,没那么容易!惊雷闪!”只见半空里落下十数道闪电,唐渐与唐萃同时惨叫倒地,身上都着了好几下,衣冠俱裂,面皮烧得焦黑,半晌才爬将起来,没命地逃走了。 战斗一结束,龙葵又变回蓝发柔弱之态,景天正欲相询,却又想应该先关心一下雪见。还没开口,雪见便怒气冲冲道:“你来这干什么?”景天道:“来找你啊!昨天我在璧山找了一整日,今日又找了半日,总算把你找着啦!”雪见看到龙葵娇美的样子,猛地醋意大发道:“找我?你心里哪里还有我!那日在牢中,你说会在竹林等我一辈子,结果倒好,反是我在这里死等,没等到你,却等来两个恶贼,差点让他们抢走了花楹!”景天赔笑道:“你看,我这不是来了么?”雪见怒道:“你来便来,为什么还要带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来向我**吗?你说,她到底是谁?” 景天正不知如何回答,只听龙葵开口道:“姐姐你误会了,我是他的妹妹。”雪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啊,就这么一天,连哥哥妹妹都叫上了,好亲热啊!滚!不要再理我!反正,这世上除了爷爷,从来便没人对我好!”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景天慌了手脚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其实我也不知她是谁,她是昨晚从剑里出来的……”雪见哪里肯信:“你会不会撒谎啊?从剑里出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龙葵道:“姐姐,哥哥没有骗你。他……他的前世确实是我哥哥……我之前一直在剑里,已经好多年了……”雪见仍旧不信道:“胡说!除非你是鬼!”心中一动,便去握她的手,谁知真个握了个空,大惊道:“你……你真个是鬼?”吓得退了好几步。龙葵点了点头。雪见急道:“景天!快离开她!她会吸干你的精气的!”龙葵连忙摇头道:“不会!小葵决不会伤害哥哥,哥哥别离开小葵啊!”景天道:“她不会害我们的,那日在牢中,便是她操纵魔剑斩断镣铐的!”雪见半信半疑道:“真的吗?”景天道:“千真万确!相信我!”雪见见他如此肯定,也便信了,又想和一个鬼没什么好一般见识,醋意顿消,对龙葵道:“如此说来,还要谢谢你啊!” 龙葵还未回答,忽然白光一闪,又变成黑发模样,道:“谁要你谢了,当时我只想救我的天哥罢了!你是死是活,我才没有兴趣。”雪见顿时又发怒道:“谁稀罕你救啊!我的死活也不须你多管闲事!”两人越说越怒,终于同时“哼”了一声,都背过身去再不说话。 景天真个是头大如斗,不知劝哪一个才是。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道:“小葵,你怎么会变来变去的呢?像刚才那样和雪见和睦相处不好吗?”龙葵道:“什么变来变去?她是她,我是我,我才不象她那么笨,什么都不会,被人欺负也不懂还手。若不是我,她早就被其他鬼吞掉了!” 景天碰了个钉子,只得转向雪见道:“雪见……”雪见怒道:“走开!没看见我正生气吗?快点,走得越远越好!”景天挠着后脑道:“那……我便在这里等,直到你气消了为止。”雪见忽地转身道:“你当我是谁,随便就把我哄开心了?”景天道:“我可以等啊!你一辈子生我的气,我便在这里等你一辈子。”雪见心中猛地一跳,似想起那日在牢中情形,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景天劝慰半晌,雪见方止住哭泣道:“爷爷被霹雳堂主罗如烈害si了。你也不必在这里si等,只要陪我去一趟霹雳堂总舵,把罗如烈沙了,替我爷爷报仇!”景天道:“好!不过,霹雳堂总舵在哪里?”雪见道:“我只知在九顶山脚下的德阳城内,至于九顶山在哪里却不晓得。”顿了顿,又道:“好啦,别问这么多,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动身罢!”景天道:“莫慌,莫慌,我们连九顶山在哪里都不晓得,怎生去得?”雪见道:“你去是不去?”景天道:“当然要去啦,可是……”雪见大怒道:“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怕了,不敢去是不是?好,那我一个人去!”景天急拦住道:“唉呀!我们总得问清方向,才知道往哪儿走啊!” 忽然龙葵开口道:“我知道怎样找到九顶山。”雪见大喜道:“真的?快告诉我,九顶山在哪里?”龙葵斜眼道:“谁说我知道九顶山在哪里?”雪见勃然大怒道:“你敢耍我!”龙葵哼了一声道:“看你这态度,我知道也不告诉你!”雪见正要发作,景天连忙拦住,对龙葵道:“小葵,你若是知道,便说出来罢。”龙葵没好气道:“我说我知道如何找到九顶山,可没说我知道它在哪里。”景天心道这还不一样?说了等于没说。嘴上却不敢说,赔笑道:“那你便说说,怎么找到九顶山,好么?” 龙葵见景天软语相求,便得意洋洋道:“这九顶山有九座山峰,在高处一看便知。你这柄剑大得很,若御剑飞行,很容易便找着了。”雪见道:“御剑飞行?不可能罢?就算上去了,不慎跌下来却怎生是好?”龙葵道:“你怕便别去,自个儿慢慢找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雪见怒道:“去便去罢!我才不怕呢!” 于是景天依着龙葵将剑放在地上,战战兢兢站了上去,又把雪见也拉了上来。龙葵一挥水袖,喝声“起”魔剑应声而起,转瞬间已至云端。雪见吓得抱住景天的腰尖叫起来,景天本已害怕,给雪见一吓更是手足发软,站不住脚,伏下身子抱住剑身,没命叫道:“小葵!小葵!你在哪里?快救救我们!”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天哥别怕,只要我心情好,你们便掉不下去。” 不一会儿两人便习惯了御剑飞行,不再害怕,站起身来,看着云雾飞也似的从身旁掠过,大有冯虚御风,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过得半日,景天忽然叫道:“那里有九座山峰连在一起,一定是九顶山!”雪见心中欢喜,情不自禁地从后面抱住景天,头枕在他肩膀上,问道:“在哪里?指给我看!”景天抬手欲指,却听得身后龙葵酸溜溜道:“既然到了,那便下去罢!”话音未落,魔剑竟忽然没了上浮之力。景天“啊啾”一声,身体急坠而下。 景天昏昏沉沉中只听得有人喊道:“哥哥,快醒醒!”睁眼一看,原来龙葵已变了蓝发,正坐在身旁。景天翻身坐起,但觉浑身疼痛,不过也只是皮外伤。又见雪见伏在身旁,担心她受伤,忙跑过去叫道:“雪见!雪见!”雪见“嘤”地一声悠悠醒转,起身道:“痛si我了!奇*書$网收集整理好端端地,怎会掉下来了?对了,那个什么小葵呢?”龙葵走到雪见面前道:“我在这里。”雪见道:“刚才我们从半空掉下来,是不是你捣的鬼?”龙葵奇道:“从半空掉下来?”雪见怒道:“你还装蒜!肯定是你捣的鬼!”龙葵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刚才我昏昏沉沉的,不知为何忽然便到这儿来了……”雪见哪里肯信,大怒道:“骗人!你自己做的事,还说不知道!” 第9章 龙葵不明所以,心中委屈,险些便哭了出来。景天心道别叫雪见把两个龙葵都得罪了,连忙劝道:“好啦,小葵看来确实不知怎么回事,反正我们都没受什么伤,而且也来到九顶山了……”雪见道:“这里便是九顶山了?”景天道:“是啊,我方才在空中看的分明,翻过山便是德阳城了。”雪见喜道:“好啊!那我们快走罢!”于是三人便往山上走去。 这九顶山地处蜀北苦寒之地,自半山起终年积雪,深达尺许。龙葵没有身体,自是踏雪如平地;景天和雪见却是深一脚浅一脚。景天倒也罢了,雪见自小哪里吃过这等苦头,叫苦连天不题。山中亦有野兽妖物,时常袭击,景天与雪见冻得发慌,正好运动取暖。只是雪地间移动不便,二人武功发挥不出,进退间颇为狼狈。龙葵不受阻碍,每当妖物来袭便变成黑发模样,谈笑间便把妖物杀退,之后又变回蓝发。景天问起时,蓝发龙葵却什么也不知道。 行至山坳时,却有一只人面狼身,股间生两条尾巴的怪兽从雪堆间跳出,口吐人言道:“嘿嘿,我好久没有吃仁肉了!”景天也不怕,笑道:“哈哈,我也好久没有吃怪兽肉啦!”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谁知这人面兽看似凶恶,实则脓包无比,被景天一剑便砍断一只尾巴,叫声:“苦也!”便落荒而逃。那尾巴落在地上,散出一阵恶臭。景天掩鼻道:“这么臭的怪兽肉,不吃也罢。”正举步欲走,却听得雪见叫道:“快看!那家伙刚才是从这雪堆中跳出来的,那里有东西在闪光哩!”三人走过去看时,却见到一块紫黑色的石头,拳头大小,上面纹着青龙图样,光泽温和。雪见问道:“景天,这是什么东西?”景天拿起细看,挠挠后脑道:“我认不出来。”忽听龙葵道:“这是龙精石。”雪见不信道:“又在骗人!景天对古董宝物那么在行都不认得,你怎认得!看上面画着龙就叫龙精石,下回看见骆驼,却还叫马背肿哩!”景天却道:“说起来我也听说过龙精石,好象是一种能把古董变新的宝贝。”雪见喜道:“那你赶快把你这不知多少年头的破剑变新啊,没准威力更大了呢!”景天道:“但我不知道怎么用啊!”龙葵又道:“若要把普通古董变新很容易,但这剑中藏有数千怨魂,要把它全部威力都放出来需要很高深的法力。”雪见道:“那么,你也不会?”龙葵摇了摇头。雪见哼了一声道:“那这破石头还有什么用?扔掉算了。”景天却舍不得道:“还是留着罢,省得哪日遇到异人,到时又后悔了。” 待翻过九顶山到得德阳时,天色已晚,三人找间客栈住下不题。待得天明,三人便分头去打听霹雳堂所在,连花楹也与雪见分开,自行寻找。 景天拦住一人道:“这位大哥,请问霹雳堂总舵在哪里?”那人变色道:“别问我……我啥子都不晓得!”连问数人尽皆如此。景天心道这霹雳堂平日里定是恶事做绝,把这里的人都吓怕了。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童音道:“喂,你怎么了?”景天扭头看去,只见那日在唐家堡见到的绿衫少女正站在路边,身旁一人趴在地上。 景天奇道:“她怎会到这儿来?”忙跑过去,正欲相询,却见地上趴着那人身穿霹雳堂武士服色,遍体鳞伤,气息奄奄。景天心想救活他便可打听霹雳堂总舵所在地,于是便取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又用功力助他发散药力。不久那人便悠悠醒转,却摇头道:“多谢兄台相助,可惜我中了副堂主的摧心掌,是不成的啦!”景天见他如此,也不便再问。那人喘息片刻道:“唉,本来罗堂主武功又高,脑壳又好,我想跟着他定有好处,谁晓得他近来却变个人似的,听信一个妖道,把好多兄弟都变个半人半妖地……老子大好男儿,啷个自甘堕落,变成妖怪?顾不了好多,逃了出来,可惜到底还是没的躲过……”那人声音越说越小,终于寂然无声。那绿衫少女问道:“他怎么了,一动不动的?”景天心中思绪万千,一时未做声。那绿衫少女又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景天这才省悟道:“他si了。”绿衫少女不解道:“si了?什么是si了?”景天道:“si了便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什么都不知道了。”绿衫少女笑道:“我知道啦!他是睡着了,对不对?”景天摇头道:“睡着了还能醒转,可si了便再也醒不了了。”绿衫少女皱眉道:“醒不过来?那可不好啊!”说罢便自顾自走了。 景天找了半日仍毫无头绪,不觉走到城西北处,只见此地房屋低矮破旧,行人皆面黄肌瘦,想来是贫民居所。四处张望下,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一堵土墙前,用树枝在上面画着什么。景天走近一看,只见墙上歪歪斜斜地画着个圆圈,一时好奇,便问道:“小妹妹,你在画什么啊?”那小女孩道:“我在画面饼,怎样,像不像啊?”景天笑道:“像,像!”正欲离去,却听见那小女孩自语道:“这个大面饼给妈妈吃。”又画了个小圆圈道:“这个给弟弟吃。”再画个更小的:“这个却是我的。”景天心中一动,问道:“你妈妈去了哪里?”小女孩道:“妈妈说,她带着弟弟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要我在这里乖乖等着。”景天心下黯然,取出二十文钱道:“小妹妹,拿这些钱去买饼吃罢。”小女孩摇摇头道:“要不得,小时候,妈妈对我说,再穷也要有志气,不得随便吃别个东西。”接着又转过身,继续在墙上画饼充饥。 景天呆了一会儿,跑到市集上买了几个面饼,又跑回来对那小女孩道:“小妹妹,这几个饼是你妈妈托我带给你的,快吃罢。”小女孩欢喜道:“真的?你见到我妈妈了?她在哪点?过好久回来?”景天道:“你妈妈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怕你饿着,便让我带几个饼给你吃。”小女孩这才道谢接过。 景天见她年幼,料得童言无忌,便问道:“小妹妹,你知道这里有个霹雳堂么?”小女孩眨眨眼道:“霹雳堂?那里都是坏人。”景天道:“对,我便是要去抓坏人!”小女孩道:“那些坏人很厉害,你打不过他们。”景天道:“放心,我也很厉害!”看见路旁倒着一棵枯木,便走过去一掌拍落,只听“砰”地一声,木屑横飞,那树干上现出一个凹坑。景天得意道:“怎样,厉害罢?”谁知小女孩摇摇头道:“不厉害。”手指着那枯木道:“我听说,这棵树便是遭霹雳堂里最坏的个坏人一掌打断的。”景天当即被唬得矮了二寸,暗道:“我的妈呀,这等内功,十个我都不是对手!”于是哄那小女孩道:“没关系,我只是个探路的,还有好多比那个坏人更厉害的朋友一路去呢!”小女孩喜道:“那太好了!告诉你哟,我听强哥说,客栈后头有一个井,可以通到一个山谷中去,霹雳堂的坏人都在那点!” 景天找到雪见与龙葵,三人再依言找到那口枯井,一道钻入井中,果然井底有一条通道。三人沿通道走了一个时辰,见前方透出光亮,出去后便到了一个山谷。谷中一片荒凉,稀稀落落地生着几棵树。谷**处有一张石桌,周围几个石凳。三人找了半晌,也未发现异常之处。最终景天走到石桌前,仔细端详起来。雪见奇道:“这张破桌子有什么好看?”景天道:“这张桌子有些古怪。”雪见笑道:“你别说这桌子是哪个朝代的古董哟,反正你也搬不走。”景天得意道:“我景大侠不仅精通古董,还会破解古代机关或仿古机关!”说罢伸手在桌面上摆弄几下,又用手指一按,只听一阵隆隆声响,石桌竟移将开来,露出一个深洞。 三人及花楹跳入洞中,便听得洞内骚动起来,原来大批霹雳堂武士听见洞口异响,开始四处搜寻。三人连忙躲到一堵墙后,但已有许多武士搜了过来,迟早会发现三人。 雪见拍了景天一下道:“喂,把他们惊动了,现在怎么办啊?”景天也不知如何是好,挠挠后脑,只听得脚步渐近,便双手合十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求您保佑我等……”雪见大怒道:“大呆瓜!现在还说这等话!” 景天兀自喃喃道:“保佑我等,得脱苦海,必重塑金身”云云,只见龙葵忽变了黑发,浮在半空,大刺刺飘将出去。众武士见她凌空而行,穿墙过壁宛若无物,齐惊呼一声:“鬼呀!”四散逃窜去也。三人趁乱击倒三名武士,换上衣服,便可大模大样行路矣。 第六章虎穴遇险 这地洞庞大无比,道路曲折复杂,三人不识路径,又怕泄露身份,不敢随便询问,只得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正茫然间,忽听得二人议论,其中一人道:“喂,你晓不晓得,罗堂主大人前几日捉着个天仙般地美人哟!”另一人道:“是不是那个紫衣苗女?”景天与雪见俱是一惊,心想难道是紫萱?正惊疑间,先前那人又道:“对头!可堂主他老人家也真怪,放着个大美人,不让我们碰倒也罢了,自己也不沾身,至今关在地牢中,却不知何故。”后一人道:“兄弟,这你可不知了,堂主说那女子身上有很骇人的灵力,想吸收过来,但又不晓得啷个弄。这几日跑去找那个什么仙人讨教去了。” 景天与雪见互相使个眼色,同时沙将出去。景天一掌便击倒一人,雪见眨眼间便把峨嵋刺顶在另一人咽喉,喝道:“带我们去地牢!避开其他人,若被发现你便是si路一条!”那人颤声道:“姑奶奶饶命!小的……”雪见大怒,一掌扇去道:“什么姑奶奶! 第10章 我有那么老吗!?”那人被扇落两颗大牙,一张脸肿得馒头似的,呜咽道:“姑娘大侠饶命……小的这便带路……”这“姑娘大侠”四字不伦不类,雪见听了却甚是受用,笑道:“走罢!本女侠不沙你便是。” i不一时便到了地牢,轻松解决了几名守卫,果见紫萱被关在一间铁牢房中,见到景天三人,大喜道:“阿天,怎么是你?”景天跑到牢门前举剑便要劈那锁。雪见急制止道:“不可!你想把敌人都惊动么?”手中不觉一松,那带路人猛地一挣逃开,扯着嗓子大叫道:“来人啊,有人劫牢!”果然引起一阵骚动,牢外立时人声鼎沸,其中一人喝道:“什么人敢来霹雳堂闹事!”声音远远传来,竟字字清晰,显然功力深湛,比之那日宾化的张无量又高出许多。景天心知闯祸,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开牢锁,先把紫萱放出来再说。 只见一个精瘦老者手提一根镔铁棍,带领一帮武士进入地牢,望了景天等人一眼道:“竟让几个娃儿混到此处,我霹雳堂可谓无能。”雪见惊道:“你是霹雳堂副堂主钱万宏!”那老者咧嘴一笑道:“既识得老夫,还不束手就擒!”雪见怒道:“休想!害si我爷爷,你也有份!”钱万宏冷笑道:“老夫平生杀人无数,仇家上门也懒得全数奉陪!”喝声:“小的们,把这几个娃儿拿下!”众武士举刀扑上,却见黑发龙葵飘然而出,冷声喝道:“降!”此术名唤“鬼降”,众武士定力不足,登时中招,个个智昏神乱,眼目赤红,口发嗬嗬之声,举刀相互乱劈乱砍。钱万宏只觉一阵头昏脑涨,但很快便恢复过来,铁棍往地下重重一捣,发出“当”地一声巨响。景天只觉得一股震荡袭来,内脏翻江倒海,半晌方才平息。而霹雳堂众武士一震之下登时清醒过来,俱全身脱力,倒地不起。 钱万宏怒道:“一群废物!”扭头向龙葵道:“看不出你这孤魂野鬼还有几分道行,可惜遇上老夫,必教你形神俱灭!”道罢双手一抖,一招“龙游沧海”,一棍捣向龙葵。风声中隐含惊雷之响,竟含以内力驱魂之术。龙葵不敢硬接,飘身避开,挥手便是一记“惊雷闪”。谁知钱万宏硬生生吃了一十六记落雷,竟若无其事,咧嘴笑道:“兀那女鬼,老夫不吃你这一套!”话音未落又吃了紫萱的一记“冰咒”,仍是恍若未觉,又是一棍打来。景天抬剑便挡,只听得哐当两声巨响,景天“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魔剑脱手,钉入地下两尺多深;钱万宏亦是大惊失色,原来他的铁棍竟被削断了老长一截! 雪见大急道:“景天!你怎么了?”也不顾那钱万宏,径自向景天跑来。紫萱喝道:“快去应敌,我来治伤!”双手交叉在胸前,手指作兰花状,竟使出水系仙术中极难炼成的“烟水还魂”。景天原本头痛欲裂,内脏翻腾如要si过去一般,竟渐渐恢复过来。 雪见与龙葵本是冤家对头,此时见钱万宏伤了景天,竟同仇敌忾,雪见红了眼拼命进攻,招招皆是取人性命的狠辣招数,两根峨嵋刺如化作千千万万,攻势如狂风暴雨却又不失法度,可见近来着实下了一番苦功;龙葵虽站得远远的,但那诛仙斩却忽前忽后,从各个诡异角度攻向钱万宏。以钱万宏的武功,本来轻易便可获胜,但铁棍断了一截后运使不惯,一时间竟手忙脚乱。但他毕竟是一代高手,很快便定下心神,忽然反守为攻,棍风忽忽,每一棍都有开山裂石的浑厚力道。雪见顿时左右支拙,只觉全身每一处俱是破绽,除了退后外别无他途。 正危急间,景天忽然生龙活虎跳将出来,斜斜刺出一剑。钱万宏只觉这一剑飘忽无定,竟不知刺向何处,连忙一闪,一格,一退,方才化解此招,心中惊讶道:“这小鬼方才那一挡毛手毛脚,谁知认真起来竟出手不凡!”又见紫萱也捡起一把刀参战,不由豪情大发道:“尔等便是四人齐上,钱某又有何惧!”忽然棍法一变,展开身法,在四人之中游走,似有飞鸟之捷,又如游鱼之滑,不时递出一棍,皆凌厉无比,令四人难以招架。而且常常一触即走,不让四人合围。景天心惊道:“不想这老儿轻功竟也如此高明!但这样飞速奔走,很快便气力耗尽,只须撑过这段便赢定了!”谁知钱万宏年纪虽大,却内力悠长,二百余招过去,反而精神倍长,毫无疲态;又是只攻不守,可谓立于不败之地。 又斗十余招,钱万宏朝龙葵刷刷刷连击三棍,龙葵急退避开两棍,已退至墙壁,眼看退无可退,哪知龙葵身为鬼魂,本无身体,飘然穿墙而过,轻轻巧巧便避开了。钱万宏正发呆时,龙葵又探出上身,水袖一挥,那诛仙斩便又朝钱万宏击去。 钱万宏大怒道:“这女娃儿端的是狡诈无比!”一时却又无计可施。如此一来成了龙葵只攻不守,而钱万宏三五招中便须守御一招,攻势不免少挫。过不多时,双方竟成均势。 钱万宏渐渐心焦,暗道若连几个年轻男女都收拾不了,今后颜面无存自不用提,没准还会搭上一条老命。此时龙葵诛仙斩自脑后袭来,钱万宏大喝一声,反手大力挥棍往诛仙斩上击去。只听得当地一声大响,诛仙斩如箭般弹射出去,瞬间便不见踪影。众人正惊异间,却见钱万宏扑向紫萱,去势奇快无比。原来那一下重击并非为了挡开诛仙斩,而是借力增加前扑之势。 紫萱要躲避已是不及,只得向后急退,同时举刀硬挡。钱万宏一击力逾千斤,当即便把刀刃劈成碎片。此时钱万宏只须再向前一步便可将紫萱毙于棍下,景天大惊道:“紫萱姐!”不顾一切举剑扑上,虽然心知已不及相救,也要试试运气。钱万宏哪肯放过机会,狞笑着迈上一步举棍欲打。不料他的手举在半空竟未能劈下,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一脸难以置信之色。随即他前胸后背喷出十几道血箭,身子软倒在地,竟当场毙命。众人只见刀刃的碎片没有掉在地上,而是诡异地浮在空中,兀自雪淋淋地。原来龙葵有御物之能,控制刀刃碎片浮空,钱万宏聪明一世,却漏算一着,等于自己往十几个刀片上撞去,焉有不死之理? 四人及后逃出霹雳堂总舵,躲到九顶山中避开追捕。沿途景天问起紫萱如何被擒,紫萱道:“我是在上蜀山途中被罗如烈擒住的,好象想吸收我的灵力为他所用。他身上的气很怪,不象是人,反而象妖,但又没有妖类的弱点。”景天惊道:“没有弱点,那不是很厉害?”雪见插话道:“怎么,你怕了不想替我报仇了吗?”景天道:“谁怕了?我只要勤奋练武,迟早要强过他!”黑发龙葵道:“天哥干吗要替你报仇啊?你有什么好处给他,要他做这么危险的事?”雪见杏眼一瞪便要发作,却被紫萱拦住道:“阿天,你还没向我介绍,这位是……”龙葵笑道:“我嘛,我叫龙葵,可以说是天哥前世的妹妹啦。”紫萱道:“你的样子……和刚见你时不大一样。”龙葵道:“没什么的,这样子不好看么?”紫萱摇头道:“这不好。你……还是早入轮回罢……”龙葵不悦道:“我才不干哩!我喜欢天哥,我要和他在一起!”景天心头扑地一跳,面红耳赤道:“这个……这个……”偷望了一眼雪见,只见她扭过脸去,不让别人看见神色,只是肩膀起伏不定。 紫萱道:“现在不提这些,我们须尽快赶去蜀山,阻止一场大阴谋!”景天忙问道:“怎么了,蜀山有危险么?”紫萱道:“上次我们在蓬莱遇到的那个妖人,叫做邪剑仙,他比长卿还先一步到了蜀山,变作清微长老模样,迷惑蜀山弟子!”景天大惊道:“啊!那徐大哥岂不是很危险?”紫萱道:“不错,我也是听霹雳堂武士说的。而且他们变身为妖和罗如烈的妖力都与邪剑仙有关。罗如烈还计划和邪剑仙里应外合,一举灭掉蜀山!” 景天听得悚然心惊,急道:“那我们赶快上蜀山去啊!”话刚说完又转过头去看雪见,不知她意向如何。只听雪见道:“看我干吗?徐大哥有危险,我当然会去帮忙!正好让你在蜀山学些武艺,省得跟在我身边帮倒忙!” 四人往南行去。龙葵多时尽为蓝发,与雪见倒也相安无事;但变为黑发时,却跟一对冤家似的,动不动便吵架。五日后到了蜀山脚下的安宁村。此时天色已晚,紫萱道:“此地处蜀山之西,山势险峻,今日我们在此处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便上山去。”雪见往四周看了看,不满道:“这种又破又穷的地方,哪里有休息处?”景天手指前方道:“那里不是有一家客栈?”雪见看那客栈低矮破旧,怒道:“那地方能住吗!”黑发龙葵嘲讽道:“早知你娇生惯养受不得苦,当初便没叫你来。这店再破,也比露宿强!”雪见反唇相讥道:“是啊,你孤魂野鬼,无家可归,自然觉得哪里都好!”二女一言不合,又都背过身去气哼哼地,不再言语。景天苦劝,二女只是不理。紫萱却温言道:“好了好了,大家别争,我们去客栈便是。” 四人进了客栈,景天对那掌柜的道:“要两间上房。”掌柜还未开口,雪见已抢先道:“要四间!我才不要和鬼住在一起!”话音刚落,一阵白光闪过,龙葵又变了蓝发。景天三人已见怪不怪,那掌柜却是初次目睹,大惊道:“这……这女娃儿……”雪见见他不搭理自己,大怒道:“没听见我说话吗?要四间上房!”掌柜怒道:“吵啥子吵!小店客满,你们走罢!”龙葵走到一间房前看了看道:“这间没有人。” 第11章 又看了另一间道:“这间也没人。”一连几间俱是空房。龙葵对那掌柜道:“好几间都没人啊,为什么骗我们呢?”那掌柜恼羞成怒道:“你啷个随便乱闯,全然不晓得礼数!没得教养么?”龙葵被骂得双目含泪,说不出话来。景天本来脾气甚好,却也见不得龙葵受此委屈,口中不客气起来:“你自己撒谎,为什么还要欺负一个弱女子?” 正吵嚷间,客栈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走进一个少妇,对那掌柜道:“黄掌柜,封老板到了没得?”掌柜道:“这时节连日阴雨,山路难行,还须两日才到得。是不是大咏身子又不得行了?”少妇叹道:“左右不过是那么回事罢了。这几日屋头药材快没得了,便先来看看。”掌柜道:“大嫂莫急,过两日封老板到时,我自差人喊你。”那少妇躬身称谢。 雪见被冷落许久,早已怒不可遏,跺足道:“你会不会做生意啊!不招呼客人,自顾自说话!”掌柜亦大怒道:“你这女娃儿刁蛮无比!外乡人也在老子地头嚣张!近来村子里头老丢东西,八成便是你这帮外乡人偷的!”原来这村子虽亦属蜀地,口音却与景天与雪见所在渝州略有不同,给那掌柜听了出来,何况紫萱与龙葵口音更是不同。雪见气得俏脸通红,喝道:“你竟说我们是贼!?” 紫萱怕雪见发作,伸手拦住,和颜悦色对掌柜道:“我们俱是安分良民,从不做鸡鸣狗盗之事。明早我们还要上蜀山,还望掌柜的行个方便。”那掌柜干脆背过身去,再不搭理。 那少妇却喜道:“你们是蜀山派的朋友?”景天点了点头。那少妇道:“诸位若不嫌弃,便来寒舍歇息一晚罢。”景天大喜,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了!”那掌柜却皱眉道:“万大嫂你别轻信,蜀道险峻无比,鸟都飞不上去,凭这些个男女上啥子蜀山,笑话!” 少妇道:“这几位看起面善,我信得过,没关系的。”转身对景天等道:“民妇先回去收拾一下,几位少候到村头大槐树下,寒舍便在近旁。”说罢转身出门。雪见朝掌柜作个鬼脸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掌柜不理。紫萱道:“雪见,既有落脚处,无须横生枝节。” 四人出了客栈,依言走到村东,果见一棵大槐树下有间农家小院。景天上前敲门,开门者果然便是那少妇,笑吟吟将四人引进门。院内有几间平房连在一起,少妇领众人进了最大一间,只见里面虽然朴素简陋,却也整洁雅致。房中大床上躺着个中年男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身上到处长着水疱。那少妇道:“民妇万玉枝,这是外子高咏,长年卧病在床。后院还有几间小屋,诸位先去休息,我这便去泡茶。”紫萱摆手谢道:“大嫂家中有病人要照顾,我们不敢烦劳。”万玉枝道:“外子虽然病重,但平日无事时倒也不必特殊照顾,各位不必客气。” 入夜后景天半晌睡不着,心想不如起来散步。于是走出房门来到厅中,却见龙葵静静站在那里,便上前道:“小葵,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啊?”龙葵道:“我睡不着。”景天笑道:“是不是在想心事啊?”谁知竟是一语中的,龙葵幽幽道:“哥哥,小葵老是觉得大家看我时眼神有些奇怪。”景天心想以实相告定会令她不快,于是笑嘻嘻道:“大家看你是觉得你好看啊!”龙葵喜道:“真的吗?哥哥,你也觉得小葵好看吗?”景天笑道:“当然啦!”龙葵忽又止住笑容道:“哥哥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大家说我会……会变样子……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我还老是惹雪见姐姐不高兴……”景天柔声道:“没什么啦,你一向很可爱哩!雪见她就那个脾气,习惯了便好啦!” 正说话间,忽听雪见在另一间房内嚷道:“景天!你竟然在偷偷说我的坏话!”景天吓了一跳,慌忙道:“没有没有!”雪见怒道:“当我**啊!给我进来!”景天暗道:“果然祸从口出!”提心吊胆走进房间,见雪见坐在床上,衣服鞋袜也未脱,一脸不满之色。景天小心翼翼道:“怎么还不睡啊,明天还要爬山呢。”雪见气鼓鼓道:“这房子又小又脏,叫人怎么睡嘛!”景天道:“还可以嘛,比那客栈好多了。”雪见跳下床来道:“你看,这床板那么硬,墙壁这么潮,脸盆上全是灰,象几年没洗似的……”指手画脚地说了一大堆,最后道:“你说,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景天无奈赔笑道:“算了,凑合一晚上便是了。”雪见又道:“你怎么也不睡啊?”景天道:“明天便要上蜀山,兴奋啊!”雪见哼了一声道:“只管自己高兴,偏生不顾我的死活!”景天道:“我上了蜀山,学得一身高明武功,好帮你报仇啊!”雪见心头一喜,道:“呸!就会说好听的!”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景天渐渐困意袭来,打了个呵欠。雪见道:“行了,我知道你是属猪的,自己去睡罢!” 景天走出雪见房门,无意中往窗外望了一眼,却见紫萱独自站在院中。景天走到院中道:“紫萱姐,还不睡哪!”紫萱微笑道:“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先去睡罢。”景天见她有些心神不定,心想大概是在担心徐大哥罢。于是安慰道:“别担心,徐大哥不会有事的。”紫萱正欲回答,忽然二人听到一些异响。紫萱低声道:“是万大嫂房中传来的!”二人起了疑心,轻轻走到窗前向内望去,只见万玉枝立在床边,双手按在他丈夫高咏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施什么法术。不多时,万玉枝双手渐渐抬起,一股血雾从高咏口中飘出,缓缓进入她手心。眨眼间高咏便全身发黄,好似泥俑一般! 景天大惊道:“原来竟是害人妖孽!”持剑跳入窗去,喝道:“大胆妖孽,竟在此偷偷害人性命!”万玉枝大惊道:“我没有……”景天喝道:“休得多言,接招罢!”一招“祥云东渡”削向万玉枝右肩。万玉枝侧身避开,急道:“我不是害人,我是……”景天不容分说,又是一剑递出。万玉枝道:“如此得罪了。”左手五指成爪,去拿景天右腕。景天招式未老,已然变招,微微一缩已避开这一爪,剑尖上扬刺向万玉枝手肘。万玉枝急忙缩手避开,忽然矮身出腿扫景天下盘。景天使出“千斤坠”,扎稳马步,竟不闪不避,一招“斧劈华山”,魔剑当头斩落。万玉枝哪里敢硬拼,俯身一滚才险险避过。 二十余招过去,景天依仗魔剑之利已大占上风,万玉枝只有招架之功。忽然雪见与龙葵撞开房门闯将进来道:“景天,你怎么了?”万玉枝心神微分,左肩中了景天一掌,大叫一声破窗而逃。景天追出房门,见万玉枝几个起落便逃进了村西北的树林中,心知轻功不是她对手,只得作罢。 忽然听见屋内雪见“氨”地叫了一声,连忙跑进门去,只见雪见指着床上颤声道:“这……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景天道:“这万大嫂原来是个妖怪,刚才我看见她作法吸她丈夫的精血,把他害si了!”紫萱却摇头道:“这人还未si,只是身子土化了,我也不知该如何救他。”雪见道:“如此说来,这人也未必是她丈夫,八成是她去别处拐来的男人。”景天忽然想起一事,问紫萱道:“紫萱姐,你刚才怎么不把她拦住呢?”紫萱道:“我看方才万大嫂与你相斗时每一招都极有分寸,似是不愿伤你性命。若当真性命相搏,她未必便输与你。”雪见哼了一声道:“不论如何,她施邪法害人,总是不会错的。”紫萱道:“我望见她向西北树林去了,咱们先去寻着她再作理会罢。” 第七章密林夺珠 四人走入林中,只见杂草丛生足有半人多高,每棵树枝干上俱缠着不知名的藤条,地下厚厚堆积着多年的枯枝败叶,散出阵阵恶臭。四人掩鼻而行,不多时果然见到万玉枝倚在一块大石上喘息不止,显然是被景天打了一掌后内伤发作。 万玉枝见到四人追来,也不再逃遁,凄然道:“我们无怨无仇,何必苦苦相逼?”景天道:“看见你害人性命,我自当拿你问罪!”万玉枝垂泪道:“那……你便沙了我罢……我丈夫已无生望,我也不想活了!”雪见怒道:“少假惺惺的!什么你丈夫,分明是被你吸干精血的男人!”万玉枝再不答话,闭目待si。 紫萱拦住众人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们罢。”万玉枝叹了口气道:“我晓得这是邪法,可是我没有拿来害人啊!”雪见道:“你不是害人,难道是救人?”紫萱制止道:“听她说罢。” 万玉枝道:“我丈夫高咏是远近闻名的猎户,我与他结为夫妇已有十年,一向恩爱。去年他进林子打猎,回来便得了怪病,全身长起水疱来。我求遍远近名医,都治不好他的病,眼睁睁看着他身子一天天衰弱下去……三月前我上山采药时,捡到一个卷轴和一个可以遁地的珠子……”紫萱惊道:“可以遁地?是土灵珠!”景天马上便来了兴致:“土灵珠?是什么宝贝么?”紫萱摆手不答。万玉枝接着道:“卷轴上好象记着一些法术,我照着修炼,身体好了许多,又用那珠子到很远的地方采药。我渐渐发觉我在他身边时,他便有些精神,一旦离开,又会发作……后来才知道是这珠子的功效。于是我把珠子给他佩在身上,果然他身子便慢慢好了……谁知半月前珠子不知被谁偷走了,他的身子又垮下来……我想这卷轴是和珠子在一起的,上面或许有治病的法子。但我看不明白,只能自己胡乱使用,每天夜里把他全身的血换过一遍,也只能勉强吊住一口气……可你们一来,打断我作法,他……他……他再活不成了……” 景天听得默然无语,心知自己莽撞无知,害了一条性命。 第12章 正后悔不已时,却听紫萱道:“这珠子应该是土灵珠。听你说来,你丈夫中的是水读,所以土灵珠可以克制。这林中妖气弥漫,多半是妖物将土灵珠掠去了。我们去林中找寻,一定把土灵珠找回,之后我自有办法救你丈夫性命。”万玉枝大喜道:“真的吗?”随即又面色暗淡道:“生si有命,我与他相聚了这么多年,早该知足,若他活转过来自当多谢,若无力回天,也怪不得你们。”说罢撑起身子往回走去。 景天四人继续在林中找寻。过不多时,忽然一只一人多高的褐色巨猿自树上跳下,挡在四人面前,口吐人言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景天笑道:“一只猴儿要钱何用,难道拿来买果子吃?”那巨猿怒道:“竟敢取笑老子,当真无礼!”吼声中大步跑上前来,挥拳便打。景天见它使的竟是“猴拳”,大奇道:“这猴儿有些门道!”原来猴拳本非精妙拳术,江湖上几乎人人会使,但被一只猴儿使将出来倒也令人大开眼界。景天觉得好玩,便不拔剑,使出烈炎掌上前应敌。烈炎掌是精妙掌法,猴拳本不能敌;但那猴儿对敌经验丰富,加之身手敏捷,出招奇快,竟与景天斗得难解难分。一人一猴拆了一百余招,景天有雪见等人在旁,自是有恃无恐,但那猴儿久战景天不下,心中渐渐焦躁,寻思要想个法儿让景天上钩。于是突然伸手往景天腰间抓去。 景天看这招似平平无奇,微一侧身便已避开,不料那猴儿却提着个皮囊道:“小子,你看这是什么?”景天往腰间一摸,果然皮囊已不见了,大急道:“还给我!里面有我的汉龙纹青玉佩!”心中既起波澜,出招便不如方才那么流畅。又过三十余招,那猴儿使一招“叶底偷桃”,景天后退一步,本可避过,谁知猿臂远远长于凡人,一拳正中景天胸口。景天“哎哟”一声,躺倒在地。 雪见大怒道:“臭妖怪!只有我才可以打景天!”跳上前去,右手食中二指并起,点向那猴儿下颚。景天受伤不重,又心疼被偷之物,也上前夹攻。不出十招,雪见一招“分花拂柳”,手背打在那猴儿颈子上,景天又在它胸口补上一掌,那猴儿被打倒在地,痛得嗷嗷大叫,身子却越变越小,最终竟变得不满三尺,又瘦又小,坐在地上大叫:“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以多欺少,不是好汉!”雪见笑道:“刚才你还以大欺小呢!还是这样子好,真可爱!”说着便伸手去摸那猴儿的头。那猴儿不满道:“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雪见乐不可支,故意逗它,又伸手去摸,那猴儿怒道:“住手!士可杀不可辱,老子今日栽在你们手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想折辱老子,却是万万不能!”雪见笑得几乎喘不过气道:“你说话好象在唱戏文,真好玩!”紫萱也忍俊不禁,问道:“小猴儿……”那猴儿打断道:“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唤作精精!”紫萱忍住笑道:“精精,我问你,村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偷的?”精精道:“是又如何?大丈夫一向敢做敢当!” 紫萱又问:“你偷的东西中,有没有一个土黄色的珠子?”精精道:“有是有,只不过被藤老怪抢去啦!”景天道:“这藤老怪却又是谁?”精精道:“便是那古藤精,住在林子东边,没有脚,平日里动也不动。”雪见插嘴道:“嘿,有人又会跑又会跳,却被个没有脚不会动的家伙把东西抢去了,不知羞也不羞!”精精怒道:“别小瞧我!那古藤精虽不会动,可手臂一伸便是几十丈长,你这样的十个都不是对手!”雪见道:“哼!刚才我还没使出全力呢!”紫萱道:“多说无益。既有土灵珠下落,我们便去找寻罢。”四人举步欲走,精精忽然喊道:“喂!我收藏了不少宝贝呢,要不要看看?”景天一听有宝贝便心痒难搔,回过头来问道:“有什么宝贝?”雪见抢着道:“连土灵珠都保管不好,还有什么宝物也早被抢去啦!”紫萱亦道:“景天,时间紧迫,别再耽搁了。”景天无奈之下,拍拍精精的头,转身便走。只听得精精叫道:“喂!我都告诉你别乱摸我的头了!会长不高的!下次不许。” 四人依精精之言往东行,不久便望见一座高台。四人绕过高台,却被一张藤条编成的大网拦住去路。雪见皱眉道:“什么人如此无聊,拿藤条编成这玩意儿拦在这里!景天,快用剑砍断它!”景天依言举剑欲砍,忽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停手!不可砍坏!”四人回头一望,只见一个老头儿站在高台上。四人走上台去,只见老头儿一身绿袍,面色如树干一般,头上长着绿绿的藤条,手中拄着根拐杖。~ 雪见问道:“喂,你便是古藤精么?”那老头儿怒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如此无礼!老夫是古藤仙人,不是什么古藤精!”紫萱道:“如此,失礼了。不过还请您老将那张网取下,放我们过去。”古藤仙道:“那怎么是网?那是老夫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绘成的‘山河社稷图’!怎样,厉害罢?”四人看了半天,只见那“图”上藤条纵横,错综复杂,却全无“山河社稷”的影子。雪见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整日呆在这儿,晓得山河社稷是什么样儿么?”古藤仙大怒道:“你这女娃儿欺人太甚,老夫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罢抬起拐杖,点向雪见右肩。 这一点看似平平无奇,亦不甚快,但不知为何竟令雪见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双刺搭上那拐杖,企图借力后跃。谁知那杖上传来一股极大吸力,峨嵋刺牢牢附在杖上。雪见发力硬夺,却哪里夺得动。景天见势不妙,拔剑便刺向古藤仙。古藤仙惊道:“好一柄魔剑!”不敢硬挡,便放了雪见,杖尖在剑身上一点,便把魔剑荡了开去,哈哈一笑道:“四个娃儿一起上罢!老夫若是不敌,自会放你们过去。” 于是四人齐上。紫萱一刀“新月当空”递出,古藤仙横杖便挡,只听扑地一声响,拐杖丝毫未损,紫萱反被震得手臂生疼。古藤仙笑道:“刀势一气呵成,大有认定目标,坚持到底之意!却不知人力有时而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紫萱暗自心惊:“难道他已看出我心事?” 龙葵操纵诛仙斩从上方攻敌顶门,古藤仙伸杖搭在诛仙斩柄上顺势一带,诛仙斩便拐了个弯儿直向景天飞去。景天本来一剑刺向古藤仙右肩,此时却不得不回剑挡架。雪见上前抢攻,古藤仙不挡不架,一杖点向她面门。须知刺短杖长,雪见若扑上去未及伤敌必先伤己,只得退开。不多时已斗了三百余招,古藤仙并未如当日钱万宏般招招抢攻,只是立在原地,一根拐杖指东打西,舞动也不甚快,却把四人攻势一一化解,口中兀自好整以暇,出言指点,一会儿说景天招式大开大阖,威武有余灵动不足,一会儿又说雪见出手虽凌厉狠辣,却有失沉稳。如此这般,四人越发急躁。 又斗了数十招,紫萱跳出圈子,挥手使出一记“冰咒”,古藤仙笑嘻嘻吃了下来,反而精神倍长,笑道:“真没见识!风属木,冰属水,水可生木,你难道不知?”龙葵却受了启发,飘然退后,水袖一挥,发出一记“天雷破空”。古藤仙“啊啾”一声,已然中招,头上绿藤被烧焦了两根。不由赞道:“好个聪明的女娃儿!雷属金,金克木,只可惜你功力尚浅,不然老夫便有苦头吃啦!”抬杖一扫,已逼退景天众人,笑道:“好了,都住手罢,省得你们说我为老不尊,欺负小孩儿!” 雪见不服道:“哼,明明是你快输了,还说得像自己手下留情似的!”古藤仙也不着恼,笑道:“这样罢,我们比试别的。老夫猜一猜你们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若猜对便是我赢,猜错了便放你们过去。”雪见喜道:“好啊!那你快猜!”心道无论他说什么,自己只管否认便是。古藤仙笑道:“你这女娃儿,当我不知你心思?待会儿我说什么,你若否认,便须把那物事送与老夫,反正不是最重要的,也不心痛。”雪见道:“那岂不是便宜了你?我不玩!” 古藤仙笑道:“老夫却不管那么多,要开始了。”先盯着景天上下望了一会儿,道:“你最宝贝的便是这把剑了,嗯,是一把好剑。只是不久之后你说不定会失去它。你可要好生选择,这关系到你的一生啊!”景天大惊道:“失去这剑?这可万万不可!老人家,我要怎样才能保全它啊?”古藤仙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又望了望已变回蓝发的龙葵道:“你最重要的当然是身边这小子了。只不过将来你或许会离开他。”龙葵急道:“不!我不要哥哥离开我!”古藤仙道:“求我也没用,全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景天安慰道:“小葵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古藤仙又望了望紫萱道:“你嘛,最重要的是一个蛮英俊的年轻人,这么多年了,也真不容易。可是,你要做的事太难了。”紫萱问道:“我能成功吗?”古藤仙叹道:“逆天行事,难啊!”说罢又转向雪见道:“最后才到你,等急了罢?”雪见哼了一声,转过身道:“我才不稀罕呢!”忽然花楹飞到古藤仙面前,嘤嘤直叫。古藤仙呵呵大笑道:“老夫真糊涂,竟把你给忘了!”看了看道:“你还小呢,现在最重要的,未必便是真正最想要的。等你长大便晓得啦!” 古藤仙又盯着雪见望了半晌,却默不做声。雪见原本背对着他,却也忍不住好奇,转过身问道:“怎么了?”古藤仙皱着眉头又看了半晌,终于长叹道:“奇怪,竟没看出来。 第13章 难道是老了,不中用了?”顿了顿又道:“你这女娃儿,来历必不寻常。老夫输了,放你们过去便是。”说罢大袖一挥,那“山河社稷图”便消失不见。 四人告辞后继续东行,不多时便看见一棵大树,树干须五人方可合围,灰绿色的藤条缠在枝干上。紫萱忽然停步道:“大家当心,有妖气!”景天四处张望,奇道:“没有啊!哪儿有妖怪?”紫萱对那些藤条喝道:“妖孽,现形罢!”双掌平推,只听啪地一声响,藤条忽然活动起来,绞在一起,却似一段枯木,干上伸出两根手臂一般尖端带刺的枝条。景天大喝一声:“妖孽,还不纳命来!”一剑劈去。古藤精一枝挡剑,景天心中一喜道:“看我不把你这枝条砍断!”谁知一剑砍在枝上,发出“咯”地一声,枝条竟丝毫未损。景天大惊道:“这枝条怎地比金铁还硬!”须知魔剑之利世所罕有,连当日钱万宏的铁棍亦是一触即断,哪知这古藤精的枝刺竟削之不断。古藤精身上又伸出无数藤条来卷四人,雪见两根峨嵋刺派不上用场,只得左右躲闪;紫萱见藤条卷来,挥刀便砍,竟砍之不断,措手不及之下,竟被连臂卷住。龙葵没有身体,藤条自卷她不住,但诛仙斩亦对藤条无可奈何;唯景天魔剑虽砍不断枝刺,对付藤条却不成问题,左劈右斩之下,藤条如细绳般断开。 古藤精卷着紫萱,两根枝刺抵挡景天三人。龙葵本欲用雷系法术,又怕伤着紫萱,不敢随便发招。这时紫萱叫道:“阿天,用烈炎掌!”景天依言收剑,一招“星火燎原”拍出。这一掌也未见奇效,古藤精轻轻巧巧便化解了。不料三十余招过去,景天竟精神倍长,掌力越发凌厉,虎虎生风,速度也越发快了。古藤精渐渐不敌,左右支拙,败象已见。原来烈炎掌五行属火,而木可生火,因此景天斗得越久,掌法威力越大。斗至七十余招上下,景天一掌“炼狱火海”推出,结结实实印在古藤精身上,落掌处竟一片焦黑。 不待古藤精有喘息之机,景天连拍七掌,每掌都是那招“炼狱火海”,俱落在同一部位。第七掌拍落时,只听呼地一声,古藤精全身起火,发出阵阵怪叫,藤条乱舞起来。景天挥剑砍断藤条,救下紫萱。 片刻间古藤精便化作一段焦黑木炭,身上落下一颗大珠子。景天见那珠子色泽土黄,晶莹温润,喜道:“这一定是土灵珠了!”正欲伸手去拿,忽然听见一声长啸。 四人猛然回头,啸声竟是由一个黑面短须的中年壮汉所发。那壮汉啸声犹如震雷,身法亦奇快无比,转瞬间便从四人身畔掠过,也不弯腰,单凭内力便把土灵珠吸至掌心。紫萱惊道:“你……你是罗如烈!” 景天大吃一惊道:“他……他竟是罗如烈?”那人转过身来,冷然道:“不错,老子便是罗如烈。”又望了望紫萱道:“想不到你竟逃了出来。不过老子如今有了土灵珠,炼化之后灵力便永无止境,却也不需要你了。”紫萱正欲答话,忽然雪见怒哼一声:“姓罗的,还我爷爷命来!”一语未毕,已冲到罗如烈面前。紫萱大惊,要拦阻时,却哪里来得及? 雪见一出手便是极狠辣的招式“双雁穿云”,左手峨嵋刺指向罗如烈咽喉,右手刺指向心脏;将及身时忽一交叉,右手刺向咽喉,左手刺向心脏。即使是一流好手,遇上此招亦常措手不及。哪知罗如烈左手一抬便将雪见双腕一并捉住,笑道:“唐门女娃,还真有两下子。”景天见雪见失手遭擒,心中大急,叫道:“不可伤她!”一剑斩去。罗如烈伸出二指便夹住魔剑,正待夺时,只觉得剑上传来一股透彻骨髓的恶寒,大惊之下连忙松手,连抓着雪见的手亦放开,骇然道:“这把剑是什么来头?” 景天不敢回答,凝神以待。只见罗如烈脸上讶色渐隐,杀气顿现,缓缓道:“留下你等,终是祸害!”说罢双拳紧握,功力凝聚,一步步走将过来。景天等听得他骨骼发出轻微喀咔之声,见他双足所踏之地留下寸许深的脚印,显然功力已臻化境,尽皆骇然。谁知罗如烈走至中途忽又停步,面露迷惑之色,自语道:“怎么都不见了?”景天莫名其妙,心想到底什么不见了。忍不住向雪见望去,却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何时雪见竟不见了。再看周围,紫萱与龙葵亦消失不见,就连花楹也不知所踪。景天额上冷汗直流,抬手擦时,竟看不见自己的手臂!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心想难道我景大侠已不幸身亡,此时成了鬼魂?但尸身又怎会不见? 正胡思乱想时,罗如烈四处张望一番,没见着景天众人,便转身离去。忽然一个黑影从树上窜出,直落到罗如烈身上。景天一看,竟是精精!罗如烈怒道:“连只猴儿都敢来寻老子麻烦!”一拳便把精精打落在地,也不理它死活,运起轻功,片刻便消失不见。 此时景天等忽然又现出身形,也不及理会方才自身异样,急奔到精精身边。紫萱使出“烟水还魂”,却听得精精艰难道:“别白费工夫……我不成啦……还好那土灵珠……”说罢自怀中摸出那土灵珠。原来他方才竟从罗如烈身上将土灵珠偷了过来。雪见心中难过道:“你……不要死……”精精叹道:“不成了……我要去见我老大了。他是三百年前名震巴蜀的侠盗……李寒空……我的功夫都是他教的……他是人,寿命只有几十年,我若尽忠,当时便该随他去的……你说是不是啊……”雪见哭道:“不是!要活着才好!”龙葵亦难过道:“是啊,无论如何,都是活着好。”花楹也飞过来在精精头上打转,嘤嘤叫了几声似附和一般。 精精喘息良久,瞪着景天道:“小子,我看你资质不错,如今便传你一招‘飞龙探云手’,此乃我老大的成名绝技……”一语未毕连声咳嗽,几口血吐将出来。景天黯然道:“你……不要再说了……”精精竟似未听见一般,抬起头道:“你学是不学?”景天犹豫片刻,点头道:“我学,我学。”精精道:“那还不快拜师!”景天依言拜了一拜,恭恭敬敬道了声:“师父!”精精满意道:“乖徒儿,你听好了!”便把口诀说了一遍,又叫景天背诵。景天精于算帐,记性自然极佳,很快便记住了。精精松了口气道:“老大,我把你的绝技传下去了,死而无憾矣!”雪见不知说什么好,伸手摸了摸精精的头。精精抗议道:“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别摸我的头,会长不高……”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寂然无声。 第八章蜀山惊变 四人把精精尸身埋了,立起一块墓碑。景天拜了四拜道:“师父,弟子一定勤加练习,将你的绝技发扬光大!”雪见亦道:“你可别偷懒,学艺不精,堕了李大侠的名头!”花楹在精精墓前留恋良久,流泪不止,雪见劝了半晌方肯离去。 路上四人谈及方才隐身异状,紫萱道:“隐身解除后我望见一物飞去,那是一个魔奴。”景天奇道:“魔奴?是什么?”紫萱道:“一个魔被另一个魔征服后便成了魔奴,须为其主做一件事方可恢复**。方才那个魔奴大约附于你身上,危急时便使出隐身术救了我们,之后它便成了**身。” 回到安宁村时,天已大亮。四人走到万玉枝家中,万玉枝迎出来道:“找到了吗?”紫萱道:“找到了。你丈夫还活着吗?”万玉枝大喜点头。 之后紫萱便在房内作法施救,景天等便在外守候。半个时辰过去,紫萱开门出来,万玉枝忙抢上前道:“他怎样了?”紫萱道:“已无碍了。”万玉枝喜极而泣,竟说不出话来。紫萱又道:“那卷轴上是些初级土系仙术,你依法修习,循序渐进,日后定有所成。”万玉枝道:“不知外子可否练习以强身健体?”紫萱摇头道:“你是地仙之体,自可练此仙术,他是凡人,强练之必有性命之忧。”万玉枝惊道:“你怎知我是地仙?”紫萱道:“我自有办法。如今我们已无法久留,须得赶路上蜀山去。”万玉枝苦留不住,便取出那土灵珠道:“家贫无以答谢,这珠子便送与你们罢。”紫萱心想土灵珠乃天下至宝,留在村中只怕会吸引妖魔,便欣然收下。一行四人直奔蜀山而去不题。 蜀山山势险峻,蜀道崎岖难行,四人俱身怀轻功,龙葵更能凌空而行,但蜀道不仅难行,多处甚至无路可走,须沿藤条攀缘而上。直至天黑才到半山,只得找个山洞歇息。雪见自少不了一番抱怨。翌日又上路,午时终于到了山顶。上山时四人是在西面,上得山顶竟已绕至东面。 景天放眼望去,只见亭台楼阁皆高大雄伟,祥云萦绕,瑞气万千,气象森严。心中激动不已道:“啊!这便是蜀山啊!果然雄伟壮观!”雪见却无甚感慨,不满道:“这是什么山啊,这么难爬!下次再也不来了!”紫萱道:“噤声!蜀山今日气氛不同寻常。我们先去无极阁看看。” 四人往无极阁走去。路上偶遇数名蜀山弟子,只道四人是登山游客,也未加拦阻。四人来到后山无极阁前,却有二人拦住道:“掌门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无极阁内。”雪见性急道:“什么掌门,是假的!”左边那人道:“你是哪儿来的,在此一派胡言!”紫萱道:“雪见,不可无礼!”右边那人却奇道:“你……你是长卿师叔的那个紫……紫什么来着……”原来此人道号守一,与左边那人守真俱是小辈徒孙,平日却与长卿交厚,是以认得紫萱。紫萱道:“我是紫萱。我从蓬莱过来,蓬莱已经被一个叫邪剑仙的妖人袭击,死伤惨重。 第14章 如今他又上蜀山来,变作清微道长模样,迷惑你等。” 守一只觉难以置信,断然道:“怎可能?掌门人还又收了长卿师叔呢,连师叔都没有察觉啊!”紫萱道:“那邪剑仙法力高强,长卿定已受其迷惑。”守真道:“对啊,掌门与四位长老在阁内维持法阵,出来一会儿倒还罢了,怎可能一连半月都在外边,而且举止还那么……”守一打断道:“掌门道行极深,行止又岂是我辈可以妄加猜度?”守真道:“此事干系重大,我看须得……”雪见早已不耐,怒道:“少在此婆婆妈妈,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了!”说罢往前便跑。守真二人一犹豫间,已被雪见闯了过去,推开大门,回头对景天道:“还不快来!”景天便跟了上去,紫萱、龙葵也紧随其后。守真犹豫片刻,一咬牙道:“我也进去!”便跟上去,留下守一一人,不知如何是好。 四人到了无极阁外间,内间五位真人早已察觉。清微真人起身道:“外边怎么回事?这些年轻弟子越发不成话了!”走到外间,只见景天一干人站在面前,守真亦在一旁,不禁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守真目瞪口呆道:“哎…真……真的!”清微真人皱眉道:“修道之人,心浮气躁,成何体统!”守真结结巴巴道:“外面……也有一个掌门……是假的……”清微真人听得莫名其妙,紫萱忙道:“外面有一个妖人,变作您的模样,先大闹蓬莱,如今又来此迷惑蜀山弟子。”清微真人微微一惊,道:“此话当真?” 一语未毕,门又被推开,长卿与另一“清微”走了进来。众人俱是一愣。长卿猛然醒悟,跃离开邪剑仙,到清微真人面前单膝跪下道:“师父,弟子死罪!”又转身拔剑指着邪剑仙道:“你是何人,竟陷我与不忠不义之地!”邪剑仙哼了一声,现了本相,身形微晃时,已抢上前来,五指箕张,直抓向长卿咽喉,来势奇快,如同鬼魅。长卿无论闪避或是格挡均已不及,只得险中求胜,一招“拨云见日”,剑尖直指邪剑仙面门,竟是同归于尽的招数。邪剑仙招式收放自如,伸指在剑身上一弹,身子已然转向,竟一掌拍向景天。 此掌内蕴涵开碑裂石的巨力,倘若打实,景天唯有当场毙命。清微真人大喝道:“妖孽大胆!”发掌击向邪剑仙。邪剑仙以左掌相迎,右掌掌力一分为四,分袭景天、雪见、龙葵、紫萱四人。只听轰地一声,四人被震退数步,连清微真人也身形微晃,只有邪剑仙立在原地动也未动。清微真人大惊,心道此妖功力竟胜于自己,端的是不可小觑。长卿见紫萱中掌,大怒道:“妖孽,无端伤人,天理难容!”一剑刺去。邪剑仙冷笑道:“我最见不得你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大袖一扬,袖中发出一道紫黑色光柱,把长卿笼罩其间。只见长卿忽然停下,面露煞气。清微真人大惊道:“你竟能以邪念制人心思!”邪剑仙哈哈狂笑道:“我让你亲传弟子变作一个无恶不作的凶神,看你心情如何,哈哈哈哈……”清微真人强忍怒意,一言不发,掌心发出一道白色光柱,也罩在长卿身上,与邪剑仙相抗。长卿被两股巨力夹在其中,苦不堪言,不一会儿便面色苍白,口吐鲜血。 紫萱惊道:“掌门,再这样下去长卿支持不住啊!”清微真人冷然道:“他若堕入魔道,生不如死!蜀山门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紫萱低声道:“如此,只得冒险一试!”一咬银牙,举刀便往邪剑仙发出的紫黑色光柱上劈去。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那光柱烟消云散,紫萱往后便倒,口中喷出殷红鲜血,落在她的紫衣上,触目惊心。长卿也已昏迷倒地,不省人事,景天却大惊道:“紫萱姐!”不顾自己也已受伤,跑上去拦在紫萱身前,对邪剑仙大声道:“你若再动紫萱姐一根毫毛,我便和你拼命!”邪剑仙冷笑道:“你这小子,如今还没成气候!先把你解决了再说。”清微真人怒道:“你这妖孽,竟敢在蜀山猖狂!四位师弟,结阵应敌!”内间幽玄、苍古、和阳、净明四位真人齐声答应。邪剑仙见事不偕,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清微真人哼了一声道:“无胆匪类!不过,此妖功力委实惊人!” 景天与雪见俱受内伤,清微真人以深湛功力助二人疗伤,将养几日便痊愈了;龙葵是鬼,自行调息亦无大碍。唯紫萱受伤较重,却也无性命之忧。在山上度了两日,景天正闲来无事时,守一跑来道:“景兄,掌门人有请。”景天心中暗喜道:“今番定要求他收我为徒!”兴冲冲地跟着守一来到无极阁。 进入无极阁外间,只见长卿与五位真人俱在,似乎正商议什么寻找灵珠之事。清微真人见景天负剑进来,便道:“这便是那柄魔剑了?”景天取下魔剑,捧在手上道:“请掌门人过目。”清微真人接过魔剑,只觉恶寒刺骨,剑身震动,竟欲脱离其掌握,运起六成功力方能压制。净明真人在旁道:“难道这是那柄镇妖剑?”苍古真人摇头道:“不,应是原先镇在塔顶的那一柄。”幽玄真人道:“不错。只是不知是锁妖塔异动使其失落,抑或它自行破塔而出,才令锁妖塔损伤。”和阳真人道:“此剑不会自行出塔。只怕是我们八十年前所为之事……”幽玄真人道:“师弟,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清微真人长叹一声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和阳师弟,你便说与他们听罢。”景天大喜,心道掌门对我毫不避嫌,大概有收徒之意了。 只听和阳真人道:“八十年前,我们师兄弟五人合练一门禁术,可将体内邪念驱出体外。虽然修炼成功,但这些邪念却不知如何处置。便将其关入锁妖塔中。不想这邪念竟聚化成型,又非妖类,锁妖塔关他不住,竟被他破塔而出……”景天问道:“这便是那邪剑仙了?”和阳真人道:“不错。锁妖塔亦因此大受损伤,塔内妖物大肆逃逸,为害人间。如今我们五人每日以法力维持锁妖塔,方使其不致倒塌。”景天挠头道:“难道便如此下去?这可不是久长之计啊!” 清微真人道:“如今须得找齐五颗灵珠,方可将锁妖塔重新封印”长卿道:“难道是风、雷、水、火、土五灵珠?”清微真人道:“正是。”忽然那魔剑又震动起来,清微真人忙运起功力,方拿得住,皱眉道:“此剑当真野性难驯,无怪当年为祸武林!”景天“氨”了一声道:“这剑……怎会如此?”清微真人道:“三百年前此剑出现人间,因内含巨大鬼力,引起许多武林人士大肆争抢,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最后当时蜀山掌门得到此剑,为避免更大争端,便将此剑置入锁妖塔顶。”净明真人道:“师兄,此剑为害不浅,不如再置入塔内罢!”景天大急,忙道:“不行不行,这剑是当品,还不知人家会不会来赎回啊!”清微真人将剑还给景天,道:“剑本非邪物,邪的乃是人心。不过使用此剑大耗真元,你可想清楚了?” 长卿向清微真人单膝跪下道:“请师父恕弟子之罪!当时为救小天性命,此剑又只有他能执拿,所以弟子私下将本门入门心法传与他了。”清微真人道:“此乃善举,有功无过。”又看了看景天道:“嗯,此子资质不错,进境神速。”景天心中暗喜,忙道:“不知掌门可否收我为徒?”清微真人未置可否,道:“如今魔剑事小,当务之急乃寻找五灵珠,封印锁妖塔。”长卿道:“师父,弟子愿往!”清微真人道:“我亦正有此意。”景天忙道:“我和徐大哥一道去罢!”清微真人道:“如此甚好。”景天心中一动,道:“掌门,不知我助徐大哥找齐灵珠之后,您能否收我为徒?”长卿道:“小天,不可与掌门讨价还价!”清微真人呵呵笑道:“无妨。这几日也无甚头绪,你便和长卿先学些入门功夫,待有线索,再一并出发。”景天听他此言,便是有意要收己为徒了,喜不自胜。 待出了无极阁,景天问长卿道:“不知紫萱姐身子好些了没?”长卿道:“伤未全好,却也无大碍。如今在我房里,你一道看看去罢。” 到长卿房中,果见紫萱坐在床上,嘘寒问暖几句,长卿便将寻找灵珠之事告诉紫萱。紫萱听罢沉默半晌,面色丝毫不见波澜。长卿又道:“这些时日你便在山上安心养伤,我一找齐灵珠,便回来看你。”紫萱道:“有了五颗灵珠,便一定可封印锁妖塔么?”长卿道:“如今没有其他线索,只有先找齐灵珠再说。”景天道:“紫萱姐,你是不是担心五灵珠很难找?”紫萱道:“是啊!我们得到土灵珠,只不过机缘巧合罢了。要再找齐另外四颗,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长卿道:“无论如何,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其余蜀山弟子也有大半要下山打探消息,我等努力寻找便是。”紫萱道:“倘若……其余四颗都找到了,却有一颗……只有一颗始终找不到呢?”长卿道:“就算找上十年二十年,也要将其找到。这关系到天下苍生,我辈当万死不辞!” 景天挠挠后脑道:“没准有别的法子呢。比如一件古董坏了,可以把它补好,也可去收购,因为有些古董本身便有两件传世呢。”紫萱微笑道:“若人人都如你一般想便好了。”长卿道:“别想太多,你便安心养伤罢。” 二人出了房门,长卿道:“小天,我试试你武功。”说罢拔出腰间长剑。景天亦拔剑在手道:“徐大哥,我这剑太锋利,若打断了你的剑,不太好罢?”长卿笑道:“你只管尽力施为便是,我自有分寸。” a%\*tr"h景天凝神细看,但见长卿如青松一般站在面前,全身上下散出一股浩然之气,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不知如何出手。 第15章 呆立半晌,只得挠挠后脑道:“这个……徐大哥,你先出手罢……我不知该怎么进攻。”长卿笑了笑,道声:“小心了!”一招“暗渡陈仓”,长剑直取景天面门。景天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连忙举剑格挡,却挡了个空。正诧异间,忽觉肋下微微一凉,长卿剑尖已停在身前不足半寸之处! 景天万没想到竟在一招间便败下阵来,心中虽感沮丧,对蜀山武学的崇拜之情却又添了一分。于是对长卿道:“徐大哥,这招好厉害,能不能教我?”长卿摇头道:“天下武功浩如烟海,你若见着厉害招式便想学,那一辈子都学之不精,若要学会一招后才知破解之法,更不可取,不论敌人用何招式,你都能看透本质,懂得扬长避短,方为取胜之道。”当下长卿便将此招精要教与景天:“须知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于是景天每日便向长卿讨教武功。雪见却见不得景天强过自己,也去找长卿要与景天共同习武。长卿为难道:“我传小天武功是奉掌门之命,却不敢私自传与你。”雪见不依道:“我又不是一定要学蜀山派武功,只要你再指点我的峨嵋刺法和唐家散手便可以啦!”长卿道:“这两项武功我所知尚浅。这样罢,我带你去见一个师弟,他是蜀山俗家弟子,姓刘名大全,是带艺从师的,原本便是峨嵋刺的高手。你跟他习武,方可更进一步。”雪见大喜。 那刘大全的峨嵋刺法是家传功夫,却和唐门武功有七八分相似之处原来其祖上曾有一人娶唐门女徒为妻,那女徒又恰是一个奇才,虽未学毒功,却把唐门武功学了个全,且深得其中精要,加以改进,便成了刘家的家传武功。就连拳脚武功也与唐门殊途同归,而且比之唐家散手,更适合女子运使。雪见终于寻得高深武学门径,武艺日益精进。 龙葵在山上平日倒也无事,只要在景天身边便心满意足,但变了黑发时却极不安分,每到夜间便溜入蜀山经楼,偷窥五灵法术经书;白日里便到处找蜀山弟子比试,常有不少低辈弟子被她用雷系法术欺负,直至一日长卿出手阻止才肯罢休。 不觉已过十日,景天和长卿过招时已可接下六七十招。这日景天正独自练剑,守真走来道:“掌门让你去无极阁,好象灵珠之事已有眉目。”景天便跑去无极阁,只见清微真人与长卿已在外间议事,长卿见景天进来,便道:“小天,师父卜卦算出南方雷州可找到灵珠,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便下山。”景天道:“原来灵珠在哪儿可以算出来啊!那岂不是没有我的功劳?”清微真人笑道:“不然。卦象只示南方有灵珠线索,未必便在南方。已有不少蜀山弟子下山打探消息,一有什么端倪便会通知你等。” 第二日景天等四人便从山南下山。三日后已至渝州。长卿道:“离唐家堡后门不远处有一码头,我们到那里乘船往雷州去。” 路过唐家堡后门时,景天无意间见到地上有个小皮囊,外皮闪着幽幽绿光,顿时起了财心道:“嘿,好象是什么宝物呢!”伸手便要去拿。雪见急道:“别碰!这是带读暗器!”景天吓了一跳,奇道:“你怎知它有读?”雪见白了他一眼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有你这大呆瓜,什么都不懂!”长卿道:“只要在阳光下闪着绿色光芒,多半便是读物。”景天“哦”了一声,又见雪见蹲下身子去拿那暗器,忙道:“别碰啊!你不是说它有读吗?”雪见头也懒得回,没好气道:“笨!不理你!”长卿笑道:“不必担心,她戴着鹿皮手套。”这时雪见惊叫起来:“这是读龙砂啊!这种唐家堡独门凶险暗器,等闲时都不拿出来用的,怎会丢在门外?”景天道:“看来唐家堡内出了什么乱子,多半和霹雳堂有关。”长卿道:“霹雳堂?是上回那些会变成妖怪的人么?”景天道:“对啊!”长卿道:“霹雳堂欲对蜀山不利,我们最好进去看个明白。” 景天连声称是,雪见却拖拉起来道:“我饿了,先吃些东西罢。”长卿道:“这几日干粮吃完了,先进去看看,一会儿再去买罢。”景天却道:“我有几块麻糖,过去我最爱吃了,给你一块罢。”说罢从包裹中掏出块麻糖来。雪见皱眉道:“上面都是灰,脏死了,我不吃!”景天道:“真的很好吃耶!”雪见仍是不吃。景天又问长卿,长卿道:“我不饿。”再递给龙葵,龙葵伸手接过,却也不吃。景天道:“小葵,你怎么也不吃啊?”龙葵道:“我也不饿。”雪见笑道:“人家也嫌脏,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景天讨了个没趣,只得道:“真是,那我自己吃罢。”于是又拿出一块麻糖,放入口中大嚼。忽然“哎哟”一声。雪见道:“你看,吃到沙子了罢!”景天抚嘴道:“不是,我咬到舌头了。”雪见笑道:“真是馋猫,连自己的肉都不放过!” 长卿早已不耐,打断二人道:“行了,我们进去看看罢!”雪见犹豫道:“一定要进去么……我……不想再进去这里。”景天心道难怪她拖拖拉拉,原来却是为此。便拍拍胸口道:“别怕,有我和徐大哥在,他们定不敢欺负你。”雪见哼了一声道:“有徐大哥在我自不怕,多了个你,只不过是个累赘罢了。”景天不服气道:“别小看我!要不咱俩比试比试!”长卿插言道:“小天,若是点到为止,你或可胜得雪见;倘生si相搏你却必败无疑。你江湖阅历仍是不够。”雪见得意道:“看,连徐大哥都这么说!”景天挠挠后脑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于是四人进门,分头打探消息不题。 第九章比武夺位 景天在唐家堡内四处游荡,倒也无人拦阻。只见堡内一团混乱,似乎不久前才大战一场。景天打听了一会儿,只知唐门已与霹雳堂恶战一场,依靠用雪见祖父尸身炼出的“三尸三虫”将其击退,却也损失惨重。 路过一间库房前,只听龙葵在内道:“老人家,您坐在这风口,会着凉的。”一个老头儿的声音答道:“呵呵,我身子倒还壮健,不打紧。”景天只觉这声音好熟,推门一看,竟是永安当的那老朝奉丁时彦。景天大喜道:“丁叔,你怎么在这儿?”丁时彦一见景天亦是大喜:“你这娃儿近来跑哪点去了,还当你遭妖怪吃了哩!楞个就没消息,也不来看你丁叔!”又见龙葵与景天神态亲密,嘿嘿一笑道:“敢情是同这女娃儿私奔去了?”景天大窘道:“丁叔你别乱想,她是……我妹妹。”丁时彦哪里肯信,笑道:“我和你老汉相识几十年,不曾见他出外风流,也未见你娘下个女娃,啷个有妹妹?少来骗你丁叔!”龙葵羞红了脸道:“老爷爷,我真的是他妹妹。”景天心想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只得道:“这说来话长,今后我好生说与丁叔知晓便是。”丁时彦仍是不信道:“这女娃儿心眼儿不错,你小子有眼光!” 景天问道:“丁叔,你怎会到这儿来?当铺里近况如何?”丁时彦长叹一声道:“不提还罢,一提便叫我生气!那赵文昌仗有三老爷撑腰,胡作非为,当铺本已经营不善,大半收入还落入他个人腰包,又不善待伙计,现下永安当马上便要破产了。我今次来便是向五老爷借些钱,打算个人开个新当铺。哼,以你丁叔之能,不出两年便可办成渝州第一当!”景天又问道:“丁叔,你在这等了半日,怎么还没人来啊?”丁时彦叹道:“何止半日,我都等了五日喽!这些时日老爷们都忙着比武争夺掌门之位,哪个有闲心来理会我?” 又聊了一会儿,景天辞别丁时彦,走出房门,却见雪见正与一少年在演武堂前说话。只听雪见嚷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进去!”那少年笑道:“雪妹,我俩过去好歹交情不薄,你却别为难我。现下叔伯们正在内里争掌门之位,无关者不得入内!”雪见怒道:“你当我不晓得啊!我也要去争掌门!”那少年一惊道:“开啥子玩笑哟!你……也去争掌门?”雪见双手叉腰道:“不可以吗?唐门祖训中可没说女子不可担任掌门哟!”那少年呆了半天道:“话是楞个说没错……可是……”雪见不耐道:“那你还不让开?”那少年无奈让开道:“雪妹,你当真胡闹……”雪见打断道:“行啦!我问你,有什么规则没有?”那少年道:“总之便是比武,内外功、读功,空手或是兵刃一概不论,单挑或多人齐上皆可。”雪见道:“还可以多人齐上么?”回头便喊景天道:“景天,一起进去罢!” 景天一呆道:“我也进去啊?”那少年拦住道:“你却不是唐家人,自进去不得。”雪见怒道:“你怎知他不是?他是爷爷生前为我定下的未婚夫婿!”景天大吃一惊,心头扑扑乱跳,张开嘴却作不得声。那少年呆了呆道:“我啷个不晓得?”雪见白了他一眼道:“爷爷为我定亲还要告诉你吗?”那少年正哑然发愣时,雪见早拉着景天进门去了。 进了演武堂,却见长卿正在一旁观看。景天与雪见大奇,跑上前道:“徐大哥,你怎么进来了?我们可费了一番唇舌呢!”长卿笑道:“唐家堡演武堂并非龙潭虎穴,要进来亦非难事。” 此时大堂**剧斗正酣,一白须老者与一中年男子正打得难解难分。雪见低声道:“那老头是我三叔公唐泰,练得一手读砂掌,使的暗器是读蜂针。”自怀中取出一瓶药水,硬塞给景天,道:“喝下这‘玉芝露’,待会儿便不惧他掌力发散时的读性,但切不可与他对掌!”景天挠挠后脑道:“一定要和他打啊?” 第16章 看到雪见沉下脸来,忙辩解道:“我自是不怕,但你为何定要做掌门呢?”雪见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背过身道:“反正我一定要做掌门!” 此时唐泰已渐渐占了上风,中年男子武功本不弱于唐泰,但读功却不及他深厚,对了几掌后脸色渐变,眉心隐隐现出黑气,出招与初时相较已迟缓许多。再过几招,唐泰一招“昆山玉碎”,双掌平推。那中年男子本可避开,但中读后身手迟缓,只得硬接。四掌相对,僵持片刻,那中年男子面色越发难看,整张脸已是黑色。此时一个少年忽然奔出对唐泰跪下道:“三叔公,求您老饶了父亲罢!”唐泰冷笑一声,撤了掌力,那中年男子立时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长卿摇头道:“此人这般心狠手辣,竟对同门下此辣手!”景天道:“他把那人杀了?”长卿道:“这倒没有。只是方才那掌只需将其震开便稳操胜券,但他却运功吸住不放,将读性逼入对手奇经八脉。此后若不终生瘫痪,也要武功尽废。” 只听那唐泰得意洋洋道:“老夫已连胜三场,还有哪个上来挑战?”场下唐门众弟子看了那中年男子惨状,俱心惊胆战,不敢上前。唐泰又高声道:“再问一遍,还有哪个敢上来?”雪见亦高声道:“有!有!”大刺刺走到场**,景天也慌忙跟了上去。唐泰皱眉道:“你上来做啥子?不成也是来争此掌门之位?”雪见道:“那是自然。”唐泰冷笑道:“就凭你两个娃儿,上来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快去罢,老夫懒得与你为难!”雪见道:“三叔公,我可是来比武的哟,不是来与你斗嘴啊!”唐泰道:“笑话,老夫怎能与你这后生小辈动手?”雪见嘻嘻一笑道:“三叔公,你莫不是不敢动手啊?这也难怪,年纪大了,若有什么闪失,这面子可挂不住喽!”唐泰大怒道:“不知死活!好罢,你与老夫亲传弟子过招,若连胜三场,老夫便将掌门之位拱手相让!”雪见大喜道:“好!一言为定!” 场下众人中闪出唐渐、唐萃二人,对唐泰道:“师父,让弟子二人上罢!”唐泰点头,唐渐便转身道:“见人!上回你们倚多为胜,今番便是我兄弟二人齐战你与那野小子,快亮兵刃罢!”雪见笑吟吟道:“就凭你两个后生小辈,我们只须空手便可。”唐萃大怒道:“好见人!看老子教训你!”说罢一剑刺来。 雪见略一侧身,轻巧便避开。唐萃此剑本有后着,正欲翻腕变招,不料雪见左手食中二指竟点向他手腕穴道。唐萃闪避不及,被点个正着,顿时手臂一阵酸麻,长剑脱手落地。同时唐渐也被景天一掌拍中右肩,连退三步方止住身形,着掌处如遭火焚一般。两人万没料到景天与雪见进境如此神速,大意之下竟一招间便败下阵来,面如死灰,狼狈下场。 雪见咯咯笑道:“三叔公,你这两个徒弟着实脓包,没的堕了您老威名!”唐泰面色铁青,哼了一声道:“第一场,唐雪见胜。” 又有四名女弟子上场叫阵,景天与雪见仍是空手,不到二十招便又获胜。唐泰无奈道:“第二场,唐雪见胜!”雪见得意道:“怎样啊,三叔公,我不是来胡闹罢?”唐泰冷笑道:“不给你些许颜色,你却越发狂妄!”说罢自太师椅上起身,缓缓走下场来。 雪见笑道:“三叔公,您老不是说要让小辈们来打发我吗?怎么自个儿来了,侄女下手不知轻重,万一伤了您老可不好啊!”唐泰面色阴冷道:“少在那里大言不惭!亮兵刃罢!” 雪见不敢怠慢,取出双刺在手,景天亦拔出魔剑,凝神以待。唐泰低喝一声,右手一拍向雪见。雪见轻轻一退,左手一抬,峨嵋刺直指唐泰掌心。唐泰大惊之下硬生生收回掌力,原来雪见从刘大全处学得的武功招式虽源自唐门武功,但却隐含克制之道,那一刺力道,方位,时机皆恰到好处,若非唐泰武学修为极高,出招收放自如,决计避不过这一刺。唐泰正惊疑间,景天一剑“大江东去”递来。此招是他新学的蜀山剑法,气势壮大,剑意将唐泰上身全罩住了。唐泰临危不乱,脚下迈出唐门绝学“莲花步”,轻易便脱出剑光笼罩。不料雪见如算准了一般,一招“仙鹤伸腿”,右手刺直指唐泰腰眼。 唐泰大惊失色,情急之下慌忙伏倒在地方避过此招。高手对决,竟以四肢着地避招,实是大为丢脸。雪见故作惊诧道:“啊哟,三叔公,这份大礼侄女却消受不起!”唐泰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又是一掌拍来。三人斗了数十招,唐泰竟招招受制,险象环生,心中亦隐隐察觉雪见招式有异,竟能克制唐门武功。于是招式一变,以南少林五祖拳应敌。 这五祖拳是唐泰中年时在福建习得的拳术,为南少林一俗家弟子自创,虽不如唐门武功般精渊微深,却也招式精奇,不可小觑。加上唐泰武功高绝,出手老辣,任何招式经他使出均威力巨大,是以十余招过后竟挽回劣势,形成相持之势。场边唐门众弟子松了口气之余却暗暗摇头:唐泰身为唐坤之后唐门第一高手,竟要以别派武功自保。不论胜负,唐门颜面已荡然无存。 渐渐已斗了二百五十余招,景天与雪见又稍占优势。原来唐泰毕竟使不惯别派武功,加之五祖拳与莲花步相配不上,总无法抢入景天剑圈之中。唐泰数次故露破绽引景天上当,但每次都有雪见在旁照料,怎么也着不了道儿。再斗三十余招,唐泰左右支拙,败象已现。景天忽然一剑斜斜上削,去势奇快;唐泰急闪,不料景天魔剑如影随形跟了过来,“嗤”地一声,唐泰一绺白须在空中飘散开来。场下一片惊呼,却见唐泰目露凶光,大袖一扬,数十根“银蜂针”激射而出。景天只觉眼前一片闪亮,不由慌了手脚,“啊哟”一声,抬臂欲挡,不料雪见竟一闪身挡在景天面前!景天大惊,“不要”二字尚未出口,却听见叮叮当当一阵响,好似金铁相撞之声。还未明白过来,雪见已一刺递出。唐泰万没料到雪见中了他的毒针竟若无其事,猝不及防之下,已被雪见一刺指在咽喉上。 雪见得意洋洋道:“三叔公,这场是我胜了罢?”唐泰呆了半晌方道:“那异铁甲竟在你身上?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原来雪见衣内穿着唐坤给她的一件宝甲,此甲以极薄磁铁片制成,遇刀剑自不能挡,却能挡住细小暗器。由于带有磁性,一般铁质暗器即便飞向手足,亦会被吸附至甲上,当真是铁质细小暗器的克星。唐泰没料到此着,终于落败。*oql&?h;hhd$sx 雪见伸手道:“三叔公,你可要说话算话哦!”唐泰脸上阴晴不定,终于拿出掌门令牌,却又犹豫起来。雪见沉下脸道:“三叔公,你该不会想反悔罢?”景天暗自摇头,不知雪见为何如此在意这掌门之位。唐泰犹豫再三,终于将令牌递给雪见。忽然场边一人喊道:“不可!唐门从未有女子担任掌门之先例!”立即有人附和道:“不错,她使的也不是唐门武功!”“那小子更不是唐家的人!”“比武夺掌门,此事本不合规矩!”雪见冷哼一声,将令牌高举在手道:“这是掌门令牌,执令牌者即掌门,你等对掌门出言不逊,意欲何为?都住口罢!”场边众人无言以对,都退开几步,却也无人退场。景天摇头道:“雪见,这样不好……”雪见扭头道:“你别管我!” 此时忽然有一少妇走入场内,冷笑道:“这爷种根本不是唐门的人,没得资格做掌门!”众人一看,原来是唐芷芸。雪见厉声道:“你胡说!”唐芷芸不理,自怀中取出一书册,缓缓展开。雪见急道:“那是爷爷的笔记,你……你竟偷了来!”急上前欲抢,却被唐泰挡住了。 只听唐芷芸朗声念道:“腊月二十八日,朔雪遮天,想上天亦为丰儿夫妇横死致哀。是夜永安当景逸拾一路遗女婴来见。余见之甚喜,取名雪见,聊为丰儿后人… 唐芷芸合上书册,冷冷道:“爷种,你还有啥子话说!”场下众人顿时气焰高涨纷纷附和,言辞愈发难听。雪见咬牙忍住泪水,却说不出话来,终于一跺足,转身跑了出去。 景天连忙跟出,雪见早已不见踪影。景天挠挠后脑,自语道:“原来雪见竟有如此曲折身世,想来在唐家堡受了不少气,今日才会……唉,不想这些,还是去找她罢。” 没走几步,便听见雪见不知对谁在喊:“快放了花楹!”景天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独目中年男子把花楹捉在手中,指着雪见道:“你再往前一步,老子便把它捏si!快些把令牌拿来!”雪见急道:“七叔,你……你拿了令牌,难道他们便服你么?”原来那人是雪见的七叔唐益。唐益道:“这不用你管!哼,本来老子和罗如烈商议已定,要他助我夺得掌门之位,只因你横生枝节,坏了我大事!”雪见大惊道:“原来……原来是你勾结霹雳堂,害si了爷爷!”唐益怒道:“少废话!这令牌你给是不给!?”又见景天走了上来,忙喝道:“停步!你个龟儿子少管闲事!” 雪见怒道:“哼!这令牌值好多钱么?你要便拿去,我才不稀罕!”说罢掏出令牌,扔给唐益。唐益接过看了看,便把花楹放了。花楹呜呜地叫了几声,躲到雪见怀中。忽然唐益面露凶光,甩手一招“漫天花雨”,掷出一大把读龙砂。景天惊呼一声:“啊哟不好!”奋力推开雪见,自己却被数十颗读龙砂打个正着。雪见大惊道:“景天!你怎么了?”跑上前时,只见景天已不省人事,面部四肢上无数细小伤口,全身笼罩在一片黑气之中。 第17章 唐益哈哈大笑道:“这读龙砂是我个人特制的,除了我别个都无法可解。哼,啥子唐家大小姐,不想他死便来跪着求我罢!”说罢便自行离去。 雪见一时手足无措,急道:“真笨!他刚才只是想把我们逼退,好脱身啊!我早该教你些江湖经验的……”见景天脸色已渐渐变了,心中已有计较:“不行,我要把读吸出来!”于是伏下身子,樱唇凑上伤口,一口一口将读血吸出,吐掉,接着再吸。但伤口实在太多,雪见只觉得景天手足渐渐没了暖气,急得哭了出来,无奈起身道:“没法子,我去求他……景天,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忽然花楹飞到雪见面前,嘤嘤直叫。雪见喜道:“你能救得了他么?”花楹点了点头,从口中吐出一颗米黄色的珠子。那珠子忽悠悠落到景天身上,放出柔光。只见景天身上伤口处黑血渐渐变成红色,面上黑气也不见了,不久便醒转过来,坐起身道:“怎么这么痛啊?” 雪见看景天面色恢复时便知有救,连忙转过身擦干眼泪。待景天醒转时,雪见早已恢复常态,道:“知道痛便好,小命捡回来啦!”景天见雪见眼角依稀有几道泪痕,奇道:“雪见,你刚才怎么了?”雪见忙道:“别问啦,刚才是花楹救你的,还不谢谢她!”景天忙对花楹道:“多谢多谢!”又见花楹口中含个珠子,心想这大概便是五读珠了,又道:“花楹,你是用这珠子救我的罢?真厉害哟,能不能给我看看?”花楹甚为得意,便点了点头。 景天刚一伸手,雪见便一掌拍掉道:“刚捡回一条小命,又起了财心!我告诉你,这五毒珠是花楹的,谁都别想拿走!”景天嘿嘿笑了几声,又道:“刚才那人拿了掌门令牌,不知去做什么了。”雪见道:“我们回演武堂看看罢。” 第十章雷州生变 二人与花楹回到演武堂,一进门便看见唐泰领着一群人将唐益围在中间,唐益半蹲在地喘息不止,看来已中了读,而唐泰等却安然无事。只听唐泰道:“唐益,你还是把令牌交出来罢!”唐益冷笑道:“做梦!”右手伸入怀中,不知按了什么机关,只听“砰”地一声响,一阵绿雾猛地扩散开来,把周围众人全笼罩其中。景天只听得“啊哟”之声不绝,待雾气散去,唐泰众人已倒在地上。唐泰断断续续道:“我分明已经闭气,啷个还是着了……”唐益哼了一声,道:“这是我个人秘制的读药,只要触到肌肤便会中地,半个时辰内便读发身王!”唐泰慌忙道:“益儿,有话好说,你何苦如此……”唐益冷笑道:“益儿?少来这套!要我交出掌门令牌却是休想!”唐泰道:“益儿,你我皆中剧读,我死了你亦活不得!快把解药给我,我亦替你解读……”唐益道:“我要做掌门!”唐泰道:“这却是为何?你明知即便有这令牌,大家也未必服你……”唐益怒道:“老子不管!同是生在唐门,只因是庶出,便处处低人一等,至今还是个养读兽的……如今我若不成,别个却也休想!” 忽然唐益看到景天站在一旁,吃了一惊道:“你……你小子啷个还活着?”又看了看花楹,顿时省悟道:“原来五读珠已炼成了!”唐泰等一听“五读珠”三字,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对雪见道:“雪侄女,快救老夫一救!”雪见冷冷道:“什么雪侄女,恶心si了!我又不是唐家人,为何要理会你们死活?”唐泰垂头道:“不错,老夫平日未好好待你,如今你若不救,老夫亦无话可说,只望你放其他人一条生路……”唐益冷笑道:“哼,事到如今还充啥子英雄好汉……雪侄女你莫信他们……那日在秘道中,我故意拖住霹雳堂的人,放你逃生……如今在唐家堡,只得我两个相依为命了……”雪见越听越怒,大声道:“全都是一般嘴脸!不是好人!不救!我绝对不救你们!” 长卿一直在演武堂内,于此间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忍不住劝道:“别派之事我本不该管,只是这些人罪不致死……”雪见怒道:“这些人没一个对我好,我干吗理会他们si活?”景天挠挠后脑,亦劝道:“还是救人要紧……”花楹亦飞到雪见面前,嘤嘤直叫个不停。雪见终于点头道:“你也想救他们啊?好罢,随你去,我不管了。”花楹喜滋滋飞到高处,吐出五读珠来。那五读珠浮在空中,光芒由柔和变得耀眼。须臾唐泰等人身上冒出灰绿色雾气来,渐渐上浮,尽被吸入五读珠中,只消片刻工夫,众人便已解了读,纷纷站起身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唐泰方开口道:“多谢雪侄女相救……” 唐益冷笑道:“都变个废人了,还谢啥子谢!”唐泰等人闻言俱是一愣,忙一运劲,方大惊失色。唐泰惊慌失措道:“我……我的功力啷个全没了?”唐益哈哈大笑道:“这五读珠是净化一切读质的至宝,自然是连你们的读功也净化了。尤其你的读功与内功已相辅相成,溶为一体,自是啥子都没得剩下。如今大家全是一介废人,看你还有没得资格瞧不起人,哈哈哈哈……” 景天摇头道:“怎会这样?太可惜了……”长卿叹了口气,道:“小天,这里也没什么霹雳堂的消息,不必久留。我们这便动身罢。”景天点点头,却发现雪见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只得与长卿分头去找。 不久景天远远看见雪见跑进一间房内,连忙跑过去,往屋内一看,只见屋内布置得古朴雅致,雪见坐在一张床上,自语道:“爷爷,对不起,我要走了。这个家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罗如烈武功太高,如今我不是他对手……可无论如何,我迟早要为您报仇!”忽然发觉景天站在身后,猛地回头道:“你来这干什么?”景天道:“喊你一道出发啊!”雪见又转过身去道:“你还缠着我干吗?我已经不是唐家大小姐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是!我……我也没什么好处可以给你!” 景天急道:“你……你怎的这样说话!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难道是为了什么好处?”雪见又转过来道:“那却是为什么?”景天呆了半晌,终于红着脸道:“因为……因为……因为我们是……是朋友嘛!为了朋友我景大侠两肋插刀,义不容辞!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雪见喜道:“真的?”随即又沉下脸道:“你答应别人的事也太多了罢!又要帮徐大哥找灵珠,又要帮我报仇,好忙碌哟!”景天挠挠后脑道:“这个……事有轻重缓急嘛!寻找灵珠关系天下苍生……再说我们还有大几十年好活,找齐灵珠后,你再有一百个仇人,我也一个个帮你收拾了!” 景天好说歹说终于哄得雪见开心,再找着长卿与龙葵,四人一道离开唐家堡,乘船往雷州去。 舟行月余,终于到了雷州。这一月间景天与雪见在船上勤奋练武,自是长进不少。雷州地处南方(注:就在现今广东一带),三面环海,气候温暖,居民口音与中原大不相同(广东话写不来,只好现在先交待一下,之后就写普通话了。有时真佩服金大侠,哪里的方言都写得像模像样)。城外立着个告示牌,上书“近日夜间妖物横行,天降雷公除妖,城中居民夜间严禁私自外出,违者严惩不贷”。四人大奇:有妖物出没倒也罢了,哪来的雷公除妖?问了问当地人,俱道此言非虚,宵禁实施已有五年,每夜间确有雷公降妖,因此城中居民全无怨言。雪见不信道:“雷公哪有这等清闲功夫,来管人间俗务?”一路人顿时不依道:“千真万确!我便亲眼见过一个两人高的妖怪被天雷打得形神俱灭!”四人一时找不出什么头绪,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入夜已久,景天有些水土不服,迟迟未能入睡,便起身走出房门,来到走廊,却发现龙葵独自站在走廊上。景天笑道:“小葵,还不睡,又在想心事么?”龙葵轻声道:“想起了从前的事。”景天道:“对啊,你还未对我详细说过从前的事呢,说来听听罢。”龙葵道:“嗯……那时,哥哥比小葵大五岁,已经参与**政事了……而且哥哥勤奋练武,剑术很厉害。哥哥说这是为了保家卫国。”景天得意道:“难怪我武功进境这么快,原来前世便是高手。后来呢?” 龙葵面色忽然暗淡下来,幽幽道:“后来,杨国便来攻打我们了……都城被包围,哥哥便打开先王传下的魔剑手卷,说炼成魔剑便可以无上魔力击败杨国大军。可是,因为没有处女之血,剑未炼成,都城便破了……小葵跳到铸剑炉中,想用自己的血帮哥哥炼成魔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之后,小葵便在剑里待了一千年……小葵真后悔,当初没帮上哥哥的忙,所以……小葵希望今后能永远和哥哥在一起,能帮哥哥些什么……” 景天心中感动,柔声道:“小葵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龙葵又道:“可是,哥哥你是人,小葵是鬼,紫萱姐说,人和鬼在一起时间长了不好……”景天笑道:“没关系啊,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什么影响么?”龙葵垂首道:“小葵好想变成人,有一个真正的身体,能感到哥哥的温暖……”景天微笑道:“这样也可以的。”龙葵俏脸微红,走近景天,娇躯靠了上来。一会儿,景天柔声道:“小葵,你感到了么?”龙葵微笑道:“感到了……好温暖!” 突然身后传来雪见声音:“你……你们……”两人一惊之下连忙分开,转身一看,只见雪见一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大声喝道:“看我干吗?快继续啊!”景天急道:“雪见,我们不是……”雪见不容分说,嗔道:“走开! 第18章 不要理我!哼……”说罢转身便跑。景天连忙追去,却被雪见回身一脚踢了一跌,待爬起时,雪见早去得远了,连花楹也追了出去,不见踪影。 此时长卿走出房门道:“怎么了?”景天道:“雪见……她……她看见我和小葵……在一起,便跑了……”长卿怒道:“那还不去追?外面很危险啊!” 三人跑出客栈,果见门外妖气弥漫,许多妖物一见到三人便围将过来。长卿喝道:“大胆妖孽,敢来送死!”手中长枪一抖,直刺向一只巨石人。这巨石人浑身好似岩石堆起一般,坚韧异常,枪尖竟未能刺入。长卿一惊,暗道:“这妖孽当真难缠!”连催内力,气劲源源注入枪尖,只听“喀卡”两声,巨石人被长枪穿胸而过。这些妖怪虽非妖力高强之辈,却也凶悍异常,三人着实费了好一番工夫,杀死十余只妖怪,其余的方被吓退。长卿皱眉道:“好一座雷州城,哪来这么多厉害妖孽?”景天大急道:“这些妖怪若三五只齐上雪见便对付不了,咱们快去找她啊!”长卿道:“不错,我们单独难以对抗群妖,如此便不分开了,一起找雪见罢。” 雷州虽非大城,但道路曲折,布局杂乱,找起人来好似大海捞针。三人找了两个时辰,没找着雪见,却见到花楹被一妖怪紧追不舍。那妖外形与花楹相似,遍体蓝色,背生六翅,前肢生出利爪。花楹左躲右闪,那妖死缠不放,却也不出手伤花楹。 景天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大喝一声:“大胆妖孽,还不放了花楹!”那妖不理,径自对花楹道:“原来你叫花楹啊!刚才问了半天也不肯说。我叫苍萤,今后做个朋友罢!”长卿喝道:“害人妖孽!竟如此猖狂!”苍萤道:“我是妖孽没错,可从不害人嗳,这雷州城如同我家后院,每天夜里都来逛逛,没事害什么人呢?岂非大煞风景!再说我更不会伤害花楹啦,我只是喜欢她,想套套近乎也不行么?”花楹红着脸摇头不止,躲到景天身后,又咿咿呀呀叫了几声。苍萤道:“笑话,人怎会是你朋友,还对你好?他们不过是想利用你罢了!快离开那些人,和我一道走罢!” 长卿大怒道:“大胆妖孽,休得胡言乱语!”苍萤冷笑道:“哼,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罢?”又见花楹仍是不动,急道:“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逃呢?难道要我打倒这三个家伙才放心?好罢,我试试看。不过那大个子很厉害,两个小孩也不是易与之辈,我可没什么把握喔!” 长卿怒不可遏,一枪“北斗七星”直刺过去,枪尖抖动,七点寒光闪烁不定,竟分不出虚实。苍萤“啊哟”一声,六翅一振,竟瞬间飞出一丈多远,长卿此招便已落空。景天惊道:“好快!”话音未落,竟见苍萤已飞至面前,利爪如电般袭向景天面门!景天急闪时,帽子却被打飞,头发披散下来,狼狈不堪。龙葵已变了黑发,见景天遇险,大骂道:“臭妖怪,去si罢!”水袖飞舞,诛仙斩上下翻飞,却碰不着苍萤一根汗毛。苍萤笑道:“女孩儿家怎地如此粗鲁?当心嫁不出去。”龙葵大怒,使出那“惊雷闪”,苍萤“哎呀”一声,左躲右闪,十数道落雷全数落空,口中兀自叫道:“好险,好险!小姑娘有两下子。”道罢唰地一声扑向龙葵,龙葵闪避不及,眼看便要被抓中,亏得长卿从侧面一枪刺来,苍萤急忙闪开,便无暇伤及龙葵。 三人挥舞兵器,往苍萤身上招呼,却连皮毛都伤不着半分。反倒苍萤每次出手都造成险情。忽然长卿跳出圈子,自怀中掏出张符纸,一甩手,那符纸便向苍萤飞去。苍萤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忽见到那符纸上微微散出白光,心知不妙,叫道:“啊哟,厉害,消受不起啊!”振翅避开。哪知那符纸被妖气吸引,竟跟着苍萤不放。苍萤着慌道:“哇呀,不要跟来!”只顾着躲那张符纸,却没防备景天一剑正面斩下。待发觉时,已是闪避不及,被割开一条两寸长的伤口,魔剑鬼力涌入苍萤体内,苍萤哪里抵挡得住,“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落下地来。 景天一剑得手,却停下来道:“它……si了么?”长卿道:“还未,快结果了它!”果然苍萤艰难抬头道:“花楹,你过来,我……我有话与你说……唉,我早说打不过的……”花楹飞到苍萤面前,只听苍萤小声说了些什么,景天听得不甚分明,只有只言片语:“……真的喜欢……离开那些人……”云云。末了花楹忽然飞到空中,口中吐出一阵蓝莹莹的雾气。苍萤吸了几口,伤口竟自行愈合,飞起来道:“你……救了我?”长卿急道:“花楹,你怎么给它治伤?”苍萤激动道:“我知道了,你也喜欢我,但又怕他们,所以不敢和我一起逃走,对不对?”花楹连连摇头,苍萤却自顾自道:“你放心,我回去后一定刻苦修炼,迟早把你从他们手中解放出来!”说罢不敢再留,一溜烟飞走了。长卿喝道:“妖孽休走!”长枪朝苍萤掷去,哪知苍萤飞得比长枪还快,瞬间便不见了。 景天挠挠后脑道:“徐大哥,我看它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样子,不如放了它罢?”长卿厉声道:“小天,你别被它的外表迷惑了!妖类一向与人为敌,见之即除,不可怀慈悲之心!”景天不解道:“那……花楹呢?她不是……”长卿摇头道:“花楹与那妖虽然外形相像,实质却不相同。花楹身上没有妖气,乃是仙兽。今后掌门若答应收你为徒,首先便会教你分辨六界众生之法。” 景天点了点头,又问花楹道:“你知道雪见去哪里了么?”花楹嘤嘤直叫,又如蜜蜂般在半空里飞来飞去,划了几个圆圈。景天完全不知所云,挠头道:“好复杂……没弄明白。”龙葵却道:“好像是说雪见被人救走了,现在很安全。”花楹大喜,连连点头。景天这才稍稍心安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长卿道:“小天,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客栈,明早再作理会罢。” 三人回到客栈,龙葵先回房去了。长卿问景天道:“你们到底怎么了?”景天道:“我……我和小葵一起说话,雪见看见了,便生气跑了。唉,没见过像她这么小心眼的……”长卿打断道:“你自己呢?小天,我便直说了罢,你自己喜欢她么?”景天面红道:“我……我喜欢她有什么用……谁知她喜不喜欢我啊!看她这样子,八成是讨厌了……”长卿摇头道:“她若讨厌你,为何如此在意?我不便多言,你自己好生想想罢。”说罢便进房去了。 景天挠头自语道:“唉,流年不利……还是找小葵说说话罢……”走到龙葵房门前,又想她或许已睡了,正欲离去,忽然听见房内有些声响,心中疑惑,便推门而入。 龙葵见景天进来,一惊道:“哥哥,你怎么……”景天瞧见床上放着个包袱,亦是一惊道:“小葵,你怎么收拾行李?你要走了么?”龙葵摇头道:“不……不是……我只是收拾一下……”景天走上前,急道:“还说不是……你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包袱里。咦,这是我给你的麻糖!你一口还未吃呢。”龙葵垂首道:“是唉……一个鬼带着包袱实在不成体统,会被笑话……可是……可是小葵实在舍不得这些哥哥给的东西……”景天大急道:“小葵,你为什么要走?我待你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么?”龙葵连忙摇头道:“不是唉……哥哥待小葵很好,可是小葵却总是帮不上哥哥,还把雪见姐姐气跑了。”景天安慰道:“那是雪见误会了,加上她自己小心眼儿……做哥哥的当然要好生照顾妹妹了,怎能让你离开?你不是也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么?”龙葵喜极,破涕为笑道:“哥哥,你真的愿意永远和小葵在一起么?”景天连连点头。 于是二人各自回房休息。第二日三人清早便起身,分头寻找雪见。景天找了两个时辰,热得汗如雨下,口干舌燥,便走入一家茶馆。正要叫小二上茶,忽然见到雪见与一少年公子坐在一张方桌前。景天大喜,忙跑过去道:“雪见,可找到你了……”谁知雪见竟背过身去,冷冷道:“小二,把这人赶走,我不认识他!”小二应了一声便要赶人,景天大急,推开小二道:“雪见!你怎这样?我们昨晚找了你一夜啊!”雪见转身道:“你找我?我有什么值得你找一整夜?”景天道:“千真万确……”雪见打断道:“我才不信!你还说要替我报仇哩!结果倒好,仇人在北边,你便跑南边来,好逍遥自在啊!”景天心道这不都说好了,怎么又提起来?无奈道:“可是,事有轻重缓急……”雪见大怒道:“是啊,景大侠心系天下苍生,小女子见命一条,自不敢劳您大驾!滚!越远越好!”说罢又转过身去。景天苦苦相求,雪见只是不理。 那少年公子道:“雪见姑娘既不愿再见阁下,那还是请回罢!”景天心中懊恼,又见许多茶客都向自己望来,面带讥色,窃窃私语。景天听不懂当地方言,自感没趣,只得无奈离去。 刚走出茶馆大门,那少年公子却又追出来道:“景兄,敬请留步一叙。”景天没好气转身道:“又怎么啦?”那公子道:“在下姓云,单名一个霆字。敢问景兄与雪见姑娘如何称呼?”景天挠挠后脑道:“我和雪见么?是……朋友……”云霆道:“朋友?雪见姑娘说你是她家中执事。”景天道:“那个……过去是,如今不是了。”云霆责备道:“既是朋友,昨夜为何把她赶出门外?若不是遇上我,雪见姑娘或已遭不测。”景天辩解道:“我怎会赶她出来? 第19章 是她自己生气跑了,我找了一夜……”云霆叹气道:“景兄也太不小心了。如此,告辞了。”说罢又走进茶馆。 景天垂头丧气回到客栈,长卿已先回来,问道:“找着雪见了么?”景天道:“找着了,可她还在生气,不肯回来。”这时黑发龙葵走了进来,酸溜溜道:“人家早跟别人风流快活去了,只有你这大傻瓜还在这儿犯相思病!”景天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却又忍不住问道:“小葵,好妹妹,快告诉我雪见去哪儿了?”龙葵没好气道:“哎哟哟,连‘好妹妹’都叫得出口,太肉麻了罢!”长卿不悦道:“你说便说,不说便出去!”龙葵心中也有些惧怕长卿,便道:“我看见那丫头和雷州刺史的公子走到刺史府去啦!”景天奇道:“那人竟是刺史的公子啊!”想到那云公子风流倜傥,举止儒雅,相比之下不由自惭形会,心生妒意道:“不行!我要去刺史府把雪见找回来!” 龙葵白了景天一眼道:“你可真够大胆,竟想跑到刺史府去强抢民女,当真不要命啦!”长卿亦道:“我听说这雷州刺史为官清廉,口碑甚佳,其子应该不是恶人。你如此冒昧,大是不妥。”景天急道:“那……那雪见怎么办?要不我们今夜悄悄进去探听一下如何?”长卿犹豫道:“夜里进去?恐怕不妥当。”景天道:“万一雪见只是赌气,难道我们便丢下她不管,或者那云公子乃是面善心恶……”如此这般说了一大通,好似雪见身陷龙潭虎穴一般。长卿权衡再三,终于点头。龙葵笑道:“嘿嘿,堂堂蜀山大侠,竟也要随我等去做这等勾当!”长卿大怒道:“行了!我们要休息,你便出去罢!” 龙葵一走,长卿便问景天道:“这一个她,平日里不战斗时也常出来么?”景天道:“嗯……有时会出来,说不定啦……”长卿皱眉道:“这一个似乎积累了太多戾气,时间一久,此消彼长,那一个或许会被她吃掉!”景天大惊道:“不会罢?她平时不也时常帮我们吗?”长卿道:“难说。总之,你自小心便是。” 第十一章魅影魔踪 当夜景天三人悄悄潜入刺史府,不多时便听到一间大屋内传出雪见声音。三人忙跑到屋外细听。只听那云霆道:“你当真不后悔,要与我成亲?”景天大惊失色,险些跳将起来,亏得长卿一手按住,才未被察觉。又听见雪见不耐道:“我说过多少遍了,只要你肯为我爷爷报仇,我便嫁给你!” 云霆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多问。不过你既要嫁给我,便须知我身世。我自小体质便不寻常,周身附带轻微雷电,虽不致伤人,却也使人畏惧,不敢接近。不仅外人,连家人也对我敬而远之。只有一个丫鬟,名叫雨舒,自小便服侍我,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是唯一不害怕我、远离我的人。我父母亦知我俩情意,却又碍于门户之别,不许我娶她为正妻。好在雨舒不介意作妾,我也答应她终生不再娶……谁知成亲当夜,我身上的雷电之力竟忽然失控,将她活活烧死了!……” 雪见“氨”地惊呼一声,忙道:“后来呢?”云霆缓缓道:“这是五年前的事了。后来我的灵力一到夜间便会失控,为免伤及更多人命,父亲便张贴告示,以‘夜间有雷公除妖’为辞实施宵禁。我便白天休息,夜间出外除妖。凑巧这数月来妖物无端增多,倒使我长夜间不再寂寞……” 雪见低声道:“那位……雨舒姑娘……很美么?”云霆道:“虽非倾城倾国,但自有一番清秀之美。这里有我亲手为她画的全身像,你看看罢。”雪见顺指一瞧墙上挂的“美人图”,果然清丽无比,别有一番碧玉之态在其中,相比之下,不禁自惭形愧。二人沉默片刻,云霆又道:“昨夜我发雷击向那妖怪时,真没看见你,万没想到你竟然毫发未伤……苍天令我遇见你这般不惧雷电的女子,实乃大幸。”雪见忽然开口道:“你要娶我,只不过因为我不惧雷电么?”云霆哑然,半晌方应声道:“你愿嫁给我,只为了替你爷爷报仇么?” 屋内又沉默下来,屋外景天却是心中暗喜,默念道:“好极!原来俱非真心实意,那我景大侠便希望大增矣!”正兴奋莫名时,忽听长卿低声道:“小心,有妖气!”景天一惊,却又听见刺史府内有人高声惨叫道:“救命呀,有妖怪!”屋内雪见惊呼一声道:“呀,你今夜没出去除妖,不会有事罢?”云霆道:“我这便去。”雪见道:“我同你一道去!” 二人刚出房门,只见阴风阵阵,飞沙走石,昏雾朦胧,浓云靉曃,数不尽的妖魔一并冲入刺史府,唬得府内众人魂飞魄散,哭爹喊娘。饶是云霆除妖无数,亦未见过这般大阵仗,心中惧怕时,却见一只人面蛇手执长柄镰刀杀将过来。雪见怒喝一声,纵身扑上,双刺直指人面蛇面门。人面蛇连忙横刀欲挡,雪见却已跳开。云霆也缓过神来,抬手发雷,人面蛇抵挡不住,活生生被劈作两段。群妖闻到血腥味,越发狂暴起来,竟一并扑向云霆与雪见! 景天原本躲在一旁,此时哪里按奈得住,大喝一声:“不可伤了雪见!”猛地跃将出来,一剑便劈si一只熊怪。长卿、龙葵亦跃进圈子,一道抵御群妖。斗不多时,一个白面长须的中年男子领着一群老弱妇孺跌跌撞撞跑过来,大呼:“霆儿救我!”原来此人便是雷州刺史云垂野。云霆道:“爹爹莫怕,到孩儿身后来!” 五人合力自当非同小可,群妖如同飞蛾扑火,一触即死,但不知为何竟沙之不退,没头没脑地冲沙上来,一拨又一拨。五人连战了四个时辰,直至天明群妖方才散去。 妖物既退,云垂野惊魂稍定,向景天等拱手道:“多谢各位仗义相救,敝处上下方免遭劫难,云某感激不尽,只是不知各位深夜莅临,有何见教?”云霆道:“爹爹,这几位都是孩儿好友,不必多疑,我扶您回去休息罢。”说罢便扶着云垂野走了。 景天望了望雪见,正欲开口,雪见却背过身去,冷冷道:“你还缠着我干什么?”景天结结巴巴道:“来……来救你……一齐走嗳……”雪见没好气道:“我为何要和你走?你是我什么人?”长卿不耐道:“雪见,别闹了,我们走罢!”龙葵亦温言劝道:“雪见姐姐,你误会了,我只是和哥哥说说话……”景天忙道:“对呀!小葵是我妹妹,妹妹向哥哥撒娇打什么紧?”雪见双颊绯红,却仍不肯松口,道:“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关我甚事?” 此时云霆走来,对景天道:“诸位夜闯刺史府,我爹爹答应不予追究,还是请回罢。”景天不知如何应答,转向雪见道:“雪见,你当真要留在这儿么?”雪见只是不答。长卿道:“云公子,斗胆问一句,你能随手发雷,可曾随高人习得五灵法术?”云霆道:“不曾学。”长卿又问:“那你身上可有什么宝物?”云霆摇头道:“我父亲不信鬼神,从未令我佩戴宝物。”长卿道:“依我看来,这宝物定是在你体内,而且八成便是雷灵珠。我作法替你将其吸出,免去你法力失控之苦,不知意下如何?”云霆大喜道:“真的么?” 雪见拍手笑道:“那是自然!这位徐大哥可是蜀山首徒,法力高强,言出必践,没有他便谁都帮不了你啦!今后你便可以找到你喜欢的女子了!”云霆忽又摇头道:“不可。倘若数月之前我定会答应,可近来妖物猖狂,今夜若无你等相助,雷州城必不能保。今后我若失去灵力,雷州城岂非妖孽横行,民不聊生?”长卿摇头道:“不然。我观此间妖孽皆为雷灵珠而来,若仍留在你体内,必然后患无穷。如今蜀山锁妖塔不稳,急需五灵珠将其重新封印,还望云公子相助。我会通知蜀山同门来此助你守护,必教雷州城安然无恙!” 云霆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道:“好!那你便作法罢!”于是长卿布下法阵,念动真言,不久云霆周身溢出阵阵紫气,渐渐汇聚至长卿掌心,很快便凝成一颗大珠子,莹光流动,果然便是雷灵珠。景天喜道:“好极!这样便有两颗灵珠了!” 忽然身后一人冷冷道:“那么想要这东西么?”景天转身一看,竟是重楼,于是嘿嘿一笑道:“你怎么又来了,每次都不打个招呼……”重楼打断道:“这东西你也有一个。”景天大奇道:“我也有?不是罢……”屈指一算道:“我的收藏品共三百八十八件,打碎了个白釉瓷花瓶,还有三百八十七件,却没这个珠子。”重楼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想要便跟我来!”说罢右手一挥,地上便出现一个法阵。景天道:“去哪里啊?”重楼道:“天界。”景天大吃一惊道:“天界?那里不是神仙才能去的么?”重楼冷笑道:“你怕了么?”景天心想哪能在此丢脸,腰杆一挺道:“我怎会怕?”重楼道:“你想来时便来,我没空等你。”正欲离去,忽然长卿道:“阁下如此相助,意欲何为?”重楼冷冷道:“不关你事!”长卿道:“若日后找齐灵珠,封印宝塔,拯救苍生,蜀山上下必感阁下大恩!”重楼冷笑道:“人间之事在本座眼中有如蝼蚁纷争,何足挂齿!”说罢便呼地一声消失不见。 长卿转身对景天道:“小天,我们去罢。”景天挠挠后脑,转向雪见道:“雪见,你和我们一道去么?”雪见没好气道:“小女子现在孤身一人,怎敢违抗你景大侠?”见景天仍然一副懵懂模样,不由双颊飞红,踢了他一脚道:“就是可以啦! 第20章 笨!”景天大喜。 于是四人辞别云霆,走进法阵,只见一阵金光闪亮,令人难以睁眼。少顷金光散去,四人便身处另一个所在。此处是个宽阔平台,前端有条狭长小道,远处岔道无数。平台四周是无尽虚空,无立足之地,唯有点点鬼火,光芒诡异,阴森可怖。四人正惊讶间,忽见重楼现身于前,冷冷道:“要考虑那么久吗?”景天忙问道:“这地方哪里像天界啊!你到底把我们弄到什么地方来了?”重楼道:“此乃神魔之井,是连接神魔两界的唯一通道,本来只有神魔可入,不过如你等有些修为的凡人也勉强可以。”景天道:“那小葵怎么办?她是鬼啊!”重楼道:“这却容易,只须把她暂时变成凡人。”说罢右手一挥,口中不知念了些什么。龙葵忽然又惊又喜道:“啊!我有身体了!好温暖……”忙对重楼道:“我可以一直拥有这身体吗?”重楼摇头。龙葵急道:“那……怎样才能一直有身体呢?求求你告诉我……”重楼不耐道:“本座不喜多管闲事!”景天亦道:“你帮帮小葵嘛,她一直很想要个身体啊!”重楼不理,自怀中掏出一物扔给景天。景天接过一看,却是块金牌,上书一个“天”字。景天好奇道:“这是什么宝贝?难道你也知我好集天下宝物?”重楼道:“这是天界令牌。若无此物,寸步难行。” 景天爱财如命,寻思待找齐灵珠后这令牌便成无价之宝,着实光宗耀祖。心中真个是感激涕零,乐呵呵道:“你帮我这么大忙,真不知该如何感谢!”重楼却不知他心中念头,冷笑道:“我没兴趣帮你。这神魔之井下乃无间地狱,你若不慎掉了下去,可别指望我救。”景天笑道:“没事!反正每到危急之时你便会现身……”重楼大怒道:“终日指望别人相救,你何日方能强大起来!”景天被吓了一跳,不知重楼为何大发雷霆。重楼冷哼一声道:“你好自为之!”说罢便忽地消失不见。景天正惊疑间,却无端一阵头晕,只觉四周物事都模糊了起来。 恍惚间景天只觉身处一个巨大宝库中,四周金灿灿地,尽是些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不禁欣喜若狂道:“哇呀呀!发财了!发财了!”正手舞足蹈时,忽然撞到一物,转身看时,竟是一尊一人多高的青玉观音!景天顿时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口中馋涎欲滴,结结巴巴道:“这……这般大一个……青玉观音……发了……发了……”猛扑过去要抱,谁知那观音却轻轻闪开。景天跌了一跤,仍不觉有异,两眼放光,又要扑去。不料半空忽然落下一道惊雷,打得他又是一跌,这才慌了神道:“啊呀!对菩萨不敬,遭了天谴!”连忙跪下磕头道:“菩萨饶命!菩萨饶命!小子再也不敢了……” 正磕头如捣蒜时,却听得咯咯咯一阵娇笑道:“天哥,莫行大礼,是我呀!”景天抬头一看,竟是黑发龙葵站在面前。再往四周望去,却发觉仍然身处那神魔之井中,什么金银珠宝全都不见了。景天站起身来,兀自迷迷糊糊道:“刚才还见到一大堆财宝,还有个青玉观音,怎地一下子全没了……”龙葵笑道:“大财迷!做梦都想着发财!”景天心有不甘道:“刚才我还抱了那青玉观音……”龙葵吐吐舌头,故意板着脸道:“哪儿有什么观音,你抱的是我啊,好不羞人!”景天大窘道:“我没有!我没有……”龙葵乐不可支,笑道:“嘻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天哥真个可爱!” 景天心想这样是越抹越黑,只得正色道:“徐大哥和雪见呢?”龙葵却道:“我怎晓得,方才迷迷糊糊地,一清醒来便瞧见你在这儿发白日梦,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二人只得一同寻找。此处虽名为神魔之井,却见不着半个神仙,唯有大批魔怪横行。这些魔怪道行亦不甚高,极少敢来招惹景天二人;即使有些上前挑衅,也被二人轻松打发走了。 不觉一个时辰过去,景天看到前方路**站着个红衣少女,正是雪见。景天叫了声:“雪见!”兴冲冲跑上前去,却见她迷迷茫茫站在那里,神色凄苦,面颊上泪痕未干,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抛下我?”景天急道:“没有啊!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雪见恍若未闻,边哭边怒骂道:“你走便走了,为何还回来取笑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道罢一拳朝景天打将上来。景天闪避不及,胸口上正着,被打了个四脚朝天。黑发龙葵道:“没法子,先弄醒她再说。”水袖扬起,一道落雷正中雪见。雪见“哎哟”一声,似清醒了一些,却仍有些迷糊,呆呆道:“你们……不是抛下我走了么,怎又回来了?”景天连忙爬起道:“别怕,是幻觉呢!”雪见摇了摇头,这才清醒过来。 景天转向龙葵道:“刚才你也是如此叫醒我的么?好狠啊!”龙葵笑道:“似你这般财迷心窍,若无天打雷劈,还不知怎生才得清醒!”雪见左顾右盼,忽然叫道:“花楹!花楹呢?”只听“嘤”地一声,花楹飞到雪见面前,叫个不停。雪见喜道:“花楹,你刚才跑到哪儿去了?”花楹皱起眉头,满脸委屈地呜呜叫了一阵。景天正云里雾里,雪见解释道:“她说我方才要打她,所以躲到一边去了。”景天笑道:“可不是,你刚才连我也打了呢!” 雪见嗔道:“像你这呆瓜,被打了也活该!”忽然睁大眼道:“呀!你受伤了!”景天故作大度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区区小伤,何足挂齿!”雪见急道:“你胸口有血!”景天一愣,觉得似有什么东西把胸口割破了。忽然醒悟,大惊道:“啊呀!我的汉龙纹青玉佩被打碎了!”不觉悲从心来,痛哭流涕道:“青玉观音没捞着,还赔了个玉佩,教我如何是好?了无生趣唉……”方才的大度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雪见原本还心怀内疚,见景天捶胸顿足,没完没了,心生不耐道:“行啦!我赔你还不成么?”景天兀自伤心道:“这汉龙纹青玉佩可是我替冯木匠白干了半年活儿才换来的……冯木匠不识货,才让我轻易得手……如今却碎了……”雪见怒道:“便是无价之宝也赔你!我唐女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快给我擦擦眼泪,别处哭去!” 景天无奈,只得作罢,三人复又上路。走了半个时辰,雪见忽然抬手指着前方道:“那不是徐大哥么?”景天定睛一看,只见远处有一座高台上站着一人,正是长卿。跑上前看时,却见长卿垂首而立,悲声自语道:“紫萱,我对不起你!倘若可以,我宁愿身si千次万次,也不愿伤你分毫……可是,为了天下苍生,我唯有如此……”三人正奇怪间,忽然重楼如鬼魅般现身,冷冷道:“假惺惺,伪君子!”长卿大怒道:“你是何人,出言不逊!”重楼亦怒道:“六界之中,唯人有情,可以相爱相敬,但你却不知珍惜,还自命不凡,满口仁义道德!”长卿反驳道:“蜀山弟子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岂可因一己之私,使妖孽横行,生灵涂炭?”重楼大怒道:“一派胡言!你若真心爱她,她既死了,你怎可独活?”长卿呆了半晌,喃喃道:“紫萱si了,我怎可独活?紫萱死了,我怎可独活……”重楼愤然道:“你这种人,不配做人!” 龙葵再不多言,又一记雷咒将长卿惊醒。长卿抬首一望,只见重楼站在面前,一脸鄙夷之色。正欲相询,重楼却一扬手,喝声:“魔骨,去!”只见一道绿光闪过,一个庞然大物矗立于前,重楼本人却消失不见。 这巨物有两人多高,全身几乎没有皮肉,只有两颗硕大眼珠,好似两盏灯笼闪亮,股后生条长鞭似的尾巴,遍身血淋淋地,好不骇人。那魔骨见着四人,不由分说冲上前来,扬起巨爪便要打长卿。长卿怒道:“好妖孽,敢来受死!”长枪递出,一招“乘风破浪”竟后发先至。那魔骨急闪时,长卿却变招为“横扫千军”!这原是单鞭招式,刚猛异常,若用长枪使出,则易折断枪杆。但长卿内功深湛,劲力贯注其中,使枪杆坚如钢铁。魔骨猝不及防,一根肋骨被打得粉碎,怪叫一声,向后跃开三丈有余。 景天喝道:“泼魔休走!”提剑奔上前去,一招“斧劈华山”,魔剑猛力下斩。魔骨虽躯体庞大,却极其敏捷,侧身避开。龙葵心中暗喜道:“你躲过天哥的剑,却送到我刀刃上来!”喝声“着”,诛仙斩直奔魔骨脖颈而去。只听咣地一声响,魔骨竟安然无恙。雪见赶上再一刺,叮当有声,亦不能刺入半分,反震得手疼。原来这魔骨被重楼下了硬化术,全身坚如磐石,寻常兵刃自伤之不得。唯景天魔剑锋利,长卿内力高强,方使其忌惮。龙葵见兵刃无用,便飘然退后,念起咒语,发出一记“雷动九天”。只听一声巨响,万道雷光尽皆落在魔骨身上。 景天只觉强光刺目,不敢睁眼,又听噼啪之声不绝,心想这魔骨大概已粉身碎骨。忽然听见风声甚急,睁眼看时,只见魔骨巨爪如电,直抓向龙葵!景天急叫道:“小心!”,一剑“龙上云霄”直刺魔骨面门。魔骨只得放过龙葵,向后跃开。景天定睛细看,那魔骨除焦黑少许外竟无甚损伤,不由摇头道:“世间哪来这般难啃骨头!” 僵持不下之际,雪见寻着个破绽,自魔骨身后跃到它肩上,骂道:“不信你连这对招子也刀枪不入!”道罢举起双刺,猛地刺入它眼眶中。魔骨大叫一声,双爪直爪雪见。雪见早已跳开,景天冲上前手起剑落,那魔骨双目已盲,避无可避,立时被劈作两半。 魔骨已死,长卿却仍心神不定,问景天道:“你们方才也有过什么幻觉么?” 第21章 景天道:“有啊,是小葵把我们弄醒的。”长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景天好奇道:“徐大哥,你方才梦见了什么?”长卿道:“我见到封印锁妖塔的情形,紫萱为护塔牺牲了……”龙葵此时仍是黑发,故作惊诧道:“嘿嘿,他看上你老婆了,要小心哦!”景天忙喝道:“小葵,切莫乱说!”心中却也暗自好笑道:“不曾想那家伙不可一世,竟也打紫萱姐的主意……”长卿却不置可否道:“如今还是先寻路出去罢。”雪见指着一旁道:“这不是一个法阵么?”原来重楼离去时便已留下法阵,四人忙于对付魔骨,竟未发现。 十二夕瑶问情 四人进了法阵,瞬间便到了另一处天地。只见此地云雾萦绕,地面竟由纯白玉石铺成。正前方远处有两扇朱红色大门,高五丈有余,金碧辉煌,气象森严。景天赞叹道:“这般大两扇门哟!果真是天界气派,却不知天神们是否都身材长大,要用这般大门方得进出。” 到了门前,只见一个天兵立在那里,手执长枪,面无表情,也不甚高大。见景天四人走来,长枪一横道:“天界重地,闲人速归!”景天掏出重楼给的那块令牌道:“用这个可以进去罢?”天兵扫了令牌一眼,收回长枪道:“无误,通过!”景天行了个礼,便走进门去。雪见正欲跟进,那天兵却又横枪拦住道:“令牌!”雪见怒道:“不是给你看了么?”天兵也不恼,依旧面无表情道:“出示令牌,无则速归!”雪见拿他没法,便对景天道:“快,把令牌扔给我!”景天一呆道:“这样也可以啊?”雪见不耐道:“不试试怎知道!”景天便依言将令牌扔给雪见,雪见接过,递到天兵面前道:“喂,看清楚了!”那天兵果真收枪道:“无误,通过!”如此这般龙葵与长卿也入了天门。 一入天门,长卿便吩咐道:“我们如今便分头打探消息,过一个时辰到此处会合。休要贪恋美景,误了正事!”道罢四人便分头而去。 景天初登上界,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那时好象还没这比喻,汗……)。只见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十数根参天大柱,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几座长桥,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亭台楼阁脊吞金吻兽,碧沉沉,琉璃造就;明晃晃,宝玉妆成。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名花千年不谢,瑞草万年常青(本段描写严重盗版西游记里孙猴子初上天宫的描写,不知道吴老爷子——会不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找我算帐……不过他该不会和我这无名鼠辈计较吧)…… 正看得眼花缭乱之际,忽听一人道:“你是第一次来天界罢?”景天急回头时,却见一个如意仙童正和龙葵说话。龙葵道:“是啊,你怎么知道?”仙童笑道:“我看你那拘束的模样便晓得啦!对了,姐姐你头一次来,有没有觉得胸闷气短啊?”龙葵道:“有一点儿。你却怎生知晓?”仙童得意道:“此地天高气稀,若不习惯,便会真气不足。我过去也是这样,后来夕瑶姐姐给我喝了她酿的‘天仙玉露’,便没事了。如今我向她要了方子,要不要教你?”龙葵喜道:“好啊,太谢谢你啦!”景天寻思这“天仙玉露”是神界之物,没准喝了便长生不老,便兴冲冲跑上前道:“我也要喝!” 龙葵见是景天,叫了声“哥哥”便走了过来。那仙童心生妒意,没好气对景天道:“你却是谁,想喝我便给你不成?”景天道:“我是你姐姐的哥哥,自然便是你哥哥了。还不拿些好东西给你哥哥尝尝?网”仙童皱眉道:“错!错!错!你们长得不象!何况你身上浊气好重,不似修仙之人!”景天面红道:“那个……我只是道行较浅些罢了。”仙童哼了一声道:“你说话真俗!去罢!我可不屑与你为伍!”景天心道我更是横竖看你不顺眼哩!便对龙葵道:“小葵,我们走罢!”龙葵“嗯”了一声,那仙童大急道:“姐姐别走,再陪我说说话罢!” 龙葵微笑道:“好啊!”便转身对景天道:“哥哥,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儿好吗?”景天无奈道:“好罢。我且别处走走。”那仙童大喜过望,面露得色。景天懒得理他,径自走了。 这天界内既有神官天将,亦有下界仙人,皆眼高于顶,盛气凌人。景天以灵珠之事相询,全无人搭理,白赔了许多笑脸。正垂头丧气时,却看到雪见正站在栏杆边,手执峨嵋刺在那里乱划。于是上前道:“雪见,你在干吗呢?”雪见头也不回道:“不关你事。”景天嘿嘿笑道:“该不会是在上头刻‘唐雪见到此一游’罢?”雪见回头一跺足,道:“才不似你那般无聊哩!我问你,你那个青龙玉佩……”景天纠正道:“不是青龙玉佩,是汉龙纹青玉佩!”雪见不耐烦道:“我才没你那记性!我只问你那破玉佩和这里的石头哪个值钱?”景天道:“那还用说!天界的东西随便什么拿到人间都是无价之宝,我那玉佩怎能和这相比?”雪见拍手笑道:“那好啊,待我切一块石头下来赔你,你便开心了罢?” 景天喜道:“真的?雪见,你要拿这石头赔我的玉佩?”雪见道:“那是自然。我唐女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要赔你的,当然要做到!”景天道:“这可是天界哟,你损坏了这些石头,不怕被神仙发现了?再说这些石头应该很硬罢?”雪见道:“石头倒不硬,只是会自己复原,我手都磨出水泡了,还没弄下一块来……”忽然看了看栏杆上,惊道:“哎呀,光顾着和你说话,刚才划出的几道划痕又都复原啦!”景天忙赔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你有这份心,我已很高兴了别再白费工夫啦!”雪见转嗔为喜道:“真的不用赔了么?”景天连连点头。雪见道:“这可是你说的哟,那咱们两不相欠啦!”说罢便跑开了。景天正欲追去忽然又想:“我为何不自己弄一块下来?”于是拔出魔剑,在栏杆上一阵乱划。鼓捣了半晌,却似吴刚伐桂树,只得放弃。 一个时辰将到之时,却有个天将自景天身边走过,忽然瞪大眼道:“呀,你不是被罚下界了么?怎地还没走啊?”景天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怎生回答。那天将又道:“唉,飞蓬兄此番下界,少吉多凶,今后好生保重啊!”正转身欲走,忽又皱眉道:“不对,你身上浊气好重,不是他!是了,你是他的转世!嘿嘿,是去神树看夕瑶罢?我听说他好似犯了什么天规,你快去看看罢,我只当没看见,哈哈!”说罢那天将便走远了。景天听得一头雾水,忽又想起:“方才那仙童也说过什么夕瑶,不如问问她去。”忙追上那天将道:“敢问兄台,如何才去得神树?”那天将手指着一条长廊道:“从这儿一直走便是。” 时辰已到,景天、龙葵、长卿三人俱来到天门前,却没看见雪见。长卿不悦道:“这却怎么回事?小天,你去找找罢。” 景天找了片刻,却见雪见站在一个亭子下出神。于是走上前去道:“雪见,你怎么在这里,大家都在等你啊!”雪见转过身来,幽幽道:“我们……还是回去罢……”景天一惊,忙道:“怎么了?”雪见吞吞吐吐道:“我……我总觉得再往前走,便会有些令我害怕的东西出现……我不知是什么,但却很害怕……”景天笑道:“唐女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怎地这回却畏缩不前?”雪见摇头道:“这里是天界啊!我们再强,终归是人,怎能和神相抗?这样罢……我们这便回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不管什么灵珠之事,也不去报仇了……就与世无争地活下去,好么?”景天心想都已答应徐大哥相助寻找灵珠了,怎能变卦?只得哄雪见道:“但我方才回到天门外看了,那地方回不去啦!”雪见惊道:“回不去?那怎生是好?”景天道:“那便往前闯啊!放心,我景大侠罩着你,区区几个毛神何足道哉!” 总算把雪见劝到天门之前。四人相互一问,都没探到什么消息。景天便把那天将所言道了一遍,长卿便定了主意到神树去寻那夕瑶。 沿着长廊走了许久,远远看见一棵巨树,树根延伸至百步之外,树干粗的好似一堵高墙。再抬头看时,神树高得望不到顶,枝繁叶茂,每片叶子方圆数丈,令人叹为观止。 四人运起轻功,向上攀缘,沿途看不见任何人影。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树顶。景天四处一望,只见一个女子站在枝端,面上蒙着轻纱,绝美的脸庞若隐若现。景天看得呆了,忽然那女子朱唇轻启,幽幽道:“你果然来了……”景天问道:“你可是夕瑶?”那女子道:“是唉,难道……你还记得我?”景天摇头道:“我是听其他人说的。我从未见过你。”夕瑶叹了口气道:“你果然都不记得了。”景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这么说你见过我?”夕瑶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除你之外,我一辈子也未见过几人……” “我一直在守护这棵神树,也不记得守了多久,或许是几万年,或许更久。这漫长岁月中,我几乎觉得我要和神树合为一体,我即是树,树即是我。幸好,还有一人常常到我这儿来……” 夕瑶停了片刻,哀怨地看了景天一眼,又道:“那时你名叫飞蓬,是看守神界天门的天将。我原先也没见过你,只听说他在天界中武艺最为高强,十万天兵没一个是他敌手。他终日镇守天门,平日里难得离开。可是有一天,他浑身是伤地来到我这里,要我为他疗伤。 第22章 他说他遇到一个魔尊重楼,是个强劲的对手,他身上的伤全是与那个魔尊交手留下的……” “我曾听说他平日总是冷冰冰地,极少与人说话,可那天他分明十分兴奋,滔滔不绝地叙述着战斗过程。此后他每次同那人交手后,都会来我这里疗伤,每次都会对我说他们交战的经过。等治好了伤,他便又回到天门去。他说的那些武功招式,我都听不懂,可我全都记在心中,每当他走后,我都要默默地念上许多遍……” 景天听得呆了,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说什么才好。夕瑶又道:“觉得我很痴么?可是,多少年来,我独自守护这棵神树,几乎没有人来看我,几年也不会开口说一句话。他也一样,终日守着天门,还好有个对手,才不致孤独寂寞……” “这样过了好长时间,有天我忽然发觉他有好多天没到这儿来了。不知为何,我心中空空落落的,我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我大胆走下神树,到天宫附近偷听天官们谈话,才知道他擅离天门,与魔尊私斗,魔族乘机大举来犯,险些攻进天门。此事触怒了天帝,派遣神将缉拿。当时他与魔尊激斗正酣,见到奉旨捉拿他的天将后心神微分,输了一式,佩剑被打落,掉下云端……” “后来他被押回天庭,天帝将他贬下人间……人世间已过千年,可天界中仅有短短七天。可这七天对我来说竟似比过往岁月加起来还要漫长。直到今日,你终于上天界来,虽然你的样子与他不同,可我却不会认错……” 景天心中感叹不已,忽又想起灵珠之事。正欲相询,又觉不妥,怕会令这神仙姐姐伤心。夕瑶却似看穿了他心思,自袖中取出一粒绿色珠子道:“这个是你……是他过去送给我的风灵珠,我知道你现在用得着它,便物归原主罢。” 景天接过风灵珠,夕瑶又道:“天界非你等久留之地,我这便作法送你们离去罢。”长卿忽然想起一事,惊道:“你方才说天上七日,人间千年,我们在天界逗留已久,岂不误了大事?”夕瑶道:“不用担心,我自有法术送你们回去,时间、地点均无半分差池。”长卿这才放下心来。 夕瑶正欲作法,雪见却吞吞吐吐道:“等……等一下,让我……让我看看你的脸……”夕瑶犹豫片刻,轻声道:“还是不用看了罢,省得徒增烦恼。”雪见却忽然坚定起来道:“不,我一定……一定要看!”夕瑶叹了口气道:”我的脸,就是你的脸……”说罢轻抬纤手,揭去了面纱。景天定睛细看,那绝世容颜,分明和雪见一模一样,只是眉目之间少了些娇纵之气,多了一抹淡淡的愁思。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雪见一脸难以置信之色,喃喃道:“这……这却是为何……为何我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夕瑶双目凝望着那参天神木,幽幽道:“这神树每三千年结一棵圣果,我一生之中,已不知摘了多少次,献给王母娘娘。今日正是结果之期,清晨我来此采摘之时,竟看到神树破天荒结出了并蒂双果。我想,他在下界孤身一人,定是如我一般寂寞,便私藏了一颗圣果,以果为心,枝叶为体,造出一个女子,送至凡间,希望能陪着他……”雪见颤声道:“你……你是说我……?”夕瑶点头。雪见不住摇头,低声道:“如此说来,我……我不是人,我……”夕瑶轻叹道:“这又何妨?至少,你能与他在一起,相依相伴,不是很好么?”雪见不住摇头,可舌头竟似不听使唤,总说不出话来。夕瑶又道:“我私藏圣果,绝难瞒过王母,很快便会有天将来捉拿,你们还是回去罢!” 正在此时,忽有两个天将带着大队天兵上到树顶,喝道:“神女夕瑶,私藏圣果,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快快束手就擒!”夕瑶一惊,忙对景天道:“赶快闭眼,我将你们送走!” 景天看着夕瑶同雪见一模一样的面容,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要保护她的念头,一时热血上涌,断然道:“我怎能任由他们将你擒去!”一纵身挡在两个天将面前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凭什么抓这位姐姐?”一将道:“我二人乃天帝御前哼哈二将,郑伦、陈奇是也!这女子私藏圣果,乃是大罪,王母娘娘震怒,着我二人捉拿,你却是什么东西,敢在此吵闹!”景天笑道:“什么哼哼哈哈,难道是两个病夫,终日叫唤不止么?”二将大怒,哼将郑伦扬起手中降魔杵道:“好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吃我一杵!” 郑伦将杵当头击下,景天不敢硬接,以蜀山“四象步法”避过,拔出魔剑,一招“黄河远上”劈胸直刺。郑伦横杵一挡,景天剑尖略一上扬,竟直奔郑伦咽喉。郑伦大惊,急忙一个“铁板桥”,眼看着魔剑擦着鼻尖划过,惊出一身冷汗。陈奇见郑伦遇险,忙大喝一声:“孩儿们齐上,把这帮反贼拿下!”众天兵一拥而上,陈奇却寻思:“这帮人看上去都不是易与之辈,只有那红衣女子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不如先擒住她罢!”于是手提三尖两刃大刀,直奔雪见而去。 景天逼退郑伦,往四周一望,只见长卿与龙葵已与众天兵斗在一处,雪见却神思不属,对奔过来的陈奇似未看见一般,眼见陈奇三尖刀已劈了下去,景天大急,喊道:“当心!”一剑刺向陈奇脑后。陈奇只得回身格挡,雪见这才清醒过来,拔出双刺,一招“金蛇狂舞”,双刺连环攻向陈奇,口中骂道:“好贼子,竟敢偷袭你姑奶奶!”陈奇手忙脚乱挡下此招,心道:“我哪里偷袭了,分明是正面奔你去的。”正忙于挡架,忽听脑后风声甚急,原来是景天趁机一剑刺来。陈奇大惊道:“我命休矣!”亏得郑伦大喝一声:“休伤我兄弟!”扬杵一招“夜叉探海”,杵尖直捣景天后心。 景天立时放过陈奇,回身一让,魔剑贴着杵身直削上去,眼看便要削断郑伦手指。郑伦急忙运劲一震,弹开魔剑,却被景天抢近身来,左手一掌“举火燎天”拍向郑伦面门。郑伦暗叫不妙,急缩头时,只听哐当一声,头盔飞到半空,脚底一个踉跄,仰面便倒。景天也不追击,收剑道:“你快走罢,只要放过这位姐姐便成。”郑伦爬将起来,急急忙忙戴好头盔,怒道:“笑话!我堂堂天界大将,怎会败于你这下界凡夫?”双手握杵,又杀了过来。 陈奇与雪见相持,不过十数招便倍感吃力。原来三尖刀是长兵器,若论马上作战自是“一寸长,一寸强”,可如今徒步作战,反不如雪见两根峨嵋刺轻巧灵动,自然处处受制。再斗数招,陈奇挥刀重重一劈,不料雪见一招“轻风拂柳”,轻轻一拨,那一刀重劈的力道竟被尽数卸去,消于无形,再跟上一招“淡月失梅”,双掌一错,峨嵋刺竟不知藏到何处,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刺向陈奇左眼。陈奇心中奇怪,抬手欲挡,不料雪见手腕一翻,峨嵋刺赫然在握!只听“噗嗤”一声,已刺穿陈奇掌心!陈奇大叫一声,向后跃开二丈远近,骂道:“好贼子!”再四下一望,只见众天兵围住长卿、龙葵二人,却久久不能取胜,郑伦与景天交手亦处于下风,自己更斗不过眼前这个女子。于是沉着脸对雪见道:“你可看仔细了,本将军要使出真功夫了!”雪见冷哼一声,凝神以待。只见陈奇张口“哈”地一声,喷出一阵黄烟。雪见一惊,暗道:“难道是放读?”忙掩住口鼻。陈奇得意道:“哼哼,你闭气亦是无用!”谁知雪见暗一运气,竟毫无异状,怒道:“你消遣我么?”陈奇大惊道:“你……你竟未昏倒?”雪见道:“我好端端地,不痛不痒,说昏便昏么?” 郑伦亦察觉异状,以杵架住魔剑道:“陈兄,怎么了?”陈奇道:“不妙,我法术不灵!”郑伦忙抢攻一招逼退景天,乘机跳出圈子道:“有这等事?我来试试!”便对着雪见“哼”地一声,鼻中喷出两道白雾,喝声“倒”,不料雪见依旧毫无反应。二人还不死心,在那里哼哼哈哈个不停。景天见状笑道:“这两个病夫莫不是病发了,却不知疼乎?痒乎?”二将勃然大怒道:“不得羞辱本将!”抄起兵器,又冲杀过来。 原来郑伦、陈奇俱是商末周初时商朝大将,先后降周,又都在讨伐纣王时阵亡。至商灭,姜子牙封神,令二人同上天界为将。二人俱身怀异术,郑伦能从鼻中哼出白雾,中者魂魄离体,不省人事,便一头栽倒,成了俘虏。陈奇口中哈出黄烟,中者亦是如此。“哼哈二将”因此得名。但雪见乃圣果为心,枝叶为体,如当年哪吒莲花化身一般,本无魂魄,此类法术自然无效。 再斗数合,二将越发不济,招法散乱,终于抵挡不住,只得狼狈逃走。 十三 待天兵退却,景天不禁又担心起夕瑶安危,生怕自己走了后,天兵去而复返,她仍难逃一劫,遂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夕瑶摇了摇头,道:“没时间了,马上就会有大批人马杀到,你们站好不要动!"说着念起口诀,众人脚下立刻出现一个巨大的五灵法阵。景天知道她心意已决,急道:“你……别!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夕瑶轻叹一声,含泪道:“不行!我是神,身上有仙气,若跟你们一起,无论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我们的!我不能连累你们。”雪见道:“那你……”夕瑶动情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关系,大不了像他一样,轮回转世,如果做人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好……答应我,你也要好好做人,好吗?”雪见咬了咬嘴唇,低了下头。景天这时义气勃发:“大家在一起不是更好吧,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办法让他们找不到吗? 第23章 我就不信!"夕瑶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道:“你身边有她,她身边有你,这正是我希望的……能再见你一面,我心愿已了,再无挂碍……若有缘……人间再会了!"随即纤手一扬,法阵内立刻射出万道白光,景天等人连声都来不及出,即已身若离魂失去知觉…… 待众人再睁开眼,发现自己业已回到了蜀山。长卿环顾四周,惊讶道:“这里……是蜀山啊!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果然是神力不凡,省却我们长途跋涉之苦了。”景天也是兴奋异常,欢蹦道:“真的耶!太好了……”忽然又感到一阵失落,哀声道:“可是夕瑶她……”长卿安慰道:“六界生灵各安天命,你也无须太多挂怀,她心愿已了,生无所恋,再入轮回恐怕是最好的结果……”景天耷拉着脑袋,道:“再入轮回……只怕也已物是人非了,真的……会更好吗?”长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好,只得道:“唉……小天,别多想了。眼下大局为重,我们还是先把风灵珠的事情禀报掌门吧。”说罢独自离开。 景天心情好生郁闷,回头一看雪见正在不远处径自发呆,便走上跟前,正欲搭讪,一瞅她眼角似有晶莹泪痕,急道:“雪见!你怎么了?”雪见一发娇嗔,道:“滚开!不要理我……我不是人!什么都不是……你还跟我在一起干什么?”景天见她又发小姐脾气,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了摸后脑勺,旋即明白过来,道:“你怕我嫌弃你对吧?其实这有什么关系?小葵还不是一样?”雪见拎腿就是一脚,道:“她是她!我是我!你不会明白的!"景天慌忙躲开,口中忙不迭地安慰:“雪见,别这样,你的心情,你的苦恼,我都了解,我不会嫌弃你的……”雪见仍一副摇头跺脚的样子,恨声道:“你根本就不懂!你根本就不懂!天地间只有我是孤零零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处,那种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 景天见她叫得声嘶力竭,人也已泣不成声,心里更加难过,不禁仰望苍穹,有感而发道:“我当然能明白……我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况且你还有我,我才是孤零零一个人,你却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雪见被这顿话说得一时语塞:“我……我……”了老半天,这才抗辩道:“谁……谁说我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了……你,你,冤枉人!讨打不是!" 景天见她化悲为怒,不再像刚才那样伤心欲绝了,心下欢喜,马上趁热打铁道:“这样就对嘛……如果你把我放在眼里,就要听我话,现在的你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不要多想,也不要妄自菲薄,知道吗?”雪见被说的乖乖点了点头。 这时黑发龙葵突然跑来,一来就没好话,酸溜溜道:“切!假惺惺,博同情,你有什么可伤心的!"雪见大怒,道:“你……你……”气得说不出话来。龙葵却依旧不依不饶,道:“你什么你,难道不是吗?想想人家夕瑶吧!她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到下界还不知会转世成什么东西,如果你还哭,她岂不是要屈死?”雪见忿中带惑,道:“她……她被他们捉了去,会怎么样呢?”景天摸了摸头,道:“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到凡间转世为人吧。”龙葵甚为不屑,道:“那可也不一定哦,畜生、花草、妖怪甚至尘屑石头都有可能!"景天大骇,道:“不会那么惨吧。” 雪见紧咬红唇,道:“不论怎样,也总比我这个什么都不是好些——”龙葵更为轻蔑,道:“胡说!她明明喜欢景天,却甘愿把他让给你,只有你这个笨蛋还不知足,如果我是她,就抢了你的身体成为人,这样神界也奈何不了她,反正你也是个没有魂魄的家伙!" 雪见大为惊讶,道:“你,你说我……没有魂魄?”龙葵幸灾乐祸道:“对!就是!如果你不想活了,干脆把身体让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和天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虽然你不漂亮,马马虎虎也可以将就,怎样?”雪见忽似万念俱灰,垂头道:“……也好,省却不少烦恼……”龙葵得意洋洋,道:“好啊!你既答应了,那就快些啊,不要磨磨蹭蹭,光说不练哦!" 景天不悦道:“好了小葵,不要乱开玩笑了!"龙葵不服气道:“我可是当真的耶,她也答应了!怎么是开玩笑?天哥,难道你不要跟我在一起吗?”这时长卿走来,见状道:“小天,你们怎么还不走?别胡闹了,正事要紧,我们快去向掌门禀报吧。”景天点头。 当下约好由长卿先行前去禀报,景天安顿下雪见、龙葵随后再来。少时,景天将雪葵二女各自送回房后,马不停赶至无极阁。来到后只见长卿正与掌门清微在谈话,紫萱亦在一旁。景天上前问候了一声,清微稍招呼了一下即转回正题,言道:奇*書$网收集整理“如此说来……这镇妖剑果真是神界之物,此物为邪剑仙克星,必定无疑了。”景天猜出他们可能是在讲夕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有关于自己前世所佩的那把宝剑——“镇妖剑”的事情,忍不住插上一句,道:“可是……那把镇妖剑现在在哪呢?” 清微道:“镇妖剑尚在锁妖塔内。”景天大惊道:“啊?!那……为什么不把它取出来?”长卿释疑道:“小天,你有所不知,因为锁妖塔中收入的全部都是法力高强的妖孽,自本派创派以来从没有一个人进到塔内活着回来的,因此蜀山门规严禁弟子进入。” 景天仍是不懂,道:“可是……既然不能进入,那镇妖剑又是如何失落在锁妖塔的呢?”紫萱见景天刨根问底,有犯江湖禁忌,摆手道:“好了阿天!不要过问别家门派的隐事。”不想清微却不以为意,反道:“无妨!说起来小天算是蜀山的半个弟子,你也不是外人,我正要说给你们听听,长卿也是不知道的……三百年前有个灵力强大的天妖皇作乱,合蜀山数千弟子之力也无法将其制服,最后只得设计将它引入锁妖塔。” 长卿摇了摇头道:“可是……没有收服的妖孽在塔中灵力不会消失的!"清微道:“正是!虽然它一时之间不能逃脱,但总是祸患,甚至可以危及锁妖塔本身。当时掌门权衡再三,最终决定派自己最信任钟爱的弟子挟镇妖剑进塔,以镇妖剑之力将天妖皇斩杀在塔底血池中……” 景天惊讶道:“那个弟子呢?”清微道:“他自然是长眠塔底了……”景天疑惑道:“可是他也进塔了,岂不是坏了蜀山的规矩?”清微道:“他进塔之前,已经被逐出师门了……”景天听得打了个冷颤。 长卿凝神听完,思量片刻,忽一咬牙,对着清微行了个大礼,万分恳切道:“师父!弟子愿进塔取回镇妖剑!"此言一出,非但景天紫萱大吃一惊,清微亦是料想不到,道:“此事需从长计议,要知蜀山为妖孽克星,蜀山弟子进塔更易吸引妖孽,被妖孽所伤,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紫萱挺身而出,道:“若掌门信的过我,小女子愿代长卿走这一遭!"长卿不悦道:“紫萱!万万不可!你身子尚未复原,我怎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再说,我自幼受蜀山恩惠,也该是为师门牺牲的时候了。反正我曾被逐出师门,是师父不弃才重归的门下,若不方便,师父你大可再将长卿逐出师门,长卿亦可名正言顺为蜀山立功,以报师父的织遇之恩。” 紫萱力劝道:“诚如掌门所言,我并非蜀山弟子,胜算总比你大些,何况蜀山正值用人之际,切不可轻言牺牲。”长卿心坚道:“……不行!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一个人涉险!"紫萱低头怅然道:“你若是真顾惜我,就该让我去……若你不在了,我又怎能独活?”长卿脑海中霎时回荡起自己在神魔之井时陷入意乱情迷之际所说的那番肺腑之言,深深地感到紫萱与自己心灵相通,不禁喃喃道:“若你不在了,我又岂能独活?若你不在了,我又岂能独活?是啊,紫萱,若你不在了,我长卿又岂能独活?”景天见他二人争执不下,赶来圆场,道:“掌门,徐大哥,不用担心,紫萱姐还有我呢,我陪她走这一遭!"紫萱亦道:“是啊掌门!不要再犹豫了,让我去吧!" 清微深思权衡再三,这才支支吾吾道:“按道理说,的确乃外派之人比较妥当……也罢!那就烦劳二位了!"长卿急道:“师父!我——”清微摆手止道:“此事为师已决,不用再说了,你另有重任,我们师兄弟五人年事已高,再加上最近连日运功,已经渐感体力不支,一旦发生意外,蜀山的存亡就寄托在你身上了。”说罢转身入得无极阁里间,想是回内室维持法阵去了。长卿无奈,只得道:“小天,你先出去准备一下吧,待会回来出发。”景天临走时兀自听见长卿跟紫萱的温存暖语“……你要多加小心!"“放心,不会有事的!" 刚迈出无极阁,行不多远,就听到一旁大树下有人直喊:“喂,景天,呆瓜!这边啊!"景天环顾了一圈才看到是雪见和花楹,便跑上前去,道:“诶?雪见,你怎么在这里?哦,我知道了,你偷听,是不?”雪见差点又赏他个毛栗子,一跺脚,指鼻子上脸道:“还说!我问你,怎么才出来,我都在这等好久了——”景天一时不知怎么跟她说,结巴道:“我……这……”雪见揶揄道:“这什么这!啊哈,我知道了,看来景大剑仙一定又得着什么宝贝了,不然不会这样满面红光,连头上都在冒热气呢!" 景天满脸苦笑道:“雪见,你就别笑我了,我们说正经的,这次……对不起了。” 第24章 跟着含含糊糊将在无极阁中清微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道:“我和紫萱姐答应入锁妖塔取回镇妖剑,这样掌门就可以克制邪剑仙了,我也算帮了蜀山和徐大哥的忙了。等事完后,我就见价卖给你了,报仇也好,隐居也罢,怎样我都听你的,我答应过你的,一样也没忘。” 雪见嘟嘴道:“哼!算你有良心,还记得答应我的话……噎!什么你见卖我见买的,好恶心!我有说过要你吗?”景天顿时也来了劲,道:“你要也好,不要也好!反正我是厚着脸皮卖定了。”雪见掐脖子做欲呕之状,一会正容道:“诶,对了!你说的那锁妖塔,一定很危险吧?” 景天不想她担心,遂道:“这没什么,不过是去取样东西,只要脚底抹油快跑就行!这个我最在行了,我和紫萱姐去就行,就不用劳动你和小葵的大驾了!"雪见道:“那为什么徐大哥不去?”景天据实道:“掌门说蜀山弟子进去会比较危险,还说他留在外面另有重任,似乎要传位给徐大哥的意思。”雪见一听急了,道:“……那就是说一定很危险喽!不行!我也要去!一定要去!"景天慌张道:“不行,既然危险,你就更去不得!因为……哎呀”没留神腿上就被狠踢了一脚,又听雪见板着脸道:“什么行不行的!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份力量,也少一分危险,你会不会算帐啊!还亏是当铺出来的呢!好!就这么定了!我说行就行,你再多说,看我踢死你!还不快把小葵叫来一起上路!" 景天平日里最怵于她,哪敢还有什么异意?当下大叹一口,掉身而走。然后来到龙葵房中,见她已恢复了蓝发原状,正俏生生地站在窗口发呆,便道:“小葵!你怎么了,一个人站这儿?不高兴吗?”龙葵回头望了一眼,叹息道:“哥哥……我、我不喜欢这里,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找灵珠?”景天搔搔头道:“为什么?这里不是很好吗?”龙葵扪胸垂首,好象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凄然道:“我怕、我怕那个锁妖塔,之前我一直在上面,那里很可怕……小葵不想再回到那里面。”景天默然,道:“不要怕,我们过几天就走。但这之前我和紫萱姐要去取回镇妖剑,大概只要一天的工夫,你就不必跟去了,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龙葵疑惑,道:“去哪里取?”景天道:“去……(因不想龙葵重缠噩梦,只得改口)去蜀山的一个禁地,外人不可以去的。”龙葵问道:“是锁妖塔吗?”景天立时真想抽自己嘴巴,连撒个谎都不会,急道:“不、不是!你别想太多啦!"龙葵摇头道:“哥哥你别骗小葵了,你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一定是锁妖塔,还有,如果不危险,你怎会不让小葵跟去?” 景天慌忙解释:“小葵!我们只是取个东西,不会有太大危险的。我知道你害怕那里,所以不要你跟去。你就听哥哥的话吧,乖乖待在这里。”龙葵万般焦急,道:“那……雪见姐姐去吗?要是她去的话,我也要去!我……知道,我不如她漂亮,也没有身体,但是……但是我关心哥哥的心一点也不比她差!虽然小葵十分十分地害怕那里面,但为了哥哥,小葵什么都不怕了。”景天听得这番真情表白,内心万分感动,道:“小葵……我也是关心你,不想你有事,才……不要你去的。听话。”龙葵黯然,道:“我们……不是说好了永远不分开的吗?哥哥一个人进去的话,我会很担心很担心的!哥哥就这么不愿意我帮忙吗?还是……觉得小葵就永远只会拖累哥哥,什么忙都帮不上?”景天人急口呆,道:“小葵!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明知道的!哎!"龙葵急得都要哭了出来,道:“哥哥~~求求你让我一起去吧?可以吗?” 景天头大先是雪见,再是龙葵,不让她们去偏生要去,而且自己又愣是受不了她们软磨硬泡,不同意也不行,感叹自己只怕是今生与女人犯冲,才会处处“受制于人”,想想还是孔老夫子圣明,唯女子小人难养也!终于只好无奈答应下来。 十四 遂与龙葵一道,来到无极阁外同雪见会合,三人再一道进入无极阁中见过清微,清微听他们准备好了,遂将其连同紫萱一并带入内间。只见里面四四方方,惟有墙上的石刻八卦图和五座按位环绕排列的蜀山五长老打坐运功用的石台最为醒目。清微吩咐四人坐到石台**,同时心无旁骛集中意念,然后命其余四位长老与自己共同运功,转眼间地上现出一个圆形法阵,紧接着白光一闪,四人睁开眼时,已身处高高塔顶,看着周围云过雾绕,真有一种平地升天的感觉。 雪见一指前方,道:“快看,入口!"众人果见不远处有一个豁大的缺口,里面还闪烁着奇异光华,想来必是这锁妖塔的入口无疑了。刚要走,龙葵却裹足不前了,景天回过头来问道:“小葵,你怎么了?”龙葵道:“哥哥……我好难受,我不喜欢这里,快离开,好吗?”景天无奈道:“我们刚才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又……”龙葵一把捂住脸颊道:“哥哥不要!不要说了……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很黑,还有很多鬼……不!很多怨灵在身边绕来绕去,好可怕……我们快走吧!" 景天深知她对此塔的恐惧因由,只得宽慰道:“小葵,别怕,有我在,还有大家,我们会保护你的!"边说边将手扶在龙葵肩膀上,好让她有一种安全感,龙葵受此鼓舞,心情也放松许多,雪见却看在眼中甚觉不是滋味,不耐道:“你们婆婆妈妈好了没?还不快走!"于是四人顺着入口进入锁妖塔中。 这锁妖塔共分十层,起先几层路不难走,也没多大障碍,偶而遇上几个小妖,亦不难对付,四人谈笑间即轻轻松松将之赶走,如此一路通达直下到第七层。 这层刚开始倒颇为顺畅,眼看就要到达出口,赫然间被前方一块巨大冰石所阻。四人当下尝试着运用各自兵器将之捣碎,谁曾想竟如蚂蚁撼树一般毫无用处,即连景天的魔剑亦不管用。雪见不耐道:“呸呸呸!这是什么破冰块啊!这么硬,像石头一样!"景天道:“你别急,冰怕火烤,我再用徐大哥教我的‘烈炎掌’试试。”说罢立定起式,气运丹田,一招“流星火雨”劈上。 哪知这团火一样的刚猛掌劲才击到冰面上即化于无形,竟连半点裂痕都没有,四人深吃一惊。忽然身后一个女声道:“没有用的,那是万年坚冰,你们打不碎的。”景天四人同时回头一看,差点没惊叫出声,原来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冰样的女人。那女子长相倒不差,只不过通体晶莹剔透,脸上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着一股逼人寒气,加之面无表情,乍看上去就像一座冰雕似的。景天大惊小怪道:“啊,啊,什么东西?”那冰女人道:“我叫冰晶女。”她说话时脸嘴都不动,越发给人一种莫名寒意。雪见抢着道:“这冰块是你放的吗?”见那冰晶女点头默认,又道:“还不快把它给我弄掉!我们要过去!"冰晶女道:“不行,我要在这里等人,不想任何人来打扰。”景天摸摸后脑,奇道:“等人?什么人?这里除了我们几个,是不可能有其他人进来的啊!"冰晶女道:“一个男人,比你英俊多了!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差不多三百年了。”景天霎时想起清微跟自己说的那个三百年前只身闯入锁妖塔斩杀天妖皇的蜀山弟子,寻思会不会是他。 紫萱同样猜晓内情,不由一叹道:“你不知道他是人,而人的寿命通常不过百年吗?”景天也道:“是啊!就算他侥幸还活着,现在也一定是鸡皮鹤发、老态龙钟,根本谈不上什么英俊了。”冰晶女那张素来全无表情的脸突似泛起一丝激动,道:“不会的,敬郎(众人猜想可能是那个蜀山弟子的名字)不是普通的人,当初有一个比我法力强得多的怪物想欺负我,是他,杀死了那个妖怪救的我,后来,由于塔底血池水涨,他下不去,是我打开密门放他下去,他临走前说过要回来找我的,还说要跟我长相厮守,他不会骗我的!所以我要一直在这里等他。”四人知晓了这冰晶女与那蜀山弟子之间的一段孽缘,不禁唏嘘,景天道:“他不是骗你,而是真的回不来了……”冰晶女不信,道:“回不来?为什么?”景天低头道:“因为,他已经si了……”冰晶女激动道:“他死了……他死了……我不信!我不信!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是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紫萱道:“我们没有骗你,如果没错的话,他的尸身现在应该就在塔底血池中,这样吧,你不如先放我们过去,等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将他带回来给你看。” 冰晶女道:“不行,我一定要亲眼见到才会相信,我跟你们一道去!"说完施法摇身一变,化做一枚冰晶戒指,对着紫萱道:“这位姐姐,你我同属水系,将我戴在你手上,我带你们过塔底血池。”紫萱依言将之戴在左手中指上,四人再回头一看,那座拦路的巨冰顷刻间轰然倒塌,四人大喜,快步通过第七层。 来到第六层,没走几步,忽然间一只庞然大物从旁窜出,那是一只脸似胖猫、身如巨熊、圆圆滚滚、憨态可掬,全身毛色黑白相间的异兽。那兽一见到景天等人,张牙舞爪地即要扑来。景天提剑道:“啊哈,好久没打过这么大的妖怪了,来得正好,看剑!"紫萱却似看出了些什么,一把拦住景天,摇头示意莫动,自己则捻指念诀,一指那兽,那兽立刻犹如冻僵一般,呆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呼呼喘气的份。 第25章 她使的这招名唤“束身定”,原本乃是蜀山术法,不经意间从长卿处习得,平时不常用,故景天等人谁都不识,还以为是她自己的招式。景天看得眼馋不过,道:“紫萱姐,你这招真俊!能不能教我?” 紫萱微笑着道:“以后再说吧,我们正事要紧。”雪见刮了刮脸皮,挖苦道:“不羞不羞!看到人家有什么好本事就想偷学,真会算帐啊!我们的景大侠不是天下第一的吗?”景天急道:“我哪有说过我是天下第一?你别冤枉人好不好。”雪见笑道:“我是说你脸皮天下第一。”紫萱不想听他们两个斗嘴皮子,转而去看那只被自己制服的异兽状况,忽然道:“你说你是蜀地圣兽大熊猫,让我们不要伤害你?”那兽呜呜点了点头。景天诧异道:“哗!紫萱姐,你竟听得懂它的话,真本事啊!"雪见又在一旁揶揄道:“怎么,又想求人家教你是不是?说你脸皮天下第一还不承认。”(他们却不知女娲族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能与万物生灵对话的异能,而并非可学之法术也,就像仙2中的李忆如)紫萱轻摆了下手,示意别打岔,对着那大熊猫道:“难怪我看不出你有半点妖气,那你是怎么会被抓到这儿来的?”那大熊猫咿咿呜呜了半天,景天不明所以,问道:“紫萱姐,它说什么?”紫萱道:“你说有坏人觊觎你的皮毛,要伤害你,你就一掌把他打si了,正好被路过的蜀山道士看到,因此就误会你是害人妖精,所以把你抓到这里来了。”众人听了,俱哭笑不得,心想那帮蜀山杂毛也忒不近人情不分青红了吧。紫萱叹息摇头,对着那大熊猫道:“你既不是妖,这锁妖塔根本关不住你,为何不想法出去,还要留在这里?”那大熊猫又咿啊了一阵,紫萱道:“你说这里比外面安全,你既不想再伤人,也不想被人伤害,所以不想出去。”紫萱由此全然明白了,感念这只大熊猫之善良,不禁起了相帮之意,便道:“这样吧,我教你出塔之法,离此地向东二百里有座月凉山,那里人烟罕迹,是不会有人来伤害你的,你出塔之后,就上那儿去吧。”说着用手一指,那大熊猫脑门上精光一闪,非但身体又重获**,且像已受了紫萱心灵感应知道了出塔之方,高兴地呜呜直叫。 待要走时,兀自依依不舍,重又跑回紫萱身边,摇头晃脑地不知说了些什么,紫萱面露惊喜,道:“你说你要报答我,今后如果我和我的后代有什么困难,就到月凉山来找你?”大熊猫兴奋地又叫了一声,紫萱面漏慈笑,点了点头。那大熊猫心满意足,掉头而走。(至后来紫萱的后裔李忆如,也就是仙一赵灵儿和李逍遥的千金,为了寻父上月凉山之时遇到的那群熊猫,就是这只大熊猫的子孙,隔代恩情,终有报时,此乃后话,此地不表) 看着那只大熊猫远去,景天道:“紫萱姐,你又做了件好事,菩萨会保佑你的!"紫萱叹息道:“但愿吧,我们走。”四人继续前行。往下几层开始道路愈渐复杂难绕,所遇之妖怪也更多更强,众人凭藉高超武艺和聪明智慧,加之还有化身冰晶戒指的冰晶女不时从旁提点,总算有惊无险地到达了锁妖塔底层。 刚由入口进入,放眼但见一条宽阔的血池挡住了去路,池中血海翻腾,兀自散发着一股刺鼻恶臭,让人隐隐作呕。雪见捂鼻不耐道:“景天,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奇*書$网收集整理这么恶心,我们还是走吧。”景天道:“来都已经来了,难不成要半途而废?雪见你还是忍忍吧。”转而向紫萱道:“紫萱姐,我们该怎么过去啊?”紫萱也正在想辙,突然手上的戒指一亮,紫萱似受了冰晶女的心灵感应,当即大受启发道:“好,好,知道了。”说罢面向偌大血池,合紧双目,默念咒语,忽然双手一展,平地里立刻刮起一阵凛冽刺骨的寒气,中间还夹杂着片片雪花,铺天盖地,景天、雪见、龙葵三人抵受不住,纷纷遮头闭眼。 等这阵寒风刮过,睁眼只见四面八方已经成了一片银白色的世界,原本偌大的血池已被冰封起来,而且冰面极厚,三、四人在上面走也不是问题,景天高兴地一蹦道:“哇!紫萱姐真有本事,真聪明啊!这下我们可以走了。”雪见又来斗嘴道:“去!像你啊!人头猪脑,是不是又想偷师埃”景天不高兴道:“雪见,你干吗老是编派我?”紫萱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你们要谢谢冰晶女,其实是她借助我的手施的法术。好了,别说了,我们快走吧。”众人不再多言,当下沿着冰面小心翼翼地前行着,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前方现出一块空地,上有三根紧邻不远倒插在地的巨型剑柱,其中一根剑柱下,安详的躺着一堆枯骨。 景天等人走上前去,依照枯骨身上残存的衣服碎片及周围散落的物品来看,料想八成就是那名当年舍身取义的蜀山弟子,景天低头哀叹道:“唉,前辈,您老人家安息吧。”紫萱感觉到指上的戒指一阵抽动,亦感应出那冰晶女恐怕业已看见了实情,在为自己心爱之人伤心难过着。这时忽听龙葵道:“看,镇妖剑!" 众人寻声望去,果见离此不远处还有一副遗骸,骸骨身上插着的正是蜀山遗失多年的,自己千辛万苦要找的镇妖剑。景天大喜,愣头愣脑地冲上去便要拔剑,紫萱喝止道:“那是天妖皇的尸骨,别拔危险!"无奈为时已晚,景天还是手快一步已将剑拔了出来,顿时一阵刺眼夺目的强光射出,只听得“哈哈哈哈”数声狂笑,众人睁眼瞧时,原先的那摊尸骨竟活了过来,变成了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天妖皇。 景天这才意识到镇妖剑乃是此魔头的克星,正镇压着它的魂魄,现在将剑拔出来等于放虎归山,自己一时失误,竟可能要搞的遗祸人间,真恨不能狠狠抽自己耳刮子! 那天妖皇复活后,仰面朝天伸了个懒腰,狂笑道:“啊哈哈哈哈哈——!才三百年不到,我就等到了这一天,运气真好!我早就料定你们人类一向贪婪,不可能将这么好的宝贝丢在这里的,没想到这么快。”众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凝神戒备开来。果见那天妖皇目露凶光,随即杀气腾腾道:“哼,想当年蜀山派那帮臭道士用尽诡计引我上当,想致我于死地,老子福大命大,今朝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了,你们就做我第一个牺牲品吧!" 骤然间将身上阔袍一展,双爪咯咯伸开,爪间各喷出一股白烟,竟是冲着雪见龙葵而来。雪见龙葵立时身不由己地被点点吸引过去,天妖皇则格格狞笑道:“哈哈,处子之血、室女之魂,我最喜欢,你们快来吧,快来成为我增加功力的源泉吧。”雪见龙葵俩一边拼命挣扎抵抗,一边害怕的高声呼救。景天见势不妙,举起魔剑便要砍下救人,哪知那天妖皇只是一瞪眼,魔剑立刻犹如着了魔一般,硬生生定在半空怎么也砍不下去了。天妖皇双目再一放光,景天竟连人带剑摔出老远,紫萱看出端倪,忙提点道:“小心啊!那天妖皇邪气太甚,魔剑与它相吸相生,对它不起作用,只有镇妖剑才是它的克星。”景天大受启迪,一翻身爬将起来,扔下魔剑,伸手接过紫萱抛来的镇妖剑,气贯剑身,一招“力劈华山”,当头劈下。 天妖皇只得撤爪抵御,万般惊险地躲过了这一击。雪见龙葵一待挣脱,重重摔在地上,浑身好似抽空散架绵软无力,一时均起不来。天妖皇心恨紫萱出声提点,坏了自己好事,凶神恶煞般叫道:“臭娘们!找死!"十指如钩,疾如闪电地迎面朝紫萱扑来,紫萱连忙操刀迎战。景天见紫萱有危险,也提着镇妖剑加入战团帮忙助阵,三人立时陷入混战之中。 孰知不战不知道,才斗数合,景天即浑身大汗,意识到这天妖皇可能是自己行走江湖这段时间以来,所遇之最强最难缠的对手,自己砍向左,那天妖皇就瞬间移到右面,自己往前刺,那天妖皇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转到身后,好几次饶是自信不会砍空,至少换做一般对手应该格挡一下,那天妖皇竟仍能气定神闲的避开,它那瞬间移动的功夫,是以前所遇的那些钱万宏、古藤精、罗如烈乃至哼哈二将等均为不及的。不仅如此,自己只要一砍空,便会门户大开,让那天妖皇有机可乘,迅雷不及掩耳袭来。好在那天妖皇似乎颇为忌惮镇妖剑,景天一待有险立刻将之舞得滴水不漏护住周身,天妖皇亦不敢强攻。 紫萱手边无仰仗之克星法宝,没这般幸运,一不留神,肩部中爪,仰翻在地。天妖皇乘势戟指直取咽喉,欲取紫萱性命。景天大骇,惊叫一声:“紫萱姐!"举剑来救。哪知天妖皇这招竟是虚晃一枪,抓至半途突然转回,景天关心则乱,加之没有料到那天妖皇竟会中途变招,胸口被抓个正着,一阵昏天黑地的剧痛,身体倒飞出去,重摔于地,勉强支起身子,哇地吐出一口血。 天妖皇高振双臂,仰天狂笑,正欲取景天四人性命。哪知紫萱嗖然站起,玉臂前后一摆,并指立了个法诀,口中默念一阵,忽然畅开双臂,指上的冰晶戒指随之寒光大盛。立时间,天妖皇的周围平地卷起一阵极强的寒风,兀自夹杂着冰雪萦绕全身,它脚下亦开始慢慢结冰,先是周边地面,很快蔓延至脚踝,不一会儿,膝盖以下竟被完全冻祝天妖皇大惊失色,此时在它眼里,面前的已不单紫萱一人,看到的确是冰晶女依附在其身后,在助其发功。 原来紫萱眼见这天妖皇过于强大,料到寻常招式武功耐它不了,危急关头受到冰晶女心灵感应,遂决定使出自己水系一脉中最高的招数——风雪冰天,再加上冰晶女暗中助阵,这“风雪冰天”使将出来更是威力大增惊天动地,终于使天妖皇难以招架。 第26章 天妖皇见势不妙,忽然怪叫一声,周身白光一闪,脚下的坚冰随之四碎爆开,紫萱亦被所迸发出的气浪所噬,飞摔出老远,重坠于地,手上的那枚冰晶戒指同时震脱出去,骨碌碌滚到那名以身殉道的蜀山弟子尸骨旁。天妖皇忽又大叫一声,一脸的惊惶,低下眼珠子,但见镇妖剑自后穿透了自己胸膛。 原来景天眼见那天妖皇暂时被紫萱的冻气所封,情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咬了咬牙,强忍着痛,电光火石间从背后一剑刺上,终于在天妖皇挣开冰封的一刻偷袭得手。紫萱见天妖皇慢慢软倒,一步一踉跄走到景天身旁,伸手罩在他头顶,运出一招“烟水还魂”,景天立时感觉身子里暖暖地,伤也好了许多,这时雪见和龙葵亦双双凑了过来,四人经历了此番si里逃生,兀自嘘长问短心有余悸。 忽听那天妖皇在旁嘶哑着声音叫道:“哼!哼!如果……如果不是这里的化妖水如此厉害,这三百年来,我的法力竟被化去十之八九,如果不是那只冰妖吃里爬外帮着你们这帮外人(转眼斜了斜一旁已经现出原形,伏在蜀山弟子尸骨上的冰晶女),今天,今天死的就是你们。……哈哈哈哈!小子!你运气好,我失算了!就成全你拿我的头颅回去向蜀山贼道邀功吧!"景天大怒道:“住口!你这妖孽!竟敢辱我蜀山?!我们蜀山派才没你这么卑鄙呢!"天妖皇冷笑道:“你这小子!愚蠢之极!自己不过是被蜀山贼道利用的工具罢了,却甘当人家的马前卒,他们一定许了你不少好处吧?哈哈!哈哈哈哈!"景天怒道:“住口!你这妖孽为祸人间,人人得而诛之!我辈替天行道行侠仗义,才不是为什么好处!" 天妖皇不屑道:“虚伪!无知小儿,你又懂得什么?妖、人本是同类,但妖有强大的灵力而人没有。妖与人的区别,就好像骏马与驽马一样,驽马嫉妒骏马日行千里,便设置锁妖塔关押骏马,企图将骏马诛灭,妄想天下没了骏马,也就不觉驽马之慢了!"景天越听越气,抢口道:“你胡说!我蜀山乃修仙之士,根本不会——”天妖皇道:“修仙?!哼哼!驽马即使日跑夜跑,也永远成不了骏马,所谓修仙,不过是你们白日做梦,自欺欺人!更何况技不如人,便用尽阴谋诡计,卑鄙无耻!"景天笑道:“哼哼,就算我们是驽马又怎样?殊不知还有‘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之理吗?再说空口无凭,你说蜀山用尽阴谋诡计,有什么证据?”天妖皇道:“我此时灵力,尚不到当年一成,你平心而论,蜀山当年若不用阴谋令我中计,又怎能将我关在这里?”景天暗忖先前那番九死一生的战斗,心想这天妖皇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仍道:“力拼不如智取,这无可厚非啊!打架本来除了拼武力外,还要拼头脑的,自己不读书就不要怨人啦!" 天妖皇蔑笑道:“哼!不错!妖类无智,生来只知有恩报恩,有怨抱怨;不像你们人类,只因为嫉妒便大开杀戒!设计害人!"景天气恼道:“你,你——!"紫萱合场道:“好了,不要争了。这种问题,再争几千年也不会有结果的!这里已经是最底层,我们快出去吧……”景天点点头,道:“对,此地不宜久留!"雪见则傻傻地去问天妖皇,道:“你快说!我们怎样才能出去?!"天妖皇此时已越发不支,捂着心口,粗喘着气道:“你问我?莫说我若知道出口在哪里,也不必坐困于此了!就算我知道,也休想我告诉你!"雪见鄙笑道:“呵,刚才还说自己‘无智’,临死还要找个垫背的,这等卑鄙我们可不及你。”景天则大愁道:“不会吧!难道、难道还要回到塔顶出去?太困难了!"紫萱摇手示意莫急,道:“我知道塔底有个法阵作为出口天妖皇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一年前,就是你帮赤炎他(赤炎,仙3外传中南宫煌的爹)——”紫萱轻点了下头,道:“……不错,是我。”天妖皇道:“他,他现在怎样?你利用了他?”紫萱道:“他失去了灵力,但是很**很快乐。他帮助我,我帮忙他,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好的呢?如果你肯信任我,我也一样可以帮你——” 天妖皇仰天狂笑了一阵,声嘶力竭道:“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人……的……”猛地向前一伏,趴倒在地,不一会身子便化作一缕青烟,消逝不见了。景天心有不明,问道:“紫萱姐,它刚才说的赤炎是什么?”紫萱叹了口气,道:“阿天,你什么也不要问,也答应我,出去以后什么都不要说……好吗?”景天虽不明白,但还是点头做允。 四人回头又去看那冰晶女,只见她绵软无力地趴在那具蜀山弟子的遗骨上,形体忽明忽暗,紫萱知道她受创颇重,时日无多,柔声道:“你……还好吧,我来帮你。”冰晶女有气无力地道:“不用了,谢谢你们为我夫君报了仇。”景天喃喃道:“夫君……?”只见冰晶女道:“小伙子,你过来!"景天心存疑惑,走上前去。那冰晶女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物,塞于景天手里,景天定睛一瞧,竟是张五万两的银票,还是存在渝州最大的钱庄里的,至今有效。景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颤声道:“这……这……”冰晶女道:“很奇怪是吗?这是我从一个贪财鬼手上抢来的。当初敬郎答应要带我走的,我知道他是人,你们人类世界里没有钱是不行的,这些我本来准备和他出去后,一起去过快活日子的,可现在……用不着了,就送给你吧。”说到此,脸上闪过一丝哀恸。景天捧着这张五万两银票,双手直发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那冰晶女低头吻了一下那名蜀山弟子的额骨,轻幽幽道:“敬郎,这样也好,今后我们……可以永远……不分开了。”终于伏在她心爱之人身上,不动了。片刻,那冰晶女和蜀山弟子尸骨,竟双双化成一堆雪片,被风一刮,扬扬飘散了。 紫萱摇了摇头,轻叹道:“世有无情人,却有深情妖,唉!我们走吧。”说罢施法运功,唤出塔底法阵,景天收好银票,拿上魔剑和镇妖剑,与紫萱、雪见、龙葵四人一道顺着法阵离开。 第十五章命陨情殇 众人出了锁妖塔,被法阵传送到无极阁附近的一祈天台上,景天、雪见、紫萱三人皆平安无事,却惟独不见了龙葵,景天奇道:“咦,小葵呢?怎么不见了?”雪见道:“莫非还困在锁妖塔里没出来?”景天道:“不行,我要回去找她。”紫萱道:“等等……她不在塔里,应该在蜀山,可能由于她是鬼的缘故,而符咒的法力太强,所以被传送到更远离锁妖塔的地方去了,以她本领应该平安无事,慢慢再找无妨。我们现下已找到了镇妖剑,此剑乃蜀山最重要的物事,非我等所能掌握,且关系天下苍生命运,还是先把镇妖剑送给长卿要紧。” 景天兀自担心龙葵安危,便在此时,雪见忽然惊道:“快看,那人怎么了?”景、紫二人顺著雪见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前方十余丈处,一人歪倒在无极阁侧墙边上,不知死活。三人心下大疑,疾忙上前查看究竟,却是蜀山弟子守真,已然身负重伤,三人扶起询问端的,守真气息奄奄道:“我没事……不要管我,邪剑仙……带了大批妖魔……往无极阁去了,快……快去……”三人情知蜀山有变,忙向无极阁方向奔去。 刚拐过墙脚,却见一伙人众将无极阁门口团团围定,虎视眈眈正拟冲入,为首不是别人,正是在蓬莱御剑堂和无极阁外间两度交手的对头邪剑仙,身后却是一批变身后的霹雳堂武士,张牙舞爪的甚是恐怖,看来邪剑仙早有预谋,乘五长老闭关修炼无暇分心之际,企图一举攻灭蜀山,蜀山派虽布置人手紧守山门,却没料到邪剑仙善于变身易容,又对蜀山地形极为熟悉,从锁妖塔方向遁入,竟然偷袭成功。 景天见情势危急,铮的一声拔出镇妖剑,擎在手中,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竟敢上我蜀山,今日绝不轻饶你!”邪剑仙回头一看,见景天手中明森森的一把宝剑,自有一股罡气,凛然不可侵犯,心知此乃蜀山派镇派之宝镇妖剑,不由大喜,狞笑道:“很好,替我把镇妖剑取出来了,让我省了不少力气,拿来吧!”景天大怒:“你别做梦了!”邪剑仙冷笑道:“哈哈,口气蛮大的嘛,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紫萱情知今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把天蛇杖一挡,嘱咐道:“大家小心,凝神对敌!” 邪剑仙一挥手:“去,把镇妖剑给我夺过来!”他身后几名霹雳堂武士立即猛扑上来,欲夺取景天手中的镇妖剑,景天一招“平沙落雁”劈翻两名武士,却有更多敌人上来纠缠,寻思今日敌众我寡,势难抵挡,镇妖剑乃蜀山宝物,必然深蕴潜质,自己不会使用,无法发挥该剑威力,不若由自己抵挡敌人,让雪见拿剑入无极阁送到五长老手中,或可让镇妖剑发挥威力,打退敌人,如此蜀山方保无虞,另则雪见得脱恶战,能保安全,纵然牺牲自己亦不为憾。遂把镇妖剑往雪见手中一塞,急道:“雪见!快拿镇妖剑进无极阁向五长老求救!他们知道如何使用这剑,这里我们抵挡。”雪见一怔,见他语气急迫,不及细想,接过镇妖剑便往无极阁门口奔去。 便在此时,清微真人听见外面喧哗,出来查看究竟,刚揭开门帘,见到邪剑仙带领的霹雳堂武士与景天、紫萱混战一团,雪见手执镇妖剑往己处奔来,不由一惊,疾忙上前接应。 第27章 邪剑仙见清微出来接应,寻思若让这老道拿到镇妖剑,今日不要说无功而返,恐怕自己的老命都要送在蜀山上,不由大急,但他在危急之时仍不慌乱,命两名武士正面拦截雪见,自己则寻个空隙,一个“邪踪魅影”跃上半空,从半空朝雪见扑击而下!此刻景天、紫萱又劈翻两名武士,见雪见危急,不由大声惊呼:“雪见,小心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雪见刚以一个旋风腿踢翻前来拦截的两名武士,忽觉头顶一股阴风直扑下来,听见景天、紫萱惊呼,猛抬头看时,邪剑仙已近在眼前,大骇之下,不及抵挡,后颈已重重的着了一拳,这一拳的力道好不强劲,登时雪见整个人被拳力带到飞起,摔出十余丈远,镇妖剑亦脱手飞出,却被邪剑仙一把握住。邪剑仙得此宝物,心下大喜,忘形狂笑! 清微大怒,不顾自己孤单一人,功力不及邪剑仙,手中又没有兵刃,一招“追云赶月”上前强夺镇妖剑,邪剑仙右手一挺,往前用力一送,镇妖剑的剑锋恰从清微胸口穿过,登时血染道袍,清微忍痛,积聚毕生所有内力,一掌击中邪剑仙的胸口,邪剑仙一时托大,自己左胸亦重重着了一掌,登觉内力阻滞,已知受了深重内伤,只得拔出镇妖剑,左手捂住自己胸口,召唤手下暂时撤退。 蜀山派暂时得脱大难,却已满地横尸,触目惊心。景天疾冲到雪见身边,一把抱起,却见雪见双目紧闭,一缕芳魂已然飘逝。“雪见!”景天将雪见的尸身紧紧搂在怀里,感觉雪见的身体慢慢冷却,心下悲痛无已,一声呼喊,泪下如雨。那边厢长卿从山门赶回,见到清微尸身,昔日待己恩重如山的师父,今日却已仙逝,成为永诀。他素来沉稳,但今日亦无法控制自己情感,当下紧抱师父尸身,不由放声大恸。紫萱、花楹在一旁陪护,虽然悲痛焦急,却也无法可想。 数日之后,蜀山回复往日平静。由于幽玄、静明、和阳、苍古四长老年事已高,平日以清修为主,无暇管理俗务,“常”字辈弟子中并无杰出人物,长卿虽已被开除出蜀山派,但他人才出类拔萃,素来受上辈长老器重,又与其他弟子大多交好,当此掌门新丧、强敌窥伺的非常时期,经四长老重新招为蜀山俗家弟子,又暂时代理掌门事务。长卿果然不负众望,在紫萱协助下,将蜀山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清微、阵亡蜀山弟子及霹雳堂武士的尸身业已收殓,伤者亦得到救治,惟独雪见的尸身不曾埋葬,而是置于一具冰棺之中,停放于前山神女峰上的一间冰室内,说来也奇,雪见的尸身非但无任何腐烂迹象,其伤口反而自行愈合,该奇事一时传遍蜀山,众人皆无法解释,只有四长老、长卿、紫萱等人隐约推测是雪见的神树之体所致。龙葵亦已返回蜀山派,原来她是被符咒的法力传送到蜀山故道去了。 景天每日无事,便陪伴在雪见尸身旁,整日价痴痴的不愿多说一句,数日水米不进,憔悴了许多。他本是一个浑浑噩噩的少年,早年父母双亡,在赵文昌手下做事又尝尽人情冷暖,对于世间诸般情事原本不放心上,再大的事也只嬉笑牢骚之后即刻淡忘,却在不经意间邂逅雪见并结伴游历江湖,数月来多经变故,两人相互扶持,又了解到雪见的身世与自己相仿,不禁生出相惜之情,他虽然懵懵懂懂,却也觉得和雪见待在一起,虽少不得受其讥笑棰楚,却感说不出的快乐。如今雪见音容犹在,佳人已逝,方才尝到“情”之一字如何煎熬。 紫萱、长卿见景天整日价无精打采,知他心中悲苦,好言劝慰,景天就似没听见一般。一日龙葵来找景天,见他依旧闷闷不乐,也不禁自觉心情黯淡,对景天道:“哥哥,都是我不好,当时如果和你在一起,让我去送镇妖剑,雪见姐姐便不会……”景天道:“小葵,不要说了,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龙葵似乎忽然想起一事,道:“哥哥……我、我刚才刚刚见过雪见姐姐,她很关心你的安危。她听说你平安无事,很高兴,也很安心,说自己没有白白牺牲……”景天不信:“小葵你怎么可能看到雪见呢?”龙葵道:“哥哥你不要忘了,小葵是鬼啊,雪见姐姐去世了,她的魂魄……自然可以和我交流,不是吗?”景天抬眼看看龙葵,摇头道:“小葵,你说的不是真的,雪见是神树之体,怎么可能有魂魄呢。小葵你一向是不说谎的,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龙葵只好实言道:“对不起……哥哥……她死的那一刻我恍惚看到她的魂影了,真的!可是再怎么找都找不到……我、我看到你这么消沉,我心里真的好难受,我想找出她来,让她好好劝劝你,你也许会听她的。可是……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我真是太没用了……”景天见她真情流露,心中也不禁感动,双手抱住龙葵的肩膀道:“小葵,谢谢你的关心,我答应你,我会振作起来的。”经此变故,景、葵二人的感情又增进一层。正说话间,守观自外叩门进来,打个稽首道:“景少侠,龙女侠,徐师叔请二位移步无极阁,有要事相商。”其时长卿仅为代理掌门事务,并未正式接任掌门,是以众弟子仍以辈分相称。 景、葵二人走进无极阁外间,却见紫萱也已到来。紫萱得知景天情绪已有所好转,也甚为欣然,道:“阿天,你能明白就好,其实,雪见并没有死,”她指指自己的胸口道:“她就在这里。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身处何方,永远都会在你心里!只要彼此牵挂,就还有数不尽的生生世世!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不能让雪见失望,知道吗?”景天似有所悟地点点头。此时,长卿从里间走出,详询了景天近来的情况,又劝慰了一番,然后告诉三人,召唤他们来是有寻找灵珠的任务要交代,和阳师叔近日卜算出灵珠可能和蛮州女娲庙有关,并指出从西北经草海可达蛮州,这样看似绕道,却省却了群山阻隔。由于四位长老年事已高,蜀山派掌门新丧,长卿必须代理掌门事务无法分身,其他弟子亦必须各司其职守护蜀山,寻找灵珠的任务只好交代景天完成,龙葵、紫萱同行协助。最后长卿特别叮嘱:“如果遇到邪剑仙,能避则避,千万不要太过逞强,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不能再有伤亡了。”景天等人允诺而去。长卿则继续忙于整顿蜀山事务不提。 却说景天一行来到草海,却见一片绿幽幽水草地带望不见边,这草海实则远离中原的西南方向的一片沼泽地,少有人迹所至,属于蛮荒之地,毒虫毒蛇甚多,更兼毒瘴疠气,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率领大军南征孟获,因人地不熟,便曾在此大吃苦头,其险可知。景天一行艰难行进,数次险些中毒,幸亏紫萱乃西南苗人,善于防毒解毒,更识得诸般毒物,终于有惊无险走出草海,来到蛮州地界。紫萱说是一路疲累,在此打尖休息,让各人自去蛮州四处逛逛。 景天自小在渝州长大,不曾来到苗人地方,但见蛮州各处街市楼阁、风土习俗、诸般物事与中原迥异,别有一番风景,颇觉有趣,停停走走,不觉走到城东,但见一座矮丘之上矗立一庙,却不是城隍庙、关帝庙,门匾上大书“女娲娘娘庙”五字,看来当地人为女娲娘娘设庙供奉,却是中原所无。走进庙内,但见供奉女娲娘娘之处更在一个高阁之上,女娲娘娘人首蛇身,神态慈善安详,只是陈设甚为朴素,并无贴金贴银诸般奢华,寻思这女娲娘娘为民造福,不索求回报,却是一方善神。 景天正要上前祭拜一番,却听见高阁之上有人说话,仔细一听,吃了一惊,原来说话者两人,其中一人正是紫萱。只听一个苍老的女声(似是一个婆婆)道:“这次这么久才来?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紫萱道:“这次很不顺利,找他就花了很长时间,又千方百计让他拜入蜀山门下……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一直想出家做道士,每次都是我暗中阻止,总也没能脱开身……最后让他喜欢上我也是一招险棋,差一点被蜀山掌门识破——”婆婆惊道:“你胆子太大了,稍有疏忽你就没命了。”紫萱低沉着声音道:“那又如何?反正我已经有了青儿了,就算死也能死得安心……青儿还好吗?”婆婆道:“还好,傀儡汤一直没有断过,只要一停药,她就可以发身长大,跟其他孩子不会有什么不同。”景天越听越奇,难道紫萱姐身上藏着连蜀山长老也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这秘密似乎长卿大哥也未必知道。景天隐隐觉得紫萱姐来历绝不寻常,蜀山上一些情事的发生似乎都是紫萱姐一手安排的。 停了一会,紫萱又道:“我看看她,可以吗?”婆婆道:“当然,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能看?”好一阵无人说话,想是两人都在端详孩子,过了一会,婆婆幽幽地道:“算来青儿已经几十岁了,还是这个样子……唉……你这当娘的可真够狠心的……”紫萱哽咽道:“婆婆,我知道我没脸见青儿,可是我没办法啊!我真的是太喜欢他了。我们女娲族就是这样,如果始终不动情欲,就会永生不老,一旦把持不定,珠胎暗结,等孩子心智长全,就会吸收娘亲的灵力,娘亲就要死去。我现在用灵力控制住青儿,不让她长大,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是个自私的娘亲……我对不起青儿……”婆婆道:“唉!我服侍女娲族几千年,痴女子见得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你内丹炼得如何了?”紫萱迟疑了一下,道:“还要三年,这一次他若修道有成,服下后应该能飞升成仙,那样我们就能长相厮守了。 第28章 可是……蜀山派要用灵珠,他现在也在找,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婆婆叹道:“这是天命,每一代女娲族最后不都是含恨而终的?你已经跟他有了三世的缘分,上一世有了女儿还能白头偕老,你该知足了。”紫萱道:“婆婆!那是什么白头偕老啊?因为我是不会老的,他只能辞官隐居,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为怕人议论,我的身份也从妻到妾到婢……他心里苦我知道,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婆婆叹道:“人心不足啊……你要长相厮守,还要年貌相当,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女娲娘娘从神界来到人间,女娲族代代相传,可是肩负拯救苍生重任的,你——”景天忽然想起雪见,两情相悦,长相厮守,果真那么难么?一想到此,不禁悲从中来。 只听紫萱又道:“我知道……你怨我太自私了,放心,真到要我牺牲的时候,我不会犹豫,不会愧对女娲族列祖列宗的!而且……总感觉这一天已经很近了……”婆婆道:“唉!苦命的孩子……”紫萱向婆婆求道:“婆婆……我求你一事,我死后让青儿发身长大,把她当男孩养吧!也许不识情爱对她更好些……”婆婆颇有些无奈道:“唉……好吧!可情爱是天性,男也好,女也好,一样都逃不掉的!”紫萱俯身道:“青儿……娘一天都没有照顾过你,还让你睡了六十年,娘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知道,娘和爹都非常非常爱你,我们也非常非常恩爱,可老天不让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现在这样,是娘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不要记恨娘……”婆婆道:“唉……她听不到的……” 紫萱似乎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又对那孩子道:“这是你爹写给你和娘的诗稿,留给你做个纪念。记住!你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爹和娘都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呢!”沉默了好一阵,婆婆似乎有些不满道:“你这样子,好像马上要去了似的,多不吉利!”紫萱声音涩然道:“我想,也快了……” 景天听到这里,虽有些详细处还不甚明了,却也大致听明白了紫萱姐正在做一件关乎其前世今生情爱的大事,这件事之重大,使得紫萱姐不惜甘冒失去性命之风险。想到此景天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寻思这事太过隐秘,还是悄悄出去不要声张为妙,由于太过紧张,脚下不稳弄出个声响,却早被紫萱发现:“什么人?”景天只得走出来道:“紫萱姐,是我。”紫萱见是景天,神情间颇有些尴尬,只道:“啊,原来是阿天……真难得,你也晓得这苗人奉为圣地的女娲庙。既然来了,就四处走走看看吧。” 第十六章狐仙聚义 景天正待答话,却见龙葵从外面走了进来,不无得意地告诉景天,方才她在赌坊门口跟一个大汉打赌,大汉连赌连输,把手头的钱输光了,无奈之下,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乾坤一掷”教给了她,说是在打斗中碰上厉害的对头,以“乾坤一掷”手法掷出大量金钱便可给对方造成严重杀伤。龙葵咭咭咯咯连比带划说个不停,景天却不由发愁,心想这傻妹妹如今学会大把花钱了,这蓝发龙葵倒也罢了,那红发龙葵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她使发了性,花钱无度,岂不三两下就能把他景天的家底耗光?正烦恼间,龙葵又说当地纷传蛮州北面的灵山仙人洞近来狐仙显灵,紫萱马上意识到狐仙显灵的事或许跟灵珠有关,当下三人决定去灵山仙人洞一探究竟。 这灵山仙人洞四周洞壁皆是青色巨岩,脚下亦为青石铺路,却有暗流在石板路面下潺潺而过,水声激荡,冲撞到石壁上,回声入耳,自有一股神秘之感。景天等人一路小心探查而入,好在洞内也不甚深,偶尔碰上几个小妖,以三人此时修为岂会惧怕?三招两式均轻松解决。 正走间,景天脚下踩着一物,捡起一看,忽然“咦”了一声,似乎颇为诧异。龙葵、紫萱凑上来一看,却是一双手套,似是年代久远之物,色泽乌黑,却隐隐然有光泽,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用手扯之,无论力道多大也扯之不裂,且力道一撤便即恢复原状,可见其具有极好弹力,景天呆了半晌道:“听渝州逍遥客栈的李澜老板说起他家先祖曾传下一件宝物,名曰‘摘星手套’,戴上它便能保护手掌百毒不惧、水火不侵、金铁不入,我曾经见过,端的是个好宝贝,后来又莫名其妙失踪,李家还悬赏重金寻找呢,看这物事……似乎就是‘摘星手套’?为何却又流落此处?”紫萱道:“我看这洞里透着古怪,既是护身宝物,可先戴上,以备不测。” 景天依言戴上手套,却忽然想起昔时在唐家堡门外雪见欲捡搜魂砂,自己急忙阻止,却不知雪见已戴有鹿皮手套,兀自忧急半天。“你不要命啦!也不看仔细就拿,这里面是喂毒暗器你知不知道?!真是的!闯荡江湖也好些日子了,还是这么愣头愣脑的!”“笨,不理你!”“等哪天我高兴了,传你几招,省得你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到处丢我的人!”…… 景天抬眼望着远处,喃喃地道:“雪见,雪见,当日你对我如此回护,只怨我太笨,没能领会你的深意,如今却是阴阳相隔了。你身在何处,只要能再见你一面,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眼圈儿不禁红了。龙葵看他神情,便知他心意,默默拉住景天的手。景天从幻觉中醒悟过来,沉声道:“我们走罢。” 三人继续前行,穿过一道石门,眼前豁然开朗,原来走入一间足可容纳百人的大厅,一道石壁正对着门,挡住前方视线,景天正要大剌剌的跨入,紫萱忽道:“噤声!里面有人说话。”景天、龙葵一惊,三人忙躲在石壁后面,往里偷窥。 却见大厅前方正中,坐北朝南摆放着一张太师椅,上面坐着一只须眉皆呈银白的狐狸妖怪,年纪似已苍老,道行似乎不低。厅下面对着白眉妖狐,高高矮矮的站立着十几个小妖,似乎在听那白眉妖狐宣布甚么消息。景天等人屛息静听,只听那白眉妖狐尖声叫道:“诸位!请听本座一言——!蜀山诛灭我妖族,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我们必须紧密团结,趁这次千载良机,一举攻陷锁妖塔,剿灭蜀山,重振我妖族声威——”尽管那白眉妖狐叫得声嘶力竭,众小妖却无甚反应。一只米袋妖怪愣头愣脑地道:“我们……为……什么打……蜀、蜀山啊……人、人家……又没有碍……着我们。”白眉妖狐道:“蜀山是我族的心腹大患,那锁妖塔中,关押了数以千万计的妖族同胞,他们每日生活在化妖水的毒气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已经有上千年了。这里面就可能有你们的父母祖辈,你们能够忍心不救他们,不为他们报仇吗?”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可惜没有甚么鼓动效果。一只蛤蟆精叽叽咕咕道:“咕?爹娘?爹娘是啥玩意儿?没见过!”另一只耗子精附和道:“就是!我妖类本来就是没有父母亲人,独来独往嘛!啦啦啦~~~~~”白眉妖狐见众妖不听其言,急道:“各位!就是因为我们独来独往,才令蜀山能任意宰割,试想无论蜀山弟子有多强大,我们十个妖齐上,他们也一定不是对手,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是绝对可以战胜蜀山的!”一只双头鸟妖怪似乎有点头脑,怀疑道:“不对!这里有问题!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有什么好处?”众妖登时醒悟,纷纷吵嚷道:“是、是、是……啊!”“对呀!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们啦?”白眉妖狐见势不对,忙改口放软了口气:“本座不是命令大家,而是号召大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失去这次剿灭蜀山的机会,等蜀山再次壮大,我们妖族就会亡族灭种,永无翻身之日了!”众妖却不买账,一只小妖不以为然道:“有那么夸张吗?我见过的人可都笨笨的,连声叫我大仙呢!嗳!对了,你们知道吗,王家村还有我的一座小庙呢!香火很盛哦!改天我领你们去见识见识!”那蛤蟆精听说香火旺盛,登时来了兴趣:“好哎!有供果吗?我肚子饿了!咕!”白眉妖狐见话题岔开,忙接着自己的思路道:“你们可不要小看蜀山派,本座的法力你们是见识过了,锁妖塔中比本座法力高的不知道有多少,还不是被蜀山捉了去——”那小妖“大仙”继续眉色飞舞:“既然那么强,我们就不用白费力气了,去玩吧!去玩——” 妖怪们正自议论纷纷,道行较深的白眉妖狐忽然察觉一丝异样气息,忙挥手示意众妖安静:“嘘……噤声!有生人气!……”叫道:“谁在偷听,快出来!”洞门机关立时关上,景天三人已无退路。 景天见己方三人已然暴露,今日难免一场厮杀,胸中一股抑郁之气瞬间喷发,不管敌我情势如何,先杀个痛快再说,当下大喝一声:“是我!蜀山弟子在此!”紫萱、龙葵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景天猱身一跃,腾地站立在众妖面前。 景天这一下冷不防现身,手擎魔剑,昂然挺立在众妖面前,自有一股凛凛之威,令众妖不由吸了口冷气。白眉妖狐最先冷静下来,看景天只有一人,松了口气,吆喝众妖:“大家上,包围他!干掉他!”蛤蟆精鼓噪:“好哎!我肚子饿了!咕!”米袋妖怪亦嚷嚷道:“冲啊!杀啊!”景天心想今日敌众我寡,有死无生,索性豁出性命不要,仰天哈哈一笑:“好啊!你们就听他的来送死吧!来啊,来杀我啊!”众妖见他如此声势,不由得又胆怯三分,虽然一个劲喊打喊杀,却无一个上前。白眉妖狐见众妖皆不肯上前,若自己也不敢迎战,以后在众妖面前脸面何存? 第29章 只得咳嗽一声壮胆,叫道:“也罢!黄口小儿!本座就来会会你!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座的厉害!” 只听龙葵一声娇叱:“哥哥!我来帮你!”原来紫萱、龙葵见双方说翻了要动手,情势危急,双双从隐蔽处跃出,更添景天声势,一场厮杀就此拉开。 景天抢先出招,魔剑一挥,一记“风卷残云”扫向白眉妖狐,这段时间他除了思念雪见,内心苦闷,倒也无事可干,早晚勤练不辍,武艺大进,这招“风卷残云”是将杀敌意念化为剑气,杀心愈盛,剑气愈强,且能追逐对方身形攻击,犹如一股龙卷风刮向白眉妖狐,铺天盖地,其势不可当。白眉妖狐不敢硬接,亏得他道行高深,趋避得快,一招“九尾灵狐”宛如烟雾弹一般,化出九个幻象,迷惑敌人的攻击,自己寻机以“遁地术”逃避。只听“轰”的一声,九个幻象皆被击得粉碎,可见景天这一击威力惊人。饶是紫萱、龙葵,也未曾见景天如此凶悍的杀气,不由打个冷战。 其实白眉妖狐的道行不在紫萱之下,只是众妖人心不齐,气势先自沮了,景天一上来就是重手,是以手忙脚乱,先吃了小亏。但景天这一招大开大阖,破绽不小,却也被白眉妖狐看出,料定景天如此打法,真气消耗过大,必不能持久,当下虚与周旋,观察情势,伺机反扑。紫萱、龙葵也早看出景天招式中的重大破绽,屡次提醒,景天就似没有听见,一味往前猛攻。白眉妖狐见状心喜,紫、葵二人暗暗担心,旁观众妖瞠目结舌。 五十余招过后,景天虽然仍是招招抢攻,但剑气果然已不似先前那样猛烈。白眉妖狐觑得一个破绽,一招“灵狐啸谷”出手,这一招系从狐、蛇相斗的搏击中演化而来,蛇的毒牙虽利,但狐狸仍能看出蛇身破绽,瞄准蛇身七寸,一口致命。紫萱久居苗地,知道此招厉害,相救景天不及,一举天蛇杖,一招“风雪冰天”攻向白眉妖狐,迫其回头自救,妖狐见被攻击,只得暂时闪避,但其前爪已狠狠地在景天右臂挠划一把,景天一声“哎唷!”只见右臂伤口处渗出黑血,渐渐麻木,不听使唤,方知已中剧毒。龙葵见状大惊,使出最高层级雷系仙术“雷动九天”,登时雷声大作,密密层层的雷网扑击而下,犹如山崩地裂,无坚不摧,群妖无不大惊失色。然而惊雷过后,却见妖狐如同没事一般,呵呵大笑道:“小姑娘,你的功夫很不错嘛,可惜本座不吃这一套。”原来他是雷属性的妖怪,因此龙葵最厉害的招数竟然对他发挥不出威力。 紫萱、龙葵二人见他功夫了得,当下施展全身功夫攻向妖狐。景天却中毒渐深,快要坚持不住了。那妖狐却也狡猾,知道自己功力不足与三人硬拼,群妖所惧者唯景天所使魔剑,因而所使的尽是腾挪趋避的招式,只待景天毙命,群妖一拥而上,便可结果了紫、葵二人。紫、葵二人心意相通,一个使“千里冰封”,一个撤杖使弓发箭,虽攻击力道不甚猛烈,却将妖狐各个方向尽皆封住,迫使其退到墙角。妖狐见退无可退,卖个破绽,又是一招“灵狐啸谷”,猛地向一旁的景天痛下杀手,满以为景天会撤剑自救,就此打开一个缺口,却不料景天咬牙挺剑,径自一剑劈下,不顾自身危险,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妖狐大骇之下,回身趋避魔剑,却被紫萱一杖击中要害,慢慢倒下。群妖见势不妙,一哄而散。景天再也支持不住,倒地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景天悠悠醒转,一眼看见紫萱、龙葵关切焦急的脸色。龙葵见他醒了,喜极而泣道:“哥哥,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要不是你走过草海,与诸般毒物接触,血液中已有了抗毒的质素,方才根本支持不到打倒那妖狐,让紫萱姐有时间帮你解毒,就会……”紫萱道:“阿天!刚才你怎么那么鲁莽,幸亏那些妖怪没有一哄而上——”景天道:“没什么……就是想打一场痛快的……”紫萱知道自从雪见死后,景天心情一直郁郁不乐,当下劝慰道:“最近你的性情和以前不同了呢……要放宽心才好!”景天嗯了一声,也不再言语。 紫萱以“烟水还魂”之法,运功替景天疗伤,不一会,景天的伤势就好多了,忽然听道躺倒在一边的妖狐哼了一声,景天大喝一声:“受死吧!”一剑刚要劈下,却被紫萱阻止:“且慢,不要赶尽杀绝吧。”白眉妖狐伤势甚重,断断续续道:“哼!不必你……假惺惺可怜,唉……本座早该料到,这些家伙……就是一盘散沙,难成大事……也好,省得到蜀山……到仇人面前……丢人现眼……”紫萱叹道:“哎……怨怨相报何时了?”白眉妖狐眼中仍是不服的神气:“你之所以……这么想,因为……你不是人!不必了……大丈夫如此受辱而……不能报复,还有何面目……苟、活于天……地……”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死去,至死仍不瞑目。景天奇道:“紫萱姐,他刚才说什么‘你不是人’是什么意思?”紫萱猛一惊,支吾搪塞道:“没什么,他胡言乱语……我们走罢。” 第十七章迴魂仙梦 三人稍事歇息了一会,从水幕厅一侧的秘道继续向外探查,走不多远,便看见远处一团亮光,三人在黑漆漆的洞中转了甚久,颇感郁闷,见到亮光,心下大喜,直奔亮光而去,原来却是这灵山仙人洞的另一出口。 三人走出洞口,大口呼吸清新空气,大有神清气爽之感。行进不出半里路,转过一个山角,一大片桃树林扑入眼帘,或粉或白的桃花在枝头怒放,花团锦簇,煞是好看!三人走近桃林,却见一座村镇在桃林中若隐若现,宛若人间仙境,真不知是村镇培植了桃林,还是桃林孕育了村镇?三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奔过一座小桥,三人便置身于村镇之中,但见潺潺溪水从村镇四周流过,十余幢屋舍错落别致,农夫在田间地头繁忙劳作,妇孺在门前屋后或纺织、或闲谈、或嬉戏,一派祥和安谧的景象,龙葵见状大为喜欢,兴奋地跑前跑后,指指点点,咭咭咯咯地赞个不停。景天见妹妹如此高兴,心下也甚为愉悦。 正走间,龙葵忽然“咦”了一声,停下不走了。景天奇道:“小葵,你怎么了?”龙葵惊讶道:“啊!这里……这里好熟悉!哥哥!快看,这里和我们的王都好像哦!”景天挠挠脑袋:“是吗?呵呵!我没有印象啊!”忽然龙葵又惊叫一声:“啊!”景天忙问道:“怎么啦?”龙葵手指着一面旗帜道:“那边……那边是杨国的旗帜!不是……有一点点区别……”景天惊道:“杨国?!就是灭掉咱们姜国的那个**?旗帜像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已经**千年了。” 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未必没有关系,看情形,我们也许落入了‘迴魂仙梦’之中。”原来是紫萱。龙葵道:“‘迴魂仙梦’?那是什么?”紫萱道:“那是一种非常高深的仙术,在人执念很深的时候会自动产生,可以让人回到过去,只有当这个人实现愿望后才能返回。”景天对龙葵呵呵笑道:“那一定是小葵有什么愿望了?”龙葵不解:“愿望?!我不知道……不过,放心!我会想办法。”紫萱沉吟道:“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迴魂仙梦’,我去打探一下。”说着让二人各自走走,自己则往远处走去。 景天挠挠脑袋,敬佩道:“紫萱姐真厉害,好像没有她不晓得的事。”龙葵忽然一脸欣喜地指着远处一幢屋舍道:“哥哥!你肚子饿吗?那边有卖‘捣珍’的,特别好吃,你原来最喜欢吃的,我去买给你!”景天喊:“等一等啊,小葵!”龙葵却已走远。景天自去各处逛逛。 景天一路走,一路寻访,不多时,已打探得知此村镇名唤古城镇,确系春秋时期杨国后裔,为躲避战乱,隐居此地已有千年,民风淳朴和善,人人安居乐业,倒也不再向往外面世界,是以保留着浓厚的春秋遗风。该村**姓翁,颇有仙术之能,偶有外人进入该村,皆由**运用仙术送其返回。 正走间,忽听龙葵招呼:“哥哥,快来呀!”原来前方不远处,龙葵正坐在一片桃花之下,奔去一瞧,却见龙葵席地而坐,俏脸兴奋得红扑扑地,真个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也!龙葵指着面前一大堆物什道:“看!这个毯子怎样?不错吧?还有这个玉珰,好便宜哦,很漂亮吧?嗯……那个……那个……”忽然不语了,景天道:“怎么了?”龙葵嗫嚅道:“我本来买了好多“捣珍”,可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了……所以……本来想多给你留一点的,可是……就只剩下这一些了……”景天道:“我尝尝……”挟起一个放入嘴里嚼了嚼,觉得口感劲脆,味道甚美,赞道:“不错,唔,好吃!呃——”龙葵急问:“啊?!哥哥,怎么了?”景天捂着脸:“……咬到舌头了……”龙葵格格娇笑道:“哥哥吃东西总是这么急,上次在唐家堡吃麻糖也是这样……”景天挠挠头,嘿嘿笑道:“呵呵!是呀,那时雪见还嫌我的麻糖脏,如果现在她吃到捣珍,应该不会再……雪见……”忽然念起雪见,心下黯然,便止住不说了。龙葵知他心意,歉然道:“对不起……哥哥……我不应该提这件事的……”景天不忍见龙葵内疚,假装释然,拍拍胸脯:“有什么关系!你不用这样子,我们有很多钱,再去买好了。”龙葵道:“可是……外面的钱在这里是不能用的,我是用金钗换的钱——”景天闻言跌足道:“啊——!?……完了完了完了!我本来还想一掷千金,多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去,到外面一倒手就发大财了,唉! 第30章 我可真不幸啊!”龙葵连忙安慰:“哥哥……不要难过了,我这里还剩一些,都给你!”景天瞧着龙葵手里几枚“钱”(实际上是春秋时代的铲币),喃喃道:“吁……只有这一点点……也好,总比一文不名强,否则要露宿街头了!”龙葵捡起一个物什道:“还有呢!这个青铜短剑,是我送给哥哥的,喜欢吗?”景天接过看了看:“不错哦!蛮锋利的!我喜欢~~”龙葵喜道:“嗯!你喜欢就好!”景天柔声道:“是你送的,你说我会不喜欢吗?” 龙葵脸上露出又兴奋又羞涩的神情,半晌才道:“哥哥……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景天摇头道:“那怎么行呢?我们还要找灵珠,为雪见报仇呢!”龙葵失望道:“那……如果我们找到了灵珠,也为雪见姐姐报了仇,以后呢?”景天道:“以后……我想开当铺,还要搜集很多很多古董,还要修炼仙术,当真正的剑仙,还要闯荡江湖,还要——”龙葵小心问道:“哥哥!我们在这里多待几天好不好?只是多待几天……”景天见她似有心事,柔声安慰道:“小葵……我答应你,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之后,我们来这里生活。”龙葵欢然道:“真的?!哥哥!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赖皮哦!”景天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龙葵道:“有很多呢!小时侯你答应教我剑术,答应带我去看海,还有——”忽见景天神色不对,问道:“哥哥……你怎么了?”景天垂头悔恨道:“我……我答应雪见的,也没能在她生前做到……”龙葵见自己无意中又触动景天的心事,一时不知说甚么话才好。景天抬头道:“所以,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的!”龙葵脸上泛出喜色:“真的?!哥哥!你对我太好了!谢谢哥哥!”景天道:“小葵,你在这儿坐坐,我想一个人再走走。”龙葵嗯了一声。 景天一路走去,忽见路边一幢屋舍巍然矗立,与别个屋舍颇有不同,一问之下方才得知该处为**居所,不由好奇心起,寻思这翁姓**乃一方奇士,或者家中有甚宝物,不若拜访一下也好。 走进客厅,却见紫萱早在屋里,和**商谈着甚么。只听**道:“我祖上是赫赫有名的方士,他看到我们杨国穷兵黩武、民不聊生,为求自保,设置了这个“迴魂仙境”,将族人迁徙过来,千年来开枝散叶,不想已有如此规模。”紫萱道:“你们可知道外界天文历法、水利耕织之术发展日新月异,已经和这里大不相同?”**呵呵笑道:“我翁家方术代代相传,可用“迴魂仙境”回到过去。千年来历代兴衰,我还略知一二,并非如你所想,‘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啊。”景天忍不住插言道:“那我们还能回去吗?”**自信道:“当然……”忽然一个青年自外闯入,慌张道:“月伯,有三个外人进来了!”看见景天、紫萱,失声叫道:“啊!就是他们!还有一个——”**沉稳道:“稍安毋躁,请随我前往镇中祭坛,待我作法让你们平安返回。放心,不会有事的,千年来不少人误入这里,几乎都能平安返回,时间、地点不差分毫。”景天道:“啊?现在就走吗?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呢!”**道:“既如此,你先去寻找同伴,我稍后去祭坛等候。”紫萱道:“阿天,你快去把小葵找来,我们就在祭坛汇合。”景天答应一声,出门寻找龙葵。 找了半天,不见龙葵人影,寻思先去祭坛找到紫萱,或者有办法知道龙葵下落。一路找到祭坛,却见紫萱、龙葵及**早在那里了。景天奇道:“咦?!小葵,原来你已经来了,怪不得我哪里都找不到你。”龙葵道:“嗯,紫萱姐都告诉我了……”只听**道:“好!人到齐了,即刻开始!三位切记,一定要默想你们来时的地点和你们要回去的年代,切不可有杂念,否则有可能时间上发生偏差。”紫萱忽见景天似乎满怀心事,问道:“阿天?”景天向**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一直想着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地点,就可以实现?”**沉吟道:“道理上是如此……不过此举会十分凶险,你们三个也会分散……”紫萱道:“阿天!你到底想怎样?”景天低头喃喃道:“……如果那天我不让雪见拿镇妖剑,也许雪见不会死……”紫萱急道:“不可!太危险了!”龙葵忧心道:“哥哥,你这个样子,我好担心……”景天低着头不语。**道:“逝者如流,刻舟行远……所谓‘迴魂’,可凭吊、可缅怀,万难更改……好了,各有因缘,听从天意吧!”说着手杖一挥,一道闪光将景天三人笼罩,三人慢慢消失不见。 景天一阵恍恍惚惚地,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忽然屁股重重一蹾,已坐到了实地,连忙爬将起来,揉揉眼睛一看,却见四周屋宇雄伟耸立,那不是无极阁是甚么?忽觉腰间有甚物事,一摸腰间,镇妖剑正好好地挂着,不由失声叫道:“啊?这里是蜀山啊……锁妖塔?!”忽听身后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声道:“快走啊!不然邪剑仙就追来了!”景天心头一震,回头看时,却不是日思夜想的雪见么?大喜道:“啊!?雪见!你没死?……不对,这是‘迴魂仙梦’!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激动得手不禁颤抖起来。雪见俏脸一板叱道:“梦你个头啊!还敢咒我死,你不想活了啊!快走啦!”景天语无伦次道:“先别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我……”雪见杏眼一瞪:“看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见……”景天凝视着雪见,喃喃道:“我好高兴,又见到你了……”雪见脸一红,一跺脚,嗔道:“……讨厌!再乱讲小心我踢死你!”景天往四周一望:“咦!紫萱姐和小葵呢?”雪见道:“不知道,早就跑了吧。唉!不要管那么多了,逃命要紧!快走吧!”又道:“嗳!镇妖剑呢?”景天打个冷战,寻思此番不能再让雪见拿镇妖剑了:“在、在我这里,干嘛?!我不给你!”雪见作个鬼脸道:“小气鬼!守财奴!我说要了吗?我是提醒你,不要弄丢了!”景天登时放心,道:“是!知道啦——呵呵~~”雪见撇撇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看你那样子,八成又拣到什么破宝贝了——”景天乐呵呵的不以为意。当下二人快步往无极阁奔去。 刚转过墙角,却见邪剑仙早已守在无极阁门口,呵呵大笑道:“早知道你们这帮小鬼会把镇妖剑送来的,废话少说,拿来罢!”景天急道:“雪见,你先去无极阁搬救兵,这里我来抵挡!”雪见迟疑了一下:“好!……你小心!”直奔无极阁而去。景天唰地拔出镇妖剑,剑锋直指邪剑仙。邪剑仙见他不肯就范,便猛扑上来抢夺镇妖剑。 但见邪剑仙动作奇快,右手手指捻个诀,连弹连发,竟然宛如发射雷火弹一般,数道火球直奔景天而来,景天情知无法躲闪,执剑咬牙硬顶,无奈功力远远不及邪剑仙,只抵挡得三个火球,虎口已然震裂,身子往后重重摔倒,镇妖剑亦脱手飞出,却被邪剑仙一把抓住。邪剑仙冷笑道:“斩草必须除根,留着你这小鬼,早晚必是祸患!”说着挺剑往景天的胸膛直刺而来,动若电闪,而景天兀自挣扎不起,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团红影从旁扑上,死死抱住镇妖剑不放,原来雪见本已奔到无极阁门口,回头一看景天情势危急,反身前来救援,明知自己不敌邪剑仙,咬牙舍身抱住镇妖剑,回头向景天大喊道:“景天,快逃命呀,快走——”邪剑仙一时摆脱不了雪见纠缠,恼羞成怒,一把抓起雪见脖颈,高高举到半空,雪见顿觉气息阻滞,难受无比,双脚在空中乱蹬,邪剑仙施展一招“夺魂”,雪见宛若遭受雷击,全身一阵麻痹,登时不再挣扎,邪剑仙顺手一甩,将身受重伤的雪见重重扔到一边。这时蜀山派救兵已到,邪剑仙不敢恋战,悻悻地撤退了。 景天挣扎着爬起,扑到雪见身边,一把抱起雪见,但见雪见伤势致命,气息微弱,眼见得是不活了。景天大恸道:“雪见……雪见……你醒醒,醒醒啊!”雪见努力睁开眼,喘气道:“景天……你没事,真好!”景天垂泪道:“你振作一点,会好的,大家都会没事的!”雪见断断续续道:“我快死了……像真的人一样恨……爱……最后是死,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真好……是不是?我做人……做得很漂亮吧?”景天知道雪见一生最向往的就是拥有真正的人的身体,以及人的情感,当下泣道:“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雪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你了……”景天悲道:“你何苦如此……你何苦如此呢!”雪见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何苦……因为……我愿意啊,可能这就是‘喜欢’吧……”这是她第一次向男子吐露心意,言语轻微,几不可闻。她内心女儿家柔情其实亦自不弱,只是平日行事不拘,气魄不让须眉,轻易不愿将女儿家心事对外透露,自从爷爷身患重病不起,颇受唐家堡众人排斥,更是处处出言谨慎,自从与景天相识,初时对这个出身低微的当铺小伙也不如何在意,但一路上身受景天呵护,渐渐地感受到人情温暖,后来遭受身世惨变,不但被唐家堡众人驱逐,且惊悉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人类,险些自暴自弃,景天不离不弃,反而安慰有加,不觉间已将景天看作是唯一的知己,一颗芳心早已托付给他,却碍于女儿家脸面从不稍有吐露。今日身受重伤,自知时间无多,故鼓足勇气向景天吐露心意。 景天闻听雪见此言,心头怦怦乱跳,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你喜欢我? 第31章 雪见!你喜欢我?!是真的吗?”雪见喘口气道:“一想到……要离你而去了,突然……觉得心好痛,象是要……裂开了一般,这一定就是……喜欢……”景天紧紧抱住雪见道:“不会!你不会死的!”雪见努力仰起脸,凝视着景天道:“你也……喜欢我吗?”景天拭了把泪道:“当然!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雪见眼里闪出一丝喜悦的光芒,喘息道:“那……为什么……不对我说……”景天悲声道:“我……没有说过吗?我现在说,我现在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雪见脸上浮出欣慰的笑容:“我好高兴……可惜……太晚了……我已经……”景天忙道:“一点都不晚,雪见!你会没事的,振作一点!”雪见使劲吸了口气道:“以前……常常对你凶……对不起……原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补偿的,早知道……”景天急忙摇头道:“我知道你只是嘴上很凶,其实你对我很好!一直都很好!”雪见定睛看着景天,嘴角浮现微笑,努力吐出最后几个字:“那就……以后……多想想我……”一语未毕,气息渐弱,终于合上了双眼。景天眼睁睁看着雪见在自己怀里死去,不由大放悲声:“雪见————!!!” 第十八章鬼城奇遇 忽听身后龙葵失声叫道:“啊!怎么会?”原来龙葵一路追随景天也来到蜀山,但与景天失散,被传送到前山,闻听景天在无极阁与邪剑仙死拼,慌忙赶来相助,刚刚赶到,见到雪见已被邪剑仙所伤,不及救援,恍惚中似乎觉察一事,不由惊呼。 景天听到龙葵惊呼,不解其意,连忙问起缘由。龙葵道:“我刚刚看到雪见姐姐的魂灵了,她不应该有的呀……”景天一时尚未想明白,龙葵接着道:“如果有魂灵,应该就有可能复活的……”景天大喜,一把抱住龙葵肩膀道:“真的?!小葵,好妹妹,快告诉我,要怎样做才可以?”龙葵道:“要到酆都鬼城走一遭,想办法进入鬼界。”景天低头想想,觉得有理,道:“好!……可是,这是过去啊,要怎样才能回到‘现在’呢?”一语未毕,忽然一阵迷糊,眼前一切都消失了。 正飘飘荡荡间,忽觉脚踩实地,睁眼一看,紫萱、龙葵都站在身旁,原来回到了蛮州。紫萱一脸焦急又欣喜道:“你们?!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丢了呢!”景天想起“迴魂仙境”中龙葵所讲的话,急切道:“快!雪见的灵魂在鬼界,我们快去找她!”紫萱不相信:“怎么可能?她并不是人啊……”这时一阵红光闪过,龙葵又变为黑发红衫的妆扮,双手枕在后脑,神态颇为悠闲,不无揶揄地道:“怎么不可能?猫狗花草也有魂,她是树变的,也应该有吧,不过一定是呆呆蠢蠢的那种。”景天喜道:“把她的鬼魂找来,进入她的身体里她就可以复活了?”龙葵似乎对自己的判断颇为自信:“道理上是没错啦,不过呢,也要她身体没烂才行,不然可就难看得很了。”景天道:“她的遗体在蜀山的冰峰上,应该没有问题吧?要回去看看才行。”紫萱迟疑道:“从这里回去,最快也要半月。”景天恨不得立时赶回蜀山,急切道:“那、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买马,即刻动身!”却听龙葵不紧不慢道:“嗳~~我来教你吧,其实用御剑飞行,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到。也罢!我今天心情好,就做做好事帮帮你吧!”景天本待答应,一想不妥:“算了吧,上次差点没把我骨头摔散了,我可再也不敢听你的了……”龙葵吃吃笑道:“上次?!什么上次?嘻嘻~~上次大概是我心情不好吧,今天心情好,一定没问题!”景天心下怀疑:“这么说……上次是你故意的?”龙葵嘻嘻一笑,嘴里却是毫不相让:“喂!天哥~~你不要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帮你耶!上次明明就是你们两个动手动脚,跌下来活该!”景天被她说中短处,不由慌张道:“我……我哪有动手动脚了?!”龙葵见他窘态,不无得意:“你就是!还不承认——”紫萱不耐,打断他们说话:“时间紧迫,就算有危险,也要冒险一试!”景天无奈,只得腆着脸央求龙葵:“小葵!好妹妹,以前的事情不说了,我们再飞一次吧!快……”龙葵咂了咂嘴:“好妹妹~~哎呦呦,酸死我了~~~~瞧你急成这样,这话你留着跟别人说吧!听好了——”她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解释了半天,景天、紫萱总算学会了御剑飞行之术,当下念动咒语,运起法术,便返蜀山而来。 三人稍事歇息了一会,从水幕厅一侧的秘道继续向外探查,走不多远,便看见远处一团亮光,三人在黑漆漆的洞中转了甚久,颇感郁闷,见到亮光,心下大喜,直奔亮光而去,原来却是这灵山仙人洞的另一出口。 三人走出洞口,大口呼吸清新空气,大有神清气爽之感。行进不出半里路,转过一个山角,一大片桃树林扑入眼帘,或粉或白的桃花在枝头怒放,花团锦簇,煞是好看!三人走近桃林,却见一座村镇在桃林中若隐若现,宛若人间仙境,真不知是村镇培植了桃林,还是桃林孕育了村镇?三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奔过一座小桥,三人便置身于村镇之中,但见潺潺溪水从村镇四周流过,十余幢屋舍错落别致,农夫在田间地头繁忙劳作,妇孺在门前屋后或纺织、或闲谈、或嬉戏,一派祥和安谧的景象,龙葵见状大为喜欢,兴奋地跑前跑后,指指点点,咭咭咯咯地赞个不停。景天见妹妹如此高兴,心下也甚为愉悦。 正走间,龙葵忽然“咦”了一声,停下不走了。景天奇道:“小葵,你怎么了?”龙葵惊讶道:“啊!这里……这里好熟悉!哥哥!快看,这里和我们的王都好像哦!”景天挠挠脑袋:“是吗?呵呵!我没有印象啊!”忽然龙葵又惊叫一声:“啊!”景天忙问道:“怎么啦?”龙葵手指着一面旗帜道:“那边……那边是杨国的旗帜!不是……有一点点区别……”景天惊道:“杨国?!就是灭掉咱们姜国的那个**?旗帜像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已经**千年了。” 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未必没有关系,看情形,我们也许落入了‘迴魂仙梦’之中。”原来是紫萱。龙葵道:“‘迴魂仙梦’?那是什么?”紫萱道:“那是一种非常高深的仙术,在人执念很深的时候会自动产生,可以让人回到过去,只有当这个人实现愿望后才能返回。”景天对龙葵呵呵笑道:“那一定是小葵有什么愿望了?”龙葵不解:“愿望?!我不知道……不过,放心!我会想办法。”紫萱沉吟道:“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迴魂仙梦’,我去打探一下。”说着让二人各自走走,自己则往远处走去。 景天挠挠脑袋,敬佩道:“紫萱姐真厉害,好像没有她不晓得的事。”龙葵忽然一脸欣喜地指着远处一幢屋舍道:“哥哥!你肚子饿吗?那边有卖‘捣珍’的,特别好吃,你原来最喜欢吃的,我去买给你!”景天喊:“等一等啊,小葵!”龙葵却已走远。景天自去各处逛逛。 景天一路走,一路寻访,不多时,已打探得知此村镇名唤古城镇,确系春秋时期杨国后裔,为躲避战乱,隐居此地已有千年,民风淳朴和善,人人安居乐业,倒也不再向往外面世界,是以保留着浓厚的春秋遗风。该村**姓翁,颇有仙术之能,偶有外人进入该村,皆由**运用仙术送其返回。 正走间,忽听龙葵招呼:“哥哥,快来呀!”原来前方不远处,龙葵正坐在一片桃花之下,奔去一瞧,却见龙葵席地而坐,俏脸兴奋得红扑扑地,真个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也!龙葵指着面前一大堆物什道:“看!这个毯子怎样?不错吧?还有这个玉珰,好便宜哦,很漂亮吧?嗯……那个……那个……”忽然不语了,景天道:“怎么了?”龙葵嗫嚅道:“我本来买了好多“捣珍”,可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了……所以……本来想多给你留一点的,可是……就只剩下这一些了……”景天道:“我尝尝……”挟起一个放入嘴里嚼了嚼,觉得口感劲脆,味道甚美,赞道:“不错,唔,好吃!呃——”龙葵急问:“啊?!哥哥,怎么了?”景天捂着脸:“……咬到舌头了……”龙葵格格娇笑道:“哥哥吃东西总是这么急,上次在唐家堡吃麻糖也是这样……”景天挠挠头,嘿嘿笑道:“呵呵!是呀,那时雪见还嫌我的麻糖脏,如果现在她吃到捣珍,应该不会再……雪见……”忽然念起雪见,心下黯然,便止住不说了。龙葵知他心意,歉然道:“对不起……哥哥……我不应该提这件事的……”景天不忍见龙葵内疚,假装释然,拍拍胸脯:“有什么关系!你不用这样子,我们有很多钱,再去买好了。”龙葵道:“可是……外面的钱在这里是不能用的,我是用金钗换的钱——”景天闻言跌足道:“啊——!?……完了完了完了!我本来还想一掷千金,多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回去,到外面一倒手就发大财了,唉!我可真不幸啊!”龙葵连忙安慰:“哥哥……不要难过了,我这里还剩一些,都给你!”景天瞧着龙葵手里几枚“钱”(实际上是春秋时代的铲币),喃喃道:“吁……只有这一点点……也好,总比一文不名强,否则要露宿街头了!”龙葵捡起一个物什道:“还有呢!这个青铜短剑,是我送给哥哥的,喜欢吗?”景天接过看了看:“不错哦!蛮锋利的!我喜欢~~”龙葵喜道:“嗯!你喜欢就好!”景天柔声道:“是你送的,你说我会不喜欢吗?” 第32章 龙葵脸上露出又兴奋又羞涩的神情,半晌才道:“哥哥……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景天摇头道:“那怎么行呢?我们还要找灵珠,为雪见报仇呢!”龙葵失望道:“那……如果我们找到了灵珠,也为雪见姐姐报了仇,以后呢?”景天道:“以后……我想开当铺,还要搜集很多很多古董,还要修炼仙术,当真正的剑仙,还要闯荡江湖,还要——”龙葵小心问道:“哥哥!我们在这里多待几天好不好?只是多待几天……”景天见她似有心事,柔声安慰道:“小葵……我答应你,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之后,我们来这里生活。”龙葵欢然道:“真的?!哥哥!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赖皮哦!”景天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龙葵道:“有很多呢!小时侯你答应教我剑术,答应带我去看海,还有——”忽见景天神色不对,问道:“哥哥……你怎么了?”景天垂头悔恨道:“我……我答应雪见的,也没能在她生前做到……”龙葵见自己无意中又触动景天的心事,一时不知说甚么话才好。景天抬头道:“所以,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的!”龙葵脸上泛出喜色:“真的?!哥哥!你对我太好了!谢谢哥哥!”景天道:“小葵,你在这儿坐坐,我想一个人再走走。”龙葵嗯了一声。 景天一路走去,忽见路边一幢屋舍巍然矗立,与别个屋舍颇有不同,一问之下方才得知该处为**居所,不由好奇心起,寻思这翁姓**乃一方奇士,或者家中有甚宝物,不若拜访一下也好。 走进客厅,却见紫萱早在屋里,和**商谈着甚么。只听**道:“我祖上是赫赫有名的方士,他看到我们杨国穷兵黩武、民不聊生,为求自保,设置了这个“迴魂仙境”,将族人迁徙过来,千年来开枝散叶,不想已有如此规模。”紫萱道:“你们可知道外界天文历法、水利耕织之术发展日新月异,已经和这里大不相同?”**呵呵笑道:“我翁家方术代代相传,可用“迴魂仙境”回到过去。千年来历代兴衰,我还略知一二,并非如你所想,‘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啊。”景天忍不住插言道:“那我们还能回去吗?”**自信道:“当然……”忽然一个青年自外闯入,慌张道:“月伯,有三个外人进来了!”看见景天、紫萱,失声叫道:“啊!就是他们!还有一个——”**沉稳道:“稍安毋躁,请随我前往镇中祭坛,待我作法让你们平安返回。放心,不会有事的,千年来不少人误入这里,几乎都能平安返回,时间、地点不差分毫。”景天道:“啊?现在就走吗?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呢!”**道:“既如此,你先去寻找同伴,我稍后去祭坛等候。”紫萱道:“阿天,你快去把小葵找来,我们就在祭坛汇合。”景天答应一声,出门寻找龙葵。 找了半天,不见龙葵人影,寻思先去祭坛找到紫萱,或者有办法知道龙葵下落。一路找到祭坛,却见紫萱、龙葵及**早在那里了。景天奇道:“咦?!小葵,原来你已经来了,怪不得我哪里都找不到你。”龙葵道:“嗯,紫萱姐都告诉我了……”只听**道:“好!人到齐了,即刻开始!三位切记,一定要默想你们来时的地点和你们要回去的年代,切不可有杂念,否则有可能时间上发生偏差。”紫萱忽见景天似乎满怀心事,问道:“阿天?”景天向**问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一直想着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地点,就可以实现?”**沉吟道:“道理上是如此……不过此举会十分凶险,你们三个也会分散……”紫萱道:“阿天!你到底想怎样?”景天低头喃喃道:“……如果那天我不让雪见拿镇妖剑,也许雪见不会死……”紫萱急道:“不可!太危险了!”龙葵忧心道:“哥哥,你这个样子,我好担心……”景天低着头不语。**道:“逝者如流,刻舟行远……所谓‘迴魂’,可凭吊、可缅怀,万难更改……好了,各有因缘,听从天意吧!”说着手杖一挥,一道闪光将景天三人笼罩,三人慢慢消失不见。 景天一阵恍恍惚惚地,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忽然屁股重重一蹾,已坐到了实地,连忙爬将起来,揉揉眼睛一看,却见四周屋宇雄伟耸立,那不是无极阁是甚么?忽觉腰间有甚物事,一摸腰间,镇妖剑正好好地挂着,不由失声叫道:“啊?这里是蜀山啊……锁妖塔?!”忽听身后一个清清脆脆的女声道:“快走啊!不然邪剑仙就追来了!”景天心头一震,回头看时,却不是日思夜想的雪见么?大喜道:“啊!?雪见!你没死?……不对,这是‘迴魂仙梦’!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激动得手不禁颤抖起来。雪见俏脸一板叱道:“梦你个头啊!还敢咒我死,你不想活了啊!快走啦!”景天语无伦次道:“先别急,让我好好看看你,我……我……”雪见杏眼一瞪:“看什么啊!又不是第一次见……”景天凝视着雪见,喃喃道:“我好高兴,又见到你了……”雪见脸一红,一跺脚,嗔道:“……讨厌!再乱讲小心我踢死你!”景天往四周一望:“咦!紫萱姐和小葵呢?”雪见道:“不知道,早就跑了吧。唉!不要管那么多了,逃命要紧!快走吧!”又道:“嗳!镇妖剑呢?”景天打个冷战,寻思此番不能再让雪见拿镇妖剑了:“在、在我这里,干嘛?!我不给你!”雪见作个鬼脸道:“小气鬼!守财奴!我说要了吗?我是提醒你,不要弄丢了!”景天登时放心,道:“是!知道啦——呵呵~~”雪见撇撇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看你那样子,八成又拣到什么破宝贝了——”景天乐呵呵的不以为意。当下二人快步往无极阁奔去。 刚转过墙角,却见邪剑仙早已守在无极阁门口,呵呵大笑道:“早知道你们这帮小鬼会把镇妖剑送来的,废话少说,拿来罢!”景天急道:“雪见,你先去无极阁搬救兵,这里我来抵挡!”雪见迟疑了一下:“好!……你小心!”直奔无极阁而去。景天唰地拔出镇妖剑,剑锋直指邪剑仙。邪剑仙见他不肯就范,便猛扑上来抢夺镇妖剑。 但见邪剑仙动作奇快,右手手指捻个诀,连弹连发,竟然宛如发射雷火弹一般,数道火球直奔景天而来,景天情知无法躲闪,执剑咬牙硬顶,无奈功力远远不及邪剑仙,只抵挡得三个火球,虎口已然震裂,身子往后重重摔倒,镇妖剑亦脱手飞出,却被邪剑仙一把抓住。邪剑仙冷笑道:“斩草必须除根,留着你这小鬼,早晚必是祸患!”说着挺剑往景天的胸膛直刺而来,动若电闪,而景天兀自挣扎不起,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团红影从旁扑上,死死抱住镇妖剑不放,原来雪见本已奔到无极阁门口,回头一看景天情势危急,反身前来救援,明知自己不敌邪剑仙,咬牙舍身抱住镇妖剑,回头向景天大喊道:“景天,快逃命呀,快走——”邪剑仙一时摆脱不了雪见纠缠,恼羞成怒,一把抓起雪见脖颈,高高举到半空,雪见顿觉气息阻滞,难受无比,双脚在空中乱蹬,邪剑仙施展一招“夺魂”,雪见宛若遭受雷击,全身一阵麻痹,登时不再挣扎,邪剑仙顺手一甩,将身受重伤的雪见重重扔到一边。这时蜀山派救兵已到,邪剑仙不敢恋战,悻悻地撤退了。 景天挣扎着爬起,扑到雪见身边,一把抱起雪见,但见雪见伤势致命,气息微弱,眼见得是不活了。景天大恸道:“雪见……雪见……你醒醒,醒醒啊!”雪见努力睁开眼,喘气道:“景天……你没事,真好!”景天垂泪道:“你振作一点,会好的,大家都会没事的!”雪见断断续续道:“我快死了……像真的人一样恨……爱……最后是死,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真好……是不是?我做人……做得很漂亮吧?”景天知道雪见一生最向往的就是拥有真正的人的身体,以及人的情感,当下泣道:“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的!”雪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若不死……死的就是你了……”景天悲道:“你何苦如此……你何苦如此呢!”雪见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何苦……因为……我愿意啊,可能这就是‘喜欢’吧……”这是她第一次向男子吐露心意,言语轻微,几不可闻。她内心女儿家柔情其实亦自不弱,只是平日行事不拘,气魄不让须眉,轻易不愿将女儿家心事对外透露,自从爷爷身患重病不起,颇受唐家堡众人排斥,更是处处出言谨慎,自从与景天相识,初时对这个出身低微的当铺小伙也不如何在意,但一路上身受景天呵护,渐渐地感受到人情温暖,后来遭受身世惨变,不但被唐家堡众人驱逐,且惊悉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人类,险些自暴自弃,景天不离不弃,反而安慰有加,不觉间已将景天看作是唯一的知己,一颗芳心早已托付给他,却碍于女儿家脸面从不稍有吐露。今日身受重伤,自知时间无多,故鼓足勇气向景天吐露心意。 景天闻听雪见此言,心头怦怦乱跳,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你喜欢我?雪见!你喜欢我?!是真的吗?”雪见喘口气道:“一想到……要离你而去了,突然……觉得心好痛,象是要……裂开了一般,这一定就是……喜欢……”景天紧紧抱住雪见道:“不会!你不会死的!”雪见努力仰起脸,凝视着景天道:“你也……喜欢我吗?”景天拭了把泪道:“当然!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雪见眼里闪出一丝喜悦的光芒,喘息道:“那……为什么……不对我说……”景天悲声道:“我……没有说过吗? 第33章 我现在说,我现在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雪见脸上浮出欣慰的笑容:“我好高兴……可惜……太晚了……我已经……”景天忙道:“一点都不晚,雪见!你会没事的,振作一点!”雪见使劲吸了口气道:“以前……常常对你凶……对不起……原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补偿的,早知道……”景天急忙摇头道:“我知道你只是嘴上很凶,其实你对我很好!一直都很好!”雪见定睛看着景天,嘴角浮现微笑,努力吐出最后几个字:“那就……以后……多想想我……”一语未毕,气息渐弱,终于合上了双眼。景天眼睁睁看着雪见在自己怀里死去,不由大放悲声:“雪见————!!!” 忽听身后龙葵失声叫道:“啊!怎么会?”原来龙葵一路追随景天也来到蜀山,但与景天失散,被传送到前山,闻听景天在无极阁与邪剑仙死拼,慌忙赶来相助,刚刚赶到,见到雪见已被邪剑仙所伤,不及救援,恍惚中似乎觉察一事,不由惊呼。 景天听到龙葵惊呼,不解其意,连忙问起缘由。龙葵道:“我刚刚看到雪见姐姐的魂灵了,她不应该有的呀……”景天一时尚未想明白,龙葵接着道:“如果有魂灵,应该就有可能复活的……”景天大喜,一把抱住龙葵肩膀道:“真的?!小葵,好妹妹,快告诉我,要怎样做才可以?”龙葵道:“要到酆都鬼城走一遭,想办法进入鬼界。”景天低头想想,觉得有理,道:“好!……可是,这是过去啊,要怎样才能回到‘现在’呢?”一语未毕,忽然一阵迷糊,眼前一切都消失了。 正飘飘荡荡间,忽觉脚踩实地,睁眼一看,紫萱、龙葵都站在身旁,原来回到了蛮州。紫萱一脸焦急又欣喜道:“你们?!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丢了呢!”景天想起“迴魂仙境”中龙葵所讲的话,急切道:“快!雪见的灵魂在鬼界,我们快去找她!”紫萱不相信:“怎么可能?她并不是人啊……”这时一阵红光闪过,龙葵又变为黑发红衫的妆扮,双手枕在后脑,神态颇为悠闲,不无揶揄地道:“怎么不可能?猫狗花草也有魂,她是树变的,也应该有吧,不过一定是呆呆蠢蠢的那种。”景天喜道:“把她的鬼魂找来,进入她的身体里她就可以复活了?”龙葵似乎对自己的判断颇为自信:“道理上是没错啦,不过呢,也要她身体没烂才行,不然可就难看得很了。”景天道:“她的遗体在蜀山的冰峰上,应该没有问题吧?要回去看看才行。”紫萱迟疑道:“从这里回去,最快也要半月。”景天恨不得立时赶回蜀山,急切道:“那、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买马,即刻动身!”却听龙葵不紧不慢道:“嗳~~我来教你吧,其实用御剑飞行,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到。也罢!我今天心情好,就做做好事帮帮你吧!”景天本待答应,一想不妥:“算了吧,上次差点没把我骨头摔散了,我可再也不敢听你的了……”龙葵吃吃笑道:“上次?!什么上次?嘻嘻~~上次大概是我心情不好吧,今天心情好,一定没问题!”景天心下怀疑:“这么说……上次是你故意的?”龙葵嘻嘻一笑,嘴里却是毫不相让:“喂!天哥~~你不要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帮你耶!上次明明就是你们两个动手动脚,跌下来活该!”景天被她说中短处,不由慌张道:“我……我哪有动手动脚了?!”龙葵见他窘态,不无得意:“你就是!还不承认——”紫萱不耐,打断他们说话:“时间紧迫,就算有危险,也要冒险一试!”景天无奈,只得腆着脸央求龙葵:“小葵!好妹妹,以前的事情不说了,我们再飞一次吧!快……”龙葵咂了咂嘴:“好妹妹~~哎呦呦,酸死我了~~~~瞧你急成这样,这话你留着跟别人说吧!听好了——”她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解释了半天,景天、紫萱总算学会了御剑飞行之术,当下念动咒语,运起法术,便返蜀山而来。 三人足蹬魔剑,在半空云雾中穿行,龙葵早已习惯了御剑飞行之术,景天在九顶山也曾经历过,因此并不慌张,唯有紫萱初次体验,颇不习惯,但有景天、龙葵二人指导,倒也有惊无险,她适应能力又好,飞行一程后便渐渐熟悉了。御剑飞行的速度甚快,如风驰电掣一般,但景天心情火急火燎,总觉太慢。约莫一柱香的功夫,已到蜀山山门,三人撤了御剑飞行之术,一踏上实地,便直奔雪见尸身所停放的神女峰而来。一入冰室,景天见到雪见的尸身并无甚变化,依旧静静地躺在冰棺之中,神态甚是安详,心下喜慰,料想此番前去鬼界搭救雪见魂魄,放入其躯体,雪见即可复活,不由大是振奋。 忽然花楹自外飞进,对着景天摇头晃脑咿咿呀呀地“说”了一通,景天虽听不懂她说些甚么,却猜想到她也知道此番众人要去鬼界搭救她的主人,是以兴奋异常。当下说道:“啊,花楹,你乖乖地待在蜀山,过些日子我们回来,你的主人就会复活了!”花楹眯着眼睛又“说”了一通,景天仍是不懂,花楹甚为焦急,忽然飞了出去,不见踪影。景天挠了挠脑袋,不解其意,只好作罢。 又过一个时辰,众人都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前往鬼城酆都,走到山门,忽然花楹不知从何处闪出,在众人面前上下飞舞,众人止步,看她要“说”些甚么。却见花楹前爪抓住一个卷轴,往下一抖,卷轴摊开,原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也去”三字,字迹古怪,形似蝌蚪,草不像草,篆不像篆,也不知是用爪子还是尾巴画的。众人皆忍俊不禁。景天好容易止住笑:“啊!花楹,你会写字啊!真不简单呢,可是……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很危险的,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哎,花楹!花楹——”花楹不等景天说完,气忿忿地飞走,也不再搭理众人。景天望着花楹的身影,自言自语道:“这么爱生气,一定是女孩子……和雪见一样!”心想这一主一仆倒还真是气味相投。 当下景天、紫萱、龙葵三人御剑飞行来到酆都,一入酆都地界,便感到此处有股阴森肃杀之气,房舍屋宇透着一股诡异,街上人们皆形色匆匆,三人分散到各处查访,约定找到线索了就去城门口的往生客栈相会。 景天在大街上边走边查,每当他扯住当地居民问及鬼界入口之事,居民皆摇头不知所云,是以乱逛了半天,半点头绪也未查到,暗自思忖鬼界入口在酆都之说是否属实?正没做道理处,走到一处酒馆前,忽觉眼前一亮,似是一张银票,心中一喜,寻思线索没找到,银票到手,运气也还不错啊,连忙上前一看,大感失望,原来不是银票,却是一张方形纸片,似是个名帖(就是后世唤作“名片”的物什),上面用隶书大写“阴差”两个大字。景天却不识得“阴差”是个甚么,颠倒看半天也没看出甚么端倪,正寻思找个当铺问问朝奉或可知晓,手中名帖却被人一把夺去,抬头一看,夺帖之人却是一个男子,脑袋半秃,前额宽大,眯缝眼,蒜头鼻子,龅牙嘴,招风耳,却看不出年纪大小,葛衫短裤,手执一把蒲扇,摇啊摇的,模样说不出的古怪,寻思这鬼城奇人异士甚多,莫非有些蹊跷? 却听那男子道:“给我!是我的,唉!真是上年纪了,连这种宝贝东西都会掉……”景天一听是个宝贝,登时来了兴致:“宝贝?请问这是什么宝贝?”男子故弄玄虚:“不可说……不可说!”景天心想吓唬他一下也许有效,便道:“是我拣到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我要交到衙门去。”男子嘿嘿笑道:“衙门懂什么?当它是废纸!这东西是我当阴差的凭证,对我来说是宝贝,对别人可一文不值。”景天奇道:“‘阴差’是什么?”那男子颇为不屑道:“年轻人!连这个都不懂,还在酆都混?告诉你吧!阴差就是替鬼界做事的凡人,因为鬼不能在白天阳间出现,所以要用凡人为他们跑腿!” 景天一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眼前这个古怪家伙居然知晓关于鬼界的事,一阵激动,寻思得慢慢套出他的话,当下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哦!那有什么好处?”那男子甚是得意:“问得好!虽然没有一文钱的俸禄,不过其他好处可多着呢!在鬼界的时间不减阳寿,还能长保青春。看我,已经五十八了,怎样?不像吧!”景天心想此前见过的蓬莱掌门年纪比你大一倍有余,也不见比你老上多少,口中却是继续恭维:“啊?……呵呵~还差不多吧!”男子越讲越是兴致飞扬:“还有这人间鬼界一来一往,捎带着办点什么事,杂七杂八的进项可就多了,就一样不好,阴差不能娶妻生子。可是女人嘛,只要有钱有权,想要什么样儿的没有?就说前些日子吧,就让我逮到一个蛮标致的,嘿嘿!”景天试探着问道:“……那你,可以带我去鬼界吗?”男子一口应承:“当然可以!只要饮下我这离魂汤,肉身和魂魄就能分离,到得鬼界不会被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办完事情回到身体,跟原来没有两样,那才真叫神不知,鬼不觉呢!甭说你有事情要办,就是没事,不少公子员外还买来观光一番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景天刚想凑近看个仔细,那男子却收了回去,做了个要钱的手势,景天岂会不明其意?当下问道:“嗳——多少钱?”男子笑眯眯地伸出五指,景天道:“五十文?”男子脸上笑容顿失,嗤了一声冷笑道:“什么五十文?是五万文!”景天一惊不小:“啊?!这么多!” 第34章 那男子道:“不多,我这已经很便宜了,别的地界你还没处买呢,不是我夸口,天底下还就我这独一份儿!”要在平日让景天出这笔大钱,简直比割了他肉还要心痛,如今奇货可居,又是搭救雪见的唯一线索,景天却也不想错过,说不得,物事不能不买,价格却也不能不杀一杀。好在景天历来在当铺跟人讨价还价惯了,好说歹说,那男子总算同意把价格让个五折,买卖成交,景天忍痛把那“离魂汤”买了下来。末了那男子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赵无延做买卖是现金交易,童叟无欺。你什么时候想去鬼界逛逛了,喝下去就成!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找我,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包管不收你一文钱!” 景天怀揣这“离魂汤”,又在一间茶馆里找到龙葵,当下回到往生客栈,却见紫萱也在客栈里,跟客栈老板娘谈着甚么。却听紫萱道:“……麻婶,照您这么说,其实找对了时辰、地点,任何人都可以进鬼界?”麻婶道:“那当然喽,只要你不怕死!活人进鬼界,多半一进去就被饿鬼吃了,不想活了怎么样不好,上吊投井,还能落个全尸,年年有人祭奠,干嘛非要跑到那鬼地方去死啊?”顿了一顿道:“……不过姑娘你是修道之人,或许不一样,听老辈人说,从前也有道士法师可以两界来去自如的,也不知道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景天插言道:“紫萱姐,看!我买了这个‘离魂汤’!喝下去就能离魂去鬼界了。”紫萱奇道:“离魂汤?”麻婶似乎并不惊讶,只笑了笑道:“小伙子!跟街口姓赵的小子买的吧?花了多少钱,三万还是五万?你上当啦,那小子,净拿这个骗人,这些年被骗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啦,这汤就是普通的凉茶!” 景天不信,打开瓷瓶,一仰脖子把“离魂汤”全喝了下去,觉得无甚异状,咂巴咂巴嘴,果真是凉茶的滋味,方知上了赵无延的大当。他一向精明,今日竟会被人算计,赔了老大一笔,肉痛无比,当即怒火冲天,要出门去找那姓赵的那厮算帐。麻婶笑道:“不要去啦!你到哪里找他?那家伙半人半鬼,每次骗完人就跑到下面躲着。你呀!要找他也是去下面才找得到!”景天兀自忍不下这口气,龙葵竭力劝住。紫萱道:“算了,钱财身外物,破财消灾吧!听麻婶说,子时城门口会有通往鬼界的通道打开,我们休息一下,今夜动身吧!” 好容易到得子时,景天三人悄悄走出客栈来到城门,只见城门口异常安静,家家门户紧闭,街上不见一个人影,想是当地居民被饿鬼吃人之说吓得怕了,夜晚都不敢出来。三人寻不多时,便在僻静处发现一个发光地带,想必就是鬼界的入口了。三人正要进入,紫萱忽然察觉一丝异样,喝声:“谁?什么人?”甩手一枚飞镖,打中旁边一棵树后的甚么物事。半晌不见动静,三人小心摸过去一看,原来是花楹晕倒在树后。原来花楹救主心切,又不得景天三人允诺同行,便悄悄跟随三人也来到鬼界入口,却被紫萱一枚飞镖打得晕了过去。三人哭笑不得,赶忙救醒花楹,花楹清醒后,嘤嘤叫了几声,似乎也要下到鬼界寻找主人。景天道:“下面很危险的,你还是留在这里吧。”花楹摇摇脑袋,忽然一头往鬼界入口扎了进去。紫萱道:“没办法,雪见不在,别人的话它根本不会听。……你们先下去吧,我收拾好你们的肉身,随后就到。”三人先后从鬼界入口进入。 第十九章劫后重逢 景天一阵迷糊,但觉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才慢慢适应,又见周围似有星星点点的鬼火飘来飘去,不知何处隐隐约约传来女鬼幽怨的哭声,当真令人毛骨悚然。景天略定一定神,却不见紫萱等人身在何处,只得壮胆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去。 走了一阵,眼前渐渐明亮起来,景天明白已到了鬼界**地带,亮光却是众鬼魂发出的鬼火所致。又行不多远,却见前面一座长桥,仅容一人通过,末端不知通往何处,却有两个鬼差把守,景天定睛一看,却是黒、白无常,寻思这就是奈何桥了,心知过了奈何桥,便是阎王所在的阴曹地府。凡人在此喝下孟婆汤,便能忘却此生一切记忆,前往下世投胎。景天心中不禁暗暗祷祝雪见魂魄仍在鬼界尚未投胎,如此方有相救的机会。 景天在奈何桥周围乱转一阵,并未找到雪见魂魄,只得再往别处找寻。往东走了一阵,忽听见龙葵的声音,似乎在大声呵斥甚么。景天奔去一看,原来黒发龙葵正在向一个饿鬼和一个女鬼发号施令。却听龙葵大声道:“听好!就是这个样子的女孩,年纪跟我差不多,几个月前刚下来。不过她是个怪胎,虽然是新鬼,可身子不重,应该比几百年的老鬼还轻些,可不要看走了眼。”那两个鬼唯唯喏喏,竟不敢稍有违抗。龙葵又掏出一幅画卷给那两个鬼看:“看清楚了吗?”那女鬼仔细看了看道:“样子还蛮俊俏的——”龙葵呸了一声:“胡说!比我差远了!”饿鬼连忙赔笑道:“是是是,您老人家是鬼界第一美女——”龙葵眼睛一瞪:“我老吗?你张开狗眼看清楚,我比她老?!”两鬼不敢再说甚么,生怕又惹恼了龙葵,看来有千年道行的龙葵在鬼界颇能呼风唤雨。 景天忍不住上前道:“让我来看看!”龙葵见是景天,娇嗔道:“讨厌!偷偷摸摸躲在一边偷听。”景天恭维道:“让我看看咱们小葵妹妹的丹青妙笔如何?”龙葵被景天这么一夸,也不觉得意起来:“哼!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看就看,我才不怕,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能!”景天摊开画卷一看,登时哭笑不得,心道这哪里是雪见啊,除了衣服颜色像其他的都不像——当真是“鬼画符”。龙葵见他迟疑,便道:“怎么?不好吗?是你不懂欣赏吧?”景天心想此时还须龙葵帮忙找寻雪见,嘴里不得不恭维道:“真、真像,比雪见本人好看多了……”龙葵听景天如此夸耀,心下大为高兴,打发两鬼速去找寻雪见下落。景天寻思人皆爱听溢美之辞,鬼也不例外。 不一会,果然两鬼带来消息,说是在阴差房里关着一个女的,已经好些日子了,相貌跟龙葵所画甚为相似。这会龙葵又变身为蓝发蓝衫的妆扮。当下二人急步往阴差房赶来。原来那阴差房便在奈何桥边不远,不多时便已赶到。景天生怕阴差房里有甚蹊跷,让龙葵在门外等候,他一人上前敲门。 一敲之下,房里果然有人答应:“谁啊?等一下啊……来了来了!”兀自抱怨:“可恶!平常八百年也没有人来,老子一办要紧事就有人叫门,真是见了鬼了……”却不曾想此处天天见鬼,也无甚稀奇。房门“呀”的一声打开,景天和那人一照面,都是吃惊不小,原来冤家路窄,这阴差房里住的不是别人,却是前日用“离魂汤”骗走景天两万五千文钱的赵无延。景天一把揪住赵无延,赵无延见景天怒气冲冲,连忙赔笑道:“兄弟,是你呀!怎样,药灵吧,这么快就来了,连根毫毛都没掉,是不是,我说什么来的,咱这药就是一个字——灵!”景天喝道:“你还有脸说?!什么‘离魂汤’?根本就是凉茶,就算不喝任何人也能下来的!快还我钱来!”赵无延嬉皮笑脸道:“嘿嘿!你这是让谁给骗了呀?任何人都能来,那这里应该到处都是人了?你看一看摸一摸,这里除了你我,哪一个不是鬼?是任何人都能下来,可没有喝我那药,下来就变成鬼回不去了,懂吗?”景天被他一说,一时语塞:“那、那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清楚?”赵无延一看景天迷糊,继续强词夺理:“我怎么没说清楚?我不是说了嘛!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找我问,可我干等了一下午也没见你来,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呐,我啰啰嗦嗦岂不是讨人厌?哪知道你什么都不懂,早说啊!”景天忽然醒悟:“不对!紫萱姐没喝药,还不是一点事也没有?”赵无延道:“我哪认识你的什么姐姐妹妹的,这天下之大,什么人没有啊。说不定你那个什么姐姐就是个道行很高的人,跟鬼界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这里的怪事多着呢!这不前些日子就有“生死簿”上没有的鬼在这里晃,你这个啊,不新鲜——”景天联想到前些日子在蛮州女娲庙见到的奇事,心想或许紫萱姐身上真的有甚神秘之处也不定,赵无延说的也未尝没理,揪住赵无延的手也就慢慢松开了。 便在此时,二楼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景天方才回过神来,心想差点忘了找寻雪见之事,喝道:“刚才是什么声音?楼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赵无延嬉笑道:“没有……呵呵~~我也是正当壮年,又没有妻室,床上有个把女人有什么稀奇的?你也老大不小了,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景天怀疑道:“女人?你不是说这里没有别‘人’吗?我看一定有‘鬼’,我要看看!”说着推开赵无延往楼上奔去,赵无延大急,赶忙阻止:“喂喂喂——你给我停下!”景天只是不理,一口气直上二楼,却见大床之上,厚厚的床帐内似有一人手脚被捆,竭力挣扎,当下不顾一切拉开床帐。 一看之下,两人一齐惊呆了,帐内那人不是自己苦苦找寻的雪见,却是何人?景天脑中热血上涌,人却仿佛木雕泥塑一般,愣愣地立在原地,呆呆地竟似痴了,雪见被赵无延擒住无法脱身,在这鬼界一呆数月,每天千万次地祈祷景天快快前来救她脱离这个鬼地方,却万万料不到此刻景天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时不信自己眼睛。 第35章 两人怔怔地凝视着对方,惊喜、甜蜜、酸楚、思念诸般感情一齐涌上心头,却一句也说不出。过了良久,景天方才想起还未解开雪见手上的绳索,慌忙解开绳索,两人一声低呼,拥抱在一起,浑然忘却还身处鬼界。二人一别数月,彼此均感对方在自己心中分量之重,无人可以代替,再度重逢,紧紧拥抱,再也不愿分开。雪见喜极而泣道:“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真的来了?!”景天亦哽咽道:“是!我来了……这些天让你受苦了……”雪见甜蜜地闭上眼睛:“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每天每天都默默喊你的名字,要你来救我,你能听到的,对不对?”景天柔声安慰道:“嗯!不要怕,我这不是来了吗?” 两人正自说些温柔体己话,景天忽然瞥见赵无延正欲悄悄溜走,寻思不能轻饶了这厮,当即堵住楼梯口,大喝一声:“你想走?!站住!”赵无延见无路可逃,又挤出一张笑脸道:“哈哈~~原来你们认识、那太好了……那太好了……”景天不再跟他胡扯,逼问道:“说!为什么把她藏在这里面?!”赵无延只好苦着脸解释道:“别误会、别误会!她就是我说的那个‘生死簿’上没有的鬼魂,这让阎罗鬼王知道了可不得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我为了保护她,只好——”雪见在一边气愤异常,喝道:“你还敢胡说?!”向景天道:“……他、他把我关起来,把我……把我……”吞吞吐吐地似有难言之隐。景天不解:“他把你怎样了!?”赵无延反应奇快,急中生智道:“喂!有话说清楚好不好,别这么吞吞吐吐的,外人听了还以为我把你怎样了呢!不过就是想用你炼药,那可是救人性命的功德,几世都修不来的!你不乐意就算了,我也没用强,买卖不成仁义在,好歹你也在我这里住了几月,我可没找你要房钱呢!”景天寻思他竟用活人炼药,着实可恶,喝道:“住口!你胡说什么?!”雪见咬牙切齿道:“景天,替我杀了他!”赵无延见势不妙,忙转移话题道:“你这女人还真狠!想在情郎面前立牌坊也不必拿我开刀呀!况且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你在我床上睡了几个月,早就没有清白了,就算杀了我,能堵住悠悠天下人之口吗?”景天听他这么一说,倒没了主意,向雪见道:“真的?!雪见,他——”雪见知他误会,一时说不明白,她性子本就急切,这会满腹委屈,怒火攻心:“连你也不相信我?!”心中气苦,一跺脚跑下楼梯,奔出房门而去。景天不明白情势为何突然转变,急叫:“雪见!回来,我不是不相信你……”赵无延见狡计得售,心中窃喜,景天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赵无延嘻嘻笑道:“干嘛?她跑了,都是你不会说话,瞪着我干什么?你还不快去追,这人生地不熟的,小心出事啊……”景天一想不错,还是先找雪见要紧,免得又出意外,哼了一声道:“好小子,回来再跟你算帐!” 当下景天慌忙奔出房门去追寻雪见,却见一袭红衣直往奈何桥上奔去,景天大惊,急步飞奔上前,却已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雪见正欲往奈何桥对面的轮回井里跳下! 正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忽然一只长袖从旁飞伸而出,卷住雪见腰间,又往后一扯,雪见从轮回井边被拉开,如同腾云驾雾般返身飞回,不偏不倚落在景天怀里,原来龙葵见情势危急,伸出长袖一卷、一拉,将雪见从轮回井边救下。 景天一把抱住雪见,再也不愿松开。雪见挣扎几下,无法挣脱景天的怀抱,面对景天的满怀真情,甜蜜、酸楚、委屈之情一齐涌上心头,趴在景天肩头哭泣起来。 n$b'iph龙葵望着景天、雪见二人亲密之情,怔怔地愣在当地,脑中一片混沌。她在魔剑里藏身千年,孤孤单单,形影相吊,之所以不愿转生轮回,只为追随最亲爱的哥哥,那晚她从剑里出来,第一眼看到景天,即认定景天就是此生不离不弃追随的人,后来与景天一路相伴,景天虽以兄妹之情相待,对于龙葵来说却是千年以来不曾体会的温暖的感觉,知道景天不是龙阳,二人之间已无血缘关系,少女的一颗芳心不觉倾注在景天身上,常常暗中思忖若是能与景天相伴一生该有多好。但她性格温柔和婉,不欲与人相争,是以一直不愿稍有吐露。此刻见到景天、雪见神情亲密,知道景天心中至爱,自己一片痴情却又向何人说?她明知景天最爱的不是自己,为了景天能够一生幸福,毅然出手救下雪见,但知道自己获得景天之爱的机会却也更加渺茫,不由得心中一阵伤痛酸楚,竟掉下泪来,她不愿景天看见,便转过身去,偷偷拭了把泪。 却说景天、雪见相依相偎,心中一片柔情。雪见忽然张口在景天肩膀上咬下,景天一阵疼痛,慌忙松开手臂道:“雪……雪见,你干嘛?”雪见俏脸含怒道:“你不好!你不相信我!”景天慌忙解释道:“雪见……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杀人总要有个可杀的理由,我总要问清楚,对不对?”雪见道:“那个半人半鬼的家伙……一直关着我,说要用我炼制生发的药水,倒也没把我怎样……他一直都不在,是刚刚才回来的……”景天吁了口气道:“生发?呵呵!好好笑,那个糟老头子总觉得自己蛮英俊的……嗳!那你怎么不跑呢?”雪见心中来气,发作道:“什么啊?!又说这种话,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本来可以逃走的,但偏偏赖在那里不走?!”心中委屈,眼圈儿又红了。景天连忙安慰:“我可没这么说,你别乱想,我就是关心你有没有受苦罢了。”雪见抽泣道:“我被他的法宝捆住,怎么也挣不开,好几十天了,都没有人帮我……”景天心中内疚:“好啦!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的……不要哭了,好不好?我下次一定改!”雪见摇头跺脚道:“我才没哭,你少乱讲话……什么下次?!你咒我是不是?”景天知道自己又讲错话了,连忙赔笑道:“投降!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雪见心中早已释然,嘴上却不相让:“哼!这还差不多……对了!我叫你杀的那个家伙死了没有?”景天一惊,寻思这事倒忘了:“……没有,我急着出来追你,没有来得及收拾他……”雪见不依不饶:“哼!早知道会这样,总是嘴上说听我的,事到临头还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景天哭笑不得,寻思这大小姐当真刁蛮:“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看看刚才,要是我晚了一步,就永远见不到你了!”雪见想想这话倒也没错,于是破涕为笑。两人又重归于好。 景天想起是龙葵救下了雪见,拉着雪见的手对龙葵道:“这次多亏了小葵呢!雪见,你要好好谢谢她!”雪见心中对龙葵充满感激,以前两人吵嘴不睦,此刻早已过眼烟云,对着龙葵谢道:“……谢谢你,小葵。”龙葵低头道:“不要谢我,要谢就谢哥哥吧。你死了……哥哥好难过,我不要再看到他那样……”景天知道自己对龙葵感情有负,心下歉然,却不知说甚么好。龙葵道:“哥哥……一直都是你照顾我、保护我……我也一直希望能帮到你——前世你要用“室女之血”炼剑,我想帮你,但是没有勇气,后来就算跳进炉中也不能挽回什么了……今天,我终于能帮到你了,好高兴……我终于不是只会拖累哥哥,没用的小葵了……”景天心中动情:“小葵!好妹妹……” 便在此时,雪见忽然听见一物凌空飞来,回头一看,惊喜万分:“花楹?”却见花楹往雪见怀里扑来,却穿空而过,飞得太急,一头撞在地上,登时头晕目眩,雪见连忙抱起花楹:“啊!花楹你没有摔痛吧?!”只见花楹飞到空中,对着雪见嘤嘤数声,面露喜色,甚为欢快,雪见道:“你忘了吗?我现在还只是个鬼,没有身体啊。还好你也来了,真是想死我了!”一主一仆劫后重逢,自是欢喜异常。 当下众人找寻紫萱,试图离开鬼界。找了半天却不见紫萱踪影,龙葵向众鬼打听,得知一个紫衣姑娘往熔岩地狱方向跑去,众人猜想便是紫萱,于是便往熔岩地狱方向奔去。 第二十章鬼界脱身 到得熔岩地狱入口,却见紫萱被几个小鬼纠缠住了。此时龙葵又变为黑发,脸色一沉,对那几个不识好歹的小鬼骂道:“作死么?还不快滚!”那些法力低微的小鬼岂敢招惹有千年道行的龙葵,当即屁滚尿流地逃了。 景天对紫萱道:“紫萱姐!我找到雪见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以免夜长梦多。”紫萱却道:“不急,听说数十年来火鬼王管辖的地域越来越炎热,很多鬼已经受不了要迁徙了,我怀疑火鬼王得了火灵珠!”接着又解释道:“这火鬼王居住在鬼界最下层,一直和阎罗鬼王作对,也有不少幽魂野鬼拥戴他,可实力和阎罗鬼王相差太远,但是他有火鬼界的熔岩作为天然屏障,阎罗鬼王也奈何他不得,相当于鬼界的诸侯吧!”景天拍拍胸脯道:“哦!小角色,好对付!”龙葵对景天作个鬼脸:“吹牛吧!火鬼王的地界高温难耐,除非本身就不怕火,否则只有水灵护体才能行动自如。”紫萱微笑道:“没关系!我可以唤出水灵……”说着念动咒语,右手一挥,一股雾气笼罩众人全身,众人顿觉周身清凉许多,心下对紫萱佩服无已。 众人既有水灵护身,当下继续往熔岩地狱一路探查进去。好在龙葵在鬼界也是一方人物,颇有威名,由她领队,众小鬼哪敢来寻晦气?于是一路顺当走到熔岩地狱第四层。 第36章 龙葵忽然变色道:“前方便是火鬼王的居所火鬼殿了,大家小心!”于是众人皆手执兵刃,一路提防,小心翼翼探查而进。 踏入火鬼殿,众人顿觉一股热气比殿外更甚,好在众人有水灵护身,又都内力深湛,迅速调匀内息,倒也没觉得特别难受。却听一个浓重的鼻音咕哝道:“你……你们是……是谁?竟敢来打……打扰本……本王休息?”众人定睛一看,大殿前方宝座上坐着一堆肥肉,不,是火鬼王,火红色的头发胡子乱糟糟的,眉毛五官都挤在一起,上身赤条条地,露出黑炭也似横肉,下身却只穿一条裤衩,指甲长有几寸,大剌剌地坐在宝座上,每说一句话,迎面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雪见捂住鼻子道:“这家伙想是几个月没洗澡了罢,怎地这么恶臭?”火鬼王咧嘴一笑:“本……本王自打跟阎……阎王老儿作对起就没洗了,怎么,小女娃儿管……管得着吗?”雪见皱眉道:“怕没一千也有八百年没洗了罢,真是肮脏透了!”火鬼王呵呵一笑,竟不生气,似乎反以为荣:“小女娃儿很……很是聪明啊,说罢,有何……何事来求本王?”! 景天叫道:“兀那鬼王,仙界宝贝火灵珠可是在你手上?”火鬼王道:“是……又怎么样?”景天道:“还不快快交出,免你受皮肉之苦!”火鬼王呵呵笑道:“是……不是那阎……阎王老儿叫你们来的?有……有本事他自……自己来啊,怎么会派一……一帮小鬼来讨?”景天心想吓唬一下火鬼王,或者他会乖乖交出火灵珠,当下叫道:“兀那鬼王听好了,我等是蜀山仙剑派法力高深之士,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就连天界哼哈二将也不是我等对手,你还是乖乖地交出火灵珠罢,省的我们动手!”他不说倒也罢了,提到哼哈二将却露了馅儿,原来哼哈二将原是凡人,武艺并不算强,后来上得天界,修道时日甚短,只能算是二流神将,比之哪吒、二郎神等也相去甚远。火鬼王既是鬼界诸侯,连阎罗鬼王也奈何其不得,其法力岂是哼哈二将所能比?是以火鬼王并不惧怕,呵呵笑道:“你这小……小鬼出……出言不逊,对本王无礼,有本事便上……上来拿罢!”众人见火鬼王不肯交出火灵珠,均摩拳擦掌待要一战。 景天知道这火鬼王系火属性,寻思自己所擅长的“烈炎掌”或不能用,当即施展出前日在灵山仙人洞令群妖丧胆的那招“风卷残云”来,一股劲风扑向火鬼王,那火鬼王见这风势猛烈,却不当一回事一般,抬手一拂,“风卷残云”的威力便消弭于无形。其实景天的功力比之相斗妖狐时只有更强,但当日是以寡敌众,性命相搏,兼之怀念雪见,心情抑郁,只求杀个痛快,其他想法便置之脑后,放手相拼,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今日营救雪见成功,两人又互诉衷肠,心情欢乐喜悦,更无以命相拼之意,而这“风卷残云”系杀意化就,景天心中杀意既无当日之凶悍,这招威力便也大打折扣,何况火鬼王的实力岂是当日妖狐所能比?是以景天这招看似凶猛,却对火鬼王无甚作用。 ~紫萱见景天招术无效,寻思自己的水系法术或可压制火鬼王,当下喝道:“看招——风雪冰天!”右手一挥,数道水雾状寒气射向火鬼王,岂料那鬼王不避不让,大口一张,呵出一团炽热的火焰,便朝众人扑面而来,紫萱发出的水雾寒气无法抵御热浪,反而一同燃烧起来,紫萱惊叫:“大家快闪!”众人轻功甚好,当下四散逃避,当那热气散时,但见人人挂彩,不是面目烤黑,便是衣服烧焦。原来水固然能克火,但也要视水、火之势对比而定,世间并无绝对之事,譬如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上烧水,沸水溢出渗落火炉之中,火势非但未减,反而窜起更高,盖因部分水分子因受高温烘烤之下,分解为氢原子和氧原子,这两者皆是助燃之物,是以水不灭火,反而更增火势。紫萱的功力不及火鬼王,这招“风雪冰天”反而引火烧身。好在火鬼王并不乘胜追赶,紫萱一招“五气连波”,一团蓝光将己方众人罩住,众人但觉身上暖洋洋的,都未受甚重伤。当下景天、紫萱先后败下阵来,众人面面相觑,均感火鬼王之强大超出想象。 龙葵在鬼界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气恼万分,腾地跃起半空,喝声:“看招!”火鬼王笑道:“小女娃儿,你我两……两鬼相斗,却不是让人……人类看笑话么?”张口又呵出一团火焰来,直冲龙葵而来。龙葵却也机灵,凌空一闪,转了一个方向,转到火鬼王后脑,觑得一个空档,叫道:“乾坤一掷!!”早已捏一大把铜钱在手,唰地掷出,铺天盖地朝鬼王打去,那火鬼王未曾料得龙葵有此一手,疾忙往前一扑,得以趋避。只是身子肥胖,行动甚不灵便,便朝前跌个狗吃屎。景天见失了大把铜钱,登时大为心痛,心中暗暗叫苦。雪见却拍手笑道:“这一跤跌得真俊!难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么!”火鬼王首次吃了个亏,气得哇哇大叫。 紫萱听见“有钱能使鬼推磨”七字,登时心中灵光一闪,立即悟到破解火鬼王妖术之法,当即叫道:“大家用磨盘战术消耗他的真力!”其余各人立时领悟,不与火鬼王正面相抗,当下施展轻功,寻得空隙攻击,或击软肋,或揪头发,或取招子,惟雪见嫌鬼王太过恶臭肮脏,不愿欺近袭击,而以唐门暗器自远处攻击。火鬼王一时眼花缭乱,但见敌人在眼前飞来跃去,虚虚实实,无从应对。他的功夫本也不弱,但自从与阎罗鬼王分庭抗礼,自立门户以来,长期养尊处优,身体养得肥胖,转身灵动自是大大不如敌人,只累得气喘吁吁。他虽然皮糙肉厚,敌人的促狭伎俩也无从对他造成多大伤害,但是头发胡子被猛揪一下、不时被暗器或铜钱击中,却也甚为疼痛,更兼敌人不时攻击他那对招子,更令其心惊胆颤。 养尊处优之人本就战意薄弱,那火鬼王寻思这帮小鬼不知从何处冒将出来,着实难缠,敌人所要者不过就是火灵珠而已,不若给他们算了,不必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耗费自己力气。那火灵珠是他偶然得到,并未曾花费多大力气,他要对抗阎罗鬼王,本已有熔岩地狱作为屏障,火灵珠其实也无甚大用,当下大叫道:“不……不打了,火……火灵珠给你们就是。” 众人罢手休战,心中都是暗叫惭愧,均想自己其实并未以实力打败火鬼王,实是占了人多、灵动之便。那火鬼王颇不情愿地将火灵珠交与景天等人,甚为不服,口中兀自唠叨不休,众人也不理他。当下取得火灵珠,欢欢喜喜地走出熔岩地狱,往黄泉路出口而来。 这黄泉路端的是道路曲折、错综复杂,又有许多鬼魂四处游荡,凄厉的鬼哭惨叫声不时传来,搅得众人心烦意乱,一时没作道理处。只听龙葵道:“离黄泉路出口越近,阳气越盛,我们只管朝阳气旺盛的地方走,准没错。”众人一想不错,便寻那阳气旺盛之处一路走去。果然越往前走,阳气越盛,鬼魂惧怕阳气,也就渐渐少了。 曲曲折折走了里许,众人觉得前方阳气大盛,四周一个鬼魂也无,便知黄泉路出口已近在咫尺,均想出得黄泉路,便能回到人间,是以人人喜悦振奋。 便在此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喝道:“何处孤魂野鬼,妄想逃出这阴曹地府,为祸人间么?”众人一惊,原来前方不知从何处跳出一黒一白两个鬼差,黒者黝黑,白者惨白,皆面无表情,一个手执鬼头刀,一个手执断魂枪,两把兵刃交错,明晃晃地,将众人的去路当住。看来这两个鬼差奉命守卫黄泉路出口,是以鬼魂来到鬼界容易,要想逃出却难。 景天赔笑道:“两位大哥,我们是偶然误入贵地的大活人,其实并非鬼魂,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则个……”执刀的鬼差冷冰冰道:“汝等有阎王令牌否?”景天挠挠脑袋:“那个……那个倒没有,不过,出得贵地,一定好生供奉二位大哥……”他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眼前这两个鬼差或许也可给些好处打发。不料两个鬼差丝毫不买账,执枪的鬼差喝道:“废话少说,既无阎王令牌,须放不得汝等过去!汝等速速返回,免得阎王追究,将汝等下油锅地狱,身受形神俱灭之苦!”雪见早已不耐,大声道:“你们这两个小鬼,还不让开,姑奶奶要动手啦!”唰地拔出兵刃,两个鬼差更不打话,挺着兵刃便杀过来。 那执枪的鬼差自恃兵刃颇长,当先一枪便朝雪见前胸刺来,景天早已擎得魔剑在手,抬手阻隔,当的一声,两样兵刃相交,迸出数道火花,二人手上均是一麻,心下一惊,俱各退后,景天寻思这鬼差果然有些本事,怪不得阎王令其把守黄泉路出口。那鬼差也是一愣,觉得对方内力非常,与寻常小鬼大不相同,绝非易与,方知今日一战凶险,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敌。 雪见大怒,挺着天龙刺向使枪的鬼差劈头盖脸刺来,她自从困在鬼界,原来的兵刃早已丢失,这天龙刺却是景天在酆都寻得一能人巧匠打造而成,花了景天二万文钱,大是心痛,却是“一分钱,一分货”,给雪见使用,一使将出来,飒飒生风,犹如龙吟虎啸一般,点、打、封、刺,却是相当趁手,俗话说“良将配好鞍,美女配红妆”,正是近身相搏的利器。当下招招抢先,一阵急攻,那鬼差穷于招架,连连后退。 只听龙葵叫道:“哥哥,我来助你!”使出一招“惊雷闪”,数道闪电朝着使枪的鬼差凌空劈下,那鬼差大吃一惊,一阵急退,下盘虚浮,却被雪见觑个空隙,飞身一个“燕子抄水”,早已跃入对方枪法的防御圈内,往那鬼差下盘价不住攻击。 第37章 那鬼差的兵刃虽长,近身搏击却甚为不便,面对三人连环急攻,登时左支右绌,破绽越来越大,景天觑得一个破绽,一招“其利断金”斜斜劈向鬼差,鬼差横枪一当,谁知景天此招乃是虚招,左掌凝气,拍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鬼差胸口,鬼差身子不稳,枪法散乱,雪见乘机双手一错,以天龙刺将对方长枪牢牢夹住,鬼差大惊,往回便夺,却哪里动得分毫?龙葵大喝一声:“倒下罢!”飞起一脚踢向对方面门,那鬼差大骇,只得弃下长枪,连退了了十几步方才站定,手上空空,脑中混乱,呆呆立在原地,兀自不知自己是怎么败下阵来。 景天三人与使枪的鬼差激战正酣之际,那边紫萱与使刀的鬼差也乒乒乓乓打得甚是激烈,那鬼差的功力也自不弱,紫萱与其杖来刀往,堪堪战个平手。紫萱见对方刀法精熟,防守甚是严密,寻思对方不能硬取,便卖个破绽,假作脚下一绊,往后踉踉跄跄而退,那鬼差不知是计,心下大喜,一刀直刺而来,却不料紫萱暗暗催动内力,念动咒语,那天蛇杖的杖身霎时变软,如同灵蛇出洞一般直取对方招子,那鬼差大惊,疾忙横刀挡隔,那天蛇杖却往回一转,在那刀上缠绕数匝,紫萱借力使力,往后一带,那鬼差立足不稳,往前便扑,摔了个嘴啃泥,手上兀自抓住刀柄不放。待要挣扎爬起,却见一柄剑锋已抵住自己咽喉,情知已然战败,只得乖乖放开兵刃。 y原来此时景天三人已解决了使枪的鬼差,一见紫萱这边尚未结束战斗,反身加入。景天见使刀的鬼差跌个趔趄,顺手魔剑一指对方咽喉,登时制住敌人。众人这场战斗打得干净漂亮,均觉自己功力大进,尽皆心下欢喜。景天更从鬼差处得到一块龙精石,喂了魔剑,使其更增威力。当下众人出得黄泉路,返回人间,运起御剑飞行之术,一路凯歌高奏,便返蜀山而来。 顷刻间已飞到蜀山山门,景天迫不及待,向紫萱道:“紫萱姐,你先去见长卿大哥,我带着雪见的魂魄去神女峰,待她复活了便去找你们。”龙葵道:“哥哥,让我带着雪见姐姐罢,她是新鬼,惧怕阳气,我有千年道行可以保护她。”原来雪见的魂魄抵受不住阳气,已被作法催眠,当下由龙葵携带。紫萱觉得如此也甚为妥当,道:“好罢,待雪见复活了,即刻来无极阁找我们。”景天等人答应一声,携了花楹,便急匆匆向神女峰上雪见尸身停放的冰室奔去。 一入冰室,花楹忽然大是不安,焦急地呜呜数声叫唤,似是有事发生。景天猛一眼看见原来雪见尸身所停放的冰棺内空无一物,登时身子冷了半截,脑中一片混乱迷惑,呆呆地作不得声。龙葵亦失声惊叫:“呀,雪见姐姐的身体哪儿去了?!”正没作道理处,长卿和紫萱自外走了进来,长卿面色凝重地告诉景天,原来就在他们前往酆都解救雪见魂魄之时,那邪剑仙又来蜀山滋扰,对锁妖塔发起攻击,长卿率领蜀山弟子严密把守,令其不能得逞。但邪剑仙对锁妖塔只是佯攻,却乘乱突袭前山神女峰,掠走了冰室内存放的雪见尸身。景天摸摸脑袋困惑道:“他……把雪见尸身抢夺去干嘛?”长卿道:“那邪剑仙系邪气化成,没有身体,而雪见身体是天界神树果实所化,想必那邪剑仙是想把雪见身体占为己用。”景天大急道:“那……我们赶紧去把雪见身体抢回来!”龙葵道:“去哪里找那邪剑仙呢?”长卿道:“据下山打探消息的弟子回报,近日在西北冰风谷一带发现邪剑仙活动的踪迹,冰风谷在蜀山西北的雪岭镇附近,人迹罕至,入口难寻,你们可先去雪岭镇探查相关线索。紫萱,还是劳烦你带他们去一趟,务必把雪见身体夺回。”顿了一顿道:“邪剑仙要利用雪见身体,应该不会对雪见身体有所毁坏。记住,用智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邪剑仙交手。夺得雪见身体后速速返回,千万不要恋战。”紫萱凝望着长卿消瘦的面容道:“我晓得……长卿,这段日子你把守蜀山辛劳,你……也要多保重!”长卿见她情深意重,心中柔情泛起,将她的手紧紧握了一握。当下紫萱、景天、龙葵携了花楹与雪见魂魄,告别长卿,运起御剑飞行之术便往雪岭镇而去。 第二十一章仙姝还魂 那雪岭镇在西北苦寒之地,唐诗有云:“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年中大半时间皆是冰天雪地,气候端的是寒冷异常。那雪岭镇原是戍边要塞所在,军士家属长期随军驻扎,慢慢发展成一个村镇,虽不似中原与江南之地繁华富庶,却是玉树琼华,也有一番别样景致。景天一行来到雪岭镇,紫萱吩咐众人分散开去,四处寻找线索,自己也一路朝着僻静地方走去,寻思或许能寻出些端倪。 一路探访过去,紫萱惊讶地发现当地居民家里竟然豢养着一些小妖,那些小妖也不怕人,却与人和睦共处,宛如平常人家所养的小猫小狗一般。正觉此事怪异,却见路边一个毒菌小妖坐在那里,似乎受伤,便上前问道:“怎么受伤了?是主人待你不好吧?”那小妖摇头道:“没有……是不小心跌的,主人待我很好……”紫萱心想人妖殊途,长期共处总归不便,便温言安慰道:“如果不如意的话,大可以离开这里,天下之大,还怕没有容身之处吗?”岂料那小妖仍是摇头:“不、我喜欢跟人在一起,我们妖是没有父母兄弟的,也没有家,但是人有,和人在一起,可以把人的家想成自己家,很温暖!”又接着说道:“我喜欢这样!我在这家已经三百年了,现在的老奶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就像我的小孩子,虽然他们也许觉得我是他们的小孩子,或者小猫小狗,谁知道呢,我该走了,不然他们会担心的!”说着摆摆身子,慢慢消失不见。 紫萱心中感叹,寻思妖和人皆是平等生灵,既是天地造物,必有其存在之理,原本能够和睦共处,不相伤害,而蜀山道士信奉人妖不两立,每每遇见妖类总是必杀之、擒之而后快,必然激起妖类反抗,彼此互相攻杀,冤冤相报,何时能了?凡事发生皆有其因,便如邪剑仙,原本便是五长老将自身邪念排出体外而成,囚禁在锁妖塔内,不见天日,身受百般荼毒,便是寻常人也会养成阴毒暴戾的性情,一旦逃出锁妖塔,必然以千百倍的仇恨报复人类,是以邪剑仙作乱人间,大半责任却应当由一心追求升仙,逆天而行的五长老来负。 一想起逆天而行四字,不由悚然心惊,寻思自己贪心不足,一心追求生生世世与所爱之人相伴,为此不惜隐藏灵珠,又用傀儡汤之药力控制青儿的灵力,令其无法发身长大,行为大是有悖人伦,一想起来内心惴惴不安,总是隐隐预感到报应的一天即将到来,喃喃道:“我是逆天而行,逆天而行……一生追求的难道竟是大梦一场么?” 正当紫萱惊悚不定,暗自感叹之时,忽然听见景天喊道:“紫萱姐,你在想什么?”原来景天、龙葵跑了过来,他们向雪岭镇的老一辈人询问,已经询得冰风谷的入口就在雪岭镇以南一条隐蔽的山道,终年结冰,湿滑异常,是以早就封山闭路,无人行走。三人都是轻功甚好,岂会畏惧?当下一齐往冰风谷入口而去。 到得冰风谷入口,果见眼前一条冰道既窄且长下坡而去,冰面结实,不知有多少年没化,是以冰雪层层叠叠,坚硬异常,阳光照射在冰面上反射出来,明晃晃的甚是刺眼。景天童心忽起道:“小时我在渝州,一遇冬季,长江之上时有结冰,那时便能溜冰,如今学会了御剑飞行,却不知御剑滑雪是甚么滋味?不如试上一试?”龙葵大是开心,拍手道:“好啊好啊,哥哥快教我御剑滑雪!”紫萱道:“这里湿滑,须得小心为好。” 当下景天运起轻功,足蹬魔剑,一声唿哨当先便往坡下滑去,他滑雪之术甚为熟练,遇有障碍,轻轻巧巧侧身避过,不多时已到坡道尽头,景天前足一抬,后足顺势蹬着魔剑转个方向,登时稳稳地停住,觉得自己轻功不错,心下大是得意,不禁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起来。龙葵紧跟其后到达,随后便是紫萱。紫萱见景天如此哈哈大笑,忽然脸上变色,赶忙阻止:“小心,声音不要这么大!会发生雪崩的,危险——”言犹未了,忽听脚踩之冰面咔咔数声,忽然断裂,景天不由自主,随着断裂的冰面自坡上摔下。 龙葵大惊,千钧一发之际,探身抓住景天的手,一抓之下,不由一怔:“怎么我有了身体了?……”然而景天身子甚重,龙葵不及细想,便被景天带着也从坡上摔下。 所幸那坡并不甚高,两人并未受甚重伤,景天连忙爬起,揉揉屁股,看见龙葵摔落在自己身边,忙俯身扶起,关切道;“小葵,你没事罢?”龙葵喃喃道:“刚刚是做梦吧?我记得似乎有了手网,可以抓住你,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可惜终究是梦……”景天连忙安慰道:“不是梦,是真的!我能感觉得到你的手,是真的!小葵……”龙葵沉浸在回味中:“一定是梦……因为……现在什么都没了……哥哥……你知道我多想让你摸摸……摸摸我的脸……”景天柔声劝慰道:“会有这一天的!既然有过身体,就有希望,慢慢来,不要着急。”忽见地上星星点点血迹,自己又未受伤,难道……景天心中一喜,叫道:“是血!小葵!你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龙葵兀自迷茫:“我……我现在没有身体,怎会受伤……”景天指着地上的血迹道:“这证明你刚刚不是做梦!” 第38章 龙葵见了血迹,果然是自己刚才留下的,又惊又喜道:“那我真的……是真的?!”景天道:“看!我说你曾经修炼出身体的,这血迹就是证明。一定是你这千年来有很强的执念想要拥有身体,此时功德圆满,便有了身体,不要急,继续加油吧!”龙葵心情异常激动,喃喃道:“这是……我的血……第一次发现,血的颜色,这么好看……小葵也能保护哥哥,为哥哥流血了……真好!我真高兴!”景天心中动情,凝视着龙葵:“小葵……”龙葵幸福地偎依在景天怀里:“感觉到了吗?哥哥!”景天抚摸着龙葵的头发:“感觉到了……”龙葵道:“是什么样的感觉?”景天道:“很温暖……”闻听景天这样说,龙葵眼里泛出幸福的泪花。 两人正相依相偎,沉浸在喜悦激动之中,景天忽然失声道:“紫萱姐呢?她怎么样了?”龙葵一惊松手,两人沿着刚才雪崩塌落的山坡仔细寻找,却远远看见紫萱蹲在另一处山坡上,久未爬起,似乎受了伤。两人奔过去一看,原来紫萱刚才见情势危急,从坡上纵跃而下,顺冰面溜出甚远,不慎扭伤左足。景天抢着要背起紫萱,紫萱却摇摇手示意已经以仙术治疗过了,休息一下,便无大碍。当下三人休息一阵,起身继续往冰风谷内探查。 这冰风谷终年漫天飞雪,北风咆哮,寒冷彻骨,三人生怕错过线索,不敢御剑飞行,只得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行进,更要对付不时出没的雪狼,是以消耗不少力气。行进到一处山谷入口,龙葵忽然惊道:“雪见姐姐的魂魄有反应,难道……她的身体就在附近?”紫萱道:“雪见的魂魄应该感应到自己的躯体了,既然她的身体就在附近,那邪剑仙一定就在左近,大家小心!”当下三人抽出兵刃,全神戒备,小心翼翼搜索前进。越临近山谷,雪见魂魄的反应越是焦躁不安。 刚刚转过山角,景天一眼看见邪剑仙正背对着己方,全神贯注地忙乎着甚么,似乎在施展甚么妖术。顺眼再一望,景天差点叫出声来,邪剑仙后面的冰床上,躺着一具躯体,却不是雪见的身体么?只见雪见的身体栩栩如生,面容安详,并无丝毫损坏。三人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看来邪剑仙确是想利用雪见的神果之身,是以将其身体保存完好。 龙葵暗暗念动咒语,唤醒了雪见魂魄。紫萱暗示不能与邪剑仙硬拼,须得想法智取。景天忽然想到一法,低声对雪见道:“雪见,我在正面引开他的注意力,你绕到后面去,偷偷进入自己的身体,大功告成后,你回到谷底等我们!”雪见犹豫道:“可是……我要怎样才能进入自己的身体呢?”龙葵道:“闭上眼睛撞过去,努力地想着身体和魂魄合一就好了。”雪见想了一阵,终于明白了,对景天道:“好!你们也要小心!”景天点点头,对紫萱和龙葵道:“紫萱姐,你身上有伤,就和龙葵在这里接应就好,不要过去了。”龙葵听景天说他一人去,大是担心:“可是我没有受伤啊……为什么也要待在这里?”景天道:“我们只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一个人就够了,事成也好脱身,人多反而不好。”龙葵道:“可是……你一个人,很危险的!”景天安慰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人多了大家都危险。好啦!听话,在这里等着,就算万一出了状况,你们也算一支伏兵。”紫萱道:“阿天,你去吧,一切小心!我的伤不要紧,有状况的话我会接应你。”当下商议妥当,各人暗暗戒备,景天捡起一块石头便朝邪剑仙抛将过去,只见那石头倏地穿过邪剑仙头顶,却落在雪见躯体上,弹了几弹滚落一边。 邪剑仙正全神贯注施法,忽听响动,心下一惊,喝道:“甚么人?”立即转过身来,景天咳嗽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是我!快把镇妖剑交出来!”邪剑仙见只有景天一人,正是前些日子在无极阁门口与自己拼杀的少年,当日见他的武艺也不如何高强,便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哈哈哈哈!可笑!黄口小儿,你这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景天嘿嘿一笑,故弄玄虚道:“哼!我手中有克制你的法宝,你最好——”邪剑仙冷笑道:“法宝?……那就祭出来试试,看我能不能对付!”景天见敌人上了圈套,当下不动声色,继续胡诌道:“这可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不客气啦!”邪剑仙嘴上不信,可他心思缜密,深怕敌人使出甚么诡异招数,当下暗暗全神防备。 便在景天与邪剑仙云山雾罩胡扯乱侃之时,雪见的魂魄已悄悄从侧面摸近自己的躯体,一则她是魂魄,并无活人气息,再则邪剑仙的注意力被景天吸引,故尔竟是丝毫未能察觉。雪见的魂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一丝杂念也无,朝着自己的躯体便靠过去,只觉飘飘荡荡,心神凝定,胸口四肢却渐渐温暖起来,全身知觉渐渐恢复,情知自己的魂魄和躯体已然合一,当下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景天等人看见雪见复活,众人奔波多时,终于大功告成,心下俱是大喜! 邪剑仙见景天神色有异,心知不妙,转过身来,却见雪见已经站立起来,对这邪剑仙作个鬼脸,嘻嘻一笑。邪剑仙方才明白上了景天的大当,敌人已然复活,自己利用雪见神果之体的计划全然落空,不由大是恼怒,恶狠狠道:“你们……可恶的小鬼,受死吧!”紫萱和龙葵也从隐身处奔将出来,四人凝神戒备,全力对抗邪剑仙的攻击。 邪剑仙运起内力,当先出手,发出一招“邪灵出窍”,召唤出恶灵向景天等人攻去,雪见双手一挥,使出真元护体之术,一团气墙将己方众人保护在内,只听砰的一声,气墙已被击破,众人腾腾倒退数步,可见邪剑仙妖力惊人,众人皆不是对手。紫萱寻思不能与邪剑仙硬拼,只有边打边退,逃得一个是一个,当下叫道:“大伙儿快退,我来掩护!”景天还想说甚么,紫萱以不容分辩的语气道:“快走!”使一招“千里冰封”将三人往身后远远一推。此时邪剑仙又是一招“邪灵出窍”,唤出更多恶灵向众人猛扑过来,紫萱急忙使出水系最高法术“风雪冰天”,龙卷风夹着数道严寒雾气向邪剑仙呼啸而去,登时将恶灵猛扑过来的势道当住。原来这冰风谷终年北风咆哮,冰天雪地,大有利于水系法术的施展,令水系法术威力大增,紫萱借了地利之便,加之她此刻修为比之以前大有进展,在危急时刻激发出全部潜力,是以堪堪抵挡邪剑仙的进攻。 邪剑仙见紫萱居然抵挡住自己的进攻,倒也大出意外,一想之下便即领悟其中奥妙,明白只要打倒了紫萱,其他三个小鬼便无处可逃,当下狞笑道:“兀那婆娘,你又不是人,拼命保护那些小鬼有甚好处?”紫萱喝道:“无耻妖孽!只要我活着,便不容你伤害他们一丝一毫!”邪剑仙大怒,喝道:“受死罢!”双手向上一举,内力凝聚,登时手上现出一团光球,不断膨大,嘶嘶作响,端的妖力惊人。邪剑仙双手一挥,那光球便如闪电般向紫萱扑击而来。敌招未至,紫萱已感到对方的杀气逼人,被压迫得几乎无法喘气,心道:“拼着我死了也要挡下这一击,好让景天他们逃命!” 眼见得紫萱将被那邪气光球击中,便不丧命也得筋断骨折,却见一人倏忽出现在紫萱身前,左掌轻轻一推,便将那光球的威力消弭于无形。邪剑仙大吃一惊,兀自不明白是谁能挡下他这开山裂石、摧心断魂的一掌。景天等人定睛一看,那人身形高大,身披黑色大氅,满头红发,面容冷峻,两道剑眉霸气十足,不怒自威,却是此前几度现身的魔尊重楼。景天等人心中一凛,寻思此人举止怪异,非友非敌,今日又来,不知为何? 邪剑仙恨声道:“阁下三番五次坏我大事,意欲何为?”重楼哼了一声道:“你这杂碎!还敢妄论‘大事’!”邪剑仙愤愤道:“我让你三分,你却如此嚣张,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重楼鄙夷不屑,向邪剑仙傲然一指:“你是什么东西?!想死吗?!”邪剑仙见对方居然若无其事地接下自己最得意的催心断魂掌,心知对方力量强大,自己远远不及,寻思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只好暂且忍让,来日寻机报复,狠狠地抛下一句:“哼!今日且不与你计较,来日定要与你比个高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萱见敌人退走,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重楼神色关切道:“站不起来?受伤了吗?”紫萱摇摇头,脸上现出痛苦神色:“不碍事,脚有点扭伤。”重楼脸色铁青,把拳头捏得格格直响:“是刚才那个杂碎伤的?哼!我刚刚应该——”景天连忙道:“不是,是我不好,引发了雪崩,害紫萱姐从山崖上摔下来。”重楼一听紫萱并非邪剑仙所伤,脸色登时缓和,伸出右手食指往紫萱足踝一指,紫萱顿感伤处暖洋洋的,登时便不疼痛了,站起身来对重楼道:“多谢……”景天寻思此人本领实在高强,没有他不能解决的问题,想起龙葵也曾受伤流血,便对重楼道:“重楼,你也帮小葵治疗一下吧。”重楼见他多事,瞪了他一眼:“你!……哼!”不过还是把龙葵的伤治好了。龙葵道:“……谢谢。”重楼向着景天一指:“哼!你!过来一下!”景天不知他意,左右望望,见不是指别人,只好走前一步。重楼一言不发,直盯着景天,看得景天心里发毛,重楼忽然摇头叹道:“还是这么没用!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言下甚是惋惜,景天争辩道:“话不能这样说吧? 第39章 那邪剑仙很强的,这次幸亏有你,不然我们就完了。”重楼一脸怒色:“哼!你太不像以前的你了。”景天不知其何以发怒,壮着胆子兀自嘴硬:“以前的我怎样我不知道,但你也不要太拽,我有你这样修为,不要说邪剑仙,我连你都不怕!”这话当真说得豪言壮语,心下却是惴惴,生怕又惹恼了这怪人。岂料重楼闻言并不恼怒,反而释然道:“好!记住你的话!”景天莫名其妙,兀自不解今日这红毛究竟何意。 重楼望了一眼紫萱,转身要走,景天忽然想起一事,叫道:“慢!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我们每次遇到危险,你都能及时赶到?真是太巧了!”重楼头也不回,冷然道:“哼!什么太巧了?那是我留下了刻印和魔灵……”景天摸摸脑袋,不解其意:“刻印?魔灵?那是什么?”重楼道:“哼!还有脸问?魔灵不是被你们杀了吗?”景天兀自纳闷:“什么魔灵?我没有见过啊!”重楼一想魔灵已被景天他们误杀,今日与邪剑仙一战实在凶险,以后再遭遇此类危险,自己未必能够及时救援,便道:“闲话少说!我魔务缠身,未必每次都赶得及……那就教你一招吧!”景天一听大喜:“啊!真的?!多谢!你本事那么大,一定是非常厉害的招数!”重楼冷冷地道:“别高兴太早,看好!”双手一挥,一团亮光将景天罩住,顷刻便又消失不见。重楼道:“哼!看明白了吗?”景天却觉得无甚异状,挠挠脑袋:“就这样?你还没教我呢!”重楼道:“这本来就是你前世在人间学会的,我不过是让你想起罢了。这招叫‘倾城银弹波’,好好想想罢!”景天思索半天,方才领悟到其中精要。 重楼见他已然领会“倾城银弹波”,足以自保,又朝紫萱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紫萱见他眼中深蕴真意,心下一凛。雪见看出端倪,悄声对紫萱道:“紫萱姐,他好像很喜欢你哦!”紫萱道:“不要乱讲,我们连他的来历都不知道,是敌是友还很难说……”雪见道:“他救过我们几次了,本事又那么大,如果存着害我们的心,我们早就死光光啦!”紫萱沉吟道:“害一个人,也未必一定要他死……”雪见见她如此说,伸伸舌头做个鬼脸,便不敢再说了。其实龙葵、雪见两女均已看出,紫萱又何尝不知重楼心意,只是她的一片痴心早已交付给了长卿,他人便是人品身世、文采武功再好,她也不放在心上,重楼既瞧不起长卿,他的情意愈切,对于紫萱来说却是敌意愈深。紫萱、雪见、龙葵心中皆心照不宣,唯独景天兀自懵懵懂懂,不解紫萱姐为何对重楼成见如此之大。 雪见见景天呆呆地,抬脚便踢:“死景天!你好狠心,用这么大的石头打我!”景天平白无故挨了一脚,忍痛争辩道:“喂!你别颠倒黑白啊,我可是为了引开邪剑仙注意啊!”雪见不依不饶:“那你去打邪剑仙啊,干嘛打我?还用那么大力,现在都还在痛呢!”景天知道这位大小姐吃软不吃硬,连忙赔笑道:“是吗?哪里痛,我帮你揉揉。”雪见颇觉害羞,脸一红,转过身去,嗔道:“讨厌!不要!” 便在此时,众人面前腾地跃出一个大汉,身穿青袍,黑面虬髯,众人一看,却是昔时在古藤林抢夺土灵珠、打死精精的霹雳堂堂主罗如烈。只见他脸色阴沉道:“兀那小孩,快把五毒珠交出来,免你们一死!”雪见见是害死爷爷的凶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喝道:“大胆无耻之徒,还我爷爷命来!”罗如烈嘿嘿狞笑道:“手下败将,还不知死期已到!受死罢!”景天想起打死精精之仇,亦是满腔怒火,更不打话,深深吸一口气,出手便是刚刚领会的那招“倾城银弹波”。 这招“倾城银弹波”系将全身真气积聚于腹部“气海”,不使外泄,犹如拦河筑坝,将涓涓细流拦腰截断,囤积能量,突然开闸之时,水位越高,奔流而下的力道越猛,方有摧坚破强之效,景天本就义愤填膺,这招“倾城银弹波”使将出来,更是势道猛烈,罗如烈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双掌一错,护住头脸,硬生生接住对方攻势,只听砰的一声,罗如烈腾腾倒退数步方才站定,万万料想不到数月一别,这少年的武功竟然精进如斯。 雪见不容他喘息,抄起天龙刺,便与罗如烈近身搏杀。雪见红了眼睛,招招皆是杀手,又兼几个月来连续经过实战锻炼,武艺实已到甚高境界。罗如烈本也是一代武学宗师,不但擅长使毒暗器,对诸般兵器的打法招式也颇为熟悉,以一双肉掌对敌,丝毫不落下风。紫萱、龙葵抄起兵刃,也加入战团。 罗如烈越战越是心惊,寻思数月不见,这帮小鬼的武功竟然大为增强,自己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代武学高手,竟然与几个小鬼久战不下,不由大是焦躁,寻思须得跃出圈子,避免与敌缠斗,方能发挥出霹雳堂所擅长的暗器功效。当下大喝一声:“雷火弹!!”众人一惊,寻思这雷火弹内含火药,一旦打在人身之上,爆炸开来,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岂料众人一愣神之际,罗如烈却趁机跳出圈子,呵呵笑道:“几个小鬼武功不错嘛,让你们看看雷火弹的真正威力!”双袖一挥,数枚黑乎乎的物什便朝众人凌空飞来,紫萱惊叫:“快闪!”众人轻功甚好,当下闪身避开,几枚雷火弹便都击中山崖,轰轰数响,崩下一片冰雪。众人心下大是骇然。罗如烈连弹连发,又是数枚雷火弹直飞而来,众人虽一一闪过,但已被逼上山崖,挤在一起,身后便是绝路,退无可退。罗如烈狞笑着一步步逼近。 万分危急之时,龙葵想起众人滑雪之后,因景天哈哈大笑引发雪崩之事,急忙低声对其他人道:“我想到灭他之法,只需如此如此——”众人一听之下尽皆领悟,当下往山崖高处奔去,罗如烈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却又不敢过分逼近缠斗,只求对方断了退路,便以雷火弹自远处消灭敌人。 转眼奔到山顶积雪深厚之处,众人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怒视着罗如烈。罗如烈以为众人退路已断,心下大喜,狞笑道:“怎样,乖乖投降罢,还能保你们一个全尸,否则——”雪见大声怒斥道:“想让我们投降,你死了这条心罢!”罗如烈哈哈大笑道:“小女娃儿很有骨气嘛!唐坤果然是一代掌门,还有点眼力!只可惜你们爷孙俩马上要去九泉之下相会了!既不投降,就休怪我无情了,受死罢!!”大喝一声,运足内力,将最后十几枚雷火弹全部抛出,登时山顶之上轰隆之声大作,烟雾弥漫,十几步开外便不见人影。 罗如烈得意洋洋,以为敌人已全然被雷火弹炸死,只待烟雾散后便上前抢夺五毒珠。忽觉耳边听到隆隆之声,由远及近,觉得似乎不妥,定睛一看,一条雪龙自山顶席卷而下,正朝自己扑来,原来雷火弹爆炸引发了雪崩,山顶之雪原本疏松,便有小股冰雪往山下崩落,越滚越大,遂成席卷之势,沿途所经之处,一切全被吞噬。罗如烈登时慌了手脚,没命价往山下狂奔。可惜已然迟了,他身法再快,岂能快过雪崩之速?眼见得雪龙在自己身后越来越近,一声惨呼,便被雪龙吞噬。那雪龙挟着罗如烈一股脑儿冲进山谷之下的冰湖,把冰湖填充得严严实实 众人在山顶见罗如烈被雪崩活埋,一代武学宗师,多行不义,落得如此下场,均是大为嗟叹。雪见的大仇终于得报,心中悲喜交加。然而此次冰风谷之行并未寻得灵珠与镇妖剑,当下众人商议先返蜀山,禀报长卿之后再定行止。 第二十二章千年绝恋 众人运起御剑飞行之术,片刻功夫便已飞返蜀山,来到无极阁,将冰风谷之行所经历之事禀报长卿。长卿见雪见复活,平安无恙,也是喜悦非常。谈谈笑笑间又提到本次在冰风谷并未发现灵珠与镇妖剑,长卿认为目前当务之急是寻找水灵珠,封印锁妖塔。听长卿如此说,紫萱秀眉微微一蹙,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我看还是要先找到镇妖剑,制服邪剑仙。清微真人也说只有镇妖剑才能克制邪剑仙。”长卿摆摆手,打断道:“不然……此一时彼一时,掌门身故,我法力低微,与四位师叔维持法阵只能勉强支撑,当务之急自然是寻找灵珠,否则一旦锁妖塔崩塌,局面将不可收拾。”紫萱试图说服长卿:“那邪剑仙是蜀山大敌——”长卿正色道:“紫萱,蜀山存亡较之天下存亡,何者为重?纵然蜀山一派尽灭,也要保得天下苍生平安!何况灵珠五者已得其四,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啊!”紫萱听他如此说,便不再坚持,喃喃道:“长卿……我明白,苍生为重……”长卿未发现她神色异常,转向景天道:“小天,我们一直在内陆寻找水灵珠,都没有结果。既是水灵,可能在水源丰沛之处,是否该去沿海看看?和阳师叔曾经说过,有人在安溪见过两位水神,似乎和水灵珠有些关系。你们可去安溪探查一番。”又转向紫萱道:“紫萱,其他弟子修为尚浅,这事还要你和小天他们帮忙承担。”紫萱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景天、雪见、龙葵听说要出发去沿海,均是大感兴奋,当下先去收拾行装。紫萱却是秀眉之间颇有忧色,似是心事重重。长卿见她如此,问道:“怎么,不舒服么?”紫萱连忙掩饰道:“没有……只是又要与你分别,所以……”长卿不明所以,心中动情,握住紫萱的手道:“紫萱,我答应你,只要寻得灵珠,封了锁妖塔,我便卸去蜀山事务,与你隐居度日。 第40章 世间一切纷纷扰扰,都不再管它。”紫萱听他真情流露,心中也是一片柔情,二人执手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 数日之后,景天一行已来到安溪,紫萱让众人自行分散探查线索。这安溪地处闽越之南,背山面海,比之中原别有一番滨海气息,只是天气颇热,景天停停走走,正感口干舌燥,忽见路边一顶凉棚之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经营一个茶摊,寻思向这位老婆婆讨杯茶喝,解解暑热,当下走上前去问好。那婆婆上下打量景天一番,笑道:“小哥不是本地人罢?”景天道:“婆婆好眼力,我是蜀中渝州人氏,因探望朋友,第一次来到宝地,朋友却又远游去了,便自己走走逛逛。”那婆婆道:“哎,老喽,眼睛也不好使喽……小哥既是远方来的贵客,便请尝尝本地特产的铁观音茶罢。”说着斟了一杯茶递给景天。景天见那茶色清澈亮黄,一品之下,觉得滋味甘醇,齿颊余香,一股清气直透心脾,登时神清气爽,不禁赞道:“婆婆,您老人家泡的茶真是好喝呢。”婆婆听景天称赞,大是高兴:“以前我是林太守府上的丫鬟,他也赞我泡茶的功夫好呢!”景天问道:“林太守是谁?”婆婆道:“他可真是个造福百姓的清官啊!后来告老还乡隐居在这里,享尽天年。都说咱们安溪气候好,能养人啊!他府上原来有个侍妾叫什么萱儿的,可真奇了,我在林家十几年,她居然一点也没变老。林太守过世后,她也不见了……”景天寻思这真是桩奇事,难道那叫萱儿的女子也会蜀山长老他们那样的仙术,能够驻颜不老么?又问道:“婆婆,听说这里有两位水神现身,是真的么?”婆婆想了想,道:“哦,你说那水神啊,我没见过,不过出海打渔的小哥都说见过,一男一女,可俊得很呢。这水神哪可是菩萨心肠,自从他们在这里出现,海上很多年没有大风大浪啦,有的渔船在海上出事,也是两位水神把人和船送回来的,打渔人家对他们可感激得很呢,你可去海边问问打渔人家罢。”景天谢过,婆婆又道:“小哥啊,既到本地,何不去林太守墓看看罢,他是个好官哪,会保佑你平平安安,多子多福的——”景天连声称是,当下顺着婆婆指点,便往林太守墓而来。 原来那林太守墓也不甚远,不一会便到了,景天正要上前拜谒,忽见有人背对着景天站在墓前,一袭紫衣,正是紫萱,只听她低声吟道:“萱花寂寞红,亭亭发几丛。凝露仰宿雨,窈窕舞熏风。宜男不忍佩,仙人岂相通。解语朝暮伴,忘忧了残生……”似是在怀念至交故友,诗意甚是孤单落寞。景天大奇,寻思紫萱姐难道与那林太守有甚渊源么?上前问道:“紫萱姐!你在这里做什么?”紫萱正在墓前默默凭吊,听景天一身招呼,回过头来,景天分明看见紫萱眼角隐隐然似有泪痕,不由更是奇怪。紫萱神情颇不自然道:“哦!是阿天呀,没什么……我来看看,他……”景天疑惑道:“这个林太守……是你的旧交故人吗?”紫萱迟疑了一下道:“……也算是吧。”景天仔细看了看墓碑,是戊辰年所立的,看来那林太守已经过世十几年了!一看墓碑的样子却又不对,至少已经立了七八十年的感觉,景天越发迷惑,一个已经过世七八十年的人怎会和紫萱姐认识,而且还是旧交故人?紫萱见他神情疑惑,便道:“怎么了?”景天觉得不便过多询问,便转移话题道:“紫萱姐……我知道,你跟他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必太伤心了。”紫萱道:“我不是伤心,只是……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言语中透出淡淡的哀思。景天父亲在世之时家境尚好,故尔景天也曾上过几年学堂,胡乱背得些四书五经,知道这是《诗经》上的两句诗,大致的意思是哪里能找到忘忧的萱草让我种在堂前呢?无限的相思已使我心痛不已。景天联想到在蛮州女娲庙听到的令人惊奇的对话,以及刚才泡茶的婆婆所说的林太守府上的奇事,难道紫萱姐竟是那个“萱儿”?而那林太守竟然是紫萱姐以前过世的丈夫?难道长卿大哥是林太守的转世?紫萱姐一切所作所为,难道竟是为了苦苦追求与相爱之人世世代代相伴么?景天这一惊不小,前后之事全然明白了,寻思无意间撞破了这个重大秘密,此时不便向任何人透露,只好找个借口道:“紫萱姐,我……我去找找雪见、小葵他们,我先走了。” 景天走出林太守墓,寻思那婆婆既说水神在海边,或可去海边问问打渔人家,便迳自朝海边走来。远远地却看见龙葵站在海边眺望着大海,便奔上前招呼道:“小葵!在干什么?想心事吗?”龙葵一脸陶醉地望着海面粼粼波光:“啊……哥哥!我哪有……什么心事可想,我不过是第一次见到海,看得入迷了罢了。”景天道:“要知道你这么喜欢,早该带你来的。”龙葵沉浸在记忆里:“是啊,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不过你一定不记得了。那时候你才十岁,我央求你带我去看海,你就偷偷带我溜出皇宫,可是还没出城就被捉住了,还害得你被父王训斥,我这个心愿也一直没了……”景天虽不明白姜国故事,还是安慰妹妹道:“那可真是……这么多年了……对了!紫萱姐有一条船,等事情平息了我们把它借来,我带你到海上玩个痛快!”龙葵闻言大喜:“真的?!就我们两个?”景天也是少年心性,岂会不喜欢玩乐,更何况有这么一个千娇百媚招人爱怜的妹妹相伴?当下拍拍胸脯:“当然!难道我还骗你不成,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龙葵拍手道:“那说好了,不许耍赖哦!我刚刚看到那边海上似乎有个小岛——”忽听雪见在身后笑道:“你们在玩什么哪,我也要玩。”只见她俏脸红扑扑的,香汗淋漓,发鬓散乱,神情间颇是兴奋,想是方才在海边踏浪,沿着沙滩一路走来。雪见举起手中一袋物事,对景天道:“猜猜这是什么?”景天挠挠头道:“我猜猜……莫不是什么玉器古董?”雪见不满道:“死景天,老是想着古董珠宝,真是财迷……这是贝壳啦,可漂亮了!”景天打开一袋子一看,果真是一袋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贝壳,雪见又道:“听打渔人家说,把这贝壳贴在耳朵上,能听见海潮声呢……人家找得好辛苦,本想送给你的,你却……真没劲!”当下噘起嘴不说话了。景天连忙赔罪安抚,说了一堆好话,方使雪见渐渐开心起来。 三人正叽叽喳喳谈论着海滨美景,忽然紫萱走过来,笑道:“什么事情啊?这么热闹?”景天道:“小葵看见海上有个小岛,想上那儿去玩呢。”紫萱道:“好啊,听打渔人家说,两位水神时常在那岛上现身,我们去拜访一下也好。”雪见更是拍手赞成。 当下众人运起御剑飞行之术,朝着海岛方向飞去,不一会已到岛上,只见那岛上金沙碧海,树木郁郁葱葱,繁花盛开,风景别致,宛如人间天堂一般,众人在岛上转了一阵,雪见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前方树林茂密之处道:“大伙儿快看,那是什么?”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树林之间露出一幢建筑。众人大奇,心想难道竟有人在这岛上长住么?景天上前敲门,半天无人应答,见门是虚掩的,当下众人推门而入,只见这建筑规模甚大,雕梁画柱甚是精美,所画的却是天界诸神故事,奇怪的是,偌大的房子居然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无,众人都是大感诧异。细细找寻之下,在一个隐蔽处发现了一个地道入口,众人好奇心起,便下地道而去。岂料这地道越探越深,竟是深入海底,规模竟然比地面更甚雄伟壮观,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生活起居之所应有尽有,竟似一座不小的城镇,众人心下大是疑惑,本来人迹罕至的海岛上为何却有这么一幢壮观精美的建筑?这建筑构建得颇费人力财力,为何却又无人居住?建筑之下却为何又有地道,地道之下规模如此宏大,构筑得颇费心思,更兼机关重重,难道是为了防范甚么人么? 雪见忽然一脸正色对龙葵道:“我知道了,这是龙王爷住的地方。龙太子在选妃呢,你要小心些。”龙葵不解道:“咦!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为什么他选妃我就要小心,他是坏人吗?”景天见她一副懵懂模样,心想这妹妹当真天真无邪,不通世事,不如开开玩笑,便打趣道:“是啊……他会吃掉你的!”龙葵听景天也如此说,大是担忧道:“真的吗?!好可怕……那我们出去吧,好不好?”景天心下大乐,嘴上却故意嗯嗯啊啊地:“这个……可是,龙宫里有很多宝贝啊,既然来了,我们可不能空手而回。”龙葵越发惧怕:“可是……那我在这里等你们好了,你们……也要小心。”雪见实在忍不住,笑到捂住肚子:“哈哈哈……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开玩笑你也这么当真啊?”紫萱道:“好啦,不要闹了,这里看起来很奇怪,说不定隐藏着什么危险,我们千万不可大意。”龙葵方知大伙跟她开玩笑,这才释然,却也不恼,想想自己无知,也“噗哧”一声笑了。 又走不多远,却到一处大湖边,众人见这大湖似是人工所造,湖心一座小岛,又有许多礁石暗藏水下,更奇的是,那些礁石似乎在不住漂移。众人都是轻功甚好,当下小心翼翼,足踏礁石便往湖心岛而来。 刚到得岛上,紫萱忽道:“噤声,有人在此!”言犹未了,忽见两人从树林后转出来,却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仿佛,男的形容俊朗,目光似电,女的眉清目秀,甚是美貌。 第41章 那女子见有生人来,秀眉一蹙,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景天见对方似有敌意,连忙道:“对不起!我们误入此地,不知道这里是有主人的,打搅了。”那男子却甚是宽厚,摆摆手道:“好了,不用多说,现在这里很危险,速速离开吧!”那女子看见景天模样,脸上微微变色:“且慢!……这个人我很眼熟,似乎是神界的。”景天心下一惊,难道那女子竟认得我是飞蓬转世?那她莫非也是天界人物?慌忙澄清道:“我不是!你认错人了。”那女子冷冷道:“是与不是,过过招就知道了,来吧。”不由分说,双掌一错,一招“天女散花”便朝景天击来。 景天寻思与这女子素昧平生,何以一见面便要交手过招,当真不解,见对方出招如电,不及拔出魔剑,使一招“九天揽月”,右掌上撩,意图挡隔对方出招,却听雪见喝道:“住手,休要伤人!”以“唐家散手”接过对方招式,那女子并不罢休,呼呼呼呼连出四掌,当真动若脱兔,雪见自也不甘示弱,她本就以机巧灵动见长,当下一一接过,两个女子你攻我挡,霎时拆了十余招,都是暗暗心惊。 景天恼那女子照面就打,当下运起内力,使出“穿云掌”第十四式,一掌“翻江倒海”便朝那女子击去,这掌力道惊人,那女子又正与雪见缠斗不休,无法分身照应,眼看便要得手,忽然旁边一掌接过,原来是对方男子出手,两掌相交,景天一惊,感觉对方内力浑厚,亦正亦邪,便催动内力,向对方汹涌而去,岂料对方也是相当了得,掌力亦是相应加强,源源不绝,丝毫不落下风。两掌相交,内力激荡,两人都是身子微微一颤。双方实力相当,势均力敌。 忽听那女子叫道:“大家住手!”双方分别跃开,那女子微笑道:“你果然不是那人,是他的转世吧?”景天见对方换了面孔,杀气全无,颇感迷惑:“是……你是什么人?以前也是神界的?”那女子道:“不错!我叫水碧,他叫溪风。”指了指那男子,又道:“你和重楼私斗之时,我正是派去捉拿你的神官之一,而他当时是重楼的左右手,也要找重楼。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一见钟情,于是临时起意,逃往人间。” 紫萱听说对方是神、魔两界人物,又都是叛逃者,心下一惊,道:“怎可能?神界这么久都没有来捉拿你们?”水碧道:“这是他的主意,他用法力造了这个浮空岛,让它每天在不同的地方飘游。要知道天上七日,人间千年,而人间的一天连天上的一刹那都不到。虽然我是神,众神能探察到我的气息,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是无法得知我所处的地点的,所以千年来我们平安无事……”溪风亦微笑解释道:“至于魔界,少我一个多我一个根本不会有谁关心,连重楼都不会在意,更何况其他魔了。” 雪见道:“那我们今天恰好来到海中,碰到你们,也是有缘。”不料溪风笑容收敛,神色凝重道:“这倒不是凑巧,而是我们查知此处水下火山即将爆发,沿海数千里将生灵涂炭。我们只能暂时用这城镇压住火山,而后慢慢用法力化解火山的地火之力。”龙葵担忧道:“可是……这样一来,你们留在这里不动,神界岂不是会发觉?”溪风道:“不错……但是为人间生灵计,我们不得不如此。其实早前这城并非空城,洪水中,我们用这城救过不少人的性命,此时神州百姓,几乎都是他们的后裔,就如同我二人的子民一般,我们不能不顾惜他们。”水碧深情望了一眼溪风道:“更何况我二人千年来得以朝夕恩爱厮守,凡人梦想中的神仙眷属也不过如是,我们还有什么可遗憾的?”景天急道:“现在要走还来得及——”溪风摇摇头道:“神界捉不到我们,必将迁怒人间,而此地稍有震荡,火山便不可控制,不如以我二人的性命,彻底消弭人间这一劫。”说着向水碧凝望一眼,水碧心领神会,右手托出一物,对景天道:“这圣灵珠是仙家之物,送给你们或许有些用处。速速离开吧!”景天接过圣灵珠,却不知说什么好。 忽然脚底大震,众人均感一股强大的杀气逼近。水碧变色道:“他们来了!是帝江神兽。”溪风恨恨道:“竟是不肯放过我们……打吧,我们应该对付得了它的……”水碧摇摇头,凝视着溪风,眼中满是柔情:“不可以!我们定盟之初不是约好了吗?终你我一生,不犯神魔两界任一性命。”溪风决然道:“跟我去魔界吧!他们是不能到魔界的。”水碧凄楚地一笑:“神界也好,魔界也好,都不如人间**自在。我若跟你去魔界,其他魔会怎样看你?会接纳我们吗?如果可以去,我们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溪风听水碧如此说,登时踌躇无计。水碧又道:“我们若将全部灵力释放出来,应该可以控制住水下的火山,换得沿海千千万万生灵的平安,你觉得不值得吗?”溪风犹自不甘:“什么?!难道我们就这么结束了?你甘心吗?”水碧抬眼望着远处,喃喃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过了这么多年恩爱安逸的日子,难道你还不知足?”溪风知她心意已决,低声道:“我是为了你惋惜……我是魔,寂灭后依然会慢慢聚化成魔,而你这一去,不知会轮回到六道中的何处……”水碧柔声劝慰道:“怎么你此时还看不破呢?世间万灵,本无高低,人也好,妖也好,怎样还不是一生?”溪风双肩微微颤抖,想是内心煎熬,沉默一会道:“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水碧道:“你既有此心,无论怎样的轮回流转,也定能从万千生灵中寻觅到我的。寒蝉也好,蝼蚁也好,你要的是我,不是我的样子,对吗?”溪风不忍:“可是……那样子的你,太可怜了。”水碧摇摇头,眼中满是眷恋,眼角泛起泪花,声音却甚为平静:“放心,我的命不会那么不好的!你……多保重!”溪风见她如此坚毅,也定下决心:“你也一样!我会永远地找你……永远!”两人嘴角泛出凄楚的微笑,眼中却满是坚毅,最后深情凝视对方一眼,会心地点点头,伸出双手挽在一起,转身面向天空闭上双眼,念动咒语,霎时化作两道光芒,在空中融为一体,又化作千万道光波洒向大地,地面的震动渐渐平缓,最终归于安宁。 景天众人见溪风、水碧相恋千年,最后为了普天之下百姓的安宁,双双献出生命,实是大智、大勇、大仁、大爱之举,心下恻然,默默凭吊,良久不发一言。紫萱心中波澜起伏,想起二人相恋终身,末了却神魔殊途,转世之后,还能再续前缘么?又想起自己也是苦苦追求三世情缘,为此不惜逆天而行,可这份情缘真能圆满么?心中悲切彷徨,怔怔地掉下泪来。 便在此时,忽听一声惊雷般大喝:“兀那小鬼,你们是什么人?”却见面前突然出现一尊神将,身形魁梧,双手使一对西瓜锤,宛若一尊宝塔,端的是威风凛凛,身后又有一怪,形似鲸鱼,四翅六足,眼若铜铃,血盆大口,模样甚是恐怖。原来正是天帝派来擒拿水碧、溪风的巨灵神,背后那怪却是帝江神兽。那巨灵神见景天他们不是溪风、水碧,悻悻然道:“哼,便宜了他们。这样也好,兵不血刃就可以回去交差了!”眼珠一转,大喝道:“既然他们已经转世轮回,那就毁了这魔巢罢!”说着便要动手,景天大喝一声:“不可!溪风、水碧他们为天下万民而死,实当敬仰,你却要拆去他们居所遗迹,实在可恶!”巨灵神大怒:“这两个逆贼,私自叛逃,暗藏人间,尔等却为他们说话,可是大逆不道?”雪见作个鬼脸道:“公道自在人心,你要违逆天意,便不怕受万民唾骂么?以后也再不会有人供奉你这傻大个儿啦!”巨灵神更怒,喝道:“小贼找死!”一锤砸将下来,端的力道惊人。 雪见闪身避过,使开双刺,腾挪躲闪,尽朝巨灵神的眼睛招呼,巨灵神使动双锤,虽然有千钧之力,却哪及雪见灵动,只砸得墙开地裂,却伤不到雪见分毫。那帝江神兽见巨灵神被袭,嗷的一声大叫,一甩尾巴,便向众人扫来,也是势道猛烈,风卷尘生。景天抡动魔剑,一招“风卷残云”使将出来,大开大阖,已将帝江神兽的攻势封住,紫萱看出帝江神兽较弱,叫道:“大伙儿先打那神兽!”龙葵使出“乾坤一掷”,铜钱便如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向帝江神兽打来,那帝江神兽身躯庞大,转动不便,又不如巨灵神身披重甲,防御坚固,登时被无数冰雹般袭来的铜钱命中,吃痛之下,使动铁帚一般的尾巴,不分青红皂白,一阵乱扫。 那巨灵神苦于眼睛被雪见不断攻击,无暇顾及脚下,却被帝江神兽贴帚般的尾巴扫中小腿,他全身披挂重甲,虽不曾受伤,却也甚是疼痛,以为敌人偷袭,大是恼怒,头也不回喝道:“兀那小鬼,看招,天崩地裂!”一锤下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定睛一看,原来砸中了帝江神兽的尾巴,登时令其失去攻击力,巨灵神见伤了己方,不觉一呆。景天又是一招“举火燎天”,风助火势,便向巨灵神攻来。巨灵神一时措手不及,倒退数步方才站定,寻思这帮小鬼却是难缠,相斗不下,那帝江神兽是天帝派来襄助自己擒拿水碧、溪风的,却为自己无意中所伤,回去如何向天帝交代?登时心灰了大半,又想水碧、溪风已死,实在不必多生事端,自招烦恼,当下恨恨道:“尔等小鬼听着,本将今日大事在身,来日再找你们算帐!”哼了一声,携了受伤的帝江神兽,消失不见。 第42章 紫萱长出一口气道:“此仗我们虽然胜了,却是巨灵神没有使出全力,若是真正较量,我们未必是他的对手。”龙葵大是担忧道:“那……那我们快走吧,万一他搬援军来怎么办?”紫萱却微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人愿意横生枝节,回去后连见到我们都不会提,为了面子,当然更不会让别人知道跟我们交过手没占到便宜,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是官场上的行事准则,无论人间还是天界,都是一样的……我们回安溪吧。”众人听紫萱分析得有理,这才放下心来。当下众人又在水碧、溪风形体幻灭之处拜了三拜,祈求上天保佑他们尽早转世轮回,这才洒泪而别。 回到安溪之后,当地居民听景天等人宣扬水碧、溪风舍己救人之事,大是感恩戴德,纷纷前来海岛拜祭,其中一部分人便留在岛上,成为开发该岛的先民,并把这一美丽宝岛起名“台湾”。台岛之开发,便由景天等人此次经历之始,翻开新的历史一页。水碧转入轮回之后,因心念沿海渔民安危,降生于距离安溪不远的莆田湄洲湾一户林姓渔家,名唤默娘,自小学的一手神医之术,为乡里解救病痛无数,又常独自出海营救落难渔民,当地感其恩德,唤其妈祖娘娘,为其立庙祭祀,千年以来代代供奉,香火不断。此乃后话,恕不赘述。 却说景天等人返回安溪,因海底城之行仍未找到水灵珠的线索,是以继续在安溪逗留。雪见、龙葵自是大为高兴,每日价在海边拾贝弄潮、自在游玩不提。景天闲来无事,心中盘算着弄点当地特产回去,倒手便能发大财,于是便四处走走看看,这一日晌午吃罢饭,出来走走,不觉走近一幢民居,忽听屋后有人小声说话,却是中原口音,似乎在谈论江湖上的事,景天大奇,便贴着墙脚,往屋后窥去,却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来岁年纪,身材魁梧,一身劲装,眉目间隐隐透出狠辣之色,那女的也是武林人士打扮,背对着景天,看不清相貌,身材却是苗条婀娜。只听女子娇嗔道:“飞扬哥,这么大中午的,找人家什么事嘛?”那男的道:“兰妹,听说了吗?剑冢魔炉之火又燃起来了!”女子微微一怔,似是不太相信:“这个……我隐约听老头子说了,却是不知真假。你说,那九州散人莫非真的成了仙,这么多年还没死?”那男子双臂环抱在胸前,眉头也是紧皱:“这很难说……我常听家父提起当年剑冢散剑大会的盛况,当年他还是个孩子,那九州散人将所藏名剑全部分送给了武林同道,若不是真的遇上了仙缘,什么人会这么大方?”景天不懂“剑冢”是甚么,“九州散人”又是谁,但猜想武林之中一定发生了大事,心下一凛。 景天正欲再听下去,忽觉有人扯扯自己衣角,回头一看,却是雪见。正要叫出声来,雪见却把食指在唇边一竖,示意景天不要发声,低声嗔怪道:“笨蛋!偷听别人说话,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一点江湖阅历也没有!”景天拍拍胸脯,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了?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难道他们还能杀了我?”雪见道:“你知道什么?那个男的人称无情剑,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暗器也十分了得;女的是天龙帮帮主的侧室,他们偷偷幽会被你撞见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杀你灭口?”景天兀自不服气:“那又怎样,我功夫未必输他!”雪见不满道:“呸!少吹牛了!论起斗心计耍阴谋,十个景天也比不上人家,你当在江湖上混,全靠功夫的吗?”景天知道自己的江湖阅历远远不如这位大小姐,上次在唐家堡便吃了唐益的大亏,险些丧命,当下嘻嘻一笑,自认服输:“好好好!全听唐女侠的!”忽然想起雪见这么一打岔,屋后两人又说了些甚么,却不曾听得,大是懊恼,便同雪见一起,小心翼翼上前偷听。 却听那男子似是下了决心:“……就这么办,我们一起去看看,万一能利用里面的机关设个套,将老头子骗去,大功告成之后我们就能双宿双飞了!”景天、雪见听见他要设计害人,不由一惊。那女子却咯咯娇笑起来,声音甚是妩媚:“嘻嘻~~飞扬哥!你可真聪明!”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女子,嘻嘻坏笑道:“兰妹……我这可是全都为了你啊!”说着将女子揽入怀中便要亲热。女子娇声道:“啊~~飞扬哥,别、别这样……唔~~大白天的,不要啊~~”却是半推半就。景天从未见过这般露骨的男女之事,心中仿佛有只小鹿一般怦怦乱跳,转头一望雪见,雪见也是香腮带赤,俏眼流波,忽想起两人初识之时突发地震,景天一个踉跄,恰把自己压在身下,心下大羞,啐了一口,便急匆匆跑了。 景天慌忙退了出来,心下兀自惶恐,漫无目的地乱走一阵,却远远听见身后一声招呼:“阿天!”景天一回头,见是紫萱、雪见、龙葵,答应一声走过去,向紫萱道:“紫萱姐,我方才听到一个甚么‘剑冢’的事……”紫萱点点头道:“阿天,剑冢的事我听雪见说了,这事恐有蹊跷,不那么简单——”正欲说时,却听一个声音远远喊道:“紫萱姐——!”众人一望,却是蜀山弟子守观,只见他气喘吁吁地奔来,抹了把汗道:“总算找到你们了!这回我立了头功了!你们可不知道,现在蜀山上上下下都在找你们。”雪见嘻嘻一笑道:“紫、萱、姐?叫那么亲热干嘛?不怕你长卿师叔吃醋啊?再说辈分也不对!”守观争辩道:“怎么辈分不对?长卿师叔和紫萱姐还没有成亲呢。再说紫萱姐这么年轻,不叫‘姐’叫什么?这叫礼貌,你懂不懂?”紫萱摆摆手止住:“好啦!不要吵。什么事急着找我们?”守观又擦了把汗道:“对了!差点忘了正经事,你知道霹雳堂吧?有师兄弟发现他们的门人都变得半人半妖的,四处活动,就尾随打探他们的动向,原来他们掌门有令,说要找到‘剑冢’重新铸炼镇妖剑,否则邪剑仙无法使用……”众人一听便恍然大悟,原来又是邪剑仙在兴风作乱。 守观继续说道:“说到这剑冢啊,可和我们蜀山颇有些渊源,不过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等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说给你们听。掌门师叔命一些师叔伯先赶去剑冢,以逸待劳,伺机夺回镇妖剑,我们这些三代弟子继续打探消息,顺便寻访你们——”雪见不耐:“好啦!不用那么啰嗦,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赶往剑冢!”守观兀自唠叨不休:“不用那么着急吧?我还有很多情报要说的……”众人均想镇妖剑的下落定与剑冢有关,灵珠的事只好暂且不提,先去剑冢要紧。当下顾不得听守观啰嗦,便御剑飞往剑冢而去。 第二十三章死生之地 那剑冢素为武林人士熟知,其主人“九州散人”当年亦颇有名气,是以地址并不难寻,众人御剑飞行,片刻便已到达。众人见剑冢入口果然大开,心知定有蹊跷,小心往内探去,但见长长的甬道回环曲折,机关重重,四周墙上长明灯忽明忽暗,一股阴森森的肃杀之气透将出来,使人不由打个冷战。紫萱道:“此处颇为古怪,大家小心行事。” 众人转入一间石室,雪见忽然指着前方照壁惊叫道:“快看,上面有字!”众人凝神一看,壁上果真刻得有字,景天上前细细读道:“余生平好剑,求剑,集剑,藏剑,铸剑,越五十载,今日得遇仙缘,方知仙家真剑,乃无形之剑气。釜铁之剑,因锋锐而易折,精气之剑,缘天地而不毁。且人生百年,纵聚千金,亦难携归尘土;而剑在匣中,等同朽木泥石;想我半生愚行,令神兵蒙尘,愧对诸剑。借此群雄之会,散剑于江湖;封此地为剑冢,还故于先人。自此归隐仙山,求真剑,访正道而去。---------九州散人”众人见字迹雄浑有力,飘逸俊秀,景天念起来又是抑扬顿挫,均暗自想象那九州散人当年豪迈潇洒之气,不禁悠然神往。雪见上前抚摸着字迹,心下惊骇道:“这个……是用手指刻的耶!好强的功力!”紫萱似有所感,幽幽地道:“人生百年,纵聚千金,亦难携归尘土……唉!话虽如此,可真正能大彻大悟的又有几人?”雪见却不懂紫萱话中深意,转头对景天道:“就是!嗳~~景天,你看人家是怎么说的,要那么多金银古董有什么用?银子是拿来花的,古董是拿来用的,现在不用就来不及了!”景天一听有人要动他的命根子,急忙摆手道:“什么?什么?!银子给你花可以,古董还是摆着比较好看,用起来一定不如新的好,你还是别打它们的主意了。”雪见作个鬼脸:“小气鬼!我随口说说罢了,谁稀罕!”龙葵却呆呆地愣在当地,口中喃喃道:“还故宫于先人……还故宫于先人?”似乎想起什么旧事。景天奇道:“小葵!你说什么?”龙葵惊醒,连忙掩饰道:“没、没什么……” 众人正对照壁上的题字评论之时,景天忽听一物破空而至,直扑自己面门,不及多想,唰地拔出魔剑,在身前一挡,当的一声,景天只觉手上隐隐生疼,那物斜斜飞出,射入石壁,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支长枪,枪头没入石壁,枪身兀自颤动不止。雪见叫道:“有妖怪!大家小心!”众人皆拔出兵刃在手,全神戒备。 只听唰唰数声,又是几件物事不知从何处飞出,直奔众人而来,雪见急使一招“满天花雨”,一把暗器倏忽出手,登时当当数声,将来物一一射落在地,无一失的。原来是刀、枪、剑、戟诸般兵器。景天赞道:“雪见,你这一手真俊!” 第43章 雪见听他夸赞,心中大是得意:“这还用说,唐门暗器难道徒有虚名么?”原来发射暗器讲究眼明手快,雪见这一手暗器功夫原是爷爷亲授,尽得其中真义,自从闯荡江湖以来,多经磨难,内力也是与日俱长,是以暗器虽小,力道却不弱,能够将长大兵器一一击落。紫萱却忧心忡忡道:“雪见这一手暗器功夫虽好,可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敌人不知身在何处,我们只能抵挡,无法攻击,却也不是稳妥之计。”言犹未了,又是数般兵器破空袭来,这次竟然从四面八方扑面而至,不仅数量增多,力道却也见长,众人虽一一抵挡或躲开,但想紫萱所言不虚,自己找不到敌人位置,只能凭空挨打,却是毫无办法,不禁心下悚然。众人前进不得,但要就此退出剑冢,却又心有不甘。 正当众人彷徨无计之时,龙葵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大家住手!”景天等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只见龙葵对空盈盈拜道:“兵器谱伯伯,我是小葵啊,这几位是我的哥哥和朋友,请住手现身说话罢!”这一番话说完,果然不再见兵器袭来,众人面前慢慢浮现一物,犹如一面旗帜一般,在半空中飘飘忽忽,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气。龙葵道:“兵器谱伯伯,近来安好么?”对面那物上下晃动一阵,似是回应问好,又似见到故人,颇为欣喜。龙葵道:“我知道了,主人临走之时命你守卫剑冢,你一向尽职尽责,今日却发觉有人闯入,生怕打扰此地清静,所以对外来者一律加以攻击,对吗?”那物又是一阵飘动,似是认同龙葵所说。龙葵又道:“那是邪剑仙和霹雳堂弟子作乱,他们或许是想利用剑冢冶炼兵器危害人间,我们正是为阻止他们而来,请伯伯放我们过去罢。”那物听后沉吟一阵,缓缓飘动几下,慢慢消失不见。房间一侧机关打开,出现了一道暗门。龙葵喜道:“兵器谱伯伯放我们过去了,大家走罢!” 众人皆是大为惊奇,景天问道:“小葵,你的本事真大,你怎么认识那妖……不,兵器谱伯伯的?”龙葵沉默半晌,缓缓回忆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姜国**之日,我藏身魔剑之中,昏昏沉沉地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有一天被一个叫作‘慕容紫英’,好像是什么‘昆仑琼华派’弟子的人收了起来,他说这把魔剑凶戾之气甚重,完成一件大事之后,他带我来到这剑冢,叫我好好清心修炼,那时便认识了兵器谱伯伯,他是‘慕容紫英’召唤出来守卫剑冢的神灵,千年一日,尽职尽责地守卫这剑冢,后来我离开了剑冢,不想今日却又遇见了他……”景天越听越奇,张大了口,半天合不上。雪见忽然插言道:“那个‘慕容紫英’就是九州散人吗?”龙葵摇摇头道:“自从我来到剑冢之后,很快便被施了法术,便又在剑内休眠,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若非感应到哥哥的气息,便不再醒来,所以……以后的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啊”众人便也不再追问,当下从暗门走进,默默往内而行。(有关“慕容紫英”与魔剑、剑冢的渊源,请参见《仙剑奇侠传四》) @av+fjme又走了一程,来到另一间密室中,众人一眼望见石壁上刻有图样,似乎是万里河山的情景,栩栩如生,线条流畅,宛若登高望远,气魄非常,秀美山川,一览无余,立意之高,构思之巧,令人叹服,众人一时都惊呆了。龙葵情不自禁上前抚摸着线条,喃喃道:“这个……好熟悉……”脸上露出依恋不舍的神情,景天看了半天似有所悟:“唔……看这笔法像春秋时期的,不过那时候很少见这种壁画,和姜国有关吗?”龙葵向四周望望,惊讶道:“啊——?!这里就是咱们姜国的皇宫啊!”众人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之中闯入古姜国的王宫,景天挠挠脑袋,半信半疑:“真的?!不会这么巧吧?”龙葵眼望着壁画,心情激动,喃喃道:“这个是母后的……这是母后的……”景天连忙安慰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龙葵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们姜国一向以织染刺绣之术冠于天下,母后又是当时第一刺绣高手,她的一方小小绣帕便价值千金。可母后自嫁入皇宫便封针罢绣,绣品传世甚少,价格更是远超珠宝玉器。后来杨国犯我边境,父王向齐国求救,齐王竟然要求母后绣一幅齐国的山川社稷图……”景天心想这幅山川社稷图规模如此宏大,耗费精力之巨,难以想象,张口结舌,指着壁画道:“那这个……”龙葵点了点头:“这个就是齐国的绣样……父王本来不肯答应,但母后忧心国事,让父王答应下来。不过这么大的绣品,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母后便将绣样誊在墙壁上,暗暗召集民间巧手女子,向她们传授技艺,就在这个小室里,日夜赶制。”景天问道:“那齐国有没有派兵?”龙葵道:“齐国要求两年绣好,这两年内,他们派兵帮我们防御边境,两年来倒也平安无事,但母后却因为积劳成疾,在绣品即将完成的时候病故了……父王也从此一病不起……”她心情悲伤,轻轻抽泣起来。景天见状连忙劝慰道:“小葵……别伤心了……”众人想象当年敌国大兵压境,姜国王后毅然以自己柔弱的肩膀承担起**兴亡之重任,可感可佩,一时皆沉默不语。 半晌,雪见又问道:“那、那后来呢?”龙葵道:“后来……父王没有给齐国绣品,齐国也撤了兵,杨国军长驱直入,围困我国都长达半年……”景天不忍见妹妹如此伤怀,便打断道:“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了……对了,这里没有出口,怎么出去?”龙葵拭了把泪道:“有!这里有个机关!”说着走到房间一侧,轻轻掀动一个机关,便有一道暗门打开。众人更不迟疑,从那暗门进入。 约莫又走里许,转过一个墙角,众人眼前登时豁然开朗,原来前方一个大厅,厅内一个巨大的铸剑台,四周炉火熊熊。龙葵对景天道:“哥哥,前面就是你的铸剑厅了!”景天大喜道:“真的?!要是能找到那个什么上古卷轴就好了,重新铸造一下我这把剑,也许能有更大威力呢。”紫萱道:“千万不要大意。”景天却心急,快步奔上前去,众人无奈也跟上去。 _'je.egmov一进大厅,景天一眼望见铸剑台上一把青森森的宝剑,不由失声惊叫道:“镇妖剑!!”众人大惊,忽听身后一个嘶哑的嗓音嘿嘿冷笑道:“嘿嘿!送上门来了!”众人转头见是邪剑仙,景天急忙唰地拔出魔剑喝道:“又是你!你待怎样?”邪剑仙狞笑道:“哼!都给我倒下去吧!”众人都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不由自主地软倒在地。龙葵惊叫:“这是……姜国王室密传的‘蚀筋销骨散’……”邪剑仙嘿嘿笑道:“不错!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景天见中了圈套,挣扎道:“快拿解药来!”邪剑仙毫不理睬,手一挥,魔剑脱离了景天的控制,飘向邪剑仙身边,被邪剑仙一把抓住,邪剑仙见魔剑到手,呵呵狂笑道:“我在江湖上放出风声,猜想你们一定会来剑冢,你们果然来了!现在镇妖剑、魔剑都是我的了,我要吸取这两柄剑的灵力,铸造出一柄集天地灵气于一身,锋锐无匹的宝剑来,谁也不是我的对手,谁也无法阻止我一统天下了,哈哈哈哈!!”景天挣扎着起身要去抢夺魔剑,却被邪剑仙一掌击飞,后心重重撞在墙角,登时晕了过去。雪见惊呼道:“景天!!”龙葵脸色煞白叫道:“哥哥!”紫萱一脸担忧道:“阿天……” 只见邪剑仙运起内力,双手一挥,镇妖剑与魔剑都被其控制,飘飘忽忽飞到铸剑炉上,被那熊熊炉火一逼,便有大量灵力逸出,那些灵力又逐渐融合一体,凝聚成一柄邪气逼人的宝剑。邪剑仙邪剑到手,狂喜道:“哈哈!果然不错,这熔炉是天地神器,可随心铸造属于自己的剑!”只听叮当两声,失去灵力的镇妖剑、魔剑先后掉落在地,邪剑仙瞥了一眼尚在昏迷的景天,狞笑道:“不是想要镇妖剑吗?给你!”顺手一甩,紫萱三人惊呼声中,镇妖剑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景天胸口刺来,登时穿胸而过,将景天钉在墙上。景天身受重伤,昏死过去。 邪剑仙见狡计得逞,仰天狂笑,心想目前邪剑在手,自己之强大已是无人能敌,便去挑了蜀山派,毁了锁妖塔,造成天下大乱,自己一统天下的大计便告成功,当下无心再去理会紫萱等人,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紫萱三人挣扎着爬起,奔到景天身边,眼见得他气息奄奄,命在顷刻,紫萱运起“烟水还魂”之术为景天疗伤,却是毫无起色,紫萱无奈摇头道:“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他时候不多了……”这句话对于雪见、龙葵来说,犹如五雷轰顶,雪见垂泪道:“那、那怎么办?景天……我不要你死!”泪珠一滴滴洒在景天脸上,景天毫无反应,眼见得是不活了。龙葵却霎时变了黑发,直瞪着雪见,抓住雪见话柄道:“那很简单!你的神树之实可以起死回生,只要你将心给他,无论多重的伤都能治好,不过要快哦!不然他魂魄散了可就麻烦了!”雪见心下大乱,迟疑道:“真的?!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不要骗我!”黑发龙葵却一个劲催道:“我骗你做什么?快啊!快跳进铸剑炉把神树之实逼出来啊!”雪见平日里与黑发龙葵便没少吵嘴,此刻见黑发龙葵如此相逼,心下大是反感,反唇相讥:“你……你为什么这么急?对你有什么好处?”黑发龙葵倒也直率:“哼哼! 第44章 你走了天哥就是我的了!你不要瞻前顾后的,你不是很喜欢天哥吗?他可是救过你性命的,现在轮到你救他了!你不肯吗?哼哼!早知道你这种自私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把天哥放在心上,还有——”她说话甚是厉害,逼问得雪见无法反驳。雪见心急之下大声道:“谁说我不肯!你不要用激将法,我喜欢他,自然就不怕牺牲自己,不用你如此耗费心机!” 龙葵却又忽然变了蓝发,急道:“不要!……我、我可以让哥哥复活,你们回避一下。”雪见大疑:“回避?!我才不要!你要做什么?”蓝发龙葵道:“放心……我不会害哥哥的,我如果将千年的修为给了哥哥,哥哥应该可以起死回生的。而且……还足以修复一把剑……”雪见因对黑发龙葵反感,便也对蓝发龙葵心存芥蒂,不信道:“谁知道会怎样……那一个你可是诡计多端……”龙葵忽然又变了黑发道:“笨蛋!你不要乱来啊!你把修为给他,你能活多久?还要散尽修为去修复剑?!我可不想投胎转世!再说她死了,天哥就是我的了!”雪见正待反驳,龙葵又变了蓝发,急道:“不要!我宁愿为哥哥死了,让他始终惦念我,也不要他陪着我,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人!”雪见一听,登时发作道:“他心里惦记谁,只有他自己知道,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龙葵心中悲伤,抽泣道:“哥哥要我的命,我就给他,要我陪他,我就永远陪在他身边……” 两女正自争吵不休,景天忽然醒转,一声呻吟。雪见、龙葵都是情急关心,急忙上前围在景天身边。只听景天断断续续道:“你们……都没事?太好了……邪……剑仙呢?”龙葵抽泣道:“他被我们打跑了,哥哥你尽管放心……大家都好好的在这里。”景天一听大家无恙,脸上现出笑容,瞥了一眼镇妖剑:“镇妖剑……镇妖剑……没有被抢走,好……太好了……?!……有点不一样?”紫萱安慰道:“没关系,这里有人间最好的铸剑炉,一点点损伤是可以修好的。”景天自觉生命无多,定了定神道:“那……紫萱姐……就拜托了……雪见、小葵……你们……我恐怕……不能……你们……我不能实现以前的诺言……对不起……对不起……对……”雪见、龙葵闻言都是悲伤不已,雪见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对景天道:“景天!你振作点!现在两柄剑都被毁坏了,只能利用这熔炉将它们其中一把修复,你要保留哪一把剑?你……你喜欢哪一个呢?”紫萱听出她言下之意是让景天在自己与龙葵之间选择,不由一怔:“雪见!你——你要做什么?”雪见幽幽道:“还是做个了断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他选择哪一个……”龙葵亦点了点头,也似明白其中之意,下定了决心。 只听景天昏沉中恍恍惚惚道:“……徐……徐大哥……还在蜀山等……等着……镇妖剑是……唯一……邪剑仙的…………不能……”龙葵闻听此言,稍稍怔了一下,一脸沉静地站了起来,对景天道:“哥哥!你毕竟还是喜欢雪见姐姐,我知道我永远也比不上她……我要你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好吗?”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景天,转头对雪见道:“请你,一定要对哥哥好,你们一定会幸福的!”雪见心下大是感动,也觉得对龙葵甚为歉疚,不知说什么好。紫萱一怔:“……龙葵!你?”龙葵最后深情地凝望一眼景天:“哥哥……小葵一直不能替哥哥做什么事,铸剑不能帮上忙,现在也总要哥哥照顾,这一次能救哥哥……真好……我好高兴……哥哥你要好好保重……这柄镇妖剑……送给哥哥……”说着握住景天双手,闭上眼睛,将自身千年道行逼出,输入景天体内,景天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瞬息之间,龙葵已把自己的道行散尽大半,眼见得景天有救了。龙葵转身,双手捧起镇妖剑,毅然向铸剑炉走去,竟是要以身殉剑。雪见、紫萱大是不忍,上前欲阻止她,龙葵摇摇头,散尽最后一点内力,一挥水袖,一道光罩将二人挡在身后。龙葵从容走上铸剑炉,回首最后望一眼景天,嘴角露出一丝幸福欣慰的微笑,往后便倒向熊熊炉火之中。霎时之间,镇妖剑从炉火中升腾而出,不仅回复了灵力,而且似乎更胜往昔。雪见、紫萱见龙葵牺牲了自己,换取景天的复活与镇妖剑的重生,心中大是痛惜,呆呆怔在当地,泪珠止不住掉了下来。 不一会儿,景天“噫”了一声悠悠醒转,睁开眼睛,看见紫萱、雪见围在自己身边,却不见了龙葵,喘了口气道:“吁……大家都没事吧?咦?小葵呢?”雪见只是掉泪,不知说什么好。景天越发疑惑,眼见二人满面泪痕,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听紫萱道:“她……转世去了……”“什么?”景天一声大叫,“不会的!她明明已经开始有了身体,快要成为真正的人了,如果现在转世,不是前功尽弃了吗?”雪见道:“她……她为了救你……”景天兀自不解:“救我?”紫萱道:“她将千年修为全都渡给你了,鬼有这样的修为,很不容易,若非长年心如止水,是根本办不到的……”景天渐渐回想起自己被邪剑仙所伤,明白了是龙葵散尽道行救了自己性命,捶胸顿足道:“她怎么这么傻?!不行,我要再去鬼界,找她回来!”紫萱道:“没用的,她本来就是鬼,此时应该已经转世了——”景天呆了一呆,情急之下发狠道:“好!今天是几月几日?我走遍天下,找遍今日出生的婴儿,不管多少年也一定要找她回来!”雪见道:“可再世为人,她已经不是她了……”景天心中悲痛难以自已,不管不顾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她,照顾她,不管她认不认识我……”紫萱竭力劝住:“阿天!不要意气用事!……你的心情我很了解,我自己何尝不是……”景天垂泪道:“小葵……小葵她受了那么多年苦,好不容易就要有自己的身体,就要变成人了,却偏偏这个时候……”雪见安慰道:“这是她心甘情愿的……”景天满面泪痕道:“可是我不甘愿,我不要!我不要用她的死换取我的生,我答应过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让妹妹为自己牺牲,算什么兄长啊!” 紫萱劝道:“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刚刚邪剑仙用这两柄剑的灵力炼制了一柄邪剑,现在一定去蜀山了,我们要尽快赶去才行。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镇妖剑了,是龙葵令它恢复的,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景天想起是邪剑仙害死了龙葵,一股怒火直冲胸臆,咬牙切齿道:“好……邪剑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当下三人同仇敌忾,运起御剑飞行之术,直返蜀山而来,渴望与邪剑仙最后生死一战! 第二十四章逆天所欲 顷刻间飞到蜀山,只见蜀山已然一片混乱,众弟子或死或伤,躺了一地,紫萱道:“邪剑仙要作乱人间,必然要破坏锁妖塔,我们快赶去锁妖塔那边!”当下三人更不迟疑,直奔锁妖塔而来。 堪堪奔到锁妖塔下,远远望见蜀山四长老和长卿正与邪剑仙紧张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只听邪剑仙将手中邪剑向四长老一挥,狞笑道:“哈哈!当年将我弃入锁妖塔的你们一定从没想到有今天吧?能尝到被另一半自己杀死的滋味,世上也只有你们五人而已,你们也该瞑目了!”声音之中竟是刻骨仇恨、满腔怨毒。幽玄长老愤愤然道:“你这怪胎,果然就是当年我们的邪念!”邪剑仙傲慢地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现在要套交情求饶吗?已经太晚了,你们死后,蜀山就归我所有,我号令天下的那一天就指日可待了!”苍古长老大怒:“你妄想!”净明长老喝道:“休要夸口!我蜀山上下全力一搏,胜负尚在未知。”邪剑仙冷笑道:“嘿嘿……愚不可及!清微已死,我五个对付你们四个可说轻而易举。更何况我有这融天地清浊的剑气在手,连日过度运功的你们能耐我何?如果跪地投降,我念在当年的情分上,或许会放你们一条生路,堂堂蜀山长老像小罗那样作我的奴仆也不错,哈哈……”四长老心下一惊,寻思他所说确也不错,己方清微真人已死,对方却是合有五人之力,况且又有邪剑在手,己方失了镇妖剑,的确不是对手。然而蜀山一派,素以除魔卫道、匡扶天下大义为己任,岂能坐视妖孽为非作歹、兴风作乱?纵然蜀山一派尽灭,却也要力挽狂澜,拯救苍生!和阳长老大义凛然道:“痴心妄想,我蜀山纵然覆没,也决不屈膝事敌!”四长老皆同此意,誓与邪剑仙决一死战! 邪剑仙冷冷地道:“哼!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将那邪剑向天一举,登时剑上爆发出万千邪灵,犹如暴风骤雨、惊涛骇浪一般撞向锁妖塔,锁妖塔虽然牢固,却也经受不住如此冲撞,渐渐瓦崩墙裂,地动山摇,眼看就要倒塌! 四长老知道锁妖塔一倒,塔内妖怪就要倾巢而出,人间就将生灵涂炭、永无宁日,危急时刻,苍古命道:“长卿!”长卿应声道:“弟子在!”苍古道:“快!站好位置!让法阵和锁妖塔产生感应,击溃邪剑仙!”长卿更不迟疑:“是!”和阳叫道:“其他人小心!”只见四长老和长卿站好水、火、雷、风、土五灵位置,双掌齐出,念道:“道贯三才为一气耳,天以气而运行,地以气而发生,阴阳以气而惨舒,风雷以气而动荡,人身以气而呼吸,道法以气而感通。水之润下,无孔不入,火之炎上,无物不焚,雷之肃敛,无坚不摧,风之肆拂,无阻不透,土之养化,无物不融!” 第45章 掌中登时浮现五灵光圈,瞬间爆发出灵力,与天地感应,召唤出水、火、雷、风、土五灵之神,天空现出五灵法阵,自天而降,将锁妖塔笼罩其中,登时将邪剑仙的剑气击破,万千邪灵被消灭得干干净净。邪剑仙意图摧毁锁妖塔的毒计被阻,四长老却也因年老力衰,法力几乎耗尽,委顿在地。长卿大惊,叫道:“师叔!”和阳呼呼喘气道:“快!他灵力大损……快把他一举击败……不能……给他喘息的时间……”长卿大声道:“是!” 邪剑仙一计不成,嘿嘿狞笑道:“灵力大损?你错了!五灵法阵虽然厉害,也不过只将我的剑损毁,我真身可毫发未伤呢!”长卿喝道:“住口!受死吧!”此时景天三人奔上前去援助。景天叫道:“邪剑仙!可认得这镇妖剑么?此剑现已灵力尽复,拿命来罢!”邪剑仙心下一惊,不晓得镇妖剑如何竟恢复了灵力,但想四长老已失了法力,眼前几个小鬼力量有限,虽有镇妖剑在手,想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当下冷笑一声:“想车轮战?这些老杂毛都不是我对手,你们几个就不要白费力气了。”景天等人更不打话,各执兵刃向邪剑仙杀来。 景天因龙葵之死,怒火冲天,使动镇妖剑,招招皆是杀手;雪见心知今日之敌力量强大,更是不敢怠慢,又生恐景天受伤,也是招招抢先,横劈直刺,更不留情;紫萱挥动天蛇杖,运起女娲灵力,飒飒生风,力道自也不弱;长卿虽临大敌,却是沉稳不乱,足踏四象步法,运起蜀山剑术,绵绵密密,回转自如,将邪剑仙四面八方团团封住。 邪剑仙被四人团团围住,倒也并不惊慌,使动“邪踪魅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四人攻势中四处穿插游走,犹如游鱼之滑,间或向四人击出一掌。然而四人武艺今非昔比,又是同仇敌忾,相互照应配合,竟也是滴水不漏,教邪剑仙无机可乘。时间一长,邪剑仙渐渐感到内力不继,心下大惊,难道今日要丧命于几个小鬼之手么?危急之下,喝道:“看招!”却见他忽然分作五道邪气,从五个方向突围而出,景天等人料不到他有如此邪术,一时疏忽托大,让他逃逸成功。 只见五道邪气突围之后,又凝为一体。邪剑仙初战受挫,呼呼喘气道:“没想到,五灵法阵如此厉害,竟然能持续蚕食我灵力……”景天喝道:“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邪剑仙并不服输,哼声道:“果然……没有身体是不行的,灵力完全不能发挥……也罢,老杂毛的身体虽然不好,总也聊胜于无!”眼光向委顿在地的四长老一瞥,长卿猛地一惊:“你……你要干什么?” 只见邪剑仙呵呵大笑数声,运起内力,霎时唤出四个邪灵,喝声:“去吧!”那四个邪灵形同鬼魅一般,向四长老身体冲来,瞬间融入四长老体内,将四长老形体完全控制。邪剑仙本体却向长卿疾冲而来,意图控制长卿身体,长卿大惊之下横剑挡隔,却感邪剑仙杀气难以抵挡,被迫腾腾倒退数步,忽然觉得一股力道在背后支援,知是紫萱催动内力助他抵挡邪剑仙,精神一长,奋力一搏,将邪剑仙顶回。邪剑仙见控制长卿不成,悻悻然喝道:“四个老杂毛,去,把那几个小鬼给我干掉!”四长老听他命令,似是神智不清,站起身来,不由分说便向景天等人分别攻击。 这一仗较之刚才更为凶险,方才邪灵合体之时,力量虽强,景天等人却能相互照应,占有人多之利,弥补功力之不足,此战却是各自为战,无法互相照应,各人功力既不如四长老,又慑于对方利用的是四长老身体,颇有投鼠忌器之虑,不敢放手攻击。总算四长老原来的邪灵离开各自身体日久,重新融合之后一时之间尚未运转自如,功力便打了折扣,是以景天等人只守不攻,堪堪抵挡。然而时间一长,邪灵便渐渐适应各自身体,控制起来更是挥洒自如,景天等人便迭遇险境,邪剑仙在旁观得清楚,料定这几个小鬼必不能持久,心中大喜。 长卿面对和阳长老,使动一招“如封似闭”,也不主动攻击,只是防守得严密,只待和阳长老精力耗尽,便可不攻自破。未想到和阳见他内力悠长,久战不下,猛地挥掌劈向自己要害。长卿大惊叫道:“师叔!”心下一乱,剑法散乱,那招“如封似闭”的守势登时破了,和阳脸上露出狞笑,手势突然变掌为抓,乘虚而入,一把抓向长卿咽喉,长卿躲闪不及,眼看就要命丧当场,心道“罢了!”只得闭目待死。却久久不见敌人攻来,睁开眼一看,和阳的攻势在距离自己咽喉三寸之处停住不发,脸上却露出痛苦的神情,长卿惊道:“师叔!”原来和阳长老的元神尚未完全泯灭,在此千钧一发之时,瞬间苏醒,硬生生止住攻势。只听和阳体内咔咔数声,竟是逆转经脉,自废武功。长卿大惊,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和阳自残倒地,奄奄一息。长卿转头望向景天等人,却见余下三位长老也是不约而同地自废武功,倒在地上。邪剑仙眼见就要得手,攻势又被瓦解,恨得咬牙切齿。 长卿叫道:“苍古师叔!和阳师叔!你们快醒醒!”景天愤然对邪剑仙一指喝道:“卑鄙!竟然让四长老攻击我们,你把他们怎样了?”邪剑仙冷笑道:“可笑啊……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我不过是把他们的一部分还给他们罢了,他们原本就是这么老,这么卑鄙,你们之前被假象蒙蔽了!”长卿叫道:“胡说!快收回你的邪法,堂堂正正与我们一战!”邪剑仙俨然不可一世道:“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要怨我,我要将他们全部收回,让你们见见蜀山五长老合体的真正的实力!” 只见邪剑仙潜运内力,双手上举往回一招,四个邪灵登时从四长老衰老的身体内逸出,与邪剑仙的本体重新融合在一起,景天等人顿感他妖气逼人,力量空前强大,长卿悲愤道:“可恶!他竟把四位师叔体内残存的内力统统带走,力量比之本体几乎强了一倍!此战空前凶险,大家小心!”,~ 邪剑仙寻思对方占有人多之利,当真要近身搏杀,自己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当下喝道:“看招!摧心断魂掌!”双手向上一举,内力凝聚,登时手上现出一团光球,不断膨大,嘶嘶作响。邪剑仙知道今日之战非同小可,这帮小鬼实是自己一统天下的严重障碍,是以下手再不容情,一出手便是生平绝招。景天等人在冰风谷时曾经见识过此招厉害,当日紫萱独立硬抗,若非重楼现身相救,便险些命丧该掌之下,当下人人凝神戒备。 只听长卿叫道:“师叔召唤出的五灵法阵的威力尚在,大家按五灵阵位站定,各使绝招!”众人依言施为,当下各自使出“罡风惊天”、“地裂山崩”、“风雪冰天”、“炼狱火海”等各人最高法术,四股强劲内力在五灵法阵之内瞬间流转七七四十九遍,融合成一股源源不绝、生生不息的强大力道,长卿喝声“疾!”五灵法阵应声发动,一股无坚不摧的强势力道直奔邪剑仙而去,恰与邪剑仙击来的“摧心断魂掌”的威力相抗,两股巨大的力道迎头撞上,强烈的冲击力将景天等人震倒在地,均觉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哇哇数声,人人口吐鲜血,皆已身受内伤,。 那便邪剑仙被五灵法阵的冲击力一震,也是倒退数步,勉强拿桩站定,自觉真气阻滞,内息不畅,情知已受内伤,内力损耗大半,但他生性要强,绝不服输。当下嘿嘿冷笑道:“几个小鬼果然内力惊人,居然能接下我的得意招术,不简单!可惜你们的五灵法阵还缺少雷系一环,否则老夫便万万不是对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哪,哈哈哈!”景天以镇妖剑支撑着艰难爬起,喝道:“无耻妖孽!今日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将你铲除!”邪剑仙哼了一声道:“兀那小子,休要夸口!若论武功内力,你们几人的融合之力便决不在我之下,可是你们知道吗,世间最可怕的力量却不是这等蛮力,而是……”他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指指自己的胸口道:“……是人心的欲望!” 景天奇道:“人心的欲望?”邪剑仙道:“不错!想当初那五个杂毛若不是一心追求升仙,怎会偷练禁术,设法将我排出体外弃于世间?将我抛弃体外却也罢了,他们却要把我封入锁妖塔,令我身受那化妖水的万般荼毒,当真生不如死,这种滋味,你们尝过么?他们如此歹毒,今日被自己的另一半杀死,却也是咎由自取,根本不值得同情!”又往锁妖塔一指,咬牙切齿道:“还有……还有这锁妖塔,你们蜀山派自以为是除魔卫道么?哈哈,笑话!妖与人原本均是万物生灵,若非你们人类欲望无穷,一心夺占妖类领地,杀灭妖族,怎会激得妖类反抗,互相攻杀?人与妖的争端既是源于你们人类的欲望,却要反过来设计这么个锁妖塔来囚禁妖类,这不是贼喊捉贼么?你们人类为满足一己之欲,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哈哈哈!”景天、紫萱、雪见听他这一番高论,却也无法反驳,均各默然。 长卿喝道:“大胆妖孽!安得发此谬论,人间自有正道,岂能容你为非作歹、伤害无辜?本门不幸,生出你这等妖物,我等蜀山弟子,以维护人间正道为本,定要将你铲除,现下正是清理门户之时!”邪剑仙冷笑道:“清理门户?就凭你这个口是心非、道貌岸然的家伙?哈哈,笑话!”当下双手一拂,眼中放出异光,景天等人朝他眼睛望了一眼,登时觉得一阵迷糊,心神散乱,却不知已中了他的妖术“邪灵出窍”。 第46章 须知人人心中皆有酒、色、财、气诸般邪念,这招“邪灵出窍”便是唤出敌人心中邪念,将之无限放大,直至吞噬自身元神,使一个普通人变为无恶不作的邪神。但这招运用起来,对邪剑仙自身却也有极大凶险,倘若邪念无法控制,便会向施法者反噬。邪剑仙平日绝不轻易使出此招,今日一战凶险,方才冒险一试,见景天等人竟然轻易中招,心中大喜。 却听邪剑仙口中念道:“嗯……那个使镇妖剑的小子,你原是当铺小伙,平日处处受人欺压,真的竟不憋气么?你不想搜尽天下宝物,坐拥天下之财么?很好,很好,不要抑制你的怒气,要对欺压你的人一一报复,不要放过一个……看见古董财宝,不择手段,巧取豪夺都可……那个红衣女娃,你在唐家堡受尽众人之气,算得什么大小姐?你应该报复他们,将他们一一杀死,方解你心头之恨……你不是喜欢那个当铺小子么,如果有人跟你抢,你便一剑杀死他,叫别人抢不得……兀那紫衣婆娘,你不是想和你相好的生生世世相伴么,你的娃儿长大之后便会吞噬你的灵力,杀啊,杀掉她啊……那个蜀山派道貌岸然的家伙,你不是要以天下苍生为重么,你的婆娘私藏了灵珠,你怎么不知道?哈哈,杀啊,杀了她啊,灵珠就在她手上!”景天等人被他施法,催生心中恶念,善心渐失,眼神中充满了凶戾之气,眼看便要丧失本性,沦为邪神! 方此危急时刻,忽然凌空飞来一物,当头便朝邪剑仙撞将下来,邪剑仙大惊,寻思四长老已是将死之人,众蜀山弟子或死或伤,眼前几个小鬼已为邪念控制,还会有谁来阻拦自己?原来那飞来之物却是花楹,它本是仙兽,人类私欲竟是丝毫未染,一片真心烂漫,是以邪剑仙的邪术对它丝毫无效,眼见情势危急,一头便朝邪剑仙撞去。邪剑仙不得不暂时撤了邪术,躲避花楹这力道十足的一撞。便是这么缓得一缓,景天等人却已回过神来,脱离了邪念控制。 但见邪剑仙大惊失色,惨叫一声,似是遭遇莫大凶险,神情极为苦痛,接着周身冒出烟火,原来他对景天等人施展邪术失败,导致邪念反噬,若在平日还可运用自身强大内力压制,今日真元大损之下,已然无法控制自己唤出的邪念,转瞬之间成为一团火球,火势猛烈,不一会便化为灰烬,一代邪魔,作恶多端,终于得遭天谴,灰飞烟灭! 此战虽胜,恶魔伏诛,众人心中只是出了一口长气,却殊无得意之感,忽听苍古长老低声呼唤:“长卿……”长卿疾忙奔过去,扶起苍古道:“师叔!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呢……”只听苍古吃力道:“长卿……蜀山……蜀山就全靠你了……你……你就是下一任……掌门。”长卿大惊迟疑道:“师叔!弟子并未出家,而且……而且和紫萱已结同心,将来也没有出家的打算……恐怕不合规矩。”苍古强撑一口气,断断续续道:“这时候了……还管……什么规矩?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由人改,就算……就算不改,也没有什么能约束人……破坏规矩……若不是我们……当年破坏规矩,也不会……生出这等妖物来!”长卿听师叔如此说,无话可答,当下垂泪道:“是……弟子遵命!”苍古喘了口气又道:“记住……逆天行事……必遭天谴,所谓……修仙,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长卿点了点头:“弟子知晓……”苍古吃力地吐出最后几个字:“锁妖塔还是没有……封印……蜀山如何复兴……这千斤重担……实在……你……”话未说完,便闭目长逝了。长卿抱着尸身,痛哭不止。景天等人见其他几位长老亦已仙逝,心下也是沉痛非常。紫萱却呆呆地立着,重复着苍古所说的话:“逆天行事,必遭天谴……逆天行事,必遭天谴……” 此时锁妖塔内突然发出爆裂之声,墙皮瓦片纷纷落下,原来邪剑仙运用邪剑之气,实已将锁妖塔的根基大大动摇,眼看不能持久,紫萱心念一闪,对长卿道:“永别了……”景天、雪见见她诀别,大为惊愕。长卿一惊站起,急问:“紫萱,你说什么?”紫萱声音颤抖道:“对不起……我欺骗了你,那颗水灵珠在我身上……我本来要用它修炼内丹,待你服下内丹之后,便能升仙……我们便可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了……可是,今日修补锁妖塔,非得五颗灵珠不可……”长卿亦声音哽咽道:“紫萱……你……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岂能独活……你死了,我岂能独活?”紫萱凄楚地微笑着,摇摇头道:“这是我们女娲族的宿命……时间不多了,要以天下苍生为重……你说的……”说着运起内力,将蕴藏自身全部灵力的内丹送入长卿口中,长卿一呆之下,内丹已没口而入,再也无法吐出。紫萱欣慰道:“从此以后,你就能长生不死了,蜀山派、天下……有许多事要你去担当……你多保重!我走了,只要你时时想想我就好……”长卿心下大痛,说不出话来。 紫萱又唤景天道:“阿天,我们几个很好的伙伴……在一起生活、战斗的日子,总是很快乐,不是吗?……不要悲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景天哽咽道:“紫萱姐……”紫萱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景天手上,景天一看,原来是个人首蛇身形状的玉雕,紫萱道:“阿天,你喜欢古董,这是我们女娲族的标记,从先代一直流传下来的,是件宝物,现下对我已经没用了,给你做个纪念吧,也是对你和雪见的祝福……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生死不渝!”景天、雪见眼见又有一个伙伴牺牲,心下大是悲伤。雪见难以自抑,扑在景天怀里恸哭起来。 此时锁妖塔震动更加剧烈,眼看就要崩塌,紫萱回首最后凝望一眼长卿,步履从容地走向锁妖塔,念动咒语,运起女娲灵力,唤出水、火、雷、风、土五颗灵珠,各自占定五灵阵位,霎时天人感应,从五灵法阵凌空射下万千光芒,将锁妖塔笼罩其中,原先塌落的墙体瓦片似乎有了灵性一般,纷纷回复到原来位置,瞬息之间,锁妖塔修复一新,完全回复往日雄伟的气势。可是紫萱的踪影却已湮灭在光芒之中,与锁妖塔融为一体,再也找寻不到。长卿怔怔地愣在当地,竟似心死了一般。景天、雪见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说什么话好。 忽然一道红光闪过,竟是重楼现身,眼见自己来迟一步,紫萱已然牺牲,大是痛心悔恨,面容扭曲,拳头捏得格格响:“为什么?!天下竟有我力不能及之事……”长卿上前欲抚摸锁妖塔,却被重楼大手一拦:“拿开你的手!你不配碰她!!”长卿见他眼神中愤怒之色难以抑制,几近疯狂,大惊道:“你要干什么?”重楼咬牙道:“本座要毁妖塔!灭蜀山!”长卿正气凛然道:“我决不让你这么做!”重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最恨你这种人,满口仁义道德,事到临头却叫心爱的女人去死!废话少说,快在紫萱面前自杀吧!” 景天见事不妙,寻思让我调停一下或许有效,忙上前对重楼道:“慢着!慢着!你不可以毁锁妖塔!”重楼一脸怒色道:“你!?你竟然帮这个混蛋!?为什么?”景天道:“不是!我是在帮紫萱姐!她牺牲性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锁妖塔完好吗?你怎能忍心毁掉它?”重楼愤愤道:“胡说!如果没有这妖塔,紫萱怎么会死?!”景天摆手道:“是……是锁妖塔被毁坏才造成今天这局面,而且……这是紫萱姐心甘情愿的,她要牺牲自己来护佑人间生灵,这是女娲族的宿命……”重楼根本不听:“……被毁坏?我不信!什么宿命?!凭什么紫萱死了,这混蛋用紫萱的内丹长命百岁?!”景天道:“这也是紫萱姐心甘情愿的……”重楼大怒:“胡说!一派胡言!!”雪见见重楼脸色更怒,生怕对景天不利,也跑上前来拦住重楼,对景天关切道:“小心!” 岂料重楼斜眼一瞥雪见,心中动念,一把将雪见抓住,抛在身后,景天大惊,叫道:“你要干什么?”重楼冷冷道:“哼!宿命?与本座一决高下,也是你的宿命!想要她的话,就来找我!”景天见他行事如此蛮不讲理,登时大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和你打?”重楼不理,转身抛下一句:“不为什么!不想蜀山被毁,就来新仙界找我!”说着一拂袖消失不见。景天失声叫道:“雪见!”却是毫无答应,想是一起被擒住到新仙界去了。 长卿劝道:“小天,不要去,太危险了!此事要从长计议——”景天跺脚道:“不行,雪见、雪见被他带走了!我一定要去……把话说清楚,也免得他动怒要灭蜀山。”长卿颇不放心:“你与他实力悬殊……不行!我要与你同去,不能让你单独涉险。”景天知道重楼对长卿成见颇深,若让长卿同行,非但无用,反而是帮了倒忙,便道:“徐大哥,我看他只是一时失控,未必会太过为难我,等他冷静下来,我好好劝劝他,他也许会听我的。如果你在场,恐怕——”长卿一想他说的有理,便点点头道:“也罢!他对我成见很深,紫萱又……你说的对,此去千万小心,若不能智取,也不要力敌,回来再商量对策。”景天拍拍胸脯答应道:“徐大哥,你放心,我会随机应变的。” 第二十五章宿命之战 当下运起御剑术,扶摇直上九天,极目远眺,果见朗朗乾坤之间,一处地方霞光艳艳,紫气东来,楼阁屋宇皆悬浮于半空之中,与别处大不相同,景天寻思那一定就是新仙界了,当下催动内力,流星也似往新仙界方向飞去。 第47章 眨眼间飞临新仙界,忽见一座浮空岛上隐隐然似乎囚禁一人,忙撤了御剑飞行之术,下去察看,却见那人果是雪见,被囚禁在一个结界之中,景天大喜叫道:“雪见!”雪见见是景天,也是欢喜万分,喊道:“景天!你果然来了!”景天道:“你等一下,我马上放你出来。”拔出镇妖剑用力往结界劈去,不料结界坚固异常,丝毫未损,景天不禁一呆。雪见摇头道:“没用的……他是魔,你是人,你打不开的。”景天收了镇妖剑,对雪见道:“我去劝他放你出来。”雪见甚是担忧:“劝他?他会听你的吗?……你小心些,他似乎有点疯狂。”景天语气坚毅道:“紫萱姐去世了,他一定很伤心……放心吧!我会说动他的!……我已经失去了小葵,决不能再失去你了!” 雪见听他提到龙葵,显然并未忘情,酸酸地道:“龙葵?你……很想念她吗?”景天沉默一会道:“……是啊,来这里还是借用魔剑之力呢!虽然魔剑已经没有灵力,不能作为武器了,但是还可以飞行,就好像小葵在世的时候一样……”雪见神色颇为不快:“是不是……如果现在是她在你身边,你会更开心些?”景天挠挠后脑,迟疑道:“我说不好……我只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死的?告诉我好不好?”雪见幽幽道:“她……另一个她说我牺牲自己就可以救你,她自己却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你,恰好这时候你苏醒了,于是……我就让你选择一把剑,也是选择让谁留在你身边……”景天颇为不满:“你们!你们怎可如此儿戏?”雪见也是甚为歉然:“对不起……那时你命在顷刻,我们三个人注定只有两个能活下来,与其我和她在悲伤中活着,不如牺牲一个,成全另外两人——” 景天默然,心中思忖雪见、龙葵二女对自己都是一往情深,若让自己选择牺牲任何一个,皆非所愿,确是为难之极,况且事已至此,也怪不得任何人。当下仰望云天,长叹一声道:“现下小葵一定已经转世了,她那么善良,这一世一定会很幸福的……”雪见点点头:“嗯!一定会的!” 景天摸了摸腰间佩挂的镇妖剑道:“我要走了,一定会说服他放你出来的,等我的好消息!”雪见不舍道:“你……多加小心!”景天正欲离开,雪见忽然又叫住他,对其安危颇为担忧。景天满怀自信地笑道:“不用担心!网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不一定真的要决斗,他又不是仇人,其实还可以算朋友呢……”雪见还是放心不下:“可是……他太强了……”景天拍拍胸脯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雪见道:“好……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好景天,整一整装束,佩了镇妖剑,果然气宇轩昂,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早已一改先前当铺小伙窝窝囊囊的模样,俨然一代大侠,为了心爱的女子,也为了完成其前世——神将飞蓬未了之心愿,迳往新仙界云海深处而来,将与武功绝顶的魔尊重楼一决高下。 御剑又飞了一阵,望见前方一座宽阔的高台之上,瑞气弥漫,祥云环绕,心知那便是新仙界中心之地了,便撤了御剑术,直落下来,果见重楼站在高台**,一头**不羁的红色长发随风飘拂,配以一身黑色大氅,更显冷峻威武,端的是气概非常,当世无匹。 重楼见景天果然如约前来,冷峻的脸上隐隐露出赞许之色:“你来了!”景天心想今日不管战否,气势上一定不能输了,迳自向重楼一指道:“你赶快放人!”重楼见他胆气十足,竟敢直指自己说话,淡淡笑道:“打赢再说!”景天道:“真要打?那也要先把人放了,我一定会赢你的!”重楼一声冷笑:“哼!口气蛮大的!想清楚,我是魔,你再强也终归是个人,和我动手几乎是没有胜算的。” 景天见今日一战在所难免,自己败多胜少,寻思先要对方保证不伤害到雪见,另外万一战败也给堂堂景大侠留个面子,当下说道:“我……你要答应我,赢也好,输也好,千万不要伤害雪见,否则我心有挂碍,不会尽全力的,这样大家都没意思。”重楼不耐:“哼!别婆婆妈**,动手吧!”景天摆手道:“不行!我们两个人的事,何必牵扯上外人~~”重楼哼了一声:“外人?不是内人吗?”景天被他窥破心事,脸不由红了:“这个……说话不要酸溜溜的……”重楼正色道:“谁跟你说笑!她在我布置的结界中,只有更安全!否则你我较量激发出的灵力,这仙界都未必禁受得住,何况凡人!”景天听说雪见安全,登时放心:“那、那我还要多谢你了~~”重楼道:“闲话少说,快动手!”景天见他爱武如痴,一心好强,竟是心痒难搔,暗暗好笑:“好吧!那就较量一下,要点到为止哦!”重楼向他一指道:“你先发招罢!”景天寻思先发制人也好,口中却不相让:“我是人,你是魔,你比我强,你让我是应该的,却不是我占你便宜哦!” 景天潜运内力,出手便是神将飞蓬的绝技“倾城银弹波”,多日以来他迭经实战,武艺早已精熟,修习了蜀山内功心法之后,内力更是源源不绝,是以融会贯通,将这“倾城银弹波”结合五灵法术、蜀山内功,使将出来,一股极强剑气挟带着飞沙走石便向重楼扑面而来,端的威力惊人。重楼微微一笑,"奇-_-書--*--网-qisuu."双掌在胸前上下交错,左手阴,右手阳,圆转如意,喝道:“看招!心波——”原来他有通天彻地之能,这一招“心波”便是以无形之声波,直接攻击对方心神,引起对方心魔感应,使对方意念屈服,从而克敌制胜。“心波”之魔力与“倾城银弹波”之冲击力均是推动气浪以排山倒海之势攻击对方,原理虽同,然二人一为魔,一为人,内力自有天壤之别。当下景天的攻势虽发于先,重楼却是后发制人,不但将“倾城银弹波”的威力消弭于无形,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景天压来。 攻势未至,景天已感呼吸困难,心知对方力量强大,不可硬抗,急中生智,大声叫道:“慢,这样不**!你是魔尊,我是凡人,你若使用魔力,传将出去,要么魔不如人,要么魔与人一样强,要么魔比人强一点,怎么说都不光彩,岂不被天下人笑话!”重楼一想却也不错,他好胜心却是极强,当下硬生生将“心波”攻势中途止住,哼了一声道:“你果然嘴贫!也罢,本座便不使本身法力内功,与你招式上比个输赢,教你输而无怨!” 景天运起蜀山派轻功“仙风云体术”,使动镇妖剑,上前便与重楼过招,他原本就手脚颇为灵活,自从学会了御剑飞行之术后,更是勤加修习蜀山派轻功,已到身轻如雁之境,更兼耳聪目明,出招如电。重楼原本身法速度远胜于他,只是见他身法武功与飞蓬神似,一招一式间宛若老友重生,知己重逢,是以心存容让,不欲数十招内结束战斗,反而盼望多战一会,岂料景天足踏四象步法,与阴阳五行之位相合,催动五灵之气,却是越转越快,几乎到了倏忽进退、足不点地之境,瞬息之间,两人已过了两百余招,只见两团旋风搅在一起,所过之处,踏雪无痕,激起阵阵气浪,将原本重重环绕的云雾之气远远驱散,二人从高台斗到空中,又从空中杀到地面,攻防不断互易,只斗得沙尘席卷,乱石穿空,日月无辉,风云变色! 两人换了千余招,仍是势均力敌,重楼见景天身法敏捷、招式不乱,心下暗暗赞叹他修为了得,两人相斗良久,该见个分晓了。当下卖个破绽,貌似疏忽,前胸露出老大一块空档,景天暗暗喜道:“你也有出招散乱的时候,须怪不得我了!”觑得亲切,运起自己最得意的“烈炎掌”便当胸拍去,重楼见他中了圈套,冷笑一声:“你上当啦!”右臂倏地暴长,登时抓破景天前胸衣襟,景天大惊,却不料重楼却突然一怔,脸色突变,招式竟然停住不发! 高手过招,实是容不得瞬息迟疑,重楼一怔之下,景天的“烈炎掌”也已突破他的防御,按在重楼的前胸要害,却不发力,两人都是怔怔相对,一时空气凝固。 良久,重楼回过神来,对景天点了点头道:“这一战,你赢了!”景天低头见自己前襟衣服破裂,露出紫萱赠与他的女娲玉佩,原来重楼本已偷袭成功,抓破景天衣襟,忽看见景天胸前佩挂着紫萱赠与他的女娲玉佩,物尚在,人已亡,他心中大是伤痛,柔情既生,杀意顿灭,这一抓竟是抓不下去,方才让景天侥幸胜了一招。 景天吁了一口气,心中暗叫惭愧,又见重楼果是真情真意之人,大是敬重,便道:“这次是你心有挂碍,刚才不算,我们再打一次。”重楼摇摇头道:“上次是你心有挂碍,咱们扯平了。不管怎样,是我输了,不必再打。”他顿了顿又道:“不如……你来我魔界罢。”景天一听连忙摆手道:“我不要!做人多快乐逍遥啊。”重楼不耐道:“哼!还有美人相伴,是不是?”景天挠挠后脑,呵呵笑道:“呵呵~~这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重楼哼了一声:“乐事?是哪一位呢?”景天吞吞吐吐道:“这个……小葵是为我而死的,我自然永远记得她,雪见我也很喜欢……这、我说不好,如果可以,我愿意自己死掉,让她们两个好好活着,让所有的朋友好好活着。”重楼见这位“景大侠”始终难舍人间烟火,天界神将之气半分也无,却颇为赞赏他真情流露,至少比那个蜀山派满口仁义道德的“徐大侠”顺眼得多,当下相惜之意顿生,不由微笑道:“哈哈! 第48章 这就叫多情吧?如果我可以起死回生,你觉得如何?”景天见一向冷峻无比的重楼居然能够“学会”微笑,而且允诺复活龙葵,自是大喜过望,当下连声道:“真的吗?你不是在唬我?你帮帮我,快让小葵——”不料重楼的微笑只是昙花一现,立即又恢复了冷冷的脸色道:“我有条件!”景天一心只想复活龙葵,迫不及待道:“我答应!我答应!!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只听重楼道:“我把她救活后,你要跟我一起去魔界,我们天天比武较量!”景天一听呆住,万想不到他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重楼见他没有答应,哼了一声道:“要反悔?不是说情愿自己死,也要她们活着吗?魔界又没什么好怕的,难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景天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没有我,她们不会开心;没有她们,我也不会快乐的!”重楼颇为不耐道:“哼!凡人就爱废话一堆,到底要是不要?”景天呆了一呆,小声咕哝道:“可是……可是……我答应雪见要回去的,不可以食言……我先答应她的!”重楼更不迟疑,转身道:“再会!” 景天见他要走,登时大急:“等等!……你既然有办法,就帮帮我吧!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来人间,我们在一起啊,怎样?”重楼冷冷道:“不必了!”景天情急之下,使出讨价还价的看家本领:“喂!你讲不讲道理!你说要打我就陪你打,现在我打赢了,总要有些彩头吧?要你帮点忙也不为过啊!还说是朋友呢!”重楼听他如此说,也觉自己理亏,默然半晌道:“能说会道,不离本行!哼!你去吧!”景天听他语气回缓,心知他已答应,大喜道:“那就是答应啦!……谢谢!改天我请你喝酒!”重楼哼了一声,消失不见。 终章闹市侠隐 数月之后,渝州东南。 一阵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彻天空,引得坊间邻居出门观看,纷纷议论:“哎,老哥,这鞭炮响是啷个事呀?”“你还不知道么?原来永安当的小朝奉景天,今日居然开了家‘新安当’要当老板啦!”“哦,是那个原来整日懒散、又爱发梦当什么‘剑仙’,谁也不当回事的小伙计么?真是‘眼睛一眨,乌鸡变凤凰’啦!”“你可不晓得,他到外头转了一圈回来,收集到名贵古董宝贝无数,身家千万,还有三个小女娃儿左右相随,俊俏得紧呢,可走了桃花运啦!”“真的?快去看看!” 今日“新安当”开张大吉,老板景天坐在大堂柜台之后,**指挥伙计张罗典当生意,老板娘唐雪见换了一声新衣裳,站在门口,笑逐颜开地招呼每一个前来道喜的街坊邻居,又对每一位前来典当物品、照顾当铺生意的客人迎来送往,鞠躬道谢不亦乐乎。但见熙来攘往、人流如潮,生意如此之好,景天寻思今日便有大笔银子进帐,心下自是喜滋滋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醉汉拎着一个古鼎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雪见一惊,来不及阻拦,醉汉已直朝柜面走去,满嘴酒气熏天,用醋钵也似拳头将柜台擂得山响,其他顾客见他如此粗鲁,皆掩鼻而逃。~ 景天见状,连忙招呼:“这位客官,您是要当东西吗?”那醉汉牛眼一瞪,大嘴一张,呵出一团酒气:“是……是啊,老子就要当……这个!”说着把古鼎往柜台上重重一蹾。景天接过古鼎一瞧,像是个春秋时代的古董,左看右看,看不出甚么破绽,却又隐隐觉得不对。那醉汉早已不耐:“看什么看,当然是真货。”景天正自踌躇之时,柜台后面的门忽然开了,从内走出一位蓝发蓝衫,清丽脱俗的女子,却是蒙重楼之力复活的蓝发龙葵。此刻她不但复活,而且拥有了身体,完全是一个正常人了。蓝发龙葵接过古鼎,上下左右端详了一番,摇摇头道:“哥哥,这鼎是假的。”那醉汉见假货被戳穿,恼羞成怒,震雷也似吼道:“胡说,怎可能是假的!”景天指着龙葵道:“先秦时代的古董,没人比她更熟悉了,她说是假的就是假的。”那醉汉拳头重重擂在柜台上,吼道:“老子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五万两,老子当定了!” 景天一惊,寻思这厮如此蛮横霸道,于开张之日弄个假货来强行高价典当,却是吃了豹子胆不是?眼睛一瞥,忽然看见赵文昌在门外远远站着,一脸得意的奸笑,登时完全明白了,是这个龟儿子寻晦气来了。眼见得那醉汉便要发作,今日开张大吉,又不能跟他动手,不由大是发愁。此时一团红影飘来,对景天道:“我饿了,有吃的吗?”原来却是黒发龙葵,此刻刚刚睡醒,一脸慵懒。景天忙道:“有,有,在厨房里。”黑发龙葵嫣然一笑,往景天脸上波的便亲了一口:“谢谢天哥!”又往后飘去,足不沾地,形同鬼魅。那醉汉见状大惊失色,酒都醒了,古鼎也不要了,抱着脑袋夺门而去,嘴里兀自大叫:“见鬼了!大白天见鬼了……”雪见颇有礼貌,还不忘躬身相“送”。门外看热闹的赵文昌躲闪不及,被他一撞,登时跌了个四脚朝天,灰头土脸,众人哄笑声中,忙不迭爬将起来,灰溜溜地跑了。 景天正继续招呼生意,忽然一人自外走入,笑着作揖道:“景天小兄弟,今日发财啊!可喜可贺!”景天一看,原来是逍遥客栈的老板李澜前来道喜,后面还跟着夫人及奶娘,她们手上各自抱着一个男婴,景天见是故人,忙吩咐伙计奉上茶来。坐定之后,景天与李澜谈及刚才之事,都是呵呵大笑不已。景天想起自己在灵山仙人洞时曾经拾得李家传家宝物摘星手套,便吩咐雪见去内房取出,还给李澜。李澜见传家宝物失而复得,心下大是感激,对景天道:“小兄弟,你这份侠义心肠,老哥可佩服得紧呢!”景天笑道:“老哥不必客气,侠义之道乃我之本分,何足挂齿!”李澜唤夫人及奶娘抱过两个男婴,对景天道:“小兄弟,老哥漂泊半生,方才得子有三,名字分别唤做福、禄、寿,却不曾想前些日子老三意外夭折……”说到伤心处,用袖子擦擦眼睛,夫人劝道:“老爷,节哀顺变,身子要紧。”李澜又道:“或许是名字起得太过富贵,会遭天妒,因而命不久长。小兄弟既有闯荡江湖的经历,一定见多识广,不若就请小兄弟帮忙给老大及老二起个名字吧。”景天见他一番好意,不便推辞,又见两个男婴眼睛扑闪扑闪的,显是聪明伶俐,沉吟一阵道:“侠义之道,当以品德为先,修身为要,孔圣人曾云‘三思而后行’,又云‘每日三省吾身’,我看不如老大就叫‘三思’,老二就叫‘三省’如何?这个‘三’字,也是为了纪念他们年幼夭折的三弟。”李澜及家人觉得景天所起名字不俗,都是连声赞好。景天又道:“我看这老大骨骼清奇,将来定是练武奇才,等他长大,我便收他为徒,将一身武艺传授于他,如何?”李澜一家自然大是感激,连声称谢。(后李三思得景天传授绝技,练就一身非凡武艺,行侠仗义,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人称‘南盗侠’;李三思之子李逍遥,为营救女娲后人赵灵儿,不惜摧毁锁妖塔,又助苗民战胜邪魔拜月教主,拯救人间苦难,终成一代蜀山掌门,其人其事,请参见《仙剑奇侠传三外传——问情篇》及《仙剑奇侠传一》) 光阴荏苒,景天在渝州经营当铺生意,不觉又过一年有余。这时天下太平,万民安居乐业,景天想起蜀山派灭妖除魔之功,又听说徐长卿正式接掌蜀山掌门以来,将蜀山派经营得好生兴旺,便起了故地重游的念头,吩咐当铺副管事丁时彦照应当铺生意,自己携了雪见、花楹及两个龙葵,一路游玩往蜀山而来。 上得蜀山,果见蜀山派一片兴旺景象,众人都是大为欢喜,当下便往无极阁而来,徐长卿得到蜀山弟子报告,早早便在门口迎接,将众人迎进无极阁,上座奉茶,寒暄一阵后,雪见、花楹及两个龙葵便提出要去四处走走看看。长卿微笑答应。 长卿和景天相对而坐,又谈论了些别来之事,听说景天一家和睦,幸福美满,长卿也是颇感喜悦。景天道:“徐大哥,你曾经跟我说‘人妖不能两立’,可是你看,龙葵虽然是鬼,可她不是和大家相处得好好的嘛!”长卿微笑道:“也不尽然,神、魔、人、鬼、妖、仙,皆是万物生灵,有好有坏,我蜀山派所要诛灭的,只是那罪孽深重的妖类。其实我也常常自思,也许邪剑仙那番话有些道理,其实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别的,却是欲望,有了欲望而无法达到时,便会有恶念产生。我蜀山派强调修身养性,便是为了摒除恶念,至于升仙,倒是其次了。人人皆想长生不老,可又有谁能够达到呢?升仙之说,只不过是虚幻罢了。”景天见长卿这一番见解,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一直压在心底的话,不由大是敬佩,当下直言道:“紫萱姐若不是追求与徐大哥长久厮守,便不会私藏水灵珠,锁妖塔早日便能封印,坚如磐石,邪剑仙便也不能破坏,最后紫萱姐也就无需牺牲了。可见人心不足,反而害人害己,有时追求善的欲望,却也未必得到善的结果。” 长卿闻言脸色微变,默然半晌,忽然长叹一声,远望着锁妖塔,眼角似乎湿润了。景天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触动了长卿的伤心处,自觉后悔,便也默不吭声。只听长卿缓缓说道:“小天,想不到你未入我蜀山门下,见识可一点也不浅啊,我蜀山派修身养性日久,尚且有许多人看不透尘世俗念,可你身在尘世之中,却能如此大彻大悟,真正是‘大隐隐于市’呢!” 第49章 景天闻听此言,心潮起伏,想起闯荡江湖以来诸般曲折经历,情爱纠葛,喜乐忧愁,尽付一笑!正是: 弃剑封刀 大侠隐闹市 自觉逍遥 断江湖旧梦 任六界风飙 金窗肃户看妖娆 情事暗生 心事难描 佳期晚 怕流年暗消年少 春到 人难老 回首仙家 自是人间好 旧雨新知 两难分付 别有一丝烦恼 几度轮回误尘缘 换巢鸾凤教偕老 羡鸳鸯 纵千金难买一笑 (《仙剑奇侠传三》故事全文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