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血征程》 第1章 《风血征程》 作者:鱼中抽烟的鱼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政治是残酷的,历史是血泪书写的,人生是变幻无常的,那人性又会是怎么样的呢?尤其是在活在乱世之中的人,他的人性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为了个人生存,你有理由对敌人残忍。为了亲人朋友的生存,你更有理由对敌人残忍。为了母国的生存,你还又理由不对敌人残忍吗?纵然别人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劝你行善,你也别心慈手软。否则,后果自负。 ——本书无非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娱乐的空间,大家不必在乎书中的种种荒谬的言论,也不比刻意的批判,保持一颗常人的心即可。 序章 圣龙历六零四年,在西大陆的诸公国刚刚结束了百年王权捍卫战,大陆诸公国合力战胜了贫民革命军的主力,擒杀了英雄路易·法西特后,开始了西大陆的大航海运动。而在大航海运动勃勃兴起的同时,以教皇为代表的保守反动势力,为了维护自身的特权,在整个西大陆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中世纪黑暗统治。他们残酷的迫害进步人士和民权人士,真可谓是极尽所能。最终迫使这些人远逃新大陆和东方,加速了文明的交融与传播。 为了消灭最后的反抗势力,在教皇的号召下,西大陆诸公国的君主分别组织了十字军东征和新大陆清洗运动,从而导致了两件大事件的爆发——美利坚的诞生与东方十字军耶路撒冷诸公国的诞生。个方势力在相互交焯中彼长消亡。其中得利最大的摸过于是新大陆的美利坚,这个新生的海洋国家。它在建国不到二十年就与旧海洋的霸主英吉利并驾齐驱,将自己的势力扩展到全球的每一个角落。 正当外面的世界变幻纷繁的时候,东方古国圣龙帝国,却在各种成规腐制的羁绊下,陷入了无尽的困境中。她的人民保守顽固,她的统治阶级腐朽没落不思进取,整日沉迷在天朝上国的旧梦中。将一个原本傲视天下的强国,化做一昏昏入睡的病猫。在对外政策上只知一味的宽容与退让,在对内政策上只知一味的压制与豪榨。 面对如此的现状,帝国有为志士不甘随波逐流,他们团结在以年轻的帝国皇帝与有为的帝国宰相周围,开始变法图新富国强民的革新运动。拉开了帝国中兴的序曲,但是他们这一代人注定是要用血和泪为后人铺就道路的。 帝国年轻的皇帝夏侯启,号神帝。是一个在年少时周游过海外数国,见识过天下时局的有为之君。他在即位后,深知天下的广薄与局势的瞬息万变。为了稳固江山社稷,保全圣龙帝国千年的世界霸主地位。夏侯启在恩师曹孟德的辅佐下,开始了圣龙历史上长达二十余年的神帝变法运动。力图改变圣龙的传统格局,给以昏昏欲睡的圣龙帝国注入新的血液和生机。让千年的圣龙再度君临天下,号令四方诸夷。 但是,变法革新运动却因触及以皇太后吴氏为首的既得利益集团,而倍感艰辛与障碍重重。双方的你争我夺此起彼伏,一时之间官场倾轧与政治谋杀事件层出不穷。为了避免国家陷入无休止的动乱之中,夏侯启大胆的采纳其弟夏侯明的建议,在朝堂收权中央削藩天下,在后宫废旧立新,权尽皇后銮驾。用以打击那些皇亲勋贵的嚣张气焰,震慑地方各得利集团的妄动。 就在神帝开始着手展开上述事宜的时候,地方诸藩却暗通朝中的太后一党,在密谋大肆破坏新法的推行。 当年五月,地方豪强诸藩借故中央的直派刺史与郡守中的投机分子做恶一事,恶毒攻击中央的政策失当,要求夏侯启罢曹孟德宰相职,废除新法诸文。夏侯启无奈之余,只好忍痛割爱,将支持新法的弟弟夏侯明颁沼远镝西凉,分封为一地方王,将其逐出京都。 在当此大挫之后,神帝深知人才的可贵,月余下诏从开早已废止多年的科举制,上善者还将特招至文华殿殿试。诏令一下,天下能人志士无不欢庆,拍手称快。 数月后一百二十名科举佼佼者,齐聚文华殿接受夏侯启与曹孟德的考问。在历时三天的殿试中,有二人深受夏侯启与曹孟德的赏识,这就是日后赫赫有名的二宝,即郭侃与范文程。 殿试后,夏侯启为显亲士爱才之心迹,特破格赐予郭范二人侍郎衔,留用于宰相府,协助曹孟德处理各项变法事宜,享有专书特报之权。二人感恩不尽,痛哭流涕,伏地数刻不起。 沧海一桑田,岁月一换颜。十年后,正当变法革新运动进行至关键时刻的时候,皇后曹芳因难产而亡。神帝夏侯启因思妻过度,也一病不起。早已在暗地里积蓄了十年力量的保守势力,见机会到来,一面大肆破坏新法的推行,一面再度借口曹孟德变法用人不当,群起攻击新政。而身为宰相的曹孟德,却不知进退一味依靠高压政策,强行向推广后续新政,终成为众矢之地,弹劾的奏报如雪片般的飞向神帝。使得本已命不久已的神帝,病情愈加恶化。 在经历一年的病魔折磨后,心力豪尽的神帝终于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下。为了不使自己的后继无人,神帝特招镝守西凉的弟弟夏侯明,与深居终南不出的国师杨启德入京,会同宰相曹孟德商量托孤之事。 旬余,二人至京都,在一风雨交加之夜,与曹孟德一并奉诏入宫,接受了神帝的托孤遗命,并得神帝的密诏,以便见机相宜而行。 时年十月二十六日,圣龙一代名君神帝夏侯启,终因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撒手人寰。只留下年仅十四岁的幼子夏侯德即位,号惠帝。国政,则由其外公曹孟德监管。 两年后,豪强诸藩在吴氏太皇太后的丛恿下,以“清君侧,尊祖制”为借口,兴兵作乱,连兵数十万。而此刻朝廷的主力却远在大漠以北征讨桑林河铁宿部叛乱,京都空虚。自知变法失败的曹孟德,不得以在二宝的劝说下,宣布下野自配西凉永不入朝。 此时,由桑林河鄂儿紫堇部来了一商人,其在短短数月间遍游圣龙的大江南北,广结才骏之人,其中不乏如二宝之变法精英。而且此人善于投其所好、利人恩惠,不久便与很多人结为生死至交。 变法失败后,为避祸保全身家性命,大批参与变法之人结伴北向大漠草原,去投靠他们引以为知己的此人,从而将中原先进的文化和制度带入了本是蛮荒的大漠草原之中。 时年七月,自配西凉的曹孟德一门三千口,路经西京辖内的凤翔时,遭遇不测。除少数宗室近支脱逃外,其余无一幸免。名誉圣龙的豪俊大家就此败落,亲近、子孙或为他人构陷,或为排挤,或为他人追杀对象。 同月,征讨叛乱而归的西凉王夏侯明闻此巨变后,不禁百感交集。从此立誓不入京都半步,以示对吴氏及诸藩的无言抗议。 岁月一轮色,草木一枯荣。一晃三十年便在滚滚历史长河中消逝而去。圣龙帝国再也不是当年的圣龙了,她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强大的草原游牧帝国——桑林河·黄金帝国。 变局初降<一> 风烟寥,战未熄。十里阳塞,哀鸣嚎。千秋彪功,谁人知。白骨露野,人未还。望长河,有多少泪人犹在。罢、罢、罢,人生无死,社稷安抚义士无悔。望山河未全,壮志何酬。还今朝,誓射天狼西北。驱寇塞外,逐豸北归,复我大好河山。 圣龙六五二年夏,凉王夏侯明于阳塞三战桑林河河西汗王丁勉,终得胜果。时役,夏侯明取陆游策,定下三伏,一战全歼桑林河河西汗国六万主力。桑林河河西汗国伪帝丁勉,此役之后,仓皇西遁,退据玉门关,妄图依托玉门关的坚固城防顽抗。夏侯明太了解丁勉了,二人在三十年里,无数次的斗智斗勇,早已相互习惯对方的招数了。所以,夏侯明在大战刚平之后,立刻挥军西进玉门关,不给丁勉任何的喘息之机。不过,夏侯明并未将全部主力都带上,他只带了四万三千西海铁骑,以及六千重装步兵。其余部队在张颌的率领下,东进黑水关,去与宴明的部队汇合。 三月三,西凉的主力,在凉州司马宴明、游击将军张颌的率领下,北出黑水关,出河朔,直取河源。而与此同时,夏侯明的追击部队,也如期将玉门关团围。 咧咧风,云旗飞扬,戎军以对。夏侯明驻马阵前,扬鞭高喊道:“丁勉,我的老朋友,昨夜可曾安枕否?孤王今日特来一问。” “多谢王爷的关心,勉昨夜一切如故。不过,勉想问问王爷,您昨夜可曾安枕否?” “哈哈…,一样,一样。那孤王就要进城和你一叙了,不知丁大人可愿否?”夏侯明话语间,寒光四射,手中的马鞭轻轻一挥。 仅仅一天的激战,貌似强大的玉门关城防,在西海铁骑与重步兵的冲击下,土崩瓦解。玉门关得复。而在此之前,龙泉关也在三月三的夜色中,被夏侯明的偏师一举袭取。原本是丁勉赖以为战略支撑的敦煌,也在夏侯明的策反下,易帜了。至此,河西走廊完全被西凉王夏侯明征服了,桑林河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河西地区,顷刻间就化做乌有。而在河西地区和夏侯明斗了三十年的丁勉,心死之余,纵火自焚,家小无存。 同日,圣龙帝国玉龙关太守忠义侯韩托胄引玉龙精锐二十万,出朔南北上,兵锋直指五原。麾下文有林泰北、林泰晟,武有侯君集、夏侯平章、林归义、林归综。 第2章 军容之盛,为圣龙三十年来前所未有。然大军刚出朔南城,便与桑林河游骑遭遇,行踪暴露无遗。然而韩托胄不纳众议,执意北上五原。侯君集不解其意,三更入帐求解,换回的却是韩托胄的一顿训斥。 十日午时,五原远郊的清河镇,韩托胄的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地平线上。五路纵队,在广阔的朔方草原上,扬起漫天的尘烟。韩托胄在中军卫队和夏侯平章的陷阵营护卫下,驱骑至清河镇外三里的小山丘上,眺望那记忆中的清河镇。 “清河,我回来了。我韩托胄回来了,你们还好吗?” 韩托胄在喊到此刻,两行老泪刷的流出。在他韩托胄看来,清河不单单是五原的门户,而且还是自己无数亲人的魂归之地。在这小小的清河镇,自己的家族付出的太多了,自己的姻亲世家也由此一蹶不振,再无能力叱咤圣龙。 “侯爷,大军一切都安排停当了,您看我们是否要…”。侯君集远来禀报道。 “君集,你去传令三军,今日日落前,一定要给我拿下清河镇。若是延误军期,各军校尉及其以上,一律罚奉五成。”韩托胄在说此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摄人的寒光。 “得令。” 随着侯君集的远去,韩托胄有些后悔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韩托胄一连数度问自己,我这样做是否是合适。但是命令已经发出去了,就没的更改,也不容许有任何的犹豫与质疑。韩托胄明白这个道理,他后悔归后悔,但是却没有在脸上展露出一丝的异样。而是静悄悄的在等待,在等待侯君集能给自己一个惊喜,给全军一个鼓舞。毕竟十年了,玉龙关的将士在面对桑林河铁骑时,还没有一次象样的胜利。即使是所谓的河曲大捷,也不过是一次惨胜,一次以众凌寡的战斗。想到这里,韩托胄的手不自主的抖了一下。 鼓角争鸣,旌旗招展,侯君集引本部六千铁骑,不用步兵的掩护,就杀向了清河镇。 清河镇,五原的门户,是五原城南向防御圈的核心地带。它地处黄龙河与清水河交汇地带,扼守着黄龙河浮桥南端,是维系朔方与草原的要冲地带。而且,朔方的各个城市与草原的中心龙城、万统城联系,都必须要经过五原城的清河镇,经过清河镇的浮桥。反之,草原势力若要进入河朔地区,就必须通过清河镇的浮桥,就必须占据清河镇,再由清河镇向河朔地区的纵深发展。由清河镇,向西四百里之内,就是九原与河源。向东百里,则是河西镇与河阴。而向南,八十里有朔方城,一百七十里是朔阳,若再远就是三百四十里的朔南城。照常例,不论是草原占领五原,还是圣龙拥居五原,清河镇都是布防的重点,都是重兵集结地区。象侯君集的七千铁骑,对于坚如磐石的清河镇防线,无非是石沉大海。 “噢。”韩托胄望着顺利进入清河镇的侯君集部,不免有所顾虑的发出了一声。 “侯爷,下官认为其中有诈,快请召回君集。”林泰北惊叫着进言道。 “不必了。泰北,你再看看就明白了。” 林泰北望着清河镇方向,居然没有任何的异象。侯君集的七千铁骑,犹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渡过了清水河。原先敌人预设的防御设施,在渡河部队的打击下,也纷纷的坍塌崩毁。而敌人,却未出一兵一卒,更没有进行想象中的反突击作战。林泰北肝胆具骇,脸色苍白的令人恐怖,而汗水直接把背心都湿透了。 “侯爷,快下令吧。再不下令,就怕来不急了,侯爷。”林泰北颤抖着双手,伏地泣求。 “泰北,本侯若无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让君集去的。你再往后看看,不要如此早的下结论。”韩托胄略带微笑的回道。 “侯爷,侯爷,切莫为了报仇心切,把如此众多的将士送上绝路啊。侯爷…” 林泰北的话,刚一出口,就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警觉。虽然此时的韩托胄没有任何面部表情,但是,知道他为人的人都知道,韩托胄在有严厉处置决定前,会有轻轻地用马鞭敲打马鞍的习惯。所以,众人慌忙拉起林泰北,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而,林泰北心意已决,根本没有退缩的意思。他在被众人拉扯的时候,还在不停的高喊:“韩侯,切莫为了一己之私,妄送了将士性命,坏了北伐大局啊。” “等一下,泰北刚才在说什么?”韩托胄冷冷的问到众人,其右手中的马鞭比平时攥的更加的紧了,而左手不自主的按在了配剑上。 “侯爷,泰北不是有心的,您请熄雷霆之怒,我等会好好规劝他的。”夏侯平章、林泰晟相继伏地乞求道。 “不。我不是要责怪泰北,我是要问泰北刚才说什么。”韩托胄舒眉展身道。 “侯爷,您刚才不是为了泰北的话…”夏侯平章与林泰晟相互一视,惊奇的问到。 “不是,本侯不是那种容不得异议的人。你们去把叫归义把泰北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快去。”韩托胄在说着的时候,挥手示意二人赶快去执行的自己的命令。 不多时,林泰北被三个同僚带了回来。不过,此刻的林泰北衣冠不整,且脸部有些青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那是他刚才和林归义扭打的时候留下地。不过还好,林归义作为他的晚辈,没有太拿他怎么样,不过是稍微用了点气力而已。若不然,恐怕此刻的林泰北,就不是林泰北了。 看了看林泰北的狼狈像,韩托胄柔和的问到:“泰北,你刚才说我是什么?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侯爷,我说您‘切莫为了一己之私,妄送了将士性命,坏了北伐大局’,不知道侯爷是真没有听见属下的话,还是有意要属下再复述一遍?”林泰北说着此话的同时,两眼死死的盯着韩托胄的脸,象是在探察什么一般。 “哦。” “泰北,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在一起蹴膝长谈了?还是我在这短短数日里,真的变了?或者是泰北你没有理解我的想法?” “侯爷,我觉得你我都没有变,但是,您的心有了波动,就在适才。”林泰北看着韩托胄平静的脸回道。 “我的心有了波动?泰北为何有如此的看法?”韩托胄似水的脸,此刻也有了一丝的惊异表情。而他的手,则在不停的转动着马鞭,偶尔会有些不协调的动作夹杂其间。 “是的。侯爷,我知道在清河镇,您失去了您的两个儿子,还有无数的家族俊才。更有狄将军一族千余口,悉数魂归西天。更有您的旧部十万殒命于此,当初所部将士家眷至今没有一个下落。我更知道,您是一个重情讲义的大丈夫,但是,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更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妄顾二十万将士信赖,轻率行事的时候。 更何况如今,您亲提雄师二十万再返清河镇,一路倍受桑贼的骚扰与戏弄,您的心能不有所波动?原本属下认为您能在大战将至时,把自己的心情调整好的。然而,我没有看到,我只看见为了仇怨所左右的您。您叫我怎么能不为这二十万将士的生死所担心?您又叫我怎么不为北伐的大业所忧心?属下的字字句句,都是…” “泰北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本侯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北伐的大局着想。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刚才的举动,并不是心有仇怨所致,我有我的想法。”韩托胄说到这里,示意林泰北不要问为什么,自己也有不得已的原由。 林泰北与其他三人,看着一脸无奈的韩托胄,心中不解,但却没有深究细问为什么。他们知道,韩托胄此次北伐,本来就是冒着风险的——无旨轻举大军远征,且是与凉王合谋进行的。 “好了,我们去清河镇过夜吧。”韩托胄骤起身说道,并信手一指清河镇方向冉冉升起的信号弹。 “就拿下了清河镇?难道清河镇没有敌人重兵设防?还是…”韩托胄的众部下一阵迟疑,但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韩托胄若是刚才没有切确的情报,是不会让侯君集亲率铁骑攻击清河镇的。随后,便簇拥着韩托胄入得清河镇。在清河镇,韩托胄等人,从百姓的口中得知桑林河人去了西面,而且是连金银细软都没有顾地上带走。如果果真如此的话,那也就是说桑林河人是去河源了。但是,这也不对啊?他们去河源做什么?难道是去送死?还是他们在河源那里有什么秘密要保守,所以,他们不顾一切的去支援,也不可能啊?那是为什么呢?难道他们料定我军会撤退,还是我军会到不了五原呢?或者,他们是有意如此,给我军造成错觉,然后在出其不意的杀个回马枪,让我军溃乱? 带着这样的疑问,玉龙关的将校幕僚们,都心情都显得十分的沉重。在韩托胄召开的军情会议上,众人把自己的想法都抖了出来,希望有个合理的解释。但是,他们的会议刚开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帝国皇帝的手谕、金牌与兵部的行文到了。钦差现在就在辕门外,随时准备入营喧谕。据报信的巡营校尉报告,钦差的面色好象很难看,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韩托胄听罢,立刻率全营校尉以上出营迎接。 “韩侯,叫杂家好等啊?” “李公公,韩某迎接来迟了,还请恕罪。”韩托胄见钦差一愣,旋即告罪道。 “杂家是来劝韩侯的。韩侯啊,不是杂家说你,要注意啊。现在,他们在罗织您的…,哎。” “忠义侯韩托胄接旨。”李公公摇头叹息间,伸手掏出皇帝的手谕称敕道。 第3章 “吾皇万岁,万万岁。臣韩托胄接旨。” “皇帝诏曰:‘韩托胄忠君体国之心可嘉,匡复社稷之良苦用心可褒。然其轻启战端,无旨矫兵,贸然北进之势不可恕。今朕念其战功卓著年老体昏,其族为我圣龙江山社稷有恩,不忍加罪。特令其速退军马,暂歇刀兵,回侯府颐养。钦此。’” “年老体昏…。”韩托胄口中反复的念叨着。 “韩侯,接旨。韩侯,你到是接旨啊。” 韩托胄望着冲自己连连示意的李公公,潺潺微微的回道:“臣,韩托胄接旨。” “韩侯,这是陛下的金牌,还有这兵部的行文,你就一并收下吧。杂家也是不得已为之,我也知道您此次是有大功与我朝,但是…”李公公在说话间,两行老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砸落在清河镇的土地上。 “李公公,请您转告皇上,恕臣不能从之。家国为全,老臣心有不甘。此番老臣进兵朔方,不复故土决不还朝。拜托了,李公公。”韩托胄在回绝帝国皇帝的特使的时候,还不忘做最后的企求,企求皇帝的理解。 “韩侯,杂家知道了。我会把韩侯的话,转告陛下的。但是,能不能有回旋的余地,杂家就不能打包票了。杂家也要走了,您好自为知吧。” “来人,保护李公公回程。如若李公公有任何的闪失,你们就不用回来见本侯了。”韩托胄望着转身欲走的李公公,立刻命令属下严加保护,不要让自己的最后希望也没有了。 “全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原来桑林河人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如此的收场,也难怪凉王会再三提醒自己要速战速决,切莫延误时机。现在看来,还是晚了,一切都晚了。也罢。”想到这里韩托胄刚欲发布命令,号令三军加速攻击时,众属下悉数跪倒言:“侯爷,我们听您的,不复故土决不还,打。” “众将听令:‘大军立刻出发,按原计划行事,明日午时前,务必拿下五原城。’”韩托胄含着老泪下令到。 “是。” 次日傍晚,五原城中,韩托胄正在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巡守辕门的校尉慌张的冲入会场。 “报。侯爷,钦差现辕门外等候,侯爷,是否要…” “啊。”韩托胄一愣,咚的将自己的两腚砸在太师椅上。韩托胄整个人,在这一刹那间老了,两鬓的白发也突然间,多了那么许多。 ……··一连三日,十一道金牌,十一道圣旨,韩托胄再也扛不住了。无奈的他,无奈的众将士,无奈的天与地。韩托胄含着悲愤的泪水,留下林归义断后,率大军拖着失落的脚步,向南,向玉龙关,进发。随行南下的还有五原的数万百姓,数万不愿在五原再沦为异族奴隶的百姓。 一路上,二十多万人的队伍,由于移动速度缓慢,接连遭到了桑林河游骑的袭击。损失虽然不大,但是对于军心士气的打击,却是无法估量的。 四月初,大军终于到达了安全地带——玉龙关。然而,韩托胄的噩梦远没有结束,这只是开端。就在韩托胄引军回到玉龙关的当天,河源传来了消息,凉军突遇七万桑林河铁骑的突袭,被迫结束了对河源的围困战。由于没有五原方面的玉龙关军队的援助,原本准备坚守待援的凉军在稍后,又被敌人掘水冲击,大败回转黑水关。时役,凉军主力损失十有四五,大批的将校战死沙场。韩托胄闻此消息,顿病不起。玉龙关的军务,也由侯君集代为处理。 四月中旬,且战且退的林归义部,在距朔南城十里地,全军覆灭。同日,朔南城守将韩在先,出援被围,战败自杀,朔南城失守。与此同时,朔南城外的军塞也遭到了攻击。就在守将狄淳力战退敌时,副将赵君恩叛变,引贼入塞,杀狄淳,夺军塞重镇。由此,完全断绝了玉龙关与朔方各个派出据点的联系,常驻在外的四万玉龙关将士,生死不由己。 侯君集在接到这些消息后,立刻加以封锁,严令不得外传,尤其是让韩托胄知晓。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消息还是走漏了,而且是在第一时间让韩托胄知晓。韩托胄悔,当场呕血三升,陷入昏迷状态。侯君集等人,在韩夫人的召集下,悉数云集侯府商议对策。 “圣旨到,忠义侯韩托胄接旨。” 在不来,晚不来,就在韩托胄病入膏肓时,帝国皇帝的圣旨到了。原本在侯府商议对策的众人,在韩托胄的寝室内,与被人搀扶下床的韩托胄,一道接旨。 “韩托胄接旨:‘韩托胄,汝可知罪?朕早有言在先,令你速速退兵,罢歇刀兵。汝不从,终酿此番大败,丧师辱国,丢尽帝国颜面。今朕为平天下民愤,特晓谕天下,夺韩托胄天下兵马副元帅骠骑将军衔权知玉龙关府太守。但念其年老体昏,且有功社稷,特令其入京颐养天年。侯君集暂代权玉龙关府太守,原喧谕使赵化文监军。钦此。’韩侯,接旨吧。”赵化文说罢,冷笑着冲韩托胄摆手示意,韩托胄你也有今天。 “臣,接旨…” 哇,韩托胄一口没忍住,张口就喷出一道血拄。 “哼,在下告辞了。”赵化文见韩托胄被气的吐血,自知大功告成,便拂袖而去。 “侯爷,侯爷,侯爷,你醒醒啊。侯爷…” “完了。你们快渡河,渡河,渡河…”刚被人掐人中掐醒过来的韩托胄,在迷迷糊糊之间,高喊当年与狄浩然诀别时的话,双手在天际之间猛抓一通,整个人僵住了。一对虎目,带着无限的悲愤,凝视着北方那令他魂牵梦绕的故土——五原。 变局初降<二> 韩托胄死后,其夫人狄氏以诰命夫人的身份奏请善后,朝廷应允。因此,韩氏族人在狄夫人主持下,在玉龙关为韩托胄隆重的举行了葬礼。并命人提诗附词,以表韩托胄的遗愿,以及申明韩氏的忠心。 就在狄夫人为韩托胄后事做安排的同时,刚任命监军赵化文却在行他的险恶勾当,开始对韩托胄的旧部大举清洗。若不是有侯君集等人的阻挠,估计玉龙关的能征善战之辈,将尽数被搁置起来。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很多的将校,不免因为种种原因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岗位。玉龙关的军心浮动,百姓不满在一点点的加剧。 赵化文,本是韩托胄的书案亲随。此人颇有些文笔,也有些本事,办事很精明。所以,在事发之前,他是韩托胄面前的红人,是被人看好的镇府司马继任者。但是,他却有贪墨取巧的不良习惯,并喜欢去假权勒索玉龙关的富户豪强,为人所不耻。一日,他不知脑子想什么,居然跑去勒索起夏侯平章的远亲夏侯旒。没有勒索到手就算了,常人都会这样想。不,他却令自己的亲卫将夏侯旒的兄侄乱刀砍伤,并诬称夏侯旒走私军械。事发,赵化文被韩托胄革职法办,准备待到秋后斩首。不想,遇到天下大赦,以及赵化文的好友吴甄的疏通,赵化文居然被开籍释放了。其后,赵化文便通过吴甄的关系,投在了大奸臣吴桂的门下,成为了吴桂的心腹爪牙,做下了不少的恶行。 次此赵化文在其主子吴桂的极力推荐下,得以再赴玉龙关,早已是喜笑颜逐。一想到自己不但可以报仇,他就别提有多亢奋,亢奋的近乎疯癫。再一想到自己可以一手操纵玉龙关,决定玉龙关以及整个圣龙的走势,他又有莫名得意与快意。他期盼这个日子太久了,现在来了,他又怎么回放过?所以,他在借故整肃军纪之机,迫不及待的就对玉龙关的韩托胄旧部开刀,并时时不忘揪韩托胄一族的小辫子。怎奈,韩托胄的亲族一向是以恪守律法出名的,在赵化文到任的月余,其竟没有一点头绪,更别谈揪小辫子了。 六月初八,郁闷了一月有余的赵化文在监军府正忙着处理公务的时候,偶听两个小吏在外窃窃私语,不由的火往上撞。腾的起身离位,来到属下书吏办公的偏厅,大喝道:“汝等可知本监军的规矩?” “大人,我等下次不敢了,还请大人息怒。”两职卑位微的书吏,俯身下拜告罪道。 “哼,息怒?” “大人息怒,我等下次不敢了。大人息怒…” “来人,给我把这两个混帐东西拉出去重责三十军棍。” “大人饶命啊。容我等禀明,再打不迟。我等实不为私语,是有事拿不定主义,才窃语扰了大人清静的。”说着,年长一些的书吏,磕头如捣蒜一般,咚咚咚… “大胆,违我军令,还敢狡辩,速与我拖下去。” “大人饶命,真是我等有事拿不下主义啊。都是为了那韩托胄的碑文悼词…” “碑文悼词?”赵化文心中一楞,立刻缓过了神,冲自己的亲卫示意道:“你们下去,我有事单独要和他讲。” “你跟我来,若你刚才所说有误,你应该知道怎么办的。”赵化文指着年长的书吏冷冷的说到。 “是,是,是,大人我明白。若我所说有半句不实,您请从重处置卑职。” …… 打密室出来后,赵化文与那老书吏的关系异乎寻常的亲近了许多,也多了一丝令人恐惧的奸邪淫笑。当日下午,那老书吏就被赵化文擢升为文案,并得到了一笔可观的奖赏。 三月三,龙城寒,凉风起。无家女,硬赖床,多嘴舌。主不呲,反欢颜,伤叔童。家室家室,不家不室,无恩无义,早散之。”一首童谣,传唱玉龙,惹人心烦。不少的大户显贵人家,都有所耳闻,但却不敢正视,惟恐伤了自家的运势。但是,赵化文却心情别样的好,连日来不但没有仗责属下,更是没有体骂下属,让人难以琢磨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4章 六月的玉龙关,原本是酷暑难耐的季节,天公久不降露的时节。然而,今年却有些异常,不但降水多了那么四五成,就是天气也较往年要清凉。月末,忠义侯遗族业已收拾停当,准备上路取道延水川赴京安养。毕竟离帝国皇帝的最后期限是没有几天了,再有所留恋玉龙关,也是没有再好的理由拖沓不前。而狄夫人在韩氏宗族的元老支持下,当上了韩氏遗族的族长,开始行使族长大权。然而,命运是无情的,狄夫人并不知道自己正步入绝望的深渊,还满怀信心的在向往新的开始。 起程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令人骄傲,而又令人伤感的城市。狄夫人最后一次回首深情的看了玉龙关一眼,收起自己的泪水,昂首迈上车驾。 “等等,狄夫人,您就这样离开吗?”赵化文在林城驿站拦住韩氏遗族的头车,朗声问到。 “赵大人,老身有皇命在身,若不早些起程赴京,岂不是要给赵大人惹下麻烦?”狄夫人挑帘下车,从容不迫的回到。 “嘿嘿,那到也是啊。不过,你们这样走,化文还真的是不放心啊。不如这样吧,化文派人护送夫人及家眷赴京,如何?”赵化文说道此刻,挥手示意亲兵,抓人。 “你们要做什么?我有铁卷丹书在此。” “你拿过来吧。”赵化文的爪牙不容分说,照韩载文就是一掌,硬生生的将铁卷丹书夺了过去。 “赵大人,你这是何故?难道要造反不成?”楞了一下的狄夫人,厉声呵斥道。 “造反?哈哈,狄夫人还真是会撤话题啊。狄夫人,接旨吧。哼…”赵化文阴冷的说道。 “韩氏一族,多有怨愤,本已可恶。今借修墓立碑诋毁陛下,妄议朝纲在先。编篡童谣污蔑陛下与皇妃,离间君臣在后,实数可恶。陛下特旨,玉龙关监军三品殿前文华学士赵化文拘拿韩氏一族,收其铁卷丹书,即日押赴京都候审,不得有误。钦此。大圣龙皇帝诏书。” 望着赵化文手中的黄绫,看着赵化文口沫翻飞的血盆大口,狄夫人顿觉天旋地转,扑通摔倒在地。韩氏族人纷纷围拢过来,呼喊声,哭叫声,彻耳难绝。 三日后,韩氏一族三千余口,在赵化文亲信的押送下,离开林城远赴京都。与此同时,韩氏被尽数拘拿的消息,象涟漪一般,迅速的扩散开。整个圣龙几乎是在一夜之后,为之震动,为之扼腕。而赵化文也由于举报逮捕有功,被特旨撮升一级半,官拜从一品凤苑阁大学士加权知玉龙关府提点监军。当然,赵化文在荣升的同时,也不忘照顾下自己的旧友故知。大批的原玉龙关将校文吏,在赵化文恩典下,或是被革职,或是被拘押,或是被流放。而赵化文最想除去的侯君集等人,由于有慧帝的密旨庇护,却依旧安然无事。也正是由于慧帝对他们的庇护,才最低限度的保证了玉龙关的军事运转,保障了圣龙的最后四支精锐之一的玉龙关镇军,没有被瓦解战斗力。 而被后世所诟病的韩氏冤案,究其原因,无非是其族为韩托胄的墓志铭所题诗词上,被人曲解附会。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借无知孩童的口,将事先编撰好的童谣传扬开,造成一种既成事实。再被赵化文之流肆意夸大后,又让把持朝政的吴桂作实,并得到了慧帝的默许,才堂而徨之登场。明白的人都知道,这些都是莫须有的,根本是站不住脚的牵强理由。但是,出于自己的考虑,出于利益的取舍,又鲜有人开口说话。惟有曹差与王守仁独支,每每在朝会强做出头。一时一日可忍,但是时间长了,慧帝对于他的两位老师也有不快,再加上吴氏的推波助澜,曹差与王守仁在韩氏遗族被捕的十天后,也相继丢官罢职,赋闲在家。 三十年名与尘,换得无情天,瑟杀人语绝。心碎无痕,惟念君长在。与吾同驱,荡尽胡虏,卫社稷。奈何天公不佑,神明枉自存?呜呼哀哉。二十载心与血,却见朝阙熏,烈士蒙恶垢。人肠寸断,泪洒故人去。青鬃南槽,虎狼复归,天地异。愤感天公不仁,人心岂公道?须待时,改换天,志偿凌云,与君携游奈何桥,何悔。 夏侯明写罢最后一个字,猛的将手中的笔狠狠的掷在书桌上。镇纸一滑,咚一声掉落在地上。 “王爷,什么事?”陆剑明冲入夏侯明的书房问到。 “没有什么,心情不好。剑明,你出去吧,我要好好的静静,有事我会叫你的。”夏侯明挥手说道。 “是。”陆剑明缓缓的退出书房,轻轻的将门关好。 夏侯明待陆剑明退出之后,俯身将镇纸拾起,用他那布满老茧的手擦去灰尘,喃喃自语:“玄胤啊,玄胤,真好糊涂啊。你不听我言,方有今日之乱,何苦来哉。”说话间,夏侯明来到南窗前,伸手推开虚掩的窗户,遥望天南。“糊涂啊,糊涂啊。玄胤,你这一糊涂,坏了我辈多年的心血。如今奸佞横行,肆凶逞暴,乱我朝纲,你叫我如何应付的过来。你…” “父王,您请节哀顺便。韩叔父的事,非您之过,乃是韩叔父命当如此。惟今,我们应该想想日后,想想如何搭救韩叔父一家。现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就是如何联络朝廷中的有识之士,尽快搭救焊叔父一家老小。千万不能让吴逆一党,在我们前面把一切都作实。依孩儿之见,我们不如从曹叔父与王叔父身上着手,通过他们去影响其他人。” “莺儿,你说的不错,我们是该想想日后了。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怎么看的?”夏侯明听到女儿提到曹家,立刻想到了话题,转而提醒到。 “莺儿认为,现在还不是谈那些儿女私情的时候。何况女儿有言在先的,我要嫁就嫁那武穆般的铮铮男儿,而非什么显贵豪门之后。此事还望爹爹再做打算,不要违了莺儿的誓言。”夏侯莺涨红着粉面,羞答答的低下头,手把绸带打着卷怯怯的回到。 “不,为父决定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好的归宿。何况,你和他的婚事,直接关系到你韩叔叔家的未来,也关系到朝局的走势,你就不要任性了。”夏侯明话到此处时,用手轻拂着女儿的额头,两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忍。 “爹爹,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何况娘的遗愿,您又不是不知道。” “莺儿不要胡闹,现在爹爹和你说的是正事。现在只有你和他定下明确的婚约,才能将我酝酿了很久的计划付诸实施,才能搭救出你的韩叔父,也就能巩固我们与曹王两家的关系,更能改变现在朝局的未来走向。” “他有这么重要?那他怎么到还只是一个太学院藏书监的七品管事?难道是曹叔父有意要掩饰他的才华?还是他大智若愚,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或者就是他有不可告人的事,迫使他要掩饰自己的行动?要不然,他怎么会安于现状,不求进取?” 面对女儿的发问,夏侯明是有苦说不出,只能佯作发怒呵斥道:“莺儿,你越来越没有样了。为父说了的事,就一定要做,你的意见不在考虑之列,你明白了没有?”在看了看失望的爱女之后,夏侯明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但是,为了韩氏三千口人的安危,他又不得不狠下心,将自己女儿的未来托付给一个没有任何了解的年轻人。但原苍天能给自己一些安慰,不要让自己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夏侯莺见自己的慈父,全然不顾自己的感受,在不给任何辩解余地之下,就把自己的一生幸福,平白无故的交付给了素不相识的男人。一股寒气不绝逼上心头,空荡荡的脑海之中,只回荡着一句话:“侯门深似海,几多欢颜,几多愁。”她那无助的眼神,落在了平日慈爱的父亲脸上,又晃到了书房的饰剑上,再落回到自己的手上。一种无比愤怨的情绪,不由的在心间翻涌,她再也无法忍受,一头就冲出了书房,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不知道多久以后,一个熟知的声音打破了自己的封闭空间,又将自己给拉回了现实世界。夏侯明微微的睁开双眼,半天才从紧闭的双唇间挤出一句话:“恩。剑波,你去告诉他们,一切按我的计划行事。有什么问题,可以去万福堂问那里的执事。” “是,剑波这就去告诉他们。” “等等。剑波,你再给启明传一句话:‘若事败,可一不做,二不休反将西海,务必将我那三千铁骑保住。其他的事,我自有打算,他们就不必担心了。’”夏侯明说到这里,明显觉得自己是心口不一,而且是多此一举。然而,为了保守秘密,他也就只能这样做,别无他法。 “是,剑波知道该怎么说。” 陆剑波回罢,转身便离开了夏侯明的书房。与他坚实的步伐相对照的,他的眼中不时的在闪现着恐惧与不解。 书房中的夏侯明,在再一次闭上自己的双眼时,隐约又见到了三十年前的老朋友——曹孟德。孟德还是那样的严肃,萧杀的脸上,没有一丝苟笑可以立锥的地方。而他的双眼,永远是那样的犀利,那样的清澈见底。眉宇之间,永远是阵阵的杀气。再有就是他的双手,依然是习惯性的倒背在身后,没有人能知道他的手到底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 “你还好吗?孟德公。我有很多的心事想和你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夏侯明缓缓的说道。 “德光,成大事就要不择手段,千万不能为私情所左右,更不能为了一人一事,忘记了危险的可能存在。记住,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莫要学我妇人之仁。” 第5章 “孟德公…” 梦境中的夏侯明,不住的追问或这或那的问题,久久不能自拔。 …… 梦,毕竟是梦,是虚无缥缈的事。然而,现实依旧是那莫的残酷,不是做一个梦就能得到解脱的。回到现实中的夏侯明,望着星光点点的苍穹,在寻找那颗永远耀眼如旧的星辰,寻找着自己的下一个灵感。 夜色中,三千西凉铁骑,在夏侯明的爱将,也是他的义子慕容光率领下,一路绝尘而去。三千铁骑,三千有血有肉的铮铮男儿,三千明知此去惟死无生的热血汉子。给他们送行的只有风中那干瘪的老人,那为圣龙西凉王做了一辈子幕僚的陆游。微风中,陆游高声朗诵道:“三千虎贲尽英豪,百战荆棘敌惧寒。而今夜月一朝别,自觉天涯也恨短。此去缘为保忠魂,留得丹心照汗青。我辈蒙羞那堪驱,惟祝壮士不负托。”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曹家与王家,刚刚得到一条令人惊愕万分的消息——狄夫人与其二子,业已在洛水之畔的寒亭被杀害。与他们同时遇害的还有韩氏的七位重量级人物,他们都是圣龙的功臣,是圣龙的干将能吏。寒亭上下,洛水之滨,无不浸染着忠臣的鲜血。 悲愤中,曹差与王守仁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去质问他们的学生——慧帝。要问问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皇帝,韩氏一族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用如此手段去对待他们,难道他们不是你的亲人吗? 子夜,宫门外,曹差与王守仁泣血痛哭,希望能见得慧帝一面,能问个究竟。然而,沉沉的夜色中,高大巍峨的宫城,却象一个阴森的所在。它没有一丝要让外间消息进入的意愿,也就没有让人轻易扣起的可能,宫门紧紧的深锁着。惟有城楼上,那在风中摇曳着大红灯笼,以及来回不断巡视着的羽林军,还给人有一丝生气的感觉。 两个苍老的声音,两个憔悴的身躯,在风中时隐时现,犹如鬼魅幽灵般。曹差与王守仁绝望了,他们在无助与无奈中绝望了。他们相拥而泣,那是在为死者不值,是在为忠臣不值,是在为社稷不值,是在为帝国不值。 吱…,咣铛… 紧闭的宫门终于打开了。打里面走出一獐头鼠目之人,不是别人,此人正是奸相吴桂。正是杀害韩氏一干人等的罪魁祸首,整个圣龙的敌人,当今圣龙主君慧帝的小舅子。 曹差与王守仁没等奸相吴桂开口,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就将他的两襟抓住,怒喝道:“奸贼,是不是你进言的?是不是,是不是…”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在吴桂凄厉的哭救声中,几个健朔的宫人,才缓过神,慌忙将吴桂从曹差与王守仁手中救下。此刻,吴桂浑身都在颤抖,还在后怕刚才的那一幕。他看见了,他看见了曹差与王守仁的恐怖眼神,看到了真正的愤怒,明白了什么叫怒不可扼。但是,奸臣就是奸臣,心理素质出众的吴桂没有被眼前的二人吓到。他没有放弃自己预谋了许久的计划,他还要继续,还要更加卖力的继续下去,让整个圣龙都知道他的存在,让所有人都知道和他作对的下场——韩氏的今日厄运。所以,他故意的整了整被糅捏的官服,顿了顿他那破锣般的鸭公嗓子,阴冷的说道:“是我进言的,如何?你们两个老匹夫,能耐我如何?哈哈…” “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天啊…” “为什么?莫须有,哈哈…”吴桂说到莫须有三个字时,声音是那么的尖锐刺耳,是那么的委琐不堪。 曹差与王守仁愕然,顿失言语。而此时,吴桂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你们等着,等我收拾完韩托胄的那些个余孽,就来找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老匹夫,哈哈…” 曹差与王守仁欲哭无泪,眼睁睁的看着吴桂遁入宫城,而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中的痛在一点点的加剧,在试图冲破自己的束缚,要挣脱出来。二人望着深重厚实的宫门缓缓关闭,异口同声说道:“莫须有…” 哇,哇… 两道血拄,象脱缰的野马,奔腾而去,溅落在如雪似玉般的石栏上。 两家的家人,纷纷冲上前去,扶住两个摇摇欲坠的倔强老人。哭声,喊叫声,求救声,响彻天际。而一向怜人多感的天,却没有在这个时候流下一滴眼泪,它只给了世人阵阵的阴风做陪。 天明时分,两辆破旧的车驾,在两群失魂落魄的家人陪伴下,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府邸。阴冷的晨风之中,曹府与王府都挂起了白幡玄幕。白的刺眼的灯笼,在阴风中无助的摇曳着,它们在哭泣,在呐喊,在控诉。 黎明,京都的街道在颤抖。无数的人,默默的人,在自发的组织下,走上了抗争的道路… 变局初降<三> 七月流火。七月对于圣龙来说,是个多事的月份,今年的七月也不例外。先有韩托胄遗孤蒙难,在有曹差与王守仁苦柬失败卧床,后有仕子百姓请愿被血腥镇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政治地震是接二连三的降临。 然在终南山上,明教总坛真武大殿内,圣龙国师扬启德端坐高位。其下,分列四路人马,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两蒙面少年。扬启德虽已年逾七旬,但是依然矍铄有神,大事小情都把握的火候恰倒好处。身为掌教的他,原本是每个月十五才召集弟子门人开教会。而群英会,则更是要要到年关前一月才开的。但是,此次教会与群英会却提前了,而且是合二为一,一道举行的。问其原因,无非是扬启德有重要事宜要做交代,年关实在是太遥远了。 “老朽,今日将大家召集来此,无非是倍感自己力不从心,有意择储而已,还望大家见谅。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没有什么好说与不好说的,有什么意见,就把话挑明,老朽也好有个参考。”说话间,扬启德随手托起茶碗,轻轻地泯了一口清香淡雅的龙井。而他那深不见底的双眼,却刷的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个遍,令人不寒而栗。“难道诸位同道都没有意见?还是有什么顾虑不成?不妨事,说出来就是,何必象那官场之人,阴含不举?” “师兄,不是我说的难听。事实上,玉明与玉虚二人,您选择谁都一个样,他们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扬不嗔低声嘟囔了那么一句。 扬不嗔话音虽不是很高,但是在场的人,都听的是那么的真切。纷纷暗挑大拇指,称其够胆量,是个汉子。但是,也有人不高兴,心存对扬不嗔三分的怨恨——玉明就是其中之一。 玉明,扬启德的养女,本是关中流浪孤女,无名无姓。也是她的造化,在她五岁那年,扬启德率门人义士赴关中救灾时,偶遇她在死人堆里苦苦挣扎,便出于方外人的悲天伶人之心,将她收入门下,权做养女。后扬启德返回终南山,在对她进行了一番甄别后,惊奇的发现她玉明,居然是一个练武的上上人选。于是,扬启德对她格外的用心培养,果不出十年,玉明便成就了一身绝学,成为了明教新生代的领军人物之一。现在的玉明,不但武艺出众,而且人也长的标志,是个人见人逐的江湖美女。然而,玉明却不为江湖上那许多的俊俏之人心动,单单喜欢上了她的师兄玉虚——扬德安,一个其貌不扬的主。当然,玉虚也不是一无是处,他至少是玉明争夺掌教一职的唯一对手,也是扬启德喜爱的关门弟子。 说起这个玉虚,一般人肯定会由他的姓氏联想到什么。不错,玉虚是扬家的后辈子侄,更是扬启德亲侄子,其弟扬启宗的遗腹子。是扬启德夫妇一手养大的,并视如己出,寄予厚望。扬德安,虽然不如玉明那样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但他也继承了扬家的特有资质——武学胚。再加上他个人的勤奋与刻苦,以及扬启德等人的言传身教,现在虽说不如玉明,但也是出了名的侠客,成了腕的高手。其为人较为忠厚,不太喜欢权谋诈力,所以,所结交的朋友多为死士。但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在与玉明的屡次相比之下,往往是处于劣势,要矮那么一头。 今天,扬启德突发奇想的提前召开群英会,并将教会也一起开了。为的就是在自己再次闭关前,把自己的心愿了了。然而,他并不知道。他今天的行为,却要给明教带来长期的隐患,给明教的覆灭打开方便之门。此刻的扬启德,还在为自己小师弟的话,再三琢磨的时候,却不想遇到了一个麻烦。 “太君。依在下的看法…” 武当的掌教话还未说完,一个紫袍明教弟子,慌张的闯入会场,惊呼道:“师尊,大事不好了,京都出大事了…” “什么事?如此的慌张,成何体统。”扬不嗔怒目而视道。 “嗔师弟,不要如此,待他说完在教训不迟。”面有不快的扬启德,微微启唇道。 “是,是弟子错了。但是,师尊有所不知,弟子这也是有原因的。适才京都的两位大人来信了,信中说‘韩帅夫人与二子,昨日被莫须有的害了,尸身下落不明。两位大人苦柬不成,泣血卧床。京都仕子百姓的请愿,也被吴桂一党血腥镇压,死者相枕而籍,血流聚河。现韩帅一门三千口,旁末被判充军岭南,宗族被判斩决,不期就将行刑。’两位大人是在病榻上,泣血执笔求救。望师尊早做决断,救下韩帅一门宗族百余口老少。在座各位若有不信,可一观晚辈手中的血书。”紫袍弟子说到此处,潸然泪下,情之感人,世所共见。而他手中的锦帛血书,被扬不嗔一把夺了过去,迅速的递给扬启德详阅。 第6章 扬启德在众人交头接耳中,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的将血书反复看了三遍。其间,扬启德原本阴暗的脸,不时的翻涌出各种颜色,脸上的银髯也倒竖起来。 啪,再也无法压制自己满腔怒火的扬启德,张左手就将身边的茶碗托盘拍了粉碎。右手攥着血书,不住的在颤抖。好半天,扬启德才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暴张双唇,激愤的怒吼道:“嗔师弟,你们大家看看吧。这就是我朝圣主的所作所为,还有关中侯吴氏的善举。难道我朝立国以来,不以言论而屠戮大臣及眷属的规矩,在他们眼里成了什么?成了什么?” “韩帅一门忠烈,想不到竟落此下场。京都十万请愿仕子百姓又有何罪,要他们刀兵相加。先帝爷,孟德公,你们就睁开眼睛看看吧。完了,完了,圣龙完了。呃吓…,哇…”扬启德正在愤怒激言时,张嘴就吐出了一口鲜血,溅的满地都是。 “师兄,师傅,太君。” 一阵阵的呼喊哭救声,在真武大殿响起。许久,扬启德微微睁开双眼,从自己的紧闭的双唇中,吃力的挤出数字:“备车,老夫我要进京面圣,我要…”,又昏厥过去。 三天后,京都繁华的街道上,出现了许多的江湖人士。但是由于朝廷的禁令没有解除,他们都被没收了随身的兵刃,并被告知‘不得召开,组织,参与十人以上的聚会。否则,一经查实,立刻拘拿下狱。’然而,禁令归禁令,那只对平头百姓有约束力,对于这些江湖中人,你也就只能说说而已。集会照样在进行,兵刃照样是有的。 外面的纷繁,却与太学院国书监的一个人没有丝毫的影响。晨曦中,曹羽背靠太师椅,正品茶阅书,好不遐逸。对于朝局的动向,以及舆情的发展,外人都在苦思冥想之际,曹羽却不置一词。宛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因此,他也招致了不少的非议,甚至是被人私下所诟病。当然,这也正是他高明的地方,是他城府心机深重的表现。若非如此,估计曹羽也就不会今天还在国书监值事,更没有机会在国书监阅书品茶了。恐怕就要和狄云一样,被人扫地出门,连自己的前程都受到影响。 七品的供奉管事,对于曹羽来说,虽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却有机会接触到众多的古籍善本,可以了解到圣龙的过去,洞悉圣龙的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不但对自己的修行有好处,而且还可以提高自己的武艺,有助于自己化解体内的残毒,何乐而不为呢?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曹羽没有去参加任何的科举考试,更没有通过自己义父的脉络,为自己谋求一个更高的职位。这些年来,曹羽一直就猫在国书监,四平八稳的做他的供奉管事,过着与世无争的小日子。 夏日里读书人有一大烦心事,就是那可恶的鸣蝉,在永无休止的发出着杂音。曹羽却是例外,他由于心无杂念,而未与可怜的鸣蝉去计较,而专心孜孜的在看自己的书。对于书到精彩之时,曹羽会习惯性的用自己的折扇敲敲自己的额头,附之以嫣然一笑。 “咦,那不是曹家的二公子吗?难得啊,哥几个要不要去调笑他?”一浑身横肉的家伙,奸笑着问道随行的众人。 好啊。有吴公子的提议,我们敢不从命。走了… 曹羽根本没有把他的话防在心上,更没有必要去在乎他身边的人,还在专心孜孜的看自己的书。对于将要面对的家伙,曹羽心理明白,那一身死肉的家伙,就是吴桂的儿子——吴文。吴文名字是取的好,但是人却不怎么的,说的好听是学识不深,要按常人的话往重了说,就是不学无术。就这么一个东西,若不是仗着他老子的熏天权势,别说做的一任太学院的祭酒,就是在太学院打杂都不够资格。今天,不知道这个东西,那里搭错了神经,居然跑到国书监来晃悠。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曹家的二公子啊。怎么不去陪老爹,在这里猫着啊?” 曹羽头也没有抬,只当是一阵空气在自己的面前吹过,继续在看自己的书。 “我们家吴大人吴祭酒在和你说话呢?说你呢?别他娘的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吴文家的管家,委琐不堪的干瘪中年男子,冲着曹羽边戳边阴阳怪气的骂到。 曹羽不耐烦的张手掸开那在自己额头上戳戳点点的肮脏手,不温不火的回敬道:“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一条狗啊。滚远点,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哎哟哟,我还真没有看出来啊。你们看看,这是谁啊?曹家的二公子啊。来来来,你们都来看看,人家可是曹家的二公子,不得了的很啊。人家可是个人物,本朝难得的人物啊。人家老子病了,还有不忘在这里专研诗书,真可谓是不负他老子的教诲,哪个孝道啊。 让我再看看。不对啊。不是他不想给他老子尽孝道,是他老子不让啊。你们知道为什么吗?他不配,他不是曹家的人啊。哈哈…”看曹羽对他不闻不问的态度,吴文接连恶言相讥,试图激怒曹羽,看看曹羽的发怒的样子。 然而,曹羽只是,也就只是微微的抬头瞅了一眼吴文等人。用他那冰冷的眼神,在吴文等人的脸上,扫了一遍。随后,继续看他的书去了,就和眼前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令人厌恶的苍蝇一样。 吴文等人在曹羽冷峻的眼神扫视下,先是一愣,以为曹羽会冲他们发火。然曹羽接下来的举动,又让他们心头一动,曹羽心虚了,曹羽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惟弱之人。吴文在众狐朋狗友和他那个委琐的管家辍窜下,继而挖苦讽刺道:“你们知道吗?哪个老不死的为什么要在府中养这么一条白眼狮子球吗?我告诉你们,它是为了养它咬人的。你们知道吗?我现在还怕被它咬呢。可惜啊,这个没用的东西,别说叫它咬人,就是叫它抓只耗子都没哪个本事啊。噢,你们看我什么记性啊。你们知道不?这无用的东西是怎么进老不死家门的吗?是老不死的在延州捡回来的,贱民堆里捡回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是为了报答狮子球老娘的恩德,报答狮子球它老娘和自己的情份…” 啪啪啪,三记响亮的耳刮子,重重的扇在吴文那满是横肉的脸上。当时就扇掉了吴文三四个犬牙,他那原本就厚实的脸,立马肿胀的象隔皮加了个馍。吴文疼的,当时就倦倒在地直打滚。而吴文身边的群丑们,只觉得一道白光乍现眼前,随后就看见吴文倦倒在地上吐着血沫,直打滚。他们懵了,给眼前的突然变化给吓懵了,就连挪动脚的气量都没有了。 曹羽看着这些人模狗样的东西,冷冷的一笑,断喝道:“还不给我滚。” 懵了的那些个东西,在曹羽的断喝声中,才缓过神了。七手八脚的抬起吴文,飞一般的逃离了曹羽的视线,消失在袭人的暑气之中。 “好,好身手。欲飞兄多日不见,没想到你的武艺有精进了不少。云,自愧不如啊。” 顺着来人的话语声,曹羽抬头看见了与自己分别多日的好友狄云,狄子玉。“子玉,你今天怎么有雅兴来了?难道是…” 曹羽刚欲问为什么的时候,狄云伸手示意莫说。转而似笑非笑的说道:“欲飞,你可有空,与为兄去蓝陵楼一叙?” “好。我也正无聊,不如这就随你去喝上两盅。” 走… 狄云,三等奋义侯狄青的长孙,昭义将军狄浩原之子,原五原知府狄浩然之侄。本是奋义侯的合法继承人。同时,也是韩托胄夫人的外甥,和韩氏关系极为密切。但是由于五原失陷,狄浩然战死,朝廷在太皇太后吴氏的授意下,竟然剥夺了他的世袭爵禄。他的家族,也就因此陷入了困境,他为了养家糊口,也被迫接受了太学院国书监六品供奉管事一职。从而和曹羽有幸和曹羽同事,结下了莫逆的交情。此人不但文采出众,而且还是一个习武之人,与曹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曹羽私下一直将他称做自己的兄长,是曹羽在国书监唯一的朋友,也是曹羽唯一可以倾诉心声的人选。所以,他对曹羽的个性是相当了解的,也是最先猜透曹羽心境的人,和曹羽在一起往往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狄云此来找曹羽,不是为了别的事,只为他的上辈姻亲世家韩氏而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说服曹羽出面,去和曹差说说,能保一个就是一个,千万别让韩氏就此绝后。他那里知道,就是他不说,曹羽也早已多次和曹差合计过了。只不过现在不是时机而已,曹差又有恙在身,所以才没有付诸实施。 就在狄云与曹羽说话间,二人便在下人的引领下,到了京都最富盛名的蓝陵楼。蓝陵楼,因其创店之初得本朝诗仙太白居士的佳句而得名。原本蓝陵楼是称小饮居的,诗仙太白居士偶得来此饮宴,因感此坊佳酿甘甜醇美,而诗性大发,赋诗称颂。店主为彰显其事,便索性将小饮居改名为蓝陵楼,取字于蓝陵美酒夜光杯。也正是为这个事,改名后的蓝陵楼是越开越红火,不到数载就成为了京都的第一酒楼。其招待的顾客,也就由一般的贩夫走卒,渐渐的变成了达官显贵、文人骚客、富户豪门之人。两百年来,在蓝陵楼上,有着无数佳人才子的墨宝题字,其中不乏与诗仙齐名之辈。今天,狄云邀请曹羽来此饮宴,不但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同时也是有意要以蓝陵楼做掩护,和曹羽好好的商议自己的事。不过,他们来得不是时候,蓝陵楼现在正在动荡之间,大批的锦衣卫和禁军,正在赶往此间。 第7章 “欲飞,你看那是谁人?”眼尖的狄云随手遥指道。 “吴荃?怎么他来这里了?难道又是要捕拿谁不成?”曹羽一连三问。 “喂。来人可是曹羽曹公子和狄云狄相公?”同样眼尖的吴荃老远就喊到。 “啊,正是我二人。不知道吴大人来此做何?”曹羽强作欢颜答到。 “呵呵,曹公子让我好找啊。我是特来此地待我家兄弟给公子赔不是的,还望公子莫要和我家兄弟计较。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吃不得二两酒,就要胡疯的主。”吴荃谄笑道。 “吴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去计较,到是我要有劳大人您向你家吴文吴大人赔不是,羽…”曹羽说着,就要给吴荃行礼,却不想被吴荃一把拉住了。 “算了。曹公子,我们又不是不了解对方,就不要如此的多礼了。走,陪我去看一出戏文不?”吴荃提溜着双眼,话里有话的相邀到。 “吴大人,你看我与狄云狄大哥是来此饮宴的,那戏文就下次再看吧。要不我就不好和狄大哥交代,也有失我重信守时的一贯作风。”曹羽话说此间,偷眼看了看吴荃,却不见吴荃有丝毫的不快,心中不觉有所嘀咕。 “不妨事,不妨事,我说的戏文就在此间蓝陵楼上演。不信,你我三人,可以边喝边看,如何?”吴荃皮笑肉不笑的回到。 曹羽与狄云相互一视,苦笑不迭。心说道:“真他娘的走运,今天居然遇到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什么事也做不了了,真扫兴。”但是,出于礼节应付,曹羽还是和狄云一道邀请吴荃赴宴。面对神秘兮兮的吴荃,曹羽与狄云心里这个时候,也多了三个转轴,十二个心眼。生怕一个不小心,给老谋深算的吴荃抓到什么小辫子。 “统领大人,他们还在楼上,一个都没有少。”一个便衣的锦衣卫在过道向吴荃禀报到。 “恩,我自有主张。你下去叫兄弟们看牢点,别叫那几个蛮子给跑了,尤其是那个带头的家伙。”吴荃面无血色的吩咐到。 “是,小人知道。” 看着属下的退去,吴荃本无血色的脸,又恢复了常态。笑嘻嘻的冲曹羽与狄云说道:“二位,我们不如去望云间吧。那里不但空气清新,而且今日还有别样的风情哦。” 曹羽与狄云一听,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自己给吴荃当枪使了,吴荃是要自己,以与吴氏同流合污者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为他吴氏装修门面。毒啊,真的是歹毒啊。这样一来,不但是帮吴氏立了贞洁牌坊,而且还把自己家族的清誉给统统的葬送了。但是,自己要是不从吴荃的话,依吴荃的一向作风,管保给自己按上个罪名。即使日后没有了事,但是韩氏一门的事,也就别想了。不行,不能让他如此得逞,我等到不如看他吴荃下一步怎么走,找个破绽化解可能的一切不利局面。达成了默契的曹羽与狄云,相视一点头,便很是顺从的跟着吴荃,上到了望云间。 曹羽与狄云抬首望去,只见望云间还有一桌人,而且是违禁带着兵刃的主。曹羽与狄云看了一眼身旁的吴荃,立刻明白了,吴荃没有把握拿这些人怎么样,别看对方只有区区的八个人而已。“噢,原来吴荃还有这样一层打算啊。难怪,难怪,原来还要把我们当廉价的打手使唤上。真他娘的有你的,吴荃。” 吴荃明白曹羽与狄云的眼神,他一直都在注意这两个人眉来眼去,早就看穿了二人的心思。但是,他却不怕这二人跟他耍花活,他还有这个自信,能压住这二位,一切都会按照他的预期进行。所以,吴荃故意来到那桌的对面空位,高声喊到:“小二,小二,死那里去了?” “来了,大人。不知道吴大人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去帮你准备。”一个机灵的堂倌,慌忙出现在众人面前。 “去,给我按他们的样式,都摆上。”吴荃话里套话的吩咐到。 他的话刚一出口,立刻引起了对面桌的人高度警觉,不由的侧目斜视过来。十六道阴冷的眼光,照在三个人的身上,显得是那样的咄咄逼人。曹羽与狄云,不由的一愣,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而吴荃还没有意识到,只顾一个人品着刚上的上好雨钱。 变局初降<四> 吴荃,京兆府人氏,原系关中延州吴堡人氏。原京兆巡察使吴淼之子,当朝权知军国平章事吴桂之嫡侄,西京留守使吴琦族侄。现任京畿锦衣卫统领,上四品,直接对吴桂、吴归农负责,是京畿最具实权的人物之一。其原本京畿地面一泼皮,后遇高人拜师学艺,加之有吴氏武功根基,武功一日十进,不出三五年,就成为圣龙的一等一高手。出师后的吴荃,在吴桂的推荐下,进入锦衣卫,在扬州任了一任小队长。期间,吴荃连破要案,缉拿捕获大批惯匪悍盗,声名鹊起。而后在进剿深入圣龙腹地的倭寇时,因战功卓著,被迅速的擢升为四品下统领。一年前,吴荃由于公务及其为人正直,而被锦衣卫调派回京,接任了京畿锦衣卫上四品统领一职。因此,吴荃也被圣龙的各方看好,认为他是吴氏新生代中的佼佼者,他日前途不可限量。然而此次七月风暴中,吴荃一反常态行事,不但本人没有参与镇压请愿活动,而且他的部下也被严令不得参与,真是令朝野大跌眼镜。也是因为如此,曹羽与狄云对于吴荃本人是没有多少恶意的,或许说,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但是,由于吴荃的身份与家世特殊,曹羽与狄云又不得不对吴荃有所防范。 此番,吴荃别有用心的邀请曹羽与狄云赴宴,曹羽与狄云又怎么不联想翩翩。看着吴荃眯缝的眼睛,曹羽第一个感觉就是;“吴荃,今天是来者不善。”而给狄云的感觉就是:“吴荃此人心计缜密、城府深沉,决非善类。” 眯缝着双眼的吴荃,在堂倌奉上香茶后,得意的说道:“二位,你们怎么看这蓝陵楼的香茗?” “此乃上等雨钱,是宫中御赐之物,凡间是难得一见。不知蓝陵楼怎么会有如此好茶,难道…”曹羽呷了一口回到。 “欲飞,你这就不知道了。想必,这是吴荃吴大人特意取来,给我等享用的。”狄云指着吴荃接话解释到。 哈哈哈… “我原本想考考二位的。没想到,话刚出口,就给你们给顶了回来,不说了。”吴荃说罢,呷了口雨钱,接着说道:“二位,你们怎么看当今之局势,国运之走势?” “吴大人,今天莫谈国事。” “不。今天难得我等三人一聚,大家都是各个家族的后生俊杰,不谈谈这个,那做什么啊?难道要说风花雪月,酒醉歌糜之事?我想你们也不会如此自甘堕落,不问时世吧。”吴荃狡邪的笑言到,一个指头还在点指着曹羽与狄云二人。 “不知如何说来?吴大人。”曹羽与狄云异口同声的回问到。 “看看,我刚说这个,你们就耐不住性子了。”吴荃收起笑颜,一板正经的回道。 曹羽与狄云看看对方,嫣然一笑。此刻,堂倌正好准备好了酒菜,正准备排摆上桌。曹羽撇眼一看,心中顿时一寒,大叫不好。原来,堂倌上的菜式,都是曹羽与狄云平素里喜欢的,而且就连样式花缀都一模一样。“锦衣卫真的无缝不入啊。看来曹狄二府中早已混入了锦衣卫的密探,二府人员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下,细到每个人的吃穿喜好。”此时,狄云也注意到堂倌所上菜式,面色立刻刷的苍白如纸,手开始有些不自在的移动。 “三位大人,真的不好意思。小店没有…” “恩,你下去吧。”吴荃做了个手势,示意堂倌退下。 “来、来、来… 吴荃举起酒杯说道:“大家难得一聚,满饮此杯。”说罢,一扬脖子,就把酒给灌入口中。随后,反转酒杯,对二人示意:“请。” 曹羽与狄云碍不过,也满饮。 见二人满饮,吴荃放声大笑道:“痛快。今日能遇到二位,他日作古也不悔。” 啪… 曹羽与狄云回首一望,只见一红衣少女拍案而起,一双明眸放着寒光,直射自己。而那吴荃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低首正欲夹曹羽面前的红烧鲤鱼。 “难道中原人士,都是你们这般无礼?还是你们目中无人,肆意矫情惯了?”红衣少女怒目娇呲道。 “不敢。我们那里敢在这天子脚下肆意矫情,我们还怕被官府拿了去问罪。小姐,不知道在下说的是不是?”吴荃趁曹羽与狄云迟疑之机,调笑道。 “你…,”红衣少女粉面一红,扬手就是一掷。 嗖、嗖、嗖…·数点寒光直扑曹羽等人,罩着面门、喉头、前胸就过来。曹羽与狄云分使折扇,上下翻转周护,将那些暗器给磕飞出去。而吴荃则来了个飞仙引路,将暗器全数让过后,笑眯眯的起身道:“这位小姐,你可知道刑部近日给有司衙门下的行文通牒?” “什么狗屁行文通牒?本小姐没有听说过。但是…” 红衣少女刚欲接话下说的时候,对桌的长者低沉的咳嗽一声,呵斥道:“四妹,不得无礼,还不给为兄坐下。” “大哥,他们…”红衣少女欲作争辩,但见说话之人面色阴沉,欲言又止,自己老老实实的回归自己的原位。但是,她嘴上不说,却脸上展现无遗,那副委屈跃然欲出。 “时才舍妹多有得罪,还望三位大人见谅。不知三位怎么称呼,在下也好一一赔给不是。”一面色古铜的彪形大汉起身赔不是道。 第8章 “在下,曹羽,现职太学院国书监。这是我的同僚狄云,这一位是京畿锦衣卫统领吴荃大人。刚才,我们有所不周,搅扰了各位的雅兴。所以,时才的误会,也不能全怪令妹,我等也是有过的。”曹羽一抱拳回到。 “噢。”古铜汉子眼前一亮,面带微笑的接着说道:“各位大人,不管怎么说,舍妹出手暗器,就是不对的。何况,这里是酒肆,朝廷又没有明文规定这里不可以说笑。所以,还是我们有错,理当我们赔不是。”说着,古铜汉子抱拳深深的一鞠躬。 “不敢当。”正当曹羽与狄云要为古铜汉子一行人接着开脱的时候,吴荃冷冷的接茬道。 古铜汉子一愣,然后坦然笑道:“吴统领,您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在下好听听看。” “刑部行文通牒规定:‘私携兵器者,聚众非议国政者,一律拘拿。’我现在想问问阁下,您有有司的许可携带兵器吗?您是否有功名在身,可以不照有司规定私聚谈论国政吗?您又是否可以聚众殴打有司官差,拒捕抗令?”吴荃话到此时,张手一挥,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十几号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司兄弟,还有没有漏网的?”吴荃冲左手垂立的锦衣卫下五品副统领问到。 “全在这里了。” “跟我们走吧。我们有话去锦衣卫正堂说,这里就不必了。 希望各位能大家不要破了面子,我也不想大家难堪。”吴荃冷冷的笑道,冲古铜汉子使了个眼色。象是在说:“别做无谓的抵抗,今天你们是插翅难逃。不信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看,我吴荃有的是时间与耐心。” “噢,原来是这样。那感情好啊,我们走吧。”古铜汉子说话间,示意从者,我们跟他去看看吧。 吴荃一愣,回身问身后的副统领,“司兄弟,你没有问他们什么身份吗?我听他的口气,好象是行伍出身,而且品佚不低。” “属下失职。我这就去问问他们,看…” “不必了。还是我来问吧。”吴荃回转身形,冲古铜汉子张手问道:“我还没有问过阁下的身份,不知道可不可已赐教一二?” “呵呵,难道锦衣卫抓人还要问对方身份的吗?怪事了。”红衣少女挖苦道。 “这位小姐,请你和我们统领大人说话注意点,别没大没小的。”司副统领缓声呵斥到。 “哎哟哟,我当是个什么东西呢?原来是条会说话的狗,在对我凶啊。” “四妹,休得出言侮辱有司官差。你若再不收敛,看我回去不叫父王收拾你。”古铜汉子怒斥道。 红衣少女在古铜汉子的怒斥下,耷拉着脑袋,手把配剑沉默不语。而在她身后的六人,见她给训斥了一顿,象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一个个嬉笑相对。当然,这些都没有逃过吴荃,以及吴荃身边所有人的眼睛。吴荃当然只是一愣而已,而曹羽与狄云却暗暗的心惊不已,心说道:“听他们的口气,以及他们面对锦衣卫的嬉笑态度,他们绝对不是一般人。再加上古铜汉子适才称言父王,估计他们不是哪个边陲番王宗亲,就是草原来的使者。看来,京都又要有一出好戏了。还好刚才自己没有插手其中,否则,不但保护不了自己与家族清誉,搞不好还要卷入是是非非。” “赶问,阁下是何方人氏?缘何来到这正值风雨欲来的京都?”吴荃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真的想知道?” “是的。” “那请借一步说话。”古铜汉子说着,伸手一邀。 吴荃想也没有想,随那古铜汉子便进了一个小隔间。不多久,吴荃伸头出来,冲曹羽与狄云低声喊到:“二位,你们也进来,帮我看看两样东西。” 司副统领有些奇怪,也想过去看看,但是被一个脑袋探在外边的吴荃示意退下,便没有敢近前。不过他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示意自己的部下小心看好尚在自己手上的人,别叫他们有逃脱的机会。而曹羽与狄云,则在从容间度进了隔间,并把门帘打下。 “你们二位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两个令牌是不是真的。”说着,吴荃将两块令牌交到二人手上,自己则与古铜汉子站到临街窗前,眺望繁华的帝国首都。 曹羽与狄云,在接过那两块令牌后,手就一直没有歇停过。他们不断的翻动着令牌,在对照自己对圣龙朝廷御赐金牌的印象,不断的在找寻令牌上的破绽。时间在分分秒秒的过去,曹羽与狄云无数次的参见探讨后,居然没有找到一丝的破绽。曹羽才放心的对吴荃说道:“据我二人看,此物乃是神帝爷时,颁赐给九千岁凉王与西海大将军王的金牌之一。当年神帝爷一共颁发给凉王就千岁三块御赐金牌,颁发给西海大将军王两块御赐金牌。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有请这位大人能赐教。”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样得到这两块金牌的?”古铜汉子回身淡淡的说到。 “正是。” “本世子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本世子乃是西海大将军王的长子,本朝西海都护府司马慕容光,凉王他老人家是我的义父。所以,我有这样的信物,也就不足为奇了。”古铜汉子说话间,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令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 吴荃、曹羽、狄云纷纷跪倒请礼道:“吴荃(曹羽、狄云)不知是大将军王世子车骑将军到此,刚才有所不恭,还请世子见谅。” “罢了。你们也是在执行公务,且王妹有失身份在先,到是我要请三位多多包涵。请起,请起。”慕容光伸手将三人拉起,接着说到:“我等此来帝都,一来是代表义父凉王他老人家,和家父西海大将军王觐见陛下的。二来是要替二老去拜见一下故友,并表达一下心意。三来我等也很羡慕帝都的繁华,想进京游历一番,也不枉活了大半辈子。” “哦,原来如此。”吴荃点头答话到。“不过,卑职还是要提醒下世子,现在京都局势不稳,流言蜚语伤人无数。我等这些天也忙于处理各项棘手的问题,要不等在下有了空闲,我亲自为世子引领游历?” “多谢吴大人了。我等归期已有定数,况且我家义父治军严苛,不比内地统军之人可比,就不麻烦大人们了。”慕容光微微一笑,推却到。 “不知道世子要去拜访京中那位大人?我等也可以帮忙引路。”心中早有想法的曹羽接话问道。 “哦。这个到也是,我等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帝都还真不知道到那里去找太师府与太傅府。不知你们可以引路与否?”慕容光很诚恳的问道。 噗嗤,曹羽与狄云都笑了,而吴荃也是隐忍不发。 “这是何故?”慕容光有些疑惑的问道。 “在下曹羽,乃是太师义子。世子要去拜访家父与我王世伯,若有不弃,我可引路。” 哈哈哈慕容光仰头一笑,说到:“世间竟有如此凑巧的事。走,我们这就走。”说完,拉住曹羽的手,收起两块金牌,就要离开隔间。 “且慢,世子您要这样走,就是为难卑职了。您还是随我去锦衣卫正堂落个笔录,也好让我等和有司交代,您等也好不在为有司所麻烦。”吴荃躬身启禀到。 “吴大人,难道你们锦衣卫也受人节制不成?”慕容光不快的回到。 “世子,吴大人也是有难言之隐,您就和我俩随他去落个笔录,也好给有司一个说词。”曹羽微微躬身解释道。 “哦,那就随你去去吧。”慕容光看了看吴荃,信心十足的回道。 在锦衣卫正堂呆了一个时辰后,慕容光等人在吴荃的亲自恭送下,离开锦衣卫驻地,随曹羽狄云一道赶往曹府。而狄云的一个下人,则被曹羽委托去王府报信,请王守仁给个答复。一路上,曹羽给慕容光介绍了整个京都的大致架构模式,并着重的介绍了东西二市,以及宫城官城各门。慕容光等人听的是十分的投入,而且还不时的插话打断曹羽的介绍,询问起有关京都卫戍的情况。当然,曹羽出于本能的反应,没有详细的做过多解释,只是含糊其词的说了些日常的情况。 不大多时,曹羽引着众人在转过多个大街后,来到了官城。再约摸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来到了太师府,而太师府隔壁三百步之距就是太傅府。 来到太师府府门时,曹羽在马上唤来值事管家,令其速去通报西海大将军王世子慕容光来求见,随行有其弟游击将军慕容照,其妹慕容雨,西海拓拔部族长游击将军拓拔元昊,西海符部族长游击将军符坚,凉王治下骊城护军校尉法兰克、安东尼、艾德哈德。值事的管家,听曹羽这样一介绍,拔腿就去通报有贵客来求见太师。 此刻,曹羽也开始招呼慕容光等人随自己去正堂休息,而下人们则帮慕容光一行人收拾行装,牵引马匹去喂养。 来到正堂的曹羽等人,分排宾主主次落座,婢女们则将早已准备好的香差果品糕点一一排摆好。曹羽一蔽主之仪,向慕容光等人敬茶。慕容光等人也是受过正统圣龙礼仪教化的人,也大大方方的回了曹羽。曹羽看慕容光的气质,在看慕容光的礼数,心中暗暗称道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一向一孤傲著称的凉王也会收其做义子。自己与他这样的人物比较起来,还是稍欠一些火候,自己看来太小看天下豪俊了。随后,曹羽便与慕容光等人撤开话题,纵横四合,漫游八荒,论起天下大势。 正当曹羽和慕容光等人畅谈天下大事的时候,老管家曹忠来了。 第9章 曹羽见老管家亲来传达消息,知道事情一定是很要紧,便起身迎上前,并道:“忠叔,您老怎么来了?是不是义父邀慕容世子去书房说话?” “呵呵,少爷和老爷真是心有灵犀啊。恩,老爷叫我有请各位贵客去书房说话,狄公子也一同去。”曹忠笑说着的同时,用他那枯瘦的手,在曹羽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三拍。 曹羽听了老管家的话,回身一抱拳对慕容光等人及狄云说到:“家父有请各位去书房一叙,各位请跟我同往。子玉,你也和我一起去。” 在曹羽曹忠的引领下,慕容光等人七转八转后,来到了太师书房的外厅。几个婢女刚打理完自己手头的活,从内厅退出,见曹羽等人,是一阵的请安问好。曹忠示意大家退下,婢女们很是乖巧的分队离开书房外厅。而后,曹羽引众人进得内厅,而曹忠则在外厅把住门窗延廊,负责警戒。 进得内厅的众人,环顾曹差的待客所在,无不透出阵阵的书香气息。而曹差每日静养的书房内室,则与内厅仅有一道屏风间隔着,众人可以透过绢纱细帛,隐约窥见曹差的书房陈设,以及曹差本人的一举一动。此刻,一个消瘦高挑的老人,正在曹羽的帮助下,缓缓起身离位,迈着不太利索的步伐,朝内厅走将出来。在他缓缓步入内厅的时,还伴随着低低的喘息声,与两声轻咳。众人知是曹差曹老太师,便分立两旁,抱拳深鞠一躬,等候曹差的出现。 “各位请坐,不必拘礼。家父今日身体不便,还请多多见谅。坐、坐、坐。”曹羽在曹差的示意下,替曹差向众人解释道。 “老太师请。我等晚辈,何德何能,敢在太师面前称尊。”众人一番客套道。 曹差微微点头称是,而他的鹰目则在在场的每个人的脸上,来回的扫视了三遍。那透悉人心灵的电光霹雳,摄得众人不由的往后一退,便双脚靠到了身后的坐椅边缘。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始有些不好意思的纷纷落座,面色是很平静,但是手脚却有些僵直不自然了。 曹羽看着曹差的脸,再想到刚才的曹差的眼神,不由的暗自庆幸起来。 变局初降<五> 吴荃沂亭侯府中,吴荃、司亚彬分立书房中,而书房正位上端坐一黑纱罩面黄衫书生。其后,左右垂立五人,四人为精壮之护卫,一人为先生打扮。同样,他们也是黑纱罩面。 “殿下,您交代的事,属下已经完成了。就是…”吴荃欲言又止,似乎是有所担心。 “孤王知道。但是如今的形势迫使我等不得已而为之,但愿恩师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黄衫书生低语解释道。 “殿下,不必忧心。依臣下对二位老大人的认识,他们是不会责怪殿下。相反,他们还会为有您这样的学生,而感到庆幸。”吴荃很肯定的回到。见黄衫书生对自己的话,很是满意,他接着说道:“殿下,臣下担心的是事发之后,二位老大人该如何与此脱去干系?又如何瞒骗过其他人的追查?” “好,问的好。孤王不妨明告与你,只要此次事成,则二位老大人必定无恙。若事败,外有凉王我叔祖与老国师担待,内有我父皇周全,二位老大人也一样不会有事的。至多是管教不严,用人失察,降职罚俸。”黄衫书生把握十足的向吴荃解释到。 吴荃与司亚彬狐疑的对视一眼,心说道:“晋王殿下,您那里知道现在的局势是暗流汹涌,稍有不甚便要陷于万劫不复。”但是,对于晋王他们又不好驳面子,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子康,你可记得今天那个刁蛮的西海郡主?”晋王忽转话题,冷不丁的问到。 “西海郡主?”吴荃一愣,转而会意的笑了。于是启禀道:“殿下,西海雨郡主,年芳二八,系大将军王嫡出,独孤夫人的掌上明珠。由于其生性刁蛮,又得大将军王宠爱,至今未予婚配。据说,她与殿下您的姑母平凉郡主往来密切,常以姐妹相称,纵猎祁连山。另据属下获悉,她此来京都,是身负特殊使命的,好象与老太师的二公子有关。” “噢…”晋王微微点头示意可以了。 “对了,你刚才最后一句说什么?”晋王低头沉思片刻,猛的抬头问到。 “雨郡主此来京都,是身负使命的,好象与老太师的二公子有关。”吴荃迟疑的回到。 “对了,这就对了。原来果真如此,难怪她也会一道前来京都,我早该想到是如此原因。”晋王狠狠的拍了两下大腿,兴奋的自言到。 “殿下,何故如此?”吴荃、司亚彬与晋王身旁的先生,不约而同的问到。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孤王的姑母为何迟迟待嫁闺中与否?你们又可曾想到,孤王的叔祖公,缘何对太师府的一举一动特别关心,尤其是太师的这个义子,孤王的学弟曹羽犹为挂念?孤王再问你们,你们可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流言,曹羽乃是当年老国师令太师收养的,系国师的密传弟子?”晋王一连三问,问的众人皆哑然,不知如何作答。晋王见众人眼中充满了疑惑一迷茫,不由一言道破天机:“曹羽是维系着孤王叔祖与老国师、与太师、与太傅的桥梁。也就是说,曹羽是我未来的姑丈,西凉的未来实际继承人。” “属下们,还是不能理解其中所隐含的奥秘。但是,属下们认为,仅仅以曹羽一人之力,如何能将本朝的三方强势整合为一,共同应对现在肆意猖狂的逆贼奸党?” “这个你们就不必多问了。问多了对你们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反到是会危及到我们的计划,以及千千万万牵连其中者的身家性命。”晋王话到此处,眼中流露出一丝的寒光,瞥了一眼窗外。 吴荃敏锐的感到晋王是提醒自己:“窗外有人。”于是,故做不解的问到:“殿下,臣下还有一事不明的。殿下您是怎么想到雨郡主是身负联姻使命的,而不是其他…”吴荃在说话的同候,运气蹑行至窗前,暴起,挥臂而击。 窗裂,一娇弱身躯横飞而出,重重的摔在花丛中。吴荃、司亚彬相继越出窗外,将那试图站立起身的黑衣女子死死的按住,并扯去罩面黑纱。司亚彬一把揪起奸细的秀发,将她的面目,直接暴露在吴荃的虎目下。司亚彬一见那女子的容颜,心中一震,手不自觉的松开,向后倒退了三步。 “原来是你。”吴荃吃惊的看着眼前低垂的头颅,失声的喃言道。 “是我,那又怎么样。我真没有想到,您居然背叛了您的家族,背叛了您的叔父、姑母,你这是要将吴氏拉入万劫不复之绝地。”被擒女子抬起头,满含愤怨的质问吴荃道。 “我背叛我的家族?我背叛了我的亲人?呵呵,哈哈哈…”吴荃颓然问道,两行热泪刷的坠落前襟。“我问你,我关中吴氏深受皇恩,累世不绝。先祖吴起更是有训留于后世子孙:‘精忠报国,死而后已。不忤不逆,不贪不奸,誓死忠于皇室,永报圣龙。’那如今,又是谁背叛家族?又是谁背叛亲人?又是谁再将我吴氏拉入绝境?荃虽不才,但是还有作为一个人的起码良知,还知道是非曲直,还明白国家、社稷安危对于圣龙千千万万百姓的意义。可卿,你我虽为夫妻七载有余,但却未想到你居然是我叔父、姑母派到我身边的奸细,为他们前驱的帮凶。我真的是痛心,你太令我失望了。” “子康,请表嫂进来吧。外面风大,别让嫂子感了风寒。”晋王此刻来到窗前,扶窗对吴荃道。 吴荃为保险起见,心一横,便将妻子的各个臼节击脱,交给晋王侍卫。 “你们下去,孤王与沂亭侯及夫人有话要说。”晋王示意属下道。 空荡荡的书房中,晋王背手站立在破碎的窗前,吴荃警惕的矗立在书房当中间,吴荃的夫人则被放置在书房一角的椅子上。 “子康,孩子还好吗?”晋王突然发问道。 “启禀殿下,他尚好,此刻估计是在国子监学习四书五经。”吴荃茫然的回到。 “今年估计有七岁了吧?” “启禀殿下,还差六个月。”回到这里,吴荃不觉心中再次隐隐作痛,手在不住的颤抖。 而在吴荃对面的肖可卿,则是泪流不止,泣不成声。 晋王回首看了看肖可卿,惆怅的问到:“表嫂,你认为孤王与表哥这样做是错的吗?” “殿下您没有错。” “孤王没有错?真的?”晋王意味深长的回问到。 “殿下身为皇子,理当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何况,德妃娘娘、丞相大人和您还有杀母之仇,夺嫡之恨。您今日之所为,对于德妃娘娘、丞相大人何错之有?” “不,你错了。表嫂可知道,我的血管中,也有一半的吴氏血脉,也是吴氏的外甥。我今日不为吴氏张目,反行攻举,一不是为了我的母亲,二不是为了皇位。我是为了家国社稷,我是为了深受吴氏不肖之徒构陷的忠臣贤良,我是为了圣龙百姓不再枉流血泪。 你可看见了韩侯妻小族人血洒寒亭?我看见了,我在洛水泛舟时看的锥心刺骨。你可看见朱雀街倒仆的无辜百姓?我看见了,我在蓝陵楼上看的历历在幕。再看看你所谓了尊长德妃娘娘与丞相大人,他们为了吃新鲜的荔枝,竟然可以不顾百姓的死活加派加赋筹款,由千里迢迢外的岭南雇请专人运送到这京都皇城。呵呵,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与吴氏族规不容,与吴氏门风不协的吗?难道他们就不怕东窗事发,祸及关中吴氏的千余族人?他们知道,他们还很清楚后果。 第10章 但是他们却做下如此许多的罪恶,不是为了吴氏,更不是为了你我,还有子康。他们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他们所贪图的那一点点享受,那看似尊耀的显赫权势。子康兄,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吴氏的族规,整束吴氏的门风,为的是保全吴氏在可预见的将来不被祸灭九族。表嫂,你还认为子康有错吗?你还认为他背叛了家族,背叛了亲人吗?”晋王在一番慷慨陈词后,直勾勾的盯着肖可卿那麻木了的脸,在等待她的回答。 肖可卿没有回答晋王的问话,而是岔开话题,问了吴荃一个简单的问题。“康,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吗?” “我,我记得。可卿,你还是回答晋王殿下的问话吧。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为什么要帮他们?”吴荃怀着矛盾的心情,窃窃的问到。 “我真的好象在看一次日出,就你我二人,那该多惬…”哇的一口黑血喷出,肖可卿的头渐渐的向一方斜倒过去。 晋王木然,呆呆的看着对面曾经风华绝代的佳人。而吴荃疯了,他疯狂的扑向妻子,无助的嚎叫着。吴荃没有放弃希望,他用尽自己的平生所学,凭借自己对医理的一些理解,试图抢救回自己怀中的妻子。然而,吴荃换回的则是肖可卿的一句“照顾好孩子,是我对不起…”。吴荃在哭泣,他在不停的问自己,到底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的残忍,让自己在失去自己父母之后,又无情的夺去自己相濡以墨的爱妻。哭累了,无泪了,麻木了,绝望了,吴荃抱着妻子的尸体,静静的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细语“可卿,我们去看日出,我们这就去泰山之巅看日出。我们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地方,远离尘嚣的世间,让我们的孩子在幸福中长大。可卿,你说好不好?” “子康,我…”晋王试图向吴荃解释什么,但是又没有最终开得了口。 吴荃这个时候,也站起了身,抱着妻子一步步的向书房外走去。冲入书房的司亚彬望着已无往日神采的吴荃,也大吃一惊,他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没有去阻拦吴荃的行动,退在一旁为吴荃送行。其他与司亚彬一道冲入书房的人,也跟随司亚彬一道,给吴荃闪出了一条道,目送着吴荃离开书房。 骄阳怒张的七月,在沂亭侯侯府的正堂屋脊上,吴荃怀抱着娇妻的尸体,痴痴的望着远方,望着不怜世故的骄阳,轻轻的吟唱着扬州的民谣。 凄凉委婉的歌声,在鸣鸣蝉语的伴随下,刺入了每个置身沂亭侯侯府者的心中,用力的鞭打着他们那感性的心灵。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为此黯然泪下,为这命运作弄下的才子佳人扼腕叹息。 玉明听着这委婉凄凉的歌声,回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兄玉虚,伸手想要握住玉虚粗厚的臂膀。玉虚知道玉明的心思,他也明白,但是他不能给玉明如此的承诺,他也不敢。所以,他用严厉的眼神示意玉明,“不可,小心被人发现我们的存在。”玉明看到玉虚那冷漠的眼神,手象触及到千年寒冰一样,迅速的缩了回去,不自然的摆在身前。 在沂亭侯侯府悲歌连绵之际,太师府中的众人也将话题切入了正题,正在小心翼翼的展开着。 “小侄此来,正如太师大人说的那样,不单单是为了朝觐陛下,也不是简单的为了拜谒各位大人。我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替我家义父见一个人,看看他是否有旷古绝今的才华。”慕容光说罢,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曹差身旁的曹羽,上下左右来回的打量着。 曹羽在慕容光的眼神打量下,显得很不自在,就象是作贼被人逮到一样。曹羽在回避慕容光那犀利的眼神时,不自觉的向曹差挪了挪身形,试图借助曹差的气势压住慕容光。 而其他人见慕容光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曹羽,再见曹羽浑身的不自在,暗暗纳闷:“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他们那里知道,慕容光这是在与曹羽争风,他不希望自己的倾慕对象,稀里糊涂的就嫁个无能之辈,毁了自己的一生幸福。如果有可能的话,慕容光想替她考察一下这个人,是否值得托付终身。他们更想不到,曹羽至今还被蒙在鼓中,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门亲事。 曹差感觉的到书房中的微妙变化,轻轻的干咳两声,将众人的视线又拉回到正题。曹差轻轻的呷了一口龙井,缓缓启动双唇说道:“世侄,你刚才所说的话,老夫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曹差说道这里的时候,回首冲曹羽示意道:“羽儿,去把我书案右手的那个黄皮锦折取来,给慕容世子看看如何。” 曹羽应了一句,转身便转入曹差的书房,不多时取来一个黄皮锦折,交到慕容光的手中。 慕容光有条不紊的展开锦折,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排排工整的楷书书文。慕容光定神一观,立刻就被锦折中的书文所吸引住了,脸上充满着惊讶与叹啧的神色。慕容光的神色,立刻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尤其是在他下手慕容照。慕容照见老谋深算的大哥,难得展现出如此的神色,不免好奇的凑过头瞥了一眼。他那里会想到自己会看到如此独到的见解,不由的发出了一声赞叹——好见解。 慕容照的赞叹声刚落下,曹差便接住话题说道:“光世侄,你不妨把锦折中的策论读予大家听听,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 “是。伯父,那小侄就不恭了。”慕容光说罢,起身站立到内厅当中间,顿顿嗓子朗到:“西凉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其西连沙海绿洲,是维系我圣龙与西大陆之陆路交通要冲;南通西海巴蜀,是西海与巴蜀抵御戎狄入侵之屏障;东结关中三秦,是西京之侧援与拱卫;北往大漠草原,是我圣龙屯兵威慑草原游牧蛮人之要塞。西凉地僻人稀,物产不丰,府库时常需关内接济。又诈看是一个百战之绝地,实则不然。 其一,西凉是战略要冲,谁得西凉谁便看近窥中原,震慑四方之敌,扼守圣龙的西陲门户。 其二,西凉之民膘悍善战,又为我圣龙唯一的马场所在,只要有强劲的人力与物力为后援,将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强大战略突击力量。 其三,西凉交通便捷,是与四方通商的要道,只要善用其优势,就可以广开财源壮实府库,以充军需之用。 其四,西凉地广人稀,可以通过招募中原失地流民前往开垦拓殖。不出数年,西凉就将是另外一番状况。如此一来,不仅可解西凉的人户不足之问题,又可缓解中原流民作乱之危险。 其五,西凉南面的西海督护诸部早已汉化,但又不失游牧部落的膘悍之风,是西凉的强有力的后援。战时不但可以北拒大漠草原来敌,还可以震慑关中叵测之人,以及巴蜀欲动之师。 所以,依某之寡见,西凉实乃我圣龙的一只铁拳。只要对其善加磨砺,则可不出十年,锻造一支剽悍雄师征战天下。届时,四方不轨之人,惟有安分守己,朝觐我圣龙天朝,方可苟得残延。而我圣龙天朝之往日雄风可振,昔日之辉煌可再现,天朝之威名远播四海。” “恩,大哥后面还有,你怎么不往下念啊?”听的正痴醉的慕容照,忽失天籁之声,不快的催促道。 “二弟,休要胡言乱语,你到是给我指出这那里还有后文。不然,你不仅是欺骗大家的感情,拿为兄开得玩笑,更是对世伯的不敬。”慕容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慕容照,摊手回到。 慕容照听慕容光一说,立马明白了慕容光的用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起身整了整衣衫,抱拳冲曹差请罪道:“世伯,小侄适才听的入迷,不想出言有所欠考虑,如有不敬,还望世伯见谅。” 曹差微微点头示意不必了。而曹差身旁的曹羽,却暗中笑慕容光大惊小怪了。他那里明白他的下文对于慕容光来说,就象是一把钢锥,深深的刺入胸膛,正中西凉之要害现实。如果此文一旦在圣龙传扬开,对于西凉来说,灌顶覆卵之危是小,只怕圣龙的现有秩序,也将由此被打破。那苦心经营西凉三十余载的凉王夏侯明的一生心血,将随着西凉的覆灭而东去,他的梦想也将在灰飞湮灭中,化做泡影。所以,一直视凉王为英雄偶像亲如己父的慕容光,才会在策论将入分论高潮时,嘎然而止,让众人失望不已。 在曹羽暗笑慕容光大惊小怪的时候,曹差开口了。“诸位,你们如何看此策论?若有高见,不妨直言坦见,老夫不会怪罪你们失言的。” “太师,在下认为此作虽大气,但是却失有始有终,未将全盘之己见尽情抒发,实是一大缺憾。令人不得不去做纷繁的推解,苦啊。”狄云接机侧击道。 “不。在下不同意狄云兄弟的话。此策论中,作者已然将我西凉之未来展现在世人眼前,并已开具出我西凉之发展必须要件,没有什么保留的意见。我等回到西凉之日,定当奉此策论,进柬我主凉王千岁,按条实施,以壮我西凉,确保圣龙社稷千秋万代无失。” “此言差矣。此策全系一文弱书生之己见,其一无西凉之生活实践,二无西凉之风土人文巨细,三无通观圣龙全局之慧眼,四无通天晓地预测未来之神能。怎可如此敢言西凉之未来走势,有怎可断言西凉之脉象。所以,我看这只是一人之言,不可做一方镇帅之施政策略,更不可不辩行之可否,草率实施。”曹羽落落大方的接慕容光茬道。 “不。在下不能苟同公子之言。虽说此策系一文弱书生之己见,但是,亦不可以其不能尽晓西凉巨细事宜诸多理由,而认其策之精辟与否,更不可依此断言其策之可行与否。 第11章 不知道公子是如何看待在下的一席话,又是怎么看待出此策论之人?”慕容光含笑回道。 “我看你们只在乎皮毛,而未予通观其精髓,都在做口舌之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磨砺不深。罢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此歇息片刻,去花厅用膳如何?”曹差眼见曹羽与慕容光即将起烽烟,立刻打断二人的争辩,提议休息用膳。 众人都深知曹差的厉害,加之与曹差地位悬殊,不敢多言其他,惟有应是。曹羽知曹差这是在维护自己,免得自己和慕容光交恶,所以也就顺势去搀扶欲作起身的曹差。 太师府的花厅之内,下人们在片刻间,就排摆好了酒席。曹差端坐高位,环视众人,举杯道:“各位贤侄(女),大家请随老夫同饮。来、来、来…” “报…,太师,不好了。沂亭侯府出事了。沂亭侯现在人事不清,正在侯府正堂屋脊上疯唱扬州民谣。刚才太傅派人来府上通传此事,希望老爷有所准备。”一下人急匆匆的来到花厅,向曹差禀报到。 “有所准备?沂亭侯不是吴荃吗?他怎突发疯癫?”除曹差之外的诸人,皆有疑惑。狐疑的眼神,齐聚在曹差的脸上。 曹差看了一眼众人,面无表情的冲下人回到:“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不要在我会客宴饮来禀报,可直接找总管家便可。” 待到下人下去之后,原本还有所矜持的诸人,纷纷交头接耳,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而曹差与曹羽则相互一笑了之。 变局初降<六> 月落乌啼,萤火数点在天际。 沂亭侯侯府,侯府家人都在正堂下跪着,祈求他们的侯爷能醒悟。正堂屋脊上的吴荃,用他早已沙哑的嗓子,还在轻轻的哼唱着。 微风掠过,卷起肖可卿的秀发,在吴荃的胸前摇曳着、抽打着。一缕青丝在微风的鼓动下,轻快的拂过吴荃的面庞,带走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重重的砸在瓦片上。吴荃茫然的看着那飞溅起的泪水,伸手欲接,但却失之交臂。飞溅起地泪水在他的两指间,轻盈的划过,落在肖可卿惨白如玉的面庞上。吴荃竟然象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转而又是大笑连连,楼起肖可卿,昂首向前。 “你们看清楚了?”杨启德坐在太师椅上,低凝着脸色问到。 “是的。那肖可卿是穿着一身黑衣,在大白天去偷听晋王与沂亭侯谈话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是她另有所图。”玉明若有所思的回到。 “等等。绢子,你刚才说她另有所图,你可有什么线索?” “是师傅,弟子认为她这样做,分明是心中所虑,才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原因,弟子就不得而知,也许师哥那会有所线索。”玉明说罢,瞅了一眼玉虚。 “德安,你那里有什么发现没有?”杨启德顺着玉明的眼神,看着玉虚问到。 “叔父,在肖可卿离开后堂前,晋王殿下的婢女秋蝉曾经和肖可卿在后堂说过约莫半个时辰的话。由于她们说的都是女人家的私话,侄儿就没有去太留心,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线索。”玉虚有些闪烁其词的回到。 “德安,你。哎,你怎么能不因为对方是女人,就不尽自己的职责,你太忠厚了。”杨启德忍不住教训了玉虚一句。“不过,有你说的,我也能推测到八九分了。看来这肖可卿并非是自愿,晋王的手段高明啊。” “晋王的手段高明?”玉明与玉虚双双吃惊的望着杨启德。 “你们想想看,秋蝉见过肖可卿之后,肖可卿就做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事。若没有有心人从旁旁敲侧引的指点,她一介女流,再是铁了心,还是会顾及自己的孩儿。而如今呢?她没有,她选择的是自我了结一切。她这一走,不但让吴荃和三吴彻底的决裂了,而且还让吴荃死心塌地的跟了晋王,再无后路。”杨启德神色古怪的解释到。 “弟子明白。”玉明坚定的回到。 而在玉明上手的玉虚,却茫然不知玉明为什么会作如此的回答,呆呆的站在原地,迟疑的看着自己的叔父杨启德。 杨启德看了眼玉明,在看了眼玉虚,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长长叹了口气,对玉明与玉虚说道:“你们早些休息去吧。我还要看看书,养养身子。” 玉明与玉虚双手合十,打了一个嵇首,缓缓的退出了杨启德的书房。 杨启德在两个爱徒走后,在书房中看了半晌的书,见时辰不早,便转身去了内室。内室,杨启德站在落款为曹孟德的山水画前,久久不肯安坐。夜过三更,杨启德从容不迫的拧动山水画的卷轴,从中得一牛角钥匙。牛角钥匙在杨启德的手中,被掂起三次后,才派上了它的用场。 昏暗的密道中,杨启德伸手掸去眼前挡住去路的蛛网,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一时三刻过后,杨启德终于来到了久别的密室。此刻,早已有二人在密室中恭候他的大驾——曹差、王守仁。 一阵寒暄过后,杨启德当人不让的端坐正位,而曹王二人必恭必敬的分坐两端,候着杨启德的话。杨启德锐目张扬,轻启朱唇略带责难的问到:“二位大人近来可好啊?可曾谨记先帝的临终遗言?” “下官未敢有负先帝遗托,殚精竭虑至今,只为先帝后继有人,帝国社稷千秋万代。”曹差、王守仁起身望北回道。 “坐、坐、坐,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对圣上不放心啊。特此提醒二位大人,切莫再叫圣上滋性妄为,我圣龙值此危机时刻,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哎···”杨启德说到此刻,不免心中感慨,长叹一声。 “韩侯家小同宗的尸首,你们可曾找寻回来?”看曹差与王守仁沉默不语,杨启德转换话题问到。 “回国师,按照您的吩咐,我们二人近日已将韩夫人等人的尸身找寻到了。现安放于城外皇觉寺,只待国师您的吩咐。” “好,甚好。”杨启德看了看眼前的二人,面色有所激动的说到。 “国师,我二人还有事启禀,不知国师如何看待?”曹差略起身道。 “说,是什么事情。” “启禀师,据下臣门人学生报告,近日有一批西凉贩马来京都的人,行色比较诡异。且这些人,都曾去过城郊的万福堂,并在距城西二里的村镇客栈落脚奇*書$网收集整理。令据可靠消息证实,凉王千岁的督凉城虎贲营行猎西海木兰围场,至今未归。下臣恐与近日京都之事有关,不知国师怎么看?”曹差小心翼翼的禀报到。 “是不是慕容光等西海一干骁将,都在你的太师府了?” “是的” “依我看来,德光是要有所动作了。否则,慕容光等一干西海骁将与那虎贲,也不会出现在此时此刻这京都。更何况,韩侯一门是为他而遭次厄运,德光若不出手,岂不是要违背他当初与先帝的承诺不成?记住,你们要多加配合他们的行动,老夫也会从旁加以助力,适时帮助你们。 对了,慕容光等人此番是何时入得京城的,一路又可安全?你们打算何时和他们好生见一次,还是让他们提议?”杨启德微张双眼,缓缓的说道。 “多谢国师,我们会多加照应他们的。至于他们则是今天才到的京都,而且还和锦衣卫统领吴荃发生过了冲突,不过都解决了。至于见面,我已经和他们见过了,现在就是阳明没有和他们照面,不过我打算明日安排一酒宴,届时安排他们与阳明见上一次。” “吴荃?他们和吴荃起过冲突?”杨启德紧锁眉头道。 “是的。犬子还为此,从中给慕容光等人作下了保书。” “王大人,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的?”杨启德没有给曹差一个回复,而是去问王守仁的看法。 “回国师,下臣认为其中必有蹊跷。”王守仁微微正身回到。 “哦,为什么?王大人不妨直言。” “回国师,据说此次慕容光与吴荃的纷争,原本是一次误会。而且,事出还大有名堂,起初并非外人所见。据家人回报,好象是一个公子与慕容光等人先起了冲突,后有吴荃的副手司亚彬介入,最终才演变成了蓝陵楼上的一幕。不过,吴荃等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的出过手,而且还处处避让。” “等等,你是说他们之间并没有起过真正的冲突,而且吴荃还很有可能事先已经知道了慕容光等人的身份?”杨启德打断王守仁的话语,提点到。 “是的。” “那你的家人有没有看清楚哪个公子的容貌?知不知道哪个公子的身份?又有没有打听到哪个公子的下落?”杨启德一连三问王守仁。 “回国师,那公子的容貌和身份,下臣的家人无法得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公子是一身份显贵之人,不然吴荃与司亚彬二人也不用垂首回话。再可以肯定的是,那公子很有可能现在就在吴府暂时歇脚。要不然,他就没有可以躲过犬子暗哨的可能,也绝无可能甩掉我的老家人。”王守仁回答到。 “恩,这就对了。”杨启德平静的应了一句。稍后,杨启德见曹差与王守仁有话想说,赶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情况要说的?” “国师,凉王千岁有意将犬子与平凉郡主的婚事提上议事日程,不知道国师您的意见如何?” 曹差话刚一出口,王守仁立刻身体一振,手中的茶碟险些坠落,吃惊的看着曹差与杨启德。 “阳明不必如此,此事早有定论,而非一日之功。”杨启德好言抚慰了王守仁一番,转而又对曹差指示道:“子勤,此刻你与凉王结亲,倘若传扬出去,非福非祸也。 第12章 全在你一人一时之念,非我等能为你谋划的,你要慎重处理。” “国师教导的极是,下臣谨记了。但是我观慕容光之人,气度虽是非凡,但却为平凉郡主所牵累,对犬子有所介怀。我担心犬子入赘西凉后,多有被其制肘,难行大事。”曹差不无忧虑的回到。 “此事子勤到不必挂怀,我听师弟不颠提及过此人,对他也略有知晓,他不是那鸡肠鼠目之人。到是我比较担心的是欲飞这孩子,他生性孤傲,平素难有人能接近,且行事偏喜极端,有其祖父之遗风。恐入赘西凉后,多会得罪西凉众人,离析主臣之关系,坏了我等的大计。”杨启德不无感慨的回到。 “国师教训的是。犬子此等脾气是有所不为人主所不容,我回去会多加对他引导。不过,犬子时下身无功名,又无尺寸军威,我恐其在西凉与西海,一时难以服众,尤其是那一般西凉西海的勋贵元老。” “子勤兄,此事你到不必担心,阳明到认为无妨。不知国师怎么看?”王守仁接话到。 “阳明说的不假,以欲飞之文华,在西凉与西海立足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问题在于,欲飞要勤加磨砺自己,不可持才自傲,否则他日必生祸端。” “多谢国师与阳明的提点,子勤回去会多加注意。”曹差微起身形回谢到。 “恩。时间不早了,你们就回去吧。我明日还有事要处理,若无大事,就不必派人来给我请安了。”杨启德略带倦意吩咐道。 “是,国师请。” “诸位请。” 次日,沂亭侯府内,疯癫了一日的吴荃,终于神志清醒过来。身体虚弱的吴荃,在司亚彬的陪同下,早早的去给晋王请安。而晋王也由于吴荃的事,再加上自己的作为,一夜为眠,熬得双眼红通通的。待君臣三人相见时,晋王与吴荃不免抱头痛哭,司亚彬则周旋与其中,好言劝慰,忙个不迭。 哭罢多时,吴荃收起伤悲,冲晋王拜倒泣言道:“臣愿誓死追随千岁,不求千岁封赐,但求千岁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知千岁能否答应?” “表哥不必多礼,有何请求,不妨直言。”晋王说话间,便将吴荃搀扶起身。 “千岁,有朝一日亲随登临大宝,为臣恳请千岁移灭吴桂、吴琦、吴归农三家。”吴荃话说此地,牙根都咬的咯吱直响。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不想牵连过甚,更不想为此大开杀戒,损我圣龙的根基。” “为臣明白。我要的只是他们的人头,与其他人无关,更不想累及我吴氏族中无辜。”吴荃狠狠的攥起拳头,对晋王表明态度。 随后,晋王与吴荃、司亚彬合计了一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并定下六戒,约束好各自的部属。 而在京都之内,吴荃的沂亭侯府巨变,早已是闹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在暗中揣测吴荃今后的走向,其中也就包括了身处皇宫大内不问政事的慧帝。网在慧帝的寝宫内,慧帝正与自己的一班少年故旧开会,会议的中心话题就是近日来的京都局势走向。 会上,最具有争议性的话题,就是吴荃近日来的异常动向。与会者都在慧帝的面前,竭尽思绪的阐诉自己的见解看法,谁也说服不了谁。而体态雍容的慧帝,则只手托腮眯着双眼,不厌其烦的听着自己故旧的争辩,没有一丝的不悦。当殿下诸人争到激烈时,慧帝则会报以三击掌,估计争辩的双方继续,继续向下刨析,不要有所顾忌。而慧帝的掌声,则更加的激发起辩论双方的求胜欲,他们很配合的将辩论在可控制的局面下,引入更深的层次,以博取慧帝的再次鼓励。 “陛下,老奴给陛下道喜了。”正当辩论高潮迭起的时候,大内总管李公公急匆匆的闯入会场,拉着他的尖喉喊道。 “咿,你难道没有看见我在与诸位大人商议政事吗?”慧帝不觉皱紧眉头,略带不快的斥问到。 “老奴知道。但是老奴不得不给陛下报喜,所以才贸然觐见陛下。”李公公跪倒回到。 “是什么喜事啊?你说说看。说好了,朕就免了你的处罚。说不好,你今年就不必再领奉银了。你明白了没有?” “老奴明白。陛下,晋阳刺使胡笳胡大人回来了。胡大人此次入京,不但是给您带来了晋王殿下的最新消息,他还给您带回了六千精兵,以充宫掖护卫。”李公公喜上眉梢的一字一句吐言道。 “六千精兵?好,不愧为朕的知己。朕有胡从竹,真是上天眷顾,祖宗保佑。” “陛下,为臣认为从竹此举不妥,有失陛下之厚望。”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慧帝一直寄予厚望的翊军将军李孝。 翊军将军李孝,原为孤儿,是大内总管太监李公公李德忠的养子。由于深得李德忠的言传身教,直打小就学会了一身的本领,且文才韬略不逊于他人。所以,在他十八岁那年,就被慧帝擢升直大内从五品带刀侍卫。后慧帝为培养他,将其调至重车营历任队长、偏将、副将,直至最后荣任统领。随后,由于他调教重车营出色,并在秋闱巡狩有功,而被再次擢升至正三品卫将军官拜黄门侍郎,领羽林军统领监一职。又是由于其在秋闱巡狩有功,并在随后不久救驾有功,他有一次被擢升,品至正二品翊军将军官拜兵部侍郎加黄门侍郎,兼领京都禁军总统领,授爵历阳侯。成为慧帝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是掌管着京都兵马的实权人物之一,是京都三卫之首。(京都三卫,是世人对慧帝末年掌管京都军事力量的三巨头的称谓,他们分别是兵部侍郎加黄门侍郎禁军总统领翊军将军历阳侯李孝、禁军统领监武卫将军长州侯林如风、兵部侍郎检校司马左将军关阴侯吴归农。) “噢···,本嘉你说说看,从竹何处有失朕的厚望了?” “陛下,从竹此时贸然入京,正好提醒了吴氏逆党,陛下没有甘心现状,正联络远诋亲近有所大图,此其一。他此次带来六千精兵,明为充实陛下的宫掖,削弱晋王殿下的实力。但明眼之人,一眼既可识破他率众勤王之意图,表明陛下近日将有所行动,此其二。再则,从竹以一刺使之身份提调军马,有违祖宗之制,恐为奸人所构陷,此其三。所以,为臣斗胆进言,请陛下下诏夺其职收其兵,以观后效,以平天下之非议。”李孝话说至此,已然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公公,你去替朕传诏从竹,你明白该怎么办了吧?”慧帝面有不快的命令道。 “陛下,老奴···” “不必多言,你去传诏既可。” “是,陛下。”李公公应称一声,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干儿,抖袖而去。 而李孝却不为所动,依然挺直的矗立大殿之中,在众人不满与不解的眼神包围中。慧帝见李孝有被孤立的危险,赶忙解围道:“你们怎么不继续啊?继续,继续刚才的话题,今天一定要把吴荃的事辩个理通事明。”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众大臣们连忙收起对李孝的敌意与戒心,又回到了他们的议题上,展开相互间暂时停顿的辩论。双方在争的嗓子眼直冒烟的时候,才初步的达成了一个大方向上的统一——吴荃的疯癫只是暂时的,并不会影响到他日后的行为。至于其他的问题,双方却没有任何的妥协,还固执的在坚持自己的当初看法。 “恩,众卿不必再争了。朕自会有主张,你们先下去吧。本嘉,你留下,我还有话要和你单独说。”慧帝终于觉得再争论,已经没有任何价值,遍吩咐众人可以散会了。 众人又一次带着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叩拜谢恩后,匆匆的离开了慧帝的寝宫。而对于李孝来说,他又一次被慧帝单独留置,不免苦笑连连。 原来,外间对于李孝的荣宠之盛,加上其长得是仪表堂堂,再又是宦官的养子。早有揣测他与慧帝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有人就曾公然在朝堂上攻击李孝是慧帝的孪姬,与慧帝有断袖之沐。慧帝当然是替自己教训过了那出言不逊之人,但是,却改变不了世人对自己的看法,自己的形象依然如旧。李孝因此还特意闭门一段时间,并曾经上书给慧帝,希望以后尽量少单独召见自己,更不要在大臣们的面前,要求自己单独留置自己。然而,慧帝居然视若罔闻,依旧是隔三差五的单独留置李孝,与李孝商议各项军国大事。李孝也由此,更加被人落实了罪名,朝中官吏除去知己与旧部官员外,其他人是鲜有联系。而更离谱的是,慧帝三次给李孝选定的婚事,都因女方的反对,而中途放弃。闹的李孝都三十七八老大不小,还是光棍一条,膝下未有一男半女。 “陛下,不知陛下留下为臣有何训诫?” “本嘉,你也老大不小,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前几次由于朕没有想好,让你多次失望。不过,此次斟绝对不会让你再失望了,我已经帮你选定了一个如意佳人,你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见见人家?” “陛下,为臣看还是不必见了。”李孝看着笑眯眯的慧帝,不免心存怯意的推却到。 “本嘉,我们乃是异姓兄弟,你就不要驳了为兄的一番美意,去见见这个平茹郡主吧。” “平茹郡主?难道是平原公呼延全义之女?”李孝惊讶之余,立刻想到,“平原公呼延全义,系圣龙负责监视幽燕与齐鲁的一镇大将,帝国的镇东将军拥军十万,其家六世七公十一卿,是圣龙近两百五十年来的一大世家豪门。若是自己真的在慧帝的撮合下,与平原公结亲,那么自己一方就将尽得十万精锐,并可有效的制约幽燕与齐鲁,取得军事上与政治上的又一分主动权。 第13章 那么···” “本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快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慧帝见李孝沉思许久,于是打断李孝的思绪问到。 “为臣愿意···” 变局初降<七> 三天后,在一次皇家庆典上,李孝与平茹郡主偶遇。此后,二人迅速的堕入爱河,圣龙的各方势力是羡慕不已。而李孝与平茹至打第一次见面后,便建立起了私人的联系渠道,并书信往来不断。 而也是在此次皇家庆典上,由于有了曹差与王守仁的引见,慕容光等人迅速的与圣龙的良识派中坚人物,有了初步的接触。并且有幸与李孝、林如风、王援相会,而且还谈的比较投机,并相约在两日后枚园一聚。 当然,也有人在此次皇家庆典上比较阴沉,比如吴桂与吴归农。此二人在庆典上,始终没能与众人照面,而且就连慧帝也有意无意的将他们晾在一边。二人带着怀疑的眼神,不断在注视着整个庆典的进行,并四处踅摸着能得到点什么。由于,他们那雍容的身躯,在加上他们那高贵头颅上镂刻的几个点缀,真是整个庆典现场的稀有品种,不得不让人感觉到圣龙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乏有想象力的人。所以,他们行动起来是那么的可爱,但又显得是那么的憨态,不得不叫人有所举措规避。因此,他们总是在寂寞与无奈中徘徊,在失望与惋惜的咳叹中自责,或许还有就是对那些身躯单薄者的鄙夷。 或许是曹羽的地位不够高显,也或许是曹羽的义父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他,更或许是曹羽自己不认为自己能融入这样的圈子,曹羽没有去参加此次的皇家庆典,犹如他先前一样。曹羽在得到了难得的清闲自在后,并不是象其他的官宦子弟一样出入烟花柳巷,而是与狄云结伴去了京郊的静禅庵。 静禅庵,原本是前朝一群无聊贵妇捐资修建的庵堂,但是由于诸多的世俗缘故,静禅庵不得不渐渐的对外开放,并以此为生存的根本。曹羽之所以选择来此游历,不是为了参禅论经,也不是为了清修意境,而是为了掩人耳目。 静禅庵外,溪桥枫木间,曹羽与狄云弃鞍执缰闲庭信步。二人在欣赏京郊秀丽的风光时,也在警觉的搜索着每一个可疑的人,在细心的体察着身边的每一丝空气中不安份。微风掠过,轻纱漫卷,好不惹人心烦又意躁。曹羽与狄云确认周围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意的人与物以后,才安然的朝静禅庵那高大的山门步去。 七月的静禅庵,游人稀少,且无太多的尘世俗套的羁绊。偶尔有一两个庵中修行中人出现在你面前,也是那样的悄无声息,叫人不免心中一惊。曹羽与狄云,在入得庵后,在庵中四处游荡,四处的参视,却鲜有言语间的交流。不时,与偶遇的庵中修行之人,三言两语的寒暄求教,全然不是来密会的模样。转过几个幽辟的庭院,二人便遁入了庵中少为人知的地带,在随后两个时辰观摩了一出好戏。 来到这绝佳地带后,曹羽与狄云不免长长的舒缓了心中的那一份心情,找一废弃的小屋,便要开始密谋。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曹羽与狄云就在要打开话匣子的时候,猛的发现自己所选废弃小屋,决非真的废弃了,不过是有人精心设计成如此而已。破旧的小屋内,空置多时的长条桌上,分明有新近本人有意掩饰过的痕迹。 曹羽谨慎的来到长条桌前,用手轻轻的拨动着那被人刻意掩饰的地方,随后,猛的整个人都一震。曹羽退了两步,愣愣的盯着长条桌,是乎是长条桌上有诡异莫测的东西在作祟一般。狄云不解,上前两步伸头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在长条桌的右上角笋卯之处,暗藏着一个机关按钮,照样式看是明教所特有的,难怪曹羽会有如此的吃惊。狄云轻轻撤动着曹羽的袖角,示意曹羽“我们不如去看看里间到底是什么去处?”曹羽点头同意,稍做准备就要伸手去开启眼前的机关。 走过一段昏暗的密道后,曹羽与狄云来到一三岔路口,隐隐约约听见有泉水叮咚。曹羽与狄云顺着声音,便走中道一路向前,而没有过多的去分辨其他两条道是否是活门。不久,他们又来到一个三岔路口,也见到了刚才为他们指引道路的清泉。昏暗的壁灯下,曹羽看着那一弯清泉,不由的感叹修造此地下迷宫的人,用心是何等的良苦。不过现在不是去称啧的时候,曹羽小叹片刻,便指引狄云朝中间走,别碰两边的东西。依次类推,曹羽与狄云在接下来又过了两个三岔路,才到达了密道的尽头——宏伟诡异的地下宫殿群。 一路走来,曹羽与狄云不解的是,居然没有任何的巡哨人员,即使是在这地下宫殿的入口。这不得不让人感到费解,有不得不让人感觉明教是否是废弃了如此的密境,还是这根本就是明教要人的私邸,而非普通人能知道的。曹羽与狄云此刻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他们收纳吐息,悄悄的走侧门进入了地宫密境。乍入地宫的曹羽与狄云,立刻被地宫中的非凡气势所震撼,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地下,还是在皇宫大内。 然而,在他们吃惊之余,一个微小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对地宫的遐思逸想。曹羽与狄云迅速的越入黑暗之中,屏息呼吸声,静静的等待着。 不久,一行奇装怪服的人,在一杂毛老道的带领下,必恭必敬的路过曹羽与狄云隐身之处。曹羽与狄云看的清楚,带头的杂毛老道不是别人,正是清阳观的不迭道人,人称牛鼻子不迭。 不迭,原崆峒派高手,无冉子的得意弟子。然而,不迭却由于与其掌门师兄不嗔嫌隙,加上妖人背后作祟,才反出了崆峒派,投在了杨启德座下。随后不迭在假明教之手废黜了不嗔后,便正式脱离崆峒派,将崆峒派的掌门交予自己的小师弟,而他则在杨启德的身边做了明教的护法。从此,不迭与江湖也就少有交往,一人痴心武学与禅道的精研,悠然的过起了隐居生活。一年前,曹羽与狄云曾有幸与不迭在终南偶遇,并有所交游切磋,可以算是忘年。后曹羽与狄云终南遇袭,不迭才破例出山,在江湖上漏了次面,并有大恩于狄云。至此,曹羽与狄云才知晓不迭的身份,也明白不迭出现对于江湖意味着什么。 如今不迭这样的明教重量级的隐居人物都在京都出现,想必明教所遇事态极其严重,或说明明教对所面对的事态比较慎重。曹羽与狄云在黑暗中,细细的品位着不迭等人出现的玩味,并迅速的将不迭与韩侯一事相互联系起来,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稍后,明教会场上众人唧唧喳喳的炒个不停,惟有高台上的四老两少沉默不语。蜷伏于房梁上的曹羽与狄云,暗自好笑,没想到明教会议居然是这样开的。然而,接下来的事,就出乎曹羽与狄云的意料了。 “大家少安毋躁,请听我一言。”不迭起身摆手示意道。 望着黑压压的人,在看了看身边的诸人,不迭慢条斯理的说道:“此次举事,大家都知道后果,也明白是万不得已的无奈之举,我就不在这里再多费口舌了。 我想对大家说的是,我们不是孤立无援的,我们还有强大的后盾,他们也在行动了。此次,我等江湖儿女,主要是配合他们行动,确保韩侯一门不出任何闪失。因此,国师特谕:‘此次行动由贫道不迭全权负责,玉明、玉虚协助。执法长老负责监督诸位,掌仪长老负责联络,授业长老负责接应。若有背友求荣者,移三族。若有失言者,移族。若有失信不从者,诛。若有举足不前者,诛。’大家可曾听明白?” “谨尊国师谕,我等万死不辞。” 看着群情激昂的江湖同道,不迭微微点头示意,甚好。随后回首对少林、武当的代表说道:“慧觉大师、灵空道友,国师让我求二位掌门一事,还望二位应允才好。” “请讲。只要是国师的事,就是我等的份内事。” “二位,国师希望救出韩侯族人之后,二位能选派合适人选去陪护韩侯遗族之后人,让他们有机会研习上乘武学。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不迭恭身求道。 “贫僧(道)明白了。请不迭先生转为传话,我等知道国师的心意,也明白此事的干系重大,一定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 “谢谢二位了。我替韩侯与国师谢谢你们了,圣龙会铭记你们的。”不迭苍然泪道。 曹羽与狄云听的是真真切切,他们没有想到在明教之外,还有势力在暗中行事。更没有想到的是,明教在搭救韩氏一族的时候,还不忘为韩氏的重新崛起,暗藏伏笔。因此,说杨启德老谋深算,还不如说杨启德是一精于诡道诈力之人,是圣龙的鬼才。 曹羽微微的侧动了下身子,调整好自己的角度,偷眼瞥了一眼下面那正襟巍然的玉明。曹羽对玉明的第一眼就不怎么的,在他看来,这个玉明绝非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骨子里透着一股浪劲。至于他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看法,曹羽自己也说不出来,但是他很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曹羽再看了看玉明身边的玉虚,觉得此人忠勇有余,却失大将之风。不是说玉虚没有这个能力与条件,而是觉得玉虚此人给人婆婆妈妈的感觉,易于被感情所纠葛羁绊,尤其是遇到玉明这样的人以后。 当曹羽在细细品位杨启德的两位入室弟子时,狄云则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不迭,看着不迭手上的羊皮卷轴。在狄云看来,不迭手上的羊皮卷轴,必定是明教众人的行动机要图,如果能窥得其中一二,则对自己的大事帮助非凡。 第14章 然而,不迭却始终不肯将羊皮卷轴摊展开,狄云不由的心中焦虑万分,恨不得立刻飞身降下,一把夺了过来细细的观研。 曹羽在对玉明与玉虚相了半天面之后,发现狄云一个劲的盯着不迭的手,知道狄云在想什么,也知道现在狄云的气象已乱。不由的对狄云使了使眼神,警告狄云不要乱了方寸,叫底下的人发现自己二人的存在。狄云心领神会,稍微调整心态,将自己有些散乱的气息平复,随后与曹羽一道继续监视明教众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不迭留下一批此次行动的核心人员后,大会议也就结束了。不迭在加派出高手巡视下,才招呼众人围坐一圈,并小心翼翼的摊展开手中的羊皮卷轴,让众人得窥其中奥秘。 果真是地图,是整个京都的地图。在羊皮地图上,不但标明了各个驻军卫所,还标明了巡逻队的时间间隔,以及可能加派的临时哨位。图上用红笔着重勾画的,则是韩侯一门可能的押送路线。而红虚线勾画的,则是预备的逃生通道。曹羽与狄云在房梁上看的哪个清楚,就甭提有多清楚了,二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迭道人待诸人都看明白了全图后,便开始讲解起来,并分配在场人等的任务。时间又在不迭与众人的嘴皮子下,飞一般的消逝,不觉就是一个时辰。眼见自己的嗓子眼要冒烟了,不迭才惺惺的宣布会议结束,并收起羊皮卷轴,与众人一道打上火把,匆匆的离去。 曹羽与狄云还沉浸在不迭的话中,他们在细细的品位其中反复出现的“他们”,并联系京都可能出现的势力,加以比对研判。想来想去,曹羽与狄云有没有一个头绪,在他们看来,圣龙有此实力的人物,也不外乎就那几个。他们不是受人制约,就是与韩侯有怨,再或就是远隔千山万水,鞭长莫及。到底这个神秘的他们代表的是谁,难道在朝廷的周边还有实力超强的人物存在?不可能啊···曹羽与狄云在苦思不解之后,才想到了时间已晚,该是回去的时候。 回到曹府中的曹羽与狄云,正在后花园的偏厅议事时,忽听慕容雨在外面与人交谈,隐约间听到慕容雨说西凉虎贲营都是装备七十折援刀的,曹羽与狄云不由的面面相觑,原来是他。曹羽为求证属实,推窗对慕容雨笑道:“羽不知郡主到此,还望郡主恕罪。郡主若不嫌弃,可进屋一叙?吾与云,都很是对西海的风土人情感兴趣。” “噢,原来是这样。那好,本郡主就给你们讲讲我西海的人情世故,也好满足你们的好奇心。”慕容雨诡笑着回了曹羽一句,而她人业已到了曹羽的面前,伸手便扶住窗台,欲跃身而入。 曹羽见慕容雨如此的顽劣,不免感慨,笑着退了两步,并招手唤狄云与己准备接驾。狄云先是一愣,待看见慕容雨的架势以后,宛然一笑,起身来到曹羽的身旁。 说实话,慕容雨在狄云看来,并不是正统的郡主,也没有什么尊贵之说。但是,曹羽既然叫自己来接驾,也就一定有曹羽的想法,不得以才勉强起身来接驾的。不过,他到是很欣赏慕容雨的这份天真,比较佩服慕容雨的行事作风,不象圣龙的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做作。狄云有此想法,与那些圣龙的士大夫存在重大礼数上的认知差距,这大概和狄云的血统家世有关吧。其实,曹羽也和他是同样的人,不过造就曹羽如此认知的根源却与狄云有所不同。 一番调侃之后,曹羽、狄云与慕容雨漫无边际的扯开了话题,三人在笑语欢歌中,便轻易的打发了一个时辰。曹羽在慕容雨不注意的时候,冷不丁的插了句:“郡主,西海部队多以什么兵器为武备,有没有我朝名刀援刀做装备的?” “援刀,多少折的援刀?三十折?五十折?还是七十折的?”慕容雨眨着反问到。 “援刀还有这样的分类?下臣无知了。”曹羽故做姿态回到。 “在我西海,装备援刀的只有都护府近卫军与军官。三十折的是近卫军士卒装备的,五十折是军官装备的,七十折的则是高级将领装备的。不过,我义父的凉军就不一样了。他的麾下,野战骑兵部队都是三十折的援刀,虎贲卫、鹰扬卫、卫戍士从都是五十折的,七十折的则是军官装备的。”慕容雨毫无戒备的回答到。 “凉王千岁真的阔绰啊。” “狄云,你怎可对我义父出言讥讽?你难道不怕我降罚与你?”慕容雨微怒含峻,训斥道。 “下臣失礼,请郡主恕罪。下臣的意思原本是说,凉王要装备如此之多的援刀,想必花消一定很大,而且时日也耗费不少,还不如直接打倭奴购取倭刀来的直接。”狄云有意解释到。 “购取倭国的倭刀,就只有你们这些迂腐的书生才想的出来。要知道,装备千人是看不出什么。但若是装备千军万马,你算过没有?一柄十五两银子,十万人就是三百万两银子。当今圣龙又何止十万野战部队?莫非银子不是百姓的血汗,国家赋税是用之不竭的?”慕容雨情绪激动的教训到。 “子玉,还不向郡主谢罪。” “云刚多有得罪,望郡主再恕云的无知。”狄云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恭敬的起身一作揖道。 “也难怪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都是那朱熹无耻老贼的思想害了圣龙,义父的话真的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郡主,何以如此说?”曹羽略带惊讶的接道。 “我义父说,圣龙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圣龙自己。百余年来,由于朱熹老贼的谬论,将圣龙人的思想都禁锢起来,导致圣龙的山山水水都失去了生机与活力。现在的圣龙人,只知一味的恪守成规,无半点进取之心,长此以往不但没有发展,即使是他们口口声声要保持的祖宗之法也要湮灭了。就象援刀的制造绝技,它也就只能在西凉与西海才有生存的机会,若是换到中原内地,恐怕早就濒临失传的境地了。你们再看圣龙的五行奇术,原本是百花争艳,而如今也就只有寥寥数人略通一二,高手则就只有明教的杨启德杨老国师师门五人。为什么?” 面对慕容雨的连番责问,曹羽与狄云是百口莫辩,只能连连的称是,臊的从头顶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原本是要刺探西凉与西海的,未曾想到却被一个貌似乳臭未干的丫头骗子给狠涮了一笔,还不能还口辩解一二。丢人,丢到家了。二人此时最怕的就是有人听到刚才慕容雨的话,更怕有人撞见自己现在的窘相,真想找个地方去狠敲自己两下。 “哈哈,曹兄弟、狄兄弟你们莫要见怪,舍妹打小就与平凉郡主在一起,也就沾染上了义父一家的习气。如果刚才有所得罪,还望二位见谅,见谅。”慕容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偏厅门外,朗声解围道。 他不来不说还好,他这一出现,再一说话,曹羽与狄云差点没有把鼻子气歪了。心说:“什么沾染了凉王家的习气,分明是在骂我等连个女子都不如,鼠目寸光。”但是,出于礼节与地位的悬殊,曹羽与狄云,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以示赞同慕容光的说法。 慕容光微微一笑,冲慕容雨示意:“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帮你收拾残局。”慕容雨乖张的冲曹羽与狄云做了个怪相,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惟有曹羽与狄云愣愣的呆立原地。慕容光见曹羽与狄云有失往日风范,心中暗暗窃喜,心说:“你们也不过如此,还是中原的佼佼者,看来义父是高估了。”不过,慕容光转念一想,还是要弄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打听我西凉西海的武备问题,莫非是他们有所消息来源不成?于是,慕容光奸笑道:“二位,刚才我听舍妹向你们介绍援刀的事,好奇一问,你们难道见识过援刀的厉害?” “哦。援刀,援刀,我们是听朋友说西凉与西海的援刀是上品,比起这中原的要高出很多。今日有幸得空,特向郡主打听一二。”曹羽与狄云慌忙接话到。但是听上去,却不怎么协调自然,二人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漏马脚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要不这样,我随身有几把上好的七十折援刀,两位若部嫌弃,我就送于你们,权当是上次解围之谢。”慕容光转动着眼珠子轻快的说道。 “好。我等正求之不得,还在寻思怎么向世子开口讨要,没想到世子如此爽快。”曹羽不露声色的答谢到。 “甚好。多谢世子的美意,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狄云一脸惊喜的插话到。 慕容光嘿嘿一笑,张手示意请,便引曹羽与狄云去自己的客房。 一路上,曹羽与狄云在和慕容光戏言天下大事时,有意无意的特意将一些明教的事说与慕容光听,慕容光则回以不知所云的答复,这更加的加深了曹羽与狄云的怀疑。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奇+書网*qisuu.]慕容光在不知所云的时候,却在寻思面前二人为何要与自己说明教的事,莫非他们知道自己与明教的往来了?还是他们是明教中人,在试探自己的口风。 不久,曹羽与狄云在慕容光的引领下,来到了慕容光的下榻处。慕容照等人也在,正在听慕容雨复述刚才与自己的话,曹羽与狄云不觉再次被人戏耍了,满脸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屋中众人见慕容雨口中的两个迂腐书生来了,在看二人的神色表情,知道慕容雨没有说假话,扑哧都掩嘴笑了起来。 变局初降<八> 翌日,曹羽在书房温故时,慕容光与慕容雨不约而至。 第15章 明面上是慕容光、慕容雨特意来向曹羽再次道歉的,实则不然,而是慕容光来想曹羽讨教天下时局的。事实上,慕容光这两天都没有闲着,他一直在留心曹羽,在考察曹羽的心境。 谈话间,慕容光刻意的将有关平凉郡主待嫁闺中,决意要在圣龙找寻一位文韬武略的如意郎君等一系列消息透露给曹羽。并暗示曹羽,凉王有意要在圣龙的世家择婿,比如象曹家。与慕容光相呼应的是慕容雨,她则要请曹羽帮他介绍下圣龙各个世家的俊杰,或者帮他引见一二。 在此兄妹二人的喋喋不休中,曹羽隐约的感觉到慕容兄妹这是在暗示自己,凉王有意要选择自己。这是为什么呢?曹羽暗暗嘀咕。要知道,自己不过是曹家的养子,决非是曹氏宗氏近支。凉王要与河南曹氏联姻,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也不可能是选择自己,而不选择曹氏的其他后起之秀。难道是有所他图?还是自己的身世真的有问题?想到这里,曹羽的右手不自觉的放在自己的左腋下。一个寒战,在流金似火的七月,打在曹羽的身体上,曹羽整个身体都抖动了一下。 看着曹羽急速颤动的身体,慕容光与慕容雨都诧异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呆呆的,张着嘴,两眼痴痴的盯着曹羽。就象曹羽身上有什么奇珍异宝一般,又或是曹羽脸上镂刻了绮丽诡异的画卷,在或是曹羽本身就非人间之物。 曹羽见慕容兄妹的表情,知道自己刚才是失态了。然又不好直言解释,于是,不得已向慕容兄妹告恙道:“羽今日身体不适,想静卧休息,世子与郡主若不介意···” “噢。曹公子请歇息,我兄妹就此告辞,来日再谈。”慕容光略带疑惑的回到。 “恕羽不能远送,还望世子与郡主多多包涵。”曹羽缓起身恭送到。 “不送、不送。”慕容光抓起慕容雨的手,边说边拽着慕容雨离去。 望着匆匆离去的慕容兄妹,曹羽抓起书桌上的酒葫芦,拔开塞子,狠狠的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酒清香,顺着曹羽的鼻腔,透过身体内的每个细小孔隙,钻入曹羽的身体每个角落。曹羽提着酒葫芦,慢慢步入自己的内室。内室的铜镜中,反射出一个面无表情阴冷恐怖的他,一个往日不曾见过的他。褪去上衣,曹羽袒开胸襟,拿起铜镜,隐约看见自己的腋下那多年不曾得见的图纹——四爪盘龙戏珠。四爪盘龙戏珠,帝国亲王勋爵之身份象征。然而就是这样的图纹,却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是用鸽子血蘸墨掺入药酒纹刻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今天,他们暗示我将会成为西凉的郡马,也就是西凉可能的少主人,就是冲这个来的。难道母亲当年的话,就是暗示自己今天? 铜镜在曹羽的手上,嘎吱作响,渐渐的就扭曲变形,直至最后被积压揉捏的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团金砣旮旯。血,殷红的鲜血顺着曹羽的手指,滴滴答答的坠落在地面。麻木的曹羽,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他还在过去的梦幻中徘徊、沉沦、挣扎。 “羽儿,这是为何?难道有想起了你的娘亲?”曹差神出鬼没的来到曹羽的房中,突然开腔问到。 “义父,这是为了什么?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我身上的这个不成?”曹羽愤言的同时,将衣衫大大的扯开,用手狠狠的指着。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都是上天的错,是圣龙千百年来的错。”曹差苍然回到。 “那孩儿今天问您一件事,义父能对孩儿明言吗?” “哎。我早料到有这样一天,看来圣龙又要生却那许多的无端变故了。”曹差哀叹道。 “无端变故?义父,难道我的身世就这样可怕吗?还是我本来就是不祥之人?”曹羽用情的反问到自己。在他手中的铜旮旯随着微微松开的手,滑落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曹差弯腰俯身将铜旮旯拾起,郑重的捧在手心,一字一句的说道:“羽儿,你知道你为什么姓曹,有为什么会叫羽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出将入相吗?还有你知道你身上的天龙戏珠图意味着什么吗?我今天都告诉你吧。”曹差说道这里,拉过椅子坐下,平静的说道:“羽儿,你原本系僬国丰沛人,孝王之后,孝义国公曹孟德嫡孙,当今圣上的表弟,也是孝义国公侯爵的继承人。你父亲落难后,给你取名一个单字羽,本是寄寓你孤苦飘零,生不逢时,一生将遭到仇家的构陷与构陷。我不让你参加科举,不让你荫禄显官,就是担心你的身份为你的仇人知晓,危及你的性命,危及你的家族使命。你身上的天龙戏珠图,是你的家族族徽,也是你光复家族门廷的希望,与凉王对证入赘的印信。” “义父,我家是怎么败落的?我的仇人又是谁?”曹羽目露凶光的问到。 “问得好,问得好。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的,我也瞒你。即使我瞒得了你一时,也不会瞒得了你世的。 我说。但是,你要答应义父,不要想着报仇,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你贸然去报仇,只能是送死,不如待凉王传位与你,你再细作打算安排。你能答应吗?我只求你这一言,纵死无怨。” “我答应。但是,我希望义父能告诉我一句话,您参与其中与否?”看着曹差,曹羽似乎感觉到不祥的预兆,他怕,他怕自己的义父也牵连其中。这样,他将为誓言所困,为自己的两个毒誓所困。 十余年前,延州突变,赤地千里瘟疫横行。曹羽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可怜的母亲,没有熬过当年的冬天,撒手人寰。在母亲临终前,懵懂的曹羽在母亲床前立下毒誓,要为自己的家族报仇。然而,他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自己立如此的毒誓,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自己成人后,带着羊皮纸去凤翔西郊的千人冢,给无字碑扣一百个响头。母亲死后,曹羽被迫沦落街头,靠捡食富人家的残羹剩饭度日。就是这样的日子,曹羽也没有滋润的过上几天,不久被彻底的失去了存生的依靠——富户大批出逃。曹羽与他的一帮落难兄弟姐妹,在绝望中困守延州府衙外,等收尸的人把自己抬去郊外掩埋。然而,就在曹羽目睹自己的落难兄弟姐妹被一个个送走的时候,曹差到了延州——赈灾。曹羽被曹差救了,曹差不但给了他生存的机会,还给了他受高等教育的机会,甚至是他日通天的可能。为此,曹羽暗暗的发下毒誓,他要在有朝一日报答曹差的恩情。被曹差收养后的曹羽,随曹差回到京都,一晃就是十多年。期间,曹羽受过无数的歧视与侮辱,却始终不该初衷,为得就是实现自己的两个夙愿。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一向敬爱的义父,却知道自己的身世,更知道自己的命运走势。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即使那是善意的欺骗。曹羽怕了,他怕自己不能尽忠孝仁义,不能二者择其一。思绪的闪耀,意识的反噬,曹羽在回忆中等待着曹差的回答,在乞求真相的揭开。 曹差红润的眼眶中,滑出一道清泉,在干涩的大地上奔腾。曹差微做整理,说:“羽儿,义父可以告诉你,义父对不起你的家族。我恨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追上你的祖父与族人,让他们逃离哪个绝地。我好恨啊···” 曹羽似乎看到了曹差第一见到自己时的样子,也是这样,想老小孩一样哭泣,在自己怀里哭。然而,接下来的事,让曹羽吃惊了,让他恐惧了。 曹差哭了半天,收起悲伤,对曹羽说:“羽儿,灭你族的懿旨,是当今圣上的祖母太皇太后吴氏,趁圣上年幼无知矫诏而为的。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你的祖父实施新政时,触及了她与她的家族利益,以及众多圣龙世家的利益。她为了根绝新政的反复可能,在凤翔纠集圣龙的另外七大家族,对你的祖父与族人展开血腥的屠杀。你的父亲,由于当时不在凤翔,逃过一劫。但却被日夜追杀,不得安生。后金蝉脱壳潜回延州,得遇你母亲,才有了你。当年参与围攻你祖父与族人的八个家族,他们是关中的吴氏、幽燕的张氏、西川的唐氏、荆襄的楚王、岭南的林氏、吴越的谢氏、京兆的李氏、赵氏。后两者,现在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不成气候。而前六者,却是实实在在的实权派,他们都是坐镇一方的藩王豪强显贵。你要和他们真刀真枪的明敢,恐怕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那朝廷呢?朝廷难道就此不闻不问?”曹羽愤怒的吼到。 “朝廷。呵呵,朝廷,朝廷在接到你祖父与族人遇害的消息后,居然用一纸公文边打发了世人的汹汹舆论。那些敢于对朝廷,对吴氏太皇太后提出质疑的人,不是被贬,就是被革职流放。而更是令人法指的是,你的姻亲世家狄氏、韩氏连番构陷、迫害。至今,这样的构陷与迫害,还在继续,一日没有断绝过。韩家之今日,就是三十年前的政治阴谋的延续,就是为了根绝新政支持势力的一种具体表现。 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要复仇,就要先学会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亲人,就必须与平凉郡主成婚。完成三十年前,你祖父与凉王千岁的夙愿,也是告慰你祖父的在天英灵。也只有依靠对新政持赞成态度的凉州集团,收罗失散的族人亲友,形成自己的势力集团。你才能一步步的分化瓦解你的敌人,打击你的敌人,最后消灭他们与他们的家族势力。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使狄云和他的家族,跟你去西凉。让他与他的家族成为你的附属,为你在西凉建立自己的根基,培植你的亲随势力。 第16章 至于韩氏,我会让他们在不久的将来,也到西凉与你汇合,帮你成就大事。”曹差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到:“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曹羽收起眼泪,狠狠的回到。“不过,我要做一件事,希望义父能成全孩儿。” “什么事?你说,我一定成全你。” “我想先救韩氏再去西凉,否则我心有不安。” “什么?”面对曹羽的请求,曹差大惊失色,连忙挥手示意不可,不可。 然而曹羽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坚决的说到:“义父,孩儿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即使您不答应,我也会去做的。而且,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您刚才所说的,把狄云与他的家族拉上我的战车,再也无法安然脱身。” “孩子,你这样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是在拿圣龙的未来开玩笑,你要好好的考虑清楚啊。”曹差声色具厉的劝到。 “也许吧。但是,我心已然,我要为我的亲人尽自己的一份力。而不是看着他们去冒险,而我却在凉州享受荣华富贵,独自逍遥快活。”曹羽愤愤的说到。 “我明白了,我也不栏你,你去做吧。切记,万事小心第一,莫做强出头。”深知曹羽个性的曹差,见曹羽如此表情,知道自己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便答应了曹羽。接着,曹差说道:“孩子,既然你要去做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分别引见两个人,他们对你的帮助,可以用受益匪浅来形容。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见他们?” “义父是说杨国师与慕容光吧。” 曹羽淡淡一语,看似无奇,却重重的击中了曹差的要害。曹差失色倒退两步,颤巍巍的说:“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是天意不成?还是有人事先告之于你?” “天意?人算?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在此非常时期,不气而至,决非是巧合。再加上您与王伯伯连日来的举动,又是引见慕容光等人与朝中军政要员私会,又是不眠夜入书房密道。我想一定是在谋划重大举措,再加上您在韩氏一门上的表现,不得不让我联想到您与他们的意图。” “好,不愧是我一手调教的人。你有这样的观察力,再加上你的心机,他日必为人上人。成大事者可不拘小节,但心系天下不可失,正所谓仁者无敌。好好利用你眼前的一切,切莫因小失大,抱憾终身。”曹差说到这里,心中再次泛起难以抑制的酸楚感,两行老泪奔腾不息。 两个时辰后,曹府后花厅外,曹羽执剑与司亚彬战在一团。由于司亚彬黑衣素裹,面戴铁皮面具,再加上天色昏暗,一般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曹羽与在后花厅的几个在场者却心中了然。司亚彬在与曹羽战至五十多个回合时,不慎漏出破绽,被曹羽连连重击倭刀本已残缺的刀身。跟随司亚彬多年的倭刀,在曹羽的刀劈掌击下,被震断为数截,飞落四下。司亚彬本人也被震得口吐鲜血,不得已才施展出土遁术,遁地而走。 看着曹羽放走奸细,很多人都莫名的吃惊与不解。而曹羽却没有在乎众人的眼神,而是与曹差、王守仁相视一笑,淡然处之。 回到花厅内,由于有了刚才的奸细事件的干扰,再加上曹羽的怪异举动,很多人都显得坐立不安。而此刻,曹差微微示意众人不用担心,听他一言告白。 “好了,各位。刚才放走奸细是我与王大人的意思,也是早有预谋的举动,为得是让他去为我们转达个消息。” “转达个消息?给谁?难道是锦衣卫督指挥使不成?” 看着疑惑不解的众人,再看看面带微笑的王守仁与曹羽,曹差坦言:“我知道,你们一定是在琢磨这个收到消息的人是谁?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也和我们一样,是为天下人心所动容之人。司亚彬与他的主子同仁,现在已经掌握了京都的锦衣卫,我们举事,就必须得到他们协助帮忙。因此,我才与王大人、羽儿商议,设计引诱他来窥窃,并让他回去通风报信,叫他的主子来与我们见面。现在,我们就在此静待他与他的主子来见我们,我们也好合计合计相关事宜。” 众人又是一诈,纷纷交头接耳,在推测这个隐身司亚彬身后的高人是谁。 咣铛,花厅一角的地板被外力掀开,打敞开的暗门中,鱼贯而出三个人。众人一惊,怎么又来了人?难道这就是曹差所说的要等之人?然而,曹差的话,却让他们大吃一惊。“三位,请入座,我们一起等王驾千岁。” “太师,不必对我等江湖草莽如此的客气。”不迭在说话的时候,用眼神与曹羽、狄云做了问候。随后,嵇首道:“贫道不迭,与师弟师妹给各位大人请安了。” “啊。原来是不迭护法,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众人起身还礼道。 曹差执不迭手,邀三人入座后,便一一的给双方做了简单介绍。大家在相互寒暄一阵后,突闻曹府老管家来报,锦衣卫统领吴荃与司亚彬来造访,另外还有六个随从相伴。都齐刷刷的望着曹差,想看看曹差如何应对。 三更天过后,曹府的后花厅才安静下来。各色人等在曹差的安排了,用各种方式,悄悄的离开了太师府。曹差在曹羽的陪伴下,立于荷花池畔,伴着阵阵蛙鸣,在沉思. 许久,曹差才微启双唇,对曹羽提醒道:“羽儿,为父今观玉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料她,他日必为你的敌手,而且会危及到你与明教的关系。” “义父,孩儿也对这个玉明有说不出的感觉。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对她怀有深重的戒意,而且是没有理由的。这大概是我观其品性中有股浪劲有关,也或许是我看她的眉宇间有妖气所至,但绝无诋毁之心。” “恩,我也是因为如此,才对她有所戒怀,才会提醒与你的。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千万不要象玉虚那般没有主见,尤其是在相貌妖艳的女人面前,你应该知道这个后果的。”曹差在说这个话的时候,瞥眼看了曹羽一眼。 “孩儿明白。”曹羽郑重的回到。 “好了,你回去休息去吧,不要误了明日的大事。” “是。” 曹羽走后,曹差在荷花池畔又待了片刻,便隐身消失于后花园的假山丛中。三个多时辰之后,曹差才回到书房就寝,而所以想见他的人,都被老管家曹忠拦在了屋外,曹羽亦不例外。 在候了一整个白天后,曹羽与其他人才得以与曹差见面。曹差在听了曹羽的汇报,以及其他人的一些想法建议后,又匆匆的离去。把众人撂在一边,似乎这些事情与他无关一样,众人是好生的诧异。 翌日,曹差早早的就去了户部,而曹羽等人,直到曹差回来才知道。对于曹差的诡异表现,众人是欲言又止,干着急没有办法。 午饭过后,随着王守仁的到来,众人才得有机会与曹差一起商议事情。一些推延了两天的事,在曹差与王守仁的指点下,众人才心中有了定数,并开始琢磨着如何走下一步。 待到傍晚,碰头会议结束后,曹差单独留下王守仁,并与王守仁交谈了许久。直到掌灯时分,才与王守仁双双来到众人面前,简单而无心情的用了晚饭。 三天后,在王守仁的府中,参与起事的各方代表再一次聚会一堂。由于一切都在前一次有了基本的定论,所以,此次的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大家多以发表补充意见为主。很多前一次没有注意,或者被忽略的事,在此次会议上都得到了合理的安排。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最大问题,还是在于一点——日期。 会议进行到这里,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了吴荃与司亚彬。不用说,关于日期的第一手消息,一定是要他们帮忙的。只有,也就只有他们,才有机会触及这个深层次的秘密。吴荃与司亚彬也不含糊,当时就给大家保证,不但可以第一时间给大家日期的情报。而且还可以施用小手段,将大批的锦衣卫待援人员调离卫所,让这些人在第一时间内,没有机会介入其中。 有了吴荃与司亚彬的保证,再加上林如风、王援、王经的许诺,众人手中便有了七分把握。晋王、曹差、王守仁、不迭、慕容光,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变局初降<九> 咣铛… 牢门大开,韩托胄的老仆人韩宪紧紧护住身后的两个孩子,冷冷的看着来人。年以六十的韩宪,虽无壮汉的体魄,但却不失威武与气势。对于面前的八个差役,若不是有手镣脚铐的束缚,他平日是根本不看在眼中。 “韩宪,别他娘的还以为是骠骑将军家家奴了,你现在不过是条死狗而已。你给老子放明白点,别他娘的不识抬举,乖乖的把那两个小兔崽子交出来吧。”尖嘴猴腮的领头差役无耻狂言道。 “呸。你们这些披人皮不做人事的东西,你们也配在爷面前站着说话,先撒泡尿照照自己。”韩宪怒目呵斥道。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找死是吧?哥几个给我上,叫他知道知道我们兄弟也不是吃素的。”尖嘴猴腮的领头差役话语间,挥手示意动手。 四个二愣子差役,见领头的当值差官发下了话,呼啦就围上了韩宪。话无三句,这些家伙就如狼似虎的扑向韩宪,出手一个比一个狠毒。而韩宪一面护住两个少主人,一面格挡狙阻,显得十分的吃力。招过四十,韩宪便开始招架不住了,开始在往墙角缓退。四个二愣子,见韩宪开始不支了,更来劲。 第17章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天字一号监牢里,只有一帮禽兽的打骂声。几个打累了的东西,呲牙咧嘴的叉着腰,站在牢间的中央,正喘着大气,口中骂骂咧咧的。而在墙角,原本被韩宪护住的两少年,现在护着韩宪,在忍受着非人的待遇。 “住手。” 一个洪亮的声音,划过阴冷潮湿的地牢。吴荃抽搐着面部的每一块肌肉,右手紧紧的攥着配剑,冷冰冰的矗立在牢门口。两道寒光,如电光火石,在八个施暴者的身上打着来回。在吴荃的身旁,司亚彬要不是被人倚住了去路,早就冲上前劈了眼前的这些禽兽。 看见吴荃,尖嘴猴腮的差役腿肚子都在打抖,扑通就瘫倒在地。嘴里语无伦次的嘟囔着:“大人,不是这样的,不是…,是小人该死,您饶了我吧。”磕头如捣蒜,嘣嘣嘣… 嘿嘿… “饶了你?为什么?说个理由给我听听。要是我听的在理,或许会饶了你这一次,也未尝可知?”吴荃面无表情的说着,招手示意属下动手。 “大人,饶命啊。”八个刚才还如狼似虎的东西,现在都趴在地上,疯了一般的嚎叫着。 “我说。”绝望的嚎叫,由尖嘴猴腮差役的破锣嗓子中挤出来。 吴荃抬手示意属下,等等。哪个尖嘴猴腮的差役,便在一左一右两锦衣卫的撒手下,咚的砸落在青石板地面,疼的呲牙咧嘴,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这是兵部侍郎检校司马左将军吴归农大人的意思。若不是他老人家的意思,我等就是再借十二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大人,兵部侍郎左将军吴归农吴大人可是您的叔父,你如何处置小人都可以,但是他的话,您总要听吧?” “住嘴。兵部侍郎左将军他可以管我这天牢的事吗?他可以矫旨越权专擅我这天牢的事吗?你这九品的芝麻差役可以殴打朝廷的钦犯吗?我看你是活的越来越上进了。”吴荃话到这里,转身抽剑,噗嗤一声扎进了尖嘴猴腮的胸膛。 在吴荃的示范下,十几个锦衣卫纷纷抽出配刀,连呼叫地时间都没有给眼前的东西,一顿乱刃,便剁得这些东西如肉酱,血肉模糊一地。随后,几个手脚麻利的,去拿来箩筐扫帚水桶,把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流下一丝痕迹。与此同时,两个大夫也被请来,给天字一号监牢中的人把脉诊治。然而,韩宪终因伤势过重,在两个少年的哭叫声中,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乾坤颠倒的人世间。 没有死在五原,也没有死在黄龙河,更没有死在棘原,而如今却死在自己同胞的手上,带着叛逆之恶名。这就是韩宪的人生归宿,也是圣龙百年来,无数英雄的结局,宿命。吴荃看着韩宪,莫名的伤感,泪水打湿了前襟。吴荃在想,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是这样悲惨的收场,或许比这还不如吧。现在惟有希望晋王不要忘记了誓言,不要辜负了无数人的期待,再造一个乾坤朗朗的圣龙。 “子康兄,韩文、韩虎若不换个地方,恐怕难逃毒手。你看…”司亚彬凑近吴荃,低声说道。 “那就换老地方吧。他们是否能挨到那一天,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吴荃无奈的回到。 从此,韩文、韩虎便人间蒸发了,消失在屈指可数的天牢中。而吴桂与吴归农的爪牙,则每次悻悻而来,败兴而归。吴荃与司亚彬为了这个事,没有少与吴桂与吴归农闹矛盾,并承受着来至刑部与礼部的巨大压力。但是,由于锦衣卫是皇帝的亲率,在加上有李公公的左推右挡,吴桂与吴归农也没有能板动吴荃的地位,吴荃依然春风得意。 放开吴荃等人不说,再看京都的变化。在此期间的李孝,在慧帝的一道圣谕安排下,正式与平茹郡主联姻。京都都风传李孝与平茹郡主的婚事,将在九月初一举行,届时圣龙的王公世家,都要奉旨道贺。就连在京都逗留已久的西海慕容氏,也被特许逗留直李孝大婚之后,再行上路。 由于作为西凉与西海的全权代表,慕容光很快就与李孝见了面,并代表西凉西海,给李孝备上了一份厚礼。对于这份厚礼,京都震动,圣龙瞠目。原来慕容光给李孝的礼物,不是他物,正是天山难得一见的千年雪莲,还一送就三株。想当初,慕容光献于慧帝也不过五株,杨启德、曹差、王守仁,亦不过三株而已。 同样是年轻人,又同样是行伍出身,再加上都是靠军功履历,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如今高位的人。慕容光等人,早在上次庆典上,就与李孝有了共同语言。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双方是走动频繁,根本不在乎外人的猜忌。现如今,慕容光又出手如此的豪爽,李孝更是对慕容光令眼观瞧,显的是分外的亲热。几乎是三天五头,就要求慕容光等人到自己府上饮宴。而且,素与李孝没有来往的曹羽、狄云,有幸作为交好陪驾,与林如风、王援、王经一道,频繁出入李孝的府邸。 另外一方面,呼延家由于与慧帝的近宠结了连襟,这些天也忙的不可开交。呼延家,一面在着手准备婚事,一面派遣呼延平寿率五千精兵押送大批的财物入京,名曰:慧帝御点婚事不可怠慢,一定要操办的风风光光。打平原到京都,一路关隘重重,驻军无数,根本就没有象样的盗匪,更别说可以打劫官差押运的队伍。呼延家如此声势浩荡的行事,无非是要告诉圣龙各个诸侯,尤其是幽燕与齐鲁,呼延家是圣龙的忠臣。 “王驾千岁,属下近日得到回报,凉王千岁与老国师,近期将有大的举措。据说,您的恩师太师、太傅也参与其中,您的兄长晋王殿下也没有闲着。” 楚王夏侯杰端坐高位,微暇双目,静静的听着诸葛淳的汇报。在他看来,在整个圣龙,可与自己一决高下的人,也就只有自己的这个兄长。虽说自己与晋王是同胞兄弟,但是为了皇位,却明争暗斗多少年,也没有分出胜负。不想,到头来,却让老末给占了先机,登上了事实的储君宝座。失败,失败,真的是失败透顶。如今,大家都被放逐封地,无缘参与到朝廷的大政决策当中,空耗青春。不过,这并不要紧,只要自己耐得住性子,还是会有机会的。当前,自己要做的就是保住中立的地位,轻易不参与到朝廷的纷争当中,坐山观虎斗,以收渔人之利。想到这里,夏侯杰暴睁双眼,问道:“重久,我王兄也介入了?” “是的。晋王殿下也介入其中了,依臣对晋王殿下的一贯了解。”诸葛淳很肯定的答到。 “哎,我这王兄,还是咯脾气改不了。看来,此次他若处理的不好,难保不会再被削夺封邑。也罢,我们就只有遥祝他了,希望他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千岁真的是宅心仁厚,可以不计前仇,为晋王如此担心。”诸葛淳低声逢迎。 “重久,你看看你,又来了不是?” 看着言不由衷,喜色无常的夏侯杰,诸葛淳实则无奈的回道:“千岁待人处世,皆以仁孝为先,我等臣子焉能不知。我只不过说了实话而已,千岁又何故要取笑与我,莫非臣下…” “非也。是你刚才太过于情真,给人不实的错觉,反倒显得我的不是了。”夏侯杰笑语点拨着到。 “是、是、是,是臣下的错。臣下居然没有想到,失策,真的是失策。”诸葛淳假意拍着自己满是汗渍的前额,会意的笑解到。 “不说这些了。重久,你看京都的时局到底如何?”夏侯杰明知诸葛淳刚才是在敷衍自己,也不去责怪,话锋一转,便问到了关键。 “依臣下的拙见,现在京都变局未定,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难道吴氏逆党在京都经营了这几十年的根基,还不够深厚,不够坚实?” “不。不是不够坚实,也不是不够深厚,而是太锋芒逼露了。 千岁,你想想看,钧旨号谕不是当今圣上一人所能决策,朝廷的大政方略不是朝臣们可以参议,均系吴氏一党之言。当今圣上能甘心吗?朝臣们能甘心吗?就是天下的仕子百姓又安能甘心?据臣下所知,圣上早已在安排亲随执掌京畿周边的军政大权,并结连各镇镇将,有所企图。而朝臣们,也在联系各自的亲好故旧,依托圣上的庇护,在各个官署安插自己的势力,与圣上遥相呼应,只待时机而起。民间的仕子百姓,更是在午门事变之后,在孕育着更大规模的请愿活动。只要有一点火星落下,就有可能会激起新的民变,甚至是揭竿而起。 如此的干柴烈火之上,火山岩浆之间,吴氏已是颓势将显,末日将至。其能否在大的动荡之后,保全家族不灭,也是个变数了,还如何谈得上取得此次争斗的胜利?”诸葛淳话到此间,噶然而止,静静的等待着夏侯杰的定夺。 “恩,话是这样的说的。但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要请重久给我个参考。” “千岁请讲,淳知无不言。” “你认为这九月的京都,走势终究会如何?” “千岁,恕臣下直言,圣上会亲政,而储君的位置,将会为晋王所得。太师与太傅将执首尔,国师也将回到京都,至于凉王,则会成为圣上的支柱。到时候,千岁您将如何安好?您可曾想过。”诸葛淳说到这里,偷眼观瞧,只见夏侯杰若有所思,神色迷离。 良久,夏侯杰才微启双唇,说道:“玄武之变,有多少兄弟亲情可感,又有多少温存可鉴。”夏侯杰自言至此,极为懒散的伸手示意,不提这个。 诸葛淳知道夏侯杰的意思,也明白玄武之变的含义,默然无语。 第18章 … 在荆楚的参政府邸内,曹政独邀明月相对,举杯愁饮。曹政这些年来,在夏侯杰的手下,作得几任参政。虽说日子过得很是闲暇,俸禄也比别人的高出不少,但是却鲜有机会一展才华,因此,苦闷不堪。近日,由于夏侯杰有意的疏远,以及差事的不顺利,更是愁上了额头。 “少爷,老奴这相给您请安了。” 正在思索当中的曹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倒退两步,侧过身定眼观瞧。“原来好似老哥哥啊。老哥哥,您就不要与政如此客套了,大家都是自家人。” “少爷折杀老奴了。老奴此来是奉了老爷的密函,特来知会少爷一件事的,还请借一步说话。”曹忠说话见,一个健步近得曹政的身,低语:“老爷要少爷提防身边的人,万事多留一个心眼。对于楚王殿下身边的人,要多加留意,切末让那些竖子鼓惑了楚王殿下,坏了圣龙的大业。至于密函,少爷看过就要给我一个口信,老爷还等着回复。”说话间,曹忠打贴身的口袋中,掏出过了签的牛皮信封,交到曹政的手中。 曹政仔细的检查了签封三遍,在确认无误的前提下,才掏出防身的短刃,去签子。借着皎洁的月色,曹政再三的阅读信中的内容,看得整个人都在冒冷汗。 “少爷,不必担心信中的事,老爷与诸位大人都有安排,现在就缺你的答复了。只要此次把握的好,楚王殿下一定能早日回京,您也能得偿多年的夙愿。”曹忠淡淡的提醒到。 “这个我知道。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预见的。对于信中所说,还望老哥哥给家父带个口信,‘羽弟的事,就是我政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让人破坏凉楚千秋大计的。’”曹政说到这里,抖手取出火折子,将书信焚毁。 曹忠微笑的点点头,转身便匆匆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曹政在沉思将来的事。 多日后,称病旬余的曹忠,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曹差特意排摆家宴,在后花厅为曹忠冲喜,曹府一时间好不热闹。说是家宴,但是高官显贵也不乏其中,比如王守仁与其二子,就更别说暂歇曹府的慕容光等人。 酒席宴前,曹忠向诸人汇报了自己此去荆楚的一些见闻,并暗示楚王雄心大略不在晋王之下。而曹差与王守仁,也频频向在座人等示意,楚王较之晋王更适合为圣龙的储君。不论是才智,还是人品,楚王都是当今圣龙不二的人君人选。而晋王之所以不为自己看好,都是因为晋王不修道理,好武喜功,非人君所为。绝非自己与晋王有嫌隙在先,也不是晋王不是师出己门,更不是因为晋王的出身问题。 曹羽在酒桌上,冷冷的旁观着眼前的一切。原来,曹羽生性放任,又比较讨厌道统的那一套学说,在做夏侯杰伴读的时候,就对夏侯杰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在他看来,夏侯杰不过是道统伪君子,绝非是什么人君善主,不如晋王来的光明磊落。所以,曹羽打心底里,还是希望晋王登临大宝,而非两面三刀的楚王夏侯杰。不过,由于自己的义父与老师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别的看好楚王,所以曹羽才一直没有把自己的看法表露出来。今日也不例外,曹羽为了照顾到两位老人家的面子,不得已壁上面观,未加参与。 曹羽不表态,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提反对意见。狄云是第一个对曹差与王守仁的见解提出疑义的,接着林如风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心,最后慕容光等人也变相的表示暂不接受这样的观点。面对后辈晚生们的连连质疑与不理解,曹差与王守仁并没有失风度的严加训斥,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而已。 酒席到了这个地步,气氛多少有了些不对,曹羽适时的站出来圆场。曹羽只需只言片语,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将不和谐的音符击散在众人的脑后。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众人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引到了李孝的婚期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狄云莫名的捅了一句:“兵部侍郎加黄门侍郎禁军总统领翊军将军历阳侯李孝与郡主大婚,还是圣上钦点的婚事,圣龙百年来难有的大事啊。据本朝祖制,武将一旦迎娶伯爵以上公卿之女,就要在一年之内放弃军职的。不知为什么,圣上至今还没有下旨,对李孝有一个安排。” “你刚才说什么?”曹羽惊奇的看着狄云,急问到。 “我说李孝的婚期都定了,圣上还没有下旨给李孝安排个好去处。”狄云略带对李孝的羡慕,回了曹羽。 “李孝的婚期定了,也就是说韩侯一门的日期也定了,我们怎么没有看透这一层?糊涂啊。”曹羽猛拍脑门子,痴痴喃言。 “羽儿,此话如何说的?”曹差惊异的问到。 “义父,你们可曾记得这个平茹郡主因何长期逗留京都不返?”见曹差未作答,曹羽接着说道:“据闻,平茹郡主体弱多病,是一个病秧子。若不是依仗的家世显赫,再加上京都名医众多,她早就撒手人寰多时了。近期她要与李孝成婚,圣上又对李孝私下以兄弟相称,那么圣上就一定会找一个事物给他们冲喜的,那韩侯一门的日期也就不难推测了。” “你能肯定吗?”众人齐问到。 “能。”曹羽坚决的回到。轻狎了一口酒后,曹羽接着解释道:“姐夫与两位王世兄不是都接到李孝大婚期间,加强京都戒备的严令吗?为什么圣上要下这样的严旨,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转移世人的注意力,把大家的视线从韩侯一门的事上移开。也就只有这样,圣龙各个政治势力才会不做提防,错失最后的挽救机会。” 谁都知道,慧帝虽说与韩托胄是亲戚。但是慧帝除去韩托胄的心,比谁都要急切,要不吴氏也就不能轻易的得逞先前的小计量。如今韩托胄身死,但是他的家族还在,他的故旧还有整整一批手握重兵的。慧帝若不假此机会铲除韩氏家族,收夺韩氏故旧的兵权,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了。所以,曹羽的分析,不能不作提防,但也只是一个参考而已。 曹差与王守仁听着曹羽的解释,面面相觑。而狄云等人也不敢相信慧帝会如此行事,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违了圣龙的祖制,坏了慧帝一贯的行事作风?但韩侯一门的日期迟迟为定,再加上慧帝此时大张旗鼓的赐婚李孝,又不得不让人顿感蹊跷。难道这其中真的有某些联系?还是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天意的冥冥安排而已?众人沉默不语。 “太师,圣旨下了。” 变局初降<十> 监斩台上,李孝面带微笑的独自品着茶,而他身边的几位则气色不太怎么地。李孝看着这些往日作威作福的家伙,又好气,又好笑,个中滋味溢于言表。不过,今天是他的新婚后地第一天,他还不想与这些小人去计较,更不愿意坏了自己的好事。 “侍郎大人,时辰快到了。”林如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李孝身旁,提醒了那么一句。 “恩,我知道了。林大哥,你先去看看下面的情况,有情况就给我立马回报。记住千万不要闹—出—了—乱—子,明白吗?” “是。”林如风应了一声,立刻奔下监斩台。路上,林如风一直在琢磨刚才李孝的话,在寻思李孝的话,到底是用意何在。不过,不管怎么样,李孝还是维护自己的,是不会对自己不利的。要不然,自己早就在禁军待不下去了,说不准也和张平一样,被调派到晋阳戍边了。不想了。林如风在亲兵的帮助下,翻身上马,一路飞驰而去。 在西市法场准备的八九不离十的时候,吴荃与司亚彬早已按照先前的计划,将押送囚车的队伍安排好了。现在,他们正焦急的等待着林如风的消息,同时也是在守侯着其他的人消息——准备工作是否一切到位了。否则,他们是不会发车的,囚车将一直待在锦衣卫正堂外的广场上。 锦衣卫正堂之内,几个品阶比吴荃、司亚彬高的多的人,等团拥着大内总管李公公,在肆无忌惮的献着殷情。而李公公,则在悠闲自得的喝着茶水,根本没有当这些令人生厌的苍蝇,存在过。在他看来,他现在担心的是皇上交代的事,自己爱子的将来,以及自己异姓兄弟的家小安危。 “武卫将军到。” 随着一阵接力通传,吴荃、司亚彬开始激动了,李公公也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林如风在阔步穿过锦衣卫正堂外的二道岗哨时,正好与前来迎接的吴荃、司亚彬打了个照面,双方相视一笑。在吴荃的引导下,林如风很快就与李公公见了面,并示意可以开始了。然而,李公公却阴阳怪气的对林如风说了三句话,“如风啊。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你要尽心尽责,千万别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一番厚望。我与你的岳父也是多年的知己,有什么事,不要怕,有我的。另外,我还要再提醒你一件事,对情绪汹汹的百姓,切莫太在意,不要任由手下去弹压,你要多注意把握情况。其他的,你就自己看着办。”林如风敏锐的嗅到了不对的气息,他在结合李孝的话,再联想到过去的一些传闻,他明白了。但是,为了把戏做到家,他还是很恭敬的应了李公公,并加上了一些令人感觉肉麻的修辞。 随后,在接过皇帝的圣旨,并清点完囚车的数量与实际在押囚犯数目后,林如风与吴荃、司亚彬一道上路了。 路上,林如风三人,在说笑中暗带话语,相互再做了一次交流。当他们快到了西市法场的时候,在伯伦居的侧门旁,他们看见了曹羽的书童曹震。 第19章 只见曹震头上顶着一把破旧不堪的伞,正在嘈杂的人群中,窜上跳下。这是在向自己暗示,一切都准备好了,不要担心我们,你们自己多加小心。林如风、吴荃、司亚彬微然一笑,昂首前行,置无数的骂声于脑后。 伯伦居上,翠竹阁中,曹羽等人正注视着西市法场的一切。午时已过,西市的军哨开始在频繁的调动当中,不少于五百人的马队,也出现在了西市法场上。指挥这些骑兵的不是别人,正是虎威将军王援王文渊,禁军骠骑营统领。此刻出现的王援部五百骑兵,并不是来负责担负警戒任务的,而是负责巡视的。他们来此,无非是给步军壮胆的,没什么事就会立刻走人。 慕容光看着中原的精锐骑兵,不免有些惊奇。在他看来,骑兵根本就不用穿戴的这样华丽,只要可以上阵杀敌就可以,搞那么多的花做什么,徒添负赘。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是骠骑营的礼仪部队,并非是真的作战部队。王援带这些人来巡视,无非是作戏给人看,堵堵旁人的嘴巴而已。 咚咚咚… 三声炮响,王援带着他的骑兵部队,开始离开法场,而留下步军在负责警戒。而曹羽等人,也由伯伦居溜了出来,混入杂乱的百姓队伍中,往西市拥去。 法场上,四十多辆囚车业已停好,并在接受副监斩官的检查。囚车的男女老幼,默默地接受着他人如同检验牲口一样的检查,麻木的如同僵尸一般。而副监斩官吴归农,则奸笑着,拖着他那肥大的身躯,在囚车之间,来回的蠕动着。用时不大,所有的囚车,都被吴归农一一的检视了一遍。吴归农带着满意的微笑,在侍从仆役的帮助下,再次登上了监斩台。 在吴归农与吴桂汇报的同时,囚车之中的人,都被袒露着上身的刽子手,一个个的架出了囚车。被人象拎小鸡一样,提拎到了行刑台上,插标待授。排前的是韩托胄两代之内的直系近亲九人,其中就包括韩托胄小妾所生的一对儿子——韩文、韩虎。而韩氏的其他宗族重要成员,则按照官阶辈分,依次被安排在行刑台之中,黑压压的一片,足足七十五人。 一声啼哭,划过西市那嘈杂的天空,西市万人失语,空气在这个时刻被凝结了。人们都翘首望去,惟见一少妇,正在行刑台上,哄着襁褓中不满周岁的孩童。看少妇那英容笑貌,根本就不是在等待死亡,而是在迎接一个新的人生起点。死对于她来说,不再是恐惧与血腥的代名词,而是一个解脱,一个通往天国的门。 “不能杀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无数为人父母者,或将为人父母者,在撕声力竭的喊着,在拼尽全力的推着维持秩序的军士。然而,行刑台上的少妇,却没有为之动容。她在刽子手的默许下,缓缓的直起她那高贵的身躯,冲无数请愿的普通人,喊道:“大家不必为我与我的孩儿请命。 我愿用我的血,与我族人的人的血,甚至是我这不满周岁孩儿的血,为圣龙请命。 昔日圣人有云:‘身死是小,失节是大。’我本不在今日之列,我的孩儿也不在,皆可生。然我不愿失节,我愿用我母子的死,保全我韩氏的名节,保全天下仁人志士的名节。请大家成全我母子,也是成全我韩氏,求求你们了。”话毕,少妇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深深的给无数的百姓行了一礼。 话虽不多,言虽杂乱,但却字字句句带着血。犹如钢针锥心一般,刺痛着每一个尚有一丝良知者的心窝,将那些高官显爵地衣冠禽兽剥的赤条条。百姓们,在听完少妇的喊话后,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冲行刑台上的诸人行三叩九拜大礼,为韩氏一门送行。 李孝在监斩台上,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受,不停的在挪动着屁股。而在身旁的吴桂、吴归农之流,却有说有笑,全然不顾及百姓的感受。而台上台下的不少军士,此刻则在偷偷的抹眼泪,不少的中下级军官,也在其中。 法场内外,除了几个人的矫情肆笑外,死一样的寂静。无数的人,在心底暗暗的诅咒着,在盼望他们早死,省得留在人间危害无穷。 噶吱,噶吱,噶吱,轰。监斩台不知为何,在顷刻间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的尘土。吴桂、吴归农两个奸贼,在翻身倒地的一瞬间,便被地下直戳出的利刃,扎成了马蜂窝。而与他们一尺间隔的李孝,却没有遭到任何的不利,只不过是磕伤了皮肉。 “有刺客,快救监斩李大人。” 这里军士的话,还只是刚脱口,便有不少的人飞身跃上行刑台,将尚在失神疑惑中的刽子手砍翻刺倒在地。而原本跪送韩氏一门的百姓,在不名之人的鼓动下,冲破稀疏无力的官兵警戒线,向各个东来、北向、南往的道口涌去。 而在百姓逃去的同时,无数的黑纱罩面者,在为首的十余人指挥下,正对法场残存的军士及锦衣卫,展开着凌厉的攻势。原本人数占据优势的禁军与锦衣卫,不知道为何,却大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有少数的死硬份子,还在作着无谓的抵抗,在试图等待援军的到来。对于这样的人,劫法场的人是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情,在短短的一刻钟过后,就悉数加以解决。 -------------------------------------- 八百人,也就只有八百人,就将朝廷的钦犯,从万军丛中轻易的救走——绑架走,这不能不说是圣龙的一大奇迹。三千锦衣卫,伤亡五十人,其余溃散。两万禁军步军官兵,伤亡一百三十一人,其余溃散。监斩的官员九人,死五人,重伤致残三人。死者中包括平章军国事少师凤苑阁大学士延州侯吴桂、兵部侍郎检校司马左将军关阴侯吴归农二人,以及刑部、兵部、礼部参知政事,开圣龙第二帝国建国以来之未有先例。而负责监斩台警卫的卫士,却无一人死伤,更无一人受刀伤,奇了。 听着这样的汇报,慧帝似悲非悲,似笑非笑,一如往日般稳重深沉。而在慧帝身旁的吴贵妃,却嚎啕大哭,不停的扯动着慧帝的衣袖,要求慧帝严惩叛逆。 “够了。” 慧帝一声怒吼,甩手打落吴贵妃扯着自己龙袍的手,怒目而对。“你还有完没完?朕今天告诉你,我才是圣龙的皇帝,不是你吴氏,更不是你吴丽云。你要闹,去你的翠云宫闹,那里才是你的地方。 你愣什么愣,还不给我滚归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看着迟疑的吴丽云,慧帝再也压制不住心中孕育了二十多年的怒火,一股脑的倾泻在吴丽云身上。 吴丽云,虽贵为辰妃,但是却没有胆量在慧帝的面前发作。她知道了,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在慧帝的默许下进行的。自己的心腹亲人都死了,现在自己不过是孤家寡人,以无往日的光芒,离被幽禁已为期不远了。这就是政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有人永保青春。所以,她很知趣的冲慧帝最后一次行了君臣大礼,带着失败者的遗憾,消失在圣龙的政治舞台上。 吴丽云消失后,慧帝没有再接着听那些索然无味的汇报,简单明要的就颁下三道圣旨。大意为:一、起用曹差,加官平章军国事,兼御使台监察,赠紫金琉璃龙香袋。起用王守仁,加官天下督招讨兵马大元帅、兵部参知政事,赠紫金琉璃龙香袋。李孝兼检校司马,擢林如风进补兵部侍郎,张廷芳进补礼部参知政事,赵永年进补刑部参知政事,同赐紫金鱼香袋。王援、王经、呼延平寿进补兵部谏郎,赐金鱼香袋。二、令曹差、王守仁、李孝、林如风、大内总管李公公五人,全权追查钦犯被劫一案,帝国上下宗室王公官员,不得阻扰上述人等的调查、质询。本案的一切卷宗,一经封存,任何人未得上述五人一致同意,或圣旨特谕,不得宣示与人。三、令林如风、王援、王经协助李孝整顿禁军军务,裁撤不端之人,抽补精壮之健卒,以充京都之卫戍。 当下,与会的各署各阶官员领旨退朝,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各忙各的事去了。而原吴系官员,却没有那么好的下场。几个尚健在人世间的核心骨干,被吏部、刑部、礼部会同锦衣卫,请去质询,消失在茫茫的宫城官衙之中。当然,其他的虾兵蟹将们,也没有少去锦衣卫正堂,接受吴荃等人的凌汛。不过还好,锦衣卫到是没有对他们太在意,也暂时没有对他们感兴趣,问问就完了。 然而,至于追击捕拿钦犯的事,禁军没有动静,锦衣卫也没有消息,以至于地方官署衙门,也不曾见发一兵一卒探察钦犯的来龙去脉。 三天后,曹羽等人在凉王旗号的掩护下,一路急行军的来到了西凉境内。此刻,朝廷的协查通文,象雪片一般的飘到了圣龙的没一个角落,当然也包括关中与西凉。关中留守使吴琦,在接到通文后,气急败坏的在关中大肆收捕,却一无所获。无处发泄的吴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关中拿众多的盗匪山贼开刀,一连剿灭了十多股贼匪。而那些不知原委的地方乡绅,还硬着脖子去犒劳吴琦,殊不知吴琦正在火头上。去的乡绅,不是被吴琦以通匪的罪名操,没家产诛灭三族;就是被吴琦以保境卫乡不利,重重的讹诈了一笔钱财,才放了回去。如此一来,吴琦在关中本就不佳的名声,再度下滑,被人虐称为吴刮皮。 在吴琦搜刮关中乡绅产业的时候,慧帝在曹差与王守仁的建议下,征得心腹们的同意,开始恢复荒废了三十年的保甲制、青徭制、征举制、贾商制。 第20章 而且,开始收归各镇以外的地方兵权,对各道的刺史、司马的军权加以限制,委派出一批监察史,还撤消了不少与地方关系甚密的招讨史。并对各镇的镇守史、镇军大将做了限制,开始逐步收夺他们的民事权利,将中央的文吏安插进去。其中,关中吴琦作为皇亲国戚首当其冲,不得不交出了刑察审判权与盐铁专卖权,并与京畿一道恢复四制。 至于各藩,面对朝廷的连番动作,再加上对韩氏被劫一事的看法,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将来。大体上,各藩是分为三派意见:一、凉王、晋王、楚王是支持朝廷的,对朝廷的举措,表现的特别积极上心。二、幽燕、齐鲁暂时中立,对朝廷的举措虽略有微词,但却既不表示支持,也不表示反对。三、巴蜀、吴越、岭南则依据所谓的祖制,以及先太皇太后的遗训,公开表示不服从朝廷的决议,坚决抵制四制在各自封地的恢复。对于第一部分宗亲藩王,朝廷大加封赐,并减免五年的供赋。对于第二部分的藩主,朝廷则好言安抚,并象征性的减免三年供赋中的两成,用于赈济当地的贫苦之人。而对于第三部分的藩主,朝廷严令训斥,并诏告天下敕夺他们的一部分军队规模。另外,对于原本委任吴越与岭南代加管理的水师舰队,朝廷全权收回委任权,并收回了舰队各泊地的管理权。而且,朝廷还严令各舰队,严厉打击吴越至岭南水面的走私活动,尤其是带有官商、官匪勾结性质的走私活动。对于那些与倭寇私相授受的人员,一经拿获,就地正法。未能当场拿获,但有真凭实据者,则在上报朝廷同时,并发八百里公文通告天下。而对于巴蜀的进一步措施,还在酝酿之中,估计十天半个月后,就会有具体的结果。 有人欢喜,有人忧,各种滋味个人知。在朝廷的连番举措下,天下沸腾,众多的底层阶层,在欢呼,在庆祝。而既得利益集团和他们的关系阶层,却在诅咒,在哀叹,尤其是反对朝廷最凶的几藩既得利益集团与他们的关系阶层。当然,在底层阶级当中,也有有识之士对朝廷的四制,提出了一些看法与建议。但是,这些看法与建议,很快就被汹汹舆论所湮没,没有起到直谏的效果,给日后的祸患埋下了祸根。 在天下纷繁之时,曹羽等人在天水度过漫长的三天后,才与狄云、韩氏一门分手,欲取道华家岭进凉州拜谒凉王夏侯明。而原先的计划,则由于朝廷的几路使者的到来,不得不取消了。对于狄云与韩氏的去向,曹羽在慕容光的口中,也略知一二——凉王安排他们去东祁连山下的海东平原定居。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凉王亲遣麾下大将张颌率兵一万,沿途护送。没有了任何顾虑的曹羽,在慕容光、慕容照、拓拔元昊、符坚的陪同下,才姗姗上路,去见自己未来的岳父。 华家岭,凉城东面的重要城邑隘口,其得名于当地的原住百姓多为华氏族人。其在西凉的地位不亚于玉门关、龙泉关、黑水关,其扼守住夏州等地西入凉城的要道,是防御西凉东面威胁的重要关卡。同时,其又是中原抵御来至西北威胁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关中的平原的前哨防御要塞。所以,历代王朝都在华家岭设有重兵把守,并依山修筑有坚固的城防工事,若无重型攻城机械是无法轻易夺取的。如今,凉王为了防备关中吴琦一党,在华家岭进驻了五千精锐部队,若无凉王的钧旨,任何人都无法调动这支部队。 如今凉王安排曹羽打此进凉州,用意之深,令人不得不汗颜。然而,也正是这样的决定,差点断送了曹羽的性命,也打乱了凉王自己的长远计划。 初秋的草原,习惯于游牧地桑林河帝国的子民们,正在忙与转场,准备迎接又一个隆冬的到来。而在草原与沙漠的交界处,一群相对与游牧民族的异族正在向南迁徙,向圣龙的凉州迁徙。这些人的人数,大约在四百左右,大部分是正值青春壮年男女。而他们的首领,则是三个髦耋之年的老妇。与他们结伴而行的,还有一老一少两个道人,两个标准的圣龙人。 “长太姑,我等此次回归故土,是否会引发圣龙的大地震,影响到凉王千岁的地位?” “孩子,不会的。现在不同往昔,你的表哥正式亲政,正欲在当朝太师、太傅的协助下,恢复太祖四制之法。而且太祖的长孙,也就是你的堂弟,就要做凉王的女婿了。我们曹家,又可以重见天日,不在遁隐大漠草原。”为首的老妇情绪有些激动的回到。 而在她身旁的另两位老妇,也投出了赞同的眼神,在鼓励自己的同伴。但是,她们身边的一老一少两个道士,却没有她们这样的乐观态度,他们对老妇的话,微微的皱了下眉头,随即低首不语。催马前行,引的其他人也加快前进的速度,一路烟尘滚滚南向。 这一行人,在经历了五天的酷暑严寒后,才穿越了茫茫戈壁,来到了凉州地界的龙泉关。由于两个道士身份的特殊,又加上有了上峰的提前告诫,龙泉关的守军将士,很快就接纳了他们。而在龙泉关守军接纳他们的当天下午,桑林河的追击部队,就出现在了龙泉关的地平线上。有介于龙泉关的坚固城防,以及龙泉关的强大军事打击力,桑林河人这次没有动武,而是派出使者与龙泉关守备进行谈判。不过,这样的谈判不过是个过场,在整个谈判过程中,估计双方只有短短的四句话,然后就不欢而散。 三天后,也就是在曹羽起程取道华家岭进凉州的时候,这四百号打草原投奔凉州的人,在一哨凉军精骑的护卫下,也奔凉州而去。而那两个道士,却未与他们同行,早在一天前就消失在龙泉关的夜色之中。不过,他们还是给这与自己生死与共多日的同道,留下了一封书信,大意为:“三位太姑,恕天龙直言,当今圣龙之走势,非你我个人所能预测。太姑前言之事,愚以为大有不妥,还望三位不要抱此幻想,不忘曹氏前车之鉴。如今,曹羽生世未明,吴氏余孽未除,天下之事变数未可知,太姑因多加小心行事。只有一切都待两位天尊拿下定夺后,太姑与曹氏族人,方可正大光明的现身圣龙。另侄还有一言再三提醒,人心隔肚皮自古有之,望太姑万事多留一个心眼,不要再为虚情假意之人所蛊惑。侄天龙,顿首敬上。”寥寥数言,短短片语,却将天龙对于曹氏的真情,展露无遗。曹氏的三位太姑在见此书信后,知道天龙的一片苦心,也对自己先前的断言,从新作出了自己的注解。 风雨夜阑至,血色照千秋。一道征程路,白骨苦于野。 受命西凉 受命西凉<一> 入秋的凉州陇西西道,终于摆脱了暴雨的纠缠,恢复往日的气息。 原本计划在当夜路宿金昌镇的长太姑一行人,不得已在金山落马坪安营扎寨,待天光一亮再行上路。毡蓬外,篝火旁,席地围坐着百余名西凉军士。而在他们的三十步外,则是由二十四名军士组成的十二组警戒岗哨,负责整个宿营地的外围警戒工作。 “有刺客。” 嗖,负责警戒的卫士,话刚一出口,便被一支弩矢钉在了树上。围火席坐的其他卫士,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结阵自卫。 长太姑闻帐外有所异动,执杖而出,与正欲入帐的元辉打了一个照面。 “老夫人,请万勿出帐,外间不甚太平。” 长太姑瞅了一眼神色慌张的元辉,打心底看不起这个二十郎当的西北汉子,轻蔑的回道:“不过是区区山贼强寇而已,军爷为何如此慌张,莫非您没有见识过大阵势?”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我凉州的盗匪非比他处蟊贼。他们不但人数众多,武备精良,武艺高强,更是组织严密,非我等区区百人能敌。” “你姓甚名何,祖籍何地,现居何职何位?”长太姑明知故问,意在其他。 “卑职元辉,凉州元平人氏,现居凉王帐下正九品司正校尉。” “元校尉,您是元平人氏,对吧。” “是。” “汝祖上鲜卑陇王元昊,本是鲜卑魏太祖帐下一散骑,鲜卑魏太祖爱妃骑奴而已。其在鲜卑魏太祖平陇取金昌龙泉时,曾有百骑破敌三千取卫塞的豪举,得封陇西侯,从此名扬八荒。如今您怎么连见到区区蟊贼数百,也胆怯了?莫非您所统率的是一群羊羔?或是说,您忘却了祖上的威名?” 面对面前这个年逾七旬老妪的嘲讽,元辉愧不敢当,扭头而去。 长太姑见计已见效,挥手示意正围观的族人,作好战斗准备。而她则在族中少女的帮助下,与其他两位太姑一道,席坐在几十个毡蓬当中空地,静待来人的尊驾。约莫过了一刻时间,四周的谷地与丛林间,腾起无数的火把,近千的敌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不远的山冈上,战马撕鸣,十余个黑影或隐或现其间。三位太姑长叹一气,随后竟旁若无人的闹起了嗑,谈起她们年青时的往事。 你死我活的战斗,在三老妪的谈笑风声中,渐入高潮,又渐入尾声。元辉属下的百余骑,在多次冲锋与反冲锋过后,不过三十余健在。长太姑三人带回来的族人,也死伤不少,足足有一百九十人。而对手,也损失巨大,尚能战斗者为数不过四百刚出头。山冈上的十余骑,见东方鱼腹泛白,知时机已过,不得久留。 一个呼哨过后,围攻的人,渐渐远去。元辉望着遁走的敌人,欲催马追击,但是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便坠马跌落在渍泥潭中,不醒人事。 “他们走了?” 第21章 “回太姑,都走了。”一个美貌少女执剑溱泪,哽咽的回道。 “那就好。” 话说至此,长太姑轻轻地为自己的生死相伴了七十年的姐妹,合上了双眸。甩开旁人欲助自己的手,苍然起身,仰天悲啸道:“我十四娘还活者,曹家没有死绝。”回首,长太姑对身旁环卫的族人发号施令道:“去,去把他们都葬了,不要让他们暴尸荒野。我曹家的后代,不能没有地方祭祀自己的先人,尤其是祭祀家族的有功之人。” 众血圬满面的族人,轻轻的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兵刃,七手八脚的开始打扫起战场。 翌日,肃州城外十里的驿亭,凉王的使者肃州刺史张桓终于恭候到了长太姑一行三百余人。身受重伤的元辉,在头车上,向肃州刺史张桓交割军务道:“卑职龙泉关守备陆天时帐下司正校尉元辉,率精骑一百五十骑,护送老夫人一族四百二十六人至肃州交割。途径金昌镇金山遇暴雨耽误行程,于落马坪露宿扎营,疏于防备遭盗匪袭击。今至肃州,实存军士三十人,老夫人一族存三百三十六人,请张大人令司曹查验具收。” “三位老夫人可安好?”张桓急切的问道。 “老身还好,张大人不必挂怀了。”长太姑撩开车帘,略带疲态的喊到。 “老夫人安好?另外二位老夫人是否安好?” “老身的两位妹妹,有感劳累,都休息去了。” “休息去了?”张桓迟疑的闷语道。 “张大人,今日不谈这些。老身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能给个确切答复,也好叫老身报答他人的活命全族之恩。”在族人帮助下,下了二车的长太姑略带逼迫的语气说道。 “老夫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卑职绝无推迟。”张桓恭身回道。 “我要他不受凉军军法处置,你可敢做保?”长太姑信手一指元辉,冲着张桓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道。 “这个…”张桓汗都出来了,支支呜呜半天没有能回得上。 “张大人,素闻汝族兄张颌系凉王爱将,与宴明分掌凉州军务巨细。此等要求,对于张大人来说,不过是一纸书信而已,并无大碍。”长太姑言辞确确的接道。 “是、是、是,老夫人待我修书一封,携他同往凉州便可。”张桓唯唯称道,而汗水则早已浸透了他的官服,在后背心印出好大一片。 西凉有制,凡文官无差或凉王钧旨,擅理插手军务者,杀无赦。此制,是为了防止军政勾结,为祸治下,图谋割据而立。更是为了学习西大陆的新法,采军、政、法三权分置,强化中央实权的手段。如今张桓私应长太姑的无理请求,修书张颌为失职的元辉求情,若为他人举告,轻则罢官,重则徒徙充军。张桓是聪明人,他怎么能不知后果,又怎么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心。然而,他还知道,眼前的这位老夫人,乃礁国县主,当今圣上的亲姑母,凉王已故侧室贤王妃的亲姐姐。自己要是不答应她的请求,后果一样不会好到那里。现在惟有在书信中,暗作手脚点明原委,让族兄向凉王请示定夺。 驿亭中,石桌上,张桓奋笔急书。信中,张桓将有关事项一一具述,并暗示自己为元辉求情,实出无奈,全系长太姑强迫之下的结果。希望兄长在见信之后,请凉王为自己做主,万不可草率行事,坏了张氏在西凉的名声。 两天后,也就是曹羽入凉的第二天,长太姑带着张桓的信,携元辉与族人,在陆天元的接应下,秘密进入凉州治府凉城,并被安排在张颌的府邸之内。一天后,在张颌的府邸,凉王夏侯明终于见到了阔别三十年的亲人。并当场赦免元辉的失职之罪,擢元辉为正七品镇军校尉,全权负责曹氏遗族的安全警卫。至于整个曹氏遗族的安排,夏侯明早有深思熟虑,即将曹氏遗族与韩氏一族安置在一起。待日后时机成熟,在行公开不迟。不过,当前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就是验明曹羽真身,给生者与逝者一个交代。为此,长太姑等人,还不能离开凉城,要一直逗留到曹羽抵达凉城为止。 时间一晃就是两天,曹羽在在慕容光、慕容照、拓拔元昊、符坚的陪同下,来到了西凉名关华家岭外三里地——华阳村。一路鞍马劳顿的曹羽等人,在村外茶棚前,偶遇一帮商贾走贩正在喝茶闲聊华家岭近日来的种种怪异气象。 生性机警的曹羽,立刻从茶客的闲谈中,嗅到了危险。他曾在路上与慕容光等人交谈时,问及过华家岭,并知道华家岭的一些大致情形。然而,今日这些茶客口中的华家岭,确是另外一番事故。而且,更让曹羽怀疑的是,华家岭早不闭关,晚不闭关,偏偏要在今天闭关。似与慕容光所说的一月三旬闭关制,有莫大的出入,也不合整个圣龙的平素规矩。难道真象某茶客所言,华家岭不是凉军嫡系部队在守备,而是一群乌合之众在盘踞?若真如此言,其中文章就大了。 “大家停。”曹羽掉转马头,冲诸人挥手示意道。 “怎么了?前面就是华家岭了,我们还等什么?赶路要紧。”拓拔元昊执缰上前问道。 “拓拔将军,还是小适片刻的好。” “曹公子,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等也好明白个为什么。”慕容光话里套话的接道。 “我们在此小适片刻,不但可以解解乏,还可以听听此间茶客们有关各地的风土人情的介绍。”曹羽执鞭指道。 “也好,那我们就去休息休息。反正华家岭就在眼前,我们也不急一时之脚程。”慕容光微微笑道,转身挥鞭示意大队就地休息。随后,率曹羽等人执马来到茶棚外十步的马桩前,下马系缰。 西凉的精锐,不愧为是精锐。在慕容光的又一个示意下,迅速下马结成防御阵型,将曹羽等一干人等所在团团圈禁起来。五百虎贲战士,依托战马,将原本无险可据的开阔地,就围了水泄不通。吓得茶棚中的各地商贾走贩目瞪口呆,一个个灰头土脸,汗流浃背。 “大家请继续,继续,不必在意我等。”慕容光稍作随和的宣示道。 “不知大人到小老儿的陋间打坐,小老儿还请大人不要怪罪小老儿粗茶大碗招待不周。” 看着眼前微微颤颤的老店家,慕容光微微点头示意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我等本是行伍之人,没有那许多的规矩,您就经管上吧。” “是、是、是。”老店家应完慕容光后,转身来到柜台前,对儿子儿媳道:“你们给外间那些军爷每人一碗凉茶,我去招呼这五位大人。” “二弟,记得等下把帐结清,不要漏了一人的茶钱。”慕容光冲下手的慕容照示意道。 慕容照点头示意明白,轻掸两下长条凳,便稳稳的坐在了下手,一双虎目直瞅着外间的一举一动。 此时,老店家也开始给慕容光曹羽等五人上茶水小碟。曹羽趁机向老店家打听起西凉的风土人情,并不时的将话题转移到这华家岭的近期变化,试图从中套取有利的情报。然而,老店家谨小慎微的回答,让曹羽一时间也为难了,他竟无法在老店家的口中得到任何的情报。 “公子,不要费心了。在西凉要得到口风,不如中原等地那么方便,这里的都已保甲制深入人心。”慕容光微微笑解道。 “喔,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曹羽拍着自己的脑门子,笑回道。 “知道就好。不然,你这就是害了这老店家三口之家了,坏了人家的身家清白。”慕容光转颜略带不满的回道。 曹羽无语,低头闷了一口凉茶,顿感口中苦涩。但又出于对老店家热情招待的缘故,以及慕容光等人对自己的态度,而未敢吐出。转言道:“慕容兄,那如果今日华家岭发生了异变,你我身份未定,要知道华家岭的近况,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个好办。”慕容光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金牌,放于桌上,静待老店家的再次到来。 话过三言,茶过两盏,老店家果真来给慕容光曹羽等五人加水。老店家加水时,手都在不住的打抖,一双老眼直愣愣的盯着慕容光的金牌。 “店家,水够了。”慕容照提醒到。 “哦。” “老人家,近日你这地方可安全?有无什么盗匪马贼出没乡里,危害一方百姓?华家岭的守备,是否有不当之处?但讲无妨。”慕容照亲切的问到。 “那到没有。只不过,近日关上经常封关,阻塞了不少商客去凉城的道。守备孟大人,也很久没有来我这店喝茶体察民情了,据说是关上拿获了一批走私的。”老店家平和的回到。 “拿获了走私的?”曹羽不解的插了一句。 “关上是这样传出话了的。不过,关上的军爷到是换了一批新面孔,没有人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人能说清楚。”老店家说着这些的时候,转身就要去给另一桌的茶客结帐。 “等一下。老人家,您说近期换军士了,这华家岭。”慕容光警觉的问到。 “是啊。就是四天前,守备孟大人拿获走私的第二天,关上的军士在一夜间全换了。” “喔,是这样啊。老人家,您去忙吧,我们这里没有事了。” 待老店家走后,慕容光与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暗示道:“华家岭情势不明,八成是出事了。” 稍后,慕容光等人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茶棚,奔华家岭而去。不过,这次慕容光没有引大家直奔华家岭,而是在半路改道去了华家岭近旁的守岩村。 第22章 来到村前一破旧的土地庙前,慕容光下马径直朝破庙侧后榕树下的一乞丐走去,边走边打招呼,似乎两人先前熟识一般。不多久,慕容光在结束与乞丐的简短谈话之后,心急如焚的跑了回来。冲大家喊道:“准备战斗。据内应昨日回报,华家岭在四天前,业已被贼人占据,现正伺机攻击我等与凉王千岁。” “慕容兄,贼人既然可以夺取华家岭,西凉的要冲关塞,想必实力一定比较强盛。且其必有所准备,以防消息走漏后,凉州军马的大举攻击。在此前提下,依我等现在的兵力,是否能强取华家岭。”曹羽提醒到。 “那我等难道要在此困守王驾千岁的援军不成?”拓拔元昊不满的顶到。 “元昊,不必如此。依我看,曹公子是要智取,而非退却待援。曹…” 还没等慕容光把话说完,拓拔元昊傻笑着冲曹羽说道:“你怎么不早说,还要拐弯抹角的穷酸一顿,真象个婆娘。” “元昊,不得无理。”慕容光狠狠的瞪了拓拔元昊一眼,提醒到。 拓拔元昊在慕容光的提醒下,低头不语,退在了一旁。 “曹公子,有什么话直说,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己兄弟。”慕容光转首冲曹羽说道。 “依我看,我们不如徉装不知,骗开关门,先擒杀贼首。然后趁众贼慌乱之机,挥军掩杀,定可一举拿下华家岭。 不过,此计风险太大,也不易得手,不知各位是否有胆量一试身手。”曹羽话说到这里,环顾其他,开始征求起大家的意见。 “等一下。曹公子,贼人点名要取你的性命,我等怕到时兵荒马乱的,你若有闪失,不好向凉王千岁交代。”慕容光有些为难的提醒到。 “正好。我正好缺一个诱饵来完善我的这个计划,不想这些贼人都是冲我曹某而来的,那我曹某就做一回诱饵也好。”曹羽略显兴奋的坦言到。 慕容光狡邪的冲其他人一示意,似乎在说:“可以了。” 慕容照、符坚、拓拔元昊微微点头同意,并开始与慕容光、曹羽一道商议如何与贼人答话,才能把戏做到位,不至于贼人起疑心。 午时,在农户家简单用过饭后,慕容光与曹羽前队引路,带大队径直奔往华家岭。不多时,曹羽等人便来到了华家岭关前,顺利的骗取了守城贼兵的信任,静待贼首闻讯赶来。 约莫过了一刻时间,一个黑面汉子,在一队贼兵的簇拥下,打洞开的城门来到慕容光、曹羽一行人的面前。此人,见了慕容光也不多少,张口便要慕容光等人的关文通牒,毫无凉军那森严的等级观念。慕容光等人一见此人,再一听一看,便明白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圣龙四大寇之一的小秦岭周固。 周固,帝国河套朔方城人氏。其先祖周泰是与夏侯明同时期的圣龙名将,曾经率百人夜袭西突厥国汗帐焚毁粮草辎重无数,而无一人身死,被圣龙神帝御批赐号铁胆将军河侯。但他是一个标准的武夫,不明政治的残酷,直言无忌。在神帝西归后,因得罪上司,被贬五原狄青帐下。不久便在第二次五原会战中,与子周显战死在棘原。周泰父子死后,周固一族被剥夺爵没产下贬为庶民,从此沦落社会的底层,过着艰辛的生活。后至延州大疫时,周固与其族弟因不满西京吴氏某些人的作为,反上小秦岭落草为寇。在不知不觉中兼并了小秦岭的大小山寨无数,由此逐渐作大,以至于名动圣龙朝野,成为当今圣龙的四大寇。曾多次遭到官军的讨伐,其不但能每每化险为夷,而且还在反进剿中不断的壮大自身力量。现在,已经成为关中吴琦的心头刺,眼中钉,无时不忘剪除之。但是,周固对于西凉,却没有骚扰过,西凉与他也是相安多年。与西凉的一些豪门官吏,也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就是凉王府也和周固有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周固无故兴师劫取华家岭,不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他被人控制了,身不由己而为之?还是他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与贿赂,财迷了心窍?”对周固有些了解的慕容光,想到这里,突然问到:“这位将军,孟祁孟守备怎么不来亲迎本世子?” 忙与检查关文通牒的周固,一时没有防备,失言道:“他在后府养着。” “哦。”众人一阵心语。 “那请将军带路,我们要去探望孟守备?”慕容光不慌不忙的问到。 周固没有那许多的官场架子,也不知道那许多的官场礼节,憨着头便摆手示意:“请。” 慕容光等人嘿嘿一笑,随周固便入城。而他们的部从,则在入城的时候,假意与守军套近乎,将周固带出的人,三三五五的分割开,随时准备听号动手。 受命西凉<二> 风雨过后,天空湛蓝。一日的激战,让原本平静的华家岭人心惶惶,路上大抵没有了闲杂之人。大队的凉军巡逻部队,在街道上排查着一切可疑的人与事物,华家岭被戒严了。 守备府正堂上,曹羽与慕容光端坐高位,两旁分坐慕容照、符坚、拓拔元昊。而孟祁这个狼狈的守备,则被人扶坐在太师椅上,正有气无力的汇报着一切。 慕容光听着孟祁的汇报,气就不打一处来,越听他越是恼的慌,终于忍不住断喝道:“够了。想我西凉三十年的威名,就这样叫你孟祁孟大人给丢的一干二净,你今天还有脸在此诡辩了。我劝你还是为了家小,早早的寻个法子,自己了结自己吧。到哪个时候,我也好在我家义父面前,给你的家小讨给情面。”慕容光说到这里,冷冷的哼呲了两声,续而愤言道:“五千精锐,五千战无不往的精锐,就这样给你给断送了前程。按我凉军之军法,他们此生此世皆无晋升之可能,终老士卒一役。” “慕容兄,不必如此。孟守备也是一时失察,才着了贼人的道。况且,如此组织严密的贼人,内有眼线,外有强援,只要计划周到,即使你我也会失手的。”曹羽为孟祁辩解的同时,示意慕容光看他手上的雕翎。 “少作将府·荆·将作健。”慕容光失声叫道。 “正是。”曹羽微微笑答道。“依某看,周固非无识之人,断不会不估计到此物遗落的后果,也断然不会有意冒用此物。此物之所以可以出现在华家岭,不外乎以下可能:一、荆楚有人参与此事,故携带此物与身旁。二、有人嫁祸荆楚,冒用荆楚之名,鼓惑周固行此大逆之举,故将此物带于身旁。三、此事根本就是荆楚发动的,周固也是受了荆楚的蛊惑,才由此大逆之举。”曹羽说罢,看了看愣于当场的众人,狎了口茶,继续道:“依某对楚王的了解,此事十有八九是他的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绝无可能。”慕容光等人连连摇头答道。 曹羽将案头的一柄长剑交在慕容光的手上,指着剑身的花纹,微微笑道:“你们再看这个。” 慕容光是武器方面的大家里手,接过剑一看,愣了。淬火鱼鳞纹,内加绵丝状退火纹理,分明是荆楚的将作一贯手工。剑身镌刻出处的地方,被人刻意抹平,只留下一道道搓痕。反过剑身,再看令一面,搓痕处隐约得见二字:苍头。慕容光不由的火往上撞,怒吼道:“荆楚欺人太甚。” 慕容照等人,起身近前,取过慕容光手上的长剑,反复的看了半天,不解的问到:“仅此而已,任何人都有可能仿冒一二,公子为何言之灼灼?就不怕坏了好人的名声。” “好人名声?嘿嘿,你们有所不知。那楚王与我有八载同窗之谊,我对他的了解,远甚于诸位。就是我家义父与义兄等人,也不如我对他的了解至深,至明。他若是君子贤哲,我何苦要冒天下之大不为,而诋毁与他。我料他本欲劫夺韩氏一门老小,以此要挟凉王千岁就范,成就他的皇图大业。不信,可提一贼一审便知真伪,大家看如何?” “来人,给我带贼首周固。” “慢。慕容兄不必急于将周固过堂,不如令下军士,专拿那些非北方口音之人过堂,这样大家就一目了然了。”曹羽打断叫停建议道。 “好,就依你的提议。”慕容光点头示意道,继而对早已在堂下恭候军令的小校发话道:“去,将那些南方口音之人,给我尽皆提上堂来,本将今天要看看他们是吃熊心,还是豹子胆。” 时间不大,四五十个贼人被押上堂来,为首的是一白面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这些人,看见满脸阴森的慕容光毫无惧色,而反倒是不敢与笑意不断的曹羽正视一二。 “跪下。”众军士一阵威喝。 “你等何德何能要我等下跪,收起你们那三脚猫的伎俩,大爷们不吃这一套。” “呵呵,不吃这一套。好,那就免了。”曹羽冲慕容光提醒到。 “是啊。”慕容光奸笑着回到。“来人,给各位英雄上坐,好生的款待好。”慕容光凶光毕露的令到手下军士。 “得令。”负责堂上掌刑的小校高声应到。 不久,几十副刑具在上百军士的捣腾下,被搬上了大堂。为首的那中年书生,被第一个按倒在地,手脚分别被夹上了夹棍。而另外几个军士,则手持签子榔头杖棍,虎视耽耽的围在左右。水桶中彻人骨髓的窖井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 “英雄、义士、大侠。”慕容光一连用了三个称呼,冲白面书生奸笑道。见此人没有反映,慕容光嘿嘿一笑,手一抖,令签重重的砸落在青石地板上。 噶吱、噶吱、噶吱… 随着夹棍上的力道不断的加大,白面书生的那白皙的脸,开始在涨红,在泛青,在扭曲,在渗出豆大的汗珠子,最后归于苍白毫无血色。 第23章 但是,此人却没有哼哼一句,凭借自己的武功在硬抗死撑到底,直到失去知觉。 一瓢井水,被人使劲的泼在白面书生的脸上,将白面书生打黄泉路上拽了回来。白面书生惨然一笑,随后吃力的说道:“甚好,甚好,西凉的水,就是比我荆楚的要来的过…瘾…。” 掌刑小校见白面书生又一次昏厥过去,上前几步,来到慕容光近前,贴慕容光的耳朵低语道:“少将军,可以用药了。” “恩。那你们就动手吧。”慕容光狡邪的示意道。 曹羽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品着茶,对于慕容光所说的事,他素有耳闻。今天自己也好见识见识,日后自己若是有所不测,也好早有应对,不要也遭了道。 在曹羽示意杂役上水的时候,掌刑小校从怀中掏出一精致的瓷瓶,拔开瓶塞,将瓷瓶口靠在白面书生的鼻子眼前。过后不久,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便慢慢的飘荡在整个大堂之内,白面书生也在这催人亢奋的馨香中,抬起了头。他那干涩的嘴唇,微微的启动着,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水,水,行行好给我一碗水吧。” “水,你要水是吧。”掌刑小校奸邪的问到,手里不停的摆弄着水瓢。 “水、水、水,我要水,求求你们了。” 掌刑小校轻轻的将手中的水瓢歪斜过来,清澈的井水象一线水瀑,任自流。 “水、水、水,给我水。”白面书生欲破夹爬上前,伸手够住流淌着的水,但却又无力达成目的。 “想喝水是吧。好,那我问你,你们是何来处?又是受何人指使?目的何在?只要你回了小爷我的话,我就给你水。”掌刑小校收住瓢,和风细雨的问到。 “我,我,我说。我等是楚王帐下…” “张亢,休要胡言乱语,小心老子宰了你。”白面书生身后十五步外,一黑脸虬须汉子怒吼到。 “掌嘴。”慕容光清言简令道。 三个彪型大汉,呼啦冲上前,挽胳膊压腿,便开始施刑。吧唧、吧唧、吧唧,签子打在人肉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慕容光见虬须汉子给打的差不多了,挥手示意,退下。起身,度下堂来,冲着此刻对水有着强烈渴望的张亢问到:“张先生,我看您也是知书答礼之人,也不想您的同仁为了一个虚无的假义送死。这样吧,按我们西海各个部落的办法,只要您招了,我就给他们一条生路,您则另当别论。” “水,先给我水。” “给张先生来碗水。”慕容光转身对身后掌刑小校令道。 在看着张亢喝完水后,慕容光微微一笑,问到:“张先生,在下刚才的提议,您可否给个答复。”慕容光见张亢正喘着粗气,紧接着说道:“不急,先生若是没有思量好,大可不必现在急着回答在下,不妨先休息一天答复在下的提议。” “不。我答应你。” 慕容光本扭转的头,又刷的扭回来了。一双虎目直勾勾的盯着张亢,略带喜色的问到:“张先生是答应在下的提议了?” 张亢诡异的回道:“我要你先放了他们,并把他们的兵刃马匹悉数奉还,你可敢?” 慕容光大骇,半天没有一个明确的回复,只是在掌刑小校的提醒下,才十分不愿意的回道:“可以,我可将他们与他们的兵刃马匹一道礼送出西凉地界。” “不。我要你给他们开具公文通牒,任由他们自行离去。”张亢机警的提示道。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要你在见他们离去之后,立刻招供画押。”慕容光咬牙回到。 “成交。” 日落西垂,秋风乍起时分,华家岭的东关,慕容光等人陪着张亢,给张亢的同仁送行。张亢此刻已是纱布裹身,形同汉地端午节的大粽子,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与同仁挥手道别。不过,张亢的礼送,却未得到大多数昔日同仁的认可,不少人都报之以怒目相对。 “张先生,我慕容光实现了我的诺言,您也该兑现您的诺言了吧?”慕容光看着神色迷离的张亢,不失时机的提醒到。 “取纸笔来。”被慕容光手下二次下过药的张亢,在慕容光的暗示下,又一次丧失本性,做起了违心的事。不过这次,由于药量的加大,以及无外界的打扰,张亢想不说真话都不可能了。 东关城楼上,案台前,张亢在药力的作用下,奋笔急书。慕容光等人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惟有曹羽在洋洋自得,正悠闲的欣赏着华家岭的山水人居,好一派西塞田园风光。 秋夜深,阑风微微。华家岭的守备府大堂内,黑脸虬须汉子一干傍晚被放之人,又被请上了刑堂。不过,这次张亢没有身处其间,而慕容光手中也多了些东西。灯火耀眼处,三五垂立着凉军甲士,刀出鞘,剑出匣,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每一个变化。 “各位,委屈你们了。不知各位对在下再度请你们回来,有何见解?有有何感想啊?”慕容光得意的挖苦道。 “无耻小人,反复无常的卑贱胡狗。”虬须汉子怒吼道。 “卑鄙?反复无常?胡狗?”慕容光拍案而起,凶光毕露,断喝道:“卑鄙?说起卑鄙,你等阴兵下药,袭取我西凉重镇华家岭,害得无数华家岭军士终老卒役,孟祁等廉吏清官之人要自裁谢罪,你到是说说谁卑鄙了?反复无常?你主楚王,本是我王凉王侄孙,又与我王有默契在前。而现如今如何?还不是说翻脸就翻脸,阴遣杀手,勾结巨寇,意图颠覆我西凉,毁我西凉名声。那我到是要问问你,到底是谁反复无常了?胡狗?我慕容氏是鲜卑遗族,但也是上古五帝之后,与汉家同源同祖,何来胡狗之说?我朝太祖光武帝,也曾与我先祖泞侯慕容延八拜成交,义结金兰,取有鲜卑名慕容忠贞。今凉王我主亦与家父对天盟誓,义结金兰,效太祖制取鲜卑名慕容本宗,并收我为义子。若按阁下之言,本朝太祖与今凉王我主,又算得什么人了?里通胡虏?通蕃卖国?还是贬华尊夷,数典忘祖?你到是说话啊?怎么不强词夺理了?是不是我戳到了你们这些人的痛处?”慕容光在训斥完一通后,思索再三,旋话锋一转,道:“其实你们也是受了那些腐儒的流毒,才会今天的陈腐观念。想我圣龙两百年前,是何等的威武雄壮,又是何等的繁荣富庶,再看如今,不免令人潸然泪下。为何?全系腐儒的糟糠理论害的。什么华夷之防,不但没有防住外敌的入侵,反倒伤了不少同为炎黄子孙者的心,闹得帝国的边陲各族百姓离心离德,叛举不断。偌大的圣龙朝廷,居然为此民疲国乏,国势倒退。才有今日桑林河叛逆的作大,为祸帝国北方旧土三十余载,时窥内地,而不得根除。什么仁义道德、君臣父子夫妻纲常,不过是这些腐儒为了个人私欲,争权夺利,而炮制的一套歪理邪说。当今之人,有谁看到过那些成天仁义道德的家伙,真的为百姓做过好事。但却天天得见他们在用这些歪理邪说鼓惑人、害人、杀人,还不允许世人反抗,天底下那里有这样的道理。什么万般皆为下品,惟有读书高。狗屁。武夫不是人了?习武有错了?如果没有我等这些武夫保家安国,我看他们也就只配给桑林河叛贼涮马提桶的份。在说远点,想当年孔圣孟圣,都提倡为才要文武得兼,仕子出可为将,入可为相。他们口口声声遵从先贤圣教,那怎么不尊孔圣与孟圣的圣意?说到底,他们怕,他们怕人揭穿他们的伪学面目,怕人识得他们假仁假义的真本性,怕人知道他们不学无术的本质。什么…” 曹羽见慕容光正在情绪失控,胡言乱语之际,赶忙打断道:“慕容兄,不必如此。依小弟看,堂下的诸位都是通达事理之英雄豪杰,这些他们都会明白的。我们还是说正事,说正事。” “诸位,在下刚才失礼了。说实在的,我把大家请回来,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实出无奈。不过,为了我西凉三百万编户,为了我主凉王的一世英明,也是为了圣龙的长治久安,我不得不将各位请回来。不过,我可以以我慕容家三百年的声誉起誓,他日大赦天下之时,必将放各位归去,决不加害。某在此还望大家多多见谅,万望不要怨恨我主凉王,万事皆由我慕容光一人承担。”慕容光一躬身说道。 “哈哈,真是我等的荣幸啊。也罢。既然我等计不如人,天意也当如此,我等就静待那一天吧。”虬须汉子苦涩的笑道。 “大侠,不必如此悲观。我慕容家言出必行,我等当会好酒好肉的招待各位,说什么,你们也是我西凉的客人。”慕容光再一躬,又一次好言相慰道。 “想问什么,说吧。不要学某人阴桀矫作了,省得失了你慕容家的名声,不值。”虬须汉子冷冷的顶到。 “这个,在下到无此意。不过,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虬须客大侠指明。”慕容光顺竿上梯接道。 “问吧。”知自己的身份以泄露,虬须客无奈的咳声应称了一句。 慕容光见时机成熟,趁热打铁道:“虬须客大侠,是何人鼓惑楚王殿下行此不忠不孝之恶举的?依在下对楚王殿下的耳闻,以及义父的介绍,照楚王殿下的心性,理应不会如此绝情的。”慕容光话闭,静待虬须客的回答。 然而,虬须客的回答,不仅让曹羽大惊失色,就连慕容光也失色不已。“此计全系王府司马张骁的计谋。而楚王殿下也只是在听到此议后,只交代了一句再议,并无其他示下。” 张骁者,继楚王参政诸葛淳、曹政、司马竣、司马平、刘韵,以及楚王长史张弘之后,能参与荆楚高层决策的寥寥数人之一。 第24章 但是,他并无直接指挥调度荆楚军卒的权利,更无节度调派苍头卫的权利,是一虚职挂缺的名誉司马而已。而如今,他一个虚职司马,却调动了楚王亲随苍头卫,真是令人费解。难道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真如张亢所说的一般,是一深不可测的角色? 带着这样的疑惑,慕容光接着问到:“张骁不是挂名虚职的王府司马吗?他怎么会有权利动用你等苍头卫人马,还可以绕过楚王的遥控?真是令人费解啊。” “这个慕容将军就不必多问了。我虬须客对您也就只能奉告一句,张骁深不可测,即使是先楚王千岁在世之时,亦受其制肘颇多,更何况新主定立荆楚不过数载而已。”虬须客隐晦的告诫到。 “难道这个张骁,就是义父素日里常言的大内供奉堂执事成员之一?否则,凭他一个挂名虚职司马,何德何能,可以在重大事务上架空貌似神圣不可侵犯的一藩之主?若不是这样,那他难道是掌握了两代楚王的要害不成?这,这不合常理啊。那会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成张骁早已密掌荆楚的军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企图?或者,根本就是夏侯杰演得戏,不过是为了障人耳目,继续将他的假仁假义发扬广大。”曹羽快速的思索着这不可思意的特殊情况,他在找寻一个合理的答案,来解释自己的疑惑。不过,任凭曹羽如何的分析,他也没有想透一层问题——张骁是大内供奉堂执事之一不错,但更是夏侯杰的私党阴爪。而且,张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得到了夏侯杰授意的。否则,依照夏侯杰的为人,一个张骁在他眼前窜上跳下的,不扎眼才怪。 “曹公子,曹公子…”慕容光轻轻推了推曹羽,唤到。 “啊。慕容兄,什么事?”曹羽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解释道:“适才我由于想事,想的太投入了,多有失态,还望慕容兄与各位见谅。”一抱拳,曹羽便给几个人示意自己的不是。 “对于虬须客的话,我看只能信其三分,其余皆为虚言不实之废话。” “不。”对于慕容照的观点,曹羽立刻制止道。继而说道:“他的话,有七分真,只不过你我都不名其中原委,而不敢相信罢了。依某看,虬须客与张亢亦不过是奉令行事之人,如此机密大事,他们知之不详也在情理之中。若我是张骁,必在他们的左右,或暗中遣派人手调度指挥。甚至在事发不可收拾时,直接出手灭口,毁灭直接证据。今观虬须客与张亢之言行,后者的可能极大,我们不可不防啊。不然,悔之晚矣,徒叫他人笑话。” “曹兄弟所言,我确有同感。我们要加派人手保护这些人,他们对于我们不单单是人证而已,他们还是一批难得的人才。”沉默寡言的符坚,说到这里,轻狎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比如哪个张亢,就是一个难得的文武兼备,熟通兵法诈术,有胆有识的人物。只可惜他在楚王帐下,屈了才,至今不过是一校尉而已。而那虬须客,虽不如张亢一般文武全才,但却武艺超群、进退知时,是一难得的勇将。否则,三年前楚王也不会在洞庭湖围而不杀,三请其降。如今之局势,荆楚得知他们为我西凉所获,一则为了灭口,二则为了绝我收拢之心,必会痛下杀手。而我等,若不提防在前,恐为人耻笑之期不远矣。况且,我今观他们的言行,前坚后善,正合了古语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不正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知道自己的幕后主子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报… 受命西凉<三> 报… “何事如此,快快说来。”慕容光冲近侍亲卫说道。 “少将军。”亲卫眼角一溜,示意慕容光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曹羽在场。 “跟我来。”慕容光会意,遂令亲卫跟自己去安全去处说话。 曹羽假意没有看到二人的眼神,冲慕容光抱拳笑道:“慕容兄有要事,我等大可再此等候片刻。” 慕容光微微一笑,点头而去。 后堂,慕容光在遣散内侍后,示意自己的亲卫可以说了。 “禀少将军,王驾千岁驾临,郡主也来了。”亲卫说罢,看了慕容光一眼,见慕容光面无异色,继而说道:“王驾千岁与郡主,由于时机不合,故暂隐张将军营中,以家眷身份伴于张将军左右。皆时,少将军与各个将军依计行事即可,其他都有王驾千岁与张将军处理。” “我义父就没有交代你其他事项?”慕容光很是奇怪的问到。 “禀少将军,没有。到是郡主有话要我代传少将军,郡主说:‘曹羽之文具收,文笔虽不甚华丽,但却言之凿凿,是难得之怪才。此人,若来日不能令我钟顾,也不能任其离去。长兄可刚柔并用,笼其心,络其人,收归我西凉所用。若事不成,不必计较其他,当断则断。’”亲卫说道这里,不由的抬头瞅了瞅慕容光。 “我知道了。你给带个口信给郡主,就说:‘我已决定再试探曹羽一日,若无意外,以我等的手段,邀其加入只是时间问题。至于他能不能离开西凉,则要看王驾千岁的意思,郡主就不必在心了。”慕容光思索片刻后,指示道。 “小的明白了。” “那你就快去吧。” 亲卫走后,慕容光稍做整理,才匆匆赶往正堂。此刻,正堂内,曹羽正与符坚等人话到高兴之处,不时发出朗朗的笑声。慕容光故做吃惊的来到众人面前,问:“各位,何事如此?不妨也说与我听听。” “兄弟,我刚与曹兄弟谈及他与楚王年少时的际遇,不想他却将他捉弄楚王的臭事一一道出,我等兄弟不免开怀。”符坚笑道。 “噢。”慕容光噢了一声,接着说道:“那是我没有耳福了。不过不要紧,我这里也有好消息告诉诸位,张颌张将军引军以至。当下华家岭的卫戍事宜,我等可以罢手不问了,不日便可上路。” 众人一阵嘘唏,谁都没有料到张颌回来的如此的快,而且是来的如此的凑巧。 “大家不必如此,张将军此来是来接应我们的,我们有此后援,胜算已有十分。料那些尚未来得及起事的贼人,惧于张将军虎威,就此打消非份之念头。”慕容光得意的笑道。 “大抵上是这样的。但是,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不要乐极生悲,叫那些尚未归案的贼人有机可趁。否则,你我的威名,岂不是徒为闲人的饭后茶资,遗笑大方。”符坚有心提醒到。 “恩,二弟的话有道理,我们还是要多加提防这些贼人。不过,现在我们先去接张将军入城,一道商议如今的局势,好好计略一番。”慕容光微侧过头,冲曹羽示意到。 午夜,守备府正堂上,慕容光居中,张颌、曹羽相伴,其余人等分按位次居坐。酒宴上,慕容光毫不客气的对两番欲自裁孟祁表示不满,并申斥孟祁的短见。而除张颌外的其他人等,皆进言劝解孟祁,好言相慰。而孟祁,由于受到的打击比较大,再加上人比较含蓄,却一直没有回应。 “孟贤弟,不是我说你,你此次的纰漏也出的太大了。要不是慕容兄弟与曹公子机敏,此次的祸,可就大了。既然此事已被慕容兄弟与曹公子化解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再说了,此事按贤弟你的陈述,也不全是你的过错,我料主公会体察你苦衷,也不会太过追究的。贤弟,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先把军务整顿好再说,毕竟这个才是当前的主要。”原本一言不发的张颌,在见孟祁对众人的劝解没有一个表示后,不温不火的劝慰道。 “张大哥,小弟知道错了。” “没有什么错不错的。要的是齐心协力,你我众家兄弟把眼前的事化解干净才是。这样,我们既是对主公的尽职,也是多自己失职的补全。你说是不是?”张颌恳切的再劝解道。 “恩。”孟祁含泪点头应到。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孟贤弟。来,大家请举杯,同饮。” 请、请、请… “诸位,大家都不是外人,有话我也就不瞒大家。主公近日对卫府有令:‘即日起,各地凡是发现左掖下纹有秋水落虹字样者,杀无赦。据可信消息指正,凡纹有如此字样者,皆为外虏潜伏我境之人。若我西凉官绅据而不报,隐匿窝藏,勾结为祸者,一律株连三族。’大家可曾听明白了,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事前提醒大家,说我张某人不仗义。”张颌话到此间,环顾四下诸人,尤其是曹羽。 众人点头示意,明白。 “好,既然大家都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那是最好的。”张颌话里有话,弦外带音的冲曹羽说道。 曹羽心说,什么外虏,这些人都是楚王夏侯杰的谍报人员,且素以死硬冥顽著称于世。对于这些人,恐怕凉州早有防备,近日之事,不过如此而已。要瞒我,你们也太小看人了。这些事,只要有心人稍微分析下前由后果,就不难发现其中的破绽。可惜了楚王的那些个属下,被人玩弄于骨掌,还浑然不觉,往死路撞。哎… “曹公子,何事如此嗨声叹气?”张颌与慕容光双双问到。 “啊。没有什么。不过是为我圣龙如今的局势堪忧,而不免心生感慨,故有此嗨叹。”曹羽面对二人的失态,失策,不由转换话题,转移众人视线道。 “哦。”慕容光转而又言道:“公子如此心境,我等愧不如之。不知公子对于此事有何高见,又会如何处置?不妨说来听听。” “在下也没有什么高见,不过依在下个人的观点,我到愿意先将他们监视控制起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动他们的。 第25章 如此,一来可以麻痹对手,让其不轻易改变部署,二来可以通过这些被监视之人,将假消息透给对手知晓,又可透过他们得到敌手的下一步动态。就是再不济,也可以透过他们研判敌手的意图,给自己一个参考的机会。不知道诸位如何看待?”曹羽话未完,眼睛却早已落在了张颌身后的二人身上,象是在征求此二人的意见。 张颌骇,启言道:“曹公子,往下说,不必在意我的两个家人。”话虽如此,但是张颌自己都在私下嘀咕了,难道曹羽看出了什么门道不成,还是郡主露馅了?千万不要啊。否则,我可就要喔弥佗佛了。 曹羽趁张颌犹豫失神之机,进言道:“张将军,还不给大家介绍下,也好让大家见识见识。” “这,这个,这个是我族叔张邈与我的族妹张琰。家叔现居凉王我主帐下正七品典军校尉,是我本部亲卫的枪棒教头,虚职闲名而已。小妹由于是女儿身,不过是依仗着我的面子,现为平凉郡主的卫侍长之一。”张颌结结巴巴的回到。 “哦。”曹羽略有所思的回到。“我素问西凉民风彪悍,上至六旬老者,下至幼童皆以习武为荣,即使是女子也不例外。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也算是羽开了开眼界吧。”曹羽话虽如此,但是他却在琢磨这二人的身份。此刻,在曹羽眼中,张颌左手身后的老者,身高八尺,方面若古铜,花白的头发上梳别着金簪,方口大耳,浓密的剑眉下,一双虎目放着摄人的光芒,银须飘然垂于前胸,身着柳叶精钢甲,一对吞口狮子兽护住宽厚的双肩,胸前一对护心境闪着耀眼的光芒,腰系鲛皮腰带,配悬一柄吞龙护柄的精钢宝剑,脚蹬虎皮战靴,一双宽厚的手上布满了老茧,乃一个虎虎生威的老英雄。而张颌右手身后的少女,则高约六尺三寸,瓜子脸,面赛桃花,杏目秋水,柳叶细眉,樱桃小嘴,高梁小鼻,头顶精钢凤翅盔,脖净如雪,身着紧身柳叶甲,一对鸾鸟护住单薄的双肩,腰系七彩腰带,悬一柄护手短剑,足蹬虎皮战靴,手比玉白,实在是一个巾帼女英雄,一点也不比她差…。此二人的打扮,远比圣龙他处的勋贵豪门之肉食者尊贵得体,威仪也远甚于义父等朝廷元勋。再说,适才慕容光等人在见到此二人时,似有所顾忌,在入正堂时,隐约有屈绛自己身份的举动。所以,他们决非张颌口下的济济无名之辈,若不是凉王与郡主,也是陆游与陆媛或慕容垂与慕容霜。若不是上述六人,则以西凉之人事,决无可能再有旁出。 “曹兄弟,都是自己人,不要记挂那许多的不妥。”符坚举杯言曰。 曹羽微微一笑,回道:“羽乃初来西凉地界之人,以后还望各位多加照应,羽不甚感激。若羽今后有不妥之处,还望在座的各位,多多直言相告,莫要闷在心里。”曹羽见众人神色渐有不佳,忙举杯请道:“来,大家既然把羽当自己人,羽无他谢,惟有请大家同饮此杯,略表寸心。” 众人无奈一笑,举杯同饮。 张颌见暂时的混过一回,接着前提之事问道:“曹公子,不、不、不,看我嘴拙。曹兄弟,依你的看法,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又会如何化解期间的一些疑难问题?”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若真要实践,我恐怕会不如各位来的顺手顺心,但也决不会逊色到那里。”曹羽话到此刻,又狎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依我做的话,我会先任由他们去结交凉州境内的官吏豪强,并且纵容他们由西凉走私贩运各类物质。可能大家会问我为何如此,我也不隐瞒各位,这样做有两个直接的好处。其一、与他们相互勾结者,定是对凉王、对朝廷不满的异己势力,我方正无法一一查实。他们只要接上头,不就正好把一切都暴露了吗?到时候,一网成擒,也决非是不可能的事。另外,这样也正好将我方平素的不足凹现出来,也有利于我方及时采取手段弥补过失,杜绝不该出现的情况出现。其二、至于他们的走私活动,我们之所以要纵容,甚至是派员参与其中:一来可以通过他们的走私活动,获取我方急需的资金与其他短缺物资,充实库廪。二来,可以通过派员参与其中,掌握他们的具体活动规则,并借机打入其内部,获取更多的消息。如此,他们焉有逃过我方掌控的可能?而我方又不会有太大的付出,何乐而不为。” “我等粗人,没有兄弟你想的长远啊。”张颌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兄弟,你今天的话,老哥哥我明天立刻修书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我主凉王面前,请王驾千岁依计行事。不知兄弟可否将此等好机会送个人情于我?” “诈我?这样的心思都没有,凉王还配是凉王吗?刚才你不过是代人传话套我,凉王现在就在你的身后,还要明天修书,你得了吧。”曹羽心虽如此想的,但是嘴上还是满口称是,将张颌的请求应称下来。 “说笑了,说笑了。我张颌还不是那般无耻之人,明天修书是一定要的,但是具名还是要具兄弟你的大名。不过,这个举贤的名声,我张颌可是要定了的,这个可比献策要来的实惠。”张颌奸笑道。 “张大哥,你这样就不是了。”慕容光微起身形紧接着说道。“羽弟可是我等从太师家挖来的,要说道举贤的事,也是我等占首功一件,怎么又成了大哥您的了?” “这个可不是这样说的哈。要知道,你们至今还没有向王爷举荐曹兄弟,更没有提及有关曹兄弟的只言片语。赶今天,我要举荐曹兄弟了,你等又要和我争,此为何故啊?”张颌微显不悦的回道。 “张颌,我等是看你年长,才尊称你为大哥的。不要在这里倚老卖老,我大哥刚是和你好言相商,你别不识的好歹。平日里,你仗着王爷的荣宠,与陆家老儿的庇护,没少给我西海人等颜色。今天,你又要和我大哥争个名,我大哥让你三分,我可不怕你个鸟人。”拓拔元昊腾的站起身,吼到。 “哟嗬。拓拔蛮子,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要想大声,回你的西海拓拔部。”张颌一甩袖子,狠狠的回道。 “诸位,请少安毋躁。迂有一言,不知各位有无心情一听?”曹羽斜眼看了看张颌身后的二人,明白自己上场的机会到了,故欲从中调解。见几个人都没有再说,曹羽接着说道:“诸位,我看你们谁也别争了。羽此来西凉,就是有意要投效凉王千岁,何况羽也早已被当今国师举荐给了凉王,你们只是有所不知而已。若要说举贤的虚名,恐怕老国师要比你们更有资格博取,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众人一阵骚动,纷纷议论曹羽刚才的话,不知曹羽说的是否属实。最终,还是张颌有办法,他在嘀咕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回头冲张琰柔声和气的问到:“妹子,你和郡主素来亲近,你可听到过这样的风声?要是有的话,就破例告诉哥哥一声。” 张琰一努嘴回道:“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好象?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众人齐声问到。 “诸位,难道大家忘记了凉王千岁的军令不成?”张邈面沉似水的提点到。 看着众人那唯若的表情,曹羽心中一阵好笑,一种莫名的感觉,也在此时油然而升——眼前的二人,正是自己要见的凉王夏侯明与平凉郡主夏侯莺。 随后,一切都不重要了。曹羽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张颌等人的议论与争论上,他在一个人暗暗的盘算自己的将来,在设想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走,才不会让大家失望。 翌日,残阳如血,张邈与张琰立于华家岭的西关城楼上。父女二人触景生情,不由将话题扯到了曹羽身上,继续多日来的争论。 “爹,我还是认为此人过于狡诈,城府太过深沉,而且行事过于狠毒。我和他本就是陌路之人,迟早为了这个,我与他会起争执的。到那时,您的千秋大业,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的被忠实的执行下去。” “孩子,你担心的太多了。我还是那句老话,他是当今不二的唯一人选,没有人能担负起他所要肩负的重担,以后你就会慢慢体会到的。不过你现在还年轻,不要为一时一面所左右,要坚信为父给你做出的选择。”张邈自信的对张琰老生常谈道。 “爹,我还是坚持我的主意。您如果要硬逼女儿和他成亲的话,也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张琰知道自己在拗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干脆曲意迎奉,给这门婚事设置先决条件。 “说吧,是什么条件。”张邈凝视着远方的夕阳,淡然一语。 “爹,我要您给他立下规矩:一、西凉的军政事务,无论巨细,都要送我的内府审核。二、在我有生之年,他不能随意纳妾,要纳也要我给他选定。三、他的子女抚养不能假手她人,无论嫡出,还是庶出,都要由我一力承担。而且,所以子女都必须改姓夏侯,归入我夏侯宗祠,与他曹家无干。”张琰说完,长叹一声,赞曰:“多美的夕阳啊。” “就这些?没有了?”张邈收住眼神,回首冲张琰问道。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张琰吃惊的回到。 “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孩子你忘记了为人妻者要时刻谨记的一点,约束的越严,反弹的越强。不要为了一时一念之差,把自己的终身幸福,毁之一旦。”张邈说到这里,嗨叹一声,继而说道:“孩子,听我的,不要提这样的条件,换个方式,给他约法三章即可。至于怎么说,你可以自己再想想,不要急于一时,更不要意气用事。” 第26章 张琰无语,沉默良久,才微起朱唇道:“爹,我答应你。但是,这个约法三章要在您与西凉的各位元老贤哲面前定立。他若是答应,我便与他定立婚约,否则他自己看着办。至于约法三章的内容,我可以再做修改,但是大原则我是不会变动的。” 张邈听到这里,心中雪亮,强忍不快点头示意,我同意。 当此父女二人还在西关欣赏如画风光的时候,一标人马正整装待发,伺机行事,为首的是两个矮冬瓜似的委琐人物。他们打着凉军的旗号,身着凉军号衣,手持凉军军械。在两个为首的矮冬瓜率领下,正急速奔向西关校场,似有重大行动。 而在西关校场上,前日捕获的一干贼首,正待装车。人数不下一千的押送部队,在张颌副将张泽的指挥下,正在校场内整装。由于事关重大,张颌与慕容光等人也到场坐镇指挥,并再三交代张泽注意路途之上的注意事项。 人声鼎沸,军马撕鸣,原本心境如水的张邈与张琰父女,也出现在靠近校场一侧。 “隽义、君实,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都妥当了。您老请不必为此担心,我们自有分寸,谅那些蟊贼也奈何不得。”张颌与慕容光朗声回到。 “有此信心就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人手一定要多多加派,不要因小失大,坏了我西凉的大计。”张邈一副尊长的威仪,冲张颌与慕容光为首的凉军将校发话到,全然不似昨日的他。 “义父…。君实失言,失言。” “君实,此事不过是我与隽义的戏言,如今他已明白其中奥妙,没有何必再做掩饰。今天,我打算正式与他见面,并了解下他的想法。”张邈正在说话时,却见不远处一标人马正急弛而来,不解问道:“君实、隽义,你们安排了其他人马?我怎么没有得到回报?” “其他人马?”众人一愣,随后顺张邈与张琰的眼光看去,差点没有背过气。 张颌断喝一声,“儿郎们,你们一显身手的机会到了。贼人就在眼前,愿意博取功名士禄的跟我上,贪生怕死之辈就免了。” 在张颌与慕容光等人拔刃准备迎敌的时候,凉军士卒才缓过神来,纷纷扎住阵脚,亮家伙准备殊死一博。而符坚则率自己的亲兵卫队,急匆匆的赶上城楼,协助张邈与张琰身旁为数不多的侍从,将西关城楼不大的地方,团团护卫起来。 受命西凉<四> 深秋的凉城,已下了头一道雪。漫天飘舞的鹅毛大雪,将整个凉城都装点一新,处处银装素裹。凉城原本那灰蒙蒙的天,也被昨夜的雪,漂涤的湛蓝湛蓝。 王府内,精神稍有好转的夏侯明,在爱女的陪伴下,于内室接见陆游、张颌、慕容光、宴明、符坚五人。今日的主要话题,既不是世子殒命之事,也不是华家岭凉王銮仪遇袭之事,而是关于曹羽的西凉策。 西凉策,系曹羽对西凉未来发展,集个人之感悟,所成的谏论疏议。此疏议,最早是曹羽应其义父曹差所要而著,后为慕容光所见,并从曹差处求得。而今,夏侯明在接此疏议后,仔细研磨,终有所悟,特请心腹之人研讨疏议中的得失。此时此刻,西凉策的内容在凉州系核心人物中,也不在是什么秘密,众人都可倒背如流。 “西凉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其西连沙海绿洲,是维系我圣龙与西大陆之陆路交通之要冲;南通西海巴蜀,是西海与巴蜀抵御戎狄入侵之屏障;东结关中三秦,是西京之侧援与拱卫;北往大漠草原,是我圣龙屯兵威慑草原游牧蛮人之要塞。而今西凉地僻人稀,物产不丰,府库时常需关内接济。于中原之观,实属一偏荒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又诈是一个百战之绝地,刀兵祸患不断,民生不举,实属帝国之拖累。实则不然。 其一,西凉是战略要冲,谁得西凉谁便看近窥中原,震慑四方之敌,扼守圣龙的西陲门户。如任由西凉不顾,则西北难安,关中震动,巴蜀动荡。所以,我朝不能失西凉,惟有倾力以保,方为上策。先皇之遣凉王戍守西凉,用意就在于此,其谋至深应为我等后世所景。 其二,西凉之民膘悍善战,老幼妇孺皆尚武,带甲可用之众不下七十万。且西凉又为我圣龙拥据的唯一马场所在,我朝军马多以西凉马匹为主,其色丝毫不逊西域良马。只要有强劲的人力与物力为后援,于西凉组织一铁骑,将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强大战略突击力量。其北可威慑强虏,东可压制关中不臣之人,南可镇服久离之将,西可广播天威于丝绸大道。我朝有此雄师,何愁中兴不举,有何惧天下不望风而归。 其三,西凉交通便捷,是与四方通商的要道,只要善用其优势,就可以广开财源壮实府库,以充军需之用。一来,可缓解我朝库廪之不况,并充实西凉之战备所需。二来,可解众口之悠悠,维护皇家朝廷之声誉。 其四,西凉地广人稀,可以通过招募中原失地流民前往开垦拓殖,并辅以先皇之西凉国策定论。不出数年,不仅可解西凉的人户不足之问题,又可缓解中原流民作乱之危险,还可为根除世家豪门为祸一方之典范。如此,西凉之明日,当为我朝之明日,何人安敢攻讦先皇之四法大道天下。 其五,西凉南面的西海督护诸部早已汉化,但又不失游牧部落的膘悍之风,是西凉的强有力的后援。战时不但可以北拒大漠草原来敌,还可以震慑关中叵测之人,以及巴蜀欲动之师。我朝大可封爵赐姓,将其全盘王化,尽收其心,永为我朝之屏藩。如此,也可公告天下,我朝凡对忠心不二之人民,只有一体待之之心,而无华夷之防。各地久欲归附之人民,定当冲破重重险阻,归入我朝划内。届时,外虏安能挑拨离间,夺我屏藩,毁我长城?我朝之边患,则大抵尽消,可集举国之力北剿叛逆,重现我朝盛世。 然事之道,有得必有所失,凉州与朝廷乃是生死攸关,荣辱与共。然此关系,却为各藩诸侯不能见,其诋毁之心不可不防。各藩诸侯之手段不外乎如下:其一、鼓噪舆论,误导天下人心,离间朝廷与凉州亲近,并且切断天下仕子投效凉州只路。 其二、断绝朝廷与凉州之交通,堵塞商道,困敝凉州民生。令凉州官署在百姓心中的威信丧失,导致官令不举,民怨积重。 其三、中道劫留阻滞流民西去拓殖凉州,并嫁祸朝中官员,令朝中各员暗生嫌隙,阻扰朝政的贯彻。若不行,则可利诱凉州境内盗匪恶徒,对流民威逼利诱,破坏凉州拓殖大计。或可收买凉州不法官吏,重重盘剥流民,令流民无力拓殖生产,心生怯意。 其四、资助叛逆,鼓动西海各部不满之人举事,分化凉州与西海的关系,从而离乱凉州一系。 其五、于流民中暗遣细作,挑起凉州各地民众纷争,引发民变。再假手乱民,滋扰凉州各地豪门,引发凉州保甲制度的彻底失效,毁坏凉州军制。 其六、勾结外虏,趁凉州气候未成之时,每每侵扰,令凉州无力他顾。 因此,如今之道,还在于朝廷与西凉阴举不告,密行于前,二者配合无间。若是如此,大可依此下五法行事。 其一、朝廷对于西凉之廷给不变,但可阴举不纳西凉之每年供赋,并多加封赐与凉州。 其二、可允各地商人以粮草、绸、茶、瓷、锱铢,易购凉州马匹军械。此来,凉州不但可解钱粮一时之需,又可通过倒卖绸、茶、瓷于西陆,获取更大的利润,解决凉州长远之需。 其三、严令各地州府核查失地之流民户数,圈定流民,一并移送西凉拓殖。 其四、借故征讨吐谷浑,暗许凉州系军马扩编五成,将其镇军与野战部队分离,减少不必要的钳制。加速凉军铁骑组建,裁撤不必要的步军偏师,并在凉州建设武学堂。 其五、钳制各地舆论,凡有关凉州之事,一切以朝廷舆论为主。而朝廷对之凉州舆论,应多以偏荒苦寒,刑徒流放之所为主。若有质疑,大可礼送其于凉州偏远之所,多多体察当地民情。 其六、多选贤良忠义之士入凉,摒退久凉州不法之官吏,整肃吏治。 其七、弥平凉州各族各地百姓间旧怨,削夺豪强世家势力,剿灭各地流寇贼人,稳固治内。 其八、巩固西海各部亲我华夏者地位,肃清各部不满势力,鼎革西海编户制,收取西海民众之心。进取吐谷浑叛逆,收归林中蛮人各部,鼎定侧后。 其九、革除旧制,更化新制,发展教育,鼓励耕战,扶植商户,广修营塞壁垒屯垦各军。 所以,依愚下之拙见,惟有如此,西凉才可成为我圣龙的一只铁拳。只要对其善加磨砺,则可不出十年,锻造一支剽悍雄师征战天下。届时,四方不轨之人,惟有安分守己,朝觐威服我朝,方可苟得残延。而我朝之往日雄风可振,昔日之辉煌可现,天朝之威名远播四海,宾服四夷。” “君实,完了。”夏侯明微启双眸问道。 “义父,全文已完。”慕容光从容的回到。 “诸君说说看,此策有无瑕疵?有是否有弊端不足?” “爹,我看此文通篇的臆测狂想,根本没有顾及天下之时事,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恩?莺儿,不得出言无状。何况此处不比他处,乃我凉州白虎节堂,你素一介女流本无权多言,还不退在一旁。”夏侯明狠狠的训斥到。 夏侯莺自知有亏于前,有见其父几欲发作,便乖乖的退在一旁,掰起了手指头。 第27章 “大家说说看,诸君到底是怎么看待此策疏议的。” “王爷。”符坚抢班出位说道:“依末将看来,此策虽有异想天开之嫌,但却深测天下之局势,所言处处具实。只不过,权谋诈力不够,所说有些空洞,还需才识甚佳者补实。” “放翁,你怎么看永固之言?” “臣也认同永固之言。不过,我还有一言不明,请我主明示。” “何言?不妨直说。” “曹羽此人,因何对我凉州与朝廷合作的前景胸有成竹?” “放翁,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封书信与否?” 陆游大骇,惊呼道:“难道他是dangercode;dangercode;dangercode;” 夏侯明抬手示意道:“就是他。他这些年来隐身太学,其实乃太师授意也,亦是圣上的意思。所以,他要知道这些内情,并不是不可能,也不是不在情理之中。” “臣下明白了。如此说来,其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我凉州幸甚矣。” “王爷,此人心术未有定数,还需权加制衡,多加诱导。否则,娇宠过甚,必有后患,此不可不防。”张颌冷不丁的插言。 “隽义的话,甚是有道理。这个我早已有了定数,今天不妨先与大家交交底,也好叫大家安心。”夏侯明环顾四下,继而道:“我欲将他交由我义兄调教,让他在西海磨砺一番,再委之以重任。至于他在西海的官职品阶,我也想好了,就权且授予从五品西海督护府参事一职。不知道诸君如何视之?” “从五品?西海督护府参事?”众人一阵骚动,尤其是慕容光与符坚,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西海督护府参事,本为正三品主官,是担负监督整个西海督护府民政军务的朝廷委任高官。如无帝国皇帝钦命,或由兵部、吏部举荐人选,提交三堂合议,提请帝国皇帝任命,则视为擅越矫令。而如今,凉王擅越朝制,私立官吏,委置亲信,岂不是要落人口实,遭人攻讦?在场诸人都有此想法,却畏于夏侯明的威仪,没有明说。 “你们是不是担心孤王违制?”夏侯明见诸人面带难色,不由笑道:“诸君,大可不必如此。若无圣上的允诺,即使我贵为当今圣上的叔父,也未必敢于如此行事。圣上的旨意,依孤王的推算不日将至,届时何人安敢攻讦于我?” “我主圣明。” “诸君,话题扯远了。还有谁对他的这个策论有意见的,快快提出来,不要憋在心中,更不要背后议论,我凉州男儿可不是这样的人。”夏侯明话说至此,眼睛不住的在慕容光与符坚的身上打着转。 “王爷。”陆剑明推门而入,急速来到夏侯明身旁,贴耳低语道:“王爷,曹公子的伤势反复了。封万里封老神医正在施救,不过依卑职观瞧…” “如何?你到是快说,剑明。”夏侯明急切的问到。 “曹公子性命堪忧,若无大罗金仙庇佑,恐妙手也难回春。” “啊。”夏侯明咯噔一下,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坐椅上。不刻,夏侯明才稍稍缓过神来,急呼道:“快于孤王带路。” 众人愕然,凉州刚失去了世子,难道不成又要郡主未过门就成寡妇?这对于凉州的军心士气打击之深重,何人敢想。如果为此凉王再有个闪失,凉州恐怕又将迎来一个多事之秋,中兴帝国的大计,将灰飞烟灭。那自己的心血又该如何挽回?自己的明天又会在那里?帝国的将来又会如何?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陆游在夏侯明离开后,为免众人揣测不止,故出面主持局面道:“诸位,我等身为人臣者,首要的不是考虑个人的得失,而是要为主上分忧。如今我凉州正值多事之秋,大家理应安守各自的职守,多多分担主上的忧愁,做好本职份内事。今日,我看会议就到此结束,大家回去再考虑考虑有关策论的事,明天每人都上一个条陈到老夫这里,老夫会代为转送王爷的。诸位,请。” “同请,同请。” “君实、子固,请借一步,我还有话要交代。”陆游快步赶上慕容光与符坚,低语道。 “老大人,请说。” “回去好好的想想明天的条陈,千万千万别隐晦其词,一切都如实具述。你们明白了吗?”陆游在交代的时候,提溜双眼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明白。多谢老大人的提醒,我等会注意的。” “那老夫就放心了。”陆游一抱拳,匆匆远去。 ※※※ ※※※ ※※ 和煦的阳光,照在曹羽疲惫的身体上,暂时给了曹羽一丝的温暖,曹羽不经打了个冷颤。溪水渐退,曹羽开始感觉到昨日的伤口微涨发麻,但是血已经止住了。曹羽吃力的抬起头,却不见狄云,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坐骑,不由有些后怕。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曹羽用手使劲的在大腿上掐了一下,一阵疼痛瞬间传遍整个身体。“我还活着。”曹羽第一反映告诉自己。然而,由于刚才那一掐没有把握好位置,曹羽掐在了刚闭合的伤口上,血再次喷涌而出,曹羽在挣扎了数下后,又昏迷过去。 “你醒了?” 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自己刚睁开眼地一瞬间,在耳畔回响,随之而来的是一清纯少女映入自己的眼帘。我几欲挣起,但又无奈的以失败告终,惟有安静的躺在锦被垫底的竹床上。良久,我才无力的示意她,我没有事,我很好。然而,她却微微的一笑,抬手示意我别动,你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静养。随后,她变在我的眼帘中渐渐消失,而外屋的那股浓重的药味,却随风飘了进来。 “公子,您是因何落难的,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我,我是一交游至此的书生。不想道遇强徒,不幸被他们打下山崖,顺着迳溪漂流至此的。也不知道我那同伴怎么样了,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去可怎么好向他的母亲交代。”我在解释前因时,故意隐去了自己是被仇家追杀的事实,也顺带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我还不想让她担心,更是不想连累于她,我还不想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因我而香消玉坠。 “公子,你没有骗我吧?” “没有,我那能骗你呢?对恩公都不能坦诚相对,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我红着脸,故做坦然的说道。 “我是在和公子说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难道公子不信我?” “没有,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说起来也惭愧,要不是我误信于人,我和我那同伴才会落此下场。”曹羽不由咳叹一声,低声回到。 “你们是不是雇佣了麻家寨的脚夫?”外屋的少女未加思索的问到。 “你怎么知道的?”我吃惊的反问道。 “他们原本并非终南人氏,也非麻姓,而是被官军剿讨至此的麻衣帮。后为躲避官军的继续追剿,而改姓麻,并在这终南落下脚。不过,他们并没有因为前车之鉴,痛改前非,而是继续从事盗劫过往无知商旅的勾当。不过,据我所知,他们好象不会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除非你们和他们结仇在前。” “结仇?没有啊。我二人至到关中以来,一向谨小慎微,并未与人结怨,怎么会招惹他们?要是他们只要银两,我们给他们就是了,又何必要斩尽杀绝,苦苦相逼?” “那就怪了。” 双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那少女先发话,“公子,你能转身吗?” “能。怎么了?”我纳闷的回问道。 “你该换药了。要不你你背上的伤药失效,再加上现在天气炎热,伤口会化脓生毒的。”说话间,少女挑帘而入。 “喔。”我强忍着转身时的巨痛,应了一声。 “姑娘,说了半天话,我还不知姑娘的芳名,不知能否赐教?”我涨红着脸,勉强一问。 “我?你就叫我慧娘吧。”少女在帮我换药的时候,腼腆的答到。 “慧娘?姑娘的名字,不象是山里女孩子家的名字,到象是书香门第人家大家闺秀的名字。”我诧异的嘟囔了一句。 “真的吗?我怎么从来没有觉得啊。” 她虽然是这样回答我的,但是我却分明感觉到她是在推搪于我,我知道我说得太过份了,不由的一阵躁红,便也就没有顾得上自我介绍了。而一个人在想怎么跟她解释,又怎么表白自己的诚意,却又不失自己的身份。 “公子,说了半天,你还没有介绍自己呢。是不是不愿意,还是不想让我知道?”慧娘略带不快的问到。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姓曹,单名一个羽,字子欲,京都人氏。” “看你,回的这样全,当我是官府的差官老爷啊?”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慧娘冲我取笑道。 “我本读书人,当然是这样回答的,难道不成还要我胡编滥造一个托词,敷衍姑娘不成?”我说道此间,欲转首看看慧娘是否帮我换好药了,但却不甚牵动周身肌肉。一阵钻心锥骨之痛,迅速传遍全身,疼的我呲牙咧嘴,冷汗直流。 “别动,我正在给你剜去腐肉。要不然,就是换了新药,也没有什么效力的。”慧娘娇斥道。 “你在给我剜肉?”我先是一震,继而问道:“我怎么没有感觉啊?你不是吓唬我吧?”良久,见慧娘没有回答,我忍痛扭转头,斜眼观瞧,不由的一股寒气直逼脑门子,心说道:“天啊。” “人家都叫你别动了,疼了吧?” 第28章 慧娘关切的问道。 “不疼。”我强忍疼痛接着问道:“慧娘,你是不是给我施用了麻沸散?我记得此药配制技能已失传三百年有余,你是怎么得到,并研习熟练的?” “不是啊。此药怎么能说失传了?我们家祖祖辈辈就会配制此药,并能熟加运用,公子怎么能说是失传已久,还三百年有余?”慧娘惊异的反问到。 我一时无语,竟不知道怎么和眼前的这个姑娘解释,惟有自嘲道:“那估计是我这等书生不闻天下之事,整日顾着那几本诗书,才有此遗笑世间的荒唐言论吧。” “也许其他读书人是这样吧。不过我观公子,却非如此之人。单从公子的这筋骨来说,公子决非是一般的读书人,公子还是一练武的行家里手,不知慧娘说的对不对?” “我,我…” 受命西凉<五>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转眼,我便在这人迹罕至的活死人谷度过了半载,在慧娘的陪伴下。期间,我或是与慧娘谈古论今,或是与竹简木牍相对,或是痴迷于武学的专研。当然,我也偶有提及此谷出路的话题,然而得到的答复或是我不知道,或是无言的沉默。 终于,在我有记忆此谷的第八个月头上,慧娘主动向我提及了此谷的出口问题。虽然是寥寥数语,但却表明她的态度开始转变了,她也不希望我就此终老一生。我当时向她提议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新世界比翼双飞,她没有立刻答复我。当夜,她为我准备了丰盛的酒宴,说是为我的提议庆祝,也是为自己有一个归宿庆祝。 酒过三旬,菜入无味,我便在她的哄骗下,喝下了她与我当夜的最后一盏酒。 夜色沉沉,微风袭人,我睁开双眼,死命的晃动着沉重的脑袋,却看不见慧娘。眼前只有漆黑的夜,无尽的山与松柏,还有那山风低语。 “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喃喃的哭泣道。 五月的天多梅雨,我在稀溪沥沥的春雨中,等了她一夜,希望她能改变自己的初衷。时至晌午,她依然没有出现,只有雨势稍微大了一点点。 “慧娘,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当我冲着远山呼唤的时候,我眼前的时空却在扭曲,在变幻,在异化。我无助的矗立在华家岭的西关校场,四周都是人,确切的说是死人。而能动的只有面目狰狞的鬼魅,夜叉,恶鬼冤魂,它们在等待,在寻思如何处置我。此刻,我多想有人来搭救我,我在呼号,在哭求,然而我所认识的人,我所爱的人,和所有爱我的人,却一一离开了我。“到底谁能救我?”我反复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一个答案。“慧娘,慧娘。对,我还有慧娘,她能救我,她不会抛弃我的,她一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慧娘,慧娘,慧娘救我…” “他醒了。” “醒了。” 我睁开双眼,只见眼前围立着老少十余人,有男有女,却没有慧娘的身影。无趣的又合上了双眼,静静的沉思往昔,在搜寻着每一个有关慧娘的画面。 “王爷,公子醒了就好。不过,在下医术有限,恐完全治愈曹公子不易,您还是广发门帖,召集天下名医为上上之策。” “来人,传我的钧旨…” “不必了。我中的蛊毒,世人不知其解,常常用药失当,反误性命。大夫,你去取三钱断肠草,用八分水分四次煎水,留那最后一道药水与我即可,管保药到病除。” “断肠草?不可,不可,此乃巨毒之物,非常人能抵御其毒性。你现在身体如此之虚弱,又有刀伤于身,且体内蕴有巨毒,倘若有一个闪失,性命休矣。你叫我如何向你的祖父母交代,又怎么向你的义父表亲交代,此议断不可行。”张邈急切的抓住我的手,好言劝慰道。 “你认识我祖父母?你到底是何人?快告诉我。” 张邈轻轻地用手掰开我紧抓着他手腕的手指,说道:“我是你祖父的门生,也是你父亲的同窗学长。我与你祖父还是族亲翁婿,更与你父有指腹为婚的协议,可以说是你的未来岳丈。” “我想起来了。您是凉王千岁,张邈仅仅是您的化名托身而已。”见凉王没有回答,再见四周众人那惊骇的眼神,我继续说道:“我不过是太师收养的义子,原本不过是市井行乞之人,怎可与凉王府牵扯上关系,又怎可会是凉王您的姻亲之后?我不明白,我死也不明白。” “孩子,你不需要明白,至少是现在。你现在要静心修养,积极配合封神医的治疗,早日把身上的伤毒除去。等时机成熟,我会全盘合出,让你明白一切。” “呵呵。时机成熟?莫非是要我做了这西凉的世子,到那时才告诉我一切?”当我说这话的那一瞬间起,一阵苦涩,在我心头久久萦绕着。 “这个是后话,先不说。”凉王说罢,回首冲几个侍女号令道:“今日我与公子之言,若有半点风声在外,不要说你们是郡主的心腹,就是本王的侍妾,一律族灭九族。你们可明白了?” 众侍女一颤,低眉顺目道:“奴婢知道。” “我还有事要问曹公子,闲杂人员一律退下。”夏侯明说到此间时,见封万里欲行告退,言曰;“封神医,你就不必了。此事和与你的仙密剑派有关,老夫还要托你转达消息给老剑神,也还省去一桩多年的心事。” “难道是那事?”封万里惊异的回问到。 夏侯明点头示意,正是。良久,他才对我说:“羽儿。我这样叫你,你不介意吧?” “凉王厚爱于我,我怎敢介意。不知凉王有何指教,又有何事要在下允诺?”深知凉王此刻如此亲切的唤自己,其意在用我与他人做利益交换,我此时此地又怎能平心静气的回复他。 “羽儿,此事对你有百益而无一害,更对凉州益处颇多,难道你能拒绝吗?即使你有心拒绝,你为了你日后的权势地位,也不得不再重提此事的。”夏侯明说到这里,顿了顿嗓子,接着说道:“羽儿,我想待你伤愈复出后,让你去西海磨砺磨砺,在西海任一任西海督护府参事,并投在仙密剑派大宗主剑神封清扬座下学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西海督护府参事?封清扬的弟子?”我一阵眩晕,心说道:“天啊。我这个未来的岳父,居然就这样把我给卖了,还卖得是如此的干脆与轻松。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权势,为了他的西凉强盛,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将来。”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只能勉强的点头同意他的提议。 “好,那我就放心了。” “且慢。这个是有条件接受的,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此事也就作罢。”我强忍蛊毒再次发作时的疼痛,一脸无辜的回到。 “什么条件?” “我要自己为自己医治体内的蛊毒,任何人不得插手,包括您在内。”我斜眼看着老头子夏侯明,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不能换个条件?这个我实在是无法答应你。”夏侯明见我没有回答,略带商量的语气问到:“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羽儿。” “如何都是一个死,您又何必在乎这个过程?即使我有幸去得仙密,亦不过苟延岁旬耳,我心中早已有了定数。”我暗灰着脸,思索着回到。 “你既然知道了,那又为何要反对?若不如此,又怎么能给天下名医时间研磨破解之法,又如何能保全你的性命?” 看着貌似情之切切的夏侯明,我心中不由的骂上了他三声老混蛋,但却又不得不回到:“名扬天下的鬼手圣医都无法医治,又怎可托望于那班虚名之辈?到不如自己寻个法子,自求速解,也可省去许多的烦心事。” “孤王不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你这个条件,你换条件吧。” “换条件?莫非王爷想我也如二世子一般,寻得个自我解脱不成?” 夏侯明为我的话,脸色骤然斗变,由先前的怒色,转而换成了惊恐焦躁。但是,他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道:“羽儿,‘此一时,彼一时’,你要对封神医有信心。切莫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辜负了我等一班朽木之人的厚望。” 呵呵,我干笑着望着夏侯明,心说:“我不过是你们的权利工具而已,家国种姓的道具罢了。当日,若不是我无意间于西关下草茹间,偶得你与慕容光的私谈,我还被蒙在鼓中,在做我的黄梁一梦。哼哼,什么为了我好,又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在你们口中不过是说辞。为得只是赢取天下无辜者的信任,为你们这些权势小人驱从,临死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顶礼膜拜。” 见我心事重重,脸色也不是怎么好,夏侯明继续说道:“羽儿,有些事我不想多说什么,你日后也会明白的。今天的事,就今天解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你的伤势这个问题上,你能否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如果你没有的话,那就按我的话去做,不要在固执了。” “这里可有读过前朝华佗青囊经者?有没有?”我一连三问,都没有答复,惟有鬼手圣医封万里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神色。思索良久,我才最终拿定主意,冲封万里说道:“圣医,能否帮我一个忙?” “啊。不知公子又何吩咐?封某愿为代劳。”封万里就像猎犬嗅到了猎物气息一样,急忙上前两步,眼中流露着狡邪的神色,冲我恭身抱拳道。 “求您帮我把我随身书袋中,那用黄皮紫绸系扎着的小包裹取来,我要用它一用。”看着急不可待的封万里,我既无奈,又无话。 第29章 时间不大,封万里便捧着我所说的黄皮紫绸小包裹,回到了我的眼前。而他,此刻正微微的颤动着双手,似乎已然清楚包裹中的秘密。而屋中的其他人,也为他的这个神态,而感到惊奇,都伸长了脖子根,欲看破外服,窥得包裹中的所有秘密。 我故作镇静的示意道:“封圣医,请帮我打开包裹,取其中第二卷蓝皮书,翻至毒物篇九节,将文中所述一一读与众人听。” “原来如此。”在众人的一阵嘘唏赞叹声中,封万里收住了话语,静静的在等待我的话。我看着封万里,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封圣医,此书您可抄录一份,但原本万不可离开我的视线之内。” 如释重负的封万里,赶忙回到:“能得此仙书抄本我已心满意足,何敢贪望原本,公子大可放心。即使不然,公子也该知晓我仙密剑派的森严戒律,知我不义将是如何的下场。” 我在宛然一笑过后,好不容易伸动手指,说道:“封圣医,那些物件对你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不如就放在我的枕前吧。” 封万里干笑着,将我那黄皮包裹轻轻的置于我的枕旁,并诡异的冲我挤了挤眉。我会心的一笑,并暗示道:“这几日还要封圣医伴我左右,若是有个不测,也好有个深通医理的人助我脱困化险。” “那是,那是,为医者,本就是救死扶伤,我又安敢推辞。” “恩。那在下就先谢过封圣医了。”我也诡异的冲他挤着眉,说道。 屋中众人一阵狐疑,却又苦于没有线索,无法知道我到底是如何把握住封万里心思的,只好陪着我俩一阵阵的干笑。而他们那里知道,我那黄皮包裹中,不但有青囊经,还有先秦杂说、五行御术等绝世奇书若干。常人得之是没有分毫的用处,但是今日在场的诸人则不一样,他们只要得其一,就将羽化飞仙,名扬四海千年不灭。然而对于我来说,他们想的太多了,也太复杂了,与我的本性不合。我是万不可将这些古籍宝典给他们分享的,否则我的原则岂不是荡然无存,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自己。 “爹,我们走吧。您没有看见人家至今还拿您当外人吗?我们又何必在这自讨无趣。”按耐多时的夏侯莺,沉不住气,冲我娇斥道。 “莺儿。还部住嘴。”夏侯明欲发作道。 “爹。他如今就要入赘我西凉了,却心中还有着其他女人。还有,我们为他的生死,殚精竭虑至今。而他呢?不但对您出言不敬在前,更是逆行于后。而如今,还象防贼一样的防备你我父女,您能忍,我可忍不住。” “放肆。”夏侯明怒声呵斥道。 “要嫁,您嫁他吧。我是死活不会嫁他的,要我嫁他,除非我死了。” 啪,夏侯明扬手就给了夏侯莺一记耳光,愤言道:“你若再敢在此事上说给不字,休怪为父要用些手段。到那时,就由不得你说三道四,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见爱女捂脸欲哭,夏侯明丝毫不为所动,狠狠的训示到:“你还不给我向曹公子道歉。” 望着这对父女,我是欲哭无泪,只好无奈的静候夏侯莺的道歉。而封万里此刻假意沉迷于青囊经的文字当中,以表示他没有兴趣去参合到王府事务,更没有必要去参合这无端的是非。其他人则不一样,由于他们的将来都在夏侯莺与我的婚事上,所以,极力在劝解夏侯莺给我道歉,并给夏侯明赔不是。 当夏侯明再欲发作的时候,我那坏德行,再一次怂恿着我在素不熟知的人面前,不合适宜的表明自己的态度道:“王爷…。不,泰山大人,郡主所言并无不虚,您又何必要强人所难?我本就心中有了个她,而且,还对您父女二人怀有深深的戒意,您又不是不明白?何必为了世人的成见俗论,坏了自家的情意。”我的坦然,不但让夏侯父女为之震惊,就连封万里也一震。见话已达到效果,于是我趁热打铁道:“泰山大人,我与郡主的婚是本就是一场政治游戏,一场利益交换的最终结果。您所说的前因,不过是一个托词而已,若不是有此前的种种事件,我想我与郡主也未必能有此时此地的正式见面。所以,我打心底就没有太看重这门婚事,不过是在敷衍而已。当然,也就不会为了郡主的话,而感到伤心与不满,更不会因为这个去与郡主,还有您计较。更何况,您当日与君实兄的话,我也听见了,这个事我也没有必要要隐瞒您。不过我想说的是,此事与您的身份极不相符,给我的印象只能是您为上位者仁善恩义不足,过于攻谋心计诈术,非圣明之德。我又安敢将自己的将来托付于您?我又怎么不对您的一举一动多加留心?我又怎么不会对您有情绪?至于我所说的她,我只能告诉您,她是我的至爱。没有她,也就没有我的再生,也就不会有此前的种种一切。如果泰山大人与郡主在王府容不下她,我也不会强求,但是,我会找一僻静之所安置于她。不过,倘若有人对她有不利的举动,哼,休怪我不仁不义。” “你先休息吧。”夏侯明失落的冲我说道。见我没有任何的反应,回首示意除封万里之外的人,都出去。而他自己也像苍老了许多一般,迈着不是很利落的步伐,离开了我的视线。 不过夏侯莺在其父令她出去的时候,还三回其首,欲言又止。我明白,这是她在为自己的言行有所悔悟的表现,但又碍于当前的情况,没有勇气说而已。 “公子好手段,高明。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既解了郡主的围,换了美人心,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态度。若不是在凉王身上施用,恐公子您危矣。”封万里奸邪的笑言道。 我懒得去回封万里的话,静静的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的将来。 见我懒得答理自己,封万里识趣的退在一旁,去研磨有关排解我体内毒素的法子了。 “让我进去。” “郡主。王爷有令,非王爷特准,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剑明,难道也包括我?” “回郡主,王爷特别提醒卑职,您除非是王爷陪同。否则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再见公子半面。” “剑明,那你就不要怪我了。”夏侯莺说道此时,便于屋外的陆剑明等侍从动起了手,而且还下手不轻。 我听到此处,不由的为陆剑明的忠诚与执着所折服,同时也为夏侯莺的胆量感到吃惊。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还是懒懒的朗道:“请郡主进来说话。外面风大,郡主一介女儿身,恐不能久持。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吃罪得起凉王千岁的雷霆之怒?” 屋外的众人,听我一席话,明白大家的处境都不好,于是纷纷收手。夏侯莺轻哼一声,在陆剑明的礼让下,便匆匆来到了我所处的内屋。而此刻,封万里也识趣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在夏侯莺的注视下,乖乖的退到了外间守侯。 “你说吧。” “你知道我的来意?你也未必心计太重了吧。” “闲话少说。郡主,您此来是不是为了向我表示歉意,并问我为何要和凉王千岁,您的父亲摊牌。”我惨笑着说道。 “不。我此来只问你一件事,你认为你与我成婚,在纳自己心爱的人为妾,就能代表你真的爱她吗?就能补偿你对她的亏欠吗?即使你不承认我所说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怎么看你吗?她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夏侯莺容颜不举,低语道。 “人生有多少事能顺人意?我不过是尽自己的能力,尽量去补偿对她多年的亏欠而已。至于她怎么看待我的举动,又是如何看待我这个人,我并不在意。我在乎的只有不违心,不矫情,不负她。” “仅此而已?”夏侯莺痴痴的回问到。 “仅此而已。” “若我有她这般的福气,纵死也不悔。”话刚一出口,夏侯莺便知自己失言了。但是,稍做调整后的她,在我面前依然是保持着她那固有的矜持,只不过话语声更加的细小了。“对不起,我为我先前的种种言论,以及我对你的成见与偏执向你致谦,希望你能谅解。” “郡主不必如此。其实你我都有错,但是错的根源不是我们,而是这乾坤颠倒的人世间。要怪,就怪这苍天吧。” “这与苍天何干?”夏侯莺眨着眼睛,不解的问到。但是,以她的聪慧,她立刻就体会出我话中的含义,惊恐的对我告诫道:“以后不要这样说了。按本朝的律条,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言论,是要被族灭三族的。为了她,为了你的家人,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即使是以后你权势熏天,也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造物弄人。”我这兀突的回答,看似答非所问,却明白无误的告诉她,“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我之间的事,看缘分吧。” 夏侯莺会心的一笑,说道:“你先休息吧。我在这里也待的太久了,要是再不走,叫内侍胡公公看见的话,不但自己吃罪不小,就连剑明他们也要被连累的。” “郡主,希望您以后勿要象今天这般刁蛮无状了。” 对于我的提醒,夏侯莺先是一愣,然后快步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只在屋中留下阵阵馨香。 受命西凉<六> “胡公公,你刚才所说是真的?” “回王爷,这是老奴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的,是不会有半分虚假。” 夏侯明听到这里,大喊一声好,立马由摇椅上跳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苍天怜人,神明倦佑。” 胡公公见夏侯明正在兴奋之时,欲行告退。 第30章 他刚一转身,却听夏侯明吩咐道:“胡公公,这个事处理的好。这个,这个以后郡主若是私下再去见羽儿,你就照今日的法子,让她蒙混了吧。” “是,王爷,老奴明白。” “好了,你先下去吧。”夏侯明背手在书房打着突然又指示道:“你出面还是不太方便,我看不如叫黄偕那小子去出面,你就先回我这里候着。一来,郡主是不会起疑心的。二来,上次的事要你去处理,其他人出面实在是不方便。” “老奴明白。” 胡公公走后不久,夏侯明拍手召出内室暗格中的人,示意座着说话。“你能确定百花楼的百花娘子与此有关吗?若是不然,就不必那些个手段就不必了,以免落人口实,说我堂堂西凉连个风尘弱女子也不肯放过。”夏侯明抓起书案上的铁弹子,边活动手,边指着书案上一份密折说道。 “道理属下明白。这百花娘子确与二世子的事有关,属下已经是反复再三的查实了。而且,她还不是一般的人物,据属下试探,她恐怕是大雪域派炎宗的近支高手。”神秘人微微直立起身回到。 “只要不是大雪域派血宗,老夫都可以容得下其人,这个你又不是不知。” “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不过,属下认为她的身份隐秘,以及她在二世子西乘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她必定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或者,她根本就是参与者之一。” “做事、说话,以后不要太绝对了,这样是不利于你的将来。你回去再把折子上的事彻察明晰,把所有的事串联清晰后,再来给我个说法。切记,做如此之事,万不可以自己的臆测为前提,更不可以主上的好恶为要,要把持住自己,莫要学前朝的那些阉党缇骑。”夏侯明略带不满的挥手示意道。 “主公教训的是,子泰明白,我会谨记在心的。”神秘人起身恭施大礼道。 “时间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宽限你。但是,我要的是整个事件的真相,以及它的前因后果。”夏侯明回首冲神秘人提点到。 “属下明白主公的意思。若无其他的交代,属下这就要回去了,不然恐有人猜疑属下。” “去吧。” 又送走一人,夏侯明才冲后窗说道:“放翁,进来说话。” 夏侯明的话音刚落,后窗前的地板翻转起来,陆游打地道中款款而出,见夏侯明正指着书案上的那份折子,摇首讪笑道:“主公,子泰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是他没有我这样的书笔而已,您又何必要…” “务观你又是不是不知道,当年子泰的长子俊,就是与大雪域派的大幻魔炎手珠玛私奔不成,才自裁的。如今,虽说事已过数载,但是我还是担心他对大雪域派的介意,会坏了我们在西海的下一步行动。所以,才会暗示于他,让他拿来真凭实据,也好让世人明白其中原委。”夏侯明说着这个,心中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珠玛失踪四年了,论年纪到与这四年前神秘出现在凉城的百花相仿,且又都是大雪域派的高手,难道不成她会是她?若真是这样,那她就极有可能是大雪域派炎宗的圣女,否则,她的很多行为就解释不清了,也有悖于大雪域派炎宗的法条了。想到这里,夏侯明突然冲陆游说道:“放翁,在你影象中,大雪域派炎宗圣女是不是该有二十三了?” “主公,确是如此。”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百花楼的百花娘子,有没有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大雪域派炎宗圣女大幻魔炎手珠玛呢?”夏侯明拍着脑袋问到。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要证明她的身份到是一件难事,绝非三天半月可以有个定数。想当年,她的前任大雪域派炎宗圣女卓玛,在莽原被十余高手围攻之下,还能以小无相易容遁走。我想她即使没有卓玛的那番手段,但其心计却远胜卓玛,且功力也不会逊色于卓玛多少。如果我们不能一击击中的话,恐怕又不知要空耗多少岁月与精力,去追寻有关她的踪迹,这于我们的大计不合啊。”陆游说到此处,不由的摇了摇头。 “恩。务观,你的心思我明白。当年若不是上官金虹等人的插手,我们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机会施展既定之策,还在为如何平息吐谷浑的事烦忧。” “主公,依务观的愚见,我们不如给她来个欲擒故纵,让她在走投无路之际,向我们求助。这样,我们既免了那许多的闲言碎语,又可名正言顺的插手大雪域派的宗派事务,还能通过她了解吐谷浑每个角落的动静,甚至还可以把我们的眼线打入羌唐。不知主公如何看待?”陆游躬身启问到。 “你的意思是要给她下连环套,让她在顿感无助与无奈之际,不得不依靠我西凉。但是,象她如此的女人,你能几分把握逼使着她就范?”夏侯明稍加思索后,立刻反问到。 “主公,这个就不必您操心了,一切务观自有安排。” “真的?”夏侯明在见陆游自信满满,便不再问了。稍后接着说道:“放翁,既然你胸中早有成竹,那这个事,你就全权处理吧。至于子泰,你可持我的手令通传于他。” “是,主公。”陆游在接令的同时,也从夏侯明的手中接过了一面金牌手令。 “好了,放翁你也早些休息去吧。” “主公,那个事您难道就不想知道个子丑寅卯?”陆游疑惑的问到。 “那个事我心中有数,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是个什么样,我还是相信君实他们的。”夏侯明挥挥手说道。 ※※※ ※※※ ※※※ ※※※ 风飘落雪半囊酒,离愁哀怨几人明? 引刀一快不复志,群山漫道男儿行。 寥落的荒原上,一队西凉铁骑在领职的黑旗校尉司徒鸣的率领下,正驰骋于风雪中。司徒鸣此刻正豪情万丈的朗诵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策马于自己多年来一直向往的茫茫雪原,为自己的理想得以实现,感到无比的舒畅。 司徒鸣,凉州天水人。家道殷实,父母具在,兄弟姐妹共七人,并有一门不错的婚事。但是,他虽饱读诗书,又出至书香门第,却有着投军戍边的异类想法。在冲破家庭的阻力,除去感情的纠葛,以及摆脱社会的压力后,毅然弃笔从戎。由于他的个人努力,以及能说会道,再加上是军中难得一见的士人出身。所以,他在从军的第二年就被破格提拔为黑旗校尉,并在近期调任至瓜州玉门关守备张邈帐下。 今天,是他当值出巡玉门以西地区。由于司徒鸣的大胆,再加上一班手足的无畏,司徒鸣第一次出巡玉门以西,就深入到距玉门三十里地,这也是历次凉军出巡玉门以西最深入的一次,但却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隆冬的瓜州西部,连日大雪,道路泥泞,却也是探察敌情的好时光。如果有敌遁走,其是无法匿蔽自身运动时的痕迹,更是无法逃避斥候的追踪。司徒鸣抓住这个绝好的机会,引军于无人之地,四处搜寻敌寇的踪迹。要知道,近来丁勉旧部余孽在桑林河的暗地支持下,时常骚扰瓜州地界,并数度攻击玉门关的延塞边堡。为此,张邈一直忧心敌寇近期将有大的举动,惟恐瓜州的防务出了什么岔子,丧尽整个凉军近年来的威名。 “大人,你看那边,象似有人扎过营。”一眼尖的斥候提醒到。 “过去看看。”司徒鸣扬鞭挥指道。 百余骑在司徒鸣的率领下,一路狂奔至疑似扎营地。司徒鸣与几个资深斥候翻身下马,细细的检查着雪层下每一个遗存物,并不时的合计着。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司徒鸣在一个都士阶级的斥候指点下,终于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匪军废弃营地。随后,在判断对手遁走的方向上,司徒鸣与一班手足又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得到正确的指示。 “大家随我向北追击,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今朝。” 在司徒鸣豪言鼓动下,凉军巡逻队迅速的扑向敌人逃窜的地域——废城河子。 “捷报,捷报,捷报,瓜州大捷。张邈老将军率部歼敌四千四百八十九名,得级五十三,俘获军资无数。” 随着快马军使的一路宣传,整个凉城,整个凉州,在一天一夜间,都知道了瓜州大捷的消息。与此同时,人们也知道了司徒鸣的大名,以及他在瓜州废城河子惊世骇俗的表现。 王府正堂上,久未露面的夏侯明,在曹羽与夏侯莺的陪伴下,正仔细的观阅着瓜州百姓的万言书、陈情表、请降折。而堂间,西凉的各署要员,以及慕容光、符坚、拓拔元昊等人,都在静候夏侯明的训示。 “诸位,这个司徒鸣你们说说该怎么办?”夏侯明将手中的最后一份请降折合上的同时,婉言问到满堂的部属。 “我等昨夜已合计过了,大家一致认为此人是一人才,应重加褒奖。卑职等人还合议过了,应擢升司徒鸣为荡寇将军,以张其功,并表我主圣明。” 面对司马别署主官凉州司马魏齐芳的话,夏侯明并没有立刻作出回应,而是把头转向威凉府司马陆游一侧,问道:“放翁,你认为司徒鸣该不该调到内府来,放他一任陪戎校尉,以示褒奖?” 面对夏侯明的话,众人哑然,莫不在嘀咕凉王此刻到底在想什么。若以司徒鸣的此役表现来说,即使是凉州司马魏齐芳给的官阶,都有所委屈司徒鸣。然而,凉王来的更绝,不但没有准核魏齐芳的建议,反倒要故意压制司徒鸣这样的人才。想不到,真是一万个想不到。 第31章 “务观认为此意甚妙。王爷,想那司徒鸣还需磨砺一番,才能造就他的锦绣将来。若是早早的就让他得持高节,料他的书生意气不但不会被消磨,反倒会愈加的酸臭,将来就难有人驾驭得住了。”陆游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光却瞟在了曹羽的身上。 “那就这样说了。放翁,你替我下一道内府军令给张邈,令他立刻将有关司徒鸣的事宜交割,并令司徒鸣即日入内府听候调遣。” “是。” “好了。诸位还有还有事要报吗?若是没有的话,老夫就要去休息了。”夏侯明威严的冲着两厢属下问到。 “王爷,微臣有事要报。” “哦。”夏侯明看着御使监察伍德,皱着眉回应道:“修成有什么事就说吧。” “王爷,微臣对您刚才的钧令有异议。”伍德见夏侯明没有做声,继续说道:“王爷,这司徒鸣是镇军,又为我朝登记造册有凭在案的戍人。您怎么可以用威凉内府的军令调遣委派他职,更何况其功不可没籍,您又何苦要压制于他。依微臣愚见,您还是收回成命,改由凉州司马别署发文,论功实赏,以免落人口实,徒添劣迹。” “我命以出,安能更改?修成不必多言,退下。”夏侯明略带不满的斥责到。 “王爷,不可因私图,而废人言。若王爷不听修成劝告,修成只有直言书笔,将此事的原委具实,以待天下后世公论。”伍德抢前一步,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冲夏侯明回到。 “修成,你难道就不怕孤王的责罚?”夏侯明冷冷的挤出一言。 “修成既然有此一说,就不怕王爷您的责罚。” “来人,将这目空一切的伍德给我轰出堂去,杖责三十。”夏侯明一拍桌子,怒吼道。 伍德在被四名侍卫架出堂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夏侯明,“王爷,您如此为人做嫁衣,图的是什么?您真的就不怕自己错了吗?修成直言无罪。” “给我再加二十。”火头上的夏侯明,对于伍德的怪论,怒吼道。 良久,夏侯明才想起自己要休息了,于是起身拂袖而去,将众人兀突的置于正堂之上。 王府书房内,夏侯明在曹羽与夏侯莺的陪伴下,正在接见两个人——陆游、伍德。此刻的伍德,在领受结结实实的五十军杖后,已经不能坐立,只好伏躺在特制的软床上聆听着夏侯明的教诲。 “修成,不是我说你,你这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改啊?你知道吗?你今天茶点坏了我的大事,若不是为了这个,我又何苦要重责于你?你到是自己说说看。”夏侯明语重心长的说道。 “主公,修成还是那句话,此事有违朝制,您不可擅越。” “修成,务观有一言要对你说,你听了莫要上火。” “说吧。我还不知你,你定是要做主公的说客,要我曲逢主公之意。” 陆游讪笑着用手点指伍德道:“修成,你说我是说客也好,说我是曲意小人也罢。我问你,如今圣龙当数明主者几人?” “当今圣上,我主凉王,再无他人。”伍德郑重的回到。 “那圣上与主公都看好的人,你能说他不是才吗?又为何要屡屡破坏圣上与主公栽培此人的良苦用心呢?” 伍德顿感无语,低头沉思片刻,说:“未加磨砺,未经雕琢,未见其功,不知其性,你叫我如何能对他放心。更何况,其人有案可稽匿行年余,你能不有所顾虑吗?” “原来你此次闭门不出,是去调阅卷宗了,看来你还是对老夫的决定不放心啊。”夏侯明咳声道。 陆游见夏侯明言出时语气不对,忙不迭给伍德圆场道:“主公,修成也是一番好意,您该为自己有如此忠直守责之臣,而感到欣慰。” “放翁,此话不假。然我与你二人数十年的交情,难道他连我的心思与秉性都不清楚吗?” “主公,非微臣不明您的心思与秉性。而是微臣怕小人作祟,蒙蔽您叔侄耳目,骗取信任,待到将来胡作非为,坏我圣龙大业。”伍德微撑起上身说道。 “小人?”曹羽心中一震。 “修成,羽儿乃当朝国师、太师、太傅一致举荐给我西凉,并得圣上首肯的人才,你因何口出狂言?又为何耿耿于怀?”夏侯明不满的质问到。 “太傅我与他素无往来,也无冤仇,至于国师与太师,恕我就不恭了。”伍德说道这里,瞥首看了曹羽一眼,然后继续说道:“遥想当年,忠义公变法图强时,国师与太师是何等的拥护与支持。然变法一朝失败,此二人不是装聋做哑,就是改投门庭,有识之人莫不痛恨。而后,由于自己的利益受损,他们又开始投机圣上与主公,并寻得一个所谓的忠义公嫡传后人。到如今,我朝气象一新之时,他们便祭起忠义公的旗号,再将此来历不明之人推出,又怎能不让人联想到他们这是为谋取私利?” “哈,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事。”夏侯明大喜,转身冲夏侯莺说道:“莺儿,去请你的姨娘来此。” 伍德与曹羽一阵的诧异,不知夏侯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当曹羽与伍德四眼相交之时,二人在眼神中爆发了一场冲突,都在彼此暗示,“待会儿别后悔哈。” 杯盏之间,一位老妇人在夏侯莺的引领下,来到了夏侯明的书房。老妇人首先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站于夏侯明身后的曹羽,她说:“你真象一个人,孩子。” “我象一个人?”曹羽失声的喃语道。 “对,你象老身的一个兄长。”老妇人仔细的端详着曹羽说道。 “十四娘,你给大家说说你的身世吧。”夏侯明从中插言道。 “老身曹嫣,谯国曹氏,十九代忠义国公曹孟德嫡女,先皇神帝御赐任城县主,因家中排行十四,又称十四娘。如有不信,老身有先皇亲赐金牌,以及家传铁卷丹书为证。”说话间,曹嫣将手中托捧着的托盘郑重的置于夏侯明书桌上,并撩开黄绸盖头。 伍德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口中喃言道:“恩师,伍德终于见到您的后人了。” “伍大人,老身听莺儿说您对当朝国师、太师有偏见,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回县主,是有这么一件事。”伍德恭敬的着曹嫣的话。 “今天此间也没有外人,老身也不瞒你,国师与太师当年的事,都是家父一手安排的。家父早已料到吴氏一干人等不会放过变法之人,因此,家父本着为给我朝中兴留存火种的意愿,才刻意安排他们的当年之为。要是您不信,我这里有家父与国师、太师的往来书信为凭。” 在曹嫣的授意下,夏侯莺将几封书信交在伍德手中。伍德抽出其中的信笺,两行老泪忍不住就掉落下来,哽咽着念着信中的没一句话。而在场的其他人,也为他所感动,纷纷掏出锦帕,在抹着泪水。 一个时辰过去了,伍德收好所有书信,强行下床伏地泣言:“主公,我错了。” “我不怪你。这些机密之事,也就我等数人知晓,你不知者,不为过。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修成。”夏侯明抢前一步搀扶道。 “主公,那他的身世,您与各位同道又是怎么验明的?”伍德在被夏侯明与陆游扶上软床的时候,瞥首冲着曹羽说道。 “这个,有十四娘在,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夏侯明得意的回到。 受命西凉<七> “鸽子血加五味药酒蘸墨刺字,难怪鲜有人知怎么破解曹氏认亲的秘密。”伍德赞叹道。 “伍大人谬赞了。其实此法也有一个不小的弊端,若受此法之人未加冠,或是身有恙疾残毒,则不可验明真身。倘若强行查验,恐被查之人必死无疑。” “那公子…”伍德惊恐断言道。 “不妨,不妨,羽儿体内之毒早在旬前已解,并非外界所传。” 此刻曹羽也穿戴整齐,在夏侯莺的搀扶下,起身离开夏侯明临时休息的锦床,欲回自己的卧室。然曹嫣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正声问道:“羽儿,你可与人有过苟且之事?” 曹羽哑然,低头不语。 “那你是承认了?”曹嫣冷冷的瞅着曹羽,接着说道:“按我谯国曹氏门风祖训,曹氏宗亲子侄,若无婚姻嫁娶私通者,依制幽闭三年。若是再犯者,男丁杖毙,女子自缢。太师难道没有和你交代吗?还是你没有把持自己?” “十四娘,羽儿也是有苦衷的,你就不必如此计较了。” “有苦衷?什么苦衷。大逆不惩,劣行不治,岂不叫天下人笑话我曹氏家门不严,家风不整?”曹嫣说话间,提起手中的藤木拐杖,照曹羽的肩头就是狠狠的一击。 曹羽在曹嫣的拐杖击中肩头的一瞬间,肩头一麻,双腿一软,便扑通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子,刷的在曹羽地额头两颊暴出来,曹羽的面部都开始在不自主的扭曲了。而一直搀扶着曹羽的夏侯莺,也被这巨大的惯性,扯得踉跄的向前迈了两小步。 夏侯明一个箭步,与近在曹嫣咫尺的伍德,一左一右拉住曹嫣,言:“当年羽儿落难终南山,剑毒染身,为乡野蛰居高人之女所救。此女为解羽儿身上的具毒,以身相许,羽儿也是事后才知晓的。要不然,今天你十四娘也就见不到羽儿了,也没有合家团圆的机会了。” “你没有骗我?”曹嫣稍缓气色,迟疑的问到。 “我骗你作什么?”夏侯明故做惊奇的反问到。 “孽缘啊。”曹嫣长叹一声,说道:“羽儿,此女现在何处,老身要看看她。” 第32章 “这个,这个,她现在还在终南山蛰居,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曹羽忐忑不安的回到。 “孽障,人家救你一命,你却对人家不问不顾,你还是堂堂男儿吗?” “回姑母,不是儿不想。只是当初她送孩儿出谷的时候,就想好了法子断去孩儿找她的念头,她是下了麻药将我送离桃源密境的。”曹羽如实禀告道。 “那我问你,你可知她的家世,以及其族是否清白?”曹嫣微带怒色问到。 “回姑母,她本系前朝大将军蒙恬之后,因避祸才遁入桃源密境,至今未于外间有任何瓜葛,也就谈不上其族有何污名垢誉了。与其族一通避祸桃源密境,还有前朝战神遗族白氏,两家互为姻亲,延续至今已有数百年。” “哦,原来如此。”曹嫣想了想,再问道:“羽儿,你刚才说她会调治麻药?那怎么能说其族未与外间有瓜葛?” “这个也是机缘巧合。原本是没有人知道桃源密境的所在,本朝建安之乱时,医仙华佗的后人受难流落桃源密境,随身就带有医仙华佗的绝世名著九本,其中就包括青囊经与麻沸散各一篇。所以,桃源之人也就得以研习高深医术,并加以改进完善。因此,慧娘会调制麻药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也就会有我被她麻翻送出谷了。”曹羽把他从蒙慧处听来的话,又一次复述与人。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怪罪你了,你起来说话吧。”曹嫣冲曹羽伸手欲搀扶道。 “谢姑母体谅孩儿苦衷。”曹羽伸手接住曹嫣的手,顿感双手一阵阵的发麻,眼前一黑。 曹嫣得意的冲手足有些失措地夏侯莺道:“送他回去休息,三日内不得进食姜蒜。” 半个月后,夏侯明风风光光的给次子夏侯病操办了丧事。然而又有多少人知晓,夏侯病却非夏侯明亲生,都为夏侯明的一举一动所迷惑。 正月,整个西凉业已笼罩在白纱细裹中。今年不知为何,西凉地区的雪要来的晚,也少了许多,百姓门都有些不太理解,各地庙宇道观的香火因此旺于往年。司徒鸣带着自己的本部三十骑,信马游缰于凉城街头,他到现在还没有从失落的深渊回过神来。 “对面来的,可是新到任的内府陪戎校尉司徒鸣大人?” “正是在下,不知怎么称呼阶级?”司徒鸣先是一愣,紧接着回问到。 “卑职内府青旗校尉刘芒,是奉司马陆大人与参知司马张将军令来接大人的,大人可直接称呼卑职本名即可。”刘芒马上一抱拳,恭敬的回到。 “噢,那就有劳刘校尉给我带路。” 在刘芒的引领下,司徒鸣很快就来到了威凉开府兵马司。此刻,正值兵马司司马陆游与参知司马张颌升帐议事,内府副、参、卑将八名,二十三名校尉业已到齐。司徒鸣兀突的站在堂前,听着堂内陆游与张颌的话,心中不停的在打着拨浪鼓。 “陪戎校尉司徒鸣何在?司马大人有令,传司徒鸣入帐。” “末将司徒鸣参见二位大人。”司徒鸣慌忙整好衣衫,赶忙入的大堂,躬身施礼道。 陆游斜眼看着司徒鸣,冷冷问到:“你就是废城河子大捷英雄司徒鸣?” “正是末将。”司徒鸣把头低了低,回到。 “把头抬起来说话。”陆游看着头低的就快挨到地砖的司徒鸣,道:“你可知延误军期,领军将校要受何等处罚?” 司徒鸣心中咯噔一下,冷汗随即打全身渗了出来,结结巴巴的回到:“回司马大人,延误军期者,处罚分两情六罚。战时延期者分为:无故延迟者斩;因天时、地理、人和、遇袭,而无备或未尽力者斩;因天时、地理、人和、遇袭,有备且尽力者,免死降阶一级,罚奉一年。平素延期者分为:无故迟延者斩;因天时、地理、人和、遇袭,而无备或未尽力者斩;因天时、地理、人和、遇袭,有备且尽力者,免死降阶一级,罚奉半年。” “好。那我问你,今日是何期?汝按期应为何日何时抵我内府交付押签的?”陆游冷笑着问到。 “回大人,今日正月初五,末将按期应在正月初四抵内府交付押签。” “你还知道这些,那你说说自己该领受何等处罚?” “末将因天时、地理延期不至,甘愿降阶一级,罚奉半年。”司徒鸣额头薄着冷汗回到。 陆游再次冷笑道:“司徒鸣,汝到是大方啊。降阶一级,罚奉半年,就能抵消你的罪过吗?”陆游说道此间,惊堂木一拍,断喝道:“将犯将司徒鸣,汝给我听好了。汝故意拖延行期,又在肃州地界无故殴打驿丞,捣毁市值大钱五千之驿亭官私。这些帐,你叫本官去找何人追索啊?” “大人冤枉啊。”司徒鸣扑通便跪倒在地,向陆游喊到。 “来人,将这大胆的狂徒拉出去斩首,首级悬于校场辕门示众。”陆游不由分说,冲殿堂值事武士命令道。 四名殿堂武士接令后,如狼似虎般的扑向司徒鸣,司徒鸣心中一凉,完了。 “且慢。”曹羽打外间郎声制止道。 陆游与张颌闻曹羽声,赶忙离座,率一班将校出迎。曹羽挥手示意道:“陆伯父、张大哥,羽乃后备晚生,不必如此,否则,就是折杀羽了。” “世子,我等本是您的臣子,出迎是应当的。” 指着被绑缚的司徒鸣,曹羽问到:“陆伯父、张大哥,此人就是司徒鸣,废城河子一役的英雄?他现在所犯何罪?” “正是他。他所犯的是延误军期,殴打驿丞,毁坏官家家私,按军法依律当斩。”陆游上前一步,正言道。 “陆伯父,借一步说话。”曹羽拉着陆游撇开众人,来到一侧,冲陆游故意放大嗓门奸笑道:“能不能打个商量?他我要了,权当是戴罪立功怎么样?再说了,西凉素来有爱惜义士的美名,如此的义士就此杀了,到是可惜了西凉的美名。” “世子啊。不是老臣不答应你,只是我等若在此事上网开一面,恐日后就镇不住那些有心之人了。”陆游拉长了脸回到。 “不妨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张大哥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还敢有异议?在说了,就算以后有人拿这个说事,只要您老没听见,心一横,不就结了。倘若真有事您老不好做,我也会善后的,我曹羽决不食言。”曹羽说道这里,嘿嘿的一笑。 “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你另寻他人吧。”陆游拉长了脸,断然拒绝道。 曹羽此时也拉长了脸反问到:“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老夫绝不拿平生的清誉做交易,你找别人吧。” 曹羽再次嘿嘿的一笑,令道:“威凉府司马陆游接令。凉王手谕,司徒鸣从即日起调派世子曹羽属下听令,司职凉州陪戎校尉,西凉各府署衙无令不得号令司徒鸣。大圣龙帝国皇叔威凉亲王夏侯明钧令,圣龙历六五三年正月初五。” “你,你既然有令,何必与我商量,自相提人走路便是。”陆游颤抖着回到。 “晚辈不是尊重您才和您商量吗?您又何必如此。”曹羽哈哈一笑道。“陆伯父,不说了哈。小侄这就去提人了,过两日再登门道歉,得罪了。” 曹羽撇开浑身发抖的陆游,以及不知如何是好的张颌,率亲随直入内府兵马司正堂,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将司徒鸣松去绑绳。然后,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拉着司徒鸣昂首离开了兵马司正堂。 看着曹羽远去的身影,陆游狠狠的淬了口唾沫,细语道:“竖子也。” 三天后,曹羽在凉州百官的夹道欢送下,带着旬月来在各个衙署搜刮的人才,离开凉城远赴西海治所西海镇赴任去了。而在同一天,陆游在家中排摆筵席,招待各衙署官员,直到夜半三更才散去。此后,西凉便流传开曹羽与陆游渐生嫌隙的流言,不少人还煞有其事的与人描绘起其中的原委。 旬月,会州府刺史府后花厅内,曹羽正与陆籍对弈。二人心不在棋局,而在千里之外的凉城,话语间不时提及近期凉州的重要风闻——陆曹之争。说得兴起时,二人开怀而笑,数击掌。 “世子爷,您交代的事办好了。司徒鸣率五百虎贲押车,刚已出发取道临海道赶往西海镇,刘芒那小子扮相还真的不赖,若不是属下实现知道其中原委,恐也被他骗过了。”世子主薄裴元躬身启禀到。 “哦,还真没有看出来,那刘芒不但长的象本世子,还能模仿的如此逼真。”曹羽放下手中的棋子,侧转身形对裴元说道:“除了司徒鸣外,车驾随行中,还有几人知晓此事?” “回世子,没有了。即使是您打王府带出来的几个婢女,也没有察觉其中的异样,就更别说那些素与您照面较少的虎贲卫士。”裴元微微笑道。 “噢。”曹羽拍着额头说道:“这可就麻烦了。要是刘芒那厮道路之上,假借我的身份,与人暗合,或是假公济私,再或是图行邪恶,我当如何善后是好?” 裴元与陆籍相视大笑而言:“世子爷,此事不必担心,我等已多加嘱咐司徒校尉了。若这刘芒当真要胡作非为,司徒鸣可称其病,将其软禁起来,待到了西海镇再处置他。况且,您那几个婢女也不是善主,她们都是郡主一手调教出来的女中豪杰,个个都武功了得,区区一个刘芒算什么。” 噗哧,曹羽没有忍住,将刚下口的茶水喷了一地。“得了吧,你们。你们可知道这个刘芒是什么出身不?”曹羽见二人一阵阵的疑惑,接着说道:“刘芒本名原为刘善道,系青城派俗家弟子,只因犯了事,才投身内府做了一个小校。 第33章 若论其青城派中的辈份,远高于青城派现掌门玉霄子木世清,是青城派鬼手散纪子刘承的得意门生。就算紫云、青瑶、雪柳、莺翠四个丫头一齐上,再加上司徒鸣和他那三十个手足,恐怕也就在半斤八两的架势。” “莫非就是前年在关中吴起镇怒杀吴怀德的那个刘善道?他如此的身底,怎么可能破格简拔脱籍投入内府?”二人疑惑的反问道。 曹羽接过云萝递过的手巾,边擦着脸,边回到:“不是他,还会是别人?他若不是托人投到我岳父仗下,试问当时偌大的圣龙,又有何人敢于收留庇护于他?何况,我岳父一向爱惜人才,有重义士,不收留他这样的忠义两全之人,道理何在?再说了,他本就是凉州军户人家的后代,他不投军避祸,难不成还要去当道士入僧籍?” “对了,此事你们知道就可以了,可别给我说出去。否则,后果你们是知道的,不要到时候说我没有事先打招呼。”曹羽擦完脸,冲还在发愣的陆籍与裴元警告到。见陆籍与裴元没有异议,而云萝等四名夏侯莺选派的贴身丫头却在做鬼脸,曹羽瞪眼道:“你们几个鬼丫头也在其列,别跟我耍心眼。” “是,姑爷。”云萝等侍女打趣的回到。 “目无尊长,郡主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看来以后我要都费心调教你们了。”曹羽冲几个肆意妄行惯了巧丫头教训到。见她们在自己的狠话下有些收敛,遂令道:“这里现在没有你们的事,先下去吧。记得给我把好门户,闲杂人等没有要事不得放进院子,若违了杖责八十。” “是。奴婢们先告退就是。” 望着几个鬼丫头离去的背影,曹羽与二人摇头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世子爷,您估摸什么时候起程去仙密拜谒剑宗封老前辈,才是吉辰?”陆籍低声问到。 “明天,明天起程,估计走上两天,也就是一月初十可以抵达仙密拜谒封老前辈,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啊。”曹羽望着窗外远方那低沉的天空,若有所思的回到。 “一月初十?”陆籍与裴元再次疑惑的问到自己。 曹羽此时收回目光,冲二人说道:“一月初十,是剑宗封老前辈的寿诞之日,外间本就鲜有人知晓。再加上封老前辈处世一向谦微谨慎,对于自己的寿诞,六十年来也没有怎么张罗过,所以知晓的人也就愈加的稀少了。我也是在偶然的机会,才从剑宗他老人家的一个故友的口中得知的,所以,才决定一月初十上山。”曹羽说道这里,又不得不想到再次想到了不迭道人,以及和不迭在一起的寥寥十数日。 “哦,原来如此。”陆籍与裴元紧接着问到:“世子爷,那我们是否要备下厚礼?” 曹羽摇摇手,回到:“不必了。若是备下厚礼,反倒是看轻了他老人家,到不如大家只带口腹前往,来的干脆。” 一月初十日,曹羽率亲随五十余人,在封万里的带领下,终于上得了仙密山。雾雪瀛寰,苍松孤兀,这就是冬末的仙密。崎岖的山道上,偶有晨练的仙密剑派俗家弟子,在迎风冒雪勤加苦练技艺。 曹羽见此情此景不由的心生感慨道:“人说少林苦,我看仙密甚于少林。有志男儿若要磨砺自己,修身养性,不来仙密,又有何处可往?” “世子言重了。” “不。在下没有半句虚言,只不过是你等置身之人,无需明言而已。” “谬赞了。” 曹羽一笑处置,迈开大步,随引路的封万里急进。时至晌午,天空放晴,然风不止。山门前,曹羽等人汗流浃背的处于冬末的风中,静待封万里的回来。 无量天尊,随着一声洪亮的稽首声,一仙风道骨之人,飘然来到山门前。而封万里则紧随其后,必恭必敬的侧站在一旁,手捧着三尺狮子吞口紫金宝剑。 不用问了,此人便是剑宗封清阳封老前辈。曹羽打定主意,抢前一步躬身施礼,言:“晚辈曹羽拜见剑宗封老前辈,并祝封老前辈‘福如东海千年鹤,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朽岂敢,倘若真如你这后生晚辈说的,我岂不是千年的乌龟,万年的鳖了?”封清阳虽人老,却心不老,很是打趣的回到。 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谁曾想到外间一直盛传不苟言笑的封清阳,居然是一老顽童。 而曹羽此刻则在想,像他如此身份的人,要长久的保持在一个状态,恐怕不是清心寡欲就能办到的,恐与他的风趣诙谐不无关系吧。想罢,曹羽抬头刚要与封清阳说话,却猛的发现封清阳如电的目光,在透析自己的没一寸身体。曹羽有些失措了,他把刚想到的话题,又咽回了喉咙,呆呆的注视着封清阳。 “世子好身骨,可惜了。” “啊?”曹羽失声的一语后,立刻调整心态回问道:“剑宗前辈,可惜了?为何如此说。” 封清阳叹了口气,言曰:“世子天生异秉,是练武求艺上上材。然而,由于先天的不足,以及后天的杂糅伤毒,以及调教不宜,您再无上进之可能了。可惜,可惜,真是可惜了。” “无妨,我本就不好习武,练武也是迫于求生的需要。我此来仙密拜见剑宗您老人家,一来是为您祝寿;二来是代故人向您问安,并执拜贺;三来是求取心道气境之高法,不为武学。”曹羽落落大方的将自己的目的,开门见山的摆了出来。 “好。你有如此的心境,我也就破例授你一套心道气境之法。”封清阳开怀的笑道。 受命西凉<八> 风势渐缓,曹羽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雪,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明德,你说我的气量如何?” 裴元合衣起身回到:“世子爷,恕卑职不恭直言了。”见曹羽示意自己无妨,裴元又壮大几份胆,说道:“世子爷,您好静,但却不够心静。因此不能克制自己,也就不能长久容人,久而久之,就会失去他人的信赖,失去自己的心智。” “就这些?” “这些已经够了,在属下看来。”裴元恭敬的回到。 曹羽狠狠的拍了拍窗栏,回首冲裴元说道:“明德,谢谢你的提醒。若是日后我心不静时,还望你多加提醒,且莫让我苟图一时之快。”但见裴元没有支声,曹羽取过自己随身多年的折扇,抖开,对裴元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有我的一柄折扇,随身十余年。今日送你,权当是信物,让你无后顾之忧。” 裴元深深一躬,回道:“属下谨记世子爷的话,定当尽心尽责,不负世子爷的厚望。” “明德,勿须如此。到是我要谢谢你,没有你的提醒,我怎能知道自己的不足。”曹羽伸手将裴元扶起道。 “卑职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世子爷根本没有必要谢卑职。” 曹羽微微一笑,道:“明德,日后你就不要世子爷前,世子爷后的,你以后就与我兄弟相称吧。” “不,不,不。”裴元慌忙抽开手,示意不可。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这个哥哥我是认定了。至于那些俗世的尊卑观念,在你我之间就不必恪守了,大家没有必要太过拘束。” “断不可。如若此事叫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治我个大不敬,以敬效尤。” 哈哈,曹羽朗声笑道:“我岳父没有你想的那么死板,我这也是和他学的。”曹羽说话时,却见裴元眼中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便再劝道:“明德不信,可问云萝等人有关我岳父与凉州一般元老是如何私下互称对方的。到时候,你可别容颜改色。” 裴元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曹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哥哥在想什么?”曹羽随口问到。 “没什么。” 曹羽此时才注意到裴元那慌张的神色,故正襟危言道:“哥哥是不是有心事?不如说与兄弟我听听,不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兄弟。” “不是这样的。我刚才是想到老师临行前与我交代的话,不想却在世子您这里得到了答案。” “什么?什么?”曹羽紧接着问到:“你老师说什么了?” 裴元微微安了安神,说道:“老师在临别时,曾告戒我,在西凉不比中原。遇事遇人都要随和,不要拘泥于俗套,尤其是在王府。” “哦。原来是这样。”曹羽随口应了声,接着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我就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翌日,天刚蒙蒙透出一丝亮光,裴元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裴元稍作收拾,推窗望外一看,只见曹羽穿着单衣在雪地里演武晨练。裴元不由的倒吸了口冷气,新说道:“恩师,你好糊涂啊。如此一个文武两全之人,你怎就派明德一人应付,失算啊。” “明德兄,你也是文武兼修之人,何不与我一道演习?”曹羽此时也看见了裴元,冲他喊到。 裴元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回到:“不了。近日我对山上的水土偶有不服,怕是练不到半个时辰就要撤人的。” 曹羽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强求裴元,自个儿埋头练自己的去了。然而,裴元却有所不安,他怕。他怕曹羽识破他的武功套路,进而对他的身世起怀疑,从而影响到整个计划的进行。所以,他从现在开始就在盘算,在费尽心机的计算着,自己要怎样才能不让曹羽想到这些。 午时,曹羽在封清阳与封万里的礼送下,终于踏入了西海的地界。 对于自己在仙密的半月小住,曹羽感触颇多,收获不少。不过,出于谨慎与一贯的小心,曹羽在路途之上,与随从们的话并不多,惟独裴元是个例外。 第34章 但是,曹羽隐隐的感到裴元在有意回避自己的一些话,总是左顾而言其他。 行途无事,曹羽等人快马加鞭,不出两日便进入了西海镇的地界。而按约定,司徒鸣率五百虎贲早已在曹羽的必经之路海北驿恭候多日,随行的还有西海督护府的核心一干人。没有隆重的接风仪式,也没有烦琐的中原礼仪客套,曹羽在与众督护府核心人员一番寒暄后,便悄悄的进入了西海镇,接手西海督护府参事的职权。 次日三更四惊天,曹羽便在督护府参事府升帐点将,并接见督护府辖下各部落首领,以及各方的头面人物。 稳坐高位的曹羽,环顾四下,眼前尽是奇服怪装的番官夷人。曹羽为咳三声,示意众人入座,不必拘泥于烦琐的礼节。然不少的番官夷人,却固执的坚持行汉地与番地礼,以示自己对曹羽的尊重。曹羽对这些人,则回报以深深的一躬,以兹回谢。 稍待曹羽与众人寒暄后,西海督护府的主帅慕容垂发话道:“诸位,今日是世子爷到我西海上任的第一天,也是我等倍感荣光的一天。按我西海的规矩,各位是否带了头礼?没有的就请献歌献舞一曲。” “慕容伯父,礼就免了。到是这歌舞,我到想见识见识,也好消去多日车马劳顿之苦。”曹羽微直起身,冲慕容垂请解道。 慕容垂与在场的诸人一阵狐疑。稍后,在慕容垂的示意下,诸人才相约随曲调起舞伴歌。参事府上,顿时好不热闹,一派的欢歌笑语。 歌到好时,舞到尽兴,曹羽起身对在场的所有人邀请道:“诸位,此间场地狭小,不利各位尽兴施展技艺,不如换个场地如何?” 慕容垂知曹羽要玩新花样,便做个顺水人情应道:“各位,各位,我等不如从世子爷的好意,换个地方再尽兴。” 好、好、好… 午时三分,曹羽与西海众人围坐在海南苑的大帐火塘前,喝着西海的青稞酒,啃着肥嫩的烤羊腿,正纵论天下局势。 由于合了众人的习惯,也少了繁杂的礼仪束缚,众人在曹羽的引导下,畅所欲言,无所顾忌。这些平日就无所顾忌的外化之民,在筵席上,上至军国大事,下至部众编户生活,是一股脑子统统倒在曹羽的面前,任凭曹羽去挑拣。曹羽也不客气,在与众人的谈话中,得到了不少宝贵的情报,并对西海的人文风俗有了更进一步的深入了解。曹羽在盘算,自己该如何抓住这些人的心,又该如何通过他们收服至今未表态的其他部落种姓世家。 “世子爷,有人求件您,据说是龙女部的首领龙华夫人。”司徒鸣悄悄来到曹羽跟前,贴耳对曹羽低声禀报道。 “龙女部落?龙华夫人?”曹羽眼珠子一转,回首对正与人畅谈的慕容垂说道:“慕容伯父,龙华夫人来了,你我是否要亲自去迎接?” 当啷,慕容垂手中的银盏失手坠落在案台上,吃惊的问到:“她来了?不可能吧?” “回大将军王,是龙女部的龙华夫人来了。其人正在围苑辕门前恭候您与世子的通传,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司徒鸣近身一步道。 “能来就好,也不枉我多年来的一番苦心。”慕容垂抓起侍从托盘中的手巾,擦着手,接言道:“世侄,走。我们去会会西海出了名的龙华夫人,看看她今天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要耍什么心眼。” 撇开众人不管,曹羽在慕容垂的陪伴下,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西海第一美人——龙华夫人。 晚冬的寒风中,一队女子驻马辕门前,为首的是两黑纱罩面的女子。依曹羽的观察,此二女子是对母女,不然举手投足不会如此的惊人貌似。左手者为长,右手者为卑,再透过衣着马匹的装饰,才作出了如此荒唐的判断。然而,曹羽刚一上前开腔发话,就下不来台了。 “在下西凉王之婿,凉王世子,西海督护府参事曹羽见过龙华夫人了。还望龙华夫人见谅,恕羽怠慢不周。”曹羽冲着左手妇人朗声告白道。 那料想,左手的妇人哼了一声,玉指回指道:“世子,您是否认错了人?我家姐姐在这呢。” “哈哈,没想到西海风传了多时的世子,不过如此,也是个眼神不好的人。”龙华夫人从旁挖苦道。 “龙华夫人,不得无礼。你可知道,在你眼前的是西凉王的世子,可不是那些寻常的朝廷命官可比。我劝你还是好生言语相待,不然老夫与世子愿宽恕你,恐怕凉王也未必肯。” 曹羽却没有介意她的话,先冲龙华的妹妹赔礼道:“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刚才在下有所失言,还望夫人见谅。”随后,曹羽未等她回话,便回首对龙华夫人言道:“在下初到西海,不明白的事还多着,以后还望龙华夫人多加提点。且莫为了我慕容伯父的话,而介怀。” “这话说道我的心坎里去了,不象某些人,倚老卖老惯了,眼空一切。”龙华夫人回接道。回首,龙华夫人指着左手的夫人言道:“这是我家小妹龙芸,是我龙女部的圣女。” “见过龙芸夫人,刚才的事,还望多多包涵。”曹羽再次赔礼道。 龙芸微微一笑,跃下马,施礼道:“小妇人见过世子了。” 曹羽大骇,言曰:“你们也通晓汉家女子的礼仪?” “不可以吗?”龙芸调笑道。 “不是,不是,我只是感到奇怪。” 龙华与龙芸相视一笑,齐声回道:“我龙家本来就有一半汉家的血脉,不过是外界误会久了而已。” 曹羽听着她们的话,带着狐疑的眼神,回首对慕容垂问到:“慕容伯父,真的是这样?” “不假,她们说的一点都不假。”慕容垂说道这里,顿顿嗓子又说道:“当年她们的先祖龙妗夫人,在率部打漠北来西海定居的时候,路过西凉时,结识了凉州名士华洋,并与华洋成婚。其族中大批勋贵,也多在哪个时候与凉州的汉家子弟结亲。因此,也就有了龙女部有一半汉家血脉的说法,至今还未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哦。那就是说,三百年前的龙女部,就是我汉家的亲家了?”曹羽回转头,冲龙华、龙芸近乎道。 龙华、龙芸沉默片刻,满是无奈的回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也就只有西海有此说法,出了西海,恐怕就没有人会认这个帐了。” “我知道。”曹羽低声回道。接着,曹羽大声的对二人说道:“我此来就是为了改变这一切,就是要告诉圣龙的子民,‘普天之下,圣龙所及,没有番夷华夏之分,大家都是圣龙的子民。我曹羽愿在西凉治下做表率,在西海首推此议,消弭华夏番夷之间的界限。’我希望你们能助我完成这个心愿,你们能答应吗?” “我们姐妹愿意。但是,恐怕你我这些人力量有限,也就只能在西海,或更大一点的西凉地界达此心愿。若是要在整个圣龙,不说别的,就是那些士人的口舌,就会压死您。”龙华坦言道。 哈哈,曹羽长笑一声,言:“没有实践,那里会有希望,又怎么可能会有收获?只要我们坚持不懈,就是天皇老子也奈何我等不得,就更别说一帮无用的腐儒。” 龙华与龙芸,还有慕容垂相视不语,静静的看着曹羽。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也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三人继续保持着沉默,只不过眼神中闪烁着少许的期待,以及更多的不安。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以及大家多顾忌的一切。不说了,请到大帐再叙话,那里至少有火塘子,此间太冷了。”曹羽伸手相邀道。 请、请、请… 对于龙氏姐妹的到场,大帐内的人目瞪口呆,不知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曹羽与慕容垂见有些冷场的架势,忙不迭的给大家介绍,这才渐渐的将气氛恢复如初。对于龙氏姐妹,西海都护府的各衙各部各界头面人士,并非抱有敌意,或是歧视。而是在他们看来,龙氏姐妹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新来的世子参事要有大动作了。 “诸位,诸位,我今天有要事和大家商量。”慕容垂把酒起身宣布到,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烤羊还在吱吱的作着脆响。“今天我西海都护府是双喜临门,一来,世子受命出任我西海都护府参事,是凉王对我西海的信任,也是我西海都护府的无上光荣;二来,世子到任伊始,龙华夫人便决定举部投入我西海都护府治下,这是我西海都护府的又一幸事。所以,我慕容垂有个提议,为了庆贺这双喜临门,每部献精壮武士五十名与世子,以充卫护。” “五十名太少了吧?”龙华夫人把玩着手中的银杯,似笑非笑的说道。 曹羽见龙华夫人有意要表现下,于是顺水推舟道:“龙华夫人,这已经不少了。如果在座的各位个人愿意再加点码,我也不反对,我照收。” “世子既然这样说了,我龙华也不客气了。这样吧,我龙女部愿献武士一百名,以充世子的门面。”龙华夫人起身说罢,一扬脖子,将杯中的酒一口闷下。并示意在场的众人,接招吧。 帐内的气氛,在曹羽与龙华的一唱一和下,立刻沸腾起来。不少的部落长老和寺院主持,都沉不住气了。你一言,我一语,曹羽在不到一刻的时间内,就打其他的四大部落三大寺院得到了一千一百名侍卫,而且还是在慕容部还没有开口的前提下。具体如下:拓拔部的拓拔家、野狸家、傀名家各一百,符部的符家、郦城各一百,沙陀罗部沙家、拓拔家各一百,龙女部一百,碑盟寺一百,海南寺一百,落枷寺一百。 第35章 曹羽看着裴元记录的数据,暗自点头道:“人还真不少啊。一个个出手都如此的阔绰,难怪陆伯父对我说西海的实际编户,远不止户籍所具,其中的猫腻大家是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曹羽回首冲慕容垂微微一笑,道:“慕容伯父,人已经够了,我看慕容部就不必再献了。要不,我府上每月的开销,可就要超支了。” “不。我不但要给你双倍的侍卫,而且还要负担你的侍卫开销一半。不然的话,我这堂堂都护府大将军王的脸,就真不知道要往那里搁了。”慕容垂沉着脸回到。 曹羽慌忙摇头晃脑道:“不可,不可。”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我慕容部三族自愿的,世子千万别推辞,不然我们不好向部众族人交代。”慕容部的封家、仇家长老起身相告。 “这…”曹羽望着慕容垂,支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个回绝的理由。 “哈哈。姐夫,你就从了我爹爹和两位叔叔吧。”伴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慕容雨挑帐帘跃入大帐,劝道。 顿时,大帐内一阵哄堂大笑,曹羽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坐在曹羽身旁的慕容垂,脸更加的阴沉了,就差没有当场发话将慕容雨拖出去重罚。 “没有家教,还不给我向世子陪不是。”慕容垂忍了忍,发话到。 慕容雨就象没有听到一样,三窜五跳的来到曹羽的身边,一把将裴元推到旁侧,说道:“姐夫,你到是答应不答应?” “好、好、好,我算怕你了。”曹羽抽开手,连忙应到。 慕容垂可忍不住了,断喝道:“来人,把小姐给我拉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走动。” “慕容伯父,您这可就不对了。大妹子这也是为了慕容部,您怎么说是没有家教了?”龙华笑呵呵的说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龙芸一把拉住慕容雨的手,笑道。 曹羽此刻稍加掩饰,也进言道:“慕容伯父,不如给小侄一个面子,就饶了雨妹妹这一次吧。” “死丫头,要不是大家给你求情,看我不收拾你。还不给我让位,退到一旁去。” “郡主为尊,明德不过是世子府的家臣,何德何能与郡主争位。”裴元恭敬的退到侧席,请允道。 慕容垂欲言又止,见曹羽没有异议,挥手示意罢了。 正当侍从们给慕容雨排摆餐具的时候,四人无令破门而入,直奔曹羽而来。曹羽与司徒鸣、裴元赶忙起身,离席相迎。 “表叔,姑祖母有要事要我等通传于您。”为首的年轻人大声喊道。 曹羽出手制止道:“有什么话,你我叔侄出去再说。” 抛开众人不顾,曹羽率亲随与四人,迅速离开大帐,来到了曹羽的行帐中。此时,一班虎贲卫士,业已在百步外拉开了警戒线,即使是蚊蝇也无法近前一步。刘芒则在四周不停的巡视着,并不时的督促虎贲卫士小心戒备,把好自己的位置。 “表叔,大事不好了。” 曹羽听到此言,心扑通一下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忙急切的问到:“到底出什么事了?” 受命西凉<九> 一月二十日,曹羽上仙密的第十天,凉州发生了一件小事——一途过凉州的楼兰国商客,于武威道遇山贼被害。原本此事并不大,但是,由于桑林河人的迅速介入,此事到如今已经愈发不可收拾了。到了前日,桑林河人的使者与楼兰王的使者,干脆以武力相威胁,声言:“若一月内不交出武威的失职官员,将武力断绝西凉与西域的道途。” 曹羽看着书信,心中不觉一凉,心说道:“难道我的本策就外泻了?” “表叔,姑祖母要我问您,您的本策还有谁知道。”曹蓁躬身问到。 曹羽略微的思索了下,回道:“除凉州众元老与我家义父、老师外,恐就只有我家义兄有机会得到本策文本。义兄我到是放心的。但是,怕就怕义兄一直在受人监视,本策文本恐已被楚王心腹探得,并上报于楚王了。” “侄儿明白了。表叔,姑祖母与王爷要我再传句话与您,‘凉州风起,西海速定。’”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回去帮我回王爷与姑祖母,‘西海之乱,不期将定,恐后事延年,短期不宜化解。’”曹羽狠狠的将拳头砸在书案上,说道。 曹蓁抱拳,说道:“小侄已无他事,就此告退。” “且慢。蓁,办机密要事者,最忌什么?”曹羽伸手将书信置于火盆中,问道。 曹蓁一震,回道:“张扬、不实、无心、畏惧、不坚。” “好了,你可以走了。”曹羽用手中的篾竹拨动着火盆中的碳火回到。 曹蓁走后,曹羽静静的在裴元与司徒鸣陪伴下,于帐内小适片刻。末了,曹羽起身紧裹身上的披风,对司徒鸣令道:“元鸿,你去传我的令,下月十五校场比武,我要精选校尉七人。”回过头冲裴元说道:“明德,走。大帐之内,恐怕现在已经很热闹了,我们也去凑个份子。” “世子爷,您回来了。”大帐之内的西海督护府各衙各部各界头面人物,齐刷刷的起身问候到。 曹羽张手示意道:“诸位请坐,请坐。” “世子,何事如此的紧急?”落枷寺首座旺吉,恬着脸问到。 曹羽宛然一笑,说:“风云变幻,我西海将起刀兵之祸。诸位,回去立刻整顿军马,随我出征,我们要去吐谷浑过节。” “开战了?”帐内哗然。 “我知道,大家一定会问本世子,为何要与吐谷浑交战。我刚收到密报,吐谷浑都涅海与羌唐业于上月达成协议,约定开春借口龙女部收留海信,将起兵攻伐龙女部。试问,龙女部为我西海督护府一员,我等岂能坐视不顾?所以,我决定趁敌不备,先下手为强。”曹羽冲着狐疑的众人解释道。 “他敢。”龙华、龙芸跳起来喊到。 “二位夫人,请看这个。”裴元在曹羽的示意下,取出怀中的一份密折,上前请道。 龙华接过,与龙芸一同仔仔细细的看着密折中的叙述,额头的冷汗,刹时暴了出来。 “到底怎么说?”其他眼巴巴的在场者急忙问到。 龙华牙唇紧咬,恶狠狠的回到:“都涅海他想当大家的西海大王。” “西海大王,谁认他?有谁认得他?”野狸风喊道。 “对,西海只有大将军王,那里来的大王,去他都涅海狗娘养的子花屁。大将军王,下令吧。”众人借着酒气,群起请命到。 慕容垂把玩着手中的金柄短刀,沉默片刻回众人道:“诸位,仗是要打的。但是,我们不打没把握的仗,要打就要一举荡平上吐谷浑,绝对不能迁延时日。否则,依老夫推算,开春之后,羌唐人的大军就会插手其中,于我不利。” “怕什么?爹。”帐帘一挑,慕容光等四人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四人入帐后,没有顾得与他人招呼,一把拉过曹羽来到慕容垂的面前,说道:“爹,这就是孩儿在凉城结拜的兄弟,信中未加明说,是怕您怪我不与您商量。” “就是说你们合起来诓老夫了?”慕容垂笑道。 “岂敢。都是大哥再三要我替他暂时保守这个秘密的,不是小侄存心要隐瞒伯父。” “好啊。你小子就把我这当哥哥的卖了,晚上我可要拿你是问。”慕容光笑语道。随后摆手道:“不说这些事。此次我是封了王爷的将令,给兄弟你带了五千骁骑助战,兄弟你该知道王爷的用意,” 曹羽噢了一声,回问道:“那边难道不需要?” “不妨事。只要我们这边解决了吐谷浑的事,王爷就有十足的把握,即使开局有所困难。”慕容光眼带话语,冲曹羽与自己父亲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依我王兄的意思干吧。”慕容垂狠狠的回到。 塘火依旧,不过是少了一些喧闹与无休止的争吵。曹羽与慕容父子、符坚、拓拔元昊围坐在火塘前的毡毯上,正把酒纵论将来的西海大势,其乐融融。 酒到尽兴时,方知千杯恨少,话到意兴,才知万言稀。在不知不觉中,大家的话题就转到了今天的会议模式上,想问曹羽怎么他就知道与会者会听自己的调派,而不必担心有人抬杠。 曹羽明白,但是又怕大家听不懂西大陆的事,所以就简言概括道:“其实,我不过是用情动之,用心待之,用义感之,图的就是大家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也没有以权相谋、威逼利诱、你虞而诈。大家都是平等的,大家在一起,不过是为大家之间的更大的利益,尽心尽力足矣。” “不错。但是,我就有些不明白,六弟的这个火塘议事法,怎么有些象郦城元老院的影子?” 曹羽笑了。自己心中明白,自己的这个议事法子,就是偷学人家郦城的。但是。口头还是要说:“天下在混沌初开时,由上天承传的都是一个神的旨意,替一个神办事。当然,这议事的法子,也就是一个模式了。只不过后世人心变化,才分化衍生出凡此种种的议事法子,这些不过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某些欲望而已。” 慕容垂带着三分酒意,笑道:“还是贤侄会说话,老夫佩服。” “伯父谬赞了。我不过是胡说八道而已,那里是什么会说话,见拙了。” 二人相视一笑,满饮杯中酒,其意只在今朝。稍候,曹羽由于酒力不佳,先行告辞,留下慕容父子与其他人继续其他话题。 曹羽走后约半个时辰,慕容垂才郑重的对慕容光等人问到:“前几次你们来的书信,不是说他死活不肯入赘我王兄家吗? 第36章 怎么没过几天,就换性子改口了?” “爹,你有所不知。他原本由于一场误会,是很反感我与义父以及大妹子的。但是,也正是由于这个误会,他才将心中的苦闷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也换回了大妹子的心。后来,他在大妹子与任城县主的解释与规劝下,才勉强答应了义父的请求。至于他与大妹子的婚事,至今没有最终确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慕容光说道这里,将杯中残酒尽饮,接着说道:“不过,不论他是否最终答应婚事,义父都铁了心要扶他。” “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也不是他们该去打听的。”慕容垂教训到。 “为什么?为了义父与大妹子好,我们有什么不可以问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管的?”涨红着脸的慕容光不满的回到。 慕容垂听罢,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下,说:“你知道我慕容部本是什么人吗?” “帝国先皇大圣龙光武帝的守墓人。” “那我问你,他与任城县主如何称呼的?” “姑侄相称,这有什么。” “任城县主何等高贵,先皇神帝之御妹,先皇后曹氏之亲姊,王兄侧妃之亲秭,末代谯国公曹孟德长女。他与任城县主姑侄相称,意味着什么?你到底懂不懂。何况,我朝历来就有夏侯天下,曹氏有其五的传言,你又知不知道其中的含义?”慕容垂语重心长的说到这里,停下看了看神色惊鄂的小辈们,接着说道:“今天这里都是自家人关起门说话,我也不掖着藏着了。我们不但是先皇光武大帝的守墓人,还是一个秘密的守护者,我们是破解皇室宗室隐秘的唯一法门。想当年,我部先祖慕容义仰慕华夏文化,值光武大帝南征北讨匡复圣龙帝国之际,率部投效光武大帝。当时的光武大帝有两姓,一姓为本姓夏侯,另一则为恩养父母的曹姓。此曹氏,也就是日后的谯国曹氏。先祖密扎有文相载,谯国曹氏,自从光武大帝起兵之后三年,便绝男丁,宗嗣烟火只在旦夕。光武大帝为报恩,娶曹氏嫡女为后,育下三子。后赐二子曹氏种姓,延谯国曹氏烟火,世代永为谯国公,品从亲王。然世人无知,史官无证,此事便湮没在漫漫的时光长河中。惟有先祖为光武帝亲率统领,又亲历其间种种大事,才有幸保有一份密扎记载下这些皇家隐秘。当年我王兄受先帝神皇的重托,曾于我这里求证过此事,所以,今日王兄受命托百年之事于他,也就不足为奇了。因此,你们以后要好生对待他,且莫有非份之想,不然,生死之在天地一念间。” 慕容光等人哑然,不由的心中直冒冷汗,都在庆幸自己没有越界。 “你们既然知道了这些,我就再对你们提个醒。我观此人,精于变通,善于心计,功于利诱。只要假以时日,再有人襄助,日后前程无限。你们现今既然和他以兄弟相称,何不顺其心,效其劳,以博取日后的锦绣前程。在说了,我等西海各部,与圣龙朝廷士大夫文人百姓观来,无论如何都是一蛮夷混杂所在。若要真的让人认同自己的华夏之身,还是要靠他的,要靠他的皇室血脉,以及他的日后权势。” “真的有这个可能吗?”符坚犹豫的问到。 “有没有只在人心,而非口说。” “爹,我们真的要依靠他,才能实现多年来的夙愿?” “不是真的要。而是我们必须依靠他,依靠他的血缘门第才会有希望,不用再空耗时光。”慕容垂苦笑着冲慕容光、慕容照等人。 慕容光不解的喃言道:“他能有这个本事?义父办不到的事,他能办到?” “信也罢,不信亦可。然我所言之事,汝等照办即可。若是有所怠慢,或有意推搪阻挠者,修怪老夫铁面无情。”慕容垂猛的窜出一句文言,竟将四人唬的服服帖帖。 在四个后辈的不解眼神注视下,慕容垂拖着疲乏的身子,紧裹披风离开了大帐。 “大哥,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想法?怎么他也和义父在六弟的问题上,一个德行啊。”嘴拙,而轻易不敢发言的拓拔元昊,听慕容垂的脚步渐渐远去,赶快问到。 “我在想,义父和我爹是不是料到了什么,否则他们怎会态度如此的一致。再说了,听我爹的话,好似他已经洞悉了将来的一切,就差没有点明道破,泄露天机。”慕容光说话时,其深邃的眼中,发出一丝寒光。 “大哥,既然是这样,那兄弟们今天就回各自的部落准备军马粮草。”符坚拉拓拔元昊一道起身,回到。 “好,你们先回去准备,这里有我和三弟照应。若有大事,我会令我的心腹诡通报你们。”慕容光操起酒囊满饮一口,言。 “好,就这么定了。” 翌日,曹羽与慕容垂在海南苑点将,再次将分工一一作下说明。并依凉王内府行文密令发下军檄,号令尚在西海春休的虎贲营,从即日起统归西海督护府参事节制。 一切先期准备就绪后,曹羽与慕容垂漫步于海南苑的林中小径,互叙往事,以促彼此间友情稳固。作为陪相,慕容光、慕容照、裴元、司徒鸣、刘芒等人,从二人左右。 言至意兴阑珊时,二人忽大喜狂呼,忽垂首短泣。旁人若不知原委,观此二人,定以神智不清相论。然外有慕容亲率团护,内有虎贲环视,外人岂能知晓其中所言所感。 “往事皆已云烟,不提了,不提了。”慕容垂挽袖拭去眼角的残泪,接言道:“贤侄啊。老夫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老夫。如果你不好当场应答,可回去慢慢斟酌,不要急于一时。” 曹羽微微一笑,答曰:“伯父,您见外了。您与我祖父相识感同,又与我家泰山有八拜之交,更何况我又与君实诸人兄弟相称,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请不请的。” 慕容垂宛然一笑,说:“贤侄啊。我想百年之后能配享仙密皇陵,替先皇光武大帝尽节。” 曹羽听罢,停住脚步,静观慕容垂。然后回道:“伯父,此事小侄还不能做主。但若小侄我有做主的那一天,定当满足伯父的平生夙愿,决不食言。” 配享仙密皇陵,曹羽不禁为慕容垂的心计所折服。若是他一旦配享光武皇陵,日后慕容家就可正大光明的登入圣龙的正统世家豪门之列,圣龙的政治格局将迎来一个划时代的变革。这不但与自己多年来的谋划有益,而且也将使得圣龙边陲少数民族重燃希望,行达教化四夷宾服,但却又孕育着巨大的弊端——慕容氏将可左右西海军政,甚至威胁自己日后的地位。这是一个利益的交换,慕容垂是在考验自己的意志,权谋手腕,以及胆量。 “既然如此,老夫谨代表慕容部众先人与全体部众,谢谢贤侄了。”慕容垂郑重的深鞠一躬,谢道。 曹羽忙扶起慕容垂,言:“慕容世家本为我圣龙一脉。至光武大帝起,替我宗室卫护皇陵,军镇西海各部,累世延年数百载,劳苦功高谁人比。今日,我应伯父所请,本是份内之事,勿须言谢。不然就是折杀小侄,不把小侄与我家泰山当外人了。” “贤侄教训的是,老夫糊涂,糊涂。” 哈哈哈… “伯父,我欲下月十五海南苑校场演军比武,精选校尉,统辖我的亲率卫队。不知伯父有何高见,能否赐教一二?” “好事啊。届时老夫将率西海督护府文武到场助兴,贤侄可不要怪老夫抢了风头,占了头彩啊。”慕容垂笑言道。 “好。那伯父届时就不许借故推脱了,到时一定要来为小侄压场,充个门面。” “对了。贤侄,你想选几个校尉啊?”慕容垂忽然问到。 曹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七个。” “恩,海南苑八校尉。不错,不错,这个名号够气派。”慕容垂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言:“那这些参与之人,是要有所举荐,还是自告奋勇?” “勿须举荐,犯西海督护府治下壮勇胆略之人,皆可报名参与。”话已出口,曹羽想收也收不回来,只能苦笑以应慕容垂的后招。 “我就不举荐了。也省去其他人说老夫依仗着两代与凉王府的情谊,到处安插自己的心腹,把持西海督护府的军政要务。”慕容垂摇头摆手道。 “不举荐?难保你不在投效行伍的人中安插自己人,此说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与其让你暗地里派人打入我的亲率近卫,不如让你直接保举人选,省去我的不少烦忧。[奇qisuu.书]”曹羽想到这里,故作不满而言:“伯父,想西海之地,慕容部三大世家人才鼎盛,豪俊累计,您若不推荐人选就说不过去了。再说了,此次比武是有德者,居之。爱嚼舌之人,在此前提下,背后误指,只能是坏自家的名声。” “既然这样,老夫就破例推举一人。”说到这里,慕容垂回首冲慕容照言:“照儿,去传子复来。” “子复何人?” 慕容垂眯笑着回道:“子复本孤儿,是老夫打关中收养的义子,单名一个归,字子复,现居我府上一枪棒别教。与其让他埋没在枪棒别教这个不起眼的位置上,还不如让他出来闯闯,也算不枉我对他的一番厚望。” “那是当然。伯父的义子,也就是我大哥的兄弟,当然也就是我的兄弟,我焉有不提携的道理。”曹羽殷情百倍的回到。 “那我就先替归儿写过贤侄了。” “自己人,自己人,不必如此。” “贤侄,你将如何处置龙女部的那一百勇士?”慕容垂见曹羽满口应承下了自己的又一请求,好心的提醒到。 第37章 曹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诧异的反问道:“有问题吗?” “你不知道?”慕容垂张大了口反问道。“既然是这样,我先你提个醒吧。龙女部只有女战士屡立军功,才能享受勇士的称号。这些女人不但勇武过人,而且个个生的妖艳,都会龙女部的媚惑心法,有采阳补阴的喜好。贤侄,你和你的部属能长久把持的住吗?” 啊,曹羽倒吸两口凉气,再次收住脚步,问到:“伯父,那我该如何处置这些龙女部的勇士。” “贤侄不如修书请郡主到西海来一趟,假借郡主之手,将这些龙女部的勇士好生养起来。”慕容垂讪笑道。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若是她们去了王府,还不得把王府闹腾的鸡犬不宁,天下大乱。”曹羽打着拨浪鼓回到。 “老夫可没说要郡主带她们回王府。你只要请来郡主,再把实情与郡主言明,郡主自会有办法的。”慕容垂再次讪笑道。 “莫非…”曹羽生生的将到了嘴边地话,又给咽了回去。 哈哈哈… 受命西凉<十> 恩师亲启: 学生因公务繁忙,竟数月迟迟未与恩师书信具禀此间的所见所闻,望恩师恕罪。 学生谨奉恩师之命,至入凉王千岁内府至今,所见所闻非学生所愿,亦非恩师所愿。当此,学生一一具禀恩师,望恩师训明。 去岁年关之际,师兄业已完成刺血验身,为西凉一班倚重之人所接受,并获曹氏密典。期间,学生只能由老魏头的通报中,探察其中奥秘一二,具体之事鲜有明白。然事后学生打郡主贴身近侍云萝处,侦的其中的一些重要细节。据云萝称,师兄并未完全允诺凉王千岁,并有条件的与千岁做下一定的交换。譬如在与郡主的婚事上,师兄没有明确答复凉王千岁,而是推搪要两情相悦时,才可谈婚论嫁,纠其原由,竟是世子早有心仪之人,并已有约在前。又如在韩狄世家的具体安置上,师兄不但没有答应凉王千岁的处置办法,反而要求凉王千岁辟地封城,截取西海西凉之要道。再如在应对凉楚危机上,师兄要求具收所获之人,留待他日或以此要挟楚王,或以此败坏楚王之清誉。而非凉州元老要求的妥善处置,以维护凉楚大局之议。 今岁正月初五,师兄因贪图司徒鸣的小勇之名,冒大不为,竟与内府陆司马起争斗。后因凉王调解,再加上陆司马的宽宏大量,才未将此事闹大。后凉王纳御史大夫伍德大人的建议,将计就计,一手安排了如今令天下尽知的曹陆之争。 今岁一月初十,师兄初上仙密剑宗,拜于剑宗封清阳座下,与剑宗达成协议。学生参与其中,据学生判定,师兄与凉王此举意在收罗西北武林各派为己用。并以剑宗之盛誉,号令西北游侠豪壮,密组血卫亲率部队,以固凉州本内,剪灭异己。 近日,西凉局势不稳,桑林河勾连楼兰造事,欲行犯边。师兄为消弭西凉侧后之隐患,借龙女部与吐谷浑纠葛之故,已于昨日发下签令,不日攻伐上吐谷浑都涅海一部。 圣龙历六五三年一月三十日学生明德敬拜曹羽看着被鹰卫截获的密信,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处置为妙,于是在书房中打着旋。 “世子,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西海鹰卫首领见曹羽长时间没有一个示下,斗胆问到。 “什么事?” 西海鹰卫首领闻曹羽如此回答,便躬身请退道:“世子若无其他示下,卑职就不打扰世子安歇了。” “哦。”曹羽舒缓了下筋骨,令道:“此事就此了结,今后我不想再听到有关此事的风论,你知道该怎么办吧。至于原信,还是不要让人家等急了。” “属下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曹羽猛的反问到。 鹰卫首领老道的回到:“世子您说什么?属下无知,请世子再训示。” 曹羽挥手示意鹰卫首领退下,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上一会儿。 次日,雪过天晴,海南苑人声鼎沸。曹羽在裴元、司徒鸣的陪同下,径直赶往议事大帐,准备接收各部世家与寺院长老进献的勇士。 一千七百西海各部各寺院的勇士,而且都是过了慕容光兄弟的眼,百里挑一的勇士。对于急需组建私人卫队的曹羽来说,是一笔天大的喜事,但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说喜事,是因为曹羽不花任何代价,也没有任何人反对,就凭白的得到了一支潜在战力上乘的部队。通过对这支部队的改造,以及日后的一些后续手段,曹羽还可以向西海各部的民众宣扬自己的理念,换取更大的政治效应。但是,他现在要首先考虑的,是如何才能将此部队整合,化解各部勇士彼此之间的隔阂与成见。如果自己处理的不好,不但不能保证部队的战力,就是自己试图通过收编改造部队,宣扬个人理念的想法,也无法实现。若真是如此,自己的名声受损是小,怕就怕动摇前方军心,坏了西凉的大局。想到这里,曹羽不由的加快脚步。 “世子,郡主回信了。” “回了?怎么来的如此的快。” 看着茫然的曹羽,刘芒犹豫了下,回到:“世子,是卑职擅自发下了八百里加急行文签子。” “哦,是这样。善道,这不是你的错,不用如此。”说到这里,曹羽伸手取过书信,去封皮,独阅。 “好,好,好。”曹羽抖动着信纸说道:“诸位,请看。” 裴元、司徒鸣、刘芒伸头观瞧,不由也喜上眉梢。 原来,夏侯莺在信中不但答应了曹羽的请求,还告诉了曹羽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桑林河临近西凉的广大牧场,爆发了大瘟疫,桑林河人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力量难下犯边。而桑林河人的临时盟友楼兰人,由于畏惧西凉趁桑林河人大疫扣境伐国,于今日和西凉达成了协议,以平双方之间的争执。现在,西海没有时间上的紧迫感,可以放手实施剿灭上吐谷浑的计划。 “此乃上天眷佑,天助我也。”曹羽拍拍脑门子狂喜道。 众人立刻附和道:“世子洪福齐天,当有此福。” “六弟,六弟,你怎么还在这里说笑啊?各部各寺院的押官,还等着你去回条子呢。”慕容照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喊道。 “不妨事,不妨事。三哥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慕容照接过曹羽递来的书信,展开细细观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慕容照结结巴巴的指着信,说道:“六弟,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郡主拿什么穷开心我这个酸秀才,也不会拿这个耍笑我的。恐怕此刻内府与凉州的公文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可到你我的案前。届时,只怕你窜的比谁都高?”曹羽拍着慕容照的肩膀,回到。 慕容照反反复复的嚼着夏侯莺来信中的每一个字,问到:“六弟,你认为桑林河大疫有多少可信度?你又怎么知道,这不会是桑林河人的诈伪狡术?若真的是这样,那王爷的内府手谕与凉州的行文,也该早于此信抵达西海,即使此信是八百里加急。但是,如今又怎么说呢?” 曹羽在慕容照的提醒下,细细的想来,也是如此。曹羽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子,惭愧的冲慕容照谢道:“多谢三哥的提醒,不然小弟就要闹笑话了。”但是,曹羽谢罢后,却话锋一转,说道:“依我家泰山的行事习惯,再加上陆伍二人的谨慎,也不排除确有其事的可能。不过,西海的计划不变,一切照旧进行。此事若为真,我等大可放手经略长远之计。若不为真,我等则要快刀斩乱麻,绝不能瞻前顾后,坏了我西凉的大局。” 寒光在曹羽的眼中一闪而过,众人皆不寒而栗,暗暗嘀咕道:“看来上吐谷浑的各个世家豪门,要期盼桑林河大疫了,不然亡家移族不远矣。世子行此狠毒之计,虽说是为了西凉西海无虞,却犯了人性之大忌,恐后世诟病是少不了了。但是,作为参与者的自己,又将何去何从?难啊。” “走,诸位随我去交割。” 时夜,忙乎了一天的曹羽,静静的坐的书房中,在等人。 “你来了?” 一黑影随着曹羽的一声问话,打虚掩的南窗,吱溜,跃入书房。 曹羽直起身,随手将夏侯莺的来信掷与来人,道:“此事办的很好,代我向落雁诸人致谢。至于,银钱杂物的赏赐,你就按我所立的规矩,照单拨到落雁诸人的银号上。” “卑职代漠北的兄弟姐妹,谢过世子。”来人在曹羽的示意下,拿起曹羽事先准备好的茶杯,喝了口水,低声道:“世子,此次行动我们还有意外的收获。”说到这里,他环顾四周,再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动静,觉无危险后,凑到曹羽的耳根前,禀道:“世子,桑林河南院大王完颜兀术与耶律部为了萧南山强保朔方的事,行将决裂,桑林河大汗遣其大元帅郭侃正在斡旋当中。不过,依属下的眼线回报,郭侃的斡旋并不成功,反有火上浇油之虞。耶律部萧燕燕正在号令耶律各部集结,各部的男丁与健妇,已经开始领取兵器甲仗,看架势,是一定要完颜兀术与桑林河大汗低头不可。” “噢。看来耶律部还真不简单啊。”曹羽稍加思索后,紧问道:“你可深究其中原委?” “据眼线回报,还是为了耶律留哥的死。这些年,耶律部一直韬光养晦,致力于休养生息,并结欢朔方各州府汉籍豪门,实力已今非昔比,大有压过完颜部的势头。再加上完颜部的政策失误,早已得罪干了其他毗邻部落,且无汉籍藩民的拥护,实力大不如前。 第38章 况且,近来幽燕时常与完颜部发生摩擦,桑林河主力远在征讨钦察的途中,耶律部不借故发难才怪。依…” “停。你刚才说耶律留哥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曹羽转动的眼珠子问到。 来人迟疑了一下,回道:“回世子,据闻耶律留哥当年是在与完颜兀术争夺南院大王时,被人下毒毒杀的。按耶律部的说法,耶律留哥是被完颜兀术于酒宴上下毒,才输掉比赛,丧命秋闱的。不过,到底实情如何,由于时间的久远,再加上耶律部的人守口如瓶,属下的眼线们就无从探察了。” 曹羽伸出二指,不停的敲打着书案,思索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务必给我查明此事,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有,没有我的命令,参与查实此事的人,绝对不可开口,更不得信口雌黄鼓噪是非。” “属下明白。” “好了,你没有要事,就退下吧。记住不要随便抛头露面,免得认识的人多了,于人于己不利。”曹羽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摒退道。 来人大骇,忙必恭必敬的回到:“世子训示的是,属下明白。” “替我把这个捎给落雁。”曹羽随手甩出块玉佩,转身而去。 三天后,曹羽在海南苑为慕容照饯行。席间,曹羽把酒言祝慕容照马到成功、旗开得胜,给西海诸路军马开一个好兆头。 慕容照答曰:“不破楼兰誓不还。六弟,你就看好了,哥哥不会给你丢人的。” “有此雄心壮志,固然可贵。但我要哥哥处处时时多加小心留意,稳扎稳打,不要予敌有机可趁,更要保护好自己,我们不缺时间与精力。” “兄弟,哥哥明白。” 慕容垂此刻也来到了慕容照的身旁,拍了拍慕容照的肩膀,说道:“照儿,此去不比往常。你系一方镇帅,要考虑到各部世家的忧虑,更要考虑到将来的大计,一切如世子所说,要谨而又慎。临战时,且莫贪一时的快活,更不能图那蝇头小利,要牢记爹的平日教诲。” “孩儿明白。” “烽火狼烟西北望,将军百战裂金甲。往事如梦浮云间,惟我慕容镇西海。”慕容垂看着当年神帝钦赐金牌上的诗句,无数的辛酸一齐涌上心头,思绪渐渐远去。稍后,随着慕容照大队的远去,慕容光探袖角,抹了抹眼泪,冲曹羽道:“贤侄,你说吐谷浑的都涅海会如你所愿吗?” “伯父,此间不是说话之所,我们不如换个地方细细道来,如何?” 慕容垂诧异了半天,回到:“好,换个地方说话也好。我们爷俩也可以无拘无束,开诚布公的敞开心胸说话。” 慕容垂的佛堂内,曹羽与慕容垂瞅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塑像,好半天没有言语一句。淡淡幽香,在绕绕的青烟伴衬下,显得是那样的宜人。 “残火映古佛,涎香明孤志。” 慕容垂随手取来两束香,择一递与曹羽,言:“千锤塑群英,百炼坚众心。” “伯父,您可否帮小侄化解一个难题?”曹羽打怀中掏出一抄印手书,递与慕容垂。 “哦?是什么难题。”慕容垂点燃手中的香束,必恭必敬的插好后,才接过展开一观。稍后,慕容垂淡淡的问到:“此事你可告与我王兄知晓?” “尚未告知。” “甚好。” 曹羽伸手欲点香,但终又缩回了手,言:“伯父,您还未给小侄一个化解之法。” “你已经做了自己的选择,我就不再多事了。”慕容垂虔诚的冲观世音菩萨三鞠躬道。 “伯父,您难道就不想问我是如何得到此信的抄印件吗?”曹羽再次伸手欲点香,道。 “即使你不说,我也明白,想必这些都是鹰卫的杰作。不过,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的,鹰卫之人,多以凉州、西海人氏充任,怎么能探入吐谷浑而不被发现?又是如何取得都涅海信任,而不被疑心有诈的?老夫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曾有过如此的举动,但事过一旬,我都不得不放弃了。” 曹羽嘿然一笑,言:“伯父,不瞒你说,这些都是我家姑母早年经营的底子,小侄不过是此刻发动运作而已。” 慕容垂愣了,心说道:“好一个任城县主,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难怪我那王兄畏之如虎,先皇荣宠是有加无减。”想到这里,慕容垂苦笑连连,回:“贤侄,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曹羽不答,冲佛像嵇首道:“心中无愧,神明有鉴。” “心中无愧。”慕容垂心中一震,笑颜道:“贤侄有此心怀,老夫还有什么说的。不过,贤侄你要善用手中的权势,要学会审时度势,把握全局,其他的我就不再罗嗦了。” “谢谢伯父的提点,小侄会牢记在心的。” “说正事吧。对于吐谷浑的都涅海,你有多少把握?” 曹羽微微一笑,回:“都涅海是一个人才,而且是一个胸怀远大的人。但是,他有一个致命伤——他太醉心于推广黄教,稍有机会便跃跃欲试,以至于无法正确的判明天下局势的走势,高估自己的实力。” “恩。在这个认识上,我非常的赞同你的见解。不过,难道他就不会临危而改其道,择机而换其行,避乱而量其力?” “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他的大军已经离开了他的根据所在,再加上黄教内部的纷争,量他也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将来了。”曹羽说到这里,短停片刻,言:“再加上他知晓自己时日无多,来日非长,若是再不抓住眼前的机会,他又怎么对的起自己?” “都涅海不行了?” “据内线回报,都涅海要赴都梁的后尘了。”曹羽轻掸衣袖,若无其事的回到。 “看来上吐谷浑是天亡也。” 曹羽点头示意赞同。 咣铛,佛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曹羽与慕容垂回首正欲发作,却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平凉郡主夏侯莺。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躲在这里密谋啊?” 慕容垂与曹羽茫然一视,假意泣言道:“大侄女,我是应你未来夫君之请,来此拜祭你魁叔叔与秋弟的,今日是他们的忌日。” 夏侯莺不语,来到慕容垂的近前,执晚辈礼深深一鞠,言:“伯父,今日是三叔与秋弟的忌日,我刚多有得罪,还望您不要记在心里。多少年了,我也没有来拜祭过他们,真是问心有愧。” 慕容垂不语,两行老泪刷得淌了出来。曹羽在一旁,忙扶过慕容垂,劝慰到:“伯父不要伤心,如今我等只有覆灭了都涅海一系,才能对得起三叔与秋弟的在天之灵,亦能告慰那许多的死难将士。” 敬完香的夏侯莺,也劝慰到:“伯父,我此次回去就与我爹说说,待平服吐谷浑后,在西海为历年战死的西海将士筑一陵园,以供后人瞻仰。” “不。不能只是在西海建此陵园,我神州各地都应修此等陵园,要让后世万代都牢记为国捐躯者。”曹羽灵机一动,建议道。 “整个圣龙?”慕容垂迟疑了。 “对,整个圣龙。”曹羽与夏侯莺异口同声到。 “大皇帝能答应你们的请求吗?即使是我王兄贵为大皇帝的叔父,亦不敢夸下如此的海口,你们不要哄我开心了。”慕容垂摇头摆手道。 夏侯莺诡异的笑道:“伯父,真的可以。” 曹羽瞪了一眼夏侯莺,解释道:“我和莺妹是说以后。等日后我飞黄腾达了,我就上书朝廷,在利用我义父和老师的清议,达成所愿。”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堂兄的密使已经到了凉州,现正在安抚姨妈和你的家人,不日就将到西海来拜谒你谯国公。据我所知,堂兄此次给了你实现三个愿望的权利,要你选择自己的将来。到哪个时候,你只要上下一碰,不就可以达成所愿了。” “不可。”慕容垂慌忙站起身止言道。 “为什么不可以?”夏侯莺不解的反问到。 “郡主,您可想过后果?” 小试牛刀 小试牛刀<一> 慧哀帝三十一年,羽闭门辞客,不受谯国公爵邑,拒从三愿,罢议镇西大将军、权知西海都护府参事之请。上使恐,惟请西海诸公说之。旬日,外起烽烟,内窜群匪,方从众议,暂领征西大将军、权知西海都护府参事职,以报国恩。又二月,羽破吐谷浑精锐于三山河川。上大悦,赐金银、缎匹、甲仗、牛羊马匹无数,再拜镇西大将军,假节。羽三辞不从。平凉郡主莺说之,方纳上赐,受假节。上闻大喜,赐婚平凉郡主莺,以兹荣宠。 三山河川,镇西大将军牙帐内,曹羽挑灯伏案,正用朱笔勾勒着战局的变化态势图。当他看到车师部与羌唐接连的阿里贡噶山口时,心中顿时有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贡噶山口,贡噶山口,还是贡噶山口,曹羽一连三问自己,问题到底出在那里呢? 思来想去无头绪,曹羽令道:“去,给我把月内所有有关羌唐的密报取来。” 时间不大,司徒鸣、刘芒将所有的密件都取来了。 “公闻、善道,你们给我把所有有关羌唐前锋运动的密报找出来,一个也别漏。” 司徒鸣与刘芒迅速的在故纸堆里整理出了相关地的密件,并一一摊在曹羽的近前一侧。 曹羽轻弹了两下额头,问到:“没有遗漏吧。” “没有。” 夜半三更,牙帐内曹羽还在与司徒鸣、刘芒演化着,并评估起每一种可能的后果。越是到了精彩处,曹羽三人越是心悸,也就愈加急切的想知道慕容照到底会如何处置其所面对的局面。 第39章 三千敌人,也就是这三千敌人,在不该消失的时候,平白无故的消失在阿里地区。他们没有走可可西里的湖海岔子,直接去援助都涅海,那他们可以选择就只有两条道——贡噶山口与南可可西里道。若是走南可可西里道,曹羽到不会去费心演化将来可能的情况,因为他早有预伏——优伶部的三千精锐在两河匣子扎了口袋。现在,他们若是走的贡噶山口,就极有可能现身慕容照的侧后,在车师部与龙女部联军的背后捅上一刀。而昨日曹羽派出的信使,却无法在敌人出现前抵达慕容照的营地,这该如何是好? “捷报,捷报,捷报,贡噶山口大捷。” “大捷了?贡噶山口…” 曹羽与司徒鸣、刘芒迟疑了一下,忙跑出牙帐问到:“那里大捷?” 面对三人异口同声的问讯,传信的旗门校尉愣了,老半天才缓过神,回道:“散骑将军慕容照大人于贡噶山口大败羌唐先锋三千,斩获一千七百二十四人,得首五十三级,俘获马匹八百一十一匹,另有军资无数。我军伤三百四十七人,亡一百八十三人,尉佐殉国者十三人。” “那我问你,你可知道慕容照将军现居何处?残敌尚有多少?又在何处?” “回大将军,将军现引军于贡噶山口三里乌梁海子扎营,以策大军侧后安全。残敌约有两千,正在退过贡噶山口,向砻巴丹运动。” “乌梁海子?不好。”曹羽大惊失色的喊到。 “大将军怎么了?慕容将军不是击溃了敌军吗?怎么又不好了。”司徒鸣不解的问到。 曹羽此刻急得团团乱转,嘴里不时的冒出三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而从人却无法理解他的心思,只能是一脸无奈。 “快,快给我传信与你家慕容将军,速速扎住阵脚,多修鹿角岩障,备足羽矢。就是死,也要给我守住乌梁海子,把羌唐的主力拖在贡噶山口,以待我大军与其决战。” 旗门校尉眨巴着眼睛,狐疑的问到:“大将军,您是说羌唐的主力在贡噶山口与砻巴丹地区?” “对。”曹羽怒吼道:“你还愣什么,还不给我快滚去传令。” “羌唐主力在贡噶山口与砻巴丹地区?”司徒鸣与刘芒大骇,直愣愣的瞅着曹羽。 “你们俩跟我进来,别在那里傻愣着。”曹羽紧裹披风,转身喊道。 牙帐内,司徒鸣壮胆问道:“大将军,您是怎么判断羌唐人的主力在贡噶与砻巴丹地区的?” “敌人先锋只有区区三千人,而刚才的战报说得是多少?是三千七百余人,这远远高于苍鹰的最后一次报告。而且,如果是前锋的话,他们是不会在战败后弃守贡噶山口的,而会与慕容照将军对峙,以策应其主力威胁我军侧后安全。但是,事实上他们放弃了贡噶山口,他们在退往砻巴丹,又一个无人区。在想想羌唐人所谓的主力,他们不但不急于救援节节败退的吐谷浑人,却在可可西里无人区悠闲自得,这难道不是反常的表现吗?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敌主力三十里之内,敌游骑遍布,苍鹰根本无法接近其营地,只能一路尾随刺探。种种的一切,不得不让我放弃原先的预想,而想到其主力就在砻巴丹与贡噶山口附近徘徊。他们的先头探路部队败了,对于他们并不要紧,他们还可以以此做麻痹我军的诱饵,让我军疏于防备,为他们的总攻创造取胜的机会。” “既然是这样,我们的左翼岂不是…” “是的。”曹羽的拳头狠狠砸在案台上,回到。 司徒鸣又进一步,单膝跪倒,请令道:“大将军,公闻请您拨予一千兵马,先行驰援慕容照将军。” “一千够吗?” “足以。” “足以?你的口气不小啊。不过,我不能同意你的请求,前锋人选我心中已有人选。”曹羽说到这里,对刘芒令道:“善道,去传慕容归与长孙师来见我。” 司徒鸣再进一步跪求到:“大将军,公闻的命是您给的,您就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吧。” “公闻。”曹羽阴沉着脸,回道:“公闻,你要明白自己现在的位置,不要为了报恩,而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我…” “不必多说,我是不会答应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我出谋划策,协助我在大战前,制定一个百无一漏的计划,你明白吗?” 司徒鸣无语,无奈的在曹羽的掺扶下,站起身,与曹羽一道重新研究起当前的局势。 “末将慕容归、长孙师参见大将军。” 曹羽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二人,令道:“我令你二人,各领两千骑,务必明日子夜前赶到乌梁海子,伏于慕容照将军两翼。待到羌唐人来袭时,一齐杀出,以解慕容照将军之围。切记,不要截断羌唐人的归路,要任其残部遁走。你们可明白了?” “末将明白。” “等等。记得多备羽矢,慕容照将军的羽矢恐以不多,你们还要佘一些给他们的。”曹羽止住二人,交代到。 “是。” 待慕容归与长孙师领命走后,曹羽冲刘芒再令道:“善道,给我传令下去,明日三更造饭,四更开拔赶赴乌梁海子。大军只带四日口粮,辎重随随军长史裴元殿后。”令毕后,刚想低下头去观摩司徒鸣新作形势图的曹羽,又补充到:“善道,近日天气不佳,你去代我吩咐材官多备烈酒分发给从征将士,不要舍不得。” “是。” 次日午时,三山河川西海都护府大寨虚设,营中只留有一千赢羸军士。而在他们的四周,却蛰伏着三千吐谷浑敢死之士。 “将军,我们是不是该动手了?要不无法向大王交代了。” “你给我闭上鸟嘴。这里是你做主,还是本将军?” “是您。” “这个汉蛮子到底在卖什么药?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人。”吐谷浑将军想到这里,喃言道:“难道他知道我们回来?还是我们走漏了风声?” “我们暴露了?”刚才那个狗头军师疑惑的凑过脸,问到。 “对,我们暴露了。撤,传我令,快撤。” 时夜,行军途中的曹羽收到了三山河川信使的回报,曹羽与众将大笑之。而军士们在询问信使后,得知自己离开老营后的一个小插曲时,也哄然大笑了。 “将士们,我们的吐谷浑人并不高明,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无畏。为什么?因为他们怕了,他们在三山河川给英勇无畏的你们打怕了。既然吐谷浑人被你们打怕了,那你们有没有信心再把羌唐人打爬下,也象吐谷浑人一样害怕你们?” “有佛主的保佑,再加上大将军的幸运,我们无往不摧。兄弟们,是不是这个理?”海南苑六校尉助势道。 “对。我们无往不摧,我们是最强的。佛主保佑,大将军保佑。”诸军将士同声高喊到。 “那好。我现在要求你们在后天拂晓前赶到乌梁海子,你们能办到吗?” “能。” “众将士,随我加速前进,去给羌唐人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知道西海勇士是不可战胜的。”曹羽说到这里,扬鞭催马前行。 一天后的乌梁海子,乌梁海子的扎朗山上是慕容照的大营,而山的左右两翼——北海甸子、南海甸子的丘陵地带,则隐伏着慕容归与长孙师的各两千骑。在更远的地带,曹羽的大队正在隐蔽迂回,秘密的进入预设攻击出发阵地。 翌日,双方明里并未马上交战,都忙于巩固己方前一夜的成果。而事实上,方圆十里之内,彼此间伺候们的冲突,却高潮迭起。这样的冲突,一直持续到入夜,才分出胜负——西海都护府守军分兵数路扫荡残敌,斩获一百三十一人,退敌伺候十五里。 同日,扎里山西海都护府辎重大营外,封泽立马高岗上,正密切注视着方圆三里之内的动静。 “那是那路人马?你去给我探个明白。” “是。” 时间不大,自己刚派出去的亲兵一路狂飙而回,高呼:“将军,是敌人。” 封泽眉头一皱,心中嘀咕道:“敌人?如此规模的敌人,是怎么到了我这扎里山大营的?” “将军,是敌人。”亲兵喘着粗气,接着回报道:“将军,他们大约有千人,大多带伤,像是给我军主力打散的。” “近日我军并无与敌主力激战,那里来的如此大股残敌?你是不是看错了?” “小的没有看错,是敌人。” 封泽拨转马头,冲随行亲兵卫队令道:“回营,准备战斗。” 随着封泽的令下,一支响箭划破长空,其所发出的撕厉声,在向辎重大营内的守军报警。辎重大营内的都护府守军,得警讯,立刻开始运动起来。盾刀手扎住大营四面,长枪手护住二门,弓弩手稳住阵脚,朴刀手随时准备堵住可能的缺口,而骑兵队,则随时准备发起反突击。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飞羽营,随我去收拾那帮乌龟王八蛋。”封泽高声喊到。 三重营门大开,五百铁骑随着封泽,一路狂飙而去。而在他们出寨的时候,一支敌骑却悄然出现在扎里山辎重营的侧后,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曹羽苦苦追寻月余的都涅海。 隐蔽在洼地里的都涅海,倒倚着马鞍,冲刚弃战而归的浑邪笑到:“老弟,输赢并不可怕,怕就怕被人吓破了胆。不过老弟不是这样的人,哥哥是知道的。” 刚给人唬了回来的浑邪,此刻涨红着脸,吼道:“大哥,让我去打头阵吧。” 第40章 “真的想打头阵?不如跟着哥哥在次观战,让后辈们去吧。”都涅海咳嗽了两声,戏言道。 “大哥,兄弟我还能跟着你征战几年啊?你就让我去,也算是帮兄弟一把。”浑邪有些沮丧的求到。 都涅海笑看了一眼浑邪,叹道:“兄弟,你就是沉不住气。好吧,今天的头阵你去打。记住,按我事先交代的做,别杀的性起了,忘了大事。” “大哥放心,兄弟先走一步。” “小心啊,兄弟。”都涅海看着弛马而去的浑邪,暗骂道:“有勇无谋的蠢货。坏了我的大事,还有颜面回来狡辩。” “大王,让他去?”都涅海麾下第一狗头军师洛桑阴阳怪气的问到。 都涅海瞥了一眼洛桑,回道:“洛桑,浑邪怯战的事,你也责任,不要以为你家连襟是羌唐的国师,我就不敢处置你,还不退下。” 洛桑好生委屈的回道:“大王,小人那里有此想法,您可别误听人言,错怪了好人。” “滚。”都涅海扬起鞭子,狠狠的抽在洛桑的头上。 洛桑抱头鼠窜道:“大王息怒,息怒。” 平日多有对洛桑怨气的吐谷浑将士,哄然大笑,心说:“你不过是羌唐人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吐谷浑作威作福。” 都涅海在此刻当众鞭打洛桑,是有他的用意:一、新败之后,要拉开点与羌唐弱夫的距离,尽量把失利的罪责推脱到羌唐人头上。二、给羌唐人过分干预吐谷浑的内政行为,敲敲边鼓,提醒下羌唐人大家是平等的盟友,而非藩属。三、借此弥合军中不同教派信徒间的分歧,巩固自己的部落威信。 而被打的洛桑,却没有能理解都涅海的用意,心中在不停的发毒咒,巴不得都涅海早日归天,自己好扶立信奉红教的都赞即位。要是到了那一天,他洛桑的地位就不同往昔了。他不但可以得到羌唐人的无比信任,还可以左右整个吐谷浑部落的未来,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 在吐谷浑人还在上演闹剧的时候,封泽的五百飞羽骑,则在大肆屠杀吐谷浑人的那一支残部。 飞羽营,顾名思义指的是此营人人可以飞射迎敌,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之营。像如此规模的纯飞射骑兵队,在西海也就只有慕容部的封家才拿得出手。这也正应了西海民谣:慕容连环,封氏飞羽,仇家悍卒;符骊之阵,拓拔重甲,沙海铁蹄;龙族妖女,上下轻骑,山中戎蛮。不过,封家为了培养、维持一支三千人的飞羽营,每年的投入都非比寻常。因此,飞羽营是轻易不出战的,除非是外敌进犯,或有西海都护府大将军王与族中十长老的借兵协议。此次飞羽营意外的出现在扎里山,并非慕容垂与封家十长老达成了什么协议,而是封家十长老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破例悉数借予曹羽调用的。而曹羽为了确保后勤保障的稳固,特意在扎里山辎重营配了五百,以策万全。 但是,这个情况都涅海却不知道,他误信洛桑的情报,认为扎里山的西海都护府军,不过是一些慕容部的二流步骑在把守。至于西海都护府的主力,一部分在与自己的疑兵周旋,一部分则被调往凉州,支援可能的凉桑战争去了。因此,他才涉险派浑邪引军两千,去截击离开扎里山大营的西海都护府骑兵队,而自己则引大队五千原地待机。 牌已出手,想收也难。浑邪的两千人,刚一冒头出现在封泽的飞羽营面前,就被封泽打了措手不及,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损失了三成人马。都涅海听着伺候的往来报告,心中顿寒,喉头渐渐的有些痒涩。 都涅海强忍病痛,情急下用半生的汉语令道:“传令下去,准备劫营。” “接应?” “是的,还不快去给我传令。” 由于传令官错误的传达了都涅海的命令,吐谷浑的隐蔽部队,过早的暴露在了封泽的视线之内。封泽大骇,慌忙收拢部队,准备回营依仗坚固的营垒共事固守待援。然而,封泽留在营中的副将,在此时却作出了错误的判断,贸然引兵前来接应封泽与飞羽营,正好与重整队伍后都涅海,在半道撞了正着,双方随即展开了一场混战。封泽看着失控的局势,一阵剜心般的痛,心说道:“我怎么就摊上一个如此草包的搭档了?恨啊。” 入夜,随着封泽中流矢身亡,飞羽营几近覆没,扎里山西海都护府辎重营失守已成定局。败退回营的守营副将拓拔缋,令军士四下纵火,准备与吐谷浑劫营部队鱼死网破的最后一博——曹羽事先有交代,吐谷浑近年歉收,又连遭暴雪,粮食一定不足。不然也不会屈就与羌唐人达成秘密协议,违背与龙女部、车师部、楼烦部、优伶部的盟约,妄举刀兵。所以,一旦扎里山守不住,则守营将校有权自行处置营内囤积的辎重粮草,绝对不能让一粒粮食落入吐谷浑人之手。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扎里山顷刻间一片火海。都涅海恨恨的望着扎里山西海都护府大营,咬牙切齿道:“给我杀,一个也别留。” “那粮草怎么办?” “能抢的,都给我抢到手,要不惜一切代价。”都涅海吼道这里,伏身咳嗽了数声,一口淤血再也压不住,随着他的口猛然张开,喷了出来。 次日,在余烟渺渺中,都涅海被人置于马车内,率众一路仓皇遁走,后面则是封长清的五千西海都护府铁骑。 小试牛刀<二> “大将军王何在?”封氏老族长悲呼到。 “大将军王在圣殿拜谒圣女,老族长有急事吗?” “我的孙儿死了…” 值事的小校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回到:“老族长,我这就给您带路。” 禅堂内,圣武金身下,慕容垂倒背双手,立于铁卷丹书前。在其右侧一挽帘后,端坐一富态女子,正哽咽的倾诉道:“爹,女儿真的好辛苦,您难道就没有感觉吗?儿至二八年华入此清苦之地,便已无尘世的欢乐可言,只能夜伴枯灯佛经而眠,日随冥语虚空而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已是麻木不仁,恍如行尸走肉。倘若不是有泽儿时时牵于我心,儿早去矣。” “我心何尝不是如此?”慕容垂挽起袖角,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风儿,为了慕容部的将来,也为了西海的将来,爹又不得不忍心如此。” “爹,儿从未向您提过一个要求,如今我想率部从征,您能答应儿吗?” 看着哀求自己的女儿,再想到自己亏欠女儿近二十余年的恩情,慕容垂只能微微的点头同意。 “儿谢过爹爹。”慕容风起身,挽帘出跪道。 慕容垂扭转头,泣然,回:“儿如今贵为我慕容部圣女、西海圣使,不可如此轻慢,快快起来吧。” “爹…” “道明,救我。” 慕容垂茫然回首,见封氏族长封玄正被人半架半扶着,一路踉跄而来。慕容垂大骇,忙问:“兄何故如此?” “我的泽儿死了,你要为了报仇啊。” 当啷,九首铜雀灯应声倒地,慕容风摊倒于地。慕容垂一跺脚,怪叫道:“来人,扶圣女就寝。” 昏灯孤火下,圣殿偏厢内,慕容垂细细的听着封玄的哭诉,一颗却在冰火中煎熬。封玄具罢,慕容垂冷冷的回道:“秦风兄,此仇不报我慕容垂誓不为人,我要吐谷浑血债血偿。” “亲家,传下圣殿召令,征发大军吧。让我慕容部的刀,斩在吐谷浑人的脖项上,让他们知道慕容部是不可欺的。” “不。我慕容部的圣律不可违,圣殿召令我是不会下的。” 封玄勃然大怒,吼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不肯这个外孙了?” “非我不认,是圣律不容。我有何尝不想认了泽儿,但是,如此一来你我家长颜面何存,我慕容部威信何存,圣殿威严何存?放此不说,你又将如何处置长逸,我又将如何处置风儿?为了大局,我只能征发编役之丁,望兄能体谅弟的难处。”慕容垂苍然,低语道。 封玄无语,独泣。 “来人。”慕容垂令道:“拿我的铁令传檄四部,替我召集殿盟长老诸人,会商大事。” 次日晚间,西海都护府治下圣殿圣武大殿内,慕容部的姻亲殿盟三部族长、长老,凡未随曹羽出征者悉数到齐。慕容光、封玄、仇不语高坐圣女慕容风的两旁,正向各位亲家介绍紧急会盟议事的原由,而慕容风一语不发,恍如泥塑一般冷竣。 铛、铛、铛,金鸣三声,会盟会议终于正式开始了。 “诸位,安静。”慕容垂起身示道:“我兄惟此独苗,不想却‘出师未捷,身先死’,我等岂能不悲乎?常言道自古杀伐,又有何人能免一死?然此次则不一样。泽儿既死,按我西海铁律,死者无罪,不可辱身。而吐谷浑人违此铁律,斩其首,掳其衣甲,悬尸扎里山大营辕门。试问,我等能容乎?” “岂有此理。都涅海如此欺辱我等,跟他拼了。” “对,跟他拼了。”在仇不语的鼓动下,在场的各部各族族长、长老一阵狂吼到。 慕容垂再次示意道:“我欲征发殿盟各部各族编役之丁,配调四部十三城之力,伐灭吐谷浑。诸位如有难处,可直言,道明不强人所难。” 堂内肃静无语,只有沙漏在嗦嗦作响。 “阿弥陀佛,老衲愿从大将军王议。”碑盟寺主持缘德飘然至语道。 “我等也愿从。” 慕容风、慕容垂、封玄、仇不语纷起躬持谢道:“大师仁德,明天理,存人欲,当受我等一谢。” 第41章 缘德回持道:“泽施主与老衲有缘,亦为道友。今其归西,灵魂受此阴损,实属无妄之祸。老衲一方外之人,亦不忍其蒙那阿修罗之苦,特此援手一渡。然此乃为贫僧份内之事,各位不必恩谢。” “泽儿生来失母,幼小丧父,一生孤苦伶仃,有大师如此的忘年,我等亲族当谢之。”慕容风哽咽的再持谢道。 “圣女,此言差矣。”缘德持戒语道:“圣女仁德,与我那忘年有母子之情,教化之恩,到是缘德要代我那忘年谢过圣女。” 慕容风痴痴的看着缘德递于自己的佛珠娟带,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号啕大哭道:“泽儿,是娘对不起你。” 会场顿时轰乱,慕容垂、封玄、仇不语大乱阵脚,无助的兀立在会场当中。 慕容风哭了好一阵子,然收拾容装道:“泽儿是我姊仇姐姐遗托与我的心头肉,今他去了,我作姑姑的再不出头,与人与己,实无交代可言。我意决,圣殿发陪戎三千,与我一道从征吐谷浑。” “我等谨尊圣女法旨。”会场内诸人起身,拜言到。 翌日,殿盟四部的领地内,驰骑遍走,征发令随处可见。儿子捧起父母赐予的刀剑,兄弟接过姊弟交于的矛斧,丈夫披上妻子献上的甲胄,父亲取来子女奉上的干粮,跨上自己的战马,源源不断的赶向自己目的地——族城宗祠。 慧哀帝三十一年春,四月十七日,幡旗猎猎,西海兴哀兵九万,迎风披雪,成三路纵队,浩浩荡荡杀奔吐谷浑。另有三寺僧兵六千,持仗颂经,随中军同行。四部十族三寺联军,奉西海都护府大将军王慕容垂为主帅,符骧为副,前锋拓拔诡,欲一举剿灭吐谷浑上下。 此前,西海御赐圣武卫殿三千陪戎,在慕容风的统辖下,直取没藏没阏吐谷浑据点。策应慕容风部行动的,则是封氏又一后起之秀封冉,及其麾下铁骑四千。 与此同时,曹羽于乌梁海子与羌唐援吐谷浑主力两万二千人激战。战斗至三天前打响起,互有胜负,局势正在胶着中。派往黑云的信使,已经走了五拨,但回信却迟迟未到。曹羽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封长清的都护府主力,奇迹般的出现。 “仗没法打了。”慕容照怒气冲冲的冲入曹羽的牙帐小声喊到。 “三哥怎么了?先消消气,我估计封将军的主力现在正在增援的途中,至多明天就能赶到。”曹羽自欺欺人的劝慰道。 “屁。”慕容照接过曹羽递给的酒盅,回道:“封长清那王八蛋去给他侄子报仇去了,现在正杀红了眼,早我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么?”曹羽半立着上身,愣语到。 “刚有一侥幸逃过吐谷浑斥候截杀的旗门校尉抵营,向我通报了近几日的没藏—黑云一带的战况,现在没藏—黑云一带真是他妈的污七八糟。更倒霉的是,我们留在扎里山的一半辎重,也给焚毁了。封泽力战不屈,在营破时以身殉国,尸体还是由郡主的人收掩入土地。”慕容照越说,话语声越细小,以至于最后如同蚊蝇一般。 咣铛,曹羽一脚踹翻身旁的酒壶,冷冷的逡视着慕容照。半天,才问到:“三哥,这个消息你没有与别人说吧?” “没有。当时一同与我寻营的亲兵共二十六人,我已经交给刘芒严加看管起来了。至于那个校尉,也一同被刘芒的看护起来了。这些人,如果没有六弟你的号令,是一个也别想走出刘芒的营帐。” “好。” “六弟,我们后面该怎么办,哥哥真的是心里没底了。” 曹羽吃惊的看着慕容照,回道:“三哥,我们现在要尽量拖住羌唐人,绝对不能让他们越雷池半步。否则,不但乌梁—巴赞一线我军将腹背受敌,就连没藏—黑云一线也将崩溃,我等大业将毁于一旦。” 帐帘一挑,一书生执剑而入,笑语道:“大将军,别来无恙乎?” “你怎么来了?快,快上座。” “王先生,您来就好,我们哥俩正日思夜盼您呢。” “三将军,王某此来不为了别的,正是为了破解大将军与您心中的难局。”王猛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曹羽搬过的蒲团上,冲慕容照笑语道。 “哦。那是不是先生给我哥俩带来什么好消息?还是您对当前的危局了然在胸,有何化解之策?” “二将军,坏消息到是有一个。” 正给王猛倒酒的曹羽,心中一震,赶忙问到:“先生,莫非是都护府出事了?” 王猛抖了抖披风上的雪,回道:“正如大将军所言,都护府出大事了。” “出事了?不可能,有我爹在西海镇坐镇,都护府能出什么大乱子?” “三哥,让先生把话说完,再下定论。”曹羽说着,给王猛递上一杯温酒。 “好酒。”王猛添了一小口,接着说道:“封泽战死,其尸被辱,慕容部震动,圣女亦出面。殿盟四部业于前日会盟圣殿,尊圣女法旨发下征发召令,大军已定今日杀奔吐谷浑上下。此事本在情理之中,然圣女报仇心切,慕容诸族怒气难消,兴哀兵而伐,意在剿灭吐谷浑上下万户之人。我恐此举一出,西海各部人心思离,吐谷浑残众旧不能平,大将军二年速定西海的宏图大业将就此作罢。” 曹羽噔的一下跌坐在蒲团之上,老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而慕容照,则呆呆的看着王猛,手在不住的打颤,竟将杯中的酒水泼洒了一地。 “大将军、慕容二将军,此事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我们还有时间。” 曹羽与慕容照死死的盯着王猛,在期待王猛的下文,而王猛却在细品杯中之美酒,笑而不答。 “你到是快说啊。”慕容照一把抓住王猛的手腕,急切的喊到。 王猛挣开慕容照的钳子手,解释道:“我军可伏一军于乌梁以北五十里的狸子岭,人数不要多,只要三千即可。而大军分两拨开拔,多设幡旗麻衣,隔一日出营一拨,直奔没藏—黑云而去。于平川坳折行,于狸子岭十里的松树林埋伏,只待羌唐大军入瓮。此一来,可以减缩我军赶往吐谷浑上下的时日,二来可一举全歼羌唐人的精锐,重挫羌唐人的信心。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能行吗?”慕容照狐疑的问到。 “若是往日,依羌唐人的狡猾,再加其与我军在地利、人和上的不利,此议断不可行。但如今事出有因,又有外力襄助,我料羌唐人一定会入瓮的。其一、羌唐主将纳木格吉·桑吉,由于与羌唐赞普意见不和,正身处薪火之上急于证明自己的判断。其二、吐谷浑经营的谍报网,深入我军辖区已久,都护府的变故,恐此刻已被羌唐人获知。其三、长将军光,已于昨日派出大量斥候,正全力进剿深入我军后方的吐谷浑游骑探马,我军只要作好防备,消息是不会走漏的。其四、羌唐人此来贡噶山口,欲行偷袭我军侧后,我料其粮草所携必不丰厚。其一旦失此良机,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吐谷浑败亡。其后,进,亦是败。退,亦是亡。不如博一线生机,延缓吐谷浑的败亡时日,而其部也能有时间与足够的粮草退守羌唐重镇巴颜喀拉。”王猛说到这里,从随身的皮囊中,取出一只死鹰,递给曹羽观瞧。 曹羽接过死鹰,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伸手打死鹰的翅肋间取出一物,打开一看——密信。曹羽看不明白羌藏文字,只能再递给慕容照,让慕容照翻译给自己听。 “桑吉将军见,圣龙西海都护府闻封泽身死,业于昨日发下征令,不日将戎兵九万,由慕容老匹夫亲统,妖女随征,伐我吐谷浑上下。我等犯险一掷,特报此军情于阁下。望阁下念及盟约之诺,及早破慕容照所部,火速救援吐谷浑上下于水火之间。”慕容照抹了一把汗,继续道:“若将军不救,吐谷浑上下万户具灭是小,恐曹羽小儿、慕容老匹夫,不会就此甘休。定当挥军西去,夺贵国之重镇巴颜喀拉,威逼贵国主屈降而臣。届时,将军何从?族亲何存?将军不可不想。” “难怪我军的行踪羌唐人了如指掌,原来是我军腹后有奸细。”曹羽狠狠的砸着案台,言:“二哥,我们就依王先生之计,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一举全歼眼前的羌唐人。” 慧哀帝三十一年春,四月十九日晨,西海都护府主力于狸子岭与羌唐主力展开决战。时役,曹羽亲引伏兵三千,拦腰截断羌唐主力。会慕容照、王猛所部将兵一万七千人,合羌唐主力围于狸子岭以南三里、松树林以北七里。战一日,羌唐主力溃,主将桑吉丧于乱军。都护府分兵五千,一路掩随,斩获无数。然曹羽,此战身先士卒,为流矢所伤,不得已令王猛持节统军,收拾吐谷浑可预见之残局。 一日后,血战没藏没阏三天的慕容风部,损伤过半,暂缓攻击,以待后援。 牙帐内,慕容风正在训斥亲率统尉作战无方,忽闻没藏没阏要塞的吐谷浑守将遣使请降,遂率众出帐一见。 “来人为何?” 没藏没阏吐谷浑守军请降使者跪言:“小人是吐谷浑督尉阿海的部将阿贵。” “阿贵,我问你,你家将军真的想投降?还是另有隐情?” 阿贵抬头看了一眼慕容风,回到:“回圣女,我家将军现内外交困,逼不得已才冒险请降,以图全我部余者七百性命。” “抬起头来。”慕容风微微冷笑道:“你就不怕我诓你等弃塞后,尽屠之?” “如真如此,我等无话可说。” 慕容风死死的盯着阿贵的眼睛,回道:“我准了。” 第42章 阿贵看了看慕容风,知慕容风所言不虚,泣言:“圣女仁德。我代我家将军及兄弟,谢谢您了。” 次日,阿海、阿贵率没藏没阏吐谷浑残众七百出塞,欲降。慕容风列卒两千,领亲率族人三十九人,于行帐恭候。 “传吐谷浑守将阿海及部将阿贵,入帐献绶。” 随着传令官的齐声高喊,阿海、阿贵带着一脸的居丧与无奈,恭恭敬敬的被人领进慕容风的牙帐。只见此二人,一人手中捧着一个锦盘,盘中陈一楠木匣子及数本帐薄,小碎步来到距慕容风十步之外。 “你盘中楠木匣中是何物?”慕容风指着阿贵,讯到。 阿贵不语,欲上前几步说话,却被慕容风的陪戎亲率卫士所阻。只能在距慕容风七步外回道:“圣女容禀。此乃大王前些日子打扎里山败退途过我塞时,令人置于我塞处的一件重要物件,小人曾私下开启一观过,里面是…。” 慕容风啪的一拍案台,喝道:“说,里面是什么?” “里面,里面,里面是您侄儿封泽少将军的首级。”阿贵扑通跪倒,低语到。 慕容风顿时容颜易色,疯了一般冲到阿贵的近前,打翻楠木匣盖,哭道:“儿啊,我的儿啊,娘来看你了。” 帐内众人,皆为之动容,纷纷挽起袖角,欲拭眼角的泪水。 “圣女,请看这帐薄,内有您侄儿丧于何人之记录。”阿贵说罢,探一手解开一卷轴,抖开,寒光一现。 正欲看个明白的慕容风,顿感脖颈一凉,一股黏糊糊,滚烫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脖子,正哗啦哗啦的往外淌着。耳旁的呼叫声,渐渐的随着帐外的风声远去,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在眼前晃动,慕容风顺势栽倒于地。 而与此同时,原本列于帐外的吐谷浑降兵,纷纷抽出身怀的短刃,扑向一时慌了神的圣殿女兵。不远处,没藏没阏要塞中浓烟滚滚,三百暗伏城中的吐谷浑铁骑,也依信号杀奔而来。 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失去主心骨,圣殿女军没有及时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大营在片刻间便丧大半于敌手。幸好封冉领有八百封氏族兵参与受降仪式,大营才在此突发事件中,未立刻崩毁。依仗着人数上的优势,再加上哀兵以对,封冉正缓步指挥着残部,一寸一步的向前推进。 抹去脸上的血污,封冉冲着部众、殿卫高声喊到:“为了我西海慕容部的威名,为了圣女,为了封泽兄弟,给我杀,一个也别留。” “冲啊。” “杀啊。” 慕容部的子女,随着封冉的高呼,重新拾回信心,并举刀枪扑向吐谷浑人。 战事,又在几经反复后,渐渐的呈现出一面倒的局面。吐谷浑诈降部队,在慕容部将士的打击下,再加上连日来的气血不足,开始出现小规模的动摇,开始退往没藏没阏要塞。然而,就在此时,一支流矢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封冉的前额… 小试牛刀<三> 慧哀帝三十一年春,四月二十日,圣武卫殿圣女风殒,西海震动。次日,拓拔诡拔没藏没阏塞,得口三千一百一十七,尽屠之。都护府累级封筑以祭,传檄各部曰首丘。值此大丧,慕容垂于没藏纵士劫屠,兵锋直指黑云—柴塔。下吐谷浑首黑云阿牙畏,遣使王猛,降之。猛允,收其封册,尽纳之。下吐谷浑豪族镇守,皆效,猛具抚之。二十四日,猛挥军北顾,克乌海赞城,斩都铎,尽纳下吐谷浑。 当下吐谷浑悉数为西海都护府所得时,杀红了眼的慕容垂,在乌海赞不得不有所收敛,欲绕道而上。曹羽获此消息后,惟恐慕容垂殄尽上吐谷浑,不顾伤势的恶化,半途折往乌海赞,力图规劝。 五月初三,在乌海赞拖延了慕容垂数日的王猛,终于等到了救星——曹羽。 “伯父真欲殄灭吐谷浑上?”病榻上的曹羽,情真意切的问到。 “我意已决,贤侄就不必多言了。” 曹羽看着一脸铁青的慕容垂,咳嗽了两声,劝道:“伯父,‘怨有头,债有主’,你我的死敌是都涅海,及其手下一班心腹恶徒,而绝非上吐谷浑的千万百姓。如今,我等若不分是非,妄加杀戮与上吐谷浑百姓,恐有失人心。此不正为都涅海所盼,羌唐所愿,桑林河所欲?”说到这里,曹羽紧紧的握住慕容垂的手,恳求到:“伯父,要三思啊。” “我欠风儿二十余年的恩情未了,如今又让他母子无辜而殒,我心而今已如灰碳。贤侄,你就不必再劝老夫了。若西海因此惹下弥天之祸患,我慕容垂愿一人担之,与他人无干。”慕容垂垂泪而语。 “既然如此,羽也就不再多言了。不过,羽有一事,还请伯父答应。” 慕容垂点头,轻轻的抚摸着曹羽的双手。 曹羽言:“伯父,羽只求您能少加刀兵于上吐谷浑众多无辜,惟诛首恶之族,其余不问。” “其余不问?你的条件,我一人恐不能答应,不如待我与他人商议如何?” “伯父,您要三思啊。” “贤侄,你且好生养伤,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慕容垂抽开手,起身冲曹羽的陪侍令到:“你等好生照顾世子。若世子有个好歹,我可族人。”随后,拂袖欲去。 “伯父,不可啊,不可…”曹羽扶榻悲求。 慕容垂回首看了一眼曹羽,不语,走。 “伯父,伯…”曹羽肩头阵阵剧痛,眼前天旋地转,便失去了知觉。 三日后,拓拔诡占梁赞,屠都涅海族亲五千余,圈上吐谷浑编户三千。又一日符骧拔北延,屠浑邪族亲三千六百余,圈上吐谷浑编户两千。上吐谷浑豪族皆惧,遁之。再一日,拓拔诡、符骧伐居延,破之,屠都涅海、浑邪亲族八千余,圈上吐谷浑编户七千,并得康人两万。 曹羽闻之,大骇,急令鹰卫召慕容光、慕容照、符坚、拓拔元昊入吐谷浑,共阻之。 五月十一日,曹羽率王猛、裴元及八校尉统亲率,于慕容垂军前再谏之,慕容垂不允。时,慕容光等人至,凉王钧旨抵,三军缓行之。 夜半,居延城中,曹羽第一次正式行镇西大将军权责,号令三军六品以上于会。 “爹,您还要如何?都涅海与浑邪族亲,大多已为您与各位叔伯所灭,您就收手吧。” 慕容垂冷冷的看着慕容光,指着王猛冷言冷语道:“你现在也学会这套说辞了。谁教你的?是我吗?还是他?” “爹,您难道就忘记了三叔的临终遗言吗?大哥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希望您牢记三叔的临终遗愿,您难道就不明白吗?” “住口。时候轮到你教训我来了?如果不想为你姐姐报仇,就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慕容垂断喝到。 王猛整了整衣衫,起身劝到:“大将军王息怒,三将军非是有意出言不逊。” “哼哼,不是有意?那就是你教的了?王先生。” “非也。”王猛低首看了看满是泥垢的丝履,言:“大将军王,可否待猛把话说完,再下决断?” 慕容垂瞥了一眼王猛,冷笑到:“老夫何德何能,那里敢打扰先生的高谈阔论啊。” “是也好,不是也罢。”王猛坦然一笑,续道:“我西海有众四百一十万,吐谷浑上下居其五,其中上吐谷浑拥其三,可谓势大。如今虽说其势颓乏,谓为鱼肉。我军若在此时,因圣女姑侄之丧,行令杀伐屠灭之举,上吐谷浑遗后又该何感?真若如此,依在下之见,恐西海不稳,西凉空耗钱财人力。大将军王当年与凉王当年之盟誓,何期能践?三十年来,征伐将士安可告慰?” 慕容垂冷眼王猛道:“先生讲完了?那就该老夫了?” “大将军王,请。” “先生口若悬河,老夫佩服的五体投地啊。然老夫有一事不明,先生可知我西海的规矩?”慕容垂抽眼瞥了下王猛,接着说道:“按我西海千百年来的规矩,若是一部一族败,其子女财货土地,皆可由胜者处置。若败者有亏西海铁律于前,则胜者可尽屠其部族凡高于车轮之男丁,以敬效尤。我军今日之为,上吐谷浑人有何言可辩,有又何理可寻?还望先生赐教老夫一二。” “大将军王此言差异。”王猛掸了掸袍袖,答:“西海规矩,某于西海数年间,不可不知。不过,依在下愚见,如此怨怨相报之为,实乃愚昧不识开化。想慕容部与殿盟诸部,皆仰慕华夏文明已久,早已脱野蛮与愚昧诸胡之列。而今,大将军王不思仁德,不取华夏礼仪,妄起杀伐,到可图得一时痛快。然大将军王可想过华夏之非议?可想过天下之舆论?殿盟诸部,至此之后若要并入华夏,又有何人敢于作保?是世子?是凉王?还是当今圣上?猛虽不为西海之人,但与西海诸公晚辈交情非浅,今发此肺腑之言,为得只是殿盟诸部的将来。” “说得好。”封玄一拍桌子,愤然起身道:“先生口中的大道理,真可谓是力敌千斤,威力无穷。不过,老夫不爱听,老夫也没有兴趣听。我问你,您有失去亲人的悲伤吗?您有晚年丧嗣的愤恨吗?我看您是没有。” 面对封玄的指责,王猛苦笑道:“封老族长,您可记得在下是如何沦落西海的?” 封玄一愣,无语。 “族人者,自欺。想当年,猛的亲族也曾被人族,猛岂能不知丧亲失友绝嗣之痛?之恨?” “景略先生,往事不提。” “大将军教训的是。”王猛赶忙收身退在一旁。 曹羽再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在侍从的搀扶下,起身道:“诸位,羽还是那句老话,只问首恶,不纠其他。” 第43章 “仇是要报的,但是怎么报,如何报,却有待商榷。依羽所见,‘怨有头,债有主’,我等只须拿了都涅海一干祸乱西海之人,绝其根本即可。至于其部编户百姓,则无滥杀之必要。熟知,我等此次出兵征讨吐谷浑的一大理由,不正是为了还西海一个太平天,救吐谷浑上下于水火吗?想必伯父也是如此想的,不然为何至今对编户百姓,圈而不戮?”曹羽说罢,冲慕容垂一躬。 慕容垂仰头长叹:“罢了。就从世子之议,只问首恶,不纠其他。” “道明,你?”封玄欲言又止。 次日夜,乌梁赞曹羽内寝,慕容垂、慕容光、符坚、慕容照、拓拔元昊、封玄、仇不语、符骧、拓拔诡、司徒鸣、王猛应曹羽之请,与会。 卧榻上的曹羽,微启双唇语:“诸位,康人系西域之民,而今却出现我西海境内,其中意味,羽不得不思。因此,羽遣景略先生代为一问,方知都涅海近年来,隐忍不发,原是寻得一道路,穷于征伐康人各城,并已初定。此番,都涅海诸顽凶踪迹皆无,恒澈将军所部亦无消息,我断皆为密道之故。我欲遣下一人,率众搜得此密道,越昆仑神山,擒拿都涅海一干顽凶,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会有这样的事?”众人皆惑,惟有曹羽与王猛暗暗窃喜。 “猛有一言,各位愿闻否?” 慕容垂看了眼王猛,请和道:“先生但讲无妨,大家又不是外人。” 王猛微然一笑,言:“康人几何?据闻有众八十万,多以农耕为计,封城七邑,其地多产玉石金银,富不能测。我凉州若得此富,据其民,教化其人,受益当为不浅。因此,此去之人,必须是一才德兼备,有勇有谋,胆略过人之人。而当下,综观西海之大,却也就在场之寥寥数人,难啊。” “老朽愿往。” 曹羽抬首叹到:“老族长年事已高,恐吃罪不消道途颠簸,还是罢了。” “老夫如何?” 曹羽再叹到:“伯父不要说笑了。西海都护府的大事小情,还要您助我。再说了,您的年事与封老族长相仿,岂可远征?” “那我保举我犬子。他们二人,你看上谁,尽管调派。” “不可,不可,此议不可。我的几位哥哥,还有后用,我是不会派他们去的。” 符骧、拓拔诡偷眼看到曹羽与王猛一直盯着自己,心中顿明,忙起身请言到:“我等愿往。” “等得就是你们。”曹羽心说道。 符坚、拓拔元昊见族中两劲敌愿往,曹羽已露喜色,心中大喜,暗赞曹羽想的周到。 “大将军,我等愿往。”符骧、拓拔诡再请到。 “我欲遣一人,而你二位愿同往,叫我好生为难啊。”曹羽故做姿态道。 “大将军有所不知,此去可可西里西北五百里,羌唐之纳木错堡,有一道可往西域。前羌唐大赞普柴桑丹吉征伐大小金川,既是打此戎军而出西域的。”符骧进前一步道。 曹羽微微一笑,言:“将军欲夹击都涅海于康居之地,此议甚秒。但不知,将军欲带多少兵马夺取可可堡?兴几何人马可破小金川的奴城?” “一万足以。” 曹羽大骇,劝到:“一万恐有不足,我欲添与将军六千精骑,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大将军一番好意,骧弟还不快谢过大将军。”符坚踢了踢符骧,道。 符骧苦笑,谢曰:“末将谢大将军厚意。” “什么事?”慕容垂起身,冲行色匆匆的刘芒探问到。 刘芒扫视了下与会诸人,然回到:“封长清将军遣使回报,所部寻都涅海踪,于七日越昆仑神山,抵康居城,一战而克。都涅海率残部退塔城,封将军恐军力不支,不能久持,故遣使求援。” “使者何在?” “回大将军、大将军王,使者现于堂外候着。” “…,我部抵入康居城时,城中百姓多有畏惧。将军为解百姓之忧,与诸教长约法三章,并整部从于城外扎营。此役,我军损丁千有三百,马匹折去十之五六,战力之存六成。此时,若都涅海收整康地部从来袭,我军恐不能久持,望大将军与老侯爷速派人手驰援。” 慕容垂听罢封长清亲随的禀告,邹眉,回望曹羽,言:“贤侄,长清所部深入西域,时过五日,人生地不熟。况都涅海尚存兵三万,另可征发康人为前驱,日夜疲困,恐危矣。我等先前所议,不如暂缓。大军可先行取道天腊崖,急速救援长清所部,方为上策。” “让我想想。”曹羽倚手床榄,闭目不语。良久,曹羽睁开双眼,目露一丝寒意,道:“符骧将军所部行期不改,明日出发。拓拔诡将军所部一万,随使今夜出发,务必在十三日夜抵康居。司徒鸣三日后,引兵六千,督我军所获康人两万,押运粮草前往接济。” “康人可靠吗?”众人纷语。 “此两万康人可靠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以此明白无误的告诉其他康人,帝国对于康人并无所求,亦无所需,帝国是真心的帮助他们。我也不是什么征服者,我是帝国的镇西大将军,是帝国在西域的代言人而已。” “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需知,此次我军所获康人,均系都涅海曲从前驱。对于他们的话,老夫实难相信。” “信与不信,全在人心。” 对于王猛的话,慕容垂心中一震,问:“先生,何出此言?” 王猛起身,道:“大将军王,此次我军所获之康人,虽为都涅海曲从前驱,与我军战于居延。然其终归为被征服之属民,都涅海与吐谷浑将校皆不善待之,其心怨恨已久。只因惧都涅海与吐谷浑峻法森严,亲友皆为劣民编户,方不敢叛。如今,我军只要晓之以理,明之以道,解其畏,释其道,再允其自由,则其必为我用。纵使所获康人间,有死心塌地为都涅海所驱者,不出三日,亦会为伍伴所举,我军只要区别对待即可。合上言,我料康人定会对我军感恩戴德,并广播我军仁义于康地,收尽康人之心。” “说的轻巧。你又怎能保证康人不会‘过河拆桥,上房抽梯’?” “我量康人也不敢。”王猛说到这里,端起茶碗狎了一口茶,言:“都涅海兵三万,耗时三年,即可定服康地。而今,我军兴兵四万,挟欲灭吐谷浑之威,进兵康地,逐都涅海于穷途末路。康人闻见,能不思今后之运势,贸然兴叛?” “如先生所言,康人如此不堪一击。若我军此去用其,岂不是大大的失策,徒与都涅海败我良机?” 对于封玄的再度担心,王猛笑语道:“此等康人,不过为我军戍守城邑亭道之下兵,我本无奢望。再者,挟其同往,无非是以壮我军声威,吓唬都涅海而已。不过,为防其为游散之吐谷浑人一触即溃,我到愿意在其编伍中,多多任用西海的校尉诸职。” “兄长,不要再逼问王先生了。”慕容垂续言道:“贤侄,王先生替你绕来绕去,不知有何目的,到不如直说。” 曹羽一脸无奈的回到:“伯父,我欲教化其民,收尽其心,掌其军,拥其地,必先予之。然予与不予间,得与失之间,惟有编伍为重。因此,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对康人军力的控制,所以,在其编伍之间安插我西海之人,势在必行。至于籍口,正如景略先生所言,不过尔尔。” “早说不就结了。你要多少校尉,我照给不误。” “不多。伙长四百,队正两百,旅正四十,校尉八人。上述之人,皆要府兵阶级出身,行伍之期,不可少于三年。” 慕容垂拍手回到:“仅此而已?” “不错。” “那好,我全应了你。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贤侄你可敢答应老夫?” 曹羽用眼角的余光扫过符骧与拓拔诡,回到:“伯父,请讲。” 慕容垂单刀直入道:“其实很简单,不过是想你应允老夫,待康地平定之后,代表我的世侄符骧、拓拔诡永为康地镇守。你意如何?” “可。” “既然如此,大家不如早些去准备,我还有话要与世子说。”慕容垂屏众人时,却又一把拉住王猛,言:“王先生就不必回避了。” 子夜,拓拔诡处,慕容垂对拓拔诡言:“贤侄,此去关系你的将来,你要好好把握。切记,一切均按锦囊中世子手书而动,莫要意气用事。另外,今后不得无召回西海,即使是有人持我的手书。” “侄儿明白。” 慕容垂探手打怀中取出一队玉佩,择阴交予拓拔诡,语:“见佩如见我人。” “恩。”拓拔诡含泪点头应到。 “庶嫡不两立,兄终弟必亡,西海男儿多折伤。”望着夜幕中渐渐远去的火龙,慕容垂哀叹到。 三日后,司徒鸣引军出。同期,符骧拔湖塞,轻兵急进可可西里,直扑疏于防范的纳木错堡。而为了巩固符骧的侧后,慕容光引所部五千据湖塞,符坚引所部六千出莽原,元辉引所部一千扎于南山口子。而慕容照引其节制四部联军两万,于黑河源三路并举,号旗遥指浑源。与此同时,慕容垂等人,则率大军移向莽原与湖塞之间的扎多。上述举动,不但切断上吐谷浑进击符骧部之路线,而且还威胁到上吐谷浑重镇浑源,迫使上吐谷浑残余不得不收缩兵力,以应都护府诸路人马可能的大举围攻。 曹羽看着王猛与刘芒再次标新后的形势图,微微一笑,语:“吐谷浑若想不亡,惟有倾力向西北的可可西里地区突围。 第44章 然都赞不明其中奥妙,却为了他那所谓的虚名,要与我军在浑源决战,真是天亡也。诸位,我等可以收拾行装,去浑源都涅海的寝帐喝酒了。” “大将军,您的身体恐不能久持鞍马劳顿,我等就不必去浑源了。” “真的?”曹羽说到这里,腾的起身撩开衣衫,冲王猛与刘芒示道:“我可否久持?” 二人大骇,问:“大将军,您的伤…” “区区一支雕翎,三百步外,岂能穿我锁甲?此伤,不过是我与司徒定下的苦肉计而已。不然,我怎可在我伯父面前一意逞势,又怎么可能等来我泰山的密令。” 二人唯唯称是,不敢接语答话。 小试牛刀<四> 十七日,浑源北郊,符坚部倚慕容垂中军三万为后援,与都赞军四万会战。战半日,都赞军所驱之康人两万哗,冲都赞主力,吐谷浑军旋既崩溃。乱军中,都赞从部将议,退浑源塞据守不出。当夜,都赞驱令塞中妇孺孩童出塞,于浑源塞四墙外三丈掘壕,并多置签钉岩障于长壕内外。此刻,慕容垂引军浑源塞三里外,扎下岩塞三座。并于岩塞间设篝火烽台,百步一篝火,五百部一烽台,绵延三里有余。 次日,慕容照拔都赞设置与浑源南诸烽塞,近抵浑源塞下。慕容照一面令人伐木建造攻城器械,一面令人修筑营塞,并多设望楼射台。当夜,吐谷浑欲袭慕容照部,不料遭到半路杀出的刘芒部截击,损失惨重,只能乖乖的退回浑源塞。值此,西海都护府由北、东、南三面团团围困浑源塞,惟独缺了西面领近丹珠与卓玛地区,情况不明。 又一日,封玄、仇不语部消息抵慕容垂处。封玄十七日夜取丹珠,仇不语十八日晨拔卓玛,业已完成对都赞的最后合围。值此,上吐谷浑之地,只余浑源塞与圣山堡尚未落入西海都护府之手,残众不过三万余。慕容垂看着战报,大喜,遂令人号令三军,来日四更开始攻城。 天亮时分,西海都护府大军,列军三列于浑源塞两里外,并多置炮垒以供攻城之需。四更天,号炮三响,西海都护府兵三千,从北、东、南三面出击,近抵浑源塞下。距塞两百步时,吐谷浑人的弓矢密如飞蝗般的扑向西海将士,将士为箭石所伤者甚重。慕容垂旋既命炮垒发炮,以丸石轰击浑源塞墙,力图压制住浑源塞塞墙之上的敌军。 然而,正当慕容垂暗自庆幸时,浑源塞上敌军,却推出数十座模样怪异的物什,都护府将士皆奇。不料此刻,那怪模怪样的铁旮沓却喷着长长的火舌,将一个个铁丸高高的吐出,再狠狠的砸向都护府将士。都护府将士由于没有准备,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成片成排的倒在血泊之中。随着惊天动地般的轰鸣声,伴着火光的腾起,都护府将士的尸身被无情的撕裂,被无助的抛起,再重重地砸落在坑坑洼洼的草地上。不仅都护府的本阵将士惊呆了,就连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慕容垂等人,也呆若木鸡。 少时,硝烟渐散,大难不死的都护府将士,拖拽扶扛着同伴,衣衫褴褛的回到了本阵。慕容垂等一干西海将校,此时已悉数来到阵前,询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是吐谷浑人有鬼崇帮忙不成?然而,他们得到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的——呼啸声夹杂着热浪与硫磺味,自己的部队就被打垮了。自己的同年与上司,便是在这个时候,被撕撤成碎片,被抛散在广阔的草地上。慕容垂等人傻眼了,彻底的傻眼了,傻的无话可说。 “你们都看见了?”镇西大将军牙帐内的曹羽,问到。 慕容垂轻轻的扯了扯刘芒的衣袖,示意刘芒赶快回话。刘芒无奈进前一步,回:“大将军,正如大将王与诸位将军所言,吐谷浑人的确是使用了新式武器。” “长长的铁筒,被置于四轮木架上,喷着火舌,吐出可以炸裂天地的铁丸,不出一拄香的时间,就将我军三千勇士,屠杀殆尽,幸免者不过一成。这是什么东西?我在太学院图书监供职时,怎么没有看到过相关的记载呢?”曹羽度着方步,来回的在大帐内打着旋。 “大将军,大将军,好消息。” “混蛋。你没有看见我在议事吗?谁叫你进来的。”看着目瞪口呆的韩亮,曹羽再度训斥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大将军,西陆三侠到了。” 怒不可扼的曹羽,挥手示意到:“来人。给我把这厮拖出去,重责八十,以敬效尤。” 慕容垂近前一步,贴曹羽耳,说:“贤侄,韩亮系韩帅长侄,王兄有密旨要你我厚待之。如今,你若因此重责与他,恐…” 曹羽斜眼看了看韩亮,挥手示意亲率武士道:“放了他。” “还不快谢谢大将军。”慕容垂冲韩亮示意道。 “谢,大将军。”韩亮故意拖长了声调谢到。 曹羽轻蔑的瞅了他一眼,问到:“西陆三侠此来有什么事?你可知一二。” 韩亮整了下衣甲,慢腾腾的回到:“西陆三侠此次给大将军带来了一份厚礼,据说是汇聚了西陆五百年精华的稀罕物。” “去,帮我把三侠请进来。” 少时,西陆三侠谈笑风声的来到了曹羽牙帐。与他们同来的,除去韩亮外,还有一群衣着怪异、金发碧眼、口语奇特的人。这些人,看见曹羽,仅仅是单手贴心,深深一躬,便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 曹羽看着这些浑身脏兮兮的西陆人,邹眉问到:“法兰克,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不象骊城人氏?” 三侠老大法兰克抢前一步,回到:“世子,这些都是西陆来我骊城寻求政治避难的科学家、旅游家、教育家、发明家、外交官,正如当年的我等三人。” “政治避难?什么意思?” “回世子。政治避难,就是指某人在其国内被当局(朝廷)无辜迫害,而逃到其他国家,要求保护、给予国民待遇的意思。” “国民待遇?” 法兰克汗颜,忙不迭的解释到:“所谓国民待遇,指政治避难者,要与所在过百姓一样的得到该国的恩养,并接受该国法律的约束。” “哦,我明白了。”曹羽轻叹一声,回:“我以圣龙帝国镇西大将军西海都护府参事名义,准予他们在骊城避难。不过,我要告诫他们一点:‘既然我收留了他们,他们就是我化内的子民,就要以圣龙的利益为重。不然的话,纵使他们远遁天涯海角,我亦诛之。’” 法兰克大骇,忙转身与众西大陆人交涉。不多时,法兰克打西大陆人处得到了最后的回复,才长舒一口气,回曹羽道:“世子,他们愿意接受您的条件。不过,他们需要您的特许,特许他们按自己的习惯生活。” “这个我也准了。” 法兰克又一次和西大陆诸人嘀咕了一阵,喜笑颜开道:“世子,他们说您是天使,他们愿意在您的手下听用,并为您的事业尽一份力。” 曹羽一愣,回问到:“他们有什么特长?又有什么手艺?” 法兰克诡异的来到曹羽的近前,示意道:“世子,这里不方便,不如…” 曹羽看了看其他人,转身与法兰克离去。 “世子,他们当中有西大陆的魔法炮设计者与有经验的工匠。” “魔法炮?” 见曹羽一脸的狐疑之色,法兰克再解释道:“就是依靠人工制造的特殊水晶,再辅助类似我圣龙内功心法的魔力,将装填有魔法水晶的铁丸射向敌军,用魔法水晶遇热爆炸时的巨大冲击力,杀伤敌人的一种可怕武器。当年,我尚在年少时,曾在英吉利见识过这种魔法炮的威力。其近可毁伤及十步之敌,远可轰伤三千步外之敌,威力无穷。” 曹羽大骇,问:“西大陆仅英吉利拥有此物吗?他国可曾拥有?” “不是的。据克虏伯介绍,西大陆各强国都在大批装备,而且是不惜代价。其中,尤以英吉利、美利坚与德意志的为上,不但威力巨大,而且射程也超人想象。”法兰克不无忧虑的回到。 “那我问你,西域与桑林河人有没有可能获得此种武器?” 法兰克犹豫了一下,回到:“暂时还没有这个可能。” 曹羽听到法兰克的话以后,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突然,曹羽意识到了什么,言:“法兰克,这个克虏伯可在刚才的诸人中?” “在。” 曹羽自言自语到:“那就好。”随后,曹羽对法兰克示意到:“你去把克虏伯等人带到军前,我有东西要他们鉴别。记住,要确保他们的安全,尽量找给安全的地带安顿好他们。” 午时,吐谷浑人还没有来的急吃完午饭,都护府的第二次进攻,正蓄势待发。吐谷浑人轻蔑的看着都护府的大军,发出阵阵的怪笑声,并伴随着一些不堪入目的挑逗动作。 曹羽驻马高岗上,手持克虏伯刚刚进献的单筒望远镜,观察的着浑源塞上的一举一动。突然,曹羽发现塞墙上,被红布掩盖着的东西有些特别的感觉——难道这就是西大陆的魔法炮?曹羽想到这里,转身冲克虏伯笑语到:“克虏伯先生,您认为那些红布掩盖着的东西是什么?” 在法兰克的翻译下,克虏伯基本明白了曹羽的意思,欣然回道:“总督阁下,我认为那是一种经过改良的魔法炮。不过很遗憾,由于我没有亲眼见识过他的威力,所以,我不能确定它是那国的产品。” 曹羽听着法兰克的同步翻译,点头示意,这就够了。回首,曹羽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马鞭,良久落下。 随着曹羽手中马鞭的落下,慕容垂手中的令旗也落下了。 第45章 三千西海精骑旋既冲出军阵,直扑浑源塞。距塞墙三百步时,三千精骑四散而开,绕城飞射不止。 吐谷浑人不堪如此的挑衅,纷纷推出他们的新式武器,漫无目的的照着空旷的大地,一阵狂轰滥炸。然而,炮发一拄香过后,都护府精骑却远远的撤到了千步之外,吐谷浑人白白的耗费了一番气力与物力。都赞站在塞墙上,气的吹鼻子瞪眼,嗷嗷怪叫着,狠狠地数落着自己的部下。 曹羽通过望远镜,看的真真切切。心悸之余,冲克虏伯问到:“先生,如此威力如何?” “总督阁下,此炮威力远远超过我西大陆的魔法炮。我不知这是那国的产物,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只要稍微加以改进,其射程绝对可以达到我们现在所在位置。” 看着冷汗淋漓的克虏伯,曹羽问到:“先生,那我们该如何破去这些叛军的炮火,才能避免我军的重大损失?” 克虏伯思索了片刻,回到:“我刚才观察他们装填大炮时,似乎是将一些粉末倒入了炮膛,依照我的个人经验,这大概就是类似我西大陆魔法水晶的物质。作为粉末物质,最怕受潮,或是遇水。因此,要攻城消灭叛军,估计是要等到下雨或降雪的好日子。” “好。”曹羽立刻挥手招来亲随,示意到:“这里有一些黄金,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收下吧。” 看见黄金,克虏伯的眼睛立刻暴出了光芒,讪笑着问到:“总督阁下,这些是您给我的奖赏?” 曹羽点头示意,是。 而他的余光却扫在了其他西大陆人的脸上,他发现这些西大陆人对于黄金似乎有一种无尽的贪欲,一个个都眼冒绿光,直勾勾的盯着克虏伯面前的黄金。他明白了,这些西大陆人不能以圣龙的常律来对待,自己要格外的小心谨慎。想到这里,曹羽轻咳了两声,宣布到:“诸位,只要你们能一心一意的为本世子效命,好处是不会少了大家的。今天给克虏伯先生的,不过是一点小意思,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在等着你们获取。” 法兰克同步翻译的时候,额头滴下的汗水,就差没噼里啪啦作响了。而西大陆的诸人,却欢呼道:” 总督阁下万岁,总督阁下万岁…” 曹羽一震,断然呵斥道:“各位,我身为帝国皇帝的臣子,怎能祚越。万岁一词,以后我不想再有人冲我喊了。不然,我将按照圣龙的法律,以大逆不道罪,处置你们。” 西大陆众人寒,赶忙通过法兰克向曹羽解释。然而,曹羽还是那句老话,搞得西大陆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 ※※※ ※※※ ※※ “阿尔弗莱德·冯·克虏伯,巴伐利亚公国克虏伯制铁厂创始人,是神圣罗马帝国最出色的魔法炮设计大师。其因为支持教会更新,而被教皇公国裁判庭宣布为异教徒,被迫与二子变卖家产,流落异乡。期间,其曾周游西大陆各公国,并与一批魔法炮设计者有着很深的交情。因此,他对于西大陆魔法炮的发展与现状,有着独到的个人见解,可以说是一代宗师。” “依你看,这个阿尔弗莱德·冯·克虏伯是需要特别保护的了?” 法兰克点头同意了我的话,并补充道:“世子,他的家族成员都应该被严密的保护起来。不然,只要走失一人,魔法炮的制造技艺,还是会泄露出去的。” “法兰克,你拟定一个名单,将此次来我西海寻求政治避难者,按鹰卫的标准一一分类甄别。至于他们的安顿工作,你和双城侯作个商量,在双城给他们安排下。” “是。” “等等。你再去帮我向克虏伯传达一个意思,只要他能在一年之内试制出魔法炮,我就准许克虏伯家族在西海开办自己的制铁作坊,并授予他爵位。” “法兰克明白。” 法兰克走后,我又接见了安东尼,对于沉默寡言的安东尼,我单刀直入的问到:“安东尼,你认为这些人是否能长久的为我服务?” 安东尼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回到:“世子,我看大部分可以。” “大部分可以?” “对。除了马蒂尔家族、亨克家族、罗森家族,这些与美利坚元老院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家族,其余的家族,我都可以向您保证其忠心度。” 在我面前,不苟一笑的安东尼,其话可靠度一向是特别高的。不过,对于白天所见的一切,我又无法说服自己。于是,我来到安东尼的身边,问:“安东尼,此次来的人当中,有你的亲人吧?” “是的。他们都是我叔叔家的人,与我是堂亲。” 我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笑语道:“安东尼,我希望他们都能成为我的忠实部属,为我的事业尽心竭力至自己的终结。如此一来,他们可以自食其力,不必因为你,而受人非议。二来,他们也可以因此在将来修茸自家的门庭,有资格参与骊城元老院的活动,体面而又骄傲的活者。” “安东尼明白。我会尽力劝说他们加入您的阵营,为您的事业竭尽所能。不过,我不能保证他们会全部加入,他们都自己的想法与主见。” 我笑了。对于安东尼的坦诚,我真诚的笑了。为了安慰他,我回到:“不要紧,尽力而为,即可。” 安东尼也笑了。 忙乎了几天,我再次想起了召见都护府将校。一大清早,都护府的将校们,便被我的一道命令,悉数唤来了。 少了慕容垂父子等人的大帐内,我感觉象缺了点什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看着老老少少一大片都护府将校,我居然没有了话题,静静的等待着别人的提醒。 “世子,人都到齐了。”刘芒凑上前,贴耳提醒到。 “哦。”我平淡的应了一声,思索了下,说道:“近日的局势,想必大家也知道了不少。由于我军两番受挫于浑源塞下,原本看似一湖静水的上吐谷浑各地,群寇并起,严重的威胁到了我军的后方稳固。因此,我军不得不分兵侧后,全力进剿蜂起的盗匪叛贼,以至于延误了对浑源塞的总攻。现在,各营军士之间似乎有流言在传播,你们可知其中一二?” 当我的眼角余光扫在一个将校的脸上时,该将校都会不自觉的往后退上一步,刻意的回避着我。也难怪,由于前些日子我严厉地处置了治理延居不利的沙陀罗部拓拔灰,"奇-_-書--*--网-qisuu."因此都护府的将校,对我都有了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今天,我又突然问起了治军之事,他们当然会下意识的警觉起来,生怕自己成为拓拔灰第二。对于他们的担心,我不动声色的笑了。 “沙通天来了吗?” 在我的呼唤下,一个矮墩墩的胖子,很不情愿的脱班出列,回到:“末将在。” 我挑起搭拉着的眼帘,看了他一眼,问到:“你的营中可有此事?” “没,没有。” “恩?”我有意作不满的疑问到。 沙通天全身一震,下意识的倒退了半步,解释到:“大将军,原本是有的。但是,在末将与几个别部的弹压下,现在没有了。” “你能保证以后都会没有吗?” “能,我能…” 沙通天的声音愈到后面,愈加象蚊子在嗡响,我有些不耐烦了。断喝到:“沙通天,你的胆可真够大啊。我问你,西海都护府的将校,若都如你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动辄弹压自己的部曲,岂不是要将我都护府一向体恤士卒的美谈,化作乌有?回去给我好生反省自己的罪过,尽量安抚那些被你弹压的军士,让他们知道现在的情势,需要三军上下一心,耐心的等待时机。” 知道自己逃过臆想中的一劫,沙通天顾不得拭去额头的冷汗,忙不迭回到:“是,是,通天明白大将军的用心,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我没有多看他一眼,抬手冲其他人示意到:“你,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回去好生安抚被你们弹压过的军士,把道理给我讲明白,务必做到不漏一人。不然的话,后果你们心里明白。” 被我点到名的将校,在我的训示下,惟惟若若的,连连点头应称着。 训示完了他们,我忽然想到了韩亮,于是我瞥眼瞅着韩亮问到:“韩校尉,你与我打的赌,好象距兑现的日子不远了。你怎么还没有一点动静啊?” 小试牛刀<五> “韩亮?韩亮在不在?”对于韩亮的不理不睬,我强压心中的怒火,再次明知故问到。 “末将在。” “哦,你来了啊?”我冷冷的哼了一声,再度切入正题讯问到:“韩亮将军,你与我本将军的赌誓,掐指头也快到日子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啊?” 韩亮慢腾腾的挪了挪脚步,上前半步,回:“大将军,时辰未到,不急。” 我斜眼看着语出飘然的韩亮,心中大恶,言:“韩亮将军,你可有几成的把握?不妨明说。若是事不成,本将军也好替你挽回。” 韩亮一笑,回:“大将军不必考虑其他,只要安心的等待即可,亮心中有数。” “可恶的东西。若不是看在你与我有些渊源,再加上有人庇护,看我不收拾了你。”想到此间,我笑语到:“既然韩将军如此说了,那本将军惟有静侯将军的佳音。” 众将此刻都在为韩亮捏着一把冷汗,希望他能识时务。然而韩亮却迎难而上,想我及在场的同仁保证到:“浑源今日定将降下甘露。若是不然,亮愿领谎报军情之罪,甘受军法处治。” 第46章 我一手搭在案台上,一手却在揉搓着下巴,挑眼看着若无其事的韩亮,我的思索着。良久,我忽然想起狄云捎人带给我的一句话:“韩亮,韩氏俊才,为人不羁,非英雄不相从。其若有所得罪,望弟多思其中原委,切勿匆忙决断,冷了他的心,也冷了他人的心。”“这个家伙,我如果没有想起月前狄云捎人带来的话,还真的着了他的道,失策。”想到这里,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言:“韩将军,话可不能这样说,这个关系到你的项上,也关系到我数万将士的士气。” 韩亮愣了下,随后恬胸回到:“若是大将军还信不过亮的话,不如我们订立军令状如何?若是我不能借来风雨,则甘愿受军法惩处。若是我借来了风雨,则大将军在浑源筑一高台,于三军将士面前,点我个海南苑校尉如何?” 惊骇之余,我终于明白了韩亮的心思——他是怨我不识才,要寻此机会给我下不来台。我还就真的做了回他的帮手,帮他算计自己。既然如此,应一句古语‘射出去的箭,没有回头的理’,我旋既回语道:“军中无戏言,韩将军,请。” 随着我的一个请字出口,韩亮大步流星来到我的面前,带着一丝的得意,抄起案台上的朱笔,与白纸间龙飞凤舞。我看着他那苍劲有力的笔画,不免担心起他的结局了。 哎,一切顺应天意吧。 我摇着头与他先后于军令状上签下了自己的落款,一式两份,传与众将过目验实。然后,二人交换各自手中的军令状,收于怀中。 看自己的计谋得逞之后,韩亮按奈不住心中的狂喜,口出狂言道:“大将军,君子尚且一言九鼎,您可不要让我与诸位将军失望啊。” “胆大的奴才,世子也是你能嘲讽的?”拓拔元昊挑帐帘冲入牙帐,冲韩亮喝斥到。 “完了。”众将一阵目眩。 “四哥,无妨。”我笑语解围道:“四哥,若是他真的有才,我就赏他个海南苑校尉又如何?即使我一人尴尬,却赢取了天下才智者,我又何辱之有?” 元昊提拎着马鞭,左转转,右转转,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点头示意道:“你小子就是读的书多,鬼点子还真他娘的不少。算了,今天我就不与这个奴才计较,权作给老弟你面子。” 我笑了笑,冲众将挥手示意到:“诸位将军各自回营后,要对军士们好生的安抚,我不想再听到任何的流言蜚语乱我军心。” “得令。” 摒去闲杂人等后,我示意刘芒去给我把住风,别叫生人近了前。 元昊瞥了一眼刘芒的背影,嘴里嘟囔着些莫名其妙的土话。我心里明白,我的这个四哥看不起刘芒,打心底里看不起。若是按西海的风俗,象刘芒这样放浪不羁的人,任何人都有权将他五畜分尸的。刘芒至今还活着,无非是由于我的关系,确切点说,是由于我的纵容与庇护。 “六弟,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我拿起案头的一卷古籍善本,回问到。 元昊拍着我的肩头,语:“刘芒这个人留在你的身边并不合适,你不如把他远远的打发了,倒也省心了不少。” 我抬起头看了看元昊,笑回到:“还好我身边有他,不然的话,恐怕我不给西海的莺蝶烦死,也会被燕雀给折腾死了。” 元昊一愣,点手笑语到:“你敢。就是郡主不过问,我等做哥哥的也要治你个大不敬,叫你领受领受西海铁律的滋味。” “得了吧。”我挣脱元昊的钳子手,言:“四哥,叛乱的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 “别提了。现在是十户六叛,上至负甲执刃的妪叟,下至开弯弓奔骑的孩童,真是防不甚防。若不是你的性子好,再加上老伯父的一再督促,我早就给他们一个教训了。”元昊说到这里,挥鞭狠抽在我的箭囊上。 我笑了笑,回到:“四哥,别急,古语说的好‘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我们现在要有耐心,要做到只问首犯,从者不纠,让大多数上吐谷浑人知道我们并不是针对他们。对于大家的损失,你回去告诉大家,平灭上吐谷浑之后,论功行赏,所有原属都涅海与浑邪一族的编户,大家都可以分得一份。” “你的功劳最大,是不是你要占大头呢?”元昊用鞭柄顶了下我的腰眼,打趣到。 我茫然的看着他,良久回到:“我就不与你们争了。” 元昊大骇,谏言到:“六弟,这可是我们西海的铁律之一。如果你坚持不受的话,会遭神明降罚的,也会被百姓所非议的。” “又是铁律?西海的铁律还真多啊。” 对于我的话,元昊有些不乐意了,言:“你既然到了西海,就得遵从我西海的规矩,按你们汉人的老话,这就叫‘入乡随俗’。不然的话,后果会怎么样,你也知道。” “四哥,你这是威胁我吗?” “不是。我这做哥哥的,不过是要你知道,西海的规矩都是先人用命换来的。我们这些做后人的,不过是要将它保存下去。至于外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们就不在乎了。” “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和你争了。不过,我所得的编户,我怎么处置,你们就不必国文了。” 元昊嘿然一笑,语:“这就对了。至于你怎么处置你的编户,我们当然是不会去过问的。” “好了,不说这些以后的事。”我收起手中的善本,回首问到:“你们还要多久能彻底的平定叛乱?我现在有些担心康地的战事,想及早解决上吐谷浑,再遣一军入康地支援他们。” 元昊略微思索了下,回:“再有十天半月即可平定。” 我愣了下,反问到:“如此的快,难道就不怕斩草不尽,遗祸将来?”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元昊拍着胸脯说:“伯父已经下令三军,凡叛乱首要及其家人,一经拿获斩立决,从者圈。对于勾连叛贼者,罪同首恶,但赦其家人无罪。对于弃暗投明者,不问其罪,并发安家费大钱三百。对于未参与叛乱者,赏秫米三斛,赐牛羊各十。对于协助我军征剿叛乱有功者,赏银十两,赐牛羊各五十,并迁其官。如此一来,我料为叛贼所驱之人,逃亡者愈众;摇摆不定者,必不敢勾连从叛;至于现在有意与我军合作之人,则可视为是大好消息。管保他们在追剿叛贼中,比我们还要上心。” “若是编户之人协助了我军,那我军该给他们什么样的奖赏呢?” “这个…”对于我的突然发问,元昊竟也一时回不上话。 “我看不如这样吧。一、凡弃暗投明者,消其编户之身,赏钱三百、秫米两斛,以兹鼓励。二、协助我军,无大功者,消其编户之身,赏钱五百,赐牛羊各十,以兹奖赏。三、累功为大者,消其编户之身,赏银五两,赐牛羊三十,以兹奖赏。四、凡有大功者,消其三族编户之身,赏银十两,赐牛羊五十,以兹奖赏。” “那不是比平户的还要高?” “平户的在此基础上再加五成。” 元昊不语,低头掰着手指头在算计着。 “四哥,钱粮牛羊不必在乎。我回上表朝廷,奏请有司拨付一部分给我都护府。如此,再加上我军在上吐谷浑收缴的财货,想必缺口不会太大。若真的缺的大了,我还可以拿羌唐人换上一些,再去我泰山那里挪上一点。” 其实,我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底也没有底。这些钱不是我说要,就能象变戏法般,变出来的。需知,朝廷与凉州的存银也很紧张,再加上一些清流的非议,即使能给,也要等上个一季半载。不过为了早日解决眼前的困境,吹吹牛皮也没有什么不可取的。 “有兄弟你的这句话,哥哥就放心了。” “我们是谁和谁啊。” “说真的,你答应我的东西,可准备好了?”元昊奸邪的细语笑到。 我愣住了,不知道元昊在说什么。 “六弟,难道你想反悔不成?”元昊见我一脸的迷茫,不快的问到。 “四哥,我答应什么东西?小弟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耸肩坦言到。 “什么?你不知道。那这信是怎么回事?” 元昊甩手丢给我一封信,我拾起信展开一看,乐了。原来,此信并非我所为,而是夏侯莺临摹我的笔迹,跟元昊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由于当时的我忙于公务,所以也没有太在意,不想今天元昊还真拿着信来找我了。想到这里,我收住笑容,板脸回到:“四哥,这信是我写的吗?小心我拿他去四嫂那里评评理。”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这信本来就不是我写的,而且,你还拿它真的来问我要人了。足见四哥是有心折一春枝,要背着我那可怜的四嫂,做下十恶不赦的勾当。” 我是无心插柳,不想却柳根生。元昊一听我那略现奸邪的笑声,全身都不自在了,嘟囔着回到:“六弟,这个可别乱说啊。不然,我家里的那头大虫,还不把我给生吞活剥了。” 见我没有回答,元昊死气八咧的用肩膀耸了耸我,央求道:“六弟,这信是不是能给哥哥再看看啊?哥哥想知道这是谁写的。” 此刻,我已经明白了一条真理,男人有时候还是怕女人的。至于元昊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主,我何不借此信,将他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呢?想到这里,我淡淡的回到:“四哥,这个就不必了。信我还有后用,要你借去了不还我,我该怎么办啊?” 第47章 “那你想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哥哥给你跪下吗?”元昊哭丧着脸,哀求到。 我捻指掂了掂信,略带同情的口吻,回:“四哥,以后小弟有什么事,您可要帮我啊。不然,我们的兄弟情谊,怎么说的过去啊?” 元昊一愣,苦涩的笑点了三下头。 收拾了元昊,我又开始琢磨起了二哥符坚。不过二哥还真的不是一般地难对付,即使是与他朝夕相伴了五年的王猛,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破绽,何况是我这个与他熟知不到三个月的人。再想也是无趣,我索性呼呼大睡了三夜两天,直到风起的日子。 “起风了?”我一个鲤鱼打挺,光脚冲出了寝帐。 “不知这东南风是否搅了大将军的睡梦?” 我顺着来语,转头却见了一个此刻最不愿见的人——韩亮。 “起风,不过是天道五行之常事,这有何希奇的?” 韩亮扑哧一笑,指着我的光脚丫子,郑重其言:“大将军,若是按您所说,那您怎么偶遇风声,便光着脚丫子到处乱窜啊?莫非,您打小就害了恐风症吧。” “岂有此理。‘熟可忍,士不可忍’。”我斜眼打量着眼前不过一丈之余的韩亮,手上的青筋随着功力的运聚,而历历可见。随着我接下来的丹田气运七成,两鬓的鬓发根根倒竖,于风中劲立。 “大将军,有密报。” 该死,这个刘芒什么时候不好来,偏要在我正欲教训韩亮的时候,插上那么一杠子。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刘芒,抓起密件,头也不回的溜进了自己的寝帐。 “末将初入康地,但见逃难之康人,绵延数十里。不解问之,乃知都涅海斥巨资,接连苦寒之颠的塞种蛮人,兴兵十万,欲屠尽长清将军所据之地百姓。末将惟恐难民拥塞我军命道,或其走露我军动向,斗胆分兵五千于红树林筑塞,收众十万屯守。望大将军见信,速调大军驰援我等三部,以解我等累卵之危。公闻敬拜,已亥五月三十日。” 怎么又蹦出了个塞种人?相关的南西域录志中,怎么没有过塞种人的记载?难道是我记错了?我拍击着欲炸的脑袋,在寝帐中,来回的打着旋。 不管那么许多了,先派人去增援才是关键。想到这里,我张嘴唤到:“刘芒何在?” 等一下,我现在有兵派吗?看着刘芒,我苦笑着,摆手示意其退下。 站在距浑源塞四五百丈外的高岗上,迎着徐徐而来的西南风,我在沉思。一天了,风虽至,然雨却迟迟不达,我烦啊。 “大将军,韩亮已登台作法了。” 我回首看了一眼刘芒,冷笑到:“如此把戏,三岁孩童亦可活用。” 刘芒面带伤感,不语,立于我的身后,久不肯离去。我观刘芒似有心事,便问到:“善道,何事不能与我明说?我不会怪你的,说吧。” “大将军,秋兄弟与符兄弟战死了。”刘芒扑通一声跪倒,泣道。 我心欲碎,顿洒串串玉珠,仰天长啸:“苍天,你为何又折我心腹二人。”良久,我才探袖拭去面颊上泪水,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回大将军,他们都是被人从背后射杀的。” 我怒了,出离的愤怒,一把揪起刘芒的衣襟,狂吼到:“谁干的?是谁?我要诛了他的九族。” “是,是…” “到底是谁?你给我说啊。” “是,是您的伯父。”面对凶神恶煞般的我,刘芒脱口而语。 我的手,渐渐的松开了。难于置信的痴言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事出有因,一定是,一定是这样的。” “说,是什么原因?”我再次揪起刘芒喝问到。 刘芒低语到:“秋兄弟与符兄弟是因为多次谏阻大将军王的剿灭令,才被大将军王的亲随怀恨于心,于没藏一役时殒命沙场。” “剿灭令?什么剿灭令?” “凡是败战后出卖主家之编户,男丁过车轮者,坑。” 我无语了。松开手,低语到:“去,去把秋兄弟与符兄弟的家小送往双城,让双城侯好生的照顾。至于两位兄弟的事,切记,不可走漏半个字。若是日后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也不想说的太多了。” 刘芒点头退下。 “回营,升帐议事。” 雨,滴滴答答的砸落在我的披风上,带着一丝丝伤感。我紧裹披风,将头深深的埋在坎肩与狐皮毛领中,踉跄的往大帐奔去。 云萝正欲为我换去外衫时,韩亮再一次莽撞的冲如了我的寝帐,言:“大将军,雨借来了。” “出去。” 见他没有反应,还躬着身站在门口,我怒喝道:“给我滚出去。” 韩亮这次识趣了,转身离开了我的寝帐。 “云萝,还愣着做什么?” 云萝手一抖,迅速的为我退去有些湿的外衫,并利索的给我披上了干衣,乖巧的帮我把所有的纽扣都扣上。然后,畏畏缩缩的退在一旁,嘟囔到:“世子,万事不要攻心上脸,要能藏的住。” “你也学会教训我了?”我转身,甩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奴婢该死。世子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云萝颤身跪求到。 我闭目沉思了片刻,启唇道:“云萝,今天你就陪我一起升帐吧。” 云萝恐惧的看着我,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世子,奴婢不敢。” 她还没有说完,我一把拎起她,不顾她的哀求,径直奔向中军牙帐。 小试牛刀<六> 凡是遇到曹羽的人,都惊愕不已,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 “都到齐了?”曹羽扫视着众将,问到。 刘芒近前一步,谏阻到:“大将军,您是否可以让云萝…” “这与你有关吗?还不退下。” 曹羽随手丢下云萝,恶狠狠的向众人问到:“如果一个奴才敢于过问主子的事,教训起主子该这该那的q-i-s-u-u-奇----书-c-o-m,按西海的规矩,我该怎么处置她?” 众将一阵骚动,惟有韩亮若无其事的在一旁冷眼观瞧。 曹羽甩袖来到案台前,一拍惊堂木,喝问到:“我问你们该怎么处置她,又没有叫你们吃哑药。” “依照西海的祖制铁律,应先剜口舌双目、去耳、剁十指,再装袋以十骑践为肉泥。”都护府主薄低语到。 “你们的意思呢?” 随着曹羽的目光扫过,一个接一个的人,点头表示赞同主薄的意见。曹羽强忍不满,缓缓地将自己的目光照射在韩亮的身上,在等待着最后一个无关者的回答。 一拄香的时间过去了,曹羽依然死死的盯着韩亮,而韩亮则在漫无目的地在拨弄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空气凝结了,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搅的空气振动许久,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滴答、滴答、滴答… “不好,雨停了。” 曹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邪笑道:“韩将军,还是先回答了我的问题吧。不然,在等上两天,我就不能保证还会有雨水了。” “噢?”韩亮看着势在必得的曹羽,微微一笑,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人处世态度,又何必要拘泥与他人的闲言碎语呢?” 曹羽听罢,转身扶起面无血色的云萝,拉手来到正位旁,冲众人冷笑道:“诸位,韩将军的话,可对否?” “没有话了?”曹羽再次扫视着众人,猛的一拍惊堂木,断喝到:“以后在西海,我的话就是铁律。我要谁生,他就不得去死,即使是想也别想。我要谁死,他就不能有半个不字,即使是腹诽。不然的话,我会让他知道生不如死、万念具灰是什么意思。” 众人一哆嗦,连连称是。 “以后,只要是我的人做了错事,即使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没有我的命令,谁也无权处置。如果有谁没听见,或者是有心一试,我会让他知道将来是个什么样。” 见众将不语,曹羽扶案而坐,令到:“升帐。” 曹羽掂着手中的令箭,环顾众将,语:“韩将军业已请来三日的风雨,破敌之日就在今夜,你等可有什么话要讲?” “大将军,亮不才愿引所部为前驱。若损所部三成人马,请大将军重责,要杀要剐,席听尊便。” 曹羽点头,随手甩出先锋令牌,语:“将军此去切莫为了争强好胜,而轻了身子。” 韩亮手执令牌,笑回到:“大将军放心,我自有妙计。” 曹羽点头,心中暗道:“此人有才不假,然心气太傲,盛久则必折。若能假以时日多加磨砺,则大器可成。” “大将军,末将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望大将军能答应。” “说吧。” “您能不能将全营的毡毯与我一用?” 曹羽微微一笑,言:“可以。如果不够,你可执我的将令,于其他营塞征取。” “得令。” “野狸玉、野狸乞,你等引所部两千,于浑源塞西五里,多设绊索,待敌军败退于此时,击之。” “沙通天、拓拔炎,你等引所部三千,与浑源塞西十里,待伏。待敌军败退于此时,与二位野狸将军一道击之。” “慕容笮、封序、仇闵将军,你等引所部一万,待南门火起急攻之。” “符洪、慕容峒、慕容霍将军,你等引所部一万,待北门火起急攻之。” “拓拔臻、傀名道将军,你等引所部三千,游击各门。其余诸将率所部,与我伏于东门外,待韩将军举火为号,一起击之。” 第48章 随着曹羽的号令一一发下,众将领下各自的军令状,回营。 晚风中,曹羽拄剑于高岗上,目送韩亮部消失在黑暗中。此刻的曹羽,早已麻木不仁,眉宇间只有一个字:“杀。”对于云萝的死,曹羽没有自责,也没有伤悲,有的只有遗憾与无奈。 “大将军,时辰快到了。” 对于刘芒的提醒,曹羽的表示,仅仅是回头看了一眼他。 刘芒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因为朋友的自裁,而变了,变的彻人尺骨。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唤起他的一丝感觉,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若是换了旁人,估计就和那两个冒失的卫士一样,去见佛祖释家摩尼了。 “出发。”曹羽见东门火光四起,知韩亮得手,翻身跃马,令到。 随着信号的发出,寂静的草原上,顿时万马奔腾。马蹄的轰鸣声中,夹杂着各类攻城器械的怒吼,都护府的刀锋直指惊恐中地吐谷浑人。 咚、咚、咚占据了外墙的韩亮,正指挥着部下,披着覆盖有厚土的毡毯,用早已准备好的冲车撞木,狠狠的撞击着包铁内闸门。对于吐谷浑人的箭镞、热油、投枪,滚木檑石,以至于是铅水,韩亮都得意的一笑了之。在他看来,吐谷浑人的守备器械与手段,远逊色与桑林河人,就更别说是圣龙的军队了。 “兄弟们,别叫那些蛮子轻了我等,也轻了寄予你们厚望的大将军,给我用力狠狠的撞。” 嘿哟,嘿哟,嘿哟,用力… 咣铛,随着一声闷响,厚重无比的包铁内闸门,轰然倒下。八百双城子弟,随着韩亮的剑指,档住一波飞羽,迎着攒刺而来的戈矛,突入浑源塞。 已无退路的吐谷浑人,排着密集的队型,在十户长、百户长、千户长的指挥下,随时准备投入到东门争夺战当中。 此刻的城门口,韩亮部以及随后赶到的长孙师部,正被数倍于己的吐谷浑人围堵在城门内侧,动弹不得。不时,还要防备着后面的吐谷浑人,用飞羽袭射自己。面前吐谷浑人的尸身,正在一尺一尺往上叠加累积着,却看不见胜利的希望。韩亮抹去脸上的血污,冲着不远处同样血污满身的长孙师喊到:“长孙将军,你那里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我,我这里还好。” “那就好。我们再加把力,冲过去,夺了他们的信灯。” “好。” 而在临近东门的塞墙上,慕容归所部正与不记代价反扑的吐谷浑人,展开着殊死搏斗。此时,慕容归在亲随的协助下,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便又投入到战斗中。头扎红绸带,手持环手鬼头刀的慕容归,身先士卒。冒着随时有被流矢击中的危险,与敌短兵相接。此刻他,还念念不忘曹羽交代的任务——夺取几门炮,给双城的克虏伯送去。 “兄弟们,给我冲,援军马上就到。” “别让敌人接近那些炮,我们还要拿它去做贺礼。” 扑哧,慕容归低头一看,一支狼牙箭穿甲透肋,深深的扎入了自己胸甲。他一咬牙,腾出左手,握箭杆一折。随后,将箭杆高高举过头顶,喊到:“我没事,不过是擦破了点皮。” “慕容将军威武。”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兵甲,与子偕行!”随着慕容归轻唱着,一个人附和,两个人附和,…无数的人在附和。一曲《秦风·无衣》便由塞墙上,传到了城门口,再又传遍了都护府大军。 曹羽轻轻的抖了抖披风上的雨珠,问到:“我军损失如何?” “回大将军,我军前锋各部损失已逾三千九百人,致残者两千三百余。” “该我们动手了。”曹羽说到这里,拨转马头,冲身边的将士高声喊到:“将士们,我的手足们,敌人就在前方。我们的兄弟手足在流血,在牺牲,我们该怎么办?是怯弱地期待明天的曙光,还是为了无尽的荣誉,奋勇直前?” “勇往直前。” “前进。”曹羽侧马扬鞭,吼到。 “前进,为了荣誉,为了大将军,为了西海。” 一万铁骑,在曹羽的率领下,如暴风骤雨般袭向浑源塞。 封氏骑手们,在曹羽的指挥下,冲在队伍的最前端,将手中早已点燃的松油火箭,密集的射向浑源塞内。虽然有半数火箭在细雨中熄灭了,但是,其余的却引燃了浑源塞内的民居、仓库、兵营、马厩、柴草垛,顿时整个浑源塞的东半部陷入了火海之中。吐谷浑人的呼救声、哭喊声、咒骂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即使是数里之外的人都能依稀听见。 “善道,我限你部在半个时辰内,把塞墙上的吐谷浑人全部赶下去。” “子希,我给你五百人,务必给我在一拄香的时间内,把吐谷浑人的联络信灯,统统的捣毁。” “是。” 随着曹羽的将令一一发下,众将火速行动起来。刘芒引所部一千五百人,弃马攀绳登墙,去支援慕容归部。元辉率五百封氏神射手,游击于浑源塞的各门之间,凡见吐谷浑人的信灯,一律射坠。封艺令亲兵五十,分五路,指挥各个炮垒箭台,迅速前移,准备直接支援巷战。 而参与东塞墙与东门争夺的都护府将士,见援军已到,倍感振奋,旋即急攻当面之敌。吐谷浑正面部队,由于不明后方哄乱所为那般,还作是其余二门被突破了,士气顿落千丈。在被当面之对手猛击一番,便再也无法支持下去,开始向后渐退,以求自保。 一进一退,一盛一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就是机会。身在将门世家,又耳濡目染无数韬略战法的韩亮,岂可放过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其突开左右亲随的围护,冲到阵前,用半生不熟的西海语高呼到:“敌已败,我等当为首功,冲。” “冲。” “冲啊,杀啊,别叫敌人跑了。” 先是一惊,后又一诈,吐谷浑人那里经历过这些。其前驱所部纷纷调头后撤,直接冲向自己的中军队列,大哗。 当吐谷浑人一面整队,一面与韩亮、长孙师所部缠斗的时候,曹羽的铁骑已然穿过了瓮城。玄黑嵌金大旗上,书得一个曹字,是那样的醒目。一色玄黑铁甲的骑兵,亮手中的援刀劲弩,围护着一白马男人,矗于内门外百步。两厢通道间,无数的步骑军校在穿插前移,不乱丝毫。再看城头上,原先的短弓手,早已被劲弩强弓手换下,无数的飞羽带着火光直扑自己的阵群。 “城破了?”吐谷浑军卒的第一反应,大抵如此。 “不要乱,不要乱,这不过是外乡人的诡计。”都赞与其部将极力呼号解释到。 然而,他们的解释早已不起作用了,前军与中军的大部军卒,都已无斗志,转身变往内城奔逃。都赞与他的部将,被滚滚的人流裹挟着,推挤着,也向内城奔去。而后军以及弓手们,一见原本坐镇中军调度的主将与各营千户都在后退,纷纷弃阵而走。大抵是因为东门的乱,才引发了北、南二门的动摇,吐谷浑人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失去了三门周边的控制权。 “完了,完了…” 都赞在内城要塞中,悲呼不止。而他的众多部将,也都有同感,因此,一语不发。 “报。将军不好了,他们把所有的炮口都对准我们了。如果…” “将军,我们撤吧。” 都赞猛回头,问到:“撤?撤到那里去?” “我们可以打西门撤出城,然后中途折往纳木措,取林中道北上可可堡,退往康地。” 看着自己最宠幸的女人,都赞犹豫了。 “将军,再不撤就来不及了。听我一言吧,我求求你了。” “也罢。”都赞心一横,咬牙切齿道:“愿意随我博一生机者,请退左肩袍袖。愿意留下的,或者是寻得其他生路的,我也不为难你们。” “我等愿随将军求一生路。” “好。”都赞看着追随者尚足要塞总兵力的五成,心中顿感安慰,言:“抛掉一切累赘,每人备好三匹马,随我出发。” 曹羽看着即将拥有的浑源塞,冷笑道:“都赞,快点弃城吧。你还等什么?” “大将军,都赞要跑了。” 曹羽伸手示意部从,等等。 众将不解,问:“大将军,他们若是就此轻巧的脱去,恐我军两路伏兵有受创之虞。” “真的吗?你们也未免太小看我的伎俩了。” 众将自省,不语。 待到都赞等人逃到塞西五里地时,曹羽招手唤来长孙师与元辉,令:“你二人给我带上三千铁骑,出北门,取道莽原,于纳木措湖西三里的林间设伏。若都赞至,给我狠狠的打。” “是。” “慕容归,慕容归何在?”曹羽环顾而令传到。 “大将军。”刘芒抢前一步,禀:“慕容将军身负重伤,恐将西乘。” 曹羽看了一眼刘芒,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给我留下他的命。不然的话,所有的随军大夫,一律殉葬。” “是。” “韩亮将军,你可愿率精骑三千,给我骚赶都赞所部残敌?” 韩亮赶紧上前三步,回:“末将愿意。” “善道,与我一观内城风光如何?” 刘芒大骇,言阻到:“大将军乃是千金之躯,为我大军主心骨,怎可涉险临敌?” “我说过临敌就一定是涉险吗?”曹羽说到这里,执鞭而令:“中军随我前行,我要亲破吐谷浑人的内城。” 第49章 随着曹羽的军令下达,中军开始缓慢的前移阵地,顺直道奔内城东门而去。 火光掩映下的浑源塞,此刻是一片狼籍,乱军奔突四方。曹羽随意扫过一个街区,惟见都护府士卒,不是在追剿残敌,就是在圈索押送吐谷浑的老弱妇孺,更有甚者,则在搜掠财货女子。这就是战争,只要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就不能避免人性本恶的一面。为了发泄,胜利者往往是将自己的兽欲,毫无顾忌的倾泄在失败者的身上。至于史书,大多不过是刀口下的篡改之物,让人看着悦目而已。 “大将军,如此的军纪,是否与我军的宗旨不合?” “今天午时之前,就由他们去吧。午时一到,善道你可组一行刑队,于塞中严肃军纪,教化百姓。” 刘芒看着此刻毫无人性的曹羽,无言。渐驱坐骑,与曹羽拉开一定的距离。 对于刘芒的这个小动作,曹羽并没有留意到,曹羽此刻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将自己的威望凌驾于慕容垂之上,而非处处受制于慕容垂的声威。 “大将军,不能在再靠近内城了。不然,敌人的箭矢足以伤及您,我等可担待不起。” “前进,距城百步再说。” 见没有人听自己的命令,曹羽挥鞭击打着挡阻在眼前的众人,欲单人匹马劝吐谷浑人弃城投降。 刘芒见众人劝不住曹羽,驱马近前,道:“大将军,不如让末将陪您同往吧。” “善道,既然有此心,你我兄弟不如同去。”曹羽挥鞭指到。 小试牛刀<七> 时役,善道执盾以护,羽犯险劝之。羽不论恩威,只谈参禅之道。众叛悟,献之。羽旋令善道,置刀斧手三百,以肃军纪。次日,得级百有一十,悬四门,以告百姓。 又一日,圣山堡卫慕氏县,杀都珍,以献之。赫连氏举众投浑源塞,羽出五里迎之。至此,上吐谷浑气数尽,都涅海祖父三代之经营,遂告结束。 三日后,都赞部败亡。羽令传首西海,以安民心。旬月,吐谷浑乱平。羽号令各军将校,赴浑源盟。 慧哀帝三十一年夏,六月二十五日,浑源塞。帝国镇西大将军曹羽告令都护府辖下官民:一、凡吐谷浑降族世家,返还土地财货,遣回丁口,一切照旧,并免贡赋三年。 二、凡助都护府剿叛有功者,迁乌海赞、浑源塞居,免赋税三年。若为编户者,则消籍为平户。 三、凡各军所圈得之都氏、浑氏编户,按功分取。实取如下:慕容部得一万二千户,拓拔部、符部、沙陀罗部各取一万户,龙女部、师车部、优伶部、楼烦部各取七千户,双城侯、王猛各获五千户,司徒鸣、韩亮、刘芒获两千户,慕容归、符涛、秋明、长孙师、元辉各得一千户,余两万三千户为镇西大将军有。 四、辟乌海赞、浑源为镇西大将军所有。所居之编户,皆为镇西大将军私户。 五、削上吐谷浑没藏、黑云、莽原、纳木错四地,收归都护府直辖。 六、任黑云阿牙为下吐谷浑都尉,赫连赤为上吐谷浑都尉,卫慕县为圣山大祭祀。 七、吐谷浑所拥有之康人,统归都护府暂收。任何人等皆不得隐匿,违者诛,并没其亲族财货。 八、擢王猛任镇西大将军府参军,司徒鸣任康塞处置使,刘芒任卫尉府左千户鹰卫司左督尉。 九、拜韩亮为海南苑陪戎校尉,司隶镇西大将军府,节制乌海赞、浑源塞军务。 十、布告西海,择期选拔海南苑校尉实缺人选。天下有志之人,皆可参与选拔,条件不限。 告令一出,西海顿哗。偌大的一个吐谷浑,竟然在曹羽的一道告令下,再无往日气势,惟有服帖的听命于都护府。而出身编户娃子的符涛、秋明、长孙师,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贵族,当上了主子。更可怕的是,那些出卖主家的编户娃子,不但没有受到惩戒,还获得了自由,成为了人。 对于各部中顽固派的非议,曹羽在返回西海镇的途中,也有所耳闻。不过,对于曹羽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自己还要依靠他们的亲族势力为自己卖命。因此,曹羽派元辉携厚礼前往各部安抚,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元辉尚且在行途之中,曹羽却得到了一系列的坏消息——几个极力反对曹羽的贵族,相继遇刺身亡。面对黑暗中的对手,曹羽一面告令西海全境,严加盘查可疑人员,凡是抗拒官差兵丁的人,不论身份,一律拿送鹰卫司审查。一面密令鹰卫隼卫监,加派人手严密保护西海的各部勋贵名流,以及各个重要设施。另外,曹羽再派王猛代己出巡各部,与元辉一道安抚受惊的贵族们。 旬月,由于曹羽的处置得当,风波暂告平息,一切又恢复往日的宁静。不过,曹羽却为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严令西海各地采取外松内紧之法,继续追查多名贵族遇刺一案。务必将那幕后主脑挖出来,斩断时刻威胁着自己的黑手,稳固自己的地位与威信。为此,隼卫不得不开始半公开的招募人员,并将收罗的目标,投向了中原武林各门各派。 七月末,曹羽终于有了点闲暇时光。趁着闲暇,曹羽带着十五六个亲率,遍走西海镇以西以北,青海镇以东以北的广大地区。令曹羽喜出望外的是,此次出游,自己意外的发现了一处富铁矿。据随行地一铁匠出身的亲率告诉自己,这是上好的黑铁矿矿脉,所出矿石是炼制精钢的首选材料。曹羽当下颁下手谕,将此矿脉列为都护府的禁地,未经自己与慕容垂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涉足其间。并立刻赶回西海镇,与慕容垂商议该如何利用这天降的横财,才能最大限度的充实自己。旬月,果子沟产出了第一筐黑铁矿石,并由专人负责运往双城的克虏伯·都护府制铁厂。 “善道,圈定实缺人选的事,你和参军通了气没有?”曹羽手执厚厚的卷宗,细品到。 刘芒一笑,回:“这个是参军圈定的,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帮他收罗了点候选者的家底,并按人编修成册而已。” “善道,以后没有事,就不要介入军务了。你现在的身份不如往前,按祖制是不能无令插手军务的,即使是与将校来往过密,都是要受罚的。” “善道明白。” 此刻,曹羽的身子却微微一震,许久没有了声音。刘芒不知所为何事,近前窥到:“大将军,有什么问题吗?这个叫吴痕的。” “善道,上次我托你派人办的事,你办了吗?” 刘芒一愣,问:“什么事?” 曹羽猛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刘芒,言:“我叫你派人查寻茹草堂后人的事,你可尽心了?” “这个…”刘芒不禁一寒,续言到:“善道失职,我马上就去安排人查访。” “不必了。”曹羽将手中的案卷递于刘芒,语:“你自己看看吧。” 刘芒接过案卷,按着曹羽的指示,阅道:“吴痕,字文澜。祖籍关中延州府上艺,家住延州府二条巷茹草堂。父母皆亡,兄与姐夫于年前战死五原,有姊吴氏婉茹与甥吴起相依为命。其十二岁入华山,拜于平机子门下学艺,俗家。年初,因替师门出头,杀伤黄河帮十余人,被迫遁入西海避祸。为友文彬举,得参校阅比武。现暂居西海镇落马桩,混迹市肆,以短工为计。” “大将军,我…” 曹羽摆手示意到:“算了,人难免会有糊涂的时候,这不是你的错。” 刘芒放下手中的案卷,请到:“大将军,我这就替您去将他姐弟三人接入府中。” “不必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如待我考察完痕弟,再相认不迟。” “为什么?难道他们不是您日思夜盼的人吗?” 曹羽拍了拍刘芒的肩膀,回:“善道,你这个就明白了。用人之道,最忌的是什么?任人唯亲。我一不想让别人说我曹羽在培植个人势力,二不想给吴痕错误的想法,三不想让我伯父的顾虑加深,坏了我与他之间的默契。” 刘芒点头,同意到:“那是不是要对他严格要求?” “这个我会有安排的,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时夜,曹羽的书房内。 “你以后就不必在插手漠北的事了,我另有安排给你。” “属下难道做错了什么?” “没有,这和你个人没有任何关系。我需要你帮我控制住那些贵族,帮我将所有不满之人的言行,定期给我一个汇报。” “属下不明白。” 曹羽轻挑眼帘,回到:“这个需要你明白吗?你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即可。” 黑衣人一愣,转身欲离开书房。然而,曹羽却呵斥到:“折军,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 黑衣人仰天一叹,回:“大哥,我的命是给的,你的恩情我永世也不会忘记。但是,我有我做人的原则,您就不要强求我了。” “这是强求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每每想起你的父兄时,都觉得亏欠了你折家,有负你父兄对我的重托。因此,我才决定将你留在身边,让你远离那些杀戮,为你折家留下一点血脉。”曹羽意味深长的劝到。 折军回首,语:“我的祖父兄弟均为帝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作为折家的传人,又怎能苟且个人的安危,而弃漠北的兄弟姐妹不顾?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您就让我回漠北吧。” “你真的想回漠北?”曹羽起身问到。 折军立于原地,回到:“是的。” 曹羽一张手,一道寒光射出。 第50章 折军回避不及,应声中膘,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曹羽近前,看着眼珠子尚在乱转的折军,语:“军弟,不用担心,这镖没有喂毒,不过是强效麻药而已。你就安心的在我这里修养,至于漠北的事,我会帮你安排人接手的。” 曹羽扶起折军,又想起了什么,语:“军弟,婉茹姐与痕弟,有消息了,不久我们就可以相聚。还有就是我帮你找了一房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已经和人家说好了,下月十八就给你们操办婚事。” 欲言,却又无力张启双唇吐出半个字,急得折军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曹羽。 曹羽伸手用袖子,帮折军抹了抹眼泪,喊到:“紫云,紫云,帮我把折兄弟送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起来的曹羽,来到折军休息的房中。看着正香甜的折军,轻轻的短叹了一声,栓身来到院中,尽情地呼吸着太平天下的清新空气。 而在康塞之地,封长清正与司徒鸣在对弈。棋至中盘,封长清不敌司徒鸣,不得不弃子投负。输了棋局的封长清,却异常高兴的冲着群山,吼到:“我封长清,是不败的。” 司徒鸣宛然一笑,弃手中的棋子,语:“此次大将军与大将军王收到你我的战报,应该可以安心的入睡了。不过,我等却不能安然就寝啊。” “怕什么?塞种人不过如此,全他娘的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不要说遇见你我中的任何一人,即使是看见你我的旗号,听见你我的名字,撒腿比他娘的兔子还快。” “凡是都要分开两面来看的。”司徒鸣说到这里,抽出自己的佩剑,弹了弹,言:“就象这龙泉宝剑一样,事情都有它的两刃,即可伤人,亦可伤己。恒澈兄,你看呢?” 封长清不语,低头而思。 “公闻贤弟,你是说我军现在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封长清抬头醒语到。 司徒鸣不答,仰对长空,叹:“何日是归期,得见江左父老。” 封长清转动着铜铃般的大眼珠子,嘿嘿一笑,言:“是想家里的俏婆娘了?还是舍不得那些青楼歌姬啊?” 司徒鸣心中一阵恶心,收起佩剑,回:“俏婆娘?我家只有晦气之人。至于你所说的歌姬,我看还是免了吧。” “说真的,兄弟。你看我们能不能给他们来个诈退,杀个回马枪呢?”封长清回到石凳上,掰开一丫哈密瓜,提议到。 司徒鸣接过封长清递过的哈密瓜,回:“那你认为我们该留多少人马守备这孤崖城呢?又该派多少人去断敌归路呢?” “三千?”司徒鸣看着封长清连晃两次手指,惊呼到。 封长清啃了一口哈密瓜,语:“我只带三千去断其归路即可。至于这孤崖城,我看就不必留一兵一卒守备了。” 司徒鸣不解,问:“孤崖城易守难攻,怎可不留军卒守备?” “天机不可泄露。”封长清诡异的笑到。 “不、不、不,这个建议我不能接受。”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了行,就行。要不我给你立个状子,你可放心了?”封长清随手一抛瓜皮,说到。 “到底答应不答应?你到是快给个说法啊。” 司徒鸣语拙,回:“真的要这样?” “我还跟你烤的呢。”封长清说到这里。一把抓过笔砚,扯下一块袖布,伏案,挥笔如风。 “给你,这下够了吧?” 看着封长清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司徒鸣心中大喜,回:“既然是这样,做兄弟的还有什么说的。” “拿来吧。”司徒鸣伸手一抓,将原本在封长清手中的军令状,一把抢了过来,抖了抖,语:“这可是你自己立的,我可没有强迫你什么。” 封长清跳起来,叫道:“你个王八羔子,居然阴到你哥哥我的头上了。” “我阴你了吗?没有啊。这可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立的,与我何干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哥哥你与我搭档,我还真怕没人敢冒这个险。” 二人相视一笑,数击掌。 慧哀帝三十一年夏,八月初三,凉塞孤崖大战。时役,奋武将军封长清,引兵三千,夜掘斯兰河,淹之。塞种人主力为避河水,退据孤崖。然凉军暗伏猛火之物于城中,网趁塞种人立足未稳,夜袭焚之。塞种人时损其三,粮草具毁,惟有杀马以延。封将军劝之,司徒将军再威之,塞种人遂降。至此,塞种人主力尽覆,十室七失丁壮,塞种人大单于恐之。为保其种姓族全,夜击都涅海诸人,得级献之。 八月十五,大单于会封长清、司徒鸣于黑山城,盟之。康塞遂平,封长清引军旬月而还,西海欢腾,凉州同庆,神州举赞。时月,羽上表九阙,为诸将请。邀封长清为塞地处置使加游击将军,赐两千户威西侯。保司徒鸣为康地处置使加平戎将军,赐两千户平西侯。谏拓拔诡、符骧为康地左右督尉,加奋武、奋威将军,赐五百户县侯,列城康居、康延。求王猛为西海权知参事,加军师将军。上允之。另赐羽金银、马匹、甲仗、绸缎、茶、酒、杯器无数,以兹褒奖。 收灭吐谷浑、康塞之地后,曹羽地目光很自然的就投向了与沙陀罗邻交的林中蛮人。但是,对于林中蛮人,别说曹羽,即使是西海的老阅历,也知之甚少。曹羽不得已,只能派人遍寻有关林中蛮人的相关记载,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透顶——只有传说与臆测,而没有相关事实依据。 再三思量之下,曹羽决定派刘芒率一干精干之人,苦修蛮语,伺机进入林中地带,去寻访蛮王和他的部落。另外一方面,曹羽严令禁止沙陀罗部驱掠走出山林的蛮人,并授意沙里飞、沙须佗尽量通过这些走出山林的蛮人,给其他蛮人,尤其是给蛮王传递自己的善意。 然而,直至深秋时节,不但刘芒等人没有学得蛮语,就连沙陀罗部,也没有一个有关蛮人的报告。曹羽急了。严令刘芒无论如何要在来年年初之前,学会蛮语,并开始着手准备深入林中地带的相关事宜。 今年的西海,雪来的特别早,也特别的大。年中刚刚平定的上下吐谷浑地区,由于战乱的缘故,因此缺乏抵御严寒的足够物资。作为派驻上下吐谷浑的最高长官的王猛,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心中正焦躁不安。 “大人,不好了。” 王猛瞥了一眼赫连兴海,问:“出什么事了?” 赫连兴海微微喘着气,回:“参事大人,圣山堡由于连日降雪,再加之此地原本就苦寒,现已积雪齐腰没蹄。不少的编户,随时都有断薪的可能,其所圈养的牛羊,也冻死无数。” “卫慕大祭祀怎么还没有来?” 赫连兴海低头,黯然回到:“卫慕大祭祀,估计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王猛转头赶忙问到:“前几日,来人不是还说大祭祀一切安康吗?怎么就…” “回参事大人,我卫慕伯父,前日乞告上苍时,不甚为倒塌的神龛所伤,现正昏迷不醒。” “谁告诉你的?怎会有如此这等事,降在圣山大祭祀的身上?这个消息,你查矢过了没有?”王猛有所疑惑而问。 赫连兴海一震,赶忙回到:“参事大人,我也是听下人回报的。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其中的原委。” 王猛听罢,立刻训示到:“你立刻给我把这个消息封锁起来,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我拿你是问。还有,你立刻派人去圣山堡打探消息,务必在五天之内,给我把实情查个水落石出。” “是。” 送走了赫连兴海,王猛立刻唤来元辉。密令元辉派员通知各地驻军,进入战备状态,并加强卫所的守备。之后,又紧急修书与曹羽,将现在上下吐谷浑的现状,以及一些诡异的事件,一并做了详细的汇报。 在随后的漫长等待中,王猛又连续会见了乌海赞与浑源塞的亲圣龙头人,并暗示他们可以武装自己的部中,加强旧有宗族的凝聚力。得到了王猛的默许与支持,这些原本被大家世阀欺压惯了的小氏族,立刻来了劲,纷纷建立起自己的家族武装,并开始一步步恢复自己的家族活动。另外一当面,王猛则开始解除对于原都氏、浑氏编户的限制,开始给予他们一定的平户权利。并在这些编户中以抗灾自救为名,征召大批的壮丁,尤其是在原吐谷浑军中效力过的人,统一编练为伍。 五天过去了,赫连兴海派出去的人却没有回来,王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当夜,王猛在乌海赞的参事府召开了紧急会议,并正式开始动员自己手中可以依靠的军事力量,随时准备向圣山堡进发。 会议开到即将结束的时候,赫连勃律风风火火的冲进了会场。令王猛等人史料未及的是,赫连勃律报告到:“参事大人,圣山堡大祭祀卫慕县来了。” 喘了粗气,赫连勃律接着禀报到:“卫慕大祭祀是来负荆请罪的。” 王猛腾的站起身,问:“他人现在在何处?可带了多少人来?” 西海风云<八> 卫慕氏山县叛,囚大祭祀县。然卫慕氏思定日久,众皆不从。山县恐,乃邀羌唐入援。时遇风雪不得之,故迁延至今,事败。山县为山鸣所驱,遁没圣山,不日而亡。县乃得脱,知兴海使为山县所害,恐于己不利,方有负荆请罪之为。 猛知之,释其无罪,加赏秫米五千、牛羊五百,以兹褒奖。 虽然卫慕氏没有到自己想象中之地步,然而王猛却未因此而解散已编练之伍卒,并于新近收编之伍卒间,委派双城出身之伍伙小校。 第51章 随后,王猛置书都护府司衙,表请再设一军镇,以便收置。曹羽、慕容垂当下发文,授王猛一镇,编役八千,战马一万又九千匹。另有书与赫连赤、卫慕县、黑云阿牙,令其多整军务,善养军马,体恤民生,以备羌唐之不测。 冬至,都护府与凉州赈灾钱粮具抵,上下吐谷浑顿悦,民心趋定。三日后,凉王钧旨,都护府告命接踵而至,免上下吐谷浑徭役、赋税、供奉三年。吐谷浑上下闻之,举肩庆贺,并上万言书以表其心归服。至此,吐谷浑人心收尽,心思复叛者,已无根基依靠,只能蛰伏市井乡野。 曹羽得取吐谷浑上下,又兼领康塞盛产珠玉之地,侵夺羌唐之可可西里一域,声势渐壮。圣龙的诸多豪阀世家多有惊恐,纷纷遣使入凉,名为恭贺,实为刺探。 参合坡,一老一少二人踏着漫漫红尘,信马游缰。 “恩师,我们此去西海,走这参合坡,岂非舍近求远?” 老者微微一笑,回问到:“汝看此地是否是一纵马演军的好去处?” 少年一愣,纵声大笑道:“谢谢恩师的提醒,吾当谨记于心。” “多少年了,我梦中的故乡啊。”老者仰天留泪到。 少年不解,宛然一笑,语:“恩师,有朝一日我若登临大宝,一定将那三晋之地,辟与您做私邑。” 老者伸手抚摸着少年那宽厚的肩膀,叹曰:“但愿我还能等到这一天吧。” “不说了。”老者抽回手,执鞭狠抽马腚,喊到:“赤儿,你我师徒一觉上下如何?” 一老一少,纵马雪原,直奔大同而去。两日后,大同屡发命案,所杀之人皆为当地豪门望族。而后,死者之右臂,具现于大同府西北之范家寨宗祠。 月余,此一老一少出现在了西海地界。其二人不走会州官道,亦不取仙密小径,而寻的是尚未通直的双城路。原可三日的脚程,他们却偏偏要拖沓个十天半月,好不遐逸。岁末,二人终于出现在了西海镇的街市中,隐身各地商贾往来间,遍探西海之巨细。 “赤儿,依你看来,今日之西海与他地可有不同?” 抖了抖脚上的水,少年回到:“恩师,我观西海其势勃勃,其主英睿、其民豪迈,其政严明,其军戎整,非他处可比。” “较之我境如何?” 少年一笑,语:“少了点财气。” 老者一摇头,训到:“赤儿,西海并不缺金玉之物,我观西海缺的是内聚之力。” “内聚之力?”少年惘然一问。 “对,西海少了点内聚之力。若与强敌久持,或久安延年,内乱必起。”老者说到这里,将自己的凳子往少年旁挪了挪,细语到:“今西海,部落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全系有夏侯明与慕容垂镇压,才未祸起酣榻。然此二人一旦身丧,曹羽以一人之力,将如何面对不复相让的各部个族?退,则失多年心血,丧己之威信。进,则恐离心离德,复叛不止。除非他能审时度势,趁着二人尚在,剪除异己,消没各部各族之界线,化之为一体。不然的话,正应了那古话‘其兴也勃,其败也忽’。” 少年听到这里,好奇的反问到:“恩师,您与我父之所创,亦会如此?” 老者一惊,思索良久,然回到:“赤儿,为师对你有信心,仅从你能如此一问。” “恩师,我还是有些惧怕。” 老者一愣,眼露凶光,冷冷的回到:“不要怕你大哥与二哥,他们不过是有些战功罢了。如若他们与你不利的话,我可在信手弹指间灭了他们。即使我不在了,你郭叔叔也不在了,还有你的各位安答会助你登临大宝。”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的安答们,都远在极西之地征战,恐一时半日回不来。” 老者微然一笑,好言相语:“他们就要带着无尽的荣耀回来帮你了。” 少年欲问为何,却被老者伸手制止了。 翌日,海南苑东五里,马背山驿站。曹羽与刘芒,正陪着新婚月余的折军夫妇,踏雪赏梅。不想翩翩两骑,不请自来。 “老先生,您的马…”刘芒一抱拳,躬身施礼,有代而指到。 老者细微的打量了下眼前的刘芒,笑语:“这位官人,若老朽与小徒扰您与主家的雅兴,还望多多见谅。” 刘芒心中一震,上下打量着眼前不起眼的这一老一少。良久,回:“老先生言重了。我家主人不过是要画一傲雪残梅,赠与世交亲近,以示两家交好而已。少时,少时即可完成,并不耽搁您多少时间。” “原来如此。”老者微微一笑,请言:“这位官人,能否给你家主人引见下老朽。老朽也是一喜画爱梅之人,今遇一知音,岂可不话上三两语,共进。” “善道,请老先生进来叙话,外间苦寒,岂是待客之所在?” 刘芒知曹羽有心相邀,便给眼前的二人闪出一条道,伸手,请。 “先生好雅兴,竟知我西海有此一偌大的梅园,不辞千里一观。”曹羽起身相迎到。 老者一惊,然回到:“畅园之雪梅,久誉天下,凉王与前朝明公多有诗赋相赞,老朽不过是慕名而来啊。” 曹羽心中大骇,心说道:“此人是如何知道我祖父与泰山之陈年旧时的。莫非他曾身临其境?亦或他与我的祖父、泰山相识?还是,他乃一有心,且有遇之人?” “年轻人。” “哦。失态了,失态了。”曹羽伸手一打手势,道:“请。” 老者微含一笑,不顾他人的眼神,直奔曹羽的画案而去。 “此等意境、心境,甚好。”老者观曹羽所画,连连点头赞到。 曹羽摇头摆手,回:“老先生谬赞了。” 老者不语,执笔于望雪残梅图的下沿,题下一诗,“梅园依旧寒不改,故人往事已成书。寥寥三语两行泪,凄凄离落数十载。” 曹羽探首一观,但见落款,心中顿明。语:“范先生,何出此言?据羽所知,先生如今视万户侯为粪土,观金玉古物如草敝,乃天下难得之上位大智者。怎可为了当年的一时志寡,而郁郁至今?” 老者不语,抖手弃笔,独立栏前。 刘芒欲上前一诘,但却被曹羽制止了。曹羽观范文程此刻神色异样,语:“大国师,按辈份我还要尊称您一声师叔。但此刻,你我各为其主,又各有公命官职在身,我还是称您大国师的好。” “师叔?”范文程茫然回首,叹到:“范某已背师门训制,再无颜面称自己是道家之门徒学生了。更如你所说的,你我是各为其主,还是以职相称的好啊。” “既然如此,羽就斗胆一问,您此次赴畅园会我,所为何事?莫非是要与我一换不成。” 范文程愕然,回:“非是如此。老朽此来畅园,无非是想一睹先师后人之风采,以慰吾心。”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曹羽笑指少年,言:“大国师,我看未必吧。” 范文程微然一笑,回:“此乃我的学生,阿赤。其心仰慕华夏风采已久,老朽此次带他同行,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而已。” “若如大国师所言,羽也就放心了。但是,您的学生能佩此玉,也未免身份特殊了点吧?” 顺着曹羽手指方向,范文程看见了,看见了阿赤腰间的苍狼逐日佩。范文程恨不得当下扯下此佩,将它化做粉屑,扬手风雪中。然而,老道的范文程却语:“能为所弟子者,当然非富即贵。然依我桑林河大扎撒令所规,‘凡皇子诸人亲族,均不得拜我与宝宝门下。否则,即为不臣,当腰斩于市。” 曹羽暗骂道:“老匹夫,若不念你是我祖父之得意门生,再加两朝此时不宜起刀兵之举,看我不揭穿你的无耻谎言,问你师徒一个刺窥之罪。” 骂归骂,但客套还是不能免的。曹羽微微一歉身,回:“羽无知了,还望大国师莫要介怀。” “常言道‘不知者,不为过’,我有安敢在大将军的治下,轻驳了大将军的颜面。” “言过了,大国师。若是他日我也到了您的一亩三分地,还望您能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范文程猛然狂笑,语:“尽可放心。老朽一定会让大将军乘兴而去,尽兴而归。介时,老朽如有照顾不周,还望大将军多多海涵。” “好一个‘乘兴而去,尽兴而归’。”曹羽哼哼了一声,冷笑到:“那羽就先谢过大国师了。” “来人,送客。” 范文程一都袖子,回:“不必了。” 待范文程二人远去,刘芒与折军围了上前,问:“老匹夫送上门了,大将军怎么就此放了他?不如我等率人去截了他师徒二人,从此为国为民消去一患。” 曹羽笑语到:“他既然敢来,必定会有高手随行保护。更何况,他身边的那少年,实为桑林河的四皇子,如今桑林河皇位的不二人选。若我等贸然出手,恐于国于民无益,为后人所诟。” “那我们就待他二人出塞后,寻一僻静之地,遣下血鹰…” “军弟,若是能如此,我也会很乐意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连我等今日来此都能了如指掌,这又说明了什么?” 刘芒与折军大骇,失声到:“暗哨内奸。” 曹羽点头不语,静静地看着外间那愈加稠密的雪。 破旧立新的鞭炮声渐稀,双城的克虏伯制铁厂却鞭炮齐名,锣鼓震天。筹备了数月的西式制铁厂,终于在正月出了第一炉优质铁水,同时也打造出了第一批折铁战刀。 第52章 曹羽随手抓起一柄三十折战刀,照着早已预备好的木桩,就是一个横切。 “刀口卷刃了。”众人一阵轰响。 曹羽用手指轻轻的轫着刀刃,头也不抬的问到:“克虏伯先生,我看这与打造的工艺没有关系吧。” 克虏伯微微一笑,挥手示意长子威廉换刀,并操半生的汉语回到:“总督阁下,这些都是使用高硫矿石冶炼的铁制兵器,并非我所经办制铁厂出产的正品。如果您有兴趣的话,不如用它吧。” 顺着克虏伯的手指方向,曹羽的眼神落在了威廉的手上——一柄与自己手中折铁刀,并无二异的三十折战刀。曹羽抛掉手中的废物,探手取来威廉手中的战刀,亮二指轻击刀身,赞到:“好刀。” 随着一道寒光划过刀架,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九柄三十折的战刀,随着刀架主体的滑倒,一分为二,凌乱的散落了一地。曹羽收回刀,探指轫着刀刃,纵声狂笑到:“堪比干将莫邪乎。” “来人,看赏。”曹羽笑罢,单手提刀,冲侍从令到。 克虏伯等一干制铁厂人等,喜笑颜逐。尤其是那些高鼻梁,蓝眼睛的家伙,更是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找个麻袋扑上前去。 曹羽心中暗笑到:“这些上辈子穷的只穿裤衩的家伙,怎么就不能学学克虏伯父子,也斯文斯文。” “总督阁下。”克虏伯讪笑着近了曹羽的身,细语到:“总督阁下,作为官私合营的制铁厂,我们有足够的理由为您的军队提供军械。但是,由于制铁厂一旦全面开工,恐现有地定单是不能完全消化我们的产量。您是否可以考虑下,将我们的产品再做个推荐,比如向您的岳父…” “好啊。看来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居然把掏银子的手,都伸到我泰山的钱袋里了。”曹羽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语:“这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只要你好好的给我经营好制铁厂,别说让你涉足凉州军械,就是整个帝国的军械,我也给你拉来生意。” 克虏伯听到曹羽如此的保证,立刻两眼闪烁着阵阵绿光,迫不及待的回到:“总督阁下,我会尽心尽力的。” “远的我们就先不谈,说说正题吧。”曹羽一把拉过克虏伯,语:“你能在多少时日内,给我的军队研制出新式火炮?至于魔法炮,你又能在多少时日内,让我的军队开始拥有?” 看着神情严峻的曹羽,克虏伯低声的回到:“总督阁下,新式火炮估计在三两年内是难以研制出来。不过魔法炮则不一样,只要您能给我一个小小的特权,我保证在明年十月给您提供第一批合格的产品。” “要什么特权?尽管跟我说。” 克虏伯奸笑到:“我不要其他的,只要总督阁下能给我探矿、开矿的权利。” 曹羽一愣,心说:“这家伙又要做什么?” “如果总督阁下有什么困难,那我就不能保证了。” “你已经做了保证,怎可收回?”曹羽冷冷的瞅着克虏伯,言:“探矿、开矿权我是不能给你的。如果我给了你这些权利,岂不是要被大皇帝陛下责罚。不如这样吧,我可以优先供应你优质铁矿,以及其他的所需原料。” 克虏伯低守不语,曹羽看着这个贪婪的老头,好言安慰到:“如果你能提前打造出合格的魔法炮,我就给你向大皇帝陛下请求特许探矿、开矿权,你看怎么样?如果能按期打造出魔法炮,我可以让你的家族在其他地区开办制铁厂,供给当地驻军的所有军械,比如凉州。” 刚才还黯然神颓的克虏伯,一听到商机无限,立刻笑展眉宇,抓起曹羽的手,是一顿很吻。口中还嘟囔着:“总督阁下,您就是我的上帝。” 曹羽忍了忍,然后抽开手,提醒到:“克虏伯先生,你我之间可是有协议,你要清楚,一旦您违背了当初的协议,您和您的家人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克虏伯一愣,立刻恬胸保证到:“我克虏伯家族一向是视信用为第二生命,绝对不会做出有背商业规则道德的事。如果有的话,我是说假如有,您可以将我和我的家人一起绞死在制铁厂的大门前。” “很好。”曹羽一转身,冲折军喊到:“军弟,你过来一下。” 克虏伯看着折军,心中莫名其妙的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在极力的回避着折军的眼神。 “克虏伯先生,以后您与您家族的安全,就全由他负责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他的公开身份是您的入室弟子,是我的表弟。” 克虏伯抬头,与折军的眼神一交,立刻又低下头,回到:“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曹羽冷冷的冲折军一使眼神,语:“军弟,还不拜见师尊?” “折军拜见师傅。” 克虏伯颤巍巍的伸手扶起折军,言:“您是总督阁下的表弟,地位显赫,我…。” 折军笑道:“师傅言重了。折军既然拜了你年做师傅,就该执弟子礼,不关什么门第不门第的。” 曹羽一拍克虏伯的肩膀,说到:“先生,我们去和其他人一道欢庆吧。不然的话,别人还要以为我额外地给您天大的好处,说我偏心。” “诸位,诸位,请安静。” 静静地看着台下那些桀骜不逊贵族们,轻咳一声,语:“诸位,我刚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们想不想知道?”待贵族们一阵骚动过后,曹羽故意拉长了声调,说:“刚才克虏伯先生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了改进火炮的方法,而且还能在今年十月给我军试制出第一批魔法炮。” 寥寥三五言,却在贵族中激起了阵阵的涟漪。傻愣,难以置信,狐疑,迟疑,雀跃,种种的表情,在这些人的面孔上,一一的呈现出来。曹羽看着这些既可爱,又可笑的贵族们,展手示意到:“大家不必如此。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就没有不能办到的事。” 短暂的躁动过后,贵族们昂首注视着曹羽,准备倾听他的又一个高论。 “你们可能会问我,钱从那里来的吧。”曹羽环顾四下,尽量将声调放柔和些,语:“你们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东麓坡修双城吗?因为这里有金银矿,一个天然的瓜子金金矿,和一个上好的银矿。据双城侯估测,这金矿若以月产金一金八两、银三百七十两计,可保三十年不废。有了这些金银,加上康塞的珠玉,再添上西海原有的金银矿产,我西海库府从此可不求人矣。”微狎了口龙井,曹羽续言到:“诸位,我欲广散金玉天下,收罗一班我西海急需的人才,在圣庙以东三十里,韩城西南十里,修国学院、兵器监、武学堂、齐民馆、百艺学,助我西海早日化归中原。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我们没意见。大将军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曹羽微然一笑,大声宣布到:“诸位,请尽兴的喝酒,大口的吃肉,把你们的歌舞也一齐献上吧。” 当夜,双城侯侯府内。 “二位贤侄,你说他们会上当吗?” 曹羽与狄云相视,微微一笑,言:“伯父,不怕他们不上当,就怕我们没有这个胆。” “但愿此次能一网成擒,消弭我西海的诸多隐患。” 曹羽狠狠的一捶桌子,语:“若不是为拿了他们,我与伯父也不会忍痛舍去符涛、秋明两位俊才,这个帐该是和他们算算的时候了。” “贤侄,此事处了我等几人知晓之外,还有什么人知道?” 对于慕容垂的担心,曹羽好言安抚到:“知道这件事的人,除非是心腹与执行者,否则一律…”一个杀的手势,随着曹羽的话音,一闪而过。 小试牛刀<九> 慧哀帝三十二年春末,历经了又一次腥风血雨的西海,终于走出了冰雪的困境。来往于西海各个重要城镇的商贾们,头也不抬的走进城门,又走出城门。城头上那些或干瘪、或浮肿的首级,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饭后茶余的谈资而已。而鹰卫的办事效率,以及残忍的手段,对于他们来说,才是要恐惧、要时刻谨记的。 与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的西海少了点穷酸样,各部族与府衙的采买活动异常频繁。相对于商贾们的商机,也就相应的放大几个等良级。因此,凉州、关中、巴蜀、司隶、山西的商贾来了,江南、幽燕、齐鲁的商人也争先恐后的赶来了,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胡商,不远万里而来。 一切都在曹羽的预料之中,又一切都在曹羽的意料之外。有买,就有卖,买卖,买卖就是这样产生。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美利坚与英吉利,顺带西大陆的精神领袖教皇,都派出了自己的使团,来向曹羽恭贺新禧。说实话,曹羽并不太想与他们打交道,然而,却又无法拒绝他们。 推开窗户,望着远方的那一抹残阳如血,曹羽心中是千回百折。而偎依在自己身旁的夏侯莺,却不知从谁人的口中,学得了许多的关中信天游,正一一的背唱着。不过,由于夏侯莺鲜有机会去体察关中的民情,又不能脱去自身的那份书香气。因此,原本粗旷无忌、热情火辣的信天游,在她的口中,已是韵味尽失,只能是有那么一个调子依稀可辨而已。 “你到底在想什么?”夏侯莺一推麻木了许久的曹羽,嗲声责难到:“是不是嫌我唱的不好啊?还是又想起了她?” “启禀大将军…”刘芒一个不小心,傻愣愣的闯进房,报到。 夏侯莺双颊霞红,瞪了曹羽狠狠的一眼,扭头而走。对于如此冒失的刘芒,曹羽挥手示意,我们出去说话。 第53章 “什么事?善道。” 刘芒瞥了一眼紫云和青瑶,回:“美利坚特使麦克·富兰克林,系美利坚望族富兰克林家族的后起之秀。其人处世大胆而不失权谋诈力,凡事肯于做出一定的合理让步。英吉利特使乔治·麦克唐纳,系英吉利王室远支。其人处世无知、莽撞、贪婪,遇事只认霸者与金钱,而不考虑长远,是一个十足的蠢材。教皇特使神圣教皇圣殿骑士团红衣大主教让·皮埃尔,系教皇的近宠。此人拥有一般人所不具备的远见卓识与雄才大略,精通各国语言与文化,并拥有过人的精力。尤其对我圣龙的各项事物,他好象有着很深的了解与认知。不过,他到是三人中,最易接受我方条件的。” “只有这些?”曹羽伸手,打紫云的托盘中取来一个果脯,问。 “其余的都在这里。”刘芒打怀中取出一卷案卷,递与曹羽。 曹羽旁若无人的展开卷宗,点头细阅片刻,回:“你去知会下他们,明天我想与他们在围苑碰个面,商议商议大家所关心的问题。” “对了。你在嘱咐下围苑的苑丞,明天我要在那里大会宾客。” “是。” “还有什么事吗?”曹羽看着有些犹豫的刘芒,问到。见刘芒左顾而右盼,曹羽挥手摒去伺候左右的紫云与青瑶,道:“这样安全了吗?” 刘芒近前一步,贴耳,语:“您的故旧司亚彬大人,近日封密旨调至凉州提点锦衣卫凉州监,不日即可到任。” 曹羽一愣,问:“消息可靠吗?” “是我师兄给的消息。” 曹羽略加思索,道:“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会处理的。” “等等。回去立刻知会你师兄,让他以后没有命令,什么也不准做,老老实实的给我候着。” 刘芒一听,立刻明白了曹羽的意思,点头告退。 次日傍晚,海南苑,还是那个火塘前,曹羽略显单薄的身子,格外的引人注意。白皙的后背上,一道深深的刀口,至左肩上一直延续到右肋下。翻卷的皮肉,已经有些发黑,并渗出一抹抹淡黄的液体。随着曹羽身体的一次又一次的颤动,淡黄的液体,搅拌着汗水,顺势而下。一双玉手小心翼翼的拿着丝绵,在轻轻的拭去汗水与毒液,生怕给曹羽带来丝毫的痛苦。 惨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哪怕是那么一丁点的血色。隔着一道水纱帷幕的众将们,跪在火塘前,为曹羽已经祈祷整整一个下午了。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曹羽依旧在半昏半醒中,痛苦的挣扎着。 帐外,刘芒正焦急的等待着。在他的面前齐刷刷的站立一批刀斧手,不远处,则是一群垂头丧气的金发碧眼之人。对于这些人,刘芒有两个选择,杀了他们,或是放了他们。 “要变天了。”韩亮,此刻不知打那里闪了出来,莫名而言。 刘芒冷眼看着韩亮,心中极其的不快,心说:“若不是他与曹羽有着既微妙,又复杂的关系,自己早把这个桀骜不逊的家伙给整治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想拦也难不住啊。”韩亮低首碎步来到刘芒的面前,一晃手,便抽走了刘芒腰间的佩剑。一个闪身,再是一跃,来到麦克唐纳的面前,嘿嘿一笑,手起刀落。一颗硕大的首级,顺着刀锋的去势,滚到一边。 麦克唐纳那消瘦的脸上,汗水、泪水、鼻涕如破堤的洪流一样,奔涌而下。再看他的胯下,早已湿了一片,正冒着热气。韩亮单手执刀,冲麦克唐纳一点指,喝问到:“说,还有几个是杀手。” “我说,我说。”麦克唐纳象杀猪一般的嚎叫到。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曾经见过桑林河的大国师。他给了我黄金三万盎司,要我帮他把十个间谍安排在各国的使团中做仆役,并带到这里来。我当时以为他们只是想刺探贵国的情报,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所以,就把他们介绍给了其他的使团。除了被您和您的同僚杀死的七人外,还有三个。”麦克唐纳说到这里,眼中透出着一丝畏惧,往后稍微的挪了挪身子。 “那些黄金的成色,一定是不错吧?”韩亮一阵冷笑到。 麦克唐纳疯狂地晃着他那干瘪的猪头,哭叫到:“no,no,no。” “鬼叫什么。你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来。”韩亮一探手,象拎小鸡一样,将麦克唐纳拎起,厉声问到:“你给我说。” “他,他,还有他。” 顺着麦克唐纳的眼指方向,韩亮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他将麦克唐纳随手一掷,提刀来到教皇公国使团的队列中,左看看,又瞧瞧。冷冷的一笑,抬手就是一个来回。随后,抬脚便将两具无头的死尸,踹翻在地。荡了荡刀身上的血渍,韩亮冲着中间的那个直打哆嗦地刺客,一弯腰,问到:“姑娘,您可有什么要说的啊?” “不说是吧?可以。我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不过那可就不好玩了。” 无言的沉默,对于韩亮来说,不过是开口前的挣扎而已。回首,韩亮冲着在一旁冷眼观瞧的刘芒,一招手,语:“善道兄,该你了。” 刘芒轻轻地掸了下袍袖上的尘土,迈步来到韩亮的身边,说:“对于这样的刺客,我看就不必在问下去了。来人,把她给我送到教坊去,每天给我安排一百个男人伺候她。什么时候咽气,什么时候给我拖去喂狗。” 妙龄女刺客身子不自主的一震,差点没有栽倒在地。韩亮蹲下身,伸左手,一挑女刺客的下颌,怪笑到:“哎,好过别人,不如先好过自己。” 子夜,刘芒与韩亮围坐在火塘前,正向曹羽报告着审讯的结果。此时的曹羽,由于刀伤未愈,只能是由紫云和青瑶轻扶着侧躺的身子,枕着夏侯莺的大腿,有气无力的聆听着两位心腹的报告。 “依照你们的说法,上次诛杀的桑林河人当中,竟然有桑林河的二皇子。如此看来,桑林河人的内讧为期不远了。”曹羽轻咳了两声,语:“老贼又少了个对手啊。” 汇报完审讯结果的二人,望着曹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 “你们回去,立刻给我把所有的知情人软禁起来。对于三国使团成员,则给我严加看管起来,我要用这件事,从他们身上榨到应得的那一份所得。”曹羽强忍伤痛,微微直起身,令到。 “那麦克唐纳怎么办?”刘芒起上半身,问到。 曹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角微微的露出了一丝邪念,语:“他?他可是不一般的值钱啊。” “我明白了。” 待刘芒与韩亮走后,曹羽单手一撑,立坐在毡毯中央,望着塘火,问:“莺妹,你是不是看多了戏文说唱,怎么比我的扮相还好啊?” “少来,这还不是你教的。” “啊。”曹羽呲牙咧嘴地伸手抓住夏侯莺的玉手,说:“轻点。这次的伤,可不是假的。” “对了。莺妹,你说我伯父他们怎么没来呢?” 夏侯莺掩嘴一笑,回:“你都用过一次了,人家还会上当啊?你也不想想伯父是什么人。” “哦,这到也是。”曹羽想了想,说:“我们后天就回西海镇吧。” “不装了?” 曹羽嘿嘿一笑,回:“我要扮的更象那么回事。” 晨曦微现,一浩荡的队伍正缓慢的向西海镇移动着。报信的使者,已然带着尚在西海镇留守的人员,列队于镇外三里的驿亭恭候着。五月的风,在神情麻木的众人面颊前急速掠过,带着一丝凝重。慕容垂面带沉重,立马队列的前端,正细数着手中的粒粒佛珠。 “父亲,您说羽弟会有事吗?” 慕容垂瞥首回到:“光儿,冲喜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慕容垂一抖手,将佛珠缩回手腕处,令:“游击将军慕容光听令。我令你速将那三百细作刺客,就地正法,为大将军行冲喜仪式。” “是。” 慕容光拨转马头,带着一丝的凝重,一抖缰绳,来到官道之上。冷眼看着官道左右,那高矮肥瘦,金发黑眼,美丑捍猥,男女老少共三百人。一挥手,招来自己的亲随小校,令:“将这些肮脏的贱骨头,给我缚了。听我号令,时辰一到,立刻动手。” 令到既行,小校快步跑回队列,冲自己手下的伙长、伍长一使眼色,开始。各伙各伍立刻动起来,两三个人拎、拉、拖、按、推、架着各自的目标,很是利落的将被献祭者绑在了早已准备好的行刑架上。被献祭者的衣衫,此刻也被一一扯去,露出各自的臂膀。而在他们面前不远处,那铺上了隔年苜蓿的地上,早已准备好了一个大大的瓮罐。 几十个曾在寺院待过的军士,手持着净瓶,正用桂枝向每一个被献祭者的头顶、胸前、手中,洒着甘露。随着落枷寺掌院活佛,与的一班弟子们高颂经文声的传来。三百名行刑人用牛角短弯刀,狠狠的拍打着被献祭者的手腕处,直至腕部红肿为止。 “动手。” 颂文声、哭求声、悲嚎声、哀鸣声混合在一起,随着五月的风,飘向遥远的群山、草原、湖泊、森林以及农田。夏侯莺带着不易为人所察的微笑,冲为自己,为曹羽而尽心竭力的慕容父子,含颌,语:“伯父与众兄长辛苦了。可惜我那苦命的人,却不能说半句答谢之语。” “此乃我等之本份,郡主与大将军本就不该言谢。”话到此间,慕容垂回首,与从旁语:“有请活佛为大将军驱邪避灾,延年益寿。” 手捧着盛有三百人心头活血的钵盂,落枷寺掌院活佛面沉似水的盘坐在八人大撵上,随着长柄牛角号的隆隆号角声,缓缓的来到了夏侯莺的面前。 第54章 微直身,缘德恭请道:“郡主金安,大将军吉祥。” “活佛吉祥。” 缘德还礼,言:“郡主,小僧这就要行法式了。还望郡主不嫌弃这腥物,暂且忍得那一时。” 夏侯莺瞥了下钵盂中的血,热气腾腾的心头活血,微含颌。 缘德随即开始在曹羽的车驾上,用桂枝轻轻的洒上心头活血,并让每一个与曹羽亲近的人,都用自己的手沾着活血,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上一个梵天法符。而至于曹羽的额头,则是由夏侯莺代为,添上了那圣洁的梵天法符标志。罢,缘德将手中钵盂,用力一掷,血随着风,伴着初阳,飘飘洒洒的溅了一地。而佛经颂词,却在此刻伴着瓮罐的碎裂声,高扬起来。曹羽的车驾,在都护府官员与众僧的护卫下,碾过血浸的大地,缓缓驶向西海镇。 月余,曹羽伤势渐愈。慕容垂与夏侯莺为报恩,急赴落枷寺,赐金赠银表装金身。缘德活佛为助曹羽早日痊愈,又是开坛,又是做法,再来了个四七二十八的颂经法会,好不热闹。 三天后,神色如常的曹羽,在慕容垂与夏侯莺的陪伴下,亲自慰问了一番三国使团全体成员。至于那个麦克唐纳,实属例外。 英吉利的使团不满了。副使史密斯毫不隐讳的指出,曹羽的行为,严重的违反了维也纳公约,是要受到各国谴责的,并因此要承担一切可能的外交后果。对于将会出现怎样的外交后果,史密斯危言耸听的指出——大英帝国将会联合一切圣龙的敌人,对圣龙进行必要的报复行动。 待史密斯先生滔滔不绝的将话挑明、说透之后,曹羽冷冷的一笑,回:“副使先生,您大概忘记了一点吧。贵国的正使勾结桑林河人,意图谋害本人,已经丧失了一个外交使者应有的中立身份。他对于帝国和我来说,已经不是朋友了,而是一个彻头彻尾骗子、凶手、间谍。按照您所说的那个什么维也纳公约,他还能享受外交豁免权吗?他又是否要接受帝国的律法制裁呢?” “再说了,副使先生刚才提到了要以此为借口,和帝国的敌人结盟。我看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在谈下去了,您还是收拾好行装,在我没有改变初衷的时候,尽快离开。”曹羽说着,一使眼色,示意刘芒与韩亮动手。 刘芒与韩亮趁史密斯一个不留神,一左一右冲上前,揪起史密斯的衣领,一使劲,便将史密斯给抛出了大堂。七八个早已准备好的卫士,一见被丢出大堂的史密斯,不由分说,摸肩头掳二背,就把史密斯象包粽子一样,给捆了起来。一个嫌史密斯的鸟语碍耳的卫士,还特意找了块破布,硬生生地将史密斯的鸟嘴给塞上了。 “诸位请吧。”刘芒与韩亮一亮道,喝令到。 英吉利使团中的一贵妇,一撩裙摆,恭施一礼,恳求道:“总督阁下,能否听我一个解释。” 曹羽冷冷的回到:“可以。但是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尽量说的简明扼要点。不然的话,至于我会听见些什么,我就不能保证了。” “总督阁下,我伯明翰伯爵维多利亚,作为大英帝国伊丽莎白一世女皇的长女,大英帝国的圣龙事务全权特使,谨在此向圣龙帝国及您表示最真诚的歉意。对于麦克唐纳与史密斯的愚蠢、无知以及鲁莽,给圣龙帝国与您带来的不便,我个人再此表示歉意。”见曹羽的脸色有些缓和,维多利亚近前一步,单膝跪倒,言:“作为当今的两个大国之一的圣龙帝国与大英帝国,不仅在商贸上有着巨大的利益共同点,而且在政治、文化、军事上,也有着不可估量的合作前景。因此,我们两国是可以撇开一切不愉快的往事,在彼此能接受的底线上,开诚布公的展开谈判,甚至是携手合作。作为圣龙帝国大皇帝陛下的表弟,西海总督的阁下,您应该很宽容地对待我与我的随从们,即使他们真的犯有不可饶恕的罪行。” “维多利亚公主,您要我宽恕他们?宽恕帝国与我的敌人?” 维多利亚又进前一步,语:“总督阁下,为了能让您代表圣龙帝国宽恕他们的罪行,大英帝国是不会吝啬的。” 曹羽点点头,问:“说吧。公主殿下,您到底能开出何种条件,来交换堂外的两个无知狂徒。” “两英寸口径魔法炮十二门,三英寸口径魔法炮四门,外加上述魔法炮所需魔法水晶三十箱。如果您还需要更多的魔法炮,我们可以按照市场价的80%价,向您的军队提供。” “哦。”曹羽托起腮帮子,问到:“维多利亚公主,大英帝国的名誉正副使者是否也太不值钱了?不如将上述口径的魔法炮数量再加一倍,所需魔法水晶数量也翻上三倍。另外,我还需要两件东西,比如说贵国的优良种马一百二十匹,新品种粮食作物番薯、玉米、狼桃的良种各一批。如何?” 维多利亚娇躯一颤,失声而语:“总督阁下是怎么知道这些新作物的?” 曹羽嘿然一笑,回:“大英帝国既然可以派间谍到我圣龙来窥窃所需,那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派人去大英帝国作调查呢?公主殿下。” 闻曹羽此言,维多利亚的脸就象深秋的茄子一样,酱紫。少时,维多利亚厚颜再进前一步,道:“总督阁下,我谨代表大英帝国及女皇陛下答应您的上述要求。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能答应。” 曹羽伸手示意,请说。 “您能否准许我大英帝国在您的西海设立领事馆,并允许我大英帝国的公民,在您的辖地自由经商、传教、开矿、办厂?” 曹羽一摆手,不容置疑的回到:“设立领事馆可以,商队来我西海经商也可以,但是传教、开矿、办厂就免了吧。” “为什么?这可是对等的。” 曹羽微然一笑,反问到:“圣龙帝国与大英帝国之间,现在是谁在向谁提供大宗的货物?又是谁在支撑着谁的高档奢侈品市场?” 维多利亚刚想辩驳,却被曹羽的又一句话给顶了回来。“再说了,公主殿下,我对于贵国人品也难以认同啊。我可不想在自己身边放上一批炸弹,随时都能把自己一劳永逸的送去见佛主。” 题外话:古有仙医言人血可入药,谓之药引。据说,秋瑾女贼的血,就曾经被父母官们与人民炒作过一回,卖了不少的冷血馒头。又据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时,也有过如此的父母官与人民,也卖过沾血的馒头。不过,这次要比晚清人道了,讲究了,也更加科学了。深究之,却发现是用的滚烫烫地心头活血,依据居然是有医书为考。心头活血,顾名思义既是指人心腔中的热血。至于怎么取,这可就是门学问了。按屠夫们的做法,就是一刀破开尚未断气的活物胸腔,用剔刀剜出扑腾乱跳的心脏,和心脏周边的肉,并将流出的血用瓢碗盛上,即为得了心头活血。然而,活物是用于供人食取的东西,又非人来的珍贵。取人的心头热血,也就不能象取活物的那般草草了事了。顾而,就有人研究了。怎么研究?拿活人研究啊。什么人合适呢?死囚?病人?将死之人?都不行。要用,就要选上好的材料——革命者。怎么取?取一牛角弯刀,剜去对方胸腔前的赘肉,露心。然后,用一特殊的管子,刺入对方的心腔,将其心腔中的热血,一点一滴的放出来。放多少?五两左右。多了,对方会立刻死去,父母官们该多没有面子啊。少了,对方又不能在规定的时刻内,依照父母官们与人民的意思死去。多么高明的手艺,多么严谨的时间观念,多么令人信服的科学态度,现在的国人居然都一一的淡忘了。可悲,可叹,又可怜… 小试牛刀<十> 慧哀帝三十二年夏,六月。镇西大将军羽擅越规制,矫令西海,暗通三番曲款,籍此坐大。上闻之,不责。遣使入凉,慰之。羽大悟,乃上表具情相呈,以表悔悟。然其心不改,其行不纠,暗与三番私相授受,终不为肱骨所为。 七月,蝗旱起至河洛,延于天下,九阙为之大震。时值西凉新举,天下凡流离颠沛之人,乃蜂至。上恐凉州一域,力有所乏,乃降诏司隶河洛三秦效之。天下遂安,盗寇渐没,百业复萌。值此,西凉得户口三十九万一千余,丁壮逾五十万。西海亦收众户十七万四千余,丁壮逾二十七万。时月,英吉利商团经由天竺,取道大小勃律,将羽所具之物运抵。羽令折军与克虏伯查之,无误。羽大喜,乃令亲随虎贲六营演之。至此,西海又添一利器,圣龙又拥一精械。 曹羽一抖手,将刚刚得到的密报甩与王猛,言:“这个裴元好文才啊。” 王猛微微一笑,回:“明德非小人也,不过迂腐罢了。” “但愿他仅仅是迂腐而已。” 王猛大骇,劝:“主公,切莫起了害贤之心。” 曹羽一塄,回首问到:“害贤?我将要害谁了。” “那您刚才怎么说‘但愿他仅仅是迂腐而已’?” “你曲解了我的本意。”曹羽放下手中的茶具,笑语到:“我本意是说,如果他是迂腐,那就还有得药救,还可以善加利导。但是,如果他是一愚木孟衲之人,你我也就只能让他去做些常务罢了。” 王猛起身,恭请道:“景略腹诽曲误主公,该当受罚。” “腹诽?我可没有因人腹诽而害贤的癖好。” 哈哈哈… 五日后,在曹羽的一纸调令下,裴元再度回到曹羽的近前,任得一任随军长史。当夜,曹羽与府中设宴款待久违的裴元,作陪者王猛、刘芒、韩亮。 第55章 宴席上,众人互诉甘苦,值此千盏不为过。话到深处,语过真时,众人掩面拂泪,相拥而泣。至此,曹羽与裴元的关系再进一步,亲如手足,堪比结义诸人。 岁月流转,光阴如箭,悄然远逝。眨眼间,又数月转瞬而去,而那个神秘的林中蛮人部落,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曹羽已经没有了耐心,刘芒也已经没有了脾气,至于沙陀罗部,则更是无话可说。曹羽不得不把自己的关注重心向其他地区倾斜,以免吊死在一棵既不开花,也不结果的歪脖子树上。 此刻,远在关中的马修却传来了消息,玉龙关监军赵化文奉诏征召玉龙府丁壮五万,充实边塞。又有风闻,慧帝密授侯君集龙骧将军,加赐关内侯世袭罔替,权知玉龙府。迁林城侯夏侯平章,节制玉龙府三郭卫,囤积粮草辎重。林泰北、林泰晟再主玉龙府帷幕,并广召旧幕,重整玉龙府幕府玄机阁。而因牵连碑案罢官多年的林归泰、林归综二人复职,赏骏马各一匹。 看罢马修的密报,曹羽、王猛、刘芒、韩亮、裴元五人,不由的眉头一皱。 良久,曹羽兀语到:“风雨骤起,狼塞烽火将至。” “主公,我等见功立业的到了。” “见功立业?”曹羽回首,目光在裴元的身上打了个来回,叹:“今时今日我朝已元气大伤,加之人心浮动,诸番谋有不定。若在此时贸然出兵北伐,只能是消耗自己,恐有被桑林河人反制的可能啊。” “幽燕已明,齐鲁日坚,三晋稳固,荆楚同心,河洛诸镇复归,再加我凉州忠孝,我朝中兴,不在今日,又待何时?依明德愚见,纵有巴蜀、岭南、吴越宵小觊觎神器,亦不过是飞蛾扑火,自不量力。大将军,该是我们准备的时候了。” “此时说此事,还言之尚早。”王猛起身,言:“明德言之差矣。纵然如你所说,我朝如今气象兴盛不可往日而语。然你却忘记了一点,关中如今走势如何?只要吴丽娘一日不复其位,京都之案一日不破,关中以吴琦为首的吴氏,就是一个谜。” “难道他吴琦还敢做韩王信第二不成?” “人心之事,谁能言明。” 被王猛当头泼了一头冷水的裴元,愣坐当场,良久没有一句可反驳的言词。 曹羽一摆手,劝:“明德兄,如今时世艰难,人心又隔着一层皮,我们遇事都要考虑一下益害祸福,不能把人都想好了。” “也许是如此吧。” “本来就是如此。凡关乎我西海的大事,没有什么也许、大概、可能、或许、应该、大致之类的假设与一相情愿。” 曹羽猛的一回头,狠狠的冲韩亮一瞪眼,呵斥道:“有你如此说话吗?” 沉默良久,曹羽语到:“不如我们先把整军的问题解决了,再从长计议这个棘手的问题吧。” “妙、妙、妙。”众人齐声附和到。 当月,在镇西大将军与都护府的行文公告下,西海各部族紧锣密鼓的开始了整编军队的工作。在曹羽与慕容垂的主持下,各部族按照离产不离乡、离族不离部的原则,开始将本部的军马重新整饬。其措施如下:首先,各部族已在都护府军籍中的行伍,除老弱病残嬴羸之外,一律保留军籍。 其次,各部族的私兵甲卫,取其中年富力强,且久经战阵者,编整成军。编整后的部队,一律由原部族的将领统率,不过只多了一个都护府的监军而已。平时,没有统兵将领与监军的共同手令,任何人是无权调动一兵一卒的。战时,则需要都护府授权,才能离开本土本乡参战。对于这部分的军卒,都护府给予其家庭减免半数税赋徭役的待遇。而且还与原部族各分摊一半军费,并给予每年一次的犒军钱。 再次,原部族按户数,参照圣殿四部的模式,再组建一支守备队。负责对各部族的中心城镇,进行重点守备,并直接对部族长老会负责。其他则参照前者,并无区分。 然后,对于未被选拔上的精壮,则可一并充实到各个甲卫保所当中,免除其家庭一年的税赋徭役,并赏钱一千。 最后,至于各部族的显要,可以每人保留二百私兵亲随,族长与长老可加一百。 对于整军,各部族的头面人物大都是赞成的。但是,也有那么一些不识抬举的主,广布谣言,搅乱视听。对于这些人,曹羽与慕容垂双双出马,广施恩惠,善纳人缘。不出月余,谣言便不再起作用了。只是有一些的流言,还在各部族当中流传着,大抵都是说曹羽与慕容垂联手要控制各部族。对于这些无关痛痒的流言,曹羽与慕容垂大多是一笑了之。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说曹羽与慕容垂使用药物控制住了各部族长老与族长,曹羽与慕容垂就曾发下签令,密捕过一批别有用心的人。 三月后,整军工作大致结束。曹羽与慕容垂爷俩,三月来难得的坐在一起商议大事。看着各部族上呈的军籍卷宗,爷俩愣了,傻了,哭了,就是没有笑了。 慕容部三族得军一万五,符部一族一城得军八千三,拓拔部三族得军一万一,沙陀罗部二族得军九千六,龙女部得军七千九,优伶部二族得军一万六,师车部三族得军一万五千四,楼烦部二族得军一万一,下吐谷浑五族得军两万七千七,上吐谷浑二族得军两万四千一,合计一十四万六千人。再按五取一的比例计算,各部族另合计有两万九千二百名备兵。综合二者,都护府新增军卒为十七万五千二百人,在加都护府原有在籍者三万一千三百人,都护府现今拥兵二十万六千五百人。若按每人每年开支一千六百钱计,都护府的军响将为三亿三千零四十万钱,合银三十三万零四百两。折去一半,都护府也将出现钱一亿六千五百二十万钱,或出银一十六万五千二百两。刨去朝廷每年的五万两军饷年赏,凉州的三万两军饷年赏,现在的都护府还将有八万五千二百两的亏空。八万五千二百两,即使是都护府所有的官吏差员一年不吃不喝地话,所有的税赋、矿取所得,也不过才有六万一千三百五十七两六钱而已。 看着案卷,在看着王猛、裴元等人,曹羽与慕容垂就差当时没有哭出来了。二人心说:“好你们这些乌龟王八羔子,拿你爷爷我当冤大头啊。” 曹羽一甩手中的案卷,问:“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了?为什么不早报于我和大将军王。” “这个也不能怪他们,还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到啊。” “算了。”曹羽一摆手,回到坐椅上,问:“你们说说看,如今该怎么办啊?” 正在此时,长孙师急匆匆的进了会场,来到曹羽的近前,贴耳语:“司徒兄弟回来了。” “快,有请。”曹羽整个人象弹簧一样,腾的站立起来,冲众人招呼到:“司徒鸣回来了,我们去接他。” 酒宴桌前,曹羽这才有机会细细的打量司徒鸣带来地三个康人——康地首富海赞,及他的两个侄子海信、海良。看了半天,曹羽突发奇想的问到:“三位,据说你等曾经去过天竺,并与英吉利人、美利坚人做过买卖?不知是否属实。” “我等确是去过天竺,并且还与英吉利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开办的东印度公司有过买卖往来。不过,至于与美利坚人,我们却没有什么买卖上的往来,只是认识几个美利坚在天竺的代办而已。”海赞三人起身,回。 曹羽一转眼珠子,又问:“那你们对他们有多少了解呢?”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海赞说到这里。微顿声喉,语:“英吉利人喜欢掠取小国的珍宝遗存,割占他国商港良埠。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喜好以己所想,去压迫小国寡民,并对金银珠玉贪婪无度。据说在他们的背后,有教皇与教皇三圣殿的撑腰,所以才嚣张横行四海。美利坚人,则善用诡计阴谋,骗取小国寡民的信赖,并暗中挑拨各国之间的关系,大发战争横财。如今,英吉利人正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在交战,美利坚人则保持所谓的中立。不过,美利坚人大抵还是站在后两者一边的,并向二者提供了大批的物资援助。” “原来如此。”曹羽对于海赞的话,其实是大感意外。然而,曹羽再问到:“你观他们谁能取胜?” “没有胜利者。” “为什么?”众人一阵喧哗。 海赞微微一笑,回:“他们历来如此,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累了就言和,言和了就准备再打,永远没有一个尽头。” “还有如此打的,闻所未闻。”慕容垂惊叹到。 “他们之间,已经打了将尽三百年了。若不是中途法兰西出了变故,估计也不会安静了三十年后,又开战。” “是什么变故,竟然让他们和平了三十年?” “西大陆当年爆发了贫民革命,各国为了稳固皇权与神权,在教皇的组织下,发动了清洗运动。失败后的义士,大抵都流落到了新大陆,并在那里击败了教皇和各国联军,建立了美利坚合众国,也就是如今的美利坚。” “那后来呢?” “后来,由于新大陆的分离,直接导致了西大陆与英吉利的金银比价攀升,物价飞涨。西大陆各国与英吉利为了转移失去新大陆的灾难性后果,携手在世界范围内寻找未开化小国,进行野蛮的杀戮与掠夺,从而导致了十字军的东征,与大食帝国交战近二十年。最后,双方都筋疲力竭了,又草草的把手言欢。”海赞说着这些海外的逸闻时,表现的是一脸的不屑。 第56章 “金银比价攀升?有多严重?”曹羽敏锐的嗅觉,立刻嗅到到了铜味,急切的问到。 海赞忙回到:“最高的时候,一两金可抵二百两银,不过现今已经回升到一两金抵百两银的水平。但是,他们的金银比价,并不是以我们按两来计算的,而是一两金银铸得十枚金银币,一枚金币再合算为一百枚银币。” “是这样的银币吗?”曹羽打怀中取出一枚鹰洋递于海赞,而问。 “正是。” 曹羽此刻才知道自己上了维多利亚等人的当,错把银币等同于了银两。三十万个银币,就将自己的银子化了水,还浑然不觉其中的阴谋。想到这里,曹羽立刻令到:“明德兄,立刻传令各个商埠口岸市肆集镇,一律不得以现银现金与英吉利人、美利坚人、教皇公国交易,一定要用交子汇票在官署如实备卷交易。违者杀无赦,并抄没家产族人。” “怎么了?” 面对众人的疑惑,曹羽解释到:“我圣龙一两金可抵多少银?才五两而已。若是这些外番用银币等同于银两与我圣龙交易,再兑换为现金带离圣龙,那么我们光将因为卖了一两银的货物,而损失十两银。那我们有多少金银可已经得起如此的折腾呢?那百姓们,有将承受多少无妄之灾呢?” “景略,你立刻给我草拟表文,我要上报朝廷此事。并告诫各番,切莫为了蝇头小利,坏了圣龙的千秋大业,遗祸子孙。” 送走裴元与王猛之后,曹羽重新入座,问:“海先生,您经商多年,能不能想个法子,将我们手中的府金,按照外番的金币模样仿造他一批?”曹羽伸手制止住海赞三人,续言到:“再将这些金币带至天竺地界,去套取外番们的现银呢?” “这个并不难。但是,我想向大将军借一样东西。” “说,你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一定给你。” 海赞三人起身,请到:“大将军可否委任我等叔侄三人为西海市舶司的主事?让我等放手经略西海的外舶事宜。” “就这个?”曹羽一乐,回:“你们即使不提出来,我也有意委任你们去经略市舶司。这样吧,海赞先生主任西海市舶司市舶使,总管节制西海外舶事宜。海信为康塞市舶司判官,主事康塞外舶事宜。海良为西海市舶司判官,主事西海外舶事宜。” “我再给你叔侄三人特许,每月支取府库现金二百两,现银两万两,照外番的金银币样式,给我仿造金银币,专用于外舶贸易。”慕容垂发话到。 “我等谢谢大将军与大将军王。” 曹羽一挥手,示意到:“酒宴之后,你们回去把详细的条陈给我列出来,我后天就要看见。” “是。” 次日,曹羽与慕容垂在都护府召集各部族会议,并下行文通告各部族,不日将在乌海赞演武校军。各部族的族长、长老们都纳闷了,曹羽和慕容垂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要准备去揍羌唐人了? 月余,乌海赞的广袤草原上,曹羽与慕容垂扎下方圆十里围禁,号令诸军演练。一晃十日过后,曹羽与慕容垂以各军尚不能战,需再加精整为由,大刀阔斧的裁撤各部族行伍之人。少则裁去三成,多则则被撤去六七成,余者再遣都护府教尉多加督促演练。如此一来,西海都护府存各部族新军七万九,分别为:慕容部一万,符部六千,拓拔部九千,沙陀罗部六千,龙女部五千,师车部九千,优伶部六千,楼烦部六千,下吐谷浑一万二,上吐谷浑一万。若再加上镇军一万五千八,都护府四镇精骑两万四,西海都护府共得军十一万八千八百人。折去半数摊费,都护府为此将每年支出九千五百零四万钱,折银九万五千零四十两。刨去朝廷的军饷年赏五万两,凉州的军饷年赏三万两,都护府则需自行筹措一万五千零四十两军饷。若在加上其余各项的开销一万九千两左右,都护府一年将要筹措三万四千两军费,这到是都护府财政尚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与此同时,海赞三人各归其职,在短短的一月之内,铸得金币两千枚,银币二十万枚,并开始使用金银币与外番三邦贸易。另外一方面,海赞派遣心腹三人,四处组织丝绸茶瓷珠玉等三番紧缺奢侈品,欲取道大小勃律,前往天竺套取现银。再则,西海市舶司联手鹰卫、镇军司衙门,在西海严查私买私卖三番货物者。一经查获,无论地位如何,一律按镇西大将军与都护府行文拘拿,并严加惩处。 而在帝国皇帝与有司的直接干预下,帝国的其他地区,也开始效仿西海的办法,纷纷严惩私买私卖外番货物者。并要求所有外番在进行买卖时,一定要实备案卷,并在有司凭交子汇票兑换现银。由于有了如此的措施,圣龙刚复启的海外贸易,才未出大的纰漏,不至于沦为他人的替罪羔羊。 面对如此突然的打击,而且是如此巨大的打击,外番们都慌了手脚。首先对圣龙及西海发难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吉利全权特使维多利亚公主。在她看来,曹羽这一手来的太绝了,也未免太狠毒了。她现在不但无法完成其母亲交付的任务,反到有要赔上一大笔的可能,至于多少,她心里明白——大英帝国的年财政收入的一成,合金币六十一万八千。因此,维多利亚亲自出马,直扑西海而来,要当面质问曹羽,将彼此间的协议当什么了。 不过,维多利亚刚上路,便有人飞鸽传书西海,将维多利亚此行的目的具实报告给了曹羽。曹羽收到密信之后,暂将西海的一切份内事务交由王猛打理,而自己却去纳木错湖钓鱼去了。 然而,此刻在帝国的北疆,幽燕的张氏却意外的和倭奴人发生了摩擦,并逐渐演变成为了一场大规模的边衅冲突。为此,双方都动用万人以上的野战部队,在白山绿水之间,往来撕杀。而幽燕的大敌桑林河·黄金帝国的南院左督尉完颜不花,趁着幽燕无暇抽身北顾之时,驱使汉籍丁壮一万三千人,于辽河北侧抢筑不花城。幽燕隐忍不发,全力猛攻倭寇设置于白山绿水之间的各个营塞壁堡,希望能在降雪之前彻底的根除后患。同时,为防止桑林河人可能的偷袭,幽燕开始征召精壮,充入镇军各司卫。并开始派遣人手赴司隶、关中、三晋、齐鲁、河洛,大肆采买军械、囤积粮草,以充战备。 流通货币比价设定如下:圣龙帝国:一两金,折抵五两银。一两银,折抵大钱一千枚。 桑林河·黄金帝国:一两金,折抵七至十两银。一两银,折抵大钱一千三至一千六百枚。 倭国:一两金,折抵银八至十二两银。一两银,折抵钱一千五至一千八百枚。 世界范围内:一枚金币,可换取一百枚银币。一个银币可换取二十至一百枚铜币。(一枚铜币又可以换取五枚铁币——采取二十铜币换取一银币国家特有。) 风起云涌 风起云涌<一> 转眼间,秋去冬临,曹羽掂量着手中的黄鱼,嘴角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丝得意。 夏侯莺见又是一条大黄鱼,欢快的跑了上前,将手中的鱼篓一递,说:“拿来吧。” “好,我的郡主姑奶奶。” 将鱼递给夏侯莺之后,曹羽见时辰不早了,便弯腰收拾起行头来了。而夏侯莺则与紫云等侍女,在一边帮曹羽收拾,并不时的添点乱子。 一骑蹄激扬陈雪,千里传声为烽烟。曹羽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旗牌校尉,心头不由的有些激动,甩手将手中杂物抛在一旁,令到:“你们保护郡主先行回大将军府,我晚些回去。” “贤侄,幽燕的使者,已于前日夜抵达凉州,并向我凉州一系求援。” “终于到时候了。”看着慕容垂疑惑的双眼,曹羽释道:“来年春暖花开时,既是我朝与桑林河决战之时。伯父,你来看。幽燕是我朝河洛、司隶、三晋、齐鲁之屏障,一旦有失,则上述地区必为桑林河人奔马弛猎之地。因此,三晋必然回北出大同策应幽燕,兵锋直指桑林河的哈撒和林,迫使桑林河人分兵他顾。然而,三晋的策应行动只能在短时期内威胁到桑林河人,并不能真正的缓解幽燕的压力。而且,三晋若与桑林河在哈撒和林久持,必然会将自己的主力消耗在哈撒和林,并有为桑林河人反戈一击的危险。所以,幽燕要缓解自己所面临的巨大压力,必然会把目光投向朝廷执掌的玉龙关,以及我西凉一系掌控的黑水关。有,也就只有我西凉联手玉龙关,进兵河朔地区,威逼桑林河人的老巢——龙城,才能迫使桑林河人将压迫幽燕的部队回撤,从而真正的减缓幽燕所面临的压力。但是,如此一来的话,我朝与桑林河的决战,将势在必行,毫无回旋的余地。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西凉一系的诸多措施,才能真正的起到作用,才能使我西凉在日后成为左右战局的关键所在。” “动一发,而牵动全身。”慕容垂看着曹羽新勾画出态势图,感慨到。 曹羽轻轻的吹了下尚未干透的朱墨,语:“伯父,你说我西海的试制魔法炮能赶上这个节乎眼吗?” 慕容垂一愣,然笑语到:“我想一定能赶上。” 曹羽一笑,回到:“我看未必。” “不能?为什么?” 曹羽拉住慕容垂的手,低语到:“伯父,克虏伯先生与他的族人,上月刚被人下了毒,现今已无法主持魔法炮的试制事宜。” “那前些天的校炮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令韩亮秘密调遣所部神火营干的。” 第57章 慕容垂一震,问到:“这个消息还没有走漏吧?” “没有。我已经责令折军等人,严加封锁消息。如若外界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将拿他开刀起。”曹羽说到这里,神情明显的有所变化,一丝杀气夹杂着无奈,跃然而现。 “不过,此事你考虑过没有。我们能瞒得住一时,却无法瞒得住一世,一旦烽火四起,我们又该如何向将士们解释?” “不管了。现在是要稳定住军心,其他的到时候再说,我就不信大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不成?”曹羽一拍桌子,心有不甘的回到。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再做下一个套,让外人为我们去鼓捣一番,吓唬吓唬桑林河人。你说呢?”慕容垂一拍曹羽的肩膀,贴耳低语了老半天。 听完慕容垂的话,曹羽豁然开朗起来,笑道:“看来我们的维多利亚公主,又要哭上老半天了。” 七日后,凉王夏侯明密告西海直率诸人,备战。 此前三日,曹羽与慕容垂破例接见了维多利亚一行人。对于维多利亚的一再质问,曹羽避而不答,安心的在品他的茶。而慕容垂则趁着维多利亚喋喋不休的时候,正忙着修指甲,还时不时的令人给维多利亚上水递茶。 “完了?”慕容垂愣愣地瞅着口干舌躁的维多利亚,茫然一问。 维多利亚一跺脚,将手中的折扇一抛,指着曹羽的鼻子,怒骂到:“总督阁下,您是也是有修养的人吧?怎么连这起码的礼节都不会教教自己的副手。还说什么圣龙是礼仪之邦,稍有地位与学识的人,就是谦谦君子。我呸,全是谎言,圣龙就是一个龌龊无赖与下流胚子的天堂。” “说的好,说的太妙了。公主殿下。”曹羽一拍桌子,怒斥道:“公主殿下,那我问你。是不是英吉利的银币都很值钱呢?还是我圣龙的银子搀劣造假了?为什么您与您的同行们,和我说你们的一枚银币价值,就可以抵上我圣龙的一两银子呢?” “无话可说了?还是理屈词穷了?”曹羽端起茶碗小狎了一口,说:“据我的人报告,在你们西大陆与新大陆,一两金银可铸得十枚金银币。一枚金币又可以抵换一百枚银币,这个比价若是折换成我圣龙的算法,好象就是一两金抵换一百两银吧。你们用银币等同于银两在我圣龙买卖交易,再按我圣龙的金银比价折换成现金出关,如此一来一往,我圣龙岂不是要多掏九十九两白银去与你们做买卖?那我到想问问公主殿下了,到底谁无信无耻于前啊?有是谁在坑害对方啊?” “哦。还有一件事,我要请教下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可否指教啊?” 看着全身颤抖中的维多利亚,曹羽一笑,语:“公主殿下,我那三十万的银币补偿,是不是该按圣龙的规矩换成银两来计算啊?” “这,这个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是真的不能?还是您舍不得自己的钱袋啊?”曹羽再拍桌子,声言到:“如果公主殿下不能满足在下的这个要求,那在下将考虑取消贵国在西海的一切权益,并上表大皇帝陛下,禁止贵国的商团在我圣龙从事任何活动。” 维多利亚娇小的身躯,象是暑九寒冬中被人淋了盆窖水一般,一哆嗦,跳离软椅,大呼:“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 “真的?为什么?” 维多利亚有些激动的恳求到:“总督阁下,只要您能不上那个表文,我们之间什么都好说。” 曹羽度着方步,来到维多利亚的面前,左瞧瞧,右瞅瞅,语:“公主殿下,真的是一切都好商量吗?还是您又想变着什么法子,耍弄本人啊?” “真的,这次绝对是真的。”维多利亚怯怯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第一次让她慌了神的男人,不觉低声柔语地回着他的问话。 曹羽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言:“公主殿下,那就请在本月末将剩下的银币一次性送来吧。” “我,我无法在短时间内筹措到如此巨大的款项,能不能在宽限我一些时间?我保证,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维多利亚最后的努力着,试图给自己留下一定的回旋余地。 “这个,我恐怕难于答应您了,公主殿下。” “那您叫我在十七天之内,上那里去找这二百七十万个银币啊?您这不是在存心为难我吗?您就再宽限我一些时间吧。我以我的人格向您保证,或者我愿意作您的人质,只要您能再给我与我的仆人一些宝贵的时间。”维多利亚泪泣哀求到。 曹羽轻轻地用手揉着自己的下颌,沉默了片刻,回到:“公主殿下,不如这样吧。您先付给我六十万枚银币,其余的就用现货折算,不过必须在明年正月初一之前交付完毕。” “我可以接受您的提议。不过,我想知道,您需要我用什么货物折抵剩下的款子?”维多利亚掏出手绢,边擦着眼泪,边说到。 “也没有别的,不过就是想让贵国,再慷慨的向我西海无偿的提供一批魔法炮与魔法水晶。” 维多利亚吃惊的看着曹羽,其娇嫩的面部,开始扭曲起来。良久,维多利亚一咬牙,言:“我可以写信给东印度公司,让他们按照现价向您提供一批魔法炮与魔法水晶。” “不、不、不,公主殿下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您要告诉贵国的东印度公司主事之人,我所需要的魔法炮与魔法水晶,是要按成本价提供的。”曹羽摆手,笑语到。 维多利亚央求到:“您就不能再做点让步吗?就算看在我是一个女人的份上。” 曹羽冲慕容垂一笑,回首,一拍大腿,叹到:“好吧。我就按你们西大陆的绅士规矩,再给公主殿下一些让步。这样吧。公主殿下,不如您以个人的名义给贵国的东印度公司主事之人去信,就说按现价的五成给我提供一批魔法炮与魔法水晶。您说如何?” “您就再体谅下我的难处吧。能不能再加一成五的价,这样我也好向我的母亲,以及元老院交差。” “再加一成五?也就是说两寸口径的魔法炮,再加上年消耗魔法水晶,需一万六千枚银币。三寸口径的魔法炮,再加上年消耗魔法水晶,需两万枚银币。如此一来,我可以得到一百门两寸口径的魔法炮,以及二十五门三寸口径的魔法炮。不合算啊。要不,您再给每门炮多加一年的魔法水晶储备,我就没有任何的异议了。”曹羽掰着手指,算到。 “您要是这样算的话,那不就是六成价?” “我可没这样说。” “六成五。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即使我写了信给东印度公司董事,他们也不会接受我的建议的。不如还是按我的价算吧。”维多利亚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曹羽,又一次央求到。 曹羽起身,特意在维多利亚的面前晃来晃去,半天,说:“不如如此做个折中吧。前面的,就按公主殿下出价算,但是,我还需要您能以私人的身份,再向我提供一套贵国最新式的魔法传音器。当然,作为回报,我会私下特许贵国的商人免交一年的过关钱。而且,我们还可就过去的协议与副本,再作一些修改,您看怎么样?” 维多利亚侧首与书秘商量了一阵,起身,一抱曹羽,吻到:“我们成交。” 曹羽本能地挣脱维多利亚的铁臂,告诫到:“公主殿下,这不比得您贵国,还望您能保持一贯的淑女风范。” 夜,曹羽终于与维多利亚达成了密约,并签署了相关副本文件。对于这个密约,以及它的相关副本,曹羽实在是有些不甘心。但是,为了安抚住维多利亚,以及在维多利亚身后的英吉利,曹羽还是狠心将一些本该监守的利益,拱手相让。不过,将来一旦时机成熟的话,曹羽还是可以依照与美利坚的约定,以有关平等交流的条款,废除与维多利亚的相关副本条款。对此,刚从大悲的阴影中走出的维多利亚,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正沉浸在大喜的海洋中,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殿下,我们能信任这个人吗?” 对于自己最亲近的仆从,维多利亚微微含颌一笑,语:“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男人,最少在三两年之内。” “老仆个人认为,他现在的表现还算得上是完美。但是,他太急于表现自己了,与我们要寻找的合适人选,还有一定的差距。” “象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如果不懂得表现自我的价值,那才是一种可悲。我要的就是他这样的男人,只有他才能在可预见的将来,为我大英帝国保全最大的利益。”维多利亚说着,随手在花瓶中抽出一支娟花,深情的闻了闻,令到:“维克托,请您向我的母亲将一切作一个详细的说明,并代我向她问安。” 维克托微微抬起头,问:“殿下,不需要做任何的解释吗?” “有这个必要吗?”一挑杏眉,维多利亚以无庸置疑的口吻反问到。 “我明白了。”维克托一躬身,退了出去。 “维克托,过来。”黑暗中,一个消瘦的鬼影一现,细语唤到。 维克托警惕的扫视完四周之后,径直朝黑影潜伏的地点走去。当他见到黑影之后,单膝跪倒,伸手捧起对方的手,吻道:“愿主保佑您,我的王子殿下。” “维克托,我问你,我姐姐是不是爱上了那个曹羽?” 维克托起身回到:“殿下,老仆的眼睛告诉自己,公主是爱上了那个野蛮人。为了这个野蛮人,她现在甘愿违背女皇陛下的意志,并有意要欺骗元老院的元老们。” 第58章 黑影问到:“那你该怎么做?” “我会以帝国的利益为重,向女皇及元老院如实的汇报公主在这里的所作所为。” “很好。作为我最忠心的仆人,我将会让你的家人,在肯特郡拥有一处三百英亩的庄园,并成为帝国上流人士。”黑影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让维克托亲自过目。 维克托反复地看着文件上的每一个字。然后,掏出随身的印泥,伸右拇指蘸上印泥,颤抖着在文件上使劲一按。 “维克托,今后的报酬,要比这丰厚的多,你可不要将机会给浪费了。”黑影说着,闪身遁没于夜色当中。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女皇与元老院并没有因为维多利亚的所作所为,而大发雷霆。维克托站在魔法传音器前,看着魔法水晶所显示的图象,心就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直打着冷战。 “维克托,我忠实的仆人,我和元老院的元老们觉得,你不应该去干预维多利亚的决定。维多利亚的决定,虽然现在没有任何的实际价值,也可以说是损害了帝国的现实利益。但是,她这是为了帝国的长远利益在做考虑,也是最符合我与元老院的最低限度地。因此,以后有关圣龙事务的一切,你只有协助的义务与责任,而没有干预的权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于女皇在元老院众元老面前,如此委婉的训示自己,维克托是无法拒绝的。他再次单膝跪倒,恭敬的回到:“您忠实的仆人,一定不会辜负您与元老院的厚望。会以帝国的利益为己任,尽心尽责的协助公主殿下完成任务,直至永远。” 关闭魔法传音器后,维克托擦着额头的汗水,再想到女皇陛下与元老们对维多利亚的暧昧态度,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了。 “维克托叔叔,我母亲与元老院的态度如何?” 维克托一惊,手不自觉地就落在了魔法传音器的开关上,由于力量过大,魔法传音器又被启动了。一幕更加让他吃惊地画面,无声无息地展示在他与维多利亚的面前——女皇陛下正在与元老院的元老们签署共同文件——皇位继承人法令。传说中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而且还来得如此的突然——伊丽莎白女皇在为维多利亚成为大英帝国的第二任女皇,铺平道路。 维多利亚一个迈步来到魔法传音器面前,利索的关闭了魔法传音器,狠狠的训斥到:“维克托,你也太不小心了。如果刚才的事,让元老院知道了,不但你要被绞死,就是我也将面临严厉的惩罚。” “但是,这并不是我们的错。”维克托结巴的回到。 “你能说的清楚吗?元老院可不听你的解释。”维多利亚说到这里,递给维克托一张支票,并情真意切的承诺到:“维克托叔叔,感谢您刚才如实的将我在这里的一切,跟我的母亲,还有那些元老们做了汇报。只要您能一如既往地协助我完成帝国的使命,您将有幸成为帝国历史上第一位获得世袭贵族荣誉的仆役,并将永载史册。” “世袭贵族。”维克托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维多利亚。 “维克托叔叔,您可我象是在开玩笑吗?不象吧。那就为我效力吧。”维多利亚说着,将支票塞在维克托的手中,欢快的离开了。 对于午夜之后的一切,另一双眼睛也在密切的注视着,并相应的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次日,曹羽不但宴请了维多利亚,还特意安排了一个极具西大陆宫廷气氛的舞会。对于前一天的种种不愉快,曹羽、慕容垂、夏侯莺是轮番上阵,好话说了几箩筐。对于曹羽的盛情,慕容垂的和善,夏侯莺的委婉,维多利亚真的是难以拒绝,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西海都护府最真挚的歉意。——165夜深人静时,曹羽独自一人,来回的在内房中度着方步。 “羽哥,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你也不没有睡。” 夏侯莺猛然一个前蹿,伸手一拧曹羽的胳膊,讯问到:“是不是在想维多利亚了?老实的给我交代。好象姑母好久没有接到过我的信了。” 曹羽一愣,有了。挣开夏侯莺的钳子手,曹羽说道:“莺妹,你明天就去双城,将姑母火速接到西海镇来,我要让姑母来对付这个维多利亚。” “你就不想利用下这位未来的维多利亚女皇吗?”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夏侯莺一跺脚,骂到:“木瓜脑袋。你就不能开窍吗?” “你是说…” “你既然明白,那还犹豫什么?只要你不假戏真作,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看着羞涩的夏侯莺,曹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能微微的点头同意。 夏侯莺一个飞扑,一头扎进了曹羽的怀中,娇嗔到:“你可不能跟她来真的。不然的话,我可真的要去姑母告你一状,叫你生不如死。” 曹羽展双臂,楼住夏侯莺,泪语到:“羽今生得你与慧娘两位红颜知己,已别无他求。” 夏侯莺微微抬起头,看着热泪滚滚的曹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风起云涌<二> 公历新年伊始,曹羽再度假手维多利亚,以七成五购得一批魔法炮与魔法水晶。然而,经病愈复出的克虏伯鉴定,曹羽两批所得,均为西大陆的过剩物资,其价仅适中而已。曹羽不解,问其所以。克虏伯据图,一一道破机关,并将长子威廉推荐给曹羽。随后,威廉以西海兵器监副司监,授七品佚,专司各类魔法炮的保养与维修事宜。 岁末年关,曹羽看着海赞叔侄的条陈,心中按奈不住喜悦,转身与慕容垂商议到:“伯父,你看海赞叔侄是否可以实补其职了?” “贤侄,你就看着办吧。” 曹羽看着有些忧郁的慕容垂,不解的问到:“伯父,您怎么了?” 慕容垂不语,眼神却留在了霍光辅主图上。曹羽顿时明白了老人的心思,婉转的提议到:“伯父,我的两位哥哥,近来在上吐谷浑与海南四部经略的有声有色,我想上表朝廷,为他们请封。不知伯父意下如何?” “他们已经官至朝廷正四品游击将军,按都护府制,怎可在请?” 曹羽微然一笑,语:“西海如今还能算外化吗?据羽所知,依朝廷定制,外化都护府一旦授假节,外放一从征督帅,即朝廷已默认都护府为治内之事实。因此,我西海已经不是外化都护府,所有官员治民凡有功之人,皆可依中原惯制请于朝廷。” 慕容垂轻叹一声,言:“但愿如此吧。” “伯父,不必担心。我会连同我家泰山与姑母,一道上表圣上的。” 对于曹羽的话,慕容垂丝毫没有为之一动,继续看着他的霍光辅主图。只不过,他那拨动念珠的手,明显加快了速度。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忠臣,忍辱负重的辅佐起一代帝王之后,惨遭灭门。远了不说,就取韩托胄一门来说,其虽不在庙堂执掌风云,平章军国。但却依其军镇骁勇,威镇关中塞外,为慧帝的亲政,居功至尾。然而,他的下场又如何呢?韩氏一门又如何呢?曹羽想到这里,不觉心中一寒——卸磨杀驴。 “伯父,这霍光因何身死族灭?” “功高盖主,谋立宫闱。” 曹羽抓住慕容垂的手,语:“其实不然。霍光族灭虽史记为上述原因,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一个字——权。如果其亲族不是过于迷信权利,触及宣帝的容忍底线,也至于落得个族灭的下场。” “话虽如此,但是又有谁可以保证宣帝不是早有预谋呢?” 曹羽一震,低语到:“这就是人性。” “贤侄,我们不说这些无趣的话。来,给我讲讲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事?”曹羽茫然的问到。 “就是征兵的事啊。” “这事啊。我看暂时还是不要提上台面,我们要先稳定住各部族,再一步步的向他们暗示其中的厉害关系。” 慕容垂回到:“时不待我啊。” “我看未必。” “怎么说?”慕容垂吃惊的瞅着曹羽。 曹羽冷冷的解释到:“我们不如先等其他各番先动起来,抬高抬高自己的身价,让朝廷知道我们西海的重要性,加大扶植的力度。” “这样不好吧?难道我王兄与圣上不会怪罪于你我?” “口上说说而已。” “没有这样简单吧?”慕容垂对于曹羽的态度,不屑的反诘到。 曹羽一笑,回到:“只要我西海没有表明态度,屯军双城至会州,料关中诸吴也不敢胡乱造次。再加之我西海如今装备精良,又有魔法炮助阵,桑林河必然会有所顾忌,不敢擅取攻势,而力主黑水至玉龙一线固防。” “兵贵在神速。” ※※※ ※※※ ※※※ ※※※ ※※※ 由于曹羽等人的准备充分,夏侯明的密令抵达后不久,西海便开始风传桑林河游骑越过沙漠戈壁深入到糠塞边缘地区的谣言。都护府此次却一反常态的保持了沉默,只有渐多起来的军队调防令,在整个西海的原野上传递着。 骊城商贾云集的丽阳楼里,一老一少两个跑小本买卖的商贩,就着几样小菜,正喝的兴起时,一个黑脸汉子,一甩褡裢,说道:“要征兵了,你们知道吗?” “我早就知道了。我族里的一个堂兄就在大将军府办差,他前几天就跟我说了,叫我帮着他照管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真的又要打仗了?”少年懵懂的问到。 黑脸汉子一扬脖子,将蓝边碗里的酒咕咚咕咚就倒下了肚子,涨红着脸,呵斥到:“小屁孩子管这么多做什么。” 第59章 “黑三,别骂孩子。”老者说着,边拿起酒坛给黑三满上了,言:“我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又加上自己一把的年纪,腿脚也不灵便了,兴许就会托我那堂兄跟提点大人说个情,再当他娘的一回兵,好歹也能争他一口气。” “你老哥是有门道的人,兄弟我比不得你。要不然的话,我就去报名了。不说多,我也能杀上他几个贼娃子,也拿上一份褒奖令,回去跟隔壁的小伍子摆弄摆弄。”黑三说到这里,有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倒进了肚。一抹嘴,问:“老哥,您的堂兄不是在大将军府办差吗?能不能帮兄弟一把。” 老者一皱眉,想了想,大声的回到:“兄弟,你的事,哥哥帮了。回去我就和我那堂兄说说,叫你们那的提点大人,把你编进乡勇行伍。” 由于老者借着酒兴,话说的太大声了,以至于大堂里的人都听见了。原本嘈杂不堪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众食客齐刷刷的都瞅着靠门的三人。 有一个好事的主,仗着酒兴,一步三摇,三步一晃的来到三人面前,问到:“真的要打仗了?” “对啊。是不是真的?”其他人也问到。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他娘的,老子快憋死了。没仗打,没仗打叫我做什么啊。喝酒?耍钱?玩女人?全他娘的没意思。说说看,是真的要打仗了?还是你们拿我们这些汉子穷开心啊?”好事者一摔手中的碗,目露凶光,狠狠的说到。 “黑三坐下。”老者起身按住黑三,强打颜笑,回到:“我们的话都不算数。你们想知道的话,可以等上三两天,说不定大将军的公告就出来了。” “恩。老哥的话,我爱听。”好事者招手唤到:“小二,给大爷我换碗。” 随后,满堂的人把酒言欢,一个个性意昂然的陪着老者,摆起了龙门阵。 果然不出三日,西海的各个主要城镇,都在一夜之间,张贴起了征兵的告示,署名正是帝国镇西大将军曹羽。西海的汉子,看见了告示,一个个眼中微微的泛起了绿光,口水都流出了老长的一截。 “贤侄,你看怎么样?” “西海的汉子都这样吗?”曹羽皱着眉,思索着反问到。 慕容垂纵声笑道:“我西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血性的汉子。” “伯父,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紧锁眉头的曹羽,慕容垂不解的问到:“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伯父,如果有一天天下真的太平了,再也没有了战乱,那西海的人该怎么办?” “这个,这个我还真的没有想过。”慕容垂吱吾着回到。 曹羽、慕容垂四目一相交,在电闪雷鸣之后,又双双逼开了对方。 “伯父,真的有了那么一天,也就是我们头疼的一天了。不如趁着大家还有时间,我们应该联手教化西海百姓,尤其是男丁,勿要以无度的杀伐为生存目标。” “恐怕你我有这样的心,也未必能改变。换句话说,就是你我这样年纪的西海人,注定是要为了百年来的梦,牺牲掉的。” “难道就没有可以改变的可能吗?”曹羽吃惊的问到。 慕容垂苦涩的笑道:“可能吗?就是我和西海的人都愿意,那虎视耽耽的外敌能允许吗?” 曹羽彻底的无言了。推开窗户,曹羽望着远方的残阳,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寒气在上窜,不由的直打寒战。 与此同时,原本是前往糠塞的各支队伍,在半道都不约而同的折了道——依密令,改换旗号,昼伏夜出,绕道赶往会州。单单一个月,就有三万多都护府将士,冒雪顶风,云集于会州东南三十里的泺水岩。而后续的部队,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加入到慕容光、慕容照军团的序列。 “洪儿,你爹什么时候能赶到?”泺水岩的正堂内,慕容光一边批着公文,一边冲符洪问着话。 符洪一欠身,回:“叔父,我爹他们,估计还要五天。” “太慢了。你回去代我向你爹转达下,务必在三日之内赶到会州与我会合。不然的话,我们就要先行开拔了。”慕容光放下手中的公文,叮嘱到。 “叔父放心,我这就将您的话代为转达给我爹。” “路上小心,别叫人认出了你。” 符洪回首回到:“明白。” 三日后,符坚如期抵达了泺水岩,并马不停蹄的会同慕容光、慕容照直奔黑水关。而在此之前,已在黑水关的韩亮,正与威廉一道督促着军士重新装卸调试检查所携魔法炮。 对于魔法炮,黑水关新任守备陆延年并不了解多少,只是凭着一时的好奇,而跟在韩亮与威廉的屁股后面,左瞅瞅,右看看。守将尚且如此,那就更别说下面的士卒了,各种流言不消一时三刻,就在被封闭了的黑水关军营中传开了。更有好事者,不顾上峰的再三重申的军令,向韩亮部士卒打探起了魔法炮。几天后,黑水关军营的辕门上,也就免不了多了几个一尺见方的笼子。 然而,纸毕竟是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耳目众多的桑林河人,仿佛是闻到了魔法炮的味道,开始试探性的逐次接近黑水关的几个延塞。夏侯明接到这个报告后,连夜召集心腹会商如何处置。 再看西海,随着曹羽的一纸征兵令下达后,不出一旬,西海的镇军便迅速的膨胀起来,人数直逼野战部队。而后续加入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排着队,等待着各甲卫保所提点们的恩典。 “还要多久才能整训完部队?” 王猛掐指一算,回:“禀大将军与大将军王,还要一月。” 曹羽一摇头,令:“景略,我再给你与明德两旬时间,务必要给我整训完部队。” 王猛与裴元双双欠身,称:“是。” “长孙师,你的神火营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 长孙师起身,恭敬的回到:“回大将军,本月初三即可。” “好。我令你初五与元昊将军一道出征。若是中途出了任何的闪失,我唯你是问。” “属下明白。” “文彬,你也别闲着了。我令你接手善道的神火营,务必给我在月末给我准备好,随时与我同往。” “文彬明白。” 曹羽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令到:“众将回去加紧准备,随时听我的号令出征。” “是。” ※※※ ※※※ ※※※ ※※※ ※※※ 沉闷的大地,随着一声惊雷乍响,伴着淅沥沥的春雨,复苏了。 帝国皇帝的一道谕旨,却将大批正值盛年的农民,拉进了军营。或是早已荒废了多年的军营,或是临时征用的各司库场,都挤满了等待整训的农民。 如此一来,圣龙再也无法隐瞒自己的意图了。各国潜伏在帝都的密探们,都炸了窝,纷纷出动,试图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点什么。 辽阔的塞外草原上,依稀点点的出现了一群黑影,并时不时地在桑林河人的营地周围晃动着。 是凉军的游骑。所有桑林河人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起来。 幽怨深邃的号角声,划破了长夜星空,在呼唤着自己的同伴。然而,没有等到同伴的回音,号角声便嘎然而止了。刀光剑影,在红透了半边天的大火掩映下,是如此的诡异与狰狞。 初春的晨曦,来得太晚了。当第一抹阳光照射在余烟缈缈的高地时,惟有一颗颗插在长矛上的人头,在迎接着新地一天的降临。这里没有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也没有壮盛与妇孺的区别,更没有大人与孩子的区别,有得只是活人与死人的区别。 长孙师驻马高岗之上,挥鞭喝令到:“方圆五里之内,凡桑林河人,一个不留。” 令到即行,以五十人、一百人、五百人为一队的征剿队,分数十路出击,进击沿河五里之内的桑林河各个游牧点。人要过刀,毡帐要过火,牛羊马匹粮食能带走的一律带走,不能的,一律焚毁,下毒。至于桑林河人可能的水源地,只要是不威胁到己方水源地的河泽、水塘、暗井,一律投毒,并埋下已开始腐烂发臭的牛羊马匹尸体。 随着无人区的不断扩张,桑林河人,开始有计划、有组织、有目的地将自己的游牧点向后移动。而大批的壮丁,则被十户长、百户长、千户长召集在自己的身边,逐渐的凝聚成战斗力。 而在另一边,长孙师所部驻扎地,一群都护府军卒正在挖掘着沟堑,构筑着土垒木墙。一具具被红布包裹着的魔法炮,正如饥饿的秃鹰一般,时刻注视着河对岸的猎物,等待着进食的好时光。长孙师得意的听着随军文案的报告,并在心里不停地算着连日来的战果,更期待着桑林河人的莽撞与无知。 “将军,大将军的行文到了。” “拿过来。”长孙师跳起身,一把抓过斥候手中的公文,展开阅到:“文范,汝等不可再进,可就地扎营设塞。依托精械,固守营‘塞’。” 长孙师看着最后的这个塞字,这个被曹羽用笔圈过的塞字,皱眉,愣上了老半天。 “将军,什么事如此烦忧?” “狄先生,您来帮我看下这是什么意思。” 文案狄如来到长孙师的身旁,低首看着那个被打了圈的塞字,似有所悟的解释到:“这恐怕是指我军身后的黑延塞与水延塞。” “您看我军与友军的态势。”狄如顺手一指牙帐内的锦缎态势图,语:“您看我部与韩将军部、文将军部的态势,是否象是一个倒品字形? 第60章 我部居黑延塞左,韩将军部居水延塞右,文将军部居黑延塞与水延塞之间,并依托河岸营塞,将桑林河阻隔在大河之西北。如此一来,便可为我军后续腾展出一块难得的集结地,并有助于我军大部的腾挪施展。因此,我们可以判断出大将军所指代的塞,必然是指我部身后的二塞。” “既然如此,我部当要多筑烽火台,将河水沿岸的各个地区严密的控制起来。” 狄如立刻制止到:“将军不如多多虚设烽火台,台上多置猛火之物,但不必每台都分兵守卫。可各两至三座屯下三十人,并昼夜派遣游骑往来各台之间巡视,若有异动,则举火为号。我…” “我军大队出击,杀敌人一个猝不及防,是不是这样?” “正是。这仅是大将军的重托,也是您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长孙师大笑不止,气急,语:“大将军与双城侯细心之至,令我辈汗颜。狄先生,今后没有我的令,您就不要离我左右,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向您求教。” 狄如言不由衷的笑回到:“承蒙将军抬爱,我当尽心尽责为将军排忧解难。” 长孙师哼了一声,顺手将行文投于炭火中,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牙帐。而狄如冷冷的看着茫茫的星空,长叹到:“何苦来哉。” “大人,这是大将军给您的信。” 狄如冲来人令到:“你先退下吧。以后没有要事,不要来我这里。” “是长孙大人让您为难了吗?如果是的话,属下到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叫长孙大人…”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给我滚出去。” 来人深知狄如是一言出必行之人,很识相的闪没在黑暗之中。 黑影的消失后,狄如冷冷的冲地上淬了口唾沫,言:“恬不知耻的小人。” “恩顺,长孙性烈,喜贪杯,汝应从旁劝诫之,切莫坏了大事。若长孙近者,有妄议诽言之人,可依法处之,不必报我。”看罢曹羽的来信,狄如伸手怀中,摸着曹羽密赐的铁令卫符,心思渐明。 营塞外,最后一队征剿队押送着一批女人,正在缓缓的挪向大营。远方,一道火龙,卷着浪花,正急速的扑奔向大营。 风起云涌<三> “将军,要不要···” 长孙师看着由远而近的火龙,摇了摇头,令:“多张弓弩,待敌近,射之。” 副将带着不解,迅速的去传达命令。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桑林河人的前锋,终于爬过了对面的小山冈,驻足。而他们要追赶的征剿队,此刻已经遁入凉军大营,依他们的实力是不足以闯营劫人的。为首的一人,指着凉军营寨破口大骂,至于他说了什么,凉军是一字也没有听清楚。骂了半天,那人也累了,拨马转身率部又往河对岸奔去。 看着来而复返的桑林河人,长孙师脱口骂到:“全他娘的孬种,还草原的雄鹰,狗屁。” 稍后,长孙师记起了,此次的事都是狄府三管家闹腾出来的,于是唤来小校,令到:“去。给我问问双城侯家的三管家,给老子抢来了什么东西。” “他就在···”小校一挤眼,暗伸一指指着长孙师的身后,结结巴巴的回到。 长孙师眼尖手快,猛的一回头,伸手就抓住了狄府三管家狄三的手,唬到:“小子,别没事站老子的后面,小心我一刀劈了你。” 狄三稚嫩的脸上,跃然蹦出几个字:“你敢。就算再给你十个胆,你也未必敢动小爷我一根毫毛。” “说真的小老弟,你都抢了些什么东西,是不是看上了那个女人啊?”长孙师自解狂笑到。 “长孙大人,虽然在下是归您节制,但是,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明白的好。不然的话,对您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长孙师一拍狄三瘦弱的肩膀,讪讪的走到狄三的身后,一个急转身,合双手抡狄三,高举过头,厉声喝问到:“小子,你看我敢吗?” “敢,您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说吧。” “放我下来,再说。” 整了整衣甲,狄三笑语到:“也没有抢什么好东西,就几个桑林河小王的女眷而已。好象其中还有一个什么公主来着的,据说是来头不小。” “什么公主?”长孙师一摸下颌,转动着黑多白少的眼珠子,好半天,一拍大腿,怪叫到:“来人,给我传令下去,全营至即日起,严加防范。” 狄三一愣,问到:“不过是一个小王家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弟,你这就不懂了。”长孙师一把楼过狄三,解释到:“桑林河的品佚制,就是学我天朝的,只不过是换了名字而已。在桑林河,一般的小王家的女儿是没有资格称公主的,只能称格格。能称公主的,至少也是郡王一等人家的女儿。” “郡王家的女人?整个桑林河也没有几个郡王啊。” “对咯。小老弟,你这次发财了。就连老哥我,与这一班兄弟们,也沾你的光了。”长孙师说完,一拉狄三的手,语:“走,去看看那个女人,问问她是那家的公主。要是我们命再好一些的话,兴许还能是完颜家的女人,那可就是上苍保佑咯。” 慧哀帝三十三年春,都护府陪戎校尉长孙部牙从狄三,奔袭百里,获北虏咏春公主以下九十三人,提送凉州。王与大将军喜,告赏长孙部钱粮三千,牛羊百只,并表朝廷,为其邀之。旬日,上谕至,擢狄三牙门将军,封步亭侯,采食三百。迁长孙师荡寇将军,封街亭侯,采食三百。另赏长孙部金银五千,赐酒五十瓮,旗一面。 咏春公主,范氏文仲幺女,范氏文程亲侄,尚桑林河小王督玉啻。她的被俘,在桑林河立刻激起了层层涟漪,即使是桑林河的保守派,也舆论汹汹。桑林河大汗为彰现体恤臣属,捍卫帝国威严之决心。严令南院大王完颜兀术,要不惜一切代价,攻破深入己境的凉军各塞,俘掠几个凉军将尉,换回咏春公主。 令如泰山,完颜兀术至从接到上令后,便积极的筹划起了相关事宜。不过,对于凉军的异动,完颜兀术现在最担心的到不是几个前推的延塞,而是凉军主力的运动方向,尤其是西海都护府的铁骑。想当初曹羽等人未入凉州时,他完颜兀术的情报网是隔日便有密函往来,而现如今,别说旬日有密函往来,就是一月也难得有一点消息。这对于他及时的判断凉军,尤其是西海都护府镇军的动向,是一致命伤。更要命的是,连年的灾荒,已经将南院辖地折腾的人仰马翻了。现在的南院各部兵马,充其量能与气势正盛的凉军战上三月而已。久了,就只有期盼着长生天降福,或圣龙内乱迭至。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凉州的酣榻之畔,还有个吴氏呢?”完颜兀术猛的跳离卧铺,仅裹着单衣轻裘,来到书案前,翻开近期凡涉及到吴氏的密函,细琢磨着其中的每一句话。 “吴氏有异,圣龙不察。”看着这原本不起眼的话,完颜兀术得意的笑了。随即,他传来专责关中事务的心腹满八笞,令其打即日起去与关中吴氏接触,务必达成利益上的共识。 一月后,当都护府大军云集黑延塞与水延塞时,桑林河南院也集结起了五万大军,隔河相对。曹羽令赵无奢引兵三千,日夜赶工,于三鹿塞之间,抢筑烽火台。不出十日,原本空旷无栏的河套草原上,星星点点的立起无数高台。台中,多备松油猛火之物,留十人驻守。 一晃十天过去,两军相安无事。曹羽突发一想,令赵无奢再引三千兵,隔河擂鼓点炮,日夜袭扰桑林河各营。桑林河七营将士,惊扰日甚,不得已后退五里扎营。曹羽仍不满意,又令吴痕引军一千,多设旌旗,多张鼓号,时不时的渡河骚扰。作为策应,各个鹿塞多出军马,齐头并进,直逼桑林河各营驻地。如此一来,桑林河人又一次被曹羽所部各路兵马搅扰的日夜难安,不得已将自己的营塞后移三里。至此,曹羽还不满足,再令刘芒遣精干细作之人,多次夜入桑林河各营驻地,纵火投毒暗杀将佐。桑林河各营惊恐之余,拔营前挪五里扎寨,派人飞矢送书凉军——明刀明枪的干一场。曹羽获书大喜,即令三鹿塞据守不战,中军前行两里,暗潜于白桦林子待机。 不出所料,一向以勇武剽悍著称的桑林河人,连挑不利之后,也开始耍起了花花肠子——分遣多路兵马,时不时的突袭一至两个凉军烽火台,得手既还。试图通过这样的伎俩,激怒凉军士众,迫使曹羽与他们正面冲突。然而,他们每焚毁一处烽火台后,在原烽火台的近旁,又会多少两个新筑的烽火台。桑林河人就纳闷了,这个曹羽到底想做什么,难道他就不爱惜自己的部从性命吗? 殊不知,守备烽火台的,根本就不是军士,而是近两年来被夏侯明逮获的凉州草寇盗匪。曹羽只所以带上这些人,无非就是为了在战事难以展开时,号令这些被定了秋决的亡命之徒奋死一博。博的好了,他就免去这些人,及其家眷的刑罚。若是不利,他也将赦免这些人的家眷,而只问个人。对于如此优厚的条件,这些人没有不想博上一搏的,纷纷告勇从军。因此,才有令桑林河人难以理解的奇怪静默,也就有了令凉军群情激愤的一面。 眼见时机就要成熟了,却不想玉龙关的侯君集等人按耐不住性子,提前出兵棘原,迫使桑林河人不得不又退了回去。曹羽大怒,令人置书侯君集部,问其为何不按事先商量进击。 信使刚离开不到两日,夏侯明的密函便抵曹羽手中,言:“幽燕起,三晋动,我将引凉州本部十万,即日赴抵玉龙关,你部相机行事,以策各部运动。” 第61章 当下,曹羽在征得王猛等人的意见之后,挥师北进,延河水向河源进发。至于黑水河沿岸的三鹿塞,曹羽则全权委派文彬驻守,并多添兵马充实其部。而作为后援的慕容光、慕容照所部,则暂留黑延塞与水延塞,随时听候调遣。 然而,攻棘原的侯君集部与攻哈撒和林的晋王阿史那耶部双双受困,惟独曹羽所部斩获颇奉,已近抵河源西南五里地。得到了各方军情报告的曹羽,为免孤军深入,遂号全军对河源围而不攻,并令慕容光、慕容照所部出击。 浩瀚的朔方南部戈壁滩上,成五路纵队的慕容光、慕容照部,正一路东行——参合坡,阿史那耶部的侧后命门。按曹羽的设想,此次千里奔袭,成败只在一点——时间。只要慕容光、慕容照兄弟行途中不出意外,凉军的这支奇兵,一定会给桑林河人一个不小的打击。但是,路途漫漫,又时刻有被桑林河游骑侦获的可能,再加上有一个老奸巨滑的完颜兀术在算计,曹羽的计划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曹羽明白,所有参与此次北伐的人都知道,就是慕容光兄弟不清楚。 五月,与完颜兀术本部相持不下的阿史那耶部,渐战渐退至参合破,固守之。完颜兀术大喜,倾起所部军马,一路追至参合破,围阿史那耶部。同期,河源城粮秣殆尽,守将不吃挞里引众北突,为曹羽神火营袭,丧于军中,河源桑林河别部乱,遂降凉军。曹羽置兵三千于河源,大军北上,欲与侯君集部前后合围棘原。完颜兀术一面死死围困住阿史那耶部,一面请耶律部出击棘原,先于凉军前击溃侯君集部。再回师西向,切断凉军退路——河源。 但是,当完颜兀术在为棘原担心的时候,慕容光、慕容照所部凉军近抵其西南侧,并呈扇型展开攻击阵形。五月十三日,慕容光与慕容照各引所部一万七千人,在符蒲的八千人支援下,如期对完颜兀术的连营发起了突击。与他们相呼应的是阿史那耶部也开始了突围,并将突围的重心选择在西南面,前后夹击桑林河人。 黑漆漆的夜空中,只有寥寥数点荧火依稀可见。慕容家的连环马队,有秩序的在集结着,其后则是万余轻骑兵在等待着。 “点火。” “点火。” 随着命令的下达,在凉军各个方阵的后面,同时腾起了两堆篝火。篝火间相距千步有余,并以纵行排列,所有的人一回头,就能看见一道火线。 慕容光看着远方的桑林河营寨,拔剑吼到:“杀。”——100骑兵缓缓的跟在连环马的后面,踏着一致的步调,向目标一步步的靠近着。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轰鸣声,凉军开始加速了,并点燃了连环马的马尾。 惊恐中的桑林河人,还没有闹明白敌人有多少,都是什么人的时候,一阵密集的排炮,就砸了过来。巨大的冲击波,将方圆数里震得地皮直跳,而那些敢于挡住魔法炮弹的物与人,在绚丽的火光中,被撕扯成了碎片,以至于是粉末,带着焦糊的气息,飘荡在夜空中。凌乱的军营中,桑林河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指挥建制,兵找不到了将佐,将佐分不清那是自己的队伍,那是友军的队伍,乱作一锅粥。 随着连环马马队的冲击,桑林河人的第一道防线——木栅栏,在顷刻间就失去了作用。大股的败兵,在连环马的追赶下,玩命似得向后,向坚固营垒,向自己人的大部队涌去。然而,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连环马就象认识他们一样,死死的跟在自己的后面,不时还将自己的同伴挑起、撞翻、挂倒、践没。有人不甘心如此的死去,壮起自己仅存的勇气,绝望的迎着连环马队,挥舞着手中的兵刃,等待着神的选择。 长长的矛,伴着肉体被贯穿时的闷想,一个,又一个,再一个,直至矛身承载不起过大的重量,喀嚓一声折断,而终结了自己的使命。然而,横刀撞角推棘还在起着作用,一批又一批的人肉桩子,在它们的钩挂切撞下,再伴随着密如鼓点的马蹄,深深的嵌入青青的草地,化作一团团肉泥。 而在连环马后面的凉军铁骑,在距离桑林河人大营两百步外,便开始张弓搭箭,射出雨点般的火箭。梢后,他们呈三叉戟队型,纵马腾过低矮的鹿角石岩,越过浅洼的堑壕水沟,向前推进,并以分割敌人为第一目标。 桑林河人的噩梦,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在自己的土地上,而延缓脚步。在凉军突击大营的时候,晋军也按约定,架起了弩炮,开始向桑林河人的背后倾泻着弩箭。夜空中的星辰也为之蒙尘,一轮牙月也为之羞涩,无数的火团划过长空,点亮了喧闹的军营。在火球跌落的同时,晋军先头部队突破了桑林河连营的内侧防御圈,开始向纵深推进,去与凉军汇合。 看着被连续的、多层次的、大范围的突破地己方阵地,完颜兀术一跺脚,拎起近在咫尺的偏将不花阿赤,吼到:“这就是你说的固若金汤?这就是你说的方圆百里内,无敌援军?” “王爷,饶了我吧。”不花阿赤失魂落魄的哭求到:“王爷,求求您了,再给下官一次机会将功折罪吧。” “将功折罪?”完颜兀术轻轻的哼哧了一声,抽短刃,一翻手腕,便扎进了不花阿赤的前胸,随后将死尸狠狠的抛了出去。令:“给我传令诸军,要不惜一切代价围歼当下之敌。若有不听调者,斩。临阵怯战者,斩。哗乱军心者,斩。救助不利者,斩。行动迟缓者,斩。折军过半者,斩。惟有如此,我军方不至于覆没,我桑林河不再多出那许多的孤儿寡母。” 由于有了完颜兀术的命令,桑林河人开始缓过神了,并有组织、有目的、有针对性的向凉晋联军展开了反击。桑林河的轻骑兵,以百人为队,五百人为团,千人为营,撒开大网,游动于凉晋联军的四周,不断的袭扰对手。其重骑兵,则按百人为队列,五百人为一个波次,轮番的向晋军侧后发起反突击,尽量延缓晋军的推进速度。而担任主攻任务的游骑兵弓射手,或三三五五的混杂在轻重骑兵的队列中,时而奔射豸突,时而飞射隼击。或以千人为重兵突击集群,在重骑兵的掩护下,暴风骤雨般地将箭矢倾泻在凉晋联军的队伍中。战场上的其他桑林河人,失去战马的,或根本就没有配备战马的仆兵们,则被各级军官就近组织起来,依托营舍帐篷木栏,凭借着个人的勇气,团队的协同,与凉晋联军周旋、搏杀、困斗。 大家都是游牧民族出身,又同样拥有优秀的将帅,所以,胜败往往就取决于一人一时的突发奇想。这是无数史料野史的记载,然而今天的战斗,却不是个人力量能改变战局走向的。 “发信号。” 飕、飕、飕,三颗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中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火花。 符蒲见信号,急令神火营最后一次急促炮击对方的各个营垒,并亲统六千符部子弟兵,向前进。十人一列,二十人一排,十阵一排,三阵一列,符部的重装突击步兵,唱着豪迈的无衣战歌,立刻投入到集团式突击当中。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兵甲,与子偕行!”嘹亮的战歌,随着晚风吹拂,激荡在茫茫的草原之上,击打着每一个亲历者的心扉。 “报。”斥候慌张的冲到完颜兀术的面前,报:“王爷,敌援军步兵开始投入战斗了。” “步兵?在什么地方?” 斥候结结巴巴的回到:“西南面三里,适才火光冲天之地。他们都是按照清一色的重装方阵步兵,人数五千以上。” 完颜兀术一咬牙,令到:“给我截住他们。”其实此刻的完颜兀术心中已明,此次前来救援晋军的部队,不是旁人的部队,他们都是千里奔袭而来的凉军——西海都护府的慕容氏与符氏。只有他们,也就只有他们,才能如此使用骑兵部队,也有实力拥有连环马、重装方阵步兵、神秘的天雷。好你个曹羽,难怪大国师与三皇子对你敬畏有佳,又难怪夏侯明匹夫对你忠爱有加,老夫算是见识你的厉害了。 越想越气,越气越恼,越恼越急,越急越火,完颜兀术开始口齿有些混胡了,瞳孔开始有些散漫,手脚开始在冒着凉气,额头也开始珠落如雨。完颜兀术,强按心头隐痛,压了压微甜的喉头,欲挥刀号令部从与我来。哇、哇、哇,再也没有能压住的他,口喷血拄,一头栽下坐骑,不醒人世。 完颜兀术的副将阿骨赤,见中军有崩溃之势,持节号令亲兵,封锁消息。并代替完颜兀术统辖各军各营将士,按完颜兀术的原定意图,继续进攻。桑林河诸军不明,在阿骨赤的节制下,继续在向凉晋联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反突击。而完颜兀术,则在一队千人队的护送下,搭乘着马车,急速向哈撒和林退去。抛下他的部队,抛下他的梦想,抛下他的信念,在无知无觉中,退出了他的战斗。 阿骨赤虽然是完颜兀术所倚重的亲率大将,也有着很强的全局观念。但是,他却缺乏随机应变能力,无法在势均力敌的胶着战中审时度事,有神来之笔。相比而言,慕容兄弟、阿史那耶、符蒲则不然,这些人都狡若狐兔,锐如鹰隼,善于把握战局中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当他们迟迟未见完颜兀术的本部中军大旗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告令部从,大喊完颜兀术已死的口号,离乱桑林河本部诸军与仆兵的斗志。 第62章 这个口号不喊还不要紧,一喊,则立刻引起了桑林河人的响应。桑林河各军各部的将领,纷纷派遣斥候去中军打探消息,以求一个平安。然而,由于完颜兀术的确是不在中军,又加上阿骨赤副将言非所答,再看到中军在紧急整列。斥候们都心寒了,飞快的赶回自己的部队,将种种的怪现象告于本军主将。随着各军将佐们胡乱猜测,各种不利的流言开始在桑林河军种流传开来,士卒们开始动摇了。一个跑的,两个跑的,一个仆兵跑了,又是一个,接着就是本部士卒的逃溃。面对各将佐亲兵的执法力度的加大,逃散的风波渐渐地镇压下去了,不过暗流却在继续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派去截击符蒲部的桑林河本部两支部队,终于越过了乱兵混杂的地域,一左一右的出现在符部方阵近前。借着火光,桑林河的将军们看着移动缓慢的符部方阵,再抖了抖自己手中的弓与矛锤,纷纷露出冷冷的笑意。 对于自己近前两侧的敌人,符蒲立刻喝令全军停止运动,就地待机。符部的重装步兵们,在各伍各伙各队小校指挥下,迅速的结成密集防御阵型。方阵前排刀手执盾半跪,后排矛手则将无数长矛架在前排的肩头。而在他们中间的刀手,则单手将盾相互叠垒在一起,护住整个方阵的头顶。方阵中的弓弩手,清一色的备下八石弓弩,随时准备与敌对射。 符蒲的军阵中,点燃,并升起了两大一小三盏红灯笼。二百五十步准备,各阵校佐依符蒲的指令。向自己的部从下达着军令。二百五十步,对于新式的精钢弩来说,已经不再是不可逾越的极限了。按实际的射距来说,他们配发的精钢弩,可以轻易地射穿三百步外的牛皮甲。然而为了迷惑敌人,更是为了予敌最大杀伤,符蒲才将射距定在了二百五十步。这一切,桑林河人是不会知道,也不会想到的··· 风起云涌<四> 一切都在符蒲的预料之中,桑林河人还是按照老一套的战术,先派遣出轻骑兵对对手进行骚扰性的试探进攻,然后,才是重骑兵的掩护性突击,意在为弓骑兵采用围猎战术时,先将己方的阵脚冲乱。对于无关痛痒的桑林河轻骑兵,符蒲和他的部从们,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稀疏的羽矢,伴随着零落的撞击声,纷纷的砸落在草地上。 凉军方阵中,有人刻意的挖苦着桑林河的轻骑兵们,他们探出一支支长矛,矛上挑着一条条女人的肚兜。而凉军方阵在此时,发出阵阵的调笑声:“你们也算男人,还不如女人叫床来的有劲。使劲,使劲,再使劲啊。” 传统桑林河女人的肚兜,在火光的辉映下,是如此的刺眼。桑林河的轻骑兵看得是真真切切,一个个牙根都咯吱咯吱作响,双颊象被人抽过十七八次一样,红的发紫,紫里又夹杂着丝丝的惨白。三十年来,只有桑林河的勇士骑着别人的女人,纵情的云雨。然而,今天自己的女人,却被别人骑了,还把肚兜拿到阵前来炫耀。只要是还有一点血性的桑林河人,都不能容忍对自己的如此羞辱,他们疯狂的冲向凉军的各个方阵,毫无章法。 飕、飕、飕一支支弩矢夹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迎着一头撞来的桑林河人,飞驰而去。一个方阵的弩手组,一个波次就是二十五支弩矢,三十个方阵,就是七百五十支弩矢。二百五十部的射距,三个组的精锐射手,共可以发射六个波次四千五百支弩矢。顷刻间,密如雨点般的弩矢,便能夺去上千名桑林河轻骑兵的脆弱生命。 只要你射出了手中的箭矢,你就能命中目标。随着金属锐器穿透皮甲声,兵器坠落碰撞地面的声音,还有人的哀嚎与战马的撕鸣,天地间奏起了令人热血沸腾的音律。凉军在尽情享受着上苍给予的机会,利用自己的特长优势,将敌人的攻势化解,扼杀敌人的企图,直到最后消灭敌人的精神与肉体。 三千轻骑兵,在他们对凉军发起突击的那一瞬间时,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仅仅是在中途的运动过程中,他们就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同伴。当他们抵近各个方阵的时候,又被各个方阵中疯狂攒刺的长矛,夺去了一批同伴。渐渐清醒过来的轻骑兵们,开始在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悔了,他们想退,但是却无法驱使坐下的马匹调头。只能在矛缝中、箭隙间,左躲右闪,毫无还手之力。夜幕中,翻卷飞扬的尘土,终于缓缓的落下了,轻骑兵们安静的入睡了。桑林河的重骑兵与弓骑兵,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倒下,却没有任何的施救手段可施展。 “冲吧。” 对于所有部从的一致呼吁,桑林河担负截击任务的指挥官,开始犹豫了。 “冲吧。” “冲。” 由于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担任截击任务的桑林河将领,在部从们的鼓动下,错误的下达了突击命令。因此,原本还有所顾忌的凉军,开始庆幸自己的计策奏效,并按计划吸引桑林河的剩余截击部队。先是列与列之间拉开距离,然后又是排与排之间拉开距离,最后每隔一阵,向内收缩一组阵列,直到将阵列换成了六阵一排,五阵一列的密集阵型。由于有坚固的矛盾环护着整个阵队,再加上又有强劲的弩箭支援本阵运动,所以,凉军重装步兵们,根本没有受到多少冲击。各个方针中的弩射手,按秩序,上弦,待机,发射,周而复始。而掩护他们的刀盾手,举盾,收盾,错落有制,往复不止。 而反观桑林河的骑兵部队,在凉军的运动变阵过程中,显得举足无措,不是被长矛撺杀,便是被精准的飞矢点杀,更有甚者,则是被自己撞到,践踏而死。损失在无声无息中,迅速的增加着。损失的约大,愤怒值也就愈加的高涨,愤怒值的高涨,有转换为毫无目的的蛮干。在这样的恶性循环过程中,士卒失去了将佐的指挥调度,将佐失去了士卒的服从协同,没个人都只能是在徒劳无功的挣扎。一轮又一轮的集群突击,一波又一波的无畏冲锋,大地被血水所染红,青草被人马所敷压,残破的军旗在微风中无助地飘扬着···当东方泛起第一抹白鱼腹时,担负截击任务的桑林河人,已经无法再享受到阳光的沐浴了。在凉军重装步兵的队列后,到处倒卧着杂乱无章的桑林河人,而凉军却鲜有掺杂其中之人。符蒲指挥的三十个重装步兵方阵,已经再次转换队型,呈五个锥形阵列大阵型,一头扎进了桑林河大营。五个锥形阵,犹如五柄钢刀一般,深深地切入到桑林河人的中腹,左突右冲,将桑林河人的队型全部打乱。与他们相配合的联军轻重骑兵部队,则在每个锥形阵的左右,不间断的、高强度的、不惜代价的发动着一波又一波的突击。将阻挡方阵前行的桑林河人冲乱,冲散,冲疲,冲垮,直到将他们分割包围,再消灭。而晋军的步兵部队,则依照事先准备好的战术,以百人长枪手以一排,五排为一列,轮番的突刺桑林河人。在长枪手的中间,则夹杂着五十人一队,一百人一队的刀手,连连骚扰对手,不给对手丝毫的喘息机会。在往后,晋军的各式弓弩,则不间断地对中后路桑林河人发起有目的、有组织、有节奏的遮断性攻击。将大批的仆兵与失去战马的桑林河人牵制住,拖疲,累垮,再分割消灭。 对于桑林河人来说,慕容家的重骑兵并不可怕,至少他们还可以用重锤、大斧、狼牙棒,以至于是近距离用八石的复合弓击穿重骑的盔甲护盾。被分割出去,再被重骑消灭的人,也不过是少数。晋军的枪阵与刀手的奋战也不可怕,至少自己也拥有长矛与盾牌,再加上人手一副八石大弓,大家谁也占不到对方多大的胜面。再如何损失,也没有多少会是自己人,死的不过都是捕投入伍的仆兵。但是,令他们头疼地却是看似机动力不足、阵法呆板的符部铁甲方阵,一个又一个的玄黑杀阵。对于这些铁甲方阵,手持重锤、大斧、狼牙棒的人根本就接近不了,而复合弓又无法击穿他们的复合盾,只能是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吞噬,被屠杀。而且,这些玄黑杀阵,要挑目标攻击,也就只挑头顶黄绸嵌边的本部人马攻击。现在,所有的本部士卒都在疲于抵挡,根本没有时间去稳定自己的阵脚,也就没有时间去关心自己的后方了。 原本留守在参合坡老营的晋军副将王世通,则在此时引敢死队突然出现在完颜兀术的中军大营,猛攻桑林河中军。桑林河人突遭如此的打击,中军顿乱,指挥各军协同的信旗也在乱军中,被王世通的亲率直卫给砍倒了。至于接替指挥桑林河全军的阿骨赤,也在乱军中,被流矢射伤。 失去了主心骨,又接连损失了几支精锐之后,桑林河的中军彻底被动摇了。一伙伙,一群群,一队队的逃兵开始冲破己方的防线,在向后方溃散。先是士卒,再是下级军官,然后就轮到仆兵将领和他们的牙兵直率。负伤地阿骨赤已再无节制各军的能力,只能随波逐流,随着中军向后溃退。中军一败,桑林河人顿时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勇气,顿告全线崩溃。 残存的十余万桑林河大军,在阿骨赤的带领下,一路狂奔向北。慕容光、慕容照、阿史那耶指挥着各自的骑兵部队,以两翼包抄,中间突进的战术,分进合围溃逃中的桑林河大军。一路之上,慕容家的重骑兵宛如死神一般,尾随着桑林河人溃兵,象蝗虫一样,扫荡着所掠之地。追出大概五十里时,桑林河南院的精锐,已折去三成人马,剩下的也被吓破了胆,如彘突犬奔般到处乱窜。 第63章 一骑白马,悄然出现在凉晋联军的右侧。马上端坐着一少年,其后则是两支万人队,正跃跃欲试。 “三皇子,该我们动手了吧?” 少年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侍从,冷笑到:“再让兀术老匹夫,帮我拖一拖圣龙人,消耗掉他们的锐气。” “那可是我桑林河的精锐啊。” “他们也能称为精锐?笑话。”少年回首,挥鞭指着自己的部队问到:“那我的虎师算什么?” “奴才知错了。” 当少年与他的侍从对话时,符蒲正会同晋军副将王世通打扫参合坡战场。原本留在出发阵地的吴痕部神火营,也前移到了参合坡晋军营垒中,并开始构筑阵地。当午时的骄阳,将参合坡的地面烤地象烧红的铁板一般时,凉晋联军的步兵们,都回到了营垒中,解衣褪甲,躲避着突至的热浪。 “情况如何?” “我军骑兵部队追的太远,已经无法联系上了。” 符蒲与吴痕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忐忑不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升。 “一定要联系上。不然的话,我军将有前后脱节,首尾不顾的危险。” “怕什么,难不成桑林河南院还有能与我军一战的部队不成?即使有,也不过是你我两家精锐的‘刀头肉,盘中餐’而已。”王世通说着的时候,探首帐外,问到:“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将军,不好了。我军前部追击部队遭到了敌人的伏击,现正退往大营。” 符蒲与吴痕腾的跳起身,冲到帐外,问到:“那我凉军两路追击部队如何了?” 报信的斥候,粗喘着气,回到:“也在退往大营,不过损失不大。” “敌人有多少?” “两支万人队。” “什么?”三人具惊,呆呆的矗立在原地。 两支万人队,仅此而已?仅凭两支万人队,就可以扭转本已颓败的局面,桑林河人也未免太神奇了。符蒲想到此间,立刻令亲率直卫传令全军,准备迎战。 稍后,缓过神的王世通与吴痕,也相继下达了备战令,并亲组督率直卫担当督战队,以备不测。 而在前方,由于两支桑林河虎师的突然出现,凉晋联军遭到了意外的打击。在敌人前后夹击之下,慕容光、慕容照、阿史那耶三部,正收整部队,且战且退回参合坡大营。 斩少败军之将后,桑林河三皇子收整部队,不慌不忙的尾随在凉晋联军之后,等待着他所认为的良辰吉时。 参合坡,其北面四面丘陵环立,山谷纵横,中有一盆地,多林木。凉晋联军退下来的部队,都必须穿越此地,才能安全的回到参合坡老营。负责接应的王世通,立马高坡之上,望着远方滚滚而来的己方大部队,心中暗送一口气。令:“儿郎们,把好关口,为各位将军断好后路。” 飕、飕、飕一阵急风暴雨般的乱箭射来,王世通看着自己前胸的羽杆,一黑,栽倒马下。 前胸甲上嵌着一只临空雄鹰,而在鹰爪下蜷伏着一头雄狮的桑林河人,犹如死神般的出现在晋军步卒面前。他们的坐骑,四踢被厚重的毡毯所包裹着,马嘴也叼上了一根衔木,显得是那样的悄然无息、杀气腾腾。 这些桑林河人,并没有离开展开攻击,而是一步步将晋军逼向盆地,逼向本就不宽敞的道路中央。他们这是有预谋的,是事先有人指点过的,他们要用晋军步卒去堵塞道路,将凉晋联军的骑兵部队堵在盆地当中。 先期赶到盆地的慕容照,看着被桑林河人压缩到盆地中的晋军步卒,顿感天旋地转。稍待,慕容照一咬牙,指挥本队向前冲,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隘口。同时,他另外派出斥候,向其兄慕容光、晋军大将阿史那耶通传,前方碍口已失守的消息。并希望他们就地组织部队抵抗,为自己打开道路争取时间。 “报。三皇子,速也撒将军截住了敌人的归路,并成功的驱使敌步卒将道路拥塞。” “好。”赤罕扬鞭号令到:“孩儿们,圣龙人不是喜欢说痛打落水狗吗?他们是光说不做,就让我们去教教他们吧。” “对,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我们听三皇子的。” “走。” 慕容光、阿史那耶看着四面围上来的桑林河人,再看看已疲惫不堪的部从,心如刀绞。前方的慕容照也好不到那里,他现在正指挥着徒步作战的凉军敢死队,一次又一次的冲向隘口。而他们的战马,由于疲劳过度,都蜷卧在盆地中,正喘着粗粗的气。 这已经是第七次冲锋了,慕容家的子弟兵,已经倒了一批又一批。然而,大军的唯一生路,却依旧在桑林河人的控制之下。慕容照想到这里,仰天悲叹:“难道天要亡我慕容家,要亡我圣龙不成?” “冲,给我冲,就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给我拿下隘口。” 自知生死系于一线的慕容子弟,再次抖擞精神,随着慕容照的剑指冲向隘口高坡。前方即使是箭如飞蝗,矢石如雨,也不能阻挡他们的前进,他们没有了退路···在联军骑兵部队被阻时,参合坡老营也遭到了敌人的打击。盆地隘口失守不久,前思后想的符蒲,觉得王世通的想法还是有些不妥,又派出一路人马去接应。然而,派出的部队,却意外的与一路桑林河劫营部队不期而遇,双方立刻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撕杀。符蒲问讯立刻带队出击,不想他刚出营,却看见无数的火鸢射向老营。营内魔法炮所备水晶,由于没有及时的掩蔽起来,被这些突如其来的火鸢统统的引爆,整个大营顿时被魔法水晶殉爆时的巨大冲击波给掀了底朝天,残存的工事也陷入到一片火海当中。符蒲顾不得前方陷入混战的部队,急转部队回营救人,稳定老营要紧。但是,当他急匆匆赶回老营救人时,刚才那路纵放火鸢的桑林河人,却风驰电掣般的杀到老营,与自己缠斗在一团。 天色渐晚,由于人数上的优势,再加上战术相克,符蒲正指挥着己方部队追剿突入老营的残敌。而另外一方面,吴痕则率失去了重装备的本部人马,会同一部晋军,去驰援符缨所率部队。此刻,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切都是桑林河人早有预谋的,北隘口一定出事了。 入夜,符蒲终于稳定住了老营,并组织人马在抢修各种工事。而吴痕也会同符缨驱逐了桑林河人,并一路追向北隘口,试图一鼓作气打通要道。然而,当吴痕与符缨来到北隘口时,等待他们的不再是桑林河的仆兵部队了,而是清一色的桑林河本部人马。 五千桑林河精锐铁骑,呈半圆型横坦在道路的中央。在他们的前面,则是数千仆兵部队。吴痕看着眼前的强敌,不免心头泛起阵阵寒意,转头问到:“兄弟,你认识他们的番号吗?” 符缨摇了摇头,冷冷的回到:“即使是桑林河的苍狼部队,我也不放在眼里,何况是这些排不上号的乌合之众。” “不。他们不应该是乌合之众,到象是一支新组建的精锐,只不过我们还没有耳闻而已。” “管他娘的,杀了再说。”符缨说到这里,立刻集结起所辖部队中的符部子弟,结阵以对。 而吴痕也指挥起其他部队,为符缨的阵队稳定住后方,随同符缨的部队缓缓前移。 五月初七,参合坡上,桑林河三皇子赤罕挥鞭遥劝到:“慕容将军,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您的族人考虑吧。” “只要您一句话,我就可以放他们东归。” 慕容照冷笑到:“呸。我慕容家只有断头的英雄儿郎,没有屈膝卖国的不肖子孙。要我降,除非你可让日月倒行,海枯石也烂。” 赤罕一挥手,回:“这可是你逼我的。” 一阵密过一阵的箭雨,落在慕容照的左右,将环护团围着军旗的慕容子弟纷纷射倒。此刻,远方的夜空中,腾起了一颗绚丽的星辰。 “大哥他们突围成功了。”慕容照含泪扶起已有些歪斜的军旗,环视着连围而上的桑林河人,仰天长啸:“我慕容部还没有死绝。”罢,引剑自刎。 慕容照身死,赤罕大怒,令人割下照首级,快马传至大同军前,声言要换回咏春公主。退守大同的慕容光,乱箭将桑林河使者射回,言:“他日必血洗桑林河,以报参合坡之仇。” 赤罕再怒,令人将此役战陨凉晋联军将士尸首,弃于荒野,任由鹰犬叼食,以示对圣龙的蔑视。 同日,曹羽出奇兵,袭棘原北塞,一战而蹴,歼敌万余。一日后,侯君集趁势兵进棘原,连克诸塞,夜破棘原城,漠北震动。然而,凉晋兵败参合坡的消息,在北伐诸军形势一片大好时,却抵诸军牙帐。侯君集大骇,急令玉龙关诸军暂缓攻击,就地筑塞坚守,以待凉军后援。凉州诸军闻慕容照陨,嚎啕大哀,披麻举幡为之祭。曹羽为平心中怨恨,传令三军,凡所获桑林河本部之人,尽皆斩首,并将其尸首同样弃于荒野,任由鹰犬叼食。 消息至西海,慕容氏合族举哀,凡口户之家,皆披麻挂孝。慕容垂为报族仇,号令全族,凡丁上不达五旬,下满十六者,悉数充任伍甲,以赴漠北草原征战。都护府各部族见慕容垂晚年又丧一子,且失族中三成丁壮,恐不襄助为世人所诟病,纷令族中丁壮投军,随慕容垂北伐桑林河。双城侯狄云,闻西海诸部族起,遂令双城及镇西大将军辖地诸镇,壮丁入伍,随时同往北伐。并令刘芒号令鹰卫漠北诸卫,不惜一切代价刺杀桑林统兵之人,为可能的决战先行做好铺垫。 第64章 而在关中,一直犹豫不决的吴琦,在听到参合坡凉晋兵败消息后,开始积极备战。 慧哀帝三十三年春,上谕北伐。凉王大将慕容光、慕容照引兵五万,受命助晋参合坡,大败北虏,逐北八十里。岂料,北虏阴兵于右,袭之。凉晋败,照引所部五千断,陨。时役,慕容一族折丁男两万七千众,合族而哀。北虏赤罕,传照首大同,言:“可换咏春否?”光怒拒之,赤罕遂令辱尸。 参合坡败,上哀,遂旨诏告天下丧,溢照忠义公,赐破虏公,世袭罔替。时月,帝亲起司隶、河洛羽林四十万,文武随军共讨北虏,以报参合坡之辱。各镇诸侯闻帝亲征,纷起精锐附从,言:“愿助军前效力。”太师、太傅年老体衰,帝恐二师不可胜远,特诏留镇京都。六军西向,欲途关中,取玉龙关北击凶虏。 风起云涌<五> 茫茫草原上,耸立着一座中原风格的都市,它就是桑林河·黄金帝国的汗庭——龙城。龙城原本是桑林河人传说中的发源地,是众神造人之所在。为了纪念它,为了让所有的桑林河人都知道的根本,桑林河黄金汗在征服草原各部之后,驱使无数的奴隶,耗费十年时间,于桑河之源筑了龙城。为了修筑龙城,不知有多少异族奴隶倒在了烈日严寒之下?又不知有多少异族奴隶倒在了病饿交加之下?更不知有多少异族奴隶因工程不合格,而被辗杀?而唯一能让人想起这些异族奴隶的,也就只有龙城那殷红的城墙。 遥远的天际间,一缕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直射在金殿门前。年老体衰的黄金汗微微一欠身,睁开早已被岁月磨尽了锐气的双眼,问:“宪斗,你来啦。” “可汗,您召臣来,是不是为了三皇子?” “你明白就好。”黄金汗用力将自己本已歪斜的身子,正了正,语:“宪斗,仲和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要是再不回来,我看来是要亲自去接他了。” 范文程一欠身,回:“可汗,仲和就要回来了。西方的钦察人、波斯人已经和仲和签定了和约,仲和留其三子戍守钦察草原,大军则已于上月开始返回阿姆河出发地。” “阿姆河,好遥远的地方啊。”黄金汗叹到这里,思绪却飞回到五年前的阿姆河畔,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 “可汗。” “哦。有什么事?” 范文程善意的提醒到:“可汗,您已经很久没有去外面走动了。” 黄金汗一愣。略加思索后,笑道:“宪斗还是你好啊。” 阳光照射下的金殿回廊上,黄金汗在四名侍妾的帮助下,挪着沉重的步伐,荡于其间。范文程则步履轻盈的伴于左右,正向黄金汗滔滔不绝的纵论天下事,不时博得黄金汗的阵阵嘉许。当范文程说到赤罕参合坡力挽狂澜,大败凉晋精锐十余万时,黄金汗暗淡无光的双眸中突现一丝寒光,射得其身旁的侍妾们,都打了一个哆嗦。 “宪斗,赤罕真的是依靠自己的勇气与智慧,才取得参合坡大捷的吗?” 对于黄金汗可能问到自己的这个问题,范文程是早有准备,他微躬身形,回:“可汗,赤罕这个孩子天性聪颖,只要一个小小的点拨,他就能理解其中的一切奥秘。更何况,他自幼跟随您东征西讨,早已将您的谋略战法精髓学到了手。此次参合坡大败凉晋精锐,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而已,并无多少创新。” “我看未必吧?” 对于久违了的眼神,范文程摇了摇头,回:“可汗,您是说三皇子的三支虎师?” 黄金汗收起久未示人的眼神,笑语到:“宪斗,虎师较之苍狼如何?” “不可同日而语。”范文程顿了顿嗓子,语:“可汗,我观虎师,不过是苍狼怯薛的陪衬而已。就其战力而言,他们虽有三万之众,但多为苍狼弃人,尚不足与任何一支苍狼怯薛万人队抗衡。若再看其临战表现,若是换了经验丰富的苍狼怯薛,就不会轻易的让凉晋主力突围,可一战定立大局。” “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 “臣以为,我们应当动员所有编户丁男从军,一鼓作气消灭残余的圣龙精锐,捣破长城,直取中原。也让我草原男儿,去圣龙的花花世界见识下什么才是繁华与富庶,让我草原人也做一回天下的主人。”范文程说着的时候,手在不住的颤抖——他要复仇,他要实现当初的誓言。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们准备好了吗?我们有这个实力吗?” 范文程收起眼中那无尽的恨意,语:“可汗,我们没有准备好,那圣龙又可准备好了?” 对于范文程的反问,黄金汗没有直接的回答,他只是在用自己那早已肌肉松弛的手,轻轻抚摩着侍妾那乌黑亮泽的秀发。 “可汗圣明。” “宪斗,我若百年之后,谁当为汗位继承人?” 如此突然的问话,不免让范文程一惊。范文程在沉默片刻之后,谨慎的回到:“可汗,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要为难老臣呢?” “这是为难你吗?我不过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如果可汗一定了臣介入帝王家事,那老臣就斗胆推荐一人。” “说说看,是我的诸皇子中那一位啊?” “大皇子毕力古。” 黄金汗冷冷的一笑,回:“就他也能继承我的汗位?你也太看的起他了。” 范文程进前一步,释道:“可汗,自古以来,帝王家都是传长不传庶的。您如果执意要传位三皇子,那势必会让镇守四方的草原贵族离心离德,将帝国拖入到内乱的边缘。因此,臣斗胆谏言,望可汗罢议废长立幼之议,以安帝国人心。” 黄金汗冷竣的眉宇间,象是悟出了点什么,满天的乌云顿消,笑语到:“宪斗,还是你与仲和顾全大局啊。不象某些人,整天窝在女人怀里算计着自己的将来,算计着孤早日西乘。” 范文程一听此话,便明黄金汗废长立幼的决心已定,自己只要秉承黄金汗的意思行事,就可以早日帮助三皇子登上汗位。想到这里,范文程再进一步,贴黄金汗耳,低语:“可汗,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将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一网成擒,及早消弭潜伏在帝国内部的危险呢?” “宪斗,就是你不提,我也会这样做的。不然,我若百年之后,我那不成器的逆子在这些小人的辍撺下,还不把我的毕生心血给败光了。”黄金汗说罢,偷偷的将一份名单塞进了范文程的袖子,并死死的抓住范文程的手,瞬间便在范文程的腕上留下了四个指印。 “来人,将这些贱人拖出去进节处死。” “大国师饶命啊” “可汗,可汗救我···” 范文程接住黄金汗的手,明知故问到:“可汗,如此妖媚之人,是谁人进献的?要不要老臣将他也一并处治了。” 黄金汗一阵苦笑,回到:“正是你向我保荐之人。” 范文程假意吃惊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忙解释道:“不可能的。这后面一定是有人辍撺,大皇子再是无状,也不会有此大逆不道的心。” “他不敢的事,还真没有几桩。”黄金汗回首,贴范文程的耳嘀咕了半天。 范文程听了黄金汗的话,惊恐万状,伏地泣回到:“老臣愿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将誓报可汗的知遇之恩,把大皇子拉回来。” “不必了。”黄金汗扶起范文程,低语:“宪斗,你给我安排下去,务必将那些辍撺之人,一一给我处置了。只有这样,待我百年后,那逆子才翻不了天。即使他想翻天,你与仲和也可随时废了他,另立赤罕为君,以保我帝国千秋霸业延传万世。” “臣明白。” 黄金汗与范文程在商议完一切之后,君臣二人携手相游御花园。然而,关于他们密会的消息,却不径而走,很多人开始在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多日后,桑林河兵马大元帅、帝国一等世袭军王郭侃军临阿姆河畔,于玉龙杰赤号令帝国西陲各个分封汗国及盟友各邦会盟。然而,此次随郭侃一道出征钦察的郭宝玉、郭宝真、脱脱铁木里、撒克翰连同他们的部队,却未在玉龙杰赤出现。 与此同时,黄金汗的诏令也也传遍了整个草原,所有适龄的草原男儿,都被编入军伍行列。不过,也有例外的,那就是南院的耶律部——至今没有任何的动静。 参合坡大战之后一月,幽燕终于结束了与倭奴之间的冲突,挥军北上。幽燕尽起主力,分三路大军分取不花城、辽城、金城。桑林河左督尉完颜不花见形势紧迫,一面组织领内军队抵抗,一面派人前往汗庭求援。 但是,完颜不花忘记了一件事,现在的桑林河由于主力西征,国内已经没有了多少精锐。要靠国内少有的几支精锐来驰援,那除非圣龙不在与桑林河接壤的中、西段对桑林河采取攻势,然而事实又怎么样?圣龙的各个主力部队,正在向与桑林河接壤的中、西段集结、进攻。桑林河的上述地区,已经无法抽调出一兵一卒,更没有能力去支援东段的战事。东段的事,就只能靠守卫东段的人自己去解决了。 而在圣龙方面,圣龙的各个诸侯也没有闲着。西段的黑水关,第二批于黑延塞、水延塞集结完毕的西海府军起程前往源水,欲与曹羽的先路军会合。同时,夏侯明所率的凉州本部十万大军,也前出玉龙关,剑指朔南,欲完全打通黑水关至棘原、河源至棘原的交通。另一方面,晋中的阿史杜尔受命起兵三万,前往大同助战。 第65章 而在他之前,晋王夏侯英已经给大同添拨了两拨人马,人数不下三万。东段的张家口,四万幽燕的铁骑,与来至于齐鲁的两万的精锐,正焦急地等待着平原公呼延全义的主力。只要平原主力一到,他们变可挥军北上,与正在大同休整的凉晋联军对哈撒和林形成钳形攻击,包夹桑林河的南院主力。至于态度还不明了的关中诸吴,慧帝的四十万羽林,正在潼关至华阴一线做最后的集结。而来至巴蜀的五万大军,也于多日前进入了汉中地界,并取道子午谷,迅速向慧帝靠拢。楚王的精锐十万,也于月初起程,经由宛城,一路北上潼关。 百年不遇的壮举,未曾想,却在今天得见。慧帝听着内侍的汇报,频频点头示意群臣,看来我圣龙还是雄风不减当年啊。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本嘉,但说无妨。” 李孝进前一步,单膝跪倒,启:“陛下。依臣认为,我朝此次北伐,虽声势浩大,却无必胜之把握。我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在这关中之地,方为上策。” “本嘉,你也未免太小心了。”慧帝说着,起身,来到李孝的身旁,婉言劝到:“本嘉,关中诸吴是不会因为家事,而枉顾国事的,这一点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的,本嘉你只要听朕的安排,一切就不会有任何的偏差。” 一切不会有任何的偏差?李孝苦笑着点了点头,退回原位。 “启禀陛下,大同大捷。慕容光、阿史那耶、符蒲三位将军夜袭赤罕大营,一战破敌连营十里,得级八百六十三级,获甲胄两千二百三十七副,其余无数。三位将军现率所部兵马与大同守军,一并追讨北虏残敌,已复三县。”1“好。给我拟旨,赏慕容光虎威将军衔、阿史那耶平虏将军衔、符蒲镇军将军衔,并赐玉酒三壶,玉马三匹,金银一万,以兹奖励。” “陛下不可。” “臣怕这又是赤罕的奸计。三位将军不查,贸然追击,恐又有危险。” 慧帝一甩龙袖,断喝到:“他们都是凉晋精鹰虎贲,深通韬略兵法,岂能再上赤罕的当。” “怕就怕参合坡之辱,让他们冲昏了头脑,陛下。” “休得胡言乱语,还部退下。” 随军御史沉默不语,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陛下,既然您心意已决,那臣也就不再多言。但是,臣的职责要求臣将此事记录案册,以供后人观。臣录,如有不恭,还望陛下自明。” “我不会怪你的。” “慧帝三十三年夏,六月初十,潼关。帝不查具实,拒纳忠言,妄议封赏。” “够了。”慧帝一拍龙椅扶手,断喝到。 李孝见事有不妙,抢身出班请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又得一谏臣。此我朝之幸,百姓之幸,陛下之幸。” “好了,本嘉。我已有言在先,不论他写什么,怎么写,我都是不会怪罪于他的。你又何苦要做这小人之事,学的满口的溜须拍马之言。” “臣愚昧。” 慧帝一皱眉,训斥到:“本嘉,我不是再三告诫给你们,以后不要在朕的面前动辄称‘愚昧、无知、糊涂’吗?” “陛下,好消息。”大内总管李公公风风火火的闯进殿,喊到:“老奴给陛下道喜了。凉王殿下已于昨日克朔南城,并俘获北虏朔方小王以下千人。” ※※※※※※※ 朔南城下,夏侯明端坐高台之上,俯视着台下的待宰之人。 “额珍,我们会死吗?” 富态的中年妇女,被少年问的是张口结舌。半天,她才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少年的头,回到:“我的傻孩子,我们这是要去另一个世界。” “那里有草原吗?有马吗?还有我的玩伴吗?” “会有的。那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战争与杀戮。”妇人闭目泪泣到。 “那为什么你们都哭了?” 还没等妇人回上少年的话,几个五大三粗的凉军军士,便将他们分开,并分别架上各自的行刑台。随着夏侯明手中的大签掷下,刽子手们手起刀落···夏侯明来到行刑台前,巡视着。当他看到刚才那个话多少年时,他看见那纤细而惨白的手中,还攥着一只出至中原的布老虎。夏侯明停下,伸手取下布老虎,叹到:“你又何必要生在这富贵之家。” 三日后,夏侯明的十万大军,按约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直扑尚在桑林河人控制之下的河阴城。与他遥相呼应的是,曹羽起兵北进临水,侯君集挥师直逼五原的清河镇。三箭齐发,意在一举夺取整个河朔草原,将一颗尖丁刺入桑林河帝国的心脏。 桑林河人不干了。失去河朔南部的肥美草原,已经使得他们的承受力到达了顶点,若在失去河朔北部草原,岂不是要他们的命。黄金汗在得到最新战报之后,一面诏令各部军队向五原集结,一面命令已经迁徙牧场至五原一带的各个部落,尽快转移自己的部众牲畜粮食。就这样,黄金汗还是觉得不保险,他极不情愿的派出十六路使者,前往帝国北部苦寒之地,去向他的王兄们求援。希望寒林各部能屏弃前嫌,共赴国难,其他的都一切好说。 寒林诸部,原本是桑林河本部近支,由于集体抵制范文程的并户编邑制,而被黄金汗驱逐到极北苦寒之地。他们的部族首领都是黄金汗的叔伯兄弟,有的还是黄金汗的亲兄弟,但是,这并没有阻止黄金汗对他们的抛弃与敌视。因此,双方至从分道扬镳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情谊可言,至今已经十六年没有来往。今天,在整个桑林河·黄金帝国生死存亡之际,黄金汗也顾不得过去的恩恩怨怨,屈尊哀求他的兄弟们,为了桑林河的昨天,今天,还有明天,回来吧。 做了这么多,活了这么久,黄金汗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再强大的帝国,也有它危险的时刻。往往是你国势蒸蒸日上之时,也就是过去所有矛盾总爆发的时候,稍有差池,你的一切努力都将灰飞烟灭。他痛定思痛,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战胜圣龙之后,趁自己还有时间,要将所有的事都办完,绝不能再心慈手软了。不然,当自己一闭眼时,帝国的将来将会是什么样?自己的一生心血又将如何?为了创立黄金帝国,而倒下的无数桑林河男儿,又将如何看待自己? “给我传大国师议事。” ···当黄金汗与范文程连夜密商今后国政走向的时候,在桑林河的南院,另外一群人也在密商将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被黄金汗视做异类的耶律部众族老。 耶律部,在桑林河本部看来,不过是流淌着一半桑林河血统的杂种,远不如自己的远亲完颜部来得纯正。因此,桑林河·黄金帝国的权贵们,一直极力的阻挠耶律部出身的人,进入帝国的权利核心层。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当年耶律留哥的死,也就不难解释了。除此之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日渐强大的耶律部,将耶律部由原先的祖居地辽河流域,一路迁徙到河朔西北,大漠之西南的贫瘠之地。 对于这些,耶律部一直在忍。今天,他们可以不再忍受桑林河本部对他们的压迫了,他们很乐意看见桑林河·黄金帝国的覆灭,也很乐意看到圣龙势力的到来。根据他们早先于流落在耶律部的曹嫣达成的协议,圣龙一旦北伐,耶律部只要保证中立,就可以得到圣龙的接纳。并可以永久的占据东至河水东段,南至棘原、河源以北,北至龙城,西至他们现居之地的广袤土地。如今时机到了,压抑在他们中心多年的怨愤,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发泄的对象——桑林河·黄金帝国。 1在古代史书中,往往会出现得级多少首,获甲胄多少副的记载。看上去是很少,但是,事实上却是很大的一块。因为古人在某些时候,喜欢之计算对方将校的损失,而不去过多的记载具体人数,以掩饰一些后人或当朝权贵、君主不愿看见的事实。例如陈寿的三国志中,记载诸葛亮击杀张颌部时,陈寿就只单列了蜀军所获得的魏军前锋张颌部(司马懿为主将)的将校首级数与甲胄数。 风起云涌<六>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安排下进行着,两个强大的帝国,两种截然不同的文明之间的矛盾,终于要总爆发了。然而,他们共同的敌人却很愿意看见这一切的发生,这才是他们的悲哀与无奈。 “威尔逊先生,你看圣龙人与桑林河人,谁能最后获得胜利?” “他们没有胜利者,只有我们才是,三本先生。” “我们?” 威尔逊伸指提醒到:“不是您和我,是我们美利坚。您和您的国家,只有依靠我们美利坚,才能得到你们的最大利益。” “威尔逊先生,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三本先生,现在谈合作还为时尚早,不如先谈谈贸易条款的问题吧?” 三本勘助一愣,笑问:“威尔逊先生,我国与贵国的条约还没有到期吧?” “是没有到期。”威尔逊一弹手中雪茄,轻挑眼皮,语:“但是,贵国的贸易保护主义太强了,已经严重的损害了我国农民的利益。因此,我秉承我国政府的命令,专程向您提出贸易协议修改条款,希望三本先生能代表贵国政府给我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三本勘助接过威尔逊的外交照会,心中一阵阵的冒着凉气。 ···“公主殿下,近来美利坚与倭国走的特别的近。据说,他们现在正在商讨重新订立贸易协定的事宜,以及在防务上的一些合作事项。” 第66章 正慢条斯理梳妆打扮地维多利亚,立刻从维克托的话中嗅到了什么。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梳子,问到:“维克托叔叔,你看他们是要针对谁呢?” “殿下,是我们。” “我看也是。我们刚刚和圣龙达成了全面合作的协议,他们就开始与倭国接触,还向桑林河人伸出了橄榄枝,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注意啊。” “殿下,他们现在还不敢与我们公开决裂,我们不妨借助他们的力量,将强大的圣龙再削弱那么一点点。然后,我们在挺身而出,为圣龙主持正义。这样,既可以帮助总督大人,又不至于让圣龙过于强大,迟迟不肯放下架子与我们平等交往。” “这样合适吗?维克托叔叔。” “殿下,为您的将来,以及总督对您的态度,您还有选择吗?” 维多利亚冲维克托微微一笑,回到:“我就知道维克托叔叔是最关心我的人。” “殿下,那老仆就去通知布朗爵士,尽量减少对圣龙的特殊交易量了。” “不。不能一味的减少,你要布朗把握好机会,给我时断时续的给圣龙提供所需物品。但是总督所需要的物品,是不能停止供应的,而且还要逐月增加供应量。” “您的意思是···” “维克托叔叔,你明白就可以了。” “是、是、是。” 待维克托离开后,维多利亚立刻开启她与曹羽的私人魔法传音器,对着一头雾水的曹羽嗲到:“总督阁下,您该怎么报答我啊?” “报答你?公主殿下,我好象很久没有向您提出过要求吧。” “是没有。但是,我想告诉你,你们的敌人们正在与美利坚人联系。” 镜像中的曹羽整个身子一震,急切的通过魔法水晶视频问到:“维多利亚,你还知道多少有关他们的事?” “不多,也就刚通过我的私人关系,打听到他们正在积极的联络桑林河人与倭奴人。据说,他们试图建立某种军事上的合作关系,以及针对圣龙采取禁运措施。” “我明白了。”曹羽沉默片刻,回:“维多利亚,只要你能帮我和我的国家渡过此次危机,我会亲自和我的表哥商量下与贵国有关的一些事宜。至于是什么,我现在还不能保证。” “我会尽力帮助你与圣龙帝国。” “谢谢你,亲爱的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第一次听见曹羽如此的称呼自己,而且是在私下,顿时双颊绯红,扭捏的回到:“请允许我称呼您亲爱的羽,仅在你我私人之间。” “这个,我到是没有太多的禁忌,你是明白的。” 随后,在与维多利亚闲聊一阵天下时政后,曹羽借口有重要会议关闭了彼此间的传音器。他立刻召来随军内卫首领,让他给自己安排四个心腹之人,将消息传递出去。送走内卫之后,曹羽立刻点将升帐,开始筹划新的攻势。 “诸位请看图。”曹羽伸手点解到:“这是我军先处位置临河,往北三百里,则是河水之滨的滨河。往东六十里,则是老山头,那里有桑林河人的一个据点,约一千三百人。往东北一百九十里,则是侯君集大人围攻下的清河镇。往西三十里,就是隔河与我们相望的耶律部,他们的一个军团,现于滨河南十里驻扎,我们最好不要去招惹。综上所述,我们能进兵的路线也就两条了——老山头与清河镇。但是,以我军现有的实力,若取老山头弹丸之地,不划算啊。去清河镇,就要与侯君集大人争功,非但没有好处,还要为人非议。因此,又不能去了。那我问问诸位,我们该去那里?” “去滨河的了。耶律部又不是个个三头六臂,凶神恶煞,难不成我军拥士十万,还怕他一个杂毛军团不成?” “四哥,话不能这样说。” “难不成,你还想和他们打个商量?” “正是。”面对众人的诧异,曹羽释道:“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和耶律部媾和呢?他们原本就与我们无仇,更不愿意与我们为敌。更何况,他们现在能助我军杀过河水,直扑桑林河的汗庭龙城,早日结束旷日持久的战事。” 牙帐内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曹羽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更没有想到曹羽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将这个想法摆在桌面上。 “有什么不可以的。”失踪多日的韩亮,人未到,声先至。 “大将军,我此去耶律部收获不小。”韩亮操起曹羽的杯碗喝了口凉水,说:“耶律部的老族长萧燕燕,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他耶律部,不但可以让道给我们,还要帮我们去攻打龙城。额外的条件也就只有一个,就是要我们互设边市,按常价供应他们的一切必须品。” 又是一阵哄乱。耶律部真的能让道?他们肯于背叛桑林河帝国?或许,这都是他们与桑林河帝国高层设计好的。 “不要再瞻前顾后了。”曹羽起身来到众人之中,释道:“耶律部虽与桑林河人同源,但是,他们却因为自己流淌着一半的鲜卑血统,而备受桑林河诸部的排挤。他们原本游牧于辽河之畔,现如今如何?还不是因为与完颜部不合,在整个桑林河帝国的压迫下,被迫迁居到了河套以西的荒漠之地。再加上他们的先代族长耶律留哥,又在与完颜兀术争夺南院大王一职时,为完颜兀术所毒杀。他们与整个桑林河帝国的恩怨,已经不能用一个怨字来形容,他们现在视整个桑林河帝国为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 “等一等。六弟,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恕哥哥我不能从命。” 曹羽微微一笑,拍着元昊的肩膀,反问到:“四哥,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天上的星宿,除非你让我去耶律部待上三年五载···”元昊说到这里,一拍大腿,怪叫到:“太夫人她们与萧燕燕是姐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啊?” “现在想到,还不迟。” “公弼,你又忘记我的话了?”见韩亮顺从的退在一旁,曹羽问到:“诸位是否还有异议?可以说。不过,我只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这可是过后不补的。” “没有异议?还是都不想说?” “那好。”曹羽转身回到帅位,令到:“大军即日起程,前往滨河。老山头,就留给双城侯料理。” “卖报了,卖报了。据衰鱼透露,桑林河的耶律部,今天在滨河盛情接待到访的曹羽一行十五里人。双方秉着‘搁置争议,共创未来’的人类最高精神理念,欲化干戈为玉帛,精诚合作,携手未来。” 一个步履蹒跚桑林河老人走过,伸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抖抖缩缩的掏了半天,才取出五个大钱,买了一份天下时政。还没有走出三步路,只见这个桑林河老人愤然撕碎手中的天下时政,迎风一抛,仰天悲呼到:“长生天,你就可怜可怜桑林河吧。” 桑林河人刚走,一个圣龙人来了。圣龙人听着报童的喊话声,心中无比的舒坦,招手唤来报童,甩手就是一锭银子,牛气逼人的示意报童:“不用找了。” 第三、第四个来买报的,则是一高一矮两猥琐男。高的,是金发碧眼的美利坚人。矮的,是戴一金发头套的倭奴人。两个人各自买了一份天下时政,还没看到三行字,就破口大骂到:“愚蠢,愚蠢,真他娘的愚蠢。”略感失落之余,他们还不忘探手各自的钱袋,数着剩下的银币。 至于第五个,则是一位优雅的英吉利绅士。买了报,看着自己所关心的内容,这位绅士连连叹啧道:“oh,mygod!圣龙,我真爱死你了。”(如有雷同丫丫,巧合而已。) 慧哀帝三十三年夏,羽得耶律部,渡河,袭掠之。北虏震,纷避。凡龙城以南,万统以西,百里无人烟,千里无牛羊。耶律取乌雅台,羽克多林察、鄂克毕,抵图漠昭。月余,有虏至西抵,旌旗三十里,覆地百里。耶律部从羽谏,徙众,退。 滨河城,曹羽望着烈焰熊熊的浮桥,心中无比懊恼,一跺脚,问:“我们还能去漠北领略大草原的风光吗?” “能。只要您信的过我耶律部上下,我们耶律部就是拼到最后一人一马,也会助您踏上龙城的金顶白玉殿。” “好。”曹羽甩披风,回身冲众部下喊到:“那就让我们去五原,在那里与他们一决高下吧。” “韩亮,滨河就交给你与萧道宗了。” “公弼明白。” 曹羽留耶律部一军,与韩亮一部三万人,据守滨河。自己亲率联军十六万,日夜兼程赶往清河镇,与夏侯明、狄云、侯君集等人会合。 九月中,慧帝抵清河镇。羽林及六镇兵马共一百四十万余,随着慧帝的抵达,云集于清河镇周边。浩浩连营,覆延一百八十里,不尽边际。慧帝登狼台,表文祭天,号令六军将士不破龙城不归。六军雷动,天地易色,河水顿塞。随后,慧帝遣使置书五原,告令桑林河各部,降者免,战者亡。桑林河五原督统纳牙,不就。 值此,五原城下,依托着三塞,桑林河人绕城扎营三十里,死死堵住通往海子渡的通道。另外,他们还在河水的东北岸,设有连营三处,屯兵各三万,以防偏师袭渡己方侧后。 九月十八,慧帝列军五原。左有凉系兵马十万,又有玉龙关镇军十万,中陈羽林十万。而关中诸吴及楚王兵十万,陈河欲渡,正排设舟筏。桑林河人问讯,立刻派出大批人马阻截,欲在阳原塞至河水东,化解圣龙的攻势。慧帝见桑林河人出战,大喜,亲临阵前督战。 第67章 “谁愿为前导,为朕拔得头筹?” “末将愿为陛下前驱。” 慧帝看着眼前的异类,问:“汝乃何人?” “回陛下,微臣镇西大将军帐下正四品游击将军符坚。” “符蒲是汝的什么人?” “微臣的族弟。” “汝弟骁勇,有功于国。今日,我便成全汝,让汝为朕拔得头筹。” “谢陛下。” 三叩九拜之后,符坚旋即回归本部,点集六千子弟,出阵。与他对阵的,正是前几日杀害帝国使者的桑林河五原副督统巴克巴,以及巴克巴的一万五千人。 “父亲,打这些杂碎,您又何必亲自出马?不如让我带上三千人,把他给您擒来。” 符坚狠狠的瞪了一眼符洪,训斥到:“抓他不难,难的是要一个不留的杀干尽,你能吗?” “孩儿错了。” “回到你的阵位去。记住,一个旁人也别给我留,我只要巴克巴。” “明白。” 三十个符阵,依然排着他们惯用的阵型,迈着习惯的步伐,有条不紊的逼近巴克巴的队列。只不过,这次在符阵的每个小阵中,还暗伏有十名连弩手,并相应的减少了弩射手。照常理,连弩发矢不过数枝,射距不过数十步而已。然而,符坚此次装备的连弩,却能射杀一百五十部之内的敌人,并可以一次性发矢二十枝。这些,都是曹羽参见了历次战斗中的心得,有意安排的。 巴克巴看着黑压压的一片步卒,冷笑道:“圣龙人,愚蠢的东西。” “督统大人,切莫轻敌,他们可是符卒。” “符卒?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巴克巴回头冲己部将士高声喊问到:“你们听说过符卒吗?” “没有。” “那你们有没有胆量与我会上他们一会?” “我们愿意。” “你听见了吗?可怜的人。”巴克巴笑罢,一马当先冲出队列,拔刀一指,吼到:“冲。” 巴克巴的副将,圣龙的叛将赵君恩苦笑着,极不情愿的拔刀冲了出去。 符坚见敌已动,立刻号令前列各阵收住脚步,收紧阵列。而中后列各阵,则换鱼鳞阵队,迅速的拉开距离,给敌骑腾出一定的机动空间。 不出符坚的意料,巴克巴这头蛮牛,没有直接去冲击本部的前列密集队列。而是在半道分兵两路,呈钳形态势,欲拦腰截断自己的阵队队列,分而治之。符坚立刻挥动令旗,告令全军,让他们进来,连弩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攻击。 巴克巴不知其中有诈,憨着头,一股脑地扎入符坚给他下的套。而他的副将赵君恩,就比他要谨慎多了,见符阵怪异,未敢轻易突入大阵,指挥本部人马游射于前列符阵。冲入大阵的巴克巴,在率人冲了半天之后,感觉自己是有劲使不上,有力无处用,急忙令人先冲出大阵再说。出了阵,一打听,巴克巴这才知道自己的部队损失不是很大,才几十人死伤而已。如此,他的信心又起来了。他在赵君恩的建议下,改用重械强弓,准备对符阵再度发起进攻。 不等桑林河人再度攻来,符坚令人再枪矛环耳上多挂桑林河女人的内物,一齐高举起来。刹时,符阵之中到处飘扬着桑林河女人的内物,并伴着阵阵挑逗性的浪声怪语——参合坡的一幕,又来了。 “爱卿,你看那是些什么东西?” 曹羽顿时给慧帝问得张嘴结舌,踅摸了半天,才吱吱吾吾的编排出一句话:“陛下,那不过是些写有桑林河文字的布缎,缎上大抵都是辱骂,讽刺,挖苦之言词。” “哦。”慧帝忍不住,还是噗嗤一笑,自解到:“原本我还以为桑林河人都不识字呢。今日看来,我们是要换个眼光看这些胡虏,不能再盲目地轻视他们了。” “陛下圣明。” “不说了,观战。” 再看符坚指挥下的方阵,再度拉开各分阵间的距离,将整个阵形的宽度与长度增加了三成左右。看似破绽百出,实则不然。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符坚这是在为大的变阵做准备,只要敌人一旦进入他的阵中,就有被合围的可能,并被呈锯齿状排列的内阵单位所吞噬。 巴克巴可不管这些,一见有机可趁,便不顾旁人的劝阻,按照自己的习惯,一头撞进符坚的杀阵。赵君恩就是哭肿了眼,也拉不会巴克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和他的上司一道去走上一遭。 疲敌、骄敌、激敌战术都奏效了,符坚待见最后一股敌人冲入己阵后,挥令旗令诸阵:“变阵。” 随着符坚的号令下达,各个分阵离开开始运动起来。前列后退,两翼并行,后队合拢,中央结环。整个大阵,在两三盏茶的时间,就变换成了同圆杀阵。外阵圈的攻击点,集中于己方内侧二百步之内。内阵圈的攻击点,则集中于己方外侧二百步之内。戮力协同,碾压滚推而过,杀的桑林河人血流成河,伏尸十步。 一阵骚动过后,不少桑林河人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欲退。不想却遇到连弩狙阻,未近三十步,便伏尸当场。 巴克巴事到此时此地,才恍然大悟,嗷嗷怪叫到:“苍狼卫的勇士们,给我灌顶启封。” 飕、飕、飕巴克巴的黄金索子甲太显眼了,一个连弩手在一百三十步外,瞅准机会,就是一梭子弩矢。巴克巴刚刚泛起红光的眼珠子,立刻失去了光华,瞳孔一散··· 风起云涌<七> “敌将已死,望诸位再接再厉,斩得头功,不负陛下与大将军的期望。” 符坚的话,含蓄而委婉,却又不失体面,士卒们听着就舒心。在他的鼓动下,各阵将士杀的分外的卖力,如同镰刀一般切过一排又一排的敌军。然而,百密终有一疏,一股暗流此刻在涌动着,在蓄势待发。 啊···一个狂化的,两个,三个,直到汇聚成一股洪流。大约在三百左右的狂化战士,突然现身桑林河乱军之中,冷不丁的向同圆阵发起了攻击。由于狂化之后的人,不仅在力量上要强过常人三五倍,更致命的是他们不怕死,且敏捷度达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常人的七倍以上。 一个重锤砸下来,原本是坚不可摧的三重复合重盾,顷刻间碎裂成数块。盾后的健卒,由于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冲击力,被当场震昏死过去。更有甚者,立刻七窍流血而亡。倒下一个,后面的人立刻补充上。倒下两个,三个,以至于更多的人,各分阵开始承受不住了。伤亡重一点的阵,甚至有些协调不一致,攻击力度明显下降。 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全歼敌人,就是自己的阵形能否保持的住,还是一个问题。符坚想罢多时,立刻摇旗召唤符洪的轻骑部队参战。刹时,打凉军出发阵地冲出千骑,如旋风闪电一般扑奔向战场。此队飞骑,人手一柄三十折援刀,或背骑弩,或背八石射雕弓。 飞骑即抵时,困锁桑林河人的同圆阵,立刻向左,向飞骑所来方向,开一小喇叭口子,内宽外紧。阵中被困多时,早已绝望的桑林河大队,抓住这个机会,拼命涌向缺口。然而,他们这一乱,立马冲散了赵君恩的部队,并冲垮了苍狼战士的阵脚。更可怕的是,迎接他们的不是明媚地阳光,而是密如飞蝗般的箭矢。前面的人马刚倒下,后面的人又冲了上来,将没有赶上的人挡在了后面。纵然他们当中,有几个侥幸冲出的,也难逃凉军轻骑的围猎游杀。 令旗一指,同圆阵开始收紧包围圈,只留那个小小的喇叭口不变。随着凉军的重压,再加上求生欲的作祟,桑林河人乱了,彻底的陷入了混乱当中。前面的汉军挡道了,杀。自己人受伤堵路了,踩过去。你和我争路是吗?砍翻再说。符坚与他的子弟们,冷眼观瞧着,不时再帮上桑林河人一把。 时过午时,在那尸山血海中,只剩下赵君恩和残存的苍狼战士还在抵抗,余者尽没。 “对面可是汉将?” “不错。” “将军若愿弃甲顺服,我愿代你向当今圣上求情。” 赵君恩一阵苦笑,回:“你可知我是谁?” “只要不是本朝逆贼赵君恩即可。” “逆贼?哈哈,圣龙奸佞录可有我赵君恩一名啊?” “你就是逆贼赵君恩?” “正是在下。” 符坚冷冷的瞅着赵君恩,回到:“既然如此,你我之间就不必多说了。” “你也不过是圣龙的一条狗。即使你学人样,学的再好,也不会被圣龙人视为自己人的,就象我这个有一半桑林河血统的人一样。到不如趁着自己有机会,倒戈相向,博取一世的···” 符坚未等赵君恩把话说完,操起曹羽送自己的镏金连弩,照其前胸就是一梭子弩矢。 扑哧、扑哧、扑哧···,赵君恩一撒手,仰面栽倒于地,四肢抽搐了几下,骤僵。 “一个不留,杀。” “杀。” 纵然你是天神下凡,也敌不过千机劲发。残存的六七十名苍狼战士,面对着雨点般的箭雨,只能徒劳的挣扎两三下,颓然倒地。 符坚为报安全起见,令步卒以伍为单位,在尸体堆里,给桑林河人又一一补了遍刀。至于伤残的桑林河战马,也一并就地处置掉。 喝、喝、喝···符坚指挥着部队,往前再进两百步,以示示威。然而桑林河人,却不知为什么,一直在耐心的观看着表演——即使有机会援救前锋时,他们依然无动于衷。 铛、铛、铛···随着收兵金的急促敲击声,符坚指挥着部队,有条不紊的向本阵移动。 第68章 即使是在撤退的过程中,符部子弟还不忘再羞辱一把桑林河人。他们再度将桑林河女人的内物,挂在枪矛的环耳上,高举入云,唱着得胜歌,迈着欢快的步子。 麻木的桑林河人终于有了动作,不过不是去追赶符坚与他的子弟们,而是掉头回营。 “符爱卿,辛苦了。” “为国效力,纵然万死,吾亦心甘情愿。” “一门忠烈,委实令人可敬可嘉。”慧帝挥手晓谕:“羽弟,替朕拟旨诏告天下,‘西海符氏忠心体国,戍边靖患,每有大功于国。今朕表其功,赐爵坚青海伯,食邑一千五百,世袭罔替。赐爵蒲青侯,食邑五百,世袭罔替。另颁金牌铁卷各一面,以兹褒奖。’”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我欲明日决战,望众卿戮力同心,共捣五原。” “陛下,臣弟认为不可。”见慧帝示意自己但说无妨,曹羽毫不客气的指出:“臣弟认为我军远道而来,士卒多已疲乏,况水土又多有不伏。而反观北虏,人手三骑,远奔而不疲,士气不减。况其生来好游牧,一生尽逐水草而居,因而对五原水土并无不伏。因此,我军此时若轻言决战,实属兵家大忌,陛下不可不察。” “镇西大将军差异。” 曹羽一听,便知是关中守备使吴琦的声音,于是反问一句:“吴侯,羽何处不实了?” “未有不实。然将军忘记了一条,我圣龙之兵,多为从征之耕农,需顾家小一年之生计。不比您的西海镇军,多为游猎放牧之人,撒开牛羊牧取一地,则可不顾其余。因此,依我之愚见,我军当与北虏速战速决。晚之,诸军渐疲,思乡者日众,士气必衰。再加之,我军浩浩百有四十万,日耗粮秣糜众,仅靠军前所携,必不可久持。若是劳民远调,不说国库日空,民怨沸腾,就是有多少可运抵军前亦难保证。” “就是。” “他们凉州一系可以依靠耶律部接济,又无后顾之忧,我们可比不得他们,还是速战为上。” 慧帝听着各军将佐,以及朝中文吏的议论,有些犹豫了。 “陛下。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叔请讲。” “羽儿的话没有错,吴侯的话,亦无错。然而,他们都忘记了一点,北虏速战脱困之心,比之我军尤甚。我军何不设下一计,令北虏自投罗网,早日决胜五原?” 行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沙漏在嗦嗦作响。 “吴侯,老夫近闻完颜匹夫意贿赂于你,却被令公子斩使辕门,可有此事啊?” “啊。有,是有这么回事,我已于日前禀明陛下。” “那就好办了。吴侯你可修书一份于完颜匹夫,信中只说你与他的交情,不谈国事军务。我料其得你手书,定然会误认你有叛意,再遣心腹与你密会,试探口风。若其使至,你可避而不见,送其早归。完颜匹夫必然不甘心,定当三遣心腹来求见你,此时,你再见不迟。与其会时,可先不谈条件,应多提两国之宿怨,让其使误认你想要个好条件。然后,冷遇其三五日,其必急。此时你再提条件,其必会答应,并信你真降,互约时日起事。如此,我军便可按你与其所约,先行挑战,你假意反复,诱其尽出主力与我战。当此,我军败退三十里,诱其至三川原,夹之。” “好计。我愿甘负骂名,为一无君无父之小人。” “国舅,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若能早日决胜北虏,我一人负此骂名,又有何惧。” 夏侯明朗声大笑,赞到:“国舅好气魄,不愧为战神之后。若是老夫从前有何不恭之处,望国舅不要记在心间。” “嗨,我等同朝为官,皆为为国效命,前事就不提了。”吴琦面带羞愧之色,感言到。 慧帝见吴琦尴尬,忙出面打圆场到:“前事不提。只要各位今后尽忠报国,都是朕的好臣子,朕是不会亏待大家的。如国舅从我皇叔计,建得头功,朕愿册国舅永世藩戍关中,进爵关中王。尔等也要尽心尽责,只要此次北伐功成,朕也少不了你等的爵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今日就到这,朕有些累了。” 送走满朝的文武及各镇的要员,慧帝摒去大内总管李公公之外的所有内侍,与夏侯明独处行帐密议机要。 “皇叔,你真的信任他吗?” “其若无反心,我等则安。若有,我等亦不惧。我已派人潜伏其左右多年,倘若此次一旦有变,其首级不出一刻即可摘得。我等再籍此架祸桑林河,其部因不明真相,亦不肯屈从其子,定会按我计死战桑林河人,与我成前后夹击之态势。” “原来如此。皇叔辛苦,他日平灭北虏之后,我当告谕天下,为皇叔平反。” “我有何反要平?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不然会寒了他人的心。” “皇叔教训的是。” “陛下还是早些歇息,保重龙体。余下的事,就由老夫为陛下料理,有任何的责任,也由老夫一任担了。” “皇叔···” 咚、咚、咚,三声炮响过后,悠扬凄婉的牛角号呜呜的鸣个不停。慧帝与夏侯明一震,立刻联想到有敌来袭,赶忙拿起内侍奉上的宝剑,冲出行帐,问:“有多少敌人?来至何方?” “禀万岁、凉王千岁,北虏没有袭营的企图。” “混帐东西,刚才是谁在乱点炮?” 当值的黄门扑通跪倒,奏曰:“据镇西大将军派人来报,是北虏欲以狄淳大人的遗孤,及军塞军户遗存,换回叛徒赵君恩及余者首级。” “换赵君恩的首级?” “陛下,桑林河人此议,不简单啊。” 慧帝冷冷的笑到:“无外乎是为了笼络人心之手段罢了。” “陛下,若我换之,则正中桑林河人下怀,为其彰显爱慕人才之名。更可告于天下,桑林河待人,热如火炭,而我圣龙待人,冷若寒霜。若不换之,则又中桑林河人下怀,坏陛下体恤爱民之英名。依我见,这一定是范文程的主意。换了别人,决然没有如此长远打算的,也不会想透这一层。” “毒计,毒计,这就是毒计。”慧帝转身急切的问到:“皇叔,我们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吗?” “有。” 羽临阵求答,北虏不知有诈,允之。话至盏茶,善道斩袭之。北虏顿乱,羽应之,遂得众。北虏怒追之,长孙师、狄三断,靡走,众人终解。 上闻之,大悦。赏善道领督指挥使,总管西海司监,余者皆赏。羽应变有功,进爵西平侯,食邑千有八百,累征西大将军,总督西域经略。 事至此,并未结束。曹羽在抢来众人之后,分派人手严加审查众人,至来日天明,才将没有任何问题者,一一派专人护送回乡。至于尚有疑问者,一面上报有司查实身份,一面派人将其秘密软禁。 对于曹羽随后的谨慎,所有人都挑大拇指称其能,不愧为凉王家的未来女婿,曹老太师的爱子。不少的人,还偷偷摸摸的跑曹羽的牙帐,又是陪曹羽喝酒,又是纵论天下形势,好不热闹。当然,曹羽对这些人,并没有多少好感。他心里明白,这些人不过是看到慧帝对自己亲爱有加,并有有高耸入云的遮天伞庇护,将来一定权倾朝野,如今不过是趁早来讨个交情罢了。心里明白归明白,人家来了,你总得给人家个面子吧。怎么办,管好了吃,管好了喝,再专挑人家爱听的吹吧。 时如飞梭,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中旬,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三川原的风可不好受,曹羽在这里已经熬了三天。抬头仰望星空,只有那么寥落的几颗星辰,还在羞涩的眨着眼,月儿已经多日不见了。 “善道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 “这可不是善道的行事作风啊。” 裴元略加思索到:“与王爷的约定还有几日,我们不妨多加人手探察即可。至于善道,估计又是去窥刺吴琦老贼了。” “不对。”曹羽猛的想起了什么,急令狄三带人加强营地警戒。另遣长孙师率本部人马撒开网,对方圆百里之内,严加控制。 一个时辰后,长孙师的亲率满脸血污的冲入牙帐,报有敌至西北、东北而来。曹羽大骇,急令各营准备迎战。 晨曦微现,两路敌军已在营前排好了阵列,中军一杆大旗上书一个嵌金郭字。这个郭字,曹羽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就是当初坏了自己好事的那路敌军。 来的好快啊。莫非前军出事了?还是敌人看破了我们的计策?或许是自己的多手多脚,暴露了?曹羽想到这里,转身冲耶律海问:“耶律将军,你可认清了来人?” “大将军,他们是郭侃的部队。” “郭侃?他不是在阿姆河吗?” “怕就怕他们是抛弃辎重,一路就地补给而来。” “能有如此之快?他们能用两月走完半年的路途?” “可以。不过就是要牺牲一大批军马,以及抛弃病弱嬴羸之人。” “我明白了。” 曹羽回拨坐骑,冲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士,以及新近加入的耶律部士卒,喊到:“我的兄弟们,你们看那是什么?” “敌人。” “是的,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对于朋友,我们会敞开胸怀热情相拥,我们会用好酒好肉招待,我们会献上洁白的哈达,我们会用甜美的歌声、优美的舞姿祝酒。 第69章 但如果是我们的敌人,杀戮我们同胞的敌人,时刻惦记着我们妻女的敌人,妄想霸占我们家园的敌人,我们该怎么办?” “羊永远不会和狼成为朋友。” “杀。” “杀。” 激战一日后,占据人数与地利优势的西海镇军与耶律部铁骑,在魔法炮的掩护下,大败敌军。然而,当他们一路北进追讨残敌的时候,他们才得到前军已在昨夜全线崩溃的消息。致使全线崩溃的原因,竟然是有人临阵散布谣言惑乱众军。现在,凉王正引凉军与狄云的西海镇军断后,掩护慧帝南撤。而作为诈降的吴琦,生死不明,关中诸军已乱,成溃军向南一路狂奔。 完了。听到前军溃败的消息,曹羽第一反应就是大势已去,如今只要尽量收整各路溃兵,狙阻可能蜂拥而至的敌人,把己方的损失尽量减少到最小。想到这里,曹羽一面令人传告长孙师与狄三,给我继续追击残敌。一面令人就地驻扎,修筑营垒,准备抗击可能到来的敌主力。 而在平朔,李孝正指挥重车营,在与敌作殊死搏杀。 重车部队,是慧帝最为倚重的羽林八营之一。他们虽然只有区区六千人,但是却有着刀枪不入的防护力,是平原决战时的突击主力。重车,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战车。其与远古的战车又有很大的不同,已不再是简单的木制,且上开豁口的笨重家伙。而是全封闭,由包铁包裹,利于平原机动的庞然大物。在每辆战车上,都搭载有六名车员。他们分别由一人负责操控驾驶车辆,两人负责护卫左右。其余三人,则是负责操纵车上强弩的射手。整车的动力,则源于六匹敷有重甲保护大宛马。马的前方与两侧,为了防止敌人的抵近杀伤,均有勾矛刃刀环卫。而用于御马的缰绳也是特制的,都是由牛筋勒扎穿系在精钢铁环制做而成,根本就不惧怕刀剑的砍削。对于马匹都这样的保护,那作为车身与车辕,就更不在话下。车辕,在圣龙历代王朝都是整个车身构件中,最易遭受攻击的部位,也是直接导致整车瘫痪的关键原因之一。而重车部队使用的车辕,已不在是民间那种普通木制的车辕,而是包铁楠木的,足以承受任何斧锤的劈砸。至于车身,其外廓是包铁制作的,并有铁肋与铁梁的箍勒、支撑,既不怕劈砸,也不惧水火。外阔的四周,与驾马一样,也有勾矛刃刀的环卫,并有可以活动的勾矛,在必要时候可供弩手下车御敌使用。而在车身的四周上端,则有窗孔,利于弩手的射击与观测。车身内有专门储藏箭矢的篓,可储藏数千支箭矢,足够车上弩手大战之需。车身的最薄弱部位,当然要算车轴与车轮,这对于圣龙马车来说是千年一贯的弱点。而如今的重车,却一改圣龙马车的一贯风格,采用的是西大陆马车风格,整车车身是由三轴六轮支撑起的。这不仅仅是为了减少车身对车轴与车轮的压力,更是考虑到一旦某个车轮或车轴被人破坏以后,不至于整车瘫痪。对于车轴与车轮的制作,也是采用包铁技术。采用这种技术,不但可以减少后勤压力,还可以减少被攻击破坏的概率,确保部队远距机动作战的正常进行。如此的平原战利器,即使是财大气粗的圣龙历代皇帝,也没有敢于大批的装备。至于原因,不仅仅是它的人员与马匹的训练繁琐而时间漫长,更是其造价与维护费用高的惊人所致。需知,仅一辆重车,制造它就要耗去三百个工匠两年的时间,耗费白银上千两。若再加上每年的百两维护费用,当其退役销毁时,前前后后一共要投入近六千两白银。一千辆,也就是六七百万的花销。若换了其他国家,不要说养用制造它们,就是想也不要想,因为你没有这个财力。 李孝现在之所以面对优势的敌人,不慌不惧,就是依仗着重车。在他看来,除非是拥有魔法炮的西海镇军与自己对阵,否则一律是被屠杀的对象。他现在担心的不是敌人太多,也不是敌人都是所谓的精锐,而是身处重车营的慧帝——不能让敌人知道慧帝的所在。如若不然,敌人必定会蜂拥而至,死死的困住自己,将其余未被冲散的友军吸引来,导致不必要的牺牲。当他正考虑如何尽快脱身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呜呜呜··· 风起云涌<八> “桑林河主力?”李孝一愣,看着由远而近的猎猎军旗。 “大人,是敌主力,我们怎么办?” “冲。给我往西南一直冲。” 在李孝的指挥下,重车部队按平日排演的阵形,五车为一排,五十车为一列,前后左右间隔五十步,组成一个队列。并行四队,首尾相距五里地,急转队列,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来不及躲避的桑林河游击部队,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下,顿散。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好运气,重车所过之地,横七竖八的躺着数百桑林河人马的尸体。 李孝的胆魄,不是常人能想象的。他的突围方向,居然是桑林河主力来袭的方向。在他看来,只有迎头冲上去,凭借自身的优势,以及合理的战术,不但能打退敌主力的尾随追击,甚至还可以重创敌主力。只有这样,后面的敌人才不会去招惹自己,自己才能跑的更放心。 敌大队见黑压压一片的重车冲向自己,立刻散开队列,采用习惯的战术,准备围攻重车。然而,其年轻的主将却下令撤,往西面撤,尽量与重车保持一定的距离。在他心中明白,这就是父亲与伯父经常与自己提及的圣龙羽林八主力之一的重车营,依照自己的现有实力是无法击败它们的。自己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它们吸引到不利于重车机动的地带——沙地、沼泽、林地,再一一收拾。 李孝也不是傻子,他明白敌人的后撤,并不是出于畏惧,而是有所企图。于是,他挥动信号旗,急令各队不必去追赶敌人,按现行进方向,一路向黑水关前进。 “驸马,敌人不追了。” “去,给我派一千人马,尾随其后,找准机会就给我攻他几辆战车试试。” “是。” 数骑急弛而来,为首一人喊到:“我的安答。不能让他们走,里面有南朝的皇帝。” “啊!赤虎安答,你怎么知道的。” “我部刚捕获一南朝要员,其为活命,亲口告诉我这个消息的。” “那你的人呢?” “我的人,由纳答安指挥下,正与凉军张颌部混战之中。我由于抽不出兵马,就只好孤身前来向你报信。” “赤虎安答,你去给我传令术赤泰、范天成两位安答,让他们立刻来协助我擒拿南朝皇帝。” “是。” “给我传千夫长以上商议军情。” ···由于敌人有预谋的骚扰频频到来,重车营的行动不在畅通无阻。李孝明白,这是有朝廷要员被俘后,陛下的行踪也相继暴露地前兆。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抵达临河,只要能抵达临河,就能得到留守凉军的支援,并能休整部队。不然的话,要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不出三天,部队就要崩溃。到时候别说陛下的安全,就连整个圣龙都将为之倾覆的危险,自己将成为千古罪人。想罢,李孝顾不得慧帝的谕旨,强令各队继续向前进,一定要尽快摆脱敌主力的尾随。 重车营冲的越快,后面的桑林河人就追的越急。黑暗中,数道火龙环顾于重车方队的左右,就象狼群遇见了成群的牛羊一般,露出了贪婪的眼神奇*書$网收集整理。悠扬凄厉的信炮声划过长空,成批成批的桑林河人,又一次对重车队发起了试探性攻击。不过,此次攻击较之以前的攻击,在规模上要大了许多,也多了几分杀气。担任试探主攻地是清一色的桑林河西征人员,而负责佯攻的也大部是西征归来人员,他们已不在将自己的重心放在骚扰上了,而是要借助夜色地掩护,试探出重车的各项弱点。因此,所有参与主攻的桑林河人,都人手备有一面皮盾,一柄战斧或战锤。而佯攻者,都换上了十二石的强弓,以及鲜有使用的三槽狼牙箭。当然,他们还不忘带上投枪,这样他们还可以多一个选择。 对于车外的事,慧帝已经没有多少的兴趣了,他现在想地是如何向帝国的子民谢罪,如何去面对可能的风暴潮,以及如何能稳固自己的皇权。 “本嘉,尽量把更多将士们带回家,不要让他们的父母妻子无依无靠。” “陛下仁德,本嘉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回罢慧帝的话,李孝再度探出半个身子,指挥着各队在黑夜中与敌周旋。 由于重车的机动半径特别大,且其发挥最大效率的空间要求特别的高。所以,李孝给各队发出的指令是:“全体成纵队,每二十五辆为一组,每四组为一冲击波组,散开攻击,不必管我。” 正是在李孝的命令下,重车部队立刻按照事先编好的组队,四散攻击。桑林河人没有料到李孝会如此的大胆,更没有料到重车部队的机动性远高于他们的预料,刚派出的主攻部队,一上来就垮了。其伤亡数节节攀升,如长虹击日一般,一路往上飚升。而重车则利用其整体的优势,以及单车的强项,将钩、挂、挑、切、射、冲、撞、压、碾等攻击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至。有些重车的护兵,已经开始在用手中的矛戈,推掉、挑掉、切掉挂附在重车上尸体,免得影响整车的机动。 桑林河人在好不容易收整好部队之后,再次对重车营的各个分散车组发起攻击。 第70章 不过他们学乖点,即不要靠重车太近,不然的话,非死即伤。战斧与战锤是无法派上用场了,那就换弓箭、投枪,甚至是将套马索。 对付再次冲上来的敌人,各个重车车组开始改变战术,逐渐将彼此间的车距缩小,各个车组之间的队距也缩小,组成一个气势辉宏的特大号鱼鳞阵。将自己所行进过的土地,都犁上一遍。而各支突入车阵的桑林河部队,立刻陷入了箭雨与矛戈的围攻之中,根本就没有还手能力。更倒霉的,则一个不留神,就被重车连人带马一齐撞翻,再奉上一顿车碾马踏,不消片刻便尸骨无存。 “驸马,不是我们无能,是圣龙人太狡猾了。” “哦?圣龙人再狡猾,也是好猎手的猎物。不要再解释了,让你的人给我在冲,一定要给我找出破解重车的方法,不然的话,你和你的人,就不用再看明天的日出了。” “好吧。” 送走图恰克之后,郭宝玉冲范天成一笑,语:“安答,你说我是不是不太不爱惜士卒了?” “为了拖垮重车,区区一个万人队算什么。” “既然你已经看出了我现在的意图,那你猜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再派一个万人队上去纠缠重车。” “好。”郭宝玉招手唤来图恰哈,令到:“恰哈,你愿不愿意为你的兄长保住一条性命?” “愿意。” “那你就带你的万人队准备上吧。” “是。” 天明时分,李孝和他的重车营终于战胜了两个敌万人队,士卒们都在等待敌人的下一波进攻。然而,重车营的战马却不能再战了,都累的直打喷哧。李孝不得已,只能号令全军减速前进,尽量多的保存一些脚力,以应付可能第三波敌进攻。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桑林河人并未有第三波进攻的意图,而是在尾随,在窥视,在等待。李孝纳闷了,他不明白桑林河人为何要自己喘息的时间,更不明白桑林河人为什么要将主力后撤。但是,由于自己的责任重大,再加之此地地形复杂,李孝没有敢分兵发起反突击作战,而老老实实的一路向临水前进。 但是,由于李孝的反常谨慎,却错过了一次绝好的反击机会——耶律部的两个军团与拓拔元昊的一个万人队,正穿插于郭宝玉军团与其他桑林河军团之间,即将形成对郭宝玉军团的包抄合围。郭宝玉手头虽然拥有一个加强军团,却不敢贸然对穿插于己方后侧的凉军军团发起攻击——重车营近在咫尺。因此,郭宝玉不得不咬牙放弃对重车营的追赶,只派少量部队对重车营进行压迫性的尾随跟进。 “驸马,我们已经和重车脱离了冲突,是否要对那些叛徒···” “不急,再等等。” “等等?安答,不能再等了。不然的话,我们在此之前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如果重车杀个回马枪,那我们岂不是要被人家包饺子?” 话刚出口,本方的后卫部队却传来一个不幸的消息——担任狙击凉军张颌军团的友军,由于受到张颌军团与元辉夹击,大败。整整一个军团三万人,几乎被全歼,只有少量人马突出重围,正向北败退。 “哈,好厉害的曹羽,即使在主力崩溃的前提下,还有手段四处打击对手,看来我还真小看了他。”郭宝玉想到这里,立刻命令全军转向,打东南方向急进,直扑曹羽虚弱的后方重地——三川原。 曹羽正巴不得郭宝玉投向自己的怀抱。在三川原,曹羽早已令长孙师部准备好了魔法炮,又令吴痕部协同符融部在三川原西南十里扎下口袋,只待郭宝玉一旦败退或半路折道,立马杀出,打他个措手不及。为了保险起见,曹羽又亲统三万大军,于郭宝玉可能的突围方向,再扎下一个倒八字口袋,随时恭候郭宝玉的大驾。对于其他的桑林河部队,曹羽则派人传令给溃退下来的楚军与蜀军,让他们虚张凉军及西海旗号,游弋于战场的边缘。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得擅自与桑林河人交战,更不得去追击桑林河人的小股游击部队。 一切都准备好了。曹羽还嫌自己的计划不够完美,他再度派人去联络耶律信,要求耶律信务必在午时之前,将正与宴明部交战的桑林河撒克翰部击退,确保己方右侧稳固。 “大将军,敌人按您的意思进来了。” “耶律真将军,该是您为帝国,为族人效命的时候了。我给你三千部队,不论代价如何,也要给我打疼他们,让他们不得不考虑下下一步。” “明白。” 三千耶律部精骑,在耶律真的率领下,绝尘而去。处身曹羽之后的裴元不解的问到:“大将军,只给耶律真将军三千兵马,是否太少了?” “不少了。再多,就要让桑林河人起疑心了。” “那就是说耶律真将军此去···” “未必。” 一拄香之后,负责监视郭宝玉军团的斥候回来了,不过他没有给曹羽带来好消息——奄奄一息的耶律真,被斥候救了回来。为此,三个斥候分队,一百五十人全搭进去了。 “报大将军。敌郭宝玉部,已被耶律真将军引入绝地,正与长孙将军所部激战三川原。” “好。给我传令给吴痕,让他的人,给我狠狠的揍桑林河人的屁股。” “是。” 三川原,一个低洼的盆地中,兀突的突起一块高地——长孙师部就驻扎在这块高地上。而在洼地里,桑林河郭宝玉部六万人马,正散开队列急攻不止。而长孙师部的魔法炮,还没有正式派上用场,时不时的发出稀疏的吼叫声。 郭宝玉被激怒了。先是被不要命的耶律真部冲击了自己的中军一次,损失了不少的将佐,现在又给长孙师给挡在了坡下,迟迟不能前进一步。他就不相信,以自己的六万精锐,竟然不能奈何一支凉军的万人队。这要是传出去,不但自己的脸上无光,就连黄金汗都要颜面受损。 “给我传令下去,加快攻击,不要象婆娘一样再折腾了。” “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给我传令去。” 挨了郭宝玉一鞭的副将,不但没有动身,反而辩解到:“驸马,他们可是南朝的主力,不但战斗力不逊色我军,而且还有传说中的魔法炮助战,我们不能硬拼。” “哈达赤,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不敢。我只是提醒您,不要轻敌。”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哈达赤你是知道地。” “您就是砍了末将,末将还是要提醒您,不要···” 郭宝玉未等哈达赤说完,抽刀斩其于马下,抬脚一荡刀身的血迹,喊到:“再有违我军令者,就是这个下场。给我冲上去,一定要在日落前拿下三川原要塞。” 在郭宝玉的督促下,六万多桑林河人,如潮水一般涌向高坡之上三川原要塞。长孙师一手提着长槊,一手拿着令旗,嘴角泛起了一丝寒意。 狄三站在他的身后,紧了紧护手与护腰,问:“长孙大哥,我的人什么时候上?” “你猴急什么?等下有的是机会给你表现。” “兄弟我急啊。都几个月没有上过一次阵,就昨天遇到桑林河的兔崽子们,还让他们给追了几十里,心里窝火,憋气啊。” “你看你,就是没有狄如兄弟沉的住气。再等等,等这些龟孙子都扎了堆,我就让你带你的人上。” “好。” “来吧,兔崽子们。” 令旗一挥,内塞的魔法炮立刻腾起五光十色的火焰,密集的魔法弹,犹如长了眼似的,一头载入桑林河人的队列之中。顿时,断胳膊断腿,焦臭的心肝肺畅,碎衣烂布飞得到处都是。冲在前面的桑林河人还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又被要塞里射出的各式羽矢打的晕头转向,抛下了老大一片尸体。后面的桑林河人一见情况不妙,立刻撒丫子往后退,结果被延伸射击的炮火一顿好打,死的更多。 狄三见自己上场的机会到了,提刀跨马,冲自己的部从喊到:“兄弟们,是男人的就跟我冲。不是男人的,就给老子滚回去抱婆姨娃子,别在大老爷们的面前丢人显眼。” “别让三管家看扁了,大伙冲啊。” 三千凉军打四门突然杀出,将还有些脑震荡的桑林河人,杀得个措手不及,纷纷撒腿往后奔逃。可惜啊!真的是可惜。他们还没有跑出两百步,又给遮断攻击的第三波炮火给覆盖上了,尸骨无存。狄三站在高出,看着己方炮火往复翻犁着大地,不由的纵声狂笑。 长孙师与狄如看着尸横遍野的大地,心中不由的直冒寒气。乖乖,就这么一拄香的时间,桑林河人就损失了三成精锐。而派出的三千自己人,却只能是去打扫战场,再顺便捡漏的战场清道夫。如果某一天,圣龙与西大陆的强国发生了正面冲突,那我们又会是个什么样呢?看来我们是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敌人又上来了。” 长孙师与狄如扒在垛口,放眼望去,只见这次的桑林河人学乖了。他们又散开了队形,开始以小队为单位,交替前进。而原本担负反突击任务的狄三部,也按照狄如的交代,有组织的向要塞做退却,尽量将桑林河人吸引住。但是,由于吃了一次亏,再加上桑林河人也不笨,狄三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多余之举。看罢多时,长孙师一探身,冲狄三喊到:“兄弟,回来吧。桑林河人没有那么笨,他们是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的。” 狄三一红脸,挥手示意自己的部从,进塞吧。 第71章 “这些该死的桑林河人,真他娘的鬼。看看,又跑回去了。”长孙师指着后退中的桑林河人,骂到。 “让他们去吧。就怕他们等下想退,都没有机会了。”狄如遥手一指,笑语到:“你们看,那西南方是什么?” “大将军提前动手了。” “不。那不过是为了激怒桑林河人,让他们失去理智的一次突击而已。我们大可不必出击,先让友军去挑拨下桑林河人,迫使他们不顾一切的进攻我们,或赶快北撤。” “那我们不是见死不救?” “还没有这么严重,大将军会体谅我们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长孙师阴笑到。 狄如冷冷的回到:“我也只是揣摩大将军的想法而已。至于怎么决定,还是你长孙将军的事。” “我管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我反正是不会出击了。” 当他们在相互磨嘴皮子的时候,吴痕的部队已经和桑林河人交上了手,并小有斩获。吴痕的前锋,已经突入了郭宝玉的中军,正势如破竹的向纵深发展。对于如此顺利的战事,吴痕到有些不解与担心。他在指挥人冲杀了一阵子之后,立刻带人在桑林河人的队伍中,作了个九十度的急转弯,冲桑林河人最薄弱的右侧一路冲去。 郭宝玉对于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现在一心想着怎么拿下三川原,想着怎么证明自己的实力,想着为自己挽回受损的声誉。 “哈达赤,哈达赤,哈达赤死那里去了?” “安答,他不是被你···” 郭宝玉这个时候才想起了自己先前的鲁莽行为,悔恨不已。一跺脚,郭宝玉冲范天成令到:“安答,我给你五千人配合速塔里所部,尽量给我拖住后面的凉军支援部队,我要亲自去攻击三川原凉军要塞。” “安答,我们还是走吧。” “走?为什么要走?难道我们损失了那么多的人,就白损失了吗?” “安答。”范天成一跺脚,含泪引所部五千人马,急转队列,去支援担任后卫任务的速塔里部。 隆隆的炮声再度响彻天际,郭宝玉指挥着部队,轮番攻向三川原要塞。在所有桑林河人的努力下,郭宝玉终于看见了一丝胜利的希望——前锋已经接近了塞门。然而,他的后卫部队却迎来了了第三波凉军,凉军的重装步兵方针,所有桑林河人为之胆寒的队伍。 风起云涌<九> “安答,真的是我错了吗?” “不。这不是你的错。” 晚风中,母亲那甜美的歌声在回荡,在风中,在耳际,在脑海中回荡···儿行千里母担忧。 忧儿寒来忧儿饥,忧儿在外遭人欺,忧儿年少不知事,忧儿走路误入歧。 儿行千里母担忧。 忧母顿顿煮小米,忧母黑发成银丝,忧母思儿伤身体。 母也忧,儿也忧,母子情深无可比。 母盼孩儿早还乡,儿盼还乡报母恩。 功名富贵全看破,只愿母子长相依。 长相依,常相依,母子从此不分离。 ···郭宝玉顺从了母亲的召唤,带着一丝悔恨,一丝的无奈,一丝的恬然,静静地躺在范天成的怀中。 范天成一把将郭宝玉搂在自己的怀中,仰天悲呼到:“啊···” 哼哼哼···。一阵马匹的吐纳声,惊醒了悲痛中的范天成。此时,他发现吴痕的长槊已经顶在了自己的咽喉,一双电目不住的打量着自己。范天成一闭眼,一只手却摸向自己的战刀···铛,吴痕轻易的挑去了范天成的战刀,再度将长槊顶在范天成的喉头。 随后的一切已不在重要,惟有豺狼悲凉的呼号声,彻夜未绝。 “报。” “启禀大将军,我军三川原大捷。敌酋郭宝玉以下七十九人毙命,另有范天成为吴痕将军所获,敌惟有一骑得脱。” “我军伤亡如何?” “我军损万有五千,校尉七十三人。” “传令长孙师、吴痕,给我率部先行退回黑水关。令符融退据临河南三十里,于苍狼原扎下营寨,随时听候我的将令。” “是。” 与此同时,宴明部在得到耶律信的驰援之后,一举扭转战局,正对桑林河撒克翰军团展开反击。对于宴明来说,击败撒克翰并不是当务之急,要救出被敌郭宝真、脱脱铁木里围困的凉王所部,才是他的使命所在。已经一天一夜了,自己与凉王的联系,依然没有恢复。 宴明一个不留神,马失前蹄,整个人象被人抛出去一样,重重地摔在遍铺死尸的血色大地上,再也没有能站起来。 “宴将军···” 耶律信拔去插入宴明前胸的折矛,黯然神伤。 “不能停。给我往前冲,不然宴将军与那许多的兄弟就白死了。” “冲。”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兵甲,与子偕行! 悲壮的军歌声中,凉军将士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他们盟友,耶律部的勇士,亦相拥在他们的左右。撒克翰与他的部从,纵然人性泯灭,也为凉军与耶律部的勇士所震撼。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生与死,爱与恨,欢与悲,亲与仇,又是如此的轻贱。 耶律信跃马横刀,不停的呼唤着自己的同胞与不知名的凉军将士,前进,前进,再前进。后退,即是悬崖绝壁,就是无数等待转移后撤的同胞亲人。 天,在哭泣。地,在呜咽。风,在辗转呼号。人,在徘徊,在挣扎,在求索,在抗争。三军奋勇,将士用命,天地也为之易色。在耶律信的指挥下,反击兵团如同一柄牛角弯刀一般,直切桑林河撒克翰部左右翼结合部。并在随后,逐步将撒克翰的左翼与其他部队分割开,包围起来,一口口的吞噬掉。 看似优势明显的桑林河撒克翰部,气焰全无,象被人赶鸭子一样,一股股的分割开,再被消灭。撒克翰气的牙根咯吱咯吱直响,无奈他现在根本没有能力统御好自己的属下,只能是徒劳的,一次有一次的向各万人队宣示军法。 军心已散,士气已溃,奈何抗挣。撒克翰的举措,若是在往常,或许还能起到立杆见影的效果。但这次不行,大概是桑林河的狼,此刻遇到的不是一群羊羔,而是一群狮子。原本高傲的桑林河狼,都夹起了尾巴,仓皇不可度日。 撒克翰看着自己的部从,欲哭无泪,只能随波逐流的到处飘荡。飘到一个新地方,就挣扎几下,再等待飘往下一个地带。失望,颓然,沮丧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却无法有片刻的安慰,与丝毫的快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愈加的大了。作为纯骑兵编制的桑林河人,丧失了机动性与冲击力的优势,又没有突然性作手段,简直就是战场废物与战场白痴。他们在凉军的正面打击下,在耶律部勇士的侧翼突击下,节节败退,弃尸累累。 耶律信抓住敌人的弱点,趁敌指挥混乱时,借雨势照曹羽教授的方法,派出一波又一波的枪矛手,攒刺对手。而他所带来的耶律部勇士,以马代步,节省部分的体力,随时准备徒步投入战斗,以弓弩支援凉军。由于他的战术对头,处置得当,大军一路向北挺进了十五里,追的敌撒克翰部象无头的苍蝇般,到处乱窜。 而在清河南六十里的图漠海子,夏侯明也借助着雨势,在陆剑鸣、陆剑平等人的协助下,正指挥部队象距本部最近的宴明部靠拢。由于夏侯明的旗号太显眼了,又加之叛徒的告密,桑林河人的两大西征主力军团,都压了上来。不但如此,桑林河的一个金帐苍狼近卫营,以及两个仆从军团,也加入了对自己的围攻序列之中。纵然自己指挥的是征战多年的凉军主力,又有羽林虎贲营与豹韬营协同,也不过是与敌刚刚打了个平手。如果敌人再投入一个精锐万人队,那自己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王爷,有敌溃兵出现在了我军东南方。” “哦?”夏侯明一撸蓬乱的长须,问:“可曾知道是敌那一部分的?” “还没有抓到活口。” “去。去给我抓几个活口,我要亲自问问。” “是。” 时间不大,陆剑鸣的副将带人押解着几个桑林河败兵,来到夏侯明的面前。 “跪下。”副将一声断喝。 而那几个桑林河人却没有给夏侯明下跪,依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副将一使眼色,几个军汉冲过去,照桑林河人的膝弯处,就是一脚。喀嚓,随着清脆的骨断筋折声传来,几个桀骜不逊的桑林河人,呲牙咧嘴的跪下了。 “我问你们,你们是那一部分的?现居何职?又因何为我军所获?” “我家王爷问你话呢?” “说不说?”副将见没有开口的,举刀斩杀一人,然指被斩之人,语:“不说的下场就如他。” “不说是吧?”手起刀落,又是两颗人头滚落一旁。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一个微微发福的桑林河中级军官喊到。 “终于肯开口了?早说,也不用死这么多人了。”夏侯明冷冷的回到。 “您就是南朝的皇叔吧?” “正是孤王。” “那就好了。”中级军官微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乞命道:“我本是撒克翰大人的文书,因撒克翰大人为贵国的宴明部击溃,而被您的属下捕获。 第72章 只要您答应不杀我,我就再告诉您一个重要的消息,是有关此次贵国全线失利的隐情。” 夏侯明听到最后那一句,立刻两眼放射出淡淡的幽绿,瞳孔紧缩。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海力克。” “海力克,说吧。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我不但会饶了你与你同伴的命,还会给你一笔可观的奖赏。” “您可要说话算数。”海力克怯怯的看了看夏侯明,回:“其实,贵国的关中侯吴琦是我军的内应。此次贵国阵前兵败,都是他按照与我国大国师与南院大王的约定,派人做的。还有,他现在就在五原城,正与大国师与南院大王指挥其部下,一路假意溃败,用以冲散贵国的各个部队,并准备奇袭黑水关与玉龙关。” “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是千真万确,若有半句假话,我愿领受一刀。” “好,我相信你。但是,你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用于证明关中侯吴琦的罪行?” “有。我有大国师与南院大王与我家将军的书信为证。” 陆剑鸣一个上窜,来到海力克的面前,在海力克的示意下,冲其怀中掏出一封皱蔫的信。 “念。” ···听着陆剑鸣念到的字字句句,夏侯明再也压不住连日来的怒火,腾的站起身,拔剑吼到:“好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铛,陆剑鸣抽剑挡住夏侯明的剑锋,劝到:“王爷,不能杀。他们是我们的活证,我们还要靠他们去扳倒关中诸吴,以及扫清诸吴的势力。再者说了,我们还没有问清当前的局势。” “也罢。”夏侯明收起剑,问:“现在宴明部距此多远?” “还有一个时辰的脚程。若是走最近的原平镇,恐怕还不需要一个时辰。” 夏侯明一挥手,一班护卫立刻冲上前,将几个幸存的桑林河军官拖了下去。 “王爷,我们现在应集中力量向原平镇进击,及早与宴明将军会合。” “好。剑明,给我传令三军,给我猛攻东南方的原平镇守敌。” “是。” 原平,一个只拥有四百户人口的草原市肆小镇。墙,高不过一丈。丈围,长不过一里六。此刻,却成为了两朝的争夺重心,汇聚了双方的近二十万主力,混做一团。 处于风暴口的郭宝真,看着蜂拥而至的己方溃兵,再听着属下斥候的汇报,眉宇间的愁云渐密。要知道凉军宴明部,都已冲到了己方预备队集结地了,这还了得。郭宝真立刻召集属下将佐,布置起各军的阻截任务。对于各军的苦衷,郭宝真可管不的那么许多,他现在只需要挡住夏侯明,配合其他友军围歼圣龙的这支重兵集团。只要歼灭了南朝的这路重兵集团,不但能抓住南朝的皇叔,将严重打击南朝其他路断后部队的士气,有利于帝国的后续军事行动。还能籍此要挟南朝就范,结束旷日持久的战事。 会到一半时,一个斥候风急火了的冲入会场,报到:“将军,撒克翰将军来了。” “快,快有请。” 郭宝真与撒克翰见面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安答,你大哥完了,我也完了。” “我大哥他怎么了?” 撒克翰哭到:“你大哥与范兄弟他们,中了南蛮子的奸计,于三川原殉国了。” “啊。”郭宝真踉跄的走上前三两步,一把揪住撒克翰的胸襟,咆哮到:“你骗我···” “兄弟,我没有骗你。要不然,我的军团也不会垮掉,我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你可有证据?” “兄弟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外面的人。”撒克翰一挥手指到。 郭宝真迟疑了片刻,松开手,冲到门外一把揪起佩有野狼标志的军官,吼问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三川原之战唯一幸存者的哭述,郭宝真完全懵了,他不敢想象三川原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兄长们又遇到了什么。痴痴呆呆的他,矗立在风雨中,迎着长生天将下的天雷,长吼不止。 一道耀人眼际的强光闪过,郭宝真已不复存在,焦腐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撒克翰与一班将佐先是一愣,旋及疯了一般的冲向房外,冲向郭宝真——属于郭宝真的那一堆焦黑腐臭物。 雨点轻轻的打在郭宝真的遗物上,将乌黑的尘垢冲刷去,留下的只有一堆废铜烂铁。撒克翰等人,疯狂的用手抓拾起乌黑发臭的泥水,装在自己的头盔中,口中无助的哭喊到:“兄弟,我的兄弟啊。” 失去了郭宝真的桑林河灰狼军团,并没有乱。各军按照郭宝真的先前布置,以及缓过神来的撒克翰等人的指挥,迅速地组织起阻击活动。在撒克翰有声有色的指挥调度下,桑林河灰狼军团与残存的黑狼军团相互配合,在以原平镇为核心的地带,构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防线,将两支急于会合的凉军挡在了原地。 凉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一轮又一轮的突击,第一次让高傲地桑林河人领略到圣龙主力的实力。桑林河人,现在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上天的唯一宠爱,圣龙人和自己一样,也有着不可轻视的战力。自己稍有不甚,即有被圣龙人冲垮,挤碎,压扁的可能。他们想起了黄金汗的话:“人一定要靠自己。不然,纵使神佛在世,也难救你与水火之间。” 为了生存,人是疯狂的动物,更是可怕的恶魔。微风中,急雨间,到处弥漫着血腥之气。耶律信闻着这浓重的血腥气味,宛如一头嗅到了腐尸的豺狼般,发狠的吼到:“前面就是原平镇。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一定要拿下它。否则,我们将前功尽弃,死难的兄弟们,也不会宽恕我们的懦弱与无能。我们还有脸去见亲人吗?还有脸去面对死难兄弟的父母妻儿吗?我们将背负着永世的骂名,直到死。” 此刻的耶律信心中明白,只有拿下原平镇,自己才能摆脱当前的困境,才能有一线生存下去的机会。现在自己是前有阻截,后有敌刚投入的战略预备队。想退?除非你能上天遁地。 既然没有了退路,那就只能往前冲,打乱敌人的部署,为自己的生赢得一条生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所有参战将士都有着耶律信一般的想法。因此,凉军与耶律部的勇士,鼓足勇气,一往直前的突入桑林河阵地,与敌混战。 三十里外的曹羽,挟三川原余威,挥军北进。他正谋划着如何解救己方被围部队,又如何实施反包围作战,能再歼灭两支桑林河精锐,将颓败的全局扭转过来。在他看来,即使自己所携带魔法炮威力减半,再有两支敌仆从军团投入战斗,依照自己的现有实力,还是可以一举达成上述战略意图的。但是,他忘记了一条,自己收罗了不少的关中吴氏溃兵,他不但没有扭转全局的能力,还有近忧要面对。 “可以了吗?” “回大将军,一切准备就绪。” 曹羽麻木的手,轻轻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随即,其身后的数十门魔法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炮口腾起斑斓的火焰,将一个个火球送上苍穹,在夜空中划出道道绚丽的轨道,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声,落在可怜的桑林河人当中,卷起无数的碎屑,将它们抛洒在空旷的大草原上,燃起熊熊的火焰。 在无助的呼号声中,在垂死的哀鸣声中,在火光的掩映下,无数的凉军将士,正奋勇前进。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楚军与蜀军在跟进,在填补可能的空隙。再往后,就是关中吴氏的部队,他们在充任全军的战略预备队。 大军随着炮火的延伸,横冲直撞于敌纵深。已多路切入敌各军结合部,呈月牙状切割包围当面的溃残败走之敌。胜利就在眼前,探手可即。此刻,不但曹羽踌踔满志,就是他的将校们,也一个个踌踔满志起来。一切都来的是如此的顺利,又是如此的不可思意,谁人能抗拒它的诱惑?是曹羽?他不能。是三军将士?他们也不能。一切都在冥冥中落下了尘埃,又在骤然间掀起了漫无边际的狂澜。 “吴氏叛乱了。” “吴氏反了。” “吴氏是国贼。” “完了,圣龙完了。”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噩号传来,曹羽选择了回避现实,想到了最后一搏生死···曹羽在亲卫的裹胁下,带着残存败退下来的凉、楚、蜀三家兵马,奔于苍茫的草原之上,向着自己的出发地——黑水关逃了过去。在他的身后,被他抛弃的夏侯明等人,被他遗落的梦想,随着风雨的迭骤,统统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 风起云涌<十> 朔方战场,夏侯明亲统的大军,虽然在耶律信的帮助下突围成功。但年老体衰的夏侯明,却由于身心连遭打击,殒命疆场。张颌所率凉军偏师,为掩护夏侯明灵柩南撤,连遭重创,最后仅余三成兵马。曹羽至大败后,则被桑林河人一路追赶,败退至七里山,得狄云残部援助,才稳住阵脚。收整部队后,曹羽在狄云的协助下,固守七里山接应残存的各路人马。然而各路人马,为曹羽等人收并者,寥寥无机,余者悉数覆灭在朔方草原。 为免残存的三十万饥寒交迫之众,为桑林河人所围追堵截,曹羽与狄云一路南向奔回黑水关。另外,曹羽派出一路精锐,前往临河方向策应慧帝南下黑水关避乱。 临河,从未经历过败战的慧帝,得悉连番的噩耗后,惶惶不可终日。不顾李孝的劝告,驱使重车营南撤黑水关,欲早日远离战场。然而,当重车营行至黑水河北岸时,突遇草原大火,重车营战马悉数受惊,相齑倒撞者无数。 第73章 混乱中,搭乘慧帝与李孝的中车,由于受到了其他重车的冲击,失去驾手,而倾覆黑水河中。李孝为救慧帝脱险,为狂暴之战马所蹈伤,亡于文彬营中。慧帝因惊恐与悔恨,就此卧床不起,停驾黑水关暂养龙体。 至大雪初降,原本威武雄壮的百万大军,却仅存四十万落魄疲惫之众回到了黑水关。余者,或战死沙场,或为强虏所获,或为伪逆驱使。 天下没有只赚不赔的买卖。中西线占尽便宜的桑林河人,却意外的在东线惨遭失败。 完颜不花这个大脓包,不但没有借助不花城的坚固城防,在幽燕身上捞到任何的好处,反到是白送了一座好城给幽燕,让幽燕在辽河以北有了立足点。幽燕为了纪念不花城的胜利,特意将不花城改名为安山城,迁军户三千,设安山县。 而在中东线,原本有赤罕坐镇的哈撒和林,也遭到了圣龙多路大军的围攻,损失惨重。只是由于中西线失利,以及大股桑林河援军陆续赶到,圣龙各个军团才交替后撤回原出发地。 至此,圣龙的五路围攻计划,惟有幽燕取得了预期的效果外,其余皆告失败。然而,圣龙的悲剧,并未因此而结束。 另一路圣龙精锐——玉龙关镇军,其统帅侯君集在监军赵化文的劝阻下,放弃了棘原南向孤军突围。按计划,侯君集等人集结残部,沿河水一路南撤玉龙关。然而路至河阴,被桑林河撒克翰部追上,赵化文为免全军覆灭,引偏师据守河阴。而大队,则由侯君集统领,向玉龙关突围。战一日,河阴为伪逆所破,赵化文立督不支,为敌所困。 “前面可是化文兄?” “呸。谁与你是兄弟,无耻逆贼。” 吴琦恬颜问到:“化文兄,只要你肯降我后秦,我管保你高官的做,骏马得骑···” “呸。瞎了汝的狗眼,我赵化文岂是背祖忘典之人。”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今日不是我死,就是我替汝祖上将汝这忤逆之辈收了去,免得汝在世上为祸延年。” 恼羞成怒的吴琦一挥手,令到:“被他给我剁成肉酱。” 细点着身边卫士数,赵化文心中哀叹到:“可惜我赵化文一生自认才华横溢,不服天不服地,最终坏事做尽,只落得个不得好死。也罢···” 河阴城破后,赵化文部仅一火头抢得一骑,飞奔侯君集处报信。 “报。” “什么事?” “回禀将军,监军大人殉国了。” 集听罢,闭目不语。 “将军,快走。河阴已破,此地不可久留。” 侯君集抹了一把眼泪,冲仅存的万余人喊到:“我们走。” 玉龙关,依旧巍峨挺立。然当初之威武雄师,却还者无几,南城关外平白地添了许多的衣冠冢。 失去九成主力,失去了林氏四叔侄,又失去了赵化文,侯君集带着夏侯平章父子,回到了玉龙关。对于侯君集的归来,对于大军的归来,玉龙关的人冷眼看着——军户之家例外。此间,回到玉龙关三日的侯君集,屁股还未坐热,却又生枝节变故——潜伏于玉龙关的伪逆一党,趁侯君集新败,关内人心浮动之际,攻破北城关,迎强虏伪逆大举入关。 侯君集至打接到报告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玉龙关完了。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帝国的将军,与生具来的忠诚与责任,又迫使他不得不依仗手中仅有的资本做最后的打算——玉龙关的要塞工事。 玉龙关,圣龙的第一关。它历经圣龙九代君王两百三十年,每年耗费国库收入一成,动用了六十万劳力,才得以修建起的军事要塞。其城防分为三部分:北关延塞,内城与外城,以及林、苗支城。玉龙关的外城,是依托双龙山修建的,在它的左右两端是高耸入云的双龙山,前后两道城墙,象两道堤坝般,向前后两端伸展开,将方圆二十四华里内的地域揽入中。而没有筑设城墙的左右两端,由于双龙山的山峰绝壁百丈,而成为了天然的屏障。在双龙山两峰之间,外城城墙之中位置偏前,则坐落着玉龙关的内城,也就是军城。内城不但城墙较外城的十一丈要高两丈三,且比外城城墙更加厚实,破记录的达到了上宽三丈四下宽二十二丈的地步。玉龙关四围皆由重达千石的青石垒筑而成,内夯糯米与黄土混合的夯土层,保证利器无法轻易的锥凿。就连城门的门板也是由百年楠木制作成的,且外包一寸厚铁板,确保水火不进。而城楼则是由砖石垒砌而成,无任何多余的引火杂物,也是水火不进。在内城的外围,则是和外城一样由四丈宽两丈深的护城河团护,水引流经林苗二城的延水支流,根本不必担心为人截断的可能。内城内,还有四座由砖石砌筑而成的大型粮仓,它们可以储藏守军十万将士及城中百姓,做坚守六月之用的粮草。在紧邻北关一侧,建有两座延塞军堡,为玉龙关提供抗击外敌的前哨防线。南关外,延水之北,则筑有林、苗两座支城为玉龙关提供支援,并负责监视延水之南的关中各地。如此一个要塞,在修建伊始,就在不断的修改与完善。至其最后落成的时候,其早已不是功能单一的军事要塞,而是一个兼具商业性质的北方重镇。由于其驻军战力非凡,加之官员廉洁,又有强大的立体城防做依托保护,因而圣龙各地的商贾都乐意来此与桑林河人交易。正因此,在其内城与外城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商户百姓的迁入,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城市,即现在的玉龙城——多为商户之家。为了缓解城中的负担,慧帝初年,又在林、苗二支城之间修筑起了一屯城,负责安置军户人家,以及储备大量的粮草,并兼具扼守延水水缓良渡之地。而原本安置军户的内城,则完全用作军营与官署办公之用,功能渐趋合理。 此刻,北关既然是守不住了,侯君集决心依托内城,以及内城中的各种器械,将敌阻止在北关一带。为此,侯君集下令封闭临近北关的各个街道,并派人在各个街道入口处垒设障碍物,以期配合麾下弓弩手发挥相应的威力。在侯君集看来,只要能挡住敌人的第一波猛攻,后面的事就都好办了。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却一桩接一桩的发生,并严重地打击了守军将士的士气。 首先,有几道用于封闭街道的闸门,意外失灵,守军不得已只能用杂物加以封堵。 其次,库房内的备用器械,竟大部损坏,却未登记造册,更未有人知晓。待到急需使用时,才发现全是废物,或是遗弃,或是推上街做阻塞之物。 再次,大部分战马被人下了药,已无使用之可能。进而导致守军机动力下降,并被迫采用徒步方式传递军情消息。 最后,大批的粮草无故失踪,仅存的也有大部是霉烂过期的,根本不够坚守六月之用。 这也就算了,接下来的才是让侯君集最为头疼的。城内军力已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侯君集逼不得已下令征集关内各户男丁,临时编练入伍,以弥补兵源不足。却未曾想到各户的男丁拒不从令,城中仅军户之家男丁应征,尚不足侯君集期望的三成员额。为此,侯君集只能是‘拆东墙,补西墙’,调集支城兵马入援。 说来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素日里锦衣玉食、不闻仁义道德的赵化文一族,在玉龙关危难之时,散尽家财,携合族人丁三百共赴国难。而大批的玉龙关百姓,即使是当地的名门望族、礼义之家,却未有一个人愿意跟随侯君集去抵抗入侵的胡虏。更有甚者,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居然为桑林河人去做向导,协助桑林河人与本朝军队于北城巷战。 苦战一日,侯君集又失去了夏侯平章父子,以及半数以上的军众,被迫据守南关。为免再受侧后关中诸吴的威胁,侯君集再次下令关内支城,不得放一路吴氏兵马渡河。 惊闻玉龙关为胡虏所破,原本驻守在吴堡、延川的吴玠与吴璘兄弟,立刻召集族人前往援救玉龙关。可惜吴氏的声誉,早已给伪逆所坏,林城、苗城守将不但拒绝给吴玠与吴璘兄弟让道,还奉上了一顿箭矢飞蝗。吴玠与吴璘不得已,只能退回延川城与吴堡,加紧战备,欲阻强虏于延水,使关中腹地免受侵掠。另遣三使告警求援,一使往延水上游之定边,求定边守将火速驰援玉龙关,切莫坐失良机。一使赶往黑水关,求凉军速入关中,以填补关中空虚。一使急报西京,请留守西京的诸吴各返封地,即刻动员封地之民投身抗战。 外有强敌,内拒援军,玉龙关及其关内支城,在苦战三日后,终为强虏伪逆所破。乱军之中,侯君集与一干败将不知所踪,只留下玉龙关三十万余百姓,坐等天日昭昭。 突破圣龙第一关塞后,撒克翰并未急于攻击延水对岸的延川与吴堡,而是在等候着什么人的到来。吴玠、吴璘兄弟不解其中隐情,只能一相情愿的苦等,坐失大良机。而撒克翰趁吴玠、吴璘兄弟犹豫不绝之机,抢先解决了军城,并开始巩固防线。 待吴玠、吴璘兄弟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矣,撒克翰已然在玉龙关站住了脚。无奈之余,吴玠、吴璘兄弟只能固守吴堡与延川,期待来至黑水关的凉州援军,以及同宗诸吴的援军。 只可惜的是,黑水关的援军未至,伪逆主力却陆续抵达延水北岸。吴玠、吴璘兄弟面对的敌人,一夜之间,由八万骤增至二十万以上。更要命的是,他们将面对的都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很多人都难以抉择。吴玠与吴璘无奈之下,只能在各营之中订下连保连坐之法,以免‘战未起,自相乱’的局面发生。 第74章 延水封冻伊始,既是大战起时。 延川,勾连玉龙关与关中平原的枢纽重镇,自古既是兵家必争之要冲。大战之前,吴璘便遣兵六千于二渡设防,并亲督民夫两千日夜抢修修筑共事三十余处。然百密终有一疏,吴璘万没有料到,定边守将汪良不但未援助玉龙关,反倒截杀了他弟兄二人的两路信使,典身于虏。当吴璘得知定边已叛时,伪逆的攻击已然展开,他弟兄二人已回天乏术。面对来自玉龙关与定边的两路伪逆部队,吴璘回之以淡淡的苦笑,心说:“完了。研川完了,观众危矣,圣龙危矣。” 但是,生性倔强的吴璘,却不愿意将自己的悲观表现在脸上,更不愿意将自己的情绪传染给部众。他一面派独子吴挺率兵五千截杀伪逆汪良部,一面亲督大军列阵于延水之畔,欲半渡击之。 得吴璘密报之后,吴玠亲督吴堡驻军、差役、丁壮两万,欲协同吴挺截杀伪逆汪良部,再挥师北向延水之畔,助吴璘会战渡河之敌。吴玠大军刚出吴堡,便闻吴挺大败伪逆汪良部两万,追残敌十五里。吴玠大喜,立率大军折道北行,前往延水之畔会战渡河之敌。 然而,当吴玠率军赶到延水之畔时,才获悉吴挺于浮水被围,敌汪良部有众三万的消息。吴玠大骇,欲遣一将将兵三千回援吴堡,只可惜兵未动,吴堡烽火已起。失吴堡,延川三面受围,仅余河水一面可东渡求脱。但是,与吴璘一样,吴玠也是个只认死理的人。当其谋士门客力劝其东渡三晋暂避兵锋时,吴玠断然拒绝了他们的建议,决意死守延川,尽量为关中、西凉、三晋、京畿的备战争取时间。 ···当圣龙与桑林河两大帝国打的热火朝天时,西大陆与美利坚也没有闲着。以英吉利为首的西大陆海洋强国,在与美利坚的交往中积怨,本就深远。而今,美利坚的一批元老在愤商的鼓动下,打着保护本国商贸利益的旗号,悍然发起了新大陆关贸壁垒运动,以变相的暴力手段,阻止西大陆各国及其殖民地商品进入美利坚市场。为此,英吉利纠集起西大陆各个海洋强国,决心用自己的刀剑捍卫自己地合法权益,从而挑起了彼此间长达数十年的棉花糖之战。 由于这个突发事件,世界的格局为之一新,彼此间都在世界范围内寻找自己的强力盟友,打击对方的同盟势力,以及潜在同盟力量。进而导致了圣龙与桑林河的身价倍增,以及彼此之间的战事日趋残酷,同时也促使圣龙的有识之士,放眼世界,了解世界,学习世界,发展壮大自己。但是,由于圣龙强大的过于迅速,又反过来搅乱了世界海权的分配,打乱了西大陆与美利坚的既定计划,让整个世界又多熬了个痛苦的十年。 此刻,身处异国他乡的维多利亚,急需得到他人的关怀,尤其是他的些许关怀。作为皇室的成员,英吉利的未来女皇,维多利亚又不得不保持其一贯的矜持,不敢擅越雷池半步。然而,面对接连不断的坏消息,维多利亚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牵挂,再次启动了魔法传音器,再度与曹羽在镜像中对话。 “总督阁下,对于贵国的处境,我仅代表我国向您及您的表兄表示万分真挚地同情。”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国已于本月与美利坚宣战了。” “你们和美利坚宣战了?” “是的。” “为什么?” “为了贸易权益。” “哦,我明白了。”曹羽未等维多利亚开口,便一个反问到:“公主殿下,那是否意味着贵国不能在全力支援我与我的国家了?” “不。恰恰相反,我们将更加坚定的支持您与您的国家,直到您与您的国家战胜北方的野蛮人。” “是不是因为他们与您的敌人美利坚走的太近了?” “您可以这样认为。但是,我想让您知道,我个人是很乐意无条件支持您与您的国家,而不是夹杂那些可恶的政治元素在其中。” “谢谢你,亲爱的维多利亚。” 一句轻轻的关怀之语,让孤单的维多利亚立刻感到全身温暖,一种莫名的冲动在跃跃欲试。但是,她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欲念,婉转的答到:“亲爱的羽,对于贵国的一切急需,我会尽力为你争取的,这个请你放心。” “不,这样的保证以后不要再说了,毕竟贵国也处在战争之中。今后你只要尽力而为了,我是不会问成败与否的,因为你为圣龙与我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令我欣慰一生。” “我会尽量令你满意的。” “谢谢你了,维多利亚。” “哦,亲爱的羽,你知道玉龙关已于前日失守了吗?” “玉龙关失守了?”当曹羽听到这个消息时,惊得就差点没跌倒在魔法传音器前。他微颤着双唇回问到:“维多利亚,这消息可靠吗?” “是我国一支受阻于玉龙关的探险队,在今天凌晨报告我的,并向我全程展示了那些野蛮人的入城仪式。” “维多利亚,我求你帮我做一件事,你能答应吗?” “可以。” “你能要求贵国的探险队就地驻扎,并帮我收集桑林河人在玉龙关的一切情报吗?我知道,这个事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也是有违贵国与桑林河新定中立条约的。” “不。我可以帮你,而且我已经这样做了。” “这样···” “不必担心,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探险家,会知道怎么做的。” “哦。”曹羽心中一惊,心说:“原来这些西大陆的探险队,都不是什么善主,全他妈的是奸细。今后我的西海与西凉,可要小心提防着这些家伙,别让他们把我的老底都掏了去。” “羽,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如果玉龙关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恩。玉龙关的一切就拜托你了,维多利亚。” 其实曹羽并不知道,维多利亚为了抬高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故意隐瞒了玉龙关及其周边的情况,并未向自己具实说明。至少在玉龙关失守的确切时间上,维多利亚是对自己撒了谎。 而此刻在延川,苦战一日的吴玠、吴璘兄弟,已经被困于延川孤城。其二人麾下部队,也被分割成几块,分散在延川城的几个要点死守。仅仅是因为桑林河人不善巷战,加之伪逆畏惧吴玠、吴璘兄弟麾下的武卒,才使得弹丸的延川城没有在日落前失陷。 被困奈何桥上的吴玠、吴璘兄弟,接过瞎眼阿婆孟氏递上的大碗茶,相视一笑。 “年轻人,喝了它吧。我这瞎老太婆是无力杀贼了,但是你们还有,望你们能多杀几个贼虏,为那些死去的人尽一份心。” “孟婆,吴璘谢您老了。但愿我吴璘在黄泉路上,也能喝到您的大碗茶,能记得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吴大人,您是好人,阎王爷定会厚待您的。至于您能不能在黄泉路上喝到我这孤老婆子的大碗茶,我这就给您一个答复。”孟婆说吧,转身一头撞在奈何桥的青石护栏上,鲜血顺着护栏汩汩的淌了一地,再流入殷红的泉溪之中。 “若我圣龙丁男皆如凉王,妇女皆如孟婆,岂能落得今日田地。啊···” “璘弟,事已至此,何须感慨,到不如省点气力多杀两个贼虏,告慰孟婆的在天之灵。” 铛,吴璘一摔手中的茶碗,冲所剩不多的武卒喊到:“你们都是我吴氏子弟,今日就是你们报国尽忠的时候,你们可有怨言?” “没有。” “那就拿出好男儿的气概,与我将这些贼虏赶出城去,为关中父老,也为了圣龙。” “杀。” 国仇家恨 国仇家恨<一> 一汪清泉惨然无辉,任由皓月穿行于云端。 延川城,完颜兀术与撒克翰把酒城头,共祭两军阵亡将士。一向鄙视圣龙的完颜兀术,与一向向往圣龙文明的撒克翰,此刻都无法平复自己的心。两天的血战,不仅仅是歼灭了吴氏双雄的六万死士,更重要的是打开了通向圣龙腹地的大门,并有切断凉州与圣龙本土联系的可能。但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至少是无法依仗现有兵马横扫关中、三晋以及河洛。 “传我的令下去,凡是在延川及吴堡劫掠、奸淫、杀戮者,一律枭首。若将校纵士恣意妄为者,全营连坐。” “完颜大王,此令来的及时。”撒克翰看着城下己方士卒,以及他们的带队将校,不由的脸红到。 “对于勇士,尤其是真勇士,我们只能尊重,而非是象如今这般。” 撒克翰点头同意。 随着完颜兀术的将令下达,原本想好好放松一次的桑林河士众,犹如被人当头泼了盆窖水,不由的打了个冷战。没有力气参与的,与腿脚慢未有得手的,在庆幸自己的好运。而得手了的,惟等来日阳光普照时,能好酒好肉吃上一顿。 又二月,延川与吴堡的茫茫荒野上,幡号招展,渺渺余烟直通云霄。带着六万个生命的不甘与无奈,向苍天倾述,向世人明志。 余飞踏雪穿于墓间,细数着一个又一个墓冢,在找寻着此行的目标——吴玠与吴璘的墓。作为一个新近加入鹰卫的刀客,余飞有着一股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势,更有常人未有的胆略。他孤身犯险于关中,为的只是一道密令,一个信念——一定要将忠臣的尸骨找到,莫让他们湮没在人们的记忆中。 “什么人?”余飞收住脚步,一手搭于腰间,冲眼前一晃而过的黑影喝问到。 第75章 黑影停下了脚步,猛回头,两道寒光直刺余飞面门。冷回到:“你又是何人?” “你不是桑林河人?” “你也不是。” “兄弟,你在找什么?” “你不也在找什么?” 余飞冷冷一笑,回:“兄弟,如果你是圣龙人,就请让个道。如果不是,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圣龙还有人吗?”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无理了。” “且慢。” 余飞回首,却见自己的四周多出了十余个黑影,他笑了。 “我说这位兄弟,我们都是圣龙的铮铮男儿,又何必为了一句气话,而自相残杀呢?” “这个年头,一班伪逆也能说自己是圣龙人。” “若兄弟不信,可看看这个。” 余飞用软剑接住来物,一观,再次笑了。 ···盘龙坳,关中吴氏本源所在,此刻正为一群外人所占据。而作为吴起的子孙,吴拱、吴挺等人,却只能搭伙,凑份子。在玉龙关残兵与延川剩卒蛰伏地盘龙坳,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样,也没有人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坏到什么地步。而初到此地的余飞,则是他们了解外界的唯一对象,也是他们与凉州建立联系的希望。 绝壁上,翠柏间,寒风抚过,惊起阵阵涛鸣。侯君集倚栏眺望圣龙的大好河山,心中隐隐作痛,却无法言表。败了,自己败了,败的是如此的惨痛,又是如此的窝囊。[奇qisuu.书]若是当初对吴玠与吴璘兄弟有戒心,也不至于沦落今日,更不至于将如此多娇的大好河山送于敌手。如今‘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枉然,与事无补。想到这里,侯君集一捶身旁碗口大小的松树,震得松针漫天飘扬。 “将军,凉州来人了。” 侯君集全身一震,低语到:“是代天问罪的上使吗?” “不是。他是奉了凉武王之密令,来关中搜寻忠臣义士遗骨的。” “凉武王?”侯君集一愣,问:“谁是凉武王?” “征西大将军曹羽已于月初继凉王,主政西凉。而且,圣上亲自为其加冕,并录归宗庙,改姓夏侯,名羽。” “圣上为他加冕?改姓夏侯?” 侯君集当然不知这些变故,也不知其中的原由,更不明白圣上因何要如此郑重其事。但侯君集明白一点,那就是曹羽现在身处风口浪尖,稍有差池,即有粉身碎骨之虞。他开始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了,为他的胆略,为他的一片丹心。 话说曹羽自收拾残兵退回黑水关之后,传告凉州各镇,急速起兵勤王。告令西海诸人,急调西海戍卒入卫凉州,协同凉州各镇行动。在曹羽的指挥调度下,留守凉州本境的西凉精锐,陆续的集结起来,并开赴各个重要关口。偌大的西海,此刻已找不到‘年满十六,不足五旬’之丁——他们都在开赴凉州的路上。 由于曹羽的调度得当,加之桑林河人急攻黑水河沿线新败,而其另一路主力尚在玉龙关休整,因此凉州暂安,黑水关暂安。而后,漫雪一月有余,轻取关中大部的桑林河东线兵团不得不暂缓攻势,再度进入休整期。曹羽紧急调整各军防务,将重心转移到东线,等待可能出现的战机。 又一月,大病初愈的慧帝,惊骇之余,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曹羽个人的身上。他不顾近臣们的极力反对,于黑水行宫亲自为曹羽加冠,诏告天下赐姓曹羽夏侯,入录宗庙,号凉武王,颁金牌十面,金锏一对。另追先凉王夏侯明凉昭烈王,赐平凉郡主夏侯莺平凉公主,采邑汉中府。纵观历代史典,享此荣宠者,为圣龙旷古未有。然而,慧帝身在其中不知其害,一相情愿的将个人主观意志,强加于天下。 夏侯羽自接受慧帝的册封后,就没有安生过。有人向他道喜,有人向他进谏,有人向他诘责,还有人在等他出洋相。象这如履薄冰的日子委实是不好过,夏侯羽明白,在他周围的人,更明白。为感恩,也是为了化解自己的困局,夏侯羽不得不有所表示——抢回吴玠与吴璘兄弟的遗骨,并寻得其血脉。因此,也就有了余飞的出现,也就有了墓地的那一幕,以及侯君集等人的踪迹。至于接下来的发展,则非人愿,亦非天愿。 此时此刻,在细雪漫天的盘龙坳,侯君集于千松厅密会余飞。至于他们谈了什么,又作下了那些交易,外人并不知晓,有的只是不同版本的流传。 又是个年关将至,圣龙却没有丝毫的喜庆气氛,更没有声势浩大的庆典活动。至打玉龙关陷落起,仅仅月余的光景,关中三秦除汉中府与终南府外,其余皆落胡虏之手,顺带还搭上了三晋的些许城镇。而在关中发生的一切,不禁让人想起了前朝往事,想起了那黑暗的岁月,想起了白狼冒顿。 此时在苍茫的关中雪原上,到处是依稀可辨的蹄足印记。顺着这些蹄足印记,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正在燃烧,或余烟渺渺的村镇市肆。一个,又是一个,昔日富庶繁华的关中北部,如今却废墟遍野。养足了精神头的桑林河人,就象饿急了的狼,到处搜寻着猎物——财货女子,以及掠之不尽的丁壮。即使偶遇抵抗,也不能阻挡他们一次次将魔爪伸向下一个目标。 辽阔的关中北部平原上,一脉亘于其间。山岭上,侯君集正在观察着,在盘算着。良久,语出:“狼,就是狼。对待它们,心慈手软只能换来无尽的伤痛。” “将军,依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是与他们硬拼的时候,不如暂避一时。” “暂避一时有用吗?” 对于侯君集的话,其他人也持相同的看法,惟有刚才说话的赵勇不服气。他习惯性的嘟囔着嘴,在一旁嘀咕着。 “赵勇,有什么意见吗?但说无妨。” “卑职不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对于侯君集的冷眼观瞧,赵勇连忙解释到。 “你到底有想说什么?” “卑职没有任何异议,还望将军恕卑职刚才的一时口拙。” “既然如此,你就与吴拱将军一道为我守紧老营。其余的事,你就不要再多问了。” “卑职明白,明白。” 打发了赵勇,侯君集并没有急于去攻击远处的敌骑。而是将手头仅有的七百人分成三路,分别埋伏于山路的几个关键点,欲伏击即将到来的桑林河征讨队。 三三五五的桑林河人,或看着女子财物,或押着丁壮,或驱使着童叟妪弱,正缓缓的向山口移动着。崎岖的路,冰冷的风,桑林河人为了节省时间,竟不顾童叟妪弱的死活,强驱他们采石拾草,用于填道补路。若有半点手脚怠慢,等待他们将不仅仅是皮鞭,还有血迹尚未干结的屠刀。而那些血性无存的丁壮,却只能在路过受难者尸身时,向受难者投去一丝怜悯。 匍匐在山岭皑雪间的人,即使是老兵油子,此刻也热血涌于喉,悲愤交于心。侯君集明白部下们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一个热血沸腾的人?但是,他又不得不为了全局,而用眼神压制着部下们的情绪,让大家再忍忍。 一个,又一个。一队,又是一队。敌人押着劫掠来的财货百姓,打山口鱼贯而入,一头扎进侯君集的口袋。由于在关中找不到敌手,原本骄狂放纵的桑林河人,更显目中无人。他们三五成群,或调戏所掠女子,或掂量着钵满盆溢的口袋,或干脆用活人作赌试刀。而指挥他们的军官们,则在大车上,肆意凌辱那些稍有姿色的女子。稍有不从者,他们便会手起刀落,轻易地剥夺她的生命。 号旗一挥,箭发如蝗,直泻桑林河人的队伍中。顿时在桑林河人中掀起死亡的波涛骇浪,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意义,更激发出他们的逃生欲。然而,他们却逃无可逃,藏无可藏。在弓手发动攻击的时候,一批健硕的武卒,将早已准备好的滚木檑石推下山崖,封塞住那本就不宽阔的山间小道。 山谷中,喊杀声、呼叫声、哭嚎声不绝于耳。侯君集与他的部下们杀红了眼,在他们的眼里,只要是能动的、披头散发的、斜披衣裳的,就是敌人,就该死。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神去分辨,他们根本管不得那许多四处逃窜的人,更无法避免误伤与误杀事件的发生。 战至黄昏,山谷中的喊杀声渐渐地平息下来。侯君集手提折刀,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巡走着,在警惕的观察着。敌人,只要还有一口气的,立马会被补上一刀。当侯君集来到山谷的开阔地时,他笑了,是冷笑?是苦笑?还是无助的悲笑?眼前的人,圣龙的子民们,竟然是如此的懦弱与可悲,你叫侯君集还能说什么?此时的侯君集,终于体会到余飞临走赠言的含义。他无奈的仰天长啸,在为自己不值,更在为死难的人感到不值。 回到盘龙坳之后,侯君集不由的寻思起余飞地忠告,试图从中摸索出自己的出路。而至于袭击桑林河征剿队的事,则交由吴拱、吴挺、夏侯泰全权处理。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时,侯君集等人栖身的盘龙坳,已经人满为患——八九万人拥塞在一个山坳中。侯君集不得不考虑眼前的问题,考虑这些人的吃住起居,考虑盘龙坳的生存与发展。但是,由于前期发展的太快,更是由于部下们的手笔越来越大,已引起了桑林河人与伪秦的重视。因此,盘龙坳四邻已无人烟可寻,更无粮草可取,有的只是一队又一队的敌骑。 “粮食、油盐、衣被都已告急,坳里唯一不缺的就是人。”侯君集想着想着,又来到了斩蛇岭,眺目云海,咳声连连。 第76章 “将军,您看谁来了。” 侯君集一回首,却见阔别数月的余飞,以及余飞身后一干素不相识的人。侯君集急走三两步,迎上余飞,语:“余都尉,你可来了。” “侯将军,您可是为了这山寨的发展,而忧心不已?” “余都尉,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在山下,几位将军已经和我说了。” 侯君集一拍脑门子,无奈的回到:“正如他们所说的。现在山寨已经走入了困境,再不想出一个法子来,只怕是难逃覆灭之劫。” “不妨事。” “不妨事?” 余飞一个闪身,顺手一指道:“侯将军,你看他们是谁?” “不认识。” “这位是杨家寨的杨安杨二寨主,这位是蜈蚣岭的洪晟洪少寨主,这位是平川荡的王副寨主,他们是雁回龄的张樵张二寨主与郦平郦三寨主。” “四大寇!” “侯将军。你看看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吧?” “我···” “不说那些华而不实的话了。走,我们去松厅叙事。”余飞一拉侯君集的手,一甩眼神,示意到:“换个地方,换个口气和人说话,别再走嘴了。” “请。”侯君集乖巧的接过话茬,伸手一请。 千松厅内,侯君集一主家之礼,邀余飞与关中四大寨的贵客用宴。酒席宴上,侯君集与余飞一唱一和,将这些草莽哄得是一愣一愣。酒至尽兴,菜到入味,余飞不等侯君集开口,起身道:“诸位,而今胡虏入寇关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闹得关中是民不聊生。而伪逆又为虎作伥,趁火打劫,更是给关中百姓雪上加霜。我等铮铮铁骨男儿,此时不为民请命,靖国锄奸,更待何时?” “再说了。我们若还带着过去的恩怨成见,与胡虏伪逆单打独斗,势必会为其各个击破。倘若我等能捐弃前嫌,戮力同心,共讨虏逆,则另当别论。” “我们是没有意见,就是不知侯将军的态度如何。别到时候,一口一个寇,一语一个贼,寒了我们四寨兄弟们的心,就好。” “君集不才,就是再不识抬举,也不会去寒了众义士的心。倘若我等合兵一处之后,我的旧部有人以贼寇称你等兄弟者,我将力斩之。” “好。我等素闻侯将军一言九鼎,生不反悔,死不抵赖。今日有您一言,我等放心了。”杨安抬手,接语到:“不过,我有一事还要请教侯将军。如若我等五处合兵一处,那是否要推一主事之人?又是否要排出一个座次?” “这个我来说两句。”余飞把酒而语:“诸位,如今可不比得先前,我们要对付的是胡虏强敌,须得找侯将军这样深通兵法韬略之人来督统。若是还按道上的规矩,依江湖的惯例,恐大为不妥。你们也是与胡虏有过交手的,你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酒席桌前,众人阵阵窃语。侯君集与余飞四目一交,会心的暗笑着。 许久,四大寇的代表杨安起身打话到:“余都尉,那就听你的,我们愿意接受侯将军的节制。但是,侯将军不能将我等的旧部打散重组,更不得过问各寨的赏罚用人。” “我本无心打散你等的建制,更无心无过问各寨的用人之事。但是,惟有这个赏罚,我看还是统一的好。不然的话,各寨各行其事,轻则必扰军心,重则必坏盟誓。” 又是一阵窃语。四大寨的人商议了好半天,又推杨安与侯君集商议到:“侯将军,赏罚可以统一。但是须得五寨共订条款,不得依您的军法一概而论。” 侯君集一笑,默认之。 旬日,盘龙坳吴氏宗祠内,当着战神吴起的金身,侯君集、余飞与四寨当家的歃血为盟,订结誓约。至此,关中北部仅存的五路义军完成了合并,合兵一处,共进退。 五寨誓约订立后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应对伪秦与桑林河的五路讨伐。此次讨伐,可不比先前的小打小闹,伪秦与桑林河是下了血本的。伪秦的主力一部与一个桑林河的仆从军团,合计三万八千人马,在完颜纲的指挥下,分五路合进义军频繁活动的三州十六县。为了断绝义军与当地百姓的联系,更是为了断绝义军的情报、粮草、兵员来源。完颜纲下令三州十六县的伪逆们,强行圈禁百姓、焚毁村寨、填埋水井、铲除麦苗,坚决不能给义军留下任何可用之物。如果遇到抵抗,一律格杀勿论,并悬首示众。此令一出,整个关中北部,立刻陷入了无尽的灾难中。伪逆所过,胡虏所至,屋无片瓦根茅,田无棵苗一种,村无口井寡户。刚逃过征剿队劫掠的百姓,又被征讨队驱赶役使,背井离乡,沦作牛羊。 获知这些情况后,侯君集立刻召集尚在盘龙坳的各寨核心,会商对策。余飞作为朝廷的代表,也列席会议,参与决策。 会场之上,各寨都在为自己的实力与利益作着考量,争吵也就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侯君集与余飞,现在是满场飞奔,穿梭于各寨大佬之间,作吃力不讨好的和事佬。最终,在侯君集与余飞的调停下,各寨暂时达成妥协,一致将刀口冲外,准备和这个新任的关北督统完颜纲一教高下。 慧哀帝三十四年春,君集陈军十里铺,至寇万余,诈败。敌不察,孤军以犯,至犬狐岭。君集伏之,斩级二百,获甲仗三百余,其余无数。时役,杨氏妙真单骑挑斩五酋,三军冠勇,威震关中群贼。 完颜纲悉,大怒。号令三军急攻杨家寨,欲挽其颜,报犬狐岭之耻。不料身陷之,为杨安所伤,退守绥德城,待援。 国仇家恨<二> 完颜纲两度兵败,折损逾半,绥德被围。五个名不见经传的土匪,居然能在关北掀起如此大的风浪,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完颜兀术在与吴琦协商之后,不得不考虑再添兵马,前往征剿,务必将有组织、有目的的反抗消灭在萌芽状态。不然,一旦让他们坐大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月,伪秦与桑林河的第二路征讨队出发了。不过,此次带队的已换成伪秦大元帅吴浩,一个看似好声色犬马的主。然而,也正是这样一个主,却有着常人看不到的一面——多心计、善使诈、好权谋。若是不然,吴琦也不会让他出任伪秦的大元帅,更不会推其出任征讨队主帅,而完颜兀术也不会爽快的答应。 但是,至打吴浩接手征讨关北事宜后,其一不急进,二不稳扎稳打,三不严令申斥前战有亏者。而是一路慢耽,上午走出个三十里,下午又退回个十里,叫人直抹脑门子上的汗。更叫人叫绝的,凡其所过之处,一定要有美妇献寝,斗鸡相戏。没有的?那就拿金银来作抵,不然自己看着办。就这样,原本五日可抵的路程,他硬是给你走出了个旬月有余。只不过,他与他的部下们,尽情地饱览了关北各地风光,并实实在在的享受了一番。 好了,目的到了。然而吴浩却视吴琦与完颜兀术的将令如儿戏,一连五日猫在营中享受着香波艳色。 而与他对峙的杨安却开始犯嘀咕了,闹不明白伪秦与桑林河怎么就选了如此一个草包统军,更闹不明白侯君集再三嘱咐自己要小心这个草包。不管那许多,先试探试探再说。打定主意的杨安,不顾吴拱的一再劝告,决意趁吴浩立足未稳,先给草包吴浩一个下马威,杀杀吴浩的威风。 六天夜,杨安引子弟千人,袭之。吴拱为助杨安,引盘龙坳兵两千,伏于左右接应。战一夜,杨安所众破敌,斩杀无数。吴拱所部,待吴浩引众欲退,击之。敌大坏而崩,亡走其三,退西庄。 第一次出击,就收到如此重大的战果,杨安开始有些飘飘然了。现在吴拱的建议,已经是‘耳边风,壁上气’,根本得不到杨安的重视。 三日后,杨安不顾吴拱的劝阻,执意将迁营至山高林密之地,美其名曰:“置之死地,而后生。”吴拱无奈,只得留兵山下,扼道而据。 再看新败的吴浩。此人在退居西庄之后,力改往日作风,连斩十余校尉,严整军纪。并将伪秦与桑林河部重新编组,削减统军无能之人的兵权,重点充实、照顾那些有作为的将校。一连十天过去,其治下部队的风气焕然一新,战斗力急升。 此间,吴浩针对杨安等人的刺探活动,并未因其整军而耽搁。当他得知杨安违兵理,取山高林密之地扎营建寨时,料杨安必为己败。然而,他为了进一步麻痹杨安,并离间杨安与留守山道的神秘人。并未急于围攻杨安所部,而时不时地派人去挑衅,又一次次的败损而逃。杨安得意,吴浩却更得意,因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一连几天的试探之后,吴浩终于决定动手了。这一日,吴浩令桑林河左翼把总林丹·哈赤尔领其部三千,再次挑衅杨安。又令桑林河右翼把总别都引兵三千,吸引住山下营寨的注意力,协助自己切断杨安与山下营寨的联系。而其所率大队,则分左右两路,趁着上述人马与杨安所部激战时,去抄杨安后路,断绝杨安的水源。 正如吴浩所意料的那样。连日得志的杨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所在,一如既往的狠揍着林丹·哈赤尔。待到有人来报水源被截时,杨安这才有一丝顾忌,意识到事态有所不妙···后山,吴拱据道依寨而守,正与别都所部相持。至午时,得知山上水源被断,捶胸顿足到:“败矣,我等败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吴拱此刻还在为杨安担心,却不想自己的背后火起——吴浩亲统大兵五千,已然运动至自己身后不足三里地,正欲与别都等人合围自己。 第77章 幸好吴拱在己方侧后留有数十哨探,每隔一个时辰,既与自己联系一次。因此,当吴浩所驱上得山道时,即被吴拱的哨探侦得,遂点狼烟告警。 吴拱接告警之后,立刻集合起全营将士,欲先解救被围的杨安,再行突围。然而,强敌近于咫尺,吴拱的副将为免全军陷没,力劝吴拱先行突围,自己引军留守大营。吴拱不从,然却为副将、参将所制,被迫先行突围。 八百里漫漫秦川道,三千里猎猎关中风,沃野丰物,生聚息养,岂曰无人?先贤诸圣,若得见如今一番景象,又将何颜以对?是怒?是哀?还是悲?吴拱在被人架着突围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问自己:“这是为什么?难道自己错了不成···” 吴拱一部的突围行动,在极其顺利的过程中,于傍晚结束。此刻,吴拱也被解除了禁制,而那些参与劫持自己的亲兵校佐们,却被人捆到了自己的面前,等待自己的降罚。 “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 “请大人降罚。” “我问你们,还有这个必要吗?” “请大人降罚。” “我问你们,现在我还有必要降罚你们吗?” “请大人降罚。” “罢了。你们起来,我不会去降罚你们的。” “大人···” “起来。你们若还是堂堂的汉子,就给我站起来。” “拿起你们的刀剑。” “拿起来。”吴拱怒声吼到。“很好。我现在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可愿意去做?” “请大人吩咐。” “杀回去。” “大人···” “去给死难的兄弟报仇,去尽一个好男儿的责任与义务。” “我们愿意。” 当吴拱正领人杀回的时候,山道营寨中,却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吴拱的副手吴老六,已别无他求——只求能再多杀上两个敌人。然而,浑身是伤的他,却只能在兄弟们的搀扶下,艰难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四周围,不是死去的兄弟,就是密密麻麻的敌人。而在不远处,他看见了吴浩的身影,那个小家伙的身影。太熟悉了。这个曾经的故人,现在的敌人,大家都再熟悉对方不过了。 吴老六认出了吴浩,吴浩也认出了吴老六。故人相见,离抽乡怨何其多?吴浩至今还记得当年老六对自己的好,还记得老六他娘对自己的好。但是,此刻自己与老六是敌人,是各为其主。过去的事,现在提起来又会有多少意义?难不成,还会成就一番佳话? 对视半天,先开口的,还是吴浩。毕竟他还是很希望老六念在旧情,弃械归降自己,与自己一起去见族叔吴琦,共享荣华富贵。 “六哥,我是吴浩啊。” “吴浩?他死了,死在朔方的乱军之中。” “六哥,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如今效命秦王,也是为命为家而想。更何况秦王是你我的族叔,也不曾亏待族中的子侄俊杰,你又何必与他老人家作对呢?不如与我一道去见他老人家吧。他老人家看在族亲的份上,看在我的薄面上,会厚待你的。” “呵呵。厚待我?看在族亲的份上,厚待我?” “是啊。他老人家会厚待你的,就象厚遇于我一般。” “哈哈···,他能厚待我一人,能厚待我吴氏一族,却不能厚待关中的黎民百姓,更不能厚待圣龙的千万父母。负天叛人,残害生灵,背弃恩主,忤逆祖宗,如此一人,你说我能降他吗?” 吴老六迟迟不见吴浩回话,大声喝问到:“能?还是不能?” 又是良久,吴浩才回到:“若以天下论,不能。但以家国论,能。” “为何?” “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岂有种乎?纵观历朝历代帝王,莫不是饮得天下之血,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片天空的。而今上天给予我吴氏千载难得的机会,我辈何不汇聚在秦王他老人家的身前左右,为了我吴氏的天下一统,尽心竭力呢?” “为了一个虚幻不可探及的目标,为了个人的私欲,难道就要舍弃这千万的黎民百姓?就要牺牲自己的亲族朋友,值得吗?倘若有那么一天,你发现你错了,你又将如何面对自己的父老乡亲?又将如何你面对死去的亲族朋友?又将给他们留下什么?” “这个不是我能回答你的。” “既然如此,你与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来吧。为了你的梦想,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先杀了我再说。” 面对心意已决的吴老六,吴浩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一切都在无语中,画上了最后的句号。看着持旗不倒的老六,吴浩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有两行眼泪在无助的流淌。 后山营寨的失守,对于杨安来说,岂止是致命的打击,简直就是晚钟的闷响。此刻的杨安,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豪情万千,更没有了一如既往的自信。他还剩下什么?是居丧?是后悔?是害怕?或是···兵困途穷的杨安,为了手下兄弟能活下去,想到前朝的旧事野史。当夜,杨安令人身裹厚毯牛皮,打山东面的绝壁滚下山崖。果不出杨安的意料,下去的人,十死其二,与野史记载的并无太大的出入。即使如此,杨安还是不太满意,他又令人在营中麻扎绳索,让人找地方捆系好,以备后用。 就在杨安积极准备绝地逃生的时候,吴拱的人也已进入了攻击阵地,正在寻找吴浩排兵部阵的薄弱环节。 寒风中,吴拱看着哨探为自己指点的敌军营垒,心中不由的热血沸腾。“吴浩啊,吴浩,你会出这样的纰漏。”想罢,吴拱一挥手招来参将,问到:“老七,你要多少人能破了此处的敌营?” “三百足矣。” “三百?不,我给你六百人。望你不但能破了此营,还能坚持住一个时辰。” “别说区区一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我也能给大人守住。” “不。我只要你坚守一个时辰,到了时辰就给我带弟兄们撤了。” “那您呢?” “这是军令,你明白吗?” “明白了。” 随着吴拱的调度,义军各队人马相继就位,并开始等待吴拱的下达行动号令。时间一晃就是漫长的两个时辰,天色已有些朦朦亮,山中的雾气开始在消散。吴拱见时机已到,遂举火为号,号令各队人马一并杀出。而为了阻断吴浩大队的援救,吴拱另派人每隔三百步就推下早已砍伐好的树木,将一段狭长的山道堵上了几个要点。 而在被义军攻击的几个敌营中,现在是乱作一团。由于火箭的缘故,再加上山谷中的气候条件,这些营寨现在都是一片火海。来不急整备的敌人,穿着单衫光着脚冲出着火的营帐,在寒风中畏畏缩缩地注视着身旁四周的动静。 乱了,全乱了。受到攻击地各营敌军将校脑海中第一反应,莫不是如此。兵无斗志,士无战心,岂能不乱? 吴拱领着侯君集拨予的三百武卒一马当先,宛如破膛的牛角钢刀一般,直穿敌军防线。将那些毫无战斗力可言的敌人,打得是满地找牙,不辨东西南北。几个来回下来,看似坚固无比的敌军防线,便在不知不觉中给自己捣得七零八落,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而负责夺取半山腰敌射台箭垒的吴老七所部,很顺利的就突入了敌营,并开始清剿营中残存的敌人。一切都在向着有利于义军的方向发展,只要杨安再助上一把力,局势又将改观,吴浩的精心算计将化乌有。 但是,杨安现在却没有了这个胆量。他在接到报告之后,并未急速起兵协同吴拱的行动,而是一连派出了几路哨探去察探山下到底怎么了。当他确定无误之后,才动员全体弟兄冲下山,去与吴拱的人汇合。然而,此时已经接近吴拱所预期的时限,时间对于他与吴浩来说,不多了。而吴浩却有着大把的机会,至少他并不担心你与吴拱顺山道突围,更不必去担心你等退回十里铺——因为他的一路人马正在赶往十里铺的道上。 此刻,吴浩看着远端的大火,再听着探马的回报,冷冷的干笑数声,令:“大军追而不攻,给我把他们赶到十里铺去。” 将令一出,伪秦与桑林河的将校们都笑了。 ····十里铺,前番完颜纲就曾兵败于此。然而,如今义军与伪秦、桑林河的位置却倒了个个,义军现在是是被伪秦与桑林河的人马追逃至此,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刚一退入十里铺的杨安、吴拱就等到了回报——十里铺北三里发现大队的伪秦部队。 杨安知其罪难辞,也是为了给义军多留下一点血脉,坚持留下为大队做断后。任由吴拱等人如何的劝说,杨安都没有丝毫的动容——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归宿。 吴拱无奈,带着杨安的重托,以及残存义军将士的厚望,挥泪横渡泺水,向杨堡突围转移。在他们的后面,则是大队的桑林河铁骑在渡河,在追赶。 十里铺外,伪秦与桑林河联军的中军大队,几个探马正在向吴浩禀告十里铺的军情。 “元帅,前面挡住我军去路地就是四大寇杨家寨的杨安。” “杨安?就是当年劫夺生辰纲,刺杀吴源,而如今击败完颜纲将军的杨安?” “正是此人。” “哈哈,原来他也有今日。”吴浩一沉脸,回身冲其部从号令到:“谁能斩杨安首级,得封千户,赏金千两。若能生俘其人者,得封万户,赏金五千。倘若让此贼子匪首逃脱,你等该知道后果吧。” “我等明白。” 第78章 “既然明白,那还等什么?给我上。” 在吴浩的威逼利诱下,伪秦与桑林河的大队人马蜂拥而入十里铺,与坚守在十里铺的杨安部展开殊死搏杀。每一条街,每一栋房屋,每一个面场,都是双方的必争之地。 义军来前,受尽伪秦酷吏墨官压榨盘剥,又饱受桑林河铁蹄凌辱地十里铺百姓们,可不答应了。他们没有怜惜自己那卑贱的蝼蚁之身,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自己的尊严,维护自己的权利。也许这仅仅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呐喊与奋争,但他们愿意。铁杵、钉耙、斧子、菜刀、火钳、棍棒、砖头,以至于扫帚,都被十里铺的百姓当作武器,用于同伪秦与桑林河人的战斗当中。血与火,生与死,对于已无退路的人来说,算什么? 疯狂的百姓,热血沸腾的义军将士,还有那武装到牙齿的敌人,围绕着十里铺控制权的争夺,陷入了胶着状态···断壁残垣间,碎砖烂瓦下,焦木炭梁旁,无不倒仆着死者。令人时时作呕的腥腐焦刺气味,在十里铺的街巷中弥漫,在十里铺的空地上游荡,在十里铺的天空中徘徊。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公祠前,面无血色的杨安正立于高台上。在他的身后,则是他手头仅有的百十号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而在远端——公祠所在街道的另一端,则是上千的敌人,步骑连环。至于公祠的四周,也少不了敌人的弓弩手与刀牌手,警惕的注视着公祠。 吴浩此刻春风得意,立马万军之中,指点到:“儿郎们,四大寇亦不过如此。先前不过是你等受人鼓惑,未识得贼之虚实,方有前番之连败。而今识其面目,知其虚实,何不一战克之?” 呼啦,吴浩身前左右的群寇,不等吴浩的令下,已经冲了出去。吴浩满意的点着头,心说:“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有好处跑得比他娘的兔子还快。”但是,口上他又不能这样说,他换了个口气告诫到:“儿郎们,给我小心点,拿活的。” 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不消片刻即将冲到公祠门前,杨安苦笑一声:“早知今日,何苦当初?我杨安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如今也落得个‘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挥手中的杨家枪,杨安跃下高台,喊到:“我杨安对不住兄弟,更对不住父老乡亲们,而今惟有先走一步。” 嗖、嗖、嗖···脚,刚一迈出公祠,便迎来了密集的飞蝗。杨安挥动手中的长枪,格挡着敌军的箭矢,又退回公祠之内。心有不甘的杨安再次准备,照准时机,一个纵身跃出公祠大门,腾空一个鹞子翻身,一头扎入群寇队伍中。左挑右刺,前扎后扫,一连放倒十几个敌人,直杀得大快淋漓。将原本团围着自己的群寇,逼得连连倒退,很快就给自己腾出了场面。 杨安一收手,单手执枪点指到:“你,过来。” 对面的敌酋一抖,手中的单刀竟脱手砸落在地,转身欲逃。杨安一抬手,照其后背就是一镖。扑哧,随后又是一声闷响,一具死尸仆倒于地。 杨安好不得意,再度喝问到:“你,过来。” “过来。” 又一敌酋为杨安所点。不过这个要比上一个有点骨气,他挪着不情愿的脚步,一步,两步,缓缓的挪了上前。但是,这个家伙现在是手脚打抖,一把单刀就差没磕到自己的脚面。 杨安那容得他在自己的眼前显眼,一个前窜,挺枪就是一个贯刺,直取其咽喉所在。看似稀疏平常的招式,却是最简单有效的杀人手段。一道血拄喷出,那个被杨安点中的敌酋,连吭哧一声都没有,顺着杨安的收势,仆倒。 “都他娘的孬种。”杨安用脚底荡了荡枪尖,一抬手又点到:“你、你、你,都给老子过来。” 国仇家恨<三> 一阵密集的箭雨,未待杨安话落,铺天盖地的就扑向了杨安。 正在得意的杨安,顾得了前面,顾不得后面,当场被穿作刺猬。一个踉跄,杨安倚枪,不甘的低下了头。 刚才那三个被杨安点中的家伙,现在可来了精神头,不等手下先上,便冲了上前。岂料,杨安的长枪一动,顺势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透心凉。三个可悲的家伙,兀突的看着胸前的血拄,应声倒地。 杨安一个鹞子腾空,用力一掷手中的长枪,奔吴浩的前胸而去。吴浩一见情势不妙,一闪身揪过一个亲兵,翻身跌落马下。而那个被吴浩拿来挡枪的亲兵,应着扑哧声,两脚一登,双手一撒,眼珠子直愣愣的瞪着长空,断了气。跌落的吴浩,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把这贼子给我剁了。” 有了他的话,群寇轰的冲上前,欲对杨安乱刃分尸。杨安一动,他们又哗得退了三两步,都试图与杨安拉开一定的距离。 说是迟,那时快。杨安奋力一正身,抬双手就是一声大吼:“你们都给老子去陪葬。” 漫天的暴雨梨花针,迎着朝阳,闪烁着无尽的光芒,扎入一个又一个的身体。尖利的呼号声,痛苦的嚎叫声,无助的求助声,垂死的哀鸣声在回荡着。凡中了暴雨梨花针的,无不面色发黑,口吐黑血,倒扑十步之内。 还没有完。杨安在射出暴雨梨花针后,抽刃一甩,又冲着吴浩而去。惊鄂的吴浩,此时已无回旋的余地,只能听天由命的等着该发生的发生···“啊···”一个慌不择路的军卒倒地。在他的后脑,已然深深的嵌入了一柄短刀,刀身已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杨安不甘,欲拾刃再掷,却为桑林河人的长枪所挑。数十杆长枪穿过他的身体,又将他挑起,直送于天。 杨安死了,带着不甘与无奈的死了。但是,在他的身后,则是更多的人站了出来。原本打算死守公祠的百姓,与受伤的义军将士,前仆后继的冲了出来。 心有余悸的吴浩,一挥手,四下的弓弩手立刻将手中的箭矢发射出去。这些弓弩手,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手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所携的箭矢一齐射出。即便他们没有这样的本事,但其一次性所发射的箭矢,也足以杀死眼前的所有人。 最后一个义军战士倒下了。然而,他所持护的义军军旗,却没有倒下,依然在寒风中猎猎飘扬···攻下了十里铺,吴浩并没有多少的喜悦。此一役,吴浩以数万之众,不但没有全歼义军一部,反到在区区数千人的十里铺伏尸两千有余,伤残者则更甚于此。他低估了杨安,也低估了十里铺的百姓。现在的他,开始有些后怕了,有些认同老六的临别之语。但是,他现在还能退缩吗?即便他想,也不可能再有,因为他走的太远了。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吴浩一横心,决意顺着上天给自己指的道,一路走到黑。既然自己可以在十里铺这样做,那为什么不可以在杨堡、杨家寨这样做呢?想罢,吴浩传令三军,调转马头直冲杨堡、杨家寨而去,他要血洗此二地,逼义军主力回师救援。这样,他就可以与困守绥德的完颜纲,给义军主力来个前后夹击,省去那许多的麻烦,也省去无谓的杀戮。 但是,追赶吴拱至杨堡的桑林河右翼部队,却败了回来,正好于吴浩的前锋撞了个满怀。吴浩一问,才知杨堡还有个杨妙真在镇守——四大寇之首的千转梨花杨妙真。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吴浩本想在杨家寨会会这个杨妙真的,不料却在杨堡遇到了她,真是有幸啊。笑罢多时,吴浩一挥手,令三军加速前进,不得给杨妙真有喘息之机,他要速战速决。 杨堡,杨妙真在击溃吴浩的偏师之后,已知杨安必死。死也算是一种解脱,又何必去哭得死去活来。在遣散转移完杨堡百姓的同时,杨妙真一面令人向绥德的侯君集通报战况,一面派下十路哨探去侦测吴浩的动向。果不出其料,吴浩的主力并未去解绥德之围,而是直接扑奔自己而来。 素裹战甲的杨妙真,在吴拱与夏侯泰的相伴下,立于杨堡的矮墙上。迎着猎猎的风,把酒遥祭十里铺的死难者。乌黑的云,在杨堡的上空聚集、涌动、低沉,又一场风雨将至。 漓漓拉拉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杨堡的土地上,也砸在两军将士的心间。一方是戎军三万的伪秦与桑林河联军,一方是衣衫褴褛、杂乱无章的义军四千余,以及前来助战的杨堡、杨家寨的百姓万人。 哼哼哼哧···冰雨中,杨妙真的执枪立马两军阵前。吴浩看的真切,却没有勇气去挑战——他还不想找死。人言九转梨花能使九九八十一路杨家枪,善暴雨梨花针,多心计。象自己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别说与杨妙真真刀真枪的会上五个回合,就是那个死了的杨安,也能在盏茶之余,要了自己的小命。现在杨妙真单枪匹马来挑阵,自己要是不派个人去战上几个回合,一来丢人,二来有损士气。想着,他的一双贼眼,就盯在了林丹的身上。 “林丹,你可敢与这杨妙真一战?若是有难处,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我们草原的勇士,可没有你们圣龙人胆小。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还不是我们草原健儿的肉垫。” “口说何用?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了。” 林丹一听吴浩在讥讽自己,火往上撞,一抖缰绳,打马冲出己方阵列,来与杨妙真一会。 “又是个不怕死的胡虏。” 杨妙真双脚点蹬,驱马相迎。不多,就一个回合,便用甩手箭将林丹射于马下。杨妙真打马围着被自己射落的林丹,杨妙真左看看,右瞧瞧。看罢多时,她抬手就是一枪,又是一枪,再是一枪,将林丹活活的扎成了马蜂窝。 第79章 一弯腰,杨妙真探身抽佩剑,照林丹的脖子就是一剑,将首级与身子分作两半。正身,荡去佩剑上的血污,回鞘。杨妙真一策马,用枪尖挑起林丹的首级,用力一挥枪,将硕大的人头直甩向自己的队伍。 队伍中冲出数骑女兵,手持特制的棍棒,照林丹的首级就是一顿砸打。宛如那不是人的首级,而是一个特大号的球,是专供人嬉戏玩耍的。不用多少时间,林丹的首级便在这些女兵的手下,被捣成了碎片残渣。 沸腾了,吴浩军中的桑林河人沸腾了。生来傲慢的他们,那里受过如此的侮辱,还是拜一女人所赐。不待吴浩的将令,桑林河人一起打马冲出队列,直冲杨妙真而去。 看着万马激浊而来的场面,杨妙真冷笑以对。她打着惯有的呼哨,拨马便退回本阵,静静地等待敌骑的到来。 随着一阵老牛的叫声传来,原本平坦的土地上,立起了无数的鹿角丫叉。长长的木尖突刺,昂首以对奔腾而来的马队,正准备享受一顿丰富的晚宴。而在鹿角丫叉的后面,是三排手持长枪阡刀矛叉的陷阵营将士,再后面则是一群拿着各式武器的农民。 刹不住车的桑林河人,连人带马撞上了鹿角丫叉,撞得血肉模糊,死伤连连。前面的还没有死干净,后面的有冲了上来,将还有一口气的同伴,连人带马给一起捣烂,自己再撞上鹿角丫叉。如此往复循环一阵下来,那个鹿角丫叉上不是挂上一长串的桑林河人,或在其前堆上了一堆烂肉捣酱。 惊恐之余的桑林河人马,还没有想到后退,依然在原地打着旋。等待他们,则是吴拱手下武卒的密集箭雨。箭雨落下时,也是夏侯泰的陷阵营进攻之时,八百陷阵营死士,弃手中负累之物,袒胸执刃冲入桑林河人的队伍中,大开杀戒。 战鼓声、喊杀声、战马的撕鸣声,金属的交迸声,于耳连绵不绝。每人都配备有两柄环首刀陷阵营将士,在如此混乱不堪的战中,早已用上了第二柄战刀。而在他们的腰间,很少有人是空的——所有陷阵营的人,喜欢将斩获的首级挂在腰间。混战中,一个这样的人出现在面前,你或许会忽视他的存在。但是,一群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你还能视而不见吗?即使你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油子。桑林河人害怕了,恐惧了。他们在后退,在逃窜。 混乱的队伍,在陷阵营的追杀下,在自己人的冲撞踩踏下,伏尸片野。吴浩见败下来的桑林河人冲自己的中军而来,大呼不妙,急令本队给败退的桑林河人让开一条道。 呜呜呜···一阵的军号声响起。黑沉沉的天际间,隐隐的出现了一队人马,一队人数约为千众的骑兵队伍。他们在等待,在注视,在准备。两名带队的队长,正在与自己的部下行交兵礼,在做最后的动员。 吴浩不知他们是谁,但他可以肯定,这绝不会是自己人。他撕声力竭的呼唤着部下,准备战斗,准备抗击骑兵的冲击。但是,他的队伍却给桑林河人分割成了两块,他根本没有办法整顿好队伍。 “为了圣龙,为了我们的家人,冲。” 轰隆隆的马蹄声,气势正盛的喊杀声,响彻寰宇。一支千人的轻骑兵队伍,在他们的队长带领下,卷起飞扬的泥土,直扑吴浩的左翼软肋。 “援军来了。” 虽然只有区区千人,但也给了坚守杨堡的人,以信心。在杨妙真的指挥下,他们挥舞着手中简陋的武器,踏着敌人的尸体,一路向前。 在杨妙真指挥人冲的同时,那队临时拼凑起来的轻骑兵,冒着敌人密集的箭雨,已然突入敌之左翼软肋,正与敌军展开殊死拼杀。千人的骑兵队伍,在敌军中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但却为后来人争取到了时间。故乡那万年不变的黄土,已被他们的鲜血染红,浸透。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着自己的尊严,尽着自己的职责。当最后一名战士倒下时,他的战马依然徘徊在他地身旁,为他舔尽额头的污渍。 进,则生。退,则亡。这个简单的道理无须他人去告诫自己,每一个投身家园保卫战的人,都明白。他们迎着敌人的箭矢,奋不顾身的冲杀,突破。将本就军心不稳的敌阵,捣得是七零八落,再打散。 父亲倒下了,儿子拾起父亲的刀,冲。兄弟倒下了,弟兄拿起兄弟的枪,再冲。儿子倒下了,老父拣起儿子的斧头,接着冲。一波又一波,一茬又一茬,前仆后继。吴浩的三万大军,在这些貌不惊人的泥腿子打击下,早已溃不成军,四散逃窜。 呜呜呜···落荒而逃的伪秦军与桑林河人,又迎来了敌人,四面八方潮水一般涌向自己的敌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拿着破败不堪的武器,冒着无尽的冰雨,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逼近着自己。 战争的残酷性,在这个时候越发的展露无遗。几个,十几个农民村妇孩童,围着一个,或几个敌人。他们用耙子、叉子、菜刀、火钳、棍棒、砖头、拳脚口指,攒击、扑打、撕咬着伪秦军士与桑林河人,直到自己倒下,或者敌人断气。洪流在汇聚、在涌动、在冲刷,将群寇挤压在一团,又荡开为几块,再化做无数的小点,一点一点的吞噬掉,净化着关中的大地。 几经努力未果的吴浩绝望了。他终于明白了老六的话,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冬雨中,无尽的火光照亮了冰冷的夜,也照亮了每个人的心。往日骄横无比的群寇,现在在人民的汪洋中顽抗着、挣扎着、哀求着,等待他们的除了死,还是死。需要可怜敌人吗?百姓心中明白···尸山血海间,顽抗的不仅有桑林河人,还有伪秦的大元帅吴浩。战是死,降亦是死,何不最后一搏?吴浩在上百个桑林河人的团围下,执刃一挽散乱的发髻,苦笑道:“老六哥,早知如此,我就学你了。” “大元帅,您在说什么?”别都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问到。 “我们都错了。” “错了?” “我们都给那些王八蛋给骗了,给耍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哼哼···” “老七兄弟,是你吗?” “我吴老七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兄弟吗?” 良久,吴浩振振的回到:“我知道,你是来给老六哥报仇的。我也知道,作多了恶的人,迟早会有报应的。既然我已违背了你我九人之间的誓言,我也就想到了这一天,不过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的快。” “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的快?哼哼···” “跟他废话什么?老七兄弟。” “我不能违背我与他的誓言。夏侯兄弟,你帮我跟他作个了结吧。” 吴老七一回身,隐没于人群之中。换之而来的是杀神夏侯泰,以及夏侯泰的陷阵营。 “杀。” 随着夏侯泰的一声令下,陷阵营的五百健儿亮家伙,冲入敌阵···冰冷的雨,还在下。方圆十里之内,放眼望去,遍仆死尸。杨妙真在夏侯泰与吴拱的陪同下,巡视着整个战场,在为死难者祈求来世的安康幸福,更希望此生不再有如此的境遇。 十里八乡的百姓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更不会去关心他们的所作所为。人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寻找着亲人们的遗体,收拢,再安葬。眼泪已哭干,惟有撒上一把方圆厚薄不整的黄钱纸,为自己的亲人送行,希望亲人地灵魂能有几个微薄的买路钱,直上天国。 “走,我们去绥德。” 杨妙真的话语声,虽不是响亮,却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 “我们走,去绥德。” 憾天动地的呼号声,响彻于天际,回荡在杨堡的十里之内的旷野中。妇女、老人、孩子被留下殓葬亲人,男人们拿起属于自己的武器,陆续的汇聚在杨妙真等人的身旁,等待着下一场生存之战的到来。杨妙真等人哭了,跪下了,他们恳求着善良的百姓——留下一点种吧。然而,回答他们的,却是人流的涌动,向着绥德的涌动。 绥德,高实的城壁,深宽的护壕,密集的箭雨,并未能阻止攻城的洪流。妪叟妇孺肩挑背抗着填塞沟壕护城河的一切所需,伴随着攻城的人流,涌向绥德。一茬又一茬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又有一波又一波的人冲了上去,接过前人的担,继续冲、继续填塞。临时捆扎的云梯断折了,人们就用自己的身体为将士们做踮脚支撑,一尺一寸的向上缓慢的抬升。 杀红了眼的完颜纲,倚在城头,看着不屈的圣龙百姓,哀叹到:“桑林河永远也战胜不了圣龙,更何况是征服。” “将军,这里危险,您还是暂退城内指挥吧。” “不。我要看着他们冲上来,我要看着他们杀进城。” ····夏侯泰的五百陷阵营将士,以及吴拱七百武卒,终于被人梯送上了东城城墙。他们正与完颜纲指挥的敌军,展开城壁关搂的争夺,以期为攻城的后续部队打开一条通道。而在东门下,吴挺的三百武卒,正冒着矢石的攒砸,热油铅水的浇灌,推着冲车撞木,狠狠的撞击着厚重的城门。 残酷的争夺战,又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夏侯泰挥刀斩断最后一支护住绞索的脏手,才结束。 如潮的人流,在城门洞开的那一刻起,源源不断的涌入绥德城。在屋巷、在街道、在广场与敌撕杀搏斗,将敌人渐渐的压缩到城市的另一端,再挤压在不大的空间内。 前一只手,后一条腿,左一把刀,右一杆枪,上有一棍,下是一叉。落单的敌人,在义军与百姓们的围追堵截下,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不消多少时间,就悉数被斩杀。 第80章 而据守城西的敌残部,他们的境遇,也好不到那里去。城内是不断涌来的百姓与义军,城外是黑压压的一片百姓,而在城壁上,还有两面合围的义军敢死队。只要在拖上一时半刻,他们不但会因为箭矢耗尽,而被迫与数不清的人肉搏。他们还将因为体力的损耗严重,而失去最后的抵抗能力,任人宰割。 为了自己活下去,也是为了保存本部落的实力,完颜纲最终决定突围,向延州府突围。 在围困自己的人群中冲出一道口子的完颜纲,还没有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却为眼前的画面所惊骇——无数拖着火球的奔牛,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从四面八方冲向了自己的队伍。 垂垂的暮色中,红彤彤的天际间,完颜纲幸运的躲过了一劫。他率着自己残存的几十名亲兵,带着无尽的惊恐惧怕之情,狂奔于苍茫的关北平原上。未等其走出三里地,却又陷入了泥塘沼泽中,陷入了早已恭候他多时的洪流之中。 一群妪叟孤儿寡妇,在杨安的遗孀引领下,挡住了完颜纲的去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未等完颜纲求饶,他与他的亲兵们,已被人掀下了马,接着就是永无至尽的暴打。好在杨安的遗孀,通观全局。不然的话,完颜纲纵是钢筋铁骨,也将为人捣碎碾烂。 被人象牵狗拽牛一样拖着的完颜纲,此时终于明白了被他掳掠之人的感受。他现在想的只有如何的早死,而不必去领受别人的折磨与凌辱,以保全他桑林河皇亲的最后一点体面···“将军,民妇将敌酋完颜纲给您带来了。” “夫人,君集代大家谢谢您了。”侯君集双膝一跪,冲杨黄氏连扣三个响头。 杨黄氏失声,众人皆流泪。最后,还是杨妙真与夏侯泰,分别将自家的嫂子与侯君集扶起,众人入城···而与此同时,在晋西北的偏关,为慧帝贬配胡笳,却迎来人生的转折点。单薄的城壁,稀寡的人口,以及贫瘠的土地,你叫他怎么抗得住桑林河一个精锐军团及一个仆从军团的围攻··· 国仇家恨<四> 偏关,晋西北代州之重镇。东,则可抵朔州、大同。南,则可往晋阳、雁门。北,可逾长城。西,连贯河水三渡。古之偏关,多为南北必争之地。因而当地习武成风,民悍而不纵,良而不矫。为历代帝王所喜,多充庭掖,以卫宫阙。 胡笳自打接手偏关起,无时不刻在谋划着如何的造福一方。然事有变迁,人有祸富未知。原本答应给他的一切,都因为战事蜂起,而一一作罢。不料一个参合坡惨败,又给本就人辟地贫的偏关带来了祸患——大批的编伍保丁,被征召到大同从军。现在的偏关,只有不足五千在籍丁壮,余者皆为老弱病残之人。 玉龙关失守的消息传来,偏关大震。胡笳力排众议,欲迁百姓以入朔州、大同、晋阳、雁门诸地,而独领编伍保丁据守偏关。然而,偏关百姓慕其仁义,又多受其恩,迁者少之又少。转眼便至来年,胡笳欲再次动迁百姓,却不料正赶上罕粘所部的进犯之期。不得已,胡笳敞开偏关大门,尽量将百姓收入其中,暂避刀兵涂炭之苦。 “王参将,城外的百姓还有多少?” “回大人,据卑职清点,还有万余。” “叫弟兄们帮他们一把,尽快撤入城中。” “大人,这···” “叫你去就去,还磨蹭什么?” “是。” 当午夜到来时,偏关城内到处都挤塞着逃难的百姓。胡笳为免百姓饱受饥寒之苦,下令府库衙门腾出空屋,大户市肆人家挪出余房,其余人家暂且挤上一挤,尽量多周济下别处的百姓。若再有露宿街头者,则只能让他们去军营过宿,城内军役一律轮班休息。命令下达之后,街头的百姓都被衙役安排到了新的住所,仅有少数没有得到安置。胡笳一狠心,干脆将府衙悉数用于安置百姓。凡府衙办差之人,全数到城中破庙办公。 次日的初阳刚一普照偏关城,罕粘的铁骑随之即到。绵延数里的敌骑,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偏关城的西门外,随即又慢慢的将弹丸之偏关城团团围困。罕粘坐在马鞍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按照撒克翰给他命令,他只要围住偏关三月,为后续部队赢得时间,既是首功一件。而今望着眼前如此矮小的城壁,破败的护河,以及稀疏可辨的守兵,你叫他怎能不幸喜若狂?但是,为了安全起见,罕粘没有立刻下达攻城命令,而是分令各部暂将弹丸的偏关围起来再说。 偏关城内的胡笳,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敌情报告。胡笳不待下人帮自己穿戴整齐,便急匆匆的赶到城头,一观敌军之势。趴在城头上的胡笳,面无表情的招手唤来副将,问:“张成,王参将他们点算的如何了?” “回大人,王参将他们一共点集齐了一万六千人。” “一万六千人?不是说偏关现在只有五千在籍编伍保丁吗?” “回大人,那多出的一万多,都是年逾五旬的老编伍。” “给我告诉王参将,凡年逾五旬下抵十五者,一律不得编入军中。若违了我的号令,我拿他是问。” “是。” 一拄香的时间过去,张成与王参将匆匆的来到胡笳面前,报:“大人,属下们实在无能,不能劝退报名投军的百姓,还望大人能亲往安抚。” “竟有这样的事?”胡笳一回头,冲张成令到:“张成,你给我在这里盯紧了,我去去就来。” “是。” ···校场上,胡笳望着黑压压的父老乡亲,顿时没了脾气。较场内的人们,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以便他能直抵校场演武台,让场内每个人都看得见他。 “乡亲们,不是我胡某人不答应你们,而是我不忍啊。”添了下干涩的嘴唇,胡笳接着说道:“乡亲们,你们的心,我理解。但是,而今可不是儿戏,你们要想清楚啊。” “大人,您就不用为我们担这份心了。” “大人,您若不信,小老儿还可以给您挽一把六石的弓。” “我也可以。” “我也能。” 我、我、我,还有我···“好、好、好,既然大家都这样说了,那就按手续办事吧。”胡笳一回头,贴王参将的耳根,低语令道:“一律给我加三成量。如果有一个漏过的,我拿你是问。” “末将明白。” 一趟体检下来,原本黑压压的校场,少去了五成人。胡笳坐在太师椅上,还是不满意,再次招手唤来王参将,问:“怎么还有如此许多的人?” 王参将一抹额头的汗水,回到:“大人,末将已经加了四成的码。但是,您看···” “四成的码?” 王参将一点头,应到:“就差没有让他们顶大石了。” “你过来。”胡笳低语到:“给我考他们的骑射功底。凡是不能五马并驱奔射者,一律除名。” “明白。” 至暮,剩下的五成人当中,又散去了三成之众。即使如此,校场上仍然有两千多两鬓斑白之人,正等待胡笳的最后验审。胡笳苦笑着步下演武台,来到人群之中,冲众人三叩首,言:“谢谢乡亲们了。” “不谢,大人。我们盼着您待我们打退胡虏之后,能为我偏关造福一方百姓。” “只要我胡某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辜负了乡亲们的厚望。” “我们谢大人了。” 呼啦,校场上跪下了一片人。胡笳赶忙起身,带人上前一一搀扶。 当胡笳在城内选兵时,罕粘却在城外掘壕,似乎是要长期围困偏关城。不过罕粘似乎忘记了点什么,他没有考虑到偏关城的独特地理位置,在一相情愿的蛮干。 偏关城,坐落于一平原突起部,南北两端或为绝壁,或为河水所阻,惟有东西两面地势比较平坦。不过,地势平坦之地,其多为薄土上敷之砾石花岗岩地,非人力可在掘。当年修筑偏关之人,就以充分的考虑到了这点,并立东西两侧不可取材的训令,以防万一。另外,偏关城还有发达的地下工事,全城密布地道暗门碉楼,且有内墙与闸门分割城内各个街区。敌若破入城池,守军依然可以依托现有战备工事,封闭相关街道,予敌重大杀伤。而整个城市,却不会因一处城壁的崩坏,而告整体失陷。即使是最坏的情况发生,偏关的大部分百姓与守军,还可以通过偏关的地道,转移到北山要塞中,继续坚持抵抗。 过足了草原纵马之瘾的罕粘,又怎么会想到偏关的可怕。他现在还屁颠屁颠的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在盘算自己能得到多少封赏,又能在偏关获取多少子女财货。 入夜,派去掘壕的人,依然没有按照自己的命令如期完工。罕粘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带上一队亲兵就要去巡视工地,不料却给再次回来报信的人,撞了个正着。 “混蛋,谁叫你回来的?我问你,那些贱骨头修好了沟壕没有?” “将军,小人正是为此而来的。” “那就是说,修好了?” “没有。我们实在是挖不动了,下面全是石头。” “全是石头?是不是你没有看好他们,叫他们给骗了?” “将军,小人的办事能力,您是知道的。再说了,纵然糊弄人,我也不敢您啊。” 罕粘一想,这到也是,于是令到:“走,带我去看看。” 来到工地的罕粘,一看被人刨的七七八八的地,傻眼了——不出两尺地,就全是砾石花岗岩。这样的深度,根本无法达到自己的要求,全是挖的好看地,糊弄谁啊? 第81章 围着成堆的石头转了好一阵,罕粘眼珠子忽然一亮,令到:“给我在此壕沟的基础上,用挖出来的石头,垒起几道石墙,用墙给我封死他们的道。” “干吧。” 累的半死的仆兵们,又在监工们的驱使下,开始垒石筑墙。时过两天,在偏关的东西两端,整齐的排出了三道半人高的胸墙,以及一道一人高的矮墙。而在每道墙的前面,都无一例外的有一道两尺深、三尺宽的浅壕。 胡笳在张成的指点下,细细的观察着敌营的一举一动。半天,胡笳问到:“我们派出去的几路人,什么时候能求来援军?” “估计就在这一两天吧。” “哦。”胡笳虽然口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在不停的打着拨浪鼓,祈求各地援军火速赶到。但是,他又明白,现在汾水之滨的战斗正在关键时刻,偏关有援军,也只能是象征性的几千人而已,根本救不了自己。 “大人。属下们刚刚去检查城内的闸门时,发现有一批闸门需要修缮的,还望大人给个训示。” “一律给我加厚闸门。另外,将所有的内墙再加高加厚一成,以备不患。” “是。” “等下,你去给我通知北山要塞的弟兄们,给我暗地里封河蓄水。再让一道街的百姓们准备下,待我号令一下,立刻退往二道街。” “明白。” “大人,那山下的良田怎么办?” “现在只要能退敌,也就管不得这许多了。” “我明白了。” 送走张成与王参将后,胡笳召来曹官,问到:“城内还有多少锡铁铅铜?” 曹官递过帐簿,具实回到:“不足大人所需之四成定额。” “给我派人去收购百姓手中多余的金属器皿。记得不要声张,更不得强买强卖。” “下官明白。” “晚上你派人来我的府上,我府上还有一些无用的器皿。” “大人,那可是府库之物,论制是不可移作他用的。” “权当是暂借,以后再还不迟。” “大人···” “去吧。” 曹官低首不语,渐退。 三日后,天降瑞雪,龙潭溪封冻。而偏关城内,遵照胡笳的命令,一道街的百姓们,已陆续地转移到了二道街,城内各项准备皆已就绪。胡笳一声令下,北山要塞守军连夜掘坝放水。暴怒的洪水,顺着山谷奔腾至偏关城下,将敌罕粘部的营地,以及他们连日来构筑的工事,冲得一片狼籍。而偏关城,由于有城外新修的四道矮墙保护,又加之城内齐备的防洪设施,竟未受到任何的损失。胡笳放眼敌之故营,嘴角冷冷的露出一丝笑意,语:“胡虏不识中原之谋,不通排兵布阵之法,当有此败。” “大人,我已清点过城内各处,暂无损失。不过,城外的漂浮的胡虏尸身马匹,恐易引起瘟疫。依末将之见,不如派人将他们及早打捞掩埋,以绝后患。” “王参将所言及是。” “不。张成,你带人去将城外的马匹运入城内,分取皮肉,骨骸内脏一律掩埋。至于胡虏的尸体,就让他们留在那里,反正城内有的是石灰。” 一令刚下,一令又至。“王参将,你去传告百姓,至即日起,城内的粮食一律收归官府统一分配。城中的富户粮店,一律不得私藏粮食,若有违抗军令者,严惩不怠。” “这是为什么?” “你们可曾想过,敌遭此重创,纵使再遇疫病,损五成之众,亦有三四万人马。其断不会就此退去,必将长期围困我偏关。更何况,我观其意在长期围困我偏关,而不急于他向。我等若不及早蓄积粮草,恐敌未攻,城已破。” “我等明白。” 城外高地上,罕粘一抖身上的泥垢,令:“给我清点各营人数。” 至午时,罕粘终于得到了最后的统计数据——洪水一共造成了一万六千人溺死。另有三千多感染伤寒之症,急待诊治。罕粘一摇头,甩手将公文件丢在地上,语:“你们说说看,如何才能避免我军营地再度被水淹?” “攻取偏关的北山要塞。” “怎么攻取啊?” “顺山道直攻其南门。” “混蛋。”罕粘一拍桌子,起身诘问到:“你知道这样,我军将承受多少损伤吗?” “不知道是吧?我告诉你,要一个万人队以上。倘若偏关再以床弩石炮支援北山要塞的话,我军将至少在一个北山要塞投入三个万人队,才尚有一线获胜的机会。” “将军息怒。我们不如顺着山谷掘取数道壕沟,并与龙潭溪连通。而所取之土,可于我军故营四周累筑一道拦洪堤。这样,敌人若再想水淹我军营地,不过是徒费人力而已。” “巴特鲁,听见了没有?你以后要多向人家萨齐格学学。” “是。” 罕粘瞥了眼巴特鲁,回首冲萨齐格令到:“萨齐格将军,关于督造堤坝与沟壕的事宜,我就全权委派给你了。” “谢谢将军抬举,萨齐格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不必如此,快起来。” 罕粘抢身离位,扶起仆军副将萨齐格,一拍萨齐格的肩膀,语:“看你的了。” “萨齐格明白。” 随后,罕粘交代完各项事宜之后,便草草的结束了会议。临别众将时,罕粘再次拍着萨齐格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萨齐格言到:“萨齐格将军,你的责任重大,我罕粘就靠你了。” 萨齐格则再三的向罕粘保证,定会给罕粘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出罕粘的意料,萨齐格干起事来,果然是很卖力。不到几天时间,三道泻洪沟,以及一道厚实的拦洪堤,如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至于原先修筑的四道矮墙,也在萨齐格的努力下,一一的被修补起来。罕粘为了表彰这个卖力的奴才,特意给萨齐格送去十个掠夺来的俊美女子,破格提升其为万人队队长,并列籍本部户众名录。 对于如此优厚的奖赏,萨齐格被感动的痛哭流涕,当场便要认罕粘为义父。罕粘大喜,不顾桑林河的一些成规陋见,当下就认下了萨齐格这个干儿子。罕粘与萨齐格当然高兴了,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但是,有人却背地里对他们心生不满,并开始酝酿一次大胆的行动——偷袭偏关北山要塞。 当罕粘将中军大营迁回原址的同候,他的宝贝外甥巴特鲁,却大胆的向北山要塞发起了进攻。为了攻取北山要塞,巴特鲁有意切断了本部与罕粘的联系,一连数日派人偷偷的摸上北山探察地形。所以,罕粘并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更不知道他会冒险偷袭偏关的北山要塞。直到战斗打响之后,罕粘才从斥候那里得到详情禀报,气得他是暴跳如雷。但是不管怎么说,巴特鲁是自己的亲外甥,自己是绝对不能坐视其蛮干到底的。因此,罕粘立刻点集人马,一面派人去牵制住偏关,一面亲自去阻止巴特鲁的进一步蛮干。 到罕粘抵达时,偷袭北山要塞的巴特鲁部,已退回营地——死伤逾千,巴特鲁也身受箭伤。罕粘看着不争气的外甥,没有说别的,直接让人将巴特鲁取代,将其贬为一个千户长。余怒未消的罕粘,当即下令处斩原巴特鲁部参军,以示惩戒。 回到中军大帐之后,罕粘召集众将商议两度兵败后的补救之法。商议来,商议去,各营的将校始终未得出一个统一的意见。不耐烦的罕粘,这个时候想到了一言不发的萨齐格。 “儿子,你怎么不说一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全然不顾大局。” “你说什么?” “狗东西,你再说一遍看看?” 有人怒目而视,有人拔刀相向,还有人在得意的看戏。萨齐格笑了笑,大声的回到:“我说在座的各位,都没有为大局考虑。” “你···” “住手。”罕粘一拍桌子,怒斥众人。回首,他冲萨齐格问到:“儿子,你说说你的看法吧。说的对与错,我都不会怪你的。” “父亲,依儿认为,我军当务之急是要处置好伤寒病号,将各营溺死之人妥善处置。不然的话,迟早会在军中闹出疫病。到那个时候,我军别说长期围困偏关,抵挡住南朝援军的进攻,为撒克翰大人施展后续手段争取时间,就怕是要败给偏关的一群老弱病残。” “难道他们的援军,就不会在近日抵达?” “今日抵达,那只能是南朝守将骗骗偏关城百姓的谎言。如今我朝十万之众,正欲突破南朝的汾水防线,直取晋阳,他们那里还顾得上偏关的我军。即使有一两支南朝援军来驰援偏关,我量其也不过是区区千人之众,何足挂齿?” “分析的有道理。”罕粘一理自己稀疏看辨的山羊胡子,令到:“传我的将令,将各营的伤寒之人,悉数收归后营诊治。若有擅离之人,一律重责。至于各营溺死之人,一律多撒生石灰,集中掩埋。” “是。” 国仇家恨<五> 冰雪乍融,万物复苏。 坚守一月的偏关城,没有迎来期盼中的援军,而城外的敌军,也没有因为疫病退走。偏关城,由于胡笳的处置得当,粮草还是比较充裕的——即使再坚持四个月,也没有任何问题。北山要塞,依旧在自己的受上,依然可以借助龙潭溪,给山下敌人以时不时的骚扰。 胡笳紧裹身上的皮袄,在两位搭档的陪同下,登上城关,极目远眺。远方一阵尘烟,顺着地势平坦之地,铺天盖地而来。 第82章 胡笳的心与其他人一样,看着这滚滚尘烟,心思一阵紧过一阵。末了,胡笳与全城的百姓,都听见城关外,那喧天的呼喊声。 “又是一路敌军抵达了偏关。”胡笳一拍城垛,转身冲张成、王介说道:“大难将至。” “大人,大不了与他们拼了。” “柬如。如果此次来敌,欲取道我偏关,而进击晋中的,那你我该怎么办?” “守住北山要塞与我偏关之间的落马峡。” “怎么守?” “末将愚木,还望大人训示。” “你们来看。”胡笳顺手打曹官手中取来地图,摊开,指点到:“这里就是落马峡之咽喉。其地势险要,仅容得单车匹马通行,况其两壁多山石。我欲于此开山崩石,阻塞落马峡小道,断敌东进之念。” “不过,如此浩大工程,却非一时一时能完成的。你们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叫落马峡小道在一日之内封阻完毕,又不损我偏关与北山要塞之军士。” “大人,小老儿到是有一个法子。” 胡笳、张成、王介刷的齐回头,望着近前的老卒,问到:“快说。” “大人,那落马峡不是多山石吗?我们不如日夜点火烧烤山石,一来可以阻塞敌人前行,二来可以在山石滚烫之际,令人挑水浇之,令山石崩脱掩塞山下小道。”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小老儿是城西四家寨的石匠。往年,小老儿与寨子里的人,就是这样开山取石的。” “好。” 说干就干。胡笳立刻派人在城中张贴告示,召集城中所有的石匠,于校场集合。当夜,被胡笳集合起来的六百多石匠,趁着夜色在落马峡两侧的山崖上,准备动手了[奇+書网*qisuu.]。而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北山要塞的守军,又一次开闸放水,让龙潭溪的河水去给石匠们争取时间。汹涌的龙潭溪河水,顺着胡笳预先设计好的去势,再度光顾了城西敌营,将敌人搅得一夜未能安歇。至于城东的敌营,则是派人出城前往挑衅。由于夜色昏暗,又加之偏关良骑威名在外,城东的敌人竟未敢出营应战。 清晨,当敌人发现落马峡两端的山崖上燃起熊熊烈火时,才恍然大悟。不过他们却错失了机会,大火已经封住了山上山下的山道,人马不得近前。现在只有等火势平灭,再去争夺落马峡两端山崖的控制权,确保己方部队通过落马峡。至午时,随着阵阵轰鸣声的传来,落马峡两侧的山石,开始大块大块的崩脱滑落山谷。片刻间,落马峡的山道,便在滚滚尘烟中,被封了个严严实实。巨大的岩石,即使是百人,也无法挪动半步,更何况是狭窄的落马峡。 落马峡是无法通行了。罕粘与刚刚抵达偏关的巴特思,大眼对小眼,相互埋怨个没完没了。吵累了,两个人只能把目光投向偏关,以及偏关的北山要塞。取北山要塞是不划算的,一个是时间上迁延日久,一个是伤亡过于惨重。那就只有全力进攻城矮壁薄的偏关,取大道东向晋中地区,配合汾水一线友军行动。 目标一经定下,罕粘立刻派人砍伐树木,赶造攻城机械。而萨齐格,则受命在各道矮墙之间赶造土台石基,为安置攻城机械做准备。时间一晃,就到了三天后,一切准备工作都在仆兵们的努力下,就绪了。罕粘站在高台上,望着偏关及偏关城上的兵丁,摆出了一副畴踔满志的神情。 “儿子,你说我们要多久才能拿下偏关?” “很难说。” “你也太高看南朝的蛮子了。” “将军,能只要给我一万人马。三天,至多三天,我就能给你拿下偏关。” “纳牙将军,大话别说的太早了。” “我大话?不信你我打赌如何?” “赌什么?” “赌命。” “可以。” 二人三击掌,互约赌誓,而罕粘却远远的躲在一边偷笑。 午时一过,罕粘部的所有攻城机械,一齐向偏关发起攻击。呼啸着划过天空的石弹,在一声声闷响之后,砸在偏关的西关城壁上。女墙由于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而纷纷的坍塌。而在巨石垒筑的城壁上,也留下了累累弹痕,深浅不一。城壁上的守军,一道街的百姓,由于事先有所准备,而没有任何的伤亡。但是,穿越城壁的流弹,却给一道街的民居,造成了严重的毁伤。不少年久失修的民居,在流弹的打击下,轰然倒塌。 一轮石弹攻击过后,纳牙便迫不及待的率人冲了上来。原本在隐蔽壕与藏兵洞待机的守军,在张成的指挥下,迅速的出现在残破的城壁上,向纳牙等人射去密如雨点般的箭矢。精准刁钻的箭矢,象割稻草一般,将攻城之敌,成片的放倒。敌人的铺板、云梯、檑木、冲车,还未抵近护城河,便失去了作用。纳牙一见情势不对,立刻带人退了下去。 “妈的。”纳牙一抹脸上的冷汗,续而喊到:“是那个混蛋想老子保证的?站出来。” “纳牙将军,怎么了?” “妈的。还没有到护城河,上去的人,就折了三成。” “纳牙将军,你损失多少部队,我给就你补充多少部队,只要你能在三天后拿下偏关。”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坏老子的名声?” “怎么叫坏你名声了?你我的赌约上,又没有说不可以给你补充兵员。” “你小子···”纳牙一点指,苦笑连连。而自己一肚子的苦,却没有地方去倾诉,只能再度硬着头皮往上冲。 纳牙就随后在石炮的掩护下,对偏关一连发起了五次冲锋。但是,每一次换回的,总是萨齐格给自己补充兵员。至夜,第一次攻击尝试结束时,纳牙的本部人马,已被换去六成之多。 然而,纳牙并不知道,偏关为了对付他的进攻,已经耗费了一半的箭矢储备。现在,张成正在组织敢死队,准备趁夜出城收集遗落在战场上的箭矢。 梆、梆、梆···一阵急促的警讯声过后,桑林河人的营寨内灯火通明。一队队的桑林河人,被紧急动员起来,警惕的注视着营外。但是,偏关的守军却没有如期的到来,他们只看见一个个的黑影在偏关的城壁上浮动,又消失。桑林河人纳闷了,开始犯嘀咕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次日的初阳照洒在偏关大地时,偏关城内的箭矢,又多了几成。胡笳看着曹官清点数据,心中窃喜,眉宇间露出了一丝少有的喜悦之情。 而桑林河人,却由于无法接近战场,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抛尸荒野。为了除去军中的不安定因素,罕粘派人打着白旗前往偏关,与胡笳商议收尸的事宜。很快,罕粘就得到了明确的回复,准予收尸。但每次只能派百人进入战场,不然的话,格杀勿论。 入夜,罕粘听着属下的报告,心中却在犯着嘀咕。偏关的胡笳,怎么会如此大方的让自己收尸,而不趁机索取一点什么?难道是那里出问题了···来日,纳牙不再提打赌的事了,老老实实地按照萨齐格的指挥,又开始攻城了。这次纳牙学乖了,其以百人为队,辅之以牌车、刀牌手掩护,逐次推进。如此一来,其所指挥的部队,伤亡数呈直线下降。待到纳牙指挥的部队抵近护城河时,又往后急速的收缩,给石炮预留出一定的射击空间。 红旗一举,萨齐格的手下,熟练的操纵起石炮。尽量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尽可能多的石弹投送到偏关,以期最大限度的杀伤偏关守军。 但是,偏关的守军,在纳牙指挥部队后撤的一瞬间,便猜透了他们的意图。在张成的指挥下,守军纷纷撤下城壁,进入预先准备好的工事,暂避一时。因此,当石弹雨降临的时候,偏关的守军又一次未受任何损失。将士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猫在工事里,正海阔天空的侃着大山,嗑着瓜子。 梆、梆、梆···守军将士迅速冲出各自藏身的工事,进入到战位,随时准备抗击敌步兵的攻击。 “大家照准了射。” 飕、飕、飕···一支箭,又是一支箭,一支支狼牙箭挂着风声,汇聚成密集的箭雨,照着靶心直扑而去。正欲渡河的敌人,在箭雨攒射下,一排又一排的倒入护城河。封冻的护城河,冰面乍裂,翻涌起片片殷红,再荡着阵阵的涟漪。 后面的敌人,顾不得营救尚未短气的同伴,继续在护城河上架设铺板,急切的等待着。 “给我往护城河倒鱼油黑油。” 一股腥臭的味道,顺着暗通护城河的孔渠,飘荡着,弥漫着。几个健硕的军士,正光着膀子,手举引火之物,急速的冲上城壁。 敌人,此刻正成批的踏着铺板冲向城脚根,欲架云梯攀爬光溜溜的城壁。 轰,大火随着河水,顺着黑粘的液体、迅速的燃遍了城墙根的每一个地方。火海中,浑身着火都是火苗的敌人,正在为自己生命终结,举行着最后的仪式。 碳化的云梯,随着轰隆声,接二连三的倒在城下。城下那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正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熏得守军将士呕吐不止。 而敌人,正在撤退,在溃逃。 “大人,还让不让他们收尸?” “让,为什么不让?不过要让我们先打扫下战场。” “明白。” 这次,守军派人打着白旗来到罕粘的营地。告诉罕粘,允许其派人收尸。但是,守军要先打扫一次战场,省得到时候大家说不清楚。罕粘无奈,只能同意来人的建议。然其心中却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偏关荡为平地,将胡笳等人生吞活剥。 第83章 又一个煦日和风的日子。罕粘紧裹身上的皮草,度步来到纳牙的营中,探望连遭重创的纳牙部将士。对于罕粘的到来,纳牙与其部下是喜出望外,分列营中两端,以最高礼节恭迎之。 “纳牙将军,让将士们先去休息。记得告诉伙头厨子,给将士们多加酒菜,好生的犒劳一番。” “是。” “来,带我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将士。” “是。” 挑开帐帘,罕粘瞅着帐内的受伤将士,眼角一热,咳叹到:“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与巴特思争这个功了。” “将军,这不是您的错。怪,就要怪偏关的南蛮实在可恶,不但心黑手毒,还诡计多端。” “不。这个要怪我,怪我没有想到南蛮会是如此的难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纳牙不语,偷偷的用手指戳了戳身旁的萨齐格。萨齐格会其意,赶忙上前劝慰到:“父亲,我们不是没有挽回的可能,只要您能痛下决心。” “怎么个挽回?又要怎么个痛下决心?” “父亲,儿近日连派人手勘探偏关四周的地形,发现偏关的西北面有一废弃之小道,可通北山要塞之后,避过北山要塞的打击。”萨齐格说到这里,故意一顿,望了望罕粘。待见罕粘示意自己继续,他才接着说道:“只是此山间小道,不知因何坍塌了一段,现今只残存一半。若要将巴特思的人马顺利的送到偏关后方,还需出狠招。” “强行修补?” “不是。” “···,那要为父怎么做?” “让巴特思的人,用牛皮厚毯裹身滚下山崖,再徒步赶到我军东营。然后,集合起东营所有军马,火速杀奔晋中,不给南蛮一丝的准备时间。” “这样能行吗?” “能,儿已派人试过几次。所派之人,十损其二三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拼一次了。” 当夜,在罕粘与萨齐格的极力鼓动下,巴特思极不情愿的率着本部人马上路了。与此同时,萨齐格一面令人用纵火之物袭射偏关城,一面令人佯攻北山要塞,为巴特思的行动制造有利条件。一夜折腾下来,巴特思部付出三成部众的代价后,才顺利地抵达罕粘部东营。稍作准备,巴特思便点齐本部人马,直奔忻州而去,欲一战鼎定胜局。 回过头再看偏关的胡笳。老成谋算的胡笳,坐镇偏关苦等一夜未见罕粘来攻城,也未见罕粘去强攻北山要塞,顿觉有所不妙。立刻传下将令,令东关密切注视罕粘的东营动作。至晌午,有人来报,敌东营有大批的兵马正向忻州方向进发。胡笳一拍大腿,大呼不好,急派王介率人出东关挑战敌营。 战至黄昏,王介得胜回城一报,胡笳才知事态的严重性。思来想去,胡笳欲派人闯营,星夜赶往晋中各地报信。但是,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问题是,敌东营部队防守之严密,非常人能想象的到。自己此时若贸然派人闯营,不但不能将消息送出去,只怕还会打草惊蛇,使敌人加强本已严密的防守。到那时,自己就是再想派人去闯营,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看来,自己还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既不惊动敌人,又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一晃两天过去,在偏关相持的两军,都没有主动采取措施去挑衅对方。枯燥之余,双方的军士,都窝在一起海阔天空的纵谈往事经历。当然,桑林河人的见识是比圣龙方面广博,但是,他们对事物的理解,却永远停留在事物的表象上,而非圣龙的由表及内。只有在范文程一干人点拨之后,桑林河的上层,才逐步的作到了由表及内,才将自己的认识提高到一个新层次。不过,底层的桑林河人,却没有多少机会能接触到范文程等人。因此,他们的认知力,还是和过去没有多少的变化。所以,他们在谈论自己的往事经历时,都很神秘,也很隐讳,生怕冒犯了长生天。相对他们,偏关的守军将士,那就属于是胆大妄为的人。 胡笳在这两天里,在城中四处走访受灾人家,给他们带去一些慰问。有时间,胡笳也会到各个军营哨位走动,去了解下军士们的冷暖。久而久之,胡笳也就和一大帮子老兵混熟了。在与他们的闲聊中,胡笳意外的得知北山要塞外,还有一条废弃坍塌多年的羊肠小道。更了解到,这条道不但直通城东地带,还可穿过桑林河人的防区。回到临时府衙的胡笳,当下就派人去北山要塞查探,以求正解。 听着几个采药出身的行伍汇报,胡笳终于闹明白了,原来敌人就是走这里通过自己防区的。既然你可以打此扑奔忻州,那我就不可以打此派人去传告大同、雁门、晋阳吗?想到这里,胡笳派人去请张成、王介···三天后,也就是忻州失陷的第二天,偏关的信使抵达了大同、雁门、晋阳等地。随之,上述地区的丁壮全部被动员起来,就连晋北马贼也投效军旅。 为了围歼深入己境的两路敌军,夏侯英令人转告胡笳,再坚守一月,全局就将改观。到那个时候,不但援军会有,就是全歼围困偏关的敌人,也不再话下。当然,为了让胡笳相信自己的保证,夏侯英还特地让人给胡笳捎去自己的佩玉。 坚守一月,对于胡笳来说,并非难事。但是,胡笳却想再坚守三月,让晋王夏侯英有时间、有空间、有人力去解救虎牢关,去保卫帝国的中枢——京畿地区。为晋王的长远埋下伏笔,也让自己的一番苦心不付东流。 因此,胡笳借口忻州失陷,汾水战况不利,告令全城:“偏关要再坚持三月,将眼前的敌人,牢牢的钉死在原地,为晋王殿下组织反攻争取时间。” 乍看来,胡笳在此时向全城百姓及军士发布这样的消息,是会严重打击民心士气的。但是,若身处其境,再熟知当地风俗人情,也就没人会认为偏关将因此而动摇。所以,一切都在胡笳的算计之中,都在胡笳的掌握之中。 持续半月的和平期,终于过去了。罕粘在得到兵员及器械的补充后,正酝酿着新的攻势,欲一举夺取偏关重镇,打通通往忻州的道路。 战斗一经打响,纳牙按照罕粘与萨齐格的指点,裹挟着新被掳掠来的百姓,缓缓向前推进,向着偏关推进。 偏关的守军可受不住了。是射?还是不射?射,则可能伤及自己的同胞亲人。不射,敌人就能顺利的抵近城墙根,并有可能借助云梯等攻城机械登上城壁。守军在痛苦中作着抉择,然而抉择一旦作出,又将给他们带来新的痛苦。 “为什么不射?不然,敌人一旦攻破城壁,城内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快射。” 在张成的示范下,坚守城壁的将士,含泪向城下的人群射出一支又一支箭,直到城下没有一个能站立的目标。当敌人退去之后,所有的人,都趴在城墙上痛哭不已,因为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同胞。与此同时,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在问着同样的一个问题,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办法避免这样的结果发生吗? 国仇家恨<六> 又是两个漫长的月份转瞬而逝。偏关,依旧在无休无止的攻城与防守中,痛苦的等待着。成群鸟儿在北归,在返回自己的故乡。 过一旬,偏关外的桑林河人,渐渐的停止了对偏关的急攻,转而又开始围困起偏关。无聊之余,桑林河人开始纵马田野间,去啃食秧苗青草。而在偏关城中,胡笳正领着百姓到处开荒种地,期盼能收获点粮食蔬菜,缓解下城中的压力。 日复一日,眼见偏关的春天将至,却又寒冬骤临。 当坚守到第五个月末时,天降冥火焚毁粮仓,再加上胡笳的个人失误,偏关再大,已无粒粮可寻。旬日,城中的树皮、杂草,也被饥饿的百姓啃食干净。此刻的偏关,路有饿殍,床有饥骨。百姓为苟活命,争相易,烹子取食···在偏关守卫者们忍受痛苦折磨时,晋王会同大同、雁门的守军,一举歼灭深入己方腹地的八特思部。现正掉转矛头,回兵汾水,去围歼另一路敌人。但是,夏侯英并不知道偏关的境况,更不知道偏关与自己的唯一联络渠道,也在月前为罕粘截断。若是他知道的话,结果可能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至少偏关不会断粮。 撇下三晋不说,再回头看关中。狭义的关中地区,仅指虎牢关以西,小秦岭以东,终南山以北,玉龙关以南。但是,实际上关中地区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广阔,它还包括汉中府与终南府。 汉中府,作为扼守关中与巴蜀间的重镇,历朝历代都是由皇族出任汉中府镇守使,本朝也不例外。如今出任汉中府镇守使的,就是当今圣上的堂弟温亲王夏侯温。其麾下,虽无十万精锐之师。但其经营汉中府日久,且有古之圣贤之遗风,深得汉中府百姓的厚待。而今天下动荡之时,不待夏侯温号令汉中,各地百姓已组织起十万民团乡勇,保卫家园。现在,汉中府的镇军义军,正与吴琦的伪秦军相持于祁山一线,互有胜负。至于整体而言,汉中府凭借天险的优势,暂无大碍。 终南府,则是明教教主的采邑。凡出镇终南府镇守使一职之人,非明教记名弟子,既明教亲近之人。而终南府,除不可擅募军众、私征税赋、筑塞立城外,其余皆可不必经过朝廷,任意行事。何况,终南府的镇守使一职,多为父子相袭、部曲拥立、明教点授。所以,与其说其帝国一镇府,到不如说是明教的私国。但是,由于历代明教教主对于皇室忠贞不二,终南府的存在,又成为皇权对圣龙武林控制的延伸。 第84章 大敌当前,终南府在明教教主杨启德的指挥调度下,迅速开启战争机器。凡终南府年满十六不足五旬者,无论男女贵贱,一律以村乡为单位,按规编入明教各旗。若有逃避者、乱令者、煽动对抗者、私通敌寇者,一律就地正法,家人连坐。另外,杨启德还广发英雄帖,号令天下群雄保卫帝国、保卫圣教、共驱外敌、平灭伪逆。 当吴琦的伪秦军与完颜兀术的部队抵达终南府地界时,在他们面前,已找不到一个可以利用的村镇,更无粒粮一人可寻。杨启德在利用明教强大的财政实力,与吴琦、完颜兀术拼消耗,迫使吴琦、完颜兀术不得不从关中各地抽取粮草辎重入援终南府。但是,只要你敢派人押运粮草辎重入援终南府,我就敢在半道给你劫取、焚毁。如此一来,双方在终南府的北部,开始相持,转而对攻,再进入相持。终南府到是胜多败少,但关中各地的百姓,可就吃尽了苦头。他们在死亡线上,日复一日的挣扎着,直到哭干眼泪。 旁人看来,杨启德此为,不过是为其一己之私,而枉顾天下苍生。孰不知,杨启德这一手高明,他不但要让吴琦与伪秦在关中再无立锥之地,更是要让吴氏在关中百多年的根基尽毁,关中从此不再一枝独大。更长远的,他是要替慧帝及后世圣龙君王,除去一根心头刺,而又不伤及皇室声誉。但是,他却没有料到此计的副作用是其所不能控制的,更是他所不愿预见的。 吴琦与完颜兀术是四面碰壁,又加上关北的土匪厉害,他们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天有阴晴,月有圆缺,水有冷暖,事有反复。当吴琦与完颜兀术欲收整防区,集中力量先行剿灭关北土匪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汉中府的夏侯温不幸遇刺,巴蜀的唐家趁势进兵汉中府,美其名曰:“保卫汉中,稳定巴蜀。”随后,曾与完颜兀术交往数年的番僧八思巴,涉险来报,他已经控制住了巴蜀的唐儒风,夏侯温也是他与唐儒风联手刺杀的。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省去了汉中府方向的威胁,那么自己不是可以抽调部分部队去救援其他战场?或者给终南府一个出人意料的打击?吴琦与完颜兀术看着关中的山川地形图,不由的浮想联翩。一个大胆的、毒辣的计划,在二人的密谋演化下,渐渐的浮出了水面。 春后第二个月,一队没有任何标识的部队,出现在终南山的山道上。按他们的来路推测,他们应该是汉中府的部队,是夏侯温派来支援终南府的一支援军。但是,其大部分却操着关中的口音,只有极少数人能说上几句川东方言。没有人去盘问他们,也没有人去核实,只有几个山中的猎户看见了他们,并给他们指引了几段山路。 当这些人出现在终南府的中部丘陵地带时,他们露出他们的真实面目——黄底白狼旗。 首当其冲的,就是扼守终南府南北交通的终南县,以及终南县的夹山寺。仅仅一天的战斗下来,坚守终南县与夹山寺的两千守军,以及三千多明教之人,悉数战死。终南县失守,经由夹山寺支援前方战场的要道被断绝,而敌人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那里?终南山上的明教总坛?还是终南府的州府所在地终南府?或者,他们那里也不去,就守着终南县与夹山寺? 杨启德听着五行旗旗主们的战报,心中正犯嘀咕,难道汉中府出事了?还是自己疏忽了? “教主,教主,教主···” “噢。什么事?” “启禀教主。属下刚接获一份密报,是有关巴蜀老贼唐儒风已典身吴琦、完颜兀术的。” “什么?”杨启德象是给人在寒东暑九当头浇上盆窖水般,弹离坐椅,问到:“密报在何处?” 不迭一近身,抓住杨启德的手一抖,将二人的袖子合于一处。捣腾了半天,才松手退后两步,从又垂立三步之外。杨启德一抖袖子,取出密报暗折,打开细细的观阅到:“近日,老贼密会心腹诸人,遣大军擅入汉中。弟子知其有异,乃冒死以探,得悉其欲连吴琦、完颜兀术,三分天下。今其密使番僧八思巴,已身在西京,其事将不日而举。弟子惟恐巴蜀变,而与师尊们不利,特冒死报之。”而密折的后半部分,则是一片空白,似乎是被人刻意的抹去了文字。 杨启德一甩手,将密折掷于桌案上,问到:“有谁愿意为本座先取下终南县与夹山寺?” “首座,弟子愿往。” “玉明,我给你三千旗众,再拨予你五千门人,你要善用之。” “弟子明白。” 在交代完其他事后,杨启德草草的结束会议,与不迭等几人退入密室,密议当前之形势。会至尾声,杨启德传令到:“来人,给我传书凉州,将一切原原本本的禀明凉王、楚王、晋王三位千岁,以及京都的曹太师、王太傅。” 随着密室屏风后黑影浮动,一女子声传入众人耳际,“师叔,弟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去吧。自己多加小心,切勿与人识穿你的身份。” “明白。” 轻风骤至,密室屏风后的黑影,也随之消失。 “师兄,门中师侄晚辈中,还有如此身手之人?” 杨启德一瞥眼,淡淡的回到:“这个你就不必过问了。” “是。” 教训完了杨崇,杨启德转身冲不迭晓令到:“不迭道友,老夫还要请你去桃花源走一趟,去帮我请几个后生晚辈出山。” “教主,不迭明白。”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杨启德说罢,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走过长长的甬道,杨启德终于来到了历代明教教主的安息地——圣墓。 “历代先人在上,启德无能,让你们的在天之灵,受惊了。弟子愿以残缺之身,为我圣教与贼虏血战到底,以全我圣教千年之忠义仁孝美名。然弟子又有所不甘,不原让圣教大权,在我之后旁落异族外人之手。因此,特求历代先人给启德一个明示,让启德能安心一博。” 哗啷、哗啷、哗啷,铛···杨启德慢慢的探手拾起掉落的签子,用袖子拂去签子上的灰尘,定眼一观——无字签···杨启德愣了。他在想:“怎么会是无字签呢?为什么?为什么···” “对了。历代先人这是在告诫自己,一切要顺其自然,不要为世人的眼光所左右。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杨启德想罢,再次恭敬的给历代明教教主金身叩首,转身欲离去。 铛、铛、铛,骨碌碌···地动仪有感应了。杨启德转身一看,只见地动仪的正北、东北、西北三处衔珠,已悉数落入龙首中。“国有妖孽,苍天不佑,地公震怒,降罚众生。”杨启德反复的念着这句话,含泪将衔珠又置回原位。岂料,他放回一次,衔珠就落下一次,反反复复十次有余。杨启德闭幕,向上苍乞求着,暗暗的祷告着。终于,衔珠在他第十六次将其放回原位时,没有再落下了。 地动仪明白无误的在向杨启德预警,预告关中地震,并预示着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将摆在杨启德的面前。杨启德拖着苍老而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的离开了圣墓,离开了他的精神世界···关中大震。突如其来的地震,不但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它却给关中的百姓,带来了更大的伤害,让关中无户不哀号,无家不举丧。苍茫的大地上,到处是破败的家园,到处是展转逃难的百姓,到处都是野狗在拖拽啃食死尸。此情此景,纵是武德星君在世,也无法挽回兴许半点,更何况他老人家早已化羽飞仙千年。 天灾刚过,兵祸又起。不待关中百姓有片刻的喘息,吴琦与完颜兀术趁关中大震之机,一面派下三路兵马进击关北、潼关、终南府,欲一举荡平上述三地。另外一面,他们又放出大批的鹰犬爪牙,四处以自救为名,威逼利诱逃难百姓,按他们的意图在各地建立屯居点。试图用这种手段,切断各地义军与百姓的联系,并趁机扩充自己的实力。 为了打破敌人的迷梦,也是为了缓解自身的危机,各地的义军纷纷行动起来,与敌展开激烈争夺。其中,又以关北的义军声势最大,也最为活跃。 然而,身在盘龙坳的侯君集,却意外的收到故人张纪本的一封书信。信中有言云:“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君集读罢,仰天不语。良久,冲吴拱、吴挺语:“二位,你们也看看张纪本张大人的信吧。” “将军,张大人难道遇难了?” “也许是吧。” “也许是吧···” 二吴对视许久,才低声的问到:“难道他要去做逆贼与胡虏的帮凶?” “非也。”君集一摇头,释道:“他不过是要为百姓争的一条活路而已。” 三人不语,久望天际间那灿烂的星辰,同声到:“但愿世人能理解张大人的一片苦心。”而他们的心中,却不住的在念读着这样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烈风飙起,烽烟骤密。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侯君集等人不得不开始收缩战线,也不得不开始遣散疲弱的百姓,欲与敌争个玉碎。 绥德城下,杨妙真与夏侯泰的五千义军主力,正与敌三万对峙。而在杨堡,吴拱、吴挺的义军偏师三千,则遇敌万有六千。至于义军各个根据地的四周,则陆续的出现了敌军部队,人数都不下万人。 第85章 恶战?血战?还是死战? 咚、咚、咚···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响彻于天际间···“还有多少人?” “妙真,我的手下还有一千人。你呢?” “我的手上只有不足六百人,我们突围吧?” “突围?往那里突围?我们能突围吗?” 杨妙真低头,泣语到:“难道不能给我杨家留下几棵苗吗?” “我业想给你杨家留下些种。但是,如今你看外面的形势,我们还能计较一人一族的得失吗?” 话一出口,便引得杨妙真啼哭不止。夏侯泰一把楼住痛哭失声的杨妙真,好言劝慰着,而自己劝着劝着,也哽咽了。 ···山丹丹花开花有落,一年又一年。唱着信天游,杨妙真偎依在夏侯泰怀中,随时准备迎接着敌人的又一次冲锋。在他们的左右,还有三百人,而他们面对的敌人,却还有几万。 而敌人并没有攻上来,他们在掉头,在后撤。 “这是怎么了?”夏侯泰冷眼看着毫无章法退却的敌人,心中在反复的问着自己。 “幼平,敌人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大丈夫不能窝囊的去死。”夏侯泰话毕,抽手挥剑大喊到:“是男人的跟我上。” 渺渺余烟还在漫无目的的飘荡着。一男一女二人并马高岗上,望着远方的残阳,相互偎依着。在他们的身后,一队又一队的胡人,正被人押解着,押向污秽的河畔。而在一方,褪下伪秦军服的健儿,则在吴挺的率领下,急奔盘龙坳。 张纪本·列传有云:纪本,关中延州人氏,体弱。加冠,不问天下事,闲落故纸堆,苟安馆库。岂料风云骤变,逆胡纷至,涂炭苍生。其虽无杀敌之能"奇-_-書--*--网-qisuu.",但有赤子之心,识圣人诲。值关中大震,逆胡十万,伐君集于北,纪本临阵痛陈之,就戮。敌败,关北遂安,百姓复归。 张纪本死的那样的从容,又是那样的悲壮。他用自己的死,不仅换回了千军万马,换回了关北义军的生,更是换回了无数百姓的生。多少年后,无数艺人在演绎张纪本的故事时,无不引得满堂的看官嘘唏扼腕不已。 胜了。侯君集看着各处的回报,心中不由的恨起了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与懦弱。但是,他又不得不鼓足勇气,将摆上台面的问题给解决掉。只有如此,他才不会辜负张纪本的一番苦心,更不会让期盼着自己的百姓灰心。 三天后,凉州来使,置书君集,云:“凉州欲起精锐东进关中,谋取玉龙关,望君集应之。”当此大好前景,侯君集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拔剑起舞。舞罢,大吼到:“终于盼来了这一天,终于盼来了···” 此刻,据守玉龙关的撒克翰,在‘西向不可,东进屡败’的时候,终于下了南下的决心。他现在正调动所部兵马,准备适时南下,去关中、河洛分上一杯羹,也不枉此番圣龙之行。但是,他又不敢尽起主力南下,因为在其近旁还有凉州集团虎视耽耽。所以,他很小家子气的调动了四万人,欲取道吴堡南下。而他麾下的铁木格、撒扎克、忽刺尔三兵团,则留守玉龙关,继续监视尚在黑水关的圣龙‘残存’主力。 但是,当撒克翰地南下旅游团刚踏上绥德府的土地,即被侯君集这条狼给盯上了。一群羊在自己的眼前晃悠,总不是回事,怎么说狼也会去吃素食撒。既然羊儿都大胆的送上门了,那就干吧。不干,对不起天,对不起地,更对不起自己。 关中闹起狼灾可不是闹着玩的。都说了他们是来旅游的,又怎么会记得带家伙呢?仅三天时间,撒克翰麾下的一个钦察军团,就连人带马消失在关中的土地上。又过了两天,当撒克翰还在找自己的部队时,几箩筐的耳朵,被人送上了府门。撒克翰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有背过气。 原来,在箩筐的旁边,还有封信,信中大意为:“近悉桑林河河中总管撒克翰大人四十大寿,君集人穷志短,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的出手,今奉上贵部招风四万双,权当君集的一点敬意。落款:侯君集,乙亥四月初九。” 说没了,就没了。那可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马,他们对帝国的忠诚,是世人皆知的。再说了,他们的军官都是清一色的本族子弟,其中还有大元帅的义子扎兰。完了,完了,我算是完了···“撒扎克将军到。” “我的安答在那里?” 随着一声瓮声瓮气的问话声,一个彪型的草原汉子出现在撒克翰的面前。此刻,一脸无奈与沮丧的撒克翰,象看见了救星一样抓住撒扎克的手,哭到:“安答,救救我吧。” “安答,出什么事了?”说话的时候,撒扎克闻见了一股异味,一股令自己有些兴奋的异味。他低上他那肥硕的头,死死的盯着蒙着油布的箩筐,再问到:“安答,出什么事了?这又是什么?” “那,那,那是扎兰军团所有将士的耳朵。” “什么?”撒扎克一把撩开油布,傻眼了——果然是人耳,血淋淋的一筐又一筐。 许久,撒扎克低声问到:“安答,那你还等什么?难道你在等大元帅的处置令不成?” “我···” “我什么我?”撒扎克一声断喝过后,稍缓语气的提醒道:“作为主帅,你有义务,也有责任为你的部下报仇。这个是我们桑林河千年不变的规矩,也是我们桑林河人生存的法则之一,你应该明白。” 撒克翰抬头忘着撒扎克,似乎看见了希望,他点头同意了撒扎克的意见。 国仇家恨<七> 慧哀帝三十五年,初夏。自从五原会战以来,习惯了谨小慎微的桑林河河中总管撒克翰,终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出兵绥德。名义上,他是为郭侃的义子扎兰报仇,实则是为了抢地盘,争夺战利品。因此,撒克翰此番南下关中的手笔不可谓不大,其属下的撒扎克兵团被紧急动员起来,正在延川集结待命。 要得就是他抽调部队南下关中地区。夏侯羽在撒克翰调动部队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可靠的情报,他笑了。少了个撒扎克兵团,玉龙关的防御就被削弱了四成,攻击起来也就省去了很多的事。但是,这个撒扎克兵团,走的却是不远不近,是要去临近玉龙关的绥德一带活动。如果自己贸然动手的话,他会不会丢来招卒保车呢?或者,他干脆就不理绥德的事,直接回援玉龙关。 “哎,想这么多做什么呢?绥德的侯君集不是刚得了三万人马吗?或许他能帮自己拖住这头蛮牛。”想到这里,夏侯羽唤来内侍,令到:“胡公公,可以叫他们进来了。” 时间不大,凉王府的各级官员依次进到书房,按序入座。 “想必你们也知我叫你们来的用意,说说看,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千岁。”陆剑明起身离位,奏到:“我军虽号称百万,却无百万雄师之实。依我之见,我军不如暂缓进兵玉龙关,而取汉中出陈仓北上,与符坚将军于凤翔会师。” “我也赞同陆祭酒的方略。” “此议甚好。不过陆祭酒与张祭酒可曾想过,我军主力南下汉中,不但费时费力,而且还有贻误战机之虞。到不如取道庆州府,进兵延州府来的省事。一来,可打通我军与关中各路义军的联络,断绝贼虏之交通,孤立其南向各路兵马。二来,可吸引拥居玉龙关之敌重兵南下,缓解黑水关的压力。” “一派胡言。”张颌一甩袖子,反问到:“裴参军,若按您的设想,我军是否要在延州府与南北两路贼虏决战呢?” “隽秀,还不退下。”陆游起身一拉张颌的衣袖,语:“各位,依老朽之愚见,我军何不双管齐下,给贼虏来个首尾难顾,各个歼之。” “陆伯父,此言何解?” 陆游冲王猛微微一笑,言:“大家来看。” “此为符坚将军之所在张家川,此为张邈将军之所在灵台,此为犬子剑秋之所在庆州太合,此为司徒鸣将军之所在华池,此为慕容大将军之所在泉水。我军上述五路大军,各拥兵数万,且多为骁勇善战之精锐。若我军五路并进,各击当面之敌,敌必乱。则我军主力,可相机而动。若此五路受阻,则可退回我凉州地界,再作打算。反观贼虏,其势虽汹汹,却犯兵家大忌。你们看,这是玉龙关,其与延州府之间,却隔着个绥德府。而绥德府大部已落侯君集手,玉龙关之敌若想南下援救关中,则必然要与绥德的侯君集遭遇。而延州的吴璜,虽拥十万之众,却多为强征之耕户,况其不识大局,不足为虑。凤翔的吴皋,其部虽精,却备受逆贼吴琦猜忌。我观其所为,料其迟早要反逆贼吴琦,亦不足为虑。只有这陈仓的吴诙,到是个难缠的家伙。其部骁勇,又有张苑为其出谋划策,更兼逆贼吴琦器重。我军要借道汉中府前出陈仓,势必要与其交手,胜负难料啊。至于西京,如今只剩下吴诙、吴灏二人,其众不过三四万,自顾已是不易,何来援助之实力。我们要担心的,到是一直游荡于华县的桑林河刺花阿部。其不但人马齐整,且为桑林河精锐,曾多次与我凉州兵马交手,胜败各办。若其回兵西线,与我军交锋,我军恐不能一时取胜。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绥德的侯君集,能将南下之敌拖住多久?若能拖住一旬,则我等无忧矣。若不能,则我等只能速战速决,一旦取下上述四地,立刻撤回凉州。” “你个老滑头,说了半天,还不是一句话——打得赢,就打。 第86章 打不赢,就跑。真是扫兴,白浪费了老子的一通表情。”心里骂了通陆游后,夏侯羽假意问到:“陆伯父,若是关外之敌入援关中,我等又将如何?” “问得你张嘴结舌了吧。”夏侯羽心中笑罢,言:“伯父,我到认为,我军应先取玉龙关,再谋关中各地之敌。您说呢?” “千岁,恕老朽直言。您的想法不错,但您可考虑过当前的局势?若是我军就攻玉龙关不下,或是遭受挫折。届时,且不说陛下与朝廷如何看待您,您又将如何收拾我军颓败的士气,又将如何面对凉州的百姓?” “噢?”夏侯羽轻整衣衫,回:“孤王若无八分把握,岂能有此想法。” “正如您所说的。关中之敌多不足惧,只要绥德的侯君集能拖住南下的撒扎克兵团,我军当有六分胜算。但是,如果我军趁敌急于救援关中,而大举南下,置玉龙关不顾。那么,我军出一奇兵,断其吴堡要道,主力前出玉龙关腹地,那敌将如何应之?” “若敌弃绥德不顾,您又将如何应之?” “那我就取关中。” “那您置华阴的逆贼吴琦与胡酋完颜兀术何地?” “他们?他们现在还有机会回撤吗?就是有,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 “千岁,兵者最忌臆断妄想。您不会···” “嗯?” “千岁,猛到认为陆老大人的话,并无任何的不对。我们不妨设想下,倘若关外之敌入关参战,逆贼吴琦与胡酋完颜兀术回撤西京,我们将如何应之。只有作到百无一漏,方为上善之举。” “好你个王猛,你到是会做人,抢我的台词,够种。”恶狠狠的一个眼神递过后,夏侯羽嘿然一笑:“你们说说看,孤王的想法到底那里有错?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们就在这陪我一起用膳吧。” 轰,在场的人都乱套了。夏侯羽心中那个乐,就甭提了。 “想好了没有啊?” “启禀千岁,杨老国师的密使正在外面候着,是否要传她进来?” “快传他进来。” 胡公公转身宣杨启德的密使觐见时,夏侯羽却在背后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顺带再问候一番胡家的全体女性亲属。然而,当他看见来人时,一种莫名的冲动在心间升起——是她,怎么会是她?夏侯羽腾的站起身,向前挪了两步,又僵立在原地。 “民女叩见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是何人?因何求见孤王?” “民女终南府桃源蒙氏,单名一个慧字。因受杨师叔之托,特来凉州禀报紧急军情。” “蒙慧?”一个女人的声音,拖着长长的余音,传到众人耳中。 陆游一惊,伍德一愣,陆剑明、张颌更是一乍。四人齐刷刷地将眼神聚焦到来人的身上,象是来人有何异秉般,上下左右前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而胡公公,却半眯着眼,偶掸手中拂尘。 幔帘一挑,夏侯莺现身众人面前。她作为夏侯羽的正室,以凉州主母的身份,冲来人问到:“抬起头来与我回话。” “您是?” “我乃当今圣上的妹子平凉公主夏侯莺。” “民女不知公主殿下驾到,死罪,死罪。” “嗯。我问你,你当真是终南府桃源蒙慧?” “启禀公主殿下,民女正是。” “那我问你,宁平二十九年你可救过一人?他又可曾在此?” “宁平二十九年?”蒙慧一愣,略思片刻,回到:“宁平二十九年,民女正在千松崖修炼,不曾救过人,不知公主殿下因何问民女这个,还望公主殿下示下。” 夏侯莺一震,心想:“她既然是终南府桃源蒙慧,怎么会不记得几年前的事?难道此桃源,非彼桃源乎?或此蒙慧,非彼蒙慧乎?”想到这里,夏侯莺再启玉唇,问:“那我问你,终南府有几个桃源?又或是桃源有与你同名同姓之人?” “启禀公主殿下,终南府桃源当世一处,别无他求。至于桃源中人,民女至今为见同名同姓者,不知公主殿下,问这作何?” “哦。既然是这样,你们先谈。”说完,夏侯莺领着几个贴身侍女,匆匆而去。而留给夏侯羽的,则是如何帮她去收场。 兀突了半天的夏侯羽,怯语问到:“蒙姑娘,老国师有何紧急军情要你传达给孤王,快快说来。” “启禀凉王千岁,大事不好了···” “啊···”夏侯羽一个没有站住,整个人向一旁歪去。幸好旁边的刘芒眼疾手快,帮自己顶了下。不然的话,估计这个丑,可就出大了。 唐儒风叛了···消息一经传到慧帝耳中,便如一道催命符般,将慧帝的一只脚,送上了黄泉路。 当夜,群臣在夏侯羽、曹妍、夏侯莺的率领下,跪在慧帝的床前,等待着慧帝的示下。 随着慧帝的一个手势,大内总管李公公扯开他那苍老而沙哑的老鸭嗓子,宣到:“奉天呈运,皇帝诏曰:‘朕愧对列祖列宗,误信奸佞,以至丧师失地,山河破碎。今朕自知命不久已,特立此诏以安国事···’” 其实,在场的众人,除了夏侯羽、曹妍、夏侯莺,以及宣旨的李公公外,余者都在关心慧帝要立何人为嗣。而夏侯羽的一班心腹,或因为品阶,或因为出身,或因为其他原由,而统统的在外殿候着。这到也好,至少夏侯羽在不久的将来,不会落个仗势欺人、威逼圣宫的恶名。 夏侯羽等人,看着这些平素里一派道貌岸然的家伙,强忍悲伤,正耐心的看着一出出表演。新说到:“哼、哼、哼,好一班忠臣,陛下尸骨未寒,他们就你争尔夺起来,只可惜了那许多战死沙场的人。” “来人。” “给我把这些忤逆之人,统统拿下。” 喧闹的内寝顿时鸦雀无声,刚才还在相互推委扯皮,相互攻讦的朝臣们愣了。随后,他们面对着冲入会场的金瓜武士,面对着面色铁青的夏侯羽,连呼冤枉。 “哼、哼、哼,冤枉?你们有何怨啊?”夏侯羽一拍桌案,厉声断喝到:“我家哥哥尸骨未寒,你等就你争尔夺起来,相互推委扯皮,都不愿为他尽臣子的最后一份孝心。象你等这般,留有何用?今日,我若不为我家侄儿除去你等。倘不定那天,你等当中就会再出个张琦、王琦,坏我社稷。” 听了夏侯羽的话,这些人像泻了气皮球,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等待着最后的发落。 “尊大行皇帝遗命:凡不尊遗命、相互推委者,一律尽节处死。其族流配岭南,永世不得为官。” 夏侯羽一甩手中的密诏,抚慧帝身,号啕痛哭。 这下可好,在凉州的从四品以上朝臣,几乎一个没落下,全都要给慧帝殉葬。慧帝在自己临走时,总算是痛下决心,要还圣龙一个清平世道,将危害圣龙数百年的党争,画上一个句号。 此时,夏侯羽计划已久的反攻大计,却由于慧帝的驾崩,巴蜀、汉中的变故,明面上是暂告延期。但是,对于不拘小节的夏侯羽来说,国丧不可言兵,何用?他要的是早日打进关中,围歼贼虏,荡平叛逆。于是乎,他在一面为慧帝安排后事的同时,一面却在暗调兵马,欲借国丧与敌一个出其不意。 旬月,依照夏侯羽的部署,凉州三路大军,趁着敌人麻痹大意,一齐杀入关中。与在绥德苦战撒扎克的侯君集等人,遥向呼应,吓得吴琦、完颜兀术、撒克翰急掉各自兵马救援关中各地。至于黑水关的凉军各部,也开始攻击延塞之北的敌人,给敌人造成一种大战将至的假象,迫使他们不敢入援玉龙关。而在汉中府,由陆剑平率领的凉军,与盘踞小秦岭的周固等人,也杀进了汉中府,欲切断巴蜀与关中的联络。进击关中的凉军,就象是武装游行一般,在关中周游了一圈,顺带捞了不少的好处——歼灭数万敌军,并迫使撒克翰的撒扎克兵团入驻延州,而撇下绥德的侯君集不顾。 看着战报,夏侯羽不得不佩服陆游陆老头的谋划。不过,他现在还是比较担心塞外的敌人入援关中,尤其是派重兵增援玉龙关。他不明白,桑林河人是从那里冒出如此多的部队,难道他们会变戏法? 其实,夏侯羽并不了解桑林河人,更不了解桑林河的御军之法。现在入寇关中的桑林河部队,有六成是金山、西域及钦察仆从部队。而在黑水关、龙泉关、玉门关与自己对峙的敌人,则有高达八成是出至上述三地的仆从部队。而在五原会战中,被桑林河人俘虏的圣龙将士,大部分被押往钦察草原充当炮灰。只有极少数的人,被留在桑林河本部,充任工匠。正因为如此,桑林河·黄金帝国才有用不尽的人力,有耗不尽的部队,才会给人造成一种无比强大的假象。按照黄金汗的话说,以蛮制蛮,其乐无穷。 嘟、嘟、嘟···魔法传音器有信息了。夏侯羽一个翻身,冲到魔法传音器近旁,等待着另一端的消息。时间不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尊敬的凉王殿下,鄙人刚从一个随从的口中获悉,又一支野蛮人部队踏入了圣龙的土地。” “亲爱的史密斯先生,您可知道他们的指挥官、番号、编制、装备,以及他们的行军意图?” “殿下,他们是野蛮人西征部队之一,其指挥官为阔阔阿保,无重型机械伴随,人数约为三万。至于他们的行军意图,我就不知道了。” “很好。”夏侯羽转而鼓励到:“史密斯先生,对于朋友,尤其是危难时刻的朋友,圣龙人是不会吝惜自己的黄金。 第87章 老规矩,您与您的同仁,都将得到一笔存款。我希望,我圣龙与贵国的友谊,就象你我之间的友谊,可以经得起考验。” “我以清教徒的身份,向您保证:您的慷慨,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对于自己的朋友,我们不需要保证。我们只是希望朋友,能尽自己的所能帮助我们,仅此而已。” “作为盟友,我们英吉利人,是绝对不会坐视自己的盟友受到损失。这个,请您大可放心。” 夏侯羽点头同意,告诫到:“史密斯先生,我要提醒您,野蛮人不但凶残,而且还很狡猾、阴险。您要小心他们的密探,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谢谢殿下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夏侯羽点头,关闭了魔法传音器。黑暗中,夏侯羽躺在摇椅上,在思索着。他在想,这个阔阔阿保是去延州府接替撒扎克的,还是去进击绥德侯君集的呢?或者,他是奉命进驻玉龙关的又一支敌军,是为撒克翰来压阵的。一夜辗转未眠,至次日天明时,夏侯羽的双眼已遍布血丝,叫人看得怪是吓人。 “夫君,你怎么三天两头不休息啊?” 夏侯羽默然不语,接过夏侯莺递来的银耳燕窝羹,尝了口。兀突的问到:“莺妹,若你要取玉龙关,你将如何打算?” “若我取玉龙关?”夏侯莺一转杏目,回:“若我取玉龙关,当先令绥德的侯君集放弃绥德,诱使撒克翰分兵南下,抢占绥德府。然后,再出奇兵围之。而我凉军,则前出太合、华池,佯作欲攻延州府,迫使延州府的撒扎克不敢贸然北上。另派一路偏师,出泉水,攻定边。如此一来,撒克翰必然先行南下救援绥德,在图回援定边。此时,我军主力现身定边,攻之。撒克翰见我主力到来,定会回师定边,欲与我军决战。值此,玉龙关的必定空虚,而我军出一偏师,会同侯君集袭之,可一战克复。” “此计好是好。但是,若撒克翰在我军袭玉龙关时,得信回兵玉龙关,我又将如何应之?” 夏侯莺宛然一笑,言:“夫君,你我的鹰卫与天机营,还有司亚彬的锦衣卫凉州司监,难道不会半路截之?” “你看看我,怎么把他们给忘记了?看来我要听夫人的,好好的修养一段时间啊。” “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是、是,羽遵命就是···” 一天的会下来,夏侯羽累的可真够戗。不过,今天的会,总算是有了个方略——按夏侯莺的设想,出兵玉龙关。习惯于躺在摇椅上思考问题的夏侯羽,此时却漫步庭院中,尽情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而在三天后,余飞再度现身盘龙坳,向侯君集等人传达着夏侯羽的最新指令。起初,固守陈规的侯君集,还有些不大情愿。但是,在余飞等人的劝导下,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由此,原本占据绥德城的义军,消失在茫茫群山之间,给撒克翰让出了条道。撒克翰刚接到报告时,还有些不相信,他担心这又是一个圈套。但是,当其连续派出人马反复侦察数天后,他笑了。既然你侯君集不要绥德,要东渡河水去援助三晋,那我又为何不能送你一程呢?于是乎,撒克翰毫不犹豫的派出阔阔阿保部,前往绥德驻防。欲待侯君集所部东渡时,袭之。 阔阔阿保的人马刚一出发,远在凉州的夏侯羽就得到了报告。夏侯羽告诫自己:“再等等,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数日后,绥德城被围的消息,犹如激荡的涟漪般,传遍了关中、三晋、凉州,以及更远的地方。而就在此时,凉军又三路并发,矛头直指自己的防区。撒克翰哭了,吴琦、完颜兀术郁闷了,而夏侯羽、侯君集开心的笑了。为了解救被围的所部人马,撒克翰急调铁木格兵团南下绥德,而忽刺尔兵团的一部,前往定边助战。整个玉龙关的驻军,已被抽去大半,而且还都是撒克翰属下的精锐。 待到绥德的侯君集,与撒克翰的铁木格兵团隔河相持时。早已身在黑水关的夏侯羽,进时机已到,亲率凉州主力东进定边,欲图玉龙关。 撒克翰接报,风风火火的召回铁木格兵团,会同忽刺尔一部,及驻守玉龙关的几支仆从军,杀气腾腾的扑向定边,欲与夏侯羽于定边决战。而此刻留守吴堡的,仅有五千人的伪秦军。至于延川,也好不到那里去,不过是三千桑林河仆从军,再外加五千伪秦军而已。 国仇家恨<八> “撒克翰果然中计了。” 夏侯羽一拍脑门子,笑道:“诸位,我军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千岁,依照与楚王殿下的约定,我军应出兵汉中府了。” “汉中府?”夏侯羽一愣,回问到:“为何?剑明。” “回千岁。只要我军出兵汉中府,关中的吴琦与完颜兀术,就不敢贸然北上驰援撒克翰。待他们察觉我军意图时,我军已在玉龙关占据主动,他们再想挣扎也是枉然。” 夏侯羽闭目思索一番后,令到:“善道,给我传令剑波、周固,出兵汉中府。” “是。” “司徒鸣,你给我日夜围攻定边,不得予敌喘息。” “是。” “张大哥、耶律海,我给你两千飞羽精骑,再加剑卒精骑各三千,望你等能一战克复玉龙关。” “小老弟,你就放心吧。” “剑明、耶律真,我给你等九千精骑,望你等能在我军奇袭玉龙关时,给我夺取玉龙三城的敌军。” “剑明、耶律真明白。” “符骧、兀里脱古,带上你的勇士,给我夺取定边西南的定西寨。” “是。” “拓拔诡、阿巴提尔,带上你们的勇士,给我夺取定边西北的延水渡口。” “是。” “那我做什么?” “你?”夏侯羽看了眼封常清,回到:“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我···” “有异议吗?” 封常清一低头,闪到一边。心说:“又没有我的份,看来我上次是作的太过份了。” 环顾四下,见众将都无异议,夏侯羽示意众人退下,而独留王猛议事。 小秦岭,陆剑波与周固接到鹰卫送来的密函后,立刻点集所部兵马向汉中府进发。两万凉军,在汉中府败将张文烈的引导下,沿着诸葛武侯当年进军凉州的山道,经过两天艰苦跋涉,终于抵达了汉中地界。进入汉中府后,由于有张文烈的号召,以及凉军的宣传。在汉中西北坚持抵抗的义军,纷纷投入凉军的序列,凉军声势大振,军众已达四万。而在他们的面前,则是占据枸城的蜀军唐尧部,以及活动在奚城的蜀军向冲部。 枸城与奚城,两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此刻却成为凉军进军道上的绊脚石。枸城在北,奚城在南,一左一右,互为犄角。两地,共驻扎有蜀军一万五千人,以及南中蛮兵四千。若单从人数上看,蜀军是处于下风。实际上,远道而来的凉军,却远不如蜀军适应山地战。且不说蜀军向冲部的四千南中蛮兵,单说唐尧与向冲部的蜀军,就是一等一的山地战精锐。更何况,蜀军在占据雎城与奚城以来,就利用二城的独特地势,广筑壁堡工事,欲图长期坚守。而作为攻击方的凉军,除去周固的人马外,其余不是不适应山地作战,就是没有得到整编,根本派不上多少用途。然而,凉军要进击汉中平原,就必须通过枸城与奚城扼守的雎奚道。 绵延的群山,象一道厚重的墙,横亘于凉军的面前。派出去探路的人,不是无奈的折返回来,就是丧命绝壁深渊之间。陆剑波、周固、张文烈已经几天没合过眼,都在寻思着如何打开局面,圆满地完成凉王托付给自己的重任···“报。” “什么事?” “枸城的官道被滚落的山石阻塞了。” “什么···” 当陆剑波等人来到塌方处时,崎岖而狭长的山间官道,已经为巨大的山石所阻塞。而两山的土石,还在渗出浑浊的泥水,看样子还有更大的塌方在酝酿之中。陆剑波一跺脚,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任谁也劝不住。 回到营中的陆剑秋,就象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呼呼的。 有道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在官道被堵不久,鹰卫又传来密报,枸城来了一支四千人的敌人援军。从其装束上判断,应该是南中蛮兵,而且是雎城的归幕府军户。带队之人,则是巴蜀唐氏的后起之秀唐风。 就这样,一连三天过去。而入汉中府的凉军,依旧在枸城以北的丘陵地带,寸步未进。此刻,在凉军的军营中,现在已经弥漫起不安的躁动。 “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路却在何方?”陆剑波想到这里,真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他不由的望北哀叹道:“王爷,剑波无能,有愧与你啊。” “贤侄,何必如此悲观。老夫愿教你个上天入地的法子,管保叫你喜出望外。” 陆剑波猛然回头,但见自己的师叔飞龙道人,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师叔,您怎么来了?快救救我吧。” “孩子,别急。你听我说···” 有了飞龙道人的指点,再加上鹰卫的配合,入汉中的凉军,立刻有了精神气。三天后,凉军成功的穿越了小金山,来到奚城地界。一封书信送进奚城,奚城守将向冲如约出城归降,其麾下部众也一并降之。得了奚城,陆剑波马不停蹄的杀向枸城,打了唐尧与唐风一个措手不及。 第88章 在归幕府军卒的帮助下,陆剑秋又没有费多大气力,便得了枸城。取了枸城与奚城之后,兵强马壮的陆剑波已无后顾之忧,可大胆放心的向汉中平原进击。可是,他现在并不急于进击汉中平原,而是要去剑阁,去断十几万蜀军的归路。虽说剑阁是在向氏的控制下,但日久弥长易生枝接。如今,只有及早消灭屯聚剑阁近侧的逆唐嫡系唐余部,才是上善之策。 计定则行。陆剑波留下周固与向冲坚守枸城、奚城,而自己则亲领五千精锐赶往剑阁,配合向允解决掉唐余。 数日后,剑阁城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向允正在剑阁宴请唐余,美其名曰:庆贺老母八十大寿。唐余不知是计,欣然爽约,身边只带了六十名随从。 唐余前脚进城,后脚陆剑波的人马,会同归幕府的向辉,就把唐余的营地给围了。唐余的副将,还傻了吧唧的跑出来问是不是闹误会了,结果可想而知。主将尚且如此,下面的士兵们也可见一斑。没费多大气力,唐余部两万人马,就被陆剑波与向辉给干干净净的解决了。 三声炮号响过,向允家的寿宴立刻换成了庆功宴。而一向趾高气扬的唐余,却成了众人的阶下囚,耷拉着脑袋跪在正堂之上。 ···审着审着,陆剑波突然发现唐余的气色有些怪异,总觉得那看那不顺眼。他正欲问个究竟的时候,却见唐余作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地上翻滚哭楚,口中喊着:“快给我,快给我···” “他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那个什么瘾犯了。” “原来向允也不清楚。”想到这里,陆剑波起身离席来到唐余的副将面前,问:“你家将军是犯了什么病呢?还是···” “我家将军没病,只不过是烟瘾上来了。” “烟瘾?”眼珠子一转,陆剑波斥问到:“烟瘾?你当我没见过西洋的烟草吗?” “不,不是的。小的所说的烟瘾,绝非大人所说的,而是产至天竺的大烟。” “天竺的大烟?什么东西?” “就是从曼佗罗花提炼出地麻醉药。” “曼佗罗花?”陆剑波一震,不觉想起了自己师傅天龙跟自己说过的一件事——曼佗罗花的汁液,可以提炼出杀人的利器,杀人于无形之中。难道就是指的这个?还是巧合。想到此间,陆剑秋问到:“你们唐门中人,还有多少人有这样怪瘾?又是怎么得的?” “回大人,唐门中主事之人都有,其中就包括我家侯爷。据小人所知,这都是番僧八思巴撮撺的。要不然,我家侯爷他们也不会背叛朝廷,典身北虏。”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全明白了。原来巴蜀唐门背叛朝廷,原来是受了被曼佗罗花的毒害,受制于人。看来,事情远没有我们想象那么简单,这个八思巴与曼佗罗花一天不除,保不准那天还要害了别人。”想罢,陆剑波招手令到:“来人,把他们给我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 对于如此重要的情报,陆剑波立刻派身边的鹰卫飞鸽传书凉州,将实情一五一十的作了说明。另一方面,陆剑波再三告诫向允等人,凡发现向氏族人有此怪瘾的,一律拘押起来,再问个青红皂白。并要小心被人暗算,自己也染上此等怪瘾,为人所控制。 安排好剑阁的一切以后,陆剑波带着本部人马一路北上,攻城拔寨。至路城,与周固、向冲部会合,兵锋直指汉中府的府城汉中。此时,陆剑秋的部队,已经由当初入汉中时四万杂牌军,陡然成为了一支拥众十万的劲旅。 应了人合、地利,陆剑波还有什么不敢做?他一面令周固抢占西城,一面令向冲夺占离城,而自己亲统大军直扑汉中。 常人看来,陆剑波未扫汉中城四境,而围攻汉中城,相当冒险。其实不然:西城,扼守汉中与终南府的要地,又是扼守子午道的门户。一旦周固占据西城,便可堵关中之敌南下的道,解除汉中的长期威胁。在说了,西城若有失,则深入终南府腹地的敌人,不就成了瓮中之鳖?更重要的是,陆剑秋还可取道子午小道,向终南府派出自己的援军,搅乱关中局势。而离城,则挡住了大批蜀军南归汉中的道路,将他们堵在汉中与阳平关之间。一旦时机成熟,已入援阳平关的张文烈,便可挥军南下,予敌重击。而围攻汉中的陆剑秋,则可逆行北上,再予敌一记重击,加速蜀军各部的瓦解。另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在左右着陆剑波的决断——他要吸引住吴琦、完颜兀术的注意力,为玉龙关的战事创造有利条件。因此,他并不急于强攻汉中城,他要把这个引子用活、用精。 为了实现既定目标,陆剑波自从围住汉中城起,立刻着手运作起南辕计划。按照夏侯羽的密令,他一面派杨锋父子率三千归幕府士卒北向子午,伐子午塞。一面令周云假扮凉州来的援军,大张旗鼓的向汉中城进发,并煞有其事地杜撰出他们的番号与主将。在有一手,就是陆剑秋在鹰卫的配合下,在汉中控制区内大肆收捕异己,严密控制进出人员。 通过上述举措,敌人开始对“凉军攻击玉龙关不过是个幌子,而其真正的目标是汉中,取道汉中打通阳平关、子午道通往关中的道路。”的言论,深信不疑。慢慢的,老奸巨滑的吴琦与完颜兀术,也开始相信这个说法了。他们一面加紧对终南府的围攻,一面强征壮丁入伍,充实各地的守卫力量。而各个城镇的原有守备队,则抽出三分之一,组成新的野战部队,赶往与汉中临近的地区充任二线。另外,他们去书玉龙关的撒克汗,要他尽量在定边拖住黑水关的凉军。有可能的话,最好是在定边与黑水关凉军北路主力决战,把他们消耗在定边城下,为关中会战争取到有利条件。并催促撒克汗,命令撒扎克适时前出庆州,打凉军个措手不及。 撒克翰在到上述二人的信件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们才好。不过,他发现吴琦给自己的建议到不错,让撒扎克去庆州闹上一阵,说不定凉军就能回去。如果运气好的话,自己或许真的能在定边来个大捷,大元帅也许还能嘉奖自己。于是,撒克汗一面积极组织定边会战,一面告令延州府的撒扎克,即刻西向攻击庆州,打得越狠越好。 撒克翰的部队还没有动,陆剑波的手,已经伸到了关中——子午塞。杨锋父子不愧为归幕府名将,三下五除二,他们就给拿下了子午塞。而前来援救子午塞的吴亮,也在杨易的奇袭下,丧命乱军只中。夺了子午塞,杨锋父子不待陆剑波的令下,携两千捍兵,竟一鼓作气拿下了寿亭,将整个子午道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上。 由于子午塞与寿亭相继陷落,关中震动。面对现实的威胁,吴琦不得不先行赶回西京,督促留守西京的各路军马加强防卫,并开始酝酿重夺寿亭、子午塞的计划。而留驻华阴的完颜兀术,则加紧对围攻终南府,试图在凉军到来之前拿下终南府。与他们想对应地汉中的陆剑波,他又给杨锋父子添加了三千兵马,并将所携精钢弩送去一半。另一方面,陆剑波的内弟马公山,携陆剑波的书信取道子午,已入终南府。 随后,杨启德尽弃前终南府,将自己的人马收缩在后终南府的山区。而前终南府的百姓,则在大军撤退之前,就已按计划撤退到山区地带。另外,按照杨启德的谕令,前终南府的城镇村庄悉数焚毁,水井一律被添埋,谷物尽数被铲除,道路桥梁统统的被破坏。再有,前终南府的所有水坝,也相继作好了掘堤的准备。至于围攻终南县的玉明,按杨启德的意思:尽量给我拖住前来增援的敌主力,不要顾忌伤亡。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按照杨启德的命令,坚守各个水坝的守军,在五月初四日夜,开始统一掘堤放水。几十个看似小的可怜的库潭,却掀起了汹涌的波涛。洪水,洪水,还是洪水。昔日富庶的前终南府平原,在奔腾的洪流之下,浮尸百里。完颜兀术的十万部队,在一夜之间,就已减员三成。损失最为惨重的,当属其前锋部队,派出去的一万人,现在却只剩下两千不到。 望着眼前的泽国,完颜兀术是‘心有余,而力不从’。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终南县的己方部队,不知道他们能否坚持到洪水退去。更要命的是,自打洪水冲散部队之后,各部间的联络时断时续,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协同。若是在这个时候,该死的杨启德再来个反扑,那自己可就有乐子了。想到这里,完颜兀术即可传下严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恢复各部之间的联络。让他们向我靠拢,尽量收缩我军战线。 然而,完颜兀术的命令,却出不了方圆十里之地。在他的四周,潜伏着大批的刺客,正在四处截杀他的信使。等了一天,又一天,完颜兀术却始终看不见左路兵团与右路兵团的影子。老奸巨滑的完颜兀术联想到自己过去常干的事,心中大叫不好,但却没有任何的补救办法。 多日后,当完颜兀术见到左路兵团与右路兵团时,他是苦笑不得。 原来,杨启德趁着洪水阻隔各路敌军时,不但派出刺客截杀各路敌军的信使,更派出大批敢死之士奇袭敌军辎重部队,将敌人的粮草辎重毁去八九成。失去粮草辎重的敌军,在苦等数日无果后,不得不杀马飨士。现在,敌军已经由当初的一人两骑,变成了两人一骑。少数团队,就连两人一骑也不不要能保证,只能勉强维持三至四人一骑。 第89章 由此,不难想象当初士气高昂、剽悍勇猛的敌人。而今却是士气低落、饿殍相携的嬴羸之师。不过,对于敌人来说,只要本方的人员不再受到重大损失,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完颜兀术要得就是这个结果。 不过,完颜兀术还在庆幸的时候,终南县的己方部队,却快扛不住了。对于把守夹山寺的部队,龟缩在终南县县城内的桑林河守将完颜相常,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了。面对日甚一日的攻击,他现在只能乞求长生天保佑自己,不要成为第二个完颜纲。但是,残破的城垣,疲累的军众,还有城内怒目而视的百姓,又怎么能给自己信心?再加上前终南府的大水,子午道的凉军,已经断绝了自己的退路。至于援军,那是欺骗部下的把戏,自己能不清楚吗? 又坚守几日,夹山寺也已失守。依照圣龙的说法,用瓮中之鳖来形容完颜相常,一点也不过份。此刻,近乎疯癫的完颜相常凶象毕露,指挥其残部,在终南县县城中大肆屠杀百姓。城中未来得及逃脱的百姓,在刀劈、枪挑、棒击、马踏、火烧、水淹下,十无一存。 杀光城中的百姓,完颜相常又一声令下,焚城。而他则带着残部,出北门向夹山寺一带突围,欲趁夹山寺守军疲惫,一举突破。 想逃?门也没有。 玉明按照事先的计划,早已在完颜相常可能逃遁的路线上,伏下重兵。完颜相常是前脚出城,玉明后脚就进城,把完颜相常的退回的可能也断绝了。 在黑夜中冲了几个来回的完颜相常,见突围无路,退据终南县县城无望,自己只能困死荒郊野岭,拔刀自杀。而他的部下们,却不想坐以待毙,在继续顽抗。 当第二天日落时,玉明指挥的攻城部队,已将最后一个敌人消灭。城中大火,也已扑灭。一车,又一车的百姓尸体,被运到城外夹山寺,等待着超度。 玉明有些厌恶自己了。不,是非常的厌恶自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教主名份,自己却可以对上万百姓的生死,熟视无睹。自己可以毫不吝惜的让手下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去送死,直到尸积如山。这就是自己?一个口口声声爱己、爱教、爱民、爱国的侠女?或许自己根本就不配这个称号,自己不过是一个权欲熏心的狠毒妇人罢了。 当她急需一个宽阔肩膀倚靠的时候,圣教总坛却传来了噩耗——杨德安在率领敢死队突袭完颜兀术大营时,不幸为大喇嘛诺颜柴八所伤,陨于归途。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又失去了一生的终爱,玉明以一系白绫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人生。 玉明的死讯传来,本已身受丧亲之痛的杨启德,也倒下了。枯灯下,病榻前,他向教中诸人交代了自己的后事:教主之职由不迭代掌,待到击退胡虏之后,再由远在辽东的杨不嗔接掌。至于不迭,在新教主接掌教务之后,则改任直谏长老,总督教内外风评,权置九长老之首···对于杨漆德的安排,现在是没有任何人敢于反对。暗地里,却有人在时时觊觎着教主的宝座,在算计着杨不嗔与不迭。不过,杨启德并非不知,他还有后招未出,他还保有一丝的希望。 与此同时,偷袭玉龙关的部队,已出发多日。而在前线抗击撒克翰的两路凉军,正在苦战之中,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此时,夏侯羽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好消息的传来,一个足以致入寇之敌于死地的好消息··· 国仇家恨<九> 玉龙山脉,东起三晋的偏关,西至凉州的肃州,横亘千里,是圣龙与大漠草原的分界线。玉龙山主脉以北,年降雨量不过两分而已,山势陡峭。而玉龙山主脉以南,年降雨量却高达七八分,山势则较平缓。因此,玉龙山的北麓鲜有人居,亦少有人至。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却有着一天鲜为人知的密径。知其者,称之鬼见愁。此道,西连定边的榆树坡,东接军城的石山嘴,本不易隐藏。但是,由于历代玉龙关镇将与凉州主政之人的措施得当,以及玉峰山军户的手段得当,此道至今不为外人所知。 凉军此次偷袭玉龙关的部队,就是择此险道,跋山涉水,斗风霜,战酷暑,一路东向。经过近十天的艰苦跋涉,凉军终于抵达了石山坪,山下五里既是玉龙军城。 借着西陆单管望远镜,张颌等人望着玉龙军城,心中不免感慨万分。不知军城中,尚有几户人家?又不知玉龙军城,能有几丁可战?只见点点火光,在军城的城楼上闪烁。 依照夏侯羽事先拟订好的计划,陆剑明与耶律真先行赶往玉龙三支城。而张颌与耶律海,则率领本部人马,一路扑向玉龙关。夏侯羽之所以要安排耶律海与耶律真,为陆剑明与张颌的副将,其用意之深,常人岂知。 要袭取玉龙关,并不受到外围敌人的骚扰,首先就要夺取近前的军城。陆剑明与耶律真所领之众,皆身着桑林河军服,以桑林河行军方式接近军城。当守军巡逻队发现他们时,他们既以胡语相答,言:“我等是新近入关的林中桑丘部,是来接替军城防务的。” 守军不察,轻启城门,迎来者进城。岂料,来者前脚迈进内城,后脚就向迎接他们的人,举起了手中的战刀。未有任何防备的守军,在凉军的打击下,顿时蒙了。陆剑明、耶律真趁着敌人发蒙的时机,指挥部队迅速抢占军城各个要点,并在城楼举火为号。 见军城得手,张颌与耶律海依葫芦画瓢,骗开了玉龙关的南城门。又是和陆剑明等人所遇一样,张颌等人在前部进入玉龙关之后,也将守军给打蒙了。不出半个时辰,张颌等人指挥下的部队,已经牢牢的占据了玉龙关南城关。不过,这也有耐于撒克翰的鼎立协助——撒克翰嫌玉龙关的石闸街墙碍事,而强驱玉龙关百姓将石闸街墙等巷战防御设施,统统的给拆毁。 当玉龙关打响的时候,陆剑明将耶律真派了出去,假称军城败将,前往偷袭林城。至于苗城方向可能的敌援,则留给忽鲁答的伏兵去对付。林城的守将,不知来的是那路人马,还当真误认为是军城的败兵。再没有多加盘查的前提下,便贸然出城接应。结果,刚与耶律真打照面,便被耶律真斩于马下。失去了主将的守军大乱,未加多少抵抗,便为耶律真给包圆了。而留守林城的伪军,则在耶律真的恐吓下,乖乖的开城投降。 得了林城的耶律真,并没有收手。在安排妥当林城的事后,其立刻回兵东向,抄近路赶往忽鲁答处,正好赶上忽鲁答在与苗城敌军苦战。耶律真当即指挥所部兵马一迂回侧击,将敌军大队拦腰截为两段,并与予重大杀伤。 同样是游牧出身,又同样是马背上生养病死的人,咋就区别这样大呢?在崎岖的丘陵地带,耶律部的健儿,不但要比金山部仆军要勇猛,而且更有心计。他们不象金山诸部的莽夫那样漫无目的地乱冲乱撞,而是依据自己所居的地形,章法有序的与势众之敌周旋。待到敌人的脚力消耗的差不多时,在耶律真的指挥下,耶律部的健儿再度相当面之敌发起突击。重击之下,金山部仆军前锋顿时崩溃,中军、后军也在溃乱的前锋冲击下,一并崩溃。对于逃窜之敌,耶律真没有心生怜悯,更没有保存实力的意图,他指挥部队一路掩杀溃败之敌至苗城。借着溃兵的掩护,再加上城中伪军的反正,耶律真又轻而易举的夺了苗城。 而坚守军城的敌军,也距覆灭不远——军城之人闻王师至,纷起。次日傍晚当头时,军城已无大的战事,只有零星的战斗还在继续。至此,玉龙关及其三支城,已下三城。 而在玉龙关,张颌部也在潜伏玉龙关的鹰卫协助下,强攻下了北关。现在,整个玉龙关,除老军城还在敌手之外,余者皆克。对于老军城的守敌,张颌可不敢贸然进攻——城高门坚,且为桑林河本部人马据守。 张颌在围住老军城后,一面派人加强北关的防御,一面派人前往陆剑明处求援。陆剑明接报后,亲统本部精兵三千欲援玉龙关,而留下耶律真等人据守三城。 说来也巧,老军城不克的消息,在无意中被人泄露给了一个军城老卒。老卒听罢,笑了。他立刻赶上陆剑明的队伍,拦住陆剑明的马头,进言道:“将军,小老儿有要事要禀告,事关老军城的得失。” “嗯?”陆剑明先是一犹豫,然后翻身下马,冲老卒拜大礼,言:“老人家,您有何法破之?” “将军快起。”老卒赶忙扶起陆剑明,答:“老军城有一排水,高一丈,宽六尺,可通人马。小老儿当年戍值老军城时,曾多次参与清修。我欲引将军走此密道,直抵老军城之马厩,破其南门。” “此排水,敌军难道不会重兵把手?” “胡虏初来玉龙,若无我这等老军户的指点,岂能知之?” “真的?” “真的。大人若是信不过小老儿,可令小老儿前边带路。” ···接到陆剑明派人捎来的口信,张颌是既高兴,又担心。 掌灯时分,老军城内突然火起,张颌急令所部人马攻城。一夜的激战下来,张颌所部虽然在陆剑明的帮助下,夺取了老军城的南门。但是,由于孤注一掷地桑林河人将所掳妇孺当人质,挡住大军的去路,而无法取得更大的战果。 张颌与陆剑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按照计划的时间安排,今天夜里再拿不下老军城,自己可就麻烦了——关外正有一路敌军正向玉龙关运动,人数约为两万。而撒克翰与玉龙关的联系,按鹰卫的说法,是要求隔天一次的。 第90章 明天三更天,撒克翰若再得不到玉龙关的消息,定会回师玉龙关···“一定要在天明之前拿下老军城。”想到这里,张颌唤来仇千刃,令到:“仇将军,我给你五百人,不论多大代价,也要给我在子夜前拿下前面的石牌。” “是。” 接罢命令,仇千刃率本部死士五百人,尽褪甲衣,轻装而进。单手执盾的仇千刃,冲在队伍的前列,敏若猿豹,在箭雨中,左躲右闪。不多时,他与他的死士就靠近了敌人。 哗···,敌人两厢一分,将队列后的数百妇孺推倒阵前,喊到:“再靠近,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回去。” 当此关头,给敌人如此一唬,不少的剑卒死士都愣了下。仇千刃大呼不好,急令众人后退。岂料,他的话还没有落地,石牌两侧冲出大批的敌人,张弓就射。大批的剑卒,还没有来得急闪躲,便殒命当场。而剩下的人,也已顾不得攻击当面之敌,只能挽起受伤的同伴,急速向后退去。 仇千刃在败回本阵后,耳际依然回荡着敌人的狞笑声。至于张颌与陆剑明的安慰话,他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再去,我就不信冲不过去。”打定主意的仇千刃,主动请令到:“大人,让末将在试一次。” 张颌与陆剑明相互一视,问到:“仇将军,我观敌人准备充分,不可蛮干。更何况,玉龙关四品以上家属,除少数逃脱外,其余尽在敌手。若我们不能保全他们的性命,日后风议四起,与我等不利啊。” “末将心中自有打算,绝不会伤及无辜。若是不然,末将愿以死谢天下。只求您能给末将一个机会,以雪前耻。”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好,去吧。” 得了张颌的将令,仇千刃可不敢大意了。他反复的交代自己的手下,千万别停,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入两侧的敌阵,把敌人冲散。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仇千刃招手唤来伙头,给每个敢死之士满上一碗烧刀子。 哐铛,随着一阵陶瓷击地的脆响声,仇千刃与他的死士们,已冲出队列,又一次向敌人发起冲击。 敌人故技重施,欲挡住仇千刃的攻击。但是,仇千刃与他的死士门,却不吃这一套了。他们趁敌将注意力集中在石牌正前方的时候,分兵三路,直扑敌之软肋。敌人两翼的弓箭手,见来人变阵直扑自己,顿时慌了手脚,弃箭而逃。中央之敌,见两翼的弓箭手在逃跑,军心浮动,士气动摇。临阵督战的敌军将领见两翼弓箭手的逃跑,即将动摇自己的军心,立刻命令到:“给我杀几个无关紧要的给他们瞧瞧。” “是。” 几个仆人打扮的人,被敌军推出队列,死与非命。 仇千刃见敌人杀的只是下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招手示意手下们:“快冲。” 敌将见形势不妙,驱马冲到队列前,一把揪起赵化文的小儿子,高举过顶,喊到:“南蛮子,在上前一步,我就叫你们给他们祭品。” “停。”仇千刃挥剑止住手下,答到:“你若敢伤害烈士遗孤,我让来年的今日,成为你的祭日。” “我信,我怎么敢不信你的话啊?哈哈,那就请回吧。” 仇千刃一面观察着四周,一面示意手下后退。当他们刚退出十步的时候,敌人的队列却发生了异变——不甘沦为敌人工具的人,在赵化文发妻的鼓动下,冲破敌人的阻挠,向自己人冲来。 敌将见手中的人质要逃跑,气极只下,下令乱箭射杀之。几百号人,顿丧非命,血溅百步。 整个战场上,随着最后一声惨叫的落下,顿时鸦雀无声。随后,一个孩子的哭叫声,萦萦绕于所有人的耳际间:“娘,娘,我要娘。” 许久,一个妇人的低语声传来,犹如一把利剑刺穿所有人的心肺:“孩子,快跑。前面的叔叔伯伯回带你去见你的爹,快跑。” 懵懂地孩子怎么能辨得清前方的路,他想见自己的父亲,一家人团团圆圆。他伸双手抓住敌将的手,张口就是狠狠的一口,坠地。随后,爬起身就想跑。一支长矛,在这个时候,却贯穿了他那瘦弱的身体,将他生生的钉在冰冷的地上。随着身体的抽搐停顿下来,一串吃剩下的冰糖葫芦,顺着孩子的袖手,滑落在血渍中。 啊···悲愤地狂吼声,随着盾牌的坠地,响彻在玉龙关的天际间。暴怒的血卒,是难以安抚的,因为他们只为复仇而生,即使是用一生去换取短暂的快感。 遇神杀神,遇佛灭佛。在五百血卒的面前,只要是移动的目标,一律乱刃分尸。只要是能感觉到气息的躯体,一律乱刃剁烂。只要是出现在眼前的可疑物体,一律乱刃过验。即使是外界谣传得无比强大的北国苍狼战士,在他们的面前,也不过一个回合,即成亡魂野鬼。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惟求敌全灭。五百血卒,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杀的桑林河守军尸横遍野。而他们,也因为气血衰竭,悉数倒地。他们走的是那样的不甘,每个人都带着无尽的幽怨,无尽的悔恨,静静的躺在一起。 收敛完仇千刃等人的尸身,张颌与陆剑明闭目不语,静静的在为死难者祈祷,也在为自己的过失,而悔恨···玉龙关终于回到了圣龙的手中。但是,为了它,又有多少仁人志士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为了安抚酒泉下的人们,也是为了告诫时时窥窃圣龙万里江山的异族,张颌传下三屠令。凡是桑林河人,凡是在玉龙关犯下过罪行的胡人,凡是帮助过桑林河人的叛徒,一律格杀勿论。对于他们的家人,一律收押为奴为婢,财产充没府库。 清清的玉溪水,在冲刷着人世间的污秽,在漂涤着人心。而在翠峰山下,苍松翠柏间,立起了两块高大巍峨的石碑。一块镌刻着血卒将士名单,一块只字皆无···站在石牌前的张颌与陆剑明,久久不肯离去。但是,他们又不得不离去,因为侯君集来了,撒克翰也来了。 林城,耶律真立于城楼之上,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敌人,冷冷一笑。 久而久之,慢慢靠近林城的敌人,终于看清楚了。只见林城城楼上的累累首级,圣龙的怒龙战旗,以及耶律部的野狼族旗。明白了,自己的退路已断,如今惟有决死一战,方可求得一线生机。 攻城。缺乏有效攻击手段的撒克翰兵团,无须鼓动,亦无须督促。其下辖的两个军团,外加数个仆从团队,分兵两路,直扑林城与林城的前哨要塞黑鸭寨。 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压抑着心魄。 “六百步瞄准。”随着耶律真手中红旗一坠,韩觉远高声喊喝到。 三十门红布裹盖着的轻型魔法炮,被人推进炮位,并锨去隐蔽物,昂首耸立在垛口间。这是夏侯羽花重金从英吉利紧急购进的新式野战炮,其由于重量轻、体积小,而便于野战部队携带。若单看其身管与口径,也许很多人会误认为其杀伤力不足。但是,由于其炮膛装药量大,多配以开花弹,而威力无穷,是杀伤密集战阵的利器。今天,耶律真就是要靠这些西陆的利器,给桀骜不逊的桑林河人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随着韩觉远的一声:“放。” 三十门野战炮一齐怒吼,几十团火球瞬间划过苍穹,在阴沉的天际间留下道道灼痕。随后,在距离护城河六百步左右的空地上空,绽开无数的死亡礼花。在桑林河人的队伍中,掀起阵阵死亡波涛,留下片片残肢碎肉,以及缕缕青烟。 接着,由于炮火的延伸覆盖,死亡黑云笼罩的范围,在急剧地扩张。一个接着一个的死亡旋涡,在桑林河人的队列中,急速形成,又急速消失。平整的农田小径,在天雷的轰击下,早已化作死亡的归宿。天空中,飘荡着焦糊恶腐的怪味,飞扬着无数的破布烂衣,回荡着巨大的轰鸣声。大地上,燃烧着无数的残衣断旗,覆压着无数的残肢断躯,流淌着无尽的泪水。 潮涌而至的桑林河人,又夕退而去。林城与黑鸭寨前方的土地上,如今只有战马在撕鸣,在挣扎,在徘徊。 呜呜呜···远方回荡着凉军的号角声。沉闷而整齐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一团漆黑的身影,渐入眼帘——符卒。 吼、吼、吼,符卒停下脚步,静静的在林城与黑鸭寨之间等待着,等待着敌人的再次进攻。两翼冲出数千铁骑,游弋在林城与黑鸭寨的前方,在替守军清理着战场。随着他们手中的矛戈落下,在痛苦呻吟着的人,得到了最后的解脱。 撒克翰望着由符卒组成的万人方阵,看着败退回来的勇士们,再想到身后步步紧逼的凉军主力,心中秋风骤起。 “死,要死的有价值。” 一生经历无数波澜的撒克翰,为了西征九兄弟的誓言,其心已决。他驱马来到军前,驻马高岗之上,大声宣布:“勇士们,我的同胞们,前进则生,后退即死。再这最后的关头,请不要吝惜你们的勇气,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你们的荣耀,为了你们的自由,跟着我冲···” 跃马挥刀,撒克翰第一个冲向符卒方阵。随后,则是铁木格、忽刺尔,以及郭侃配备给他的五千苍狼战士。至于无数的求生者,则是在军官敢死队的带领下,蜂拥而动。二十万桑林河人,在狭小的空间内,掀起汹涌澎湃的浪潮,直扑符融的大阵。 “瞄准,快瞄准,我军前方四百步瞄准···” 魔法炮再急促的射击,也无法杀死潮水般的桑林河人,更无法冲散他们的求生欲望。 第91章 死亡的波纹,再是威力无穷,也无法打垮桑林河人的意志。大批的桑林河人,在撒克翰等人的示范下,凭借他们娴熟的马上技巧,成功的躲过了密集的炮火攻击,一头撞进了符融的大阵。 此时,五千苍狼战士发挥了他们的作用。他们在狂化之后,不畏刀枪弓弩的攻击,直切符阵两翼,将配合符阵的骑兵与符阵分离开。并作钳形攻势,深深的将攻击矛头刺入符阵的两肋,迫使符阵收缩阵形,为后方部队腾出通道。 而耶律真的炮火,却不敢延伸射击至符阵近前两百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汹涌的狂涛,狠狠的砸在符阵,将符阵撕成一个个小阵,再吞没。 耶律真不顾副将的反对,点齐本部勇士,打开西门,杀出林城,要去救符融。三千耶律部骑兵,在汹涌的人潮中,宛如汪洋中的一片枯叶,稍瞬即覆。 但是,敌人太多了,多得自己难以想象。自己的三千人,还没有来得及靠近符阵,就已损失六成。乱军之中,耶律真只有依仗自己的功夫,再加上一批忠勇之士的协助,在左突右冲,在奋力抗挣,在苦苦追索···轰隆隆的雷声,在闪电划破夜空后,响起在玉龙关的天际间。叠叠累累的尸体堆中,一个人被雨点打醒了。他单手执刀,倚着战马的尸体,慢慢的站起身,环顾四周。良久,一声苍凉的吼声回荡在林城与黑鸭寨之间:“我还活者。我耶律真,还活着。” 耶律真没有死,符融也没有死,他们都活者。但是,他们的部下,却死伤惨重。一个是三千人,全军覆灭。一个是一万六千人,只落得个四千伤残归队。而他们的敌人撒克翰,却赢得了胜利。他手下还有两千苍狼战士,以及十余万部队。他现在已经夺取了苗城,打通了自己与罕粘的联系,正威胁着玉龙关、军城、吴堡,以及延川。 两天后,坐镇林城的夏侯羽,看着鹰卫送来的密报,脸色愈加难看,心情也一阵紧过一阵。 撒扎克在兵败庆州之后,会同延州、绥德的敌军,正按撒克翰的要求,北进延川、吴堡,不日将突破侯君集的无定河防线。如果是这样的话,夏侯羽的目标,将难以全盘实现,就连既有的成果也难以保证。以后再想夺取玉龙关,以及关中北部,将是难上加难。 决战,决战就在今日··· 国仇家恨<十> 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催促着每个亲历者,向前,向前,再向前。 沉睡千年的战神铠甲,在晨曦的照耀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夏侯羽拄剑立于敞开上盖的重车中,注视着前方的弹丸小城——苗城。往来不息的斥候,在夏侯羽与诸军将帅间,传递着各种各样的指令军情。 重车,在车驾收勒马缰后,缓缓的停下。两千步,只距离苗城两千步了。夏侯羽的手,高高的举起,二十五万凉军,在苗城面前,嘎然而止。另一面,来至吴堡的侯君集部,也在距离苗城三千步的地带,停下脚步,在静静地等待着夏侯羽的命令。 一个斥候驱马飞驰于阵前,令旗一举,凉军前列部队立刻紧扎队型,为后方的部队让出条条道路。随着嘿哟嘿哟的吆喝声渐渐停顿下来,一具具魔法炮被马拉人拽到阵前,直指前方的苗城。 一骑飞奔而来。高声喊劝到:“师弟,不要轰城,里面还有我们的亲人。” 中军指挥旗,却没有因此而改变既定的旗语,开炮。 大地在颤抖,天空为烟尘所笼罩。坚实的城壁,在魔法炮的轰击下,轰然垮塌,露出黄白相间的夯土层。宽阔的护城河,早已为崩塌的砖石,溅落的夯土,所填实。 硝烟还未散尽,落尘刚刚坠地,又一轮炮击开始了。 隆隆的炮声中,裴元伏地而泣。他在哭求着,在求夏侯羽下令停止攻击,可怜可怜苗城的百姓。夏侯羽不为所动,继续观看着表演,网继续在享受着久违的快感。 裴元见哭求已无用,抽佩剑照自己的大腿,就是一刺,语:“师弟,你若不停手,我愿代你一死,以谢天下悠悠众口。” 夏侯羽瞥眼回到:“德明兄,你认为撒克翰占了苗城,还能留下城中的百姓吗?” “除非他是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对他来说,有意义吗?” 裴元争辩到:“我不相信。” “不相信?你还记得定边吗?”夏侯羽一问刚完,一问又至:“你可愿与我一赌?” “···,赌什么?” “就赌城破之后,苗城有无生还者。若有,羽愿请夺爵邑,以谢天下。若无,德明兄可愿替我戍守五原?” “戍守五原?”裴元先是一震,然应到:“愿意。” “那好,你就在这里陪我观战吧。” 二人说话间,凉军神机营已完成三轮炮火覆盖。炮击结束后,高大坚实的苗城城墙,已大部坍塌。通过望远镜,裴元看着昔日繁华的苗城,心中怕的紧。 “开始吧。” 随着夏侯羽的一声令下,中军指挥旗开始转换旗号,各军开始缓缓的前移。一路骑兵,在封常清的引领下,迂回至侯君集的阵列之后,为侯君集的人押阵。而凉军的骑兵主力,则在两翼待命,随时准备驰援本方前压的步兵集群。 呜呜呜···桑林河人的军号响起,原本隐蔽在房前屋后的桑林河军队,渐渐的汇聚成人流,再汇聚成洪流,向凉军步兵阵列发起冲击。 凉军步兵阵列,见敌人冲自己冲来,当即收紧阵形,扎住阵脚。层层叠叠的步兵方阵,枪林刀山,透着阵阵的杀气。而在每个单体小阵中,又隐伏着无数的弓弩手,正张弦以待。作为步兵阵列的核心力量,符骧指挥下的符阵,被夏侯羽有意摆在了阵列的正后方。按照夏侯羽的意思,他要用宽正面的步兵,先耗去桑林河人的锐气,再派出符卒一击而就。 而在步兵兄弟稳固防线时,刚刚冷却的魔法炮,再度发威。密集的炮火,砸在桑林河人的队伍中,掀起无数的死亡旋涡,一片一片的将桑林河人撂倒。然而,随着桑林河人迅速的通过了护城河地带,已在宽正面展开队形,魔法炮的威力大打折扣。现在,魔法炮只能改为遮断攻击,集中火力在步兵阵列的前方,为桑林河人设置一道死亡之墙。前后三排魔法炮,交替射击,不间断的为步兵阵列提供火力支援。在它们的拼命怒吼下,步兵阵列暂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士气依然高昂。 嘣···由于身管的温度太高,再加上士卒的操作失误,一门魔法炮炸膛了。幸好没有引燃炮位上的魔法水晶弹,不然的话,临近的炮位也将报销。 夏侯羽看了眼被抬下去伤者,语:“司徒鸣,给我问问韩亮,他的人在搞什么鬼名堂。” 时间不大,司徒鸣匆匆赶回,回:“千岁,是炮膛过热···” 他的话,还没有落下音,又有两门炮炸膛了。魔法水晶释放出的巨大的能量,转瞬间,就将临近的数个炮位掀上了天。 一颗未爆的魔法水晶弹,挂着风声,正中司徒鸣的马首。吓得司徒鸣一个黑狗争食,翻身滚到一辆重车的下面,抱头伏地。 夏侯羽冲司徒鸣鼓掌赞到:“妙、妙、妙,司徒果然好身手。一个黑狗争食,都被你练得如火纯青,真是难得啊。” “微臣罪该万死···” “呓,司徒说那里去了。象你这样的福将,我要重用还来不急,怎么能轻易的让你去死。不如这样,你带着你的康塞勇士,给我迂回到敌人的后方,去揍撒克翰的屁股,怎么样?”夏侯羽说着的时候,两眼一瞪司徒鸣,象是在说:“还不领命?” 司徒鸣心说:“完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在这个节乎眼上,把千岁给惹毛了。”但是,他又不敢抗拒夏侯羽的命令,朗声回到:“微臣一定不辜负千岁的厚望。” 见夏侯羽不回,司徒鸣赶忙离开夏侯羽的视线范围。随后,司徒鸣领着自己打康塞带回来的勇士,借着起伏的地势,悄悄的向苗城后方迂回。一路之上,司徒鸣都在琢磨着两个:怎样才能化解此次的信任危机?怎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走着走着,本就不熟悉玉龙关地形的司徒鸣,居然带着他的人,阴差阳错地来到苗城东北方的洛家村。迷失方向的司徒鸣,望着一片废墟的村子,在看着冒着热气的马粪,心凉了一截——敌人的包围圈。 ···黑压压的敌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司徒鸣与他的手下们,警惕的注视着敌人,在估算着敌人的数量。 “好多的敌人啊。”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几个装束古怪的男女,跳出各自的隐蔽点,出现在司徒鸣的面前。黑糊糊的烧火棍,正指着司徒鸣与他的部下们。 “你们是什么人?”司徒鸣一勒马缰,喝问到。 “我们是掉入虫洞的圣龙共和国地质考古队。你们又是什么人?是鞑子?还是圣龙帝国军?” “圣龙地质考古队?圣龙共和国?”司徒鸣一摸直渗冷汗的额头,断喝到:“我朝那来的什么地质考古队?又什么时候改朝换代了?” “来人,给我把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司徒鸣的手下,刚想冲上前,将这些稀奇古怪的人拿下,却不想遭到了对方的攻击。 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声过后,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军士,脚一拐,应声倒地。而其余的人,两眼呆滞的矗立在原地,手不停的在打抖。片刻过后,奉命拿人的家伙,拖着自己的同伴,转身就逃回本阵,口中不停的喊着:“妈的,鬼啊···” “愚昧。” 第92章 为首的来人淬了口唾沫,不屑的说道:“你们还有脸说自己是圣龙的军人。居然在胡虏烧杀抢掠的时候,象缩头乌龟一样倦在这里,真丢尽了圣龙的脸。还是看我们的吧,你们这些懦夫。” 司徒鸣与其他人一样,好奇的看着这些怪物,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什么?把一捆烧火棍捆在一起,再加个铁盒子,就能退敌?他们在开什么玩笑。” 哒哒哒···密集的抄豆声传来,一群在村前小河沟游弋的敌骑应声倒地。 “这个,这个···” “这什么这?告诉你,这是我们时代最先进的加特林六转膛机枪。” “你们绝对不是什么考古队,你们是军队。” “算你还有点头脑。不错,我们是来至于另一个时代的雇佣军。我们在探询侯君集宝藏时,不慎坠入虫洞,才来到了你们的时代。” “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时代。你能告诉我们,现在是圣龙第几帝国吗?” “侯君集宝藏?一派胡言,侯君集将军正在苗城跟随我家凉王破敌,什么时候又跑去藏宝了?” “什么?我们回到了第三帝国时代···” 司徒鸣一边抹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好言规劝到:“各位大侠,你们既然是圣龙人,又对北虏的暴行深恶痛绝,何不就此加入我家凉王的麾下,共建功勋呢?再说了,我家凉王求贤若渴,象诸位大侠这样的人才,是绝对不会亏待的。” 怪人们小声的嘀咕了半天,回到:“我可以跟你去见夏侯羽。但是,有一点我们要事先申明,那就是我们只为钱卖命,不是为他个人。” “好说,好说。不就是为了钱吗?我们凉州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黄白之物。”司徒鸣讪笑着回到,心中却暗笑到:“你们这些贪财的家伙,一个个蠢的象猪一样,有头无脑。老子略施小计,就将你们哄得团团乱转,甘愿为我摆布。哎,看来我司徒鸣是有福之人,千岁一点也没有说错啊。” “喂,你在傻笑什么呢?” “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没,没什么。在下司徒鸣,凉王麾下海南苑八校尉之一,现居西海督护府康塞处置使。” “哇,我们发财了。据说他所收藏的古籍善本,多为珍品···” “别这样看着我,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就剩下身上这百十来斤的皮肉了。你们不会···” 怪人们嘿嘿的笑者,一步一步的逼近司徒鸣。而司徒鸣的亲兵随从们,很自觉的退到一旁,象是与他们无关一样,正等待着一幕好戏的上演。更有甚者,还拿出了马扎,嗑着瓜子,正吆喝着:“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 “你们要干什么?”司徒鸣看着两眼放光的对手,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试图顺手抓几个人踢自己挡上一阵。结果,他退到那里,那里的人就哗的一声散开,将他兀突撂在当中间。 “看你往那里跑。兄弟们,上。”怪人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就将司徒鸣按倒在地,流着口水说道:“司徒鸣将军,得罪了。” “救命啊···” 一阵凄厉的呼叫声,在洛家村的旷野上回荡着···。赤条条的司徒鸣,一只手捂着下身,一只手挽着散乱的发髻,正怯怯的问到:“你们还有没有礼仪廉耻,怎么连人家的衣服都要抢?” “那里,那里,谁叫你是司徒鸣呢?据说你的衣服,都是上好的丝织品,拿到索斯毕拍卖行,至少可卖个几百万美金。” “索斯毕?什么地方,难道是当铺?” 对于司徒鸣的话,怪人们噗嗤一笑,异口同声的回到:“说了你也不明白。” ····有了上百个怪人的助战,司徒鸣的六千人,居然成功的歼灭了偷袭军城的一万敌人。回过头,在怪人们的伴随下,司徒鸣壮胆杀向撒克翰的后腚。 撒克翰此刻还浑然不觉自己的危险,正在盘算着军城火起,夏侯羽是否要驰援军城。而自己却凭借忽刺尔的迂回包抄,给延水之畔的侯君集一个突然打击,顺势逃往关中,再图后事···“将军,不好了。后面,后面,后面有凉军。” “什么?”撒克翰象弹簧一样跳起来,一把抓起前来报信的斥候,问到:“偷袭军城的人马,干什么去了?” “他们,他们估计全军覆灭了。” 撒克翰象失了魂一样,整个人瘫在虎皮大椅上,喃喃的说道:“全完了。” 良久,撒克翰猛得跳离坐椅,问到:“铁木格,铁木格在那里?” “回将军,铁木格将军正在指挥部队攻击凉军。” “叫他给我顶住。为了桑林河的利益,一定要给我顶住。就当是拉兄弟一把···” “是、是、是···”斥候一边应着,一边急速退出撒克翰的视线,他可不想给近乎疯癫的撒克翰一刀宰了。 疯狂的人,有疯狂的行事方法,撒克翰也不例外。撒克翰集结起手头仅有的三万人马,不顾参军的苦劝,执意要歼灭深入己方侧后的凉军。然而,当他与他的部下接近凉军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但是开弓的箭,没有回头的路,他只能硬着头皮,一次又一次的组织人马,向司徒鸣发起冲击。 两个时辰下来,原本自己最为倚重的三万人马,不但没有伤到一个凉军,反倒搭上一万多人。撒克翰开始有些后悔了,他在参军的再次建议下,提前发动了对侯君集所部的攻击。七万多桑林河人,在刚败回的撒克翰指挥下,如钱塘潮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涌向侯君集。 “看来司徒鸣这小子还真是福将。”夏侯羽听着鹰卫的汇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师弟,撒克翰要跑了。” “跑?我看他往那里跑。”夏侯羽转身冲刘芒令到:“善道,给我传令长孙师、吴痕,出击。” “是。” 呜、呜、呜···攻击号已经响起,长孙师、吴痕二人,各领己部人马,卷着滚滚尘烟,在苗城的两个方向上,画出两道美妙的弧线。一路由长孙师率领,由己方步兵阵列的左侧,直切敌人铁木格的右肋。一路由吴痕率领,沿延水直插撒克翰的左肋,配合封常清的部队,对敌展开钳形攻势。 两支凉军骑兵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凉军的精华所在。当他们接近敌人的时候,正好是敌人疲于奔命之时。因此,他们在未受任何阻挡的前提下,便相继切入了敌人队伍中。配合己方的步兵部队,向敌人发起反击。 受此打击,撒克翰部各军都乱了套,争向逃窜。 战斗在这个时候,终于分出了胜负。延水河畔,正在上演一面倒的屠杀大戏,而夏侯羽却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至黄昏,敌人已经停止了抵抗。凉军唱着得胜歌,雄赳赳、气昂昂的押解着各自的俘虏,打夏侯羽的车驾前通过。裴元正指挥着人,在给每一个经过身旁的桑林河战俘刺字,一是有助于清点人数,而是方便日后的管理,三是通过这样的手段,给桀骜不逊地桑林河人一个小小的教训。至于桑林河人的战旗,则被凉军将士倒伏在夏侯羽的面前,等待着夏侯羽的最后指令。 撒克翰等桑林河将校,此时混迹在俘虏堆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在寻思着如何才能令自己蒙混过关。可惜,当第二次遴选到来时,他们毫无例外的都被人给揪了出来。而且,他们还未开口自报家门,就被人认了出来。四百多个桑林河将校,上至撒克翰、忽刺尔、铁木格,下至各队的校尉,被人集合在一起,巍为壮观。 看着这些敌人,夏侯羽先是冷冷的笑着,然后纵声狂笑。心说:“桑林河人三十年未尝如此败绩,今日不想却叫我给赶上,上天果真待我不薄···”然而,夏侯羽笑着笑着,便哽咽了。他在难过,在为自己的亲人难过,更是在为死难的将士与百姓难过。对于桑林河俘虏,夏侯羽若不是觉得他们还有后用,他是决然不会留下一个的。 随着夏侯羽的一个手势,撒克翰与他的部下们,排着长长的队列,在凉军的押解下,一路西去。十万桑林河战俘,或裹着一条薄薄的毡毯,或拎着一个小包,或相互搀扶着,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奴役的屈辱。他们虽然来至各个不同的种族,拥有不同的文化背景,以及风格迥异的生活习俗。但是,此刻他们却只有相互依靠、相互帮助,放弃种族、文化、生活习俗的偏见,才能抵达最终的目的地——西海。在西海,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尽的劳役与压迫。 次日,在收拾了撒克翰的部队,夏侯羽于玉龙关设坛告祭先烈,以及所有的死难者。为表示对先人的尊重,以及对死难者的慰籍,祭坛是用十万桑林河人的首级垒设而成。而十八个桑林河随军女子,在开祭之后,被人献于供台之上。待夏侯羽宣读完祭文之后,她们则被投入熊熊的火焰之中,以示最后的仪式完成。 入夜,夏侯羽在玉龙关的镇守府,与众将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行动目标。此时,侯君集与他的人,作为玉龙关的主人,也被邀请列席夏侯羽的军事会议。另外,有五个奇装怪服的家伙,则不请自来,厚着脸皮站在司徒鸣的身后。 会议刚开始,还没有什么。但是,越到后来,会场上的气氛,就越加的不对劲。不为什么,只因为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仗着自己有些军功,时时出言不逊。不但激怒了凉州一系,更激怒了以侯君集为首的玉龙一系,闹的会场上,火药味十足。 第93章 最要命的,他们不顾圣龙的典制,对圣龙的朝政及夏侯羽的身世妄加指点,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忍无可忍,夏侯羽猛的一拍桌子,断喝到:“不要以为你们是方外之人,就可以在此为所欲为,诽谤先帝与时下的朝政,妄议大臣们的是非。惹急了孤王,就休怪孤王翻脸不认人。” “我还怕你不成?你们夏侯家不过是靠着几群鞑子,才窃据了我华夏的鼎器,最终还不是给人赶回来保护地。” “就是。据说他们夏侯家还有一半的东胡血统,根本就不是正统的华夏人,是···”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夏侯羽再一拍桌子,喝令到:“来人,给我把这几个狗东西就地正法。” “嘿嘿,他要杀我们?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笑话啊?哈哈···” 扑哧···随着几声闷响,五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已人头落地,仆尸当场。司徒鸣、刘芒、韩亮、吴痕、文彬收手中的刀剑,请示到:“千岁,驿馆的那些人,怎么办?” “除了那几个还有用处的,其余一律就地正法。若是走脱一人,你们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司徒鸣五人,刚欲领命时,夏侯羽补充到:“司徒鸣,给我好好的干,不要再让我心烦了。” “是。” 终南之路 终南之路<一> 慧帝崩,遗三诏,立晋王,羽辅之。 戎平元年五月,羽兴义师伐贼虏。一战延州,二战汉中,三战克玉龙。虏酋黔首,国士为之欣慰,帝恨初雪。月末,羽再兴义师,兵伐关中,以雪前耻。 双城,狄云的书房内。折军正在与狄云谈论开厂的话题,一阵微风掠过,引得窗外群花乱颤。狄云摒住呼吸,细察窗外来人的一举一动,微然一笑,语:“是善道。” 说话间,青衫飘摆,刘芒已至二人面前,言:“一切都处理好了。” “嗯。” 接过折军递过的茶水,刘芒接着说道:“那几个家伙,确实难对付。费了我好的大的劲,才闹明白他们的真实身份。” “怎么说?” “姓赖的,是一个玩火药的行家。姓皮的,精通天文地理,熟知各国的过去未来。姓吴的,善于制造各种精巧的器件。姓夏的,功于海航,利于水文。至于那个姓刘的···”刘芒说到这里,顿了下,忿忿而语到:“他娘的,这小子跟老子绕了半天的磨,最后才开口。你们知道他会什么吗?” “会什么?” “他娘的是一官夫子。天下的宝藏没有他不知道的,即使是三皇五帝时期的圣墓,他都能给你一一找出来···” “等等。”狄云打住刘芒的话,说道:“你想过没有?他既然知道开皇之后的历代圣墓所在,也就是说,他熟知历代典籍,至少是涉猎过。那么,待天下大治,历代典籍岂不是能恢复如初?退一步说,他也可以以己之长,为我军弥补军需之缺。” “这样不好吧?” “嗯···,我也觉得有所不妥。” “看你们想到那里去了。我又没叫他去挖圣龙的历代圣墓,不过是要他去帮我们借外番蛮夷的宝藏一用。” 刘芒与折军相视良久,语:“千岁能同意吗?” “你们不了解他,我还能不了解吗?哈哈···” “这可是您说的,我们可没有同意。” “是我又如何?放心,我是不会连累你们的。” 铛、铛、铛···随着西洋钟的告时,狄云顿觉腹中空空如也,于是邀折军、刘芒一同用膳。 当狄云宴请刘芒与折军的时候,另一个人,却在细细的盘算着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枯灯下,明镜前,一张煞是吓人的鬼脸,在来回的晃动着。孤成林,一个被人遗忘的名字,反复的被人念叨着。突然,鬼脸停下了脚步,一跺脚,狠抽自己几个耳刮子,阴沉的说到:“杀了他们,不就一了百了。” 拿定主意的他,迅速的在药酒坛中翻弄着东西,他在寻找自己的新面孔。找到了,他阴阴的一笑,用二指掂起一张面皮,往自己的脸上一敷,掐着嗓子学到:“还不快给本侯带路?” 哈哈···而坐镇玉龙关的夏侯羽,却不知双城危机四伏。他正为自己的将来何去何从,而困惑不已。末了,恼得看什么都不顺眼的他,抓起刘芒的密折,欲摔将出去。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稍后,静下心的他,慢慢的展开密折,一字一句的默念到:“圣皇自辅政以来,殚精竭虑,时时不忘中兴之事···” 月末,夏侯羽在原从系与玉龙系的支持下,兴兵南下,一举克复绥德,进逼延州。至此,旧凉系知夏侯羽决心已定,未免矛盾激化,转而支持其计划。而汉中的陆剑波,也从双城侯狄云的麾下,得到了一万人的补充。 六月初,夏侯羽在公祭战神吴起之后,于绥德召集军前将校议事。作为对皇储夏侯英的尊重,夏侯羽力主司亚彬列于己侧,参知军事。另传平凉公主告谕,自即日起,为尽人臣之礼,避讳夏侯婉。明眼人,由此立刻联想到了先帝的遗诏,明白了一件事。他们在为自己庆幸,但又稍感不安,有些不知所措···三天后,在夏侯羽的最后裁决下,凉军各系与玉龙系终于达成妥协。作为地主,玉龙系在凉军南下与东进时,应尽量保证粮草辎重的供给。而作为补偿,凉军在前线所获财物,除归还国库者,一律与玉龙系六四分成。另外,凉军将留下两万康塞兵,交由玉龙系指挥,以维持玉龙关及吴堡、延川、绥德的防务。待到天下大治时,再交还夏侯羽。如期间有何损失,玉龙系将概不负责,凉州自理。至于另一个关键性问题——夏侯羽能否调动玉龙系的将校部队,双方则未就此达成协议,留待日后视情况而定。 解决了后顾之忧,夏侯羽一声令下,二十万余万凉军分四路出击关中、三晋。陆剑明统左路军,取道定边会同太合的陆剑秋,直扑延州府。张颌统右路军,取道盘龙坳小道,直奔丹州。夏侯羽亲督中路军,顺绥延道南下延川府,策应左右。而符镶引东路军,渡河击撒克翰残部罕粘于偏关,打通秦川与三晋之间的联系。 作为策应,留镇凉州的符坚、张邈、拓拔元昊部,在夏侯羽起兵之日起,相继起兵东进,与当面之敌激战不休。害得本已疲于奔命的伪秦各部,雪上加霜,连连向吴琦告急求援。 而在稍远的汉中,一度与敌相持的陆剑波部,也开始行动了。在接到鹰卫传书之后,陆剑波不待援军到来,急攻汉中城。至十五日晨,汉中城破,残敌束手。了结了汉中城守敌,陆剑波在张文烈的配合下,相继克复汉中北部各城。大概是蜀军本无叛意,再加之陆剑波与向允的手段得当,陆剑波自打入师汉中以来,所携人马,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即使是攻击汉中城时,其部也不过折损数百而已。因此,陆剑波留下周固与杨氏父子镇守川北各隘后,起大军南下阳平关入蜀,完成夏侯羽交给自己的新任务。 另外一方面,以返凉州的陆游,在夏侯羽的授意下,又争得夏侯婉的同意,开始大刀阔斧的整肃凉州各大世家。不为别的,夏侯羽要完成夏侯明未完成的心愿,为西凉除去隐忧。所以,夏侯羽与陆游是一拍即合,欲趁热打铁,一促而就。因此,他们给凉州的几大世家捎去话,也很简单:当此国难之时,诸家既为忠良之后,理应为国分忧。今前方告急,兵粮财货俱乏,孤望诸家族勋能体国恩、恤待黎民,捐弃旧怨共赴国难。当然,这都是夏侯羽与陆游的官面文章,而按照夏侯羽与陆游的真实想法:首先,要解除西凉诸家的私兵武装。其次,要收紧诸家的银根,控制住他们的经济命脉。再次,要断绝诸家对当地绿林的实际控制,缓解各地州府的压力。最后,则是要以保护诸家元勋为名,将诸家的宗族迁入凉州城,控制住他们与本家族的联系,彻底解决危害西凉百年的世家豪阀。如果诸家不听知会,那么夏侯羽与陆游还有应备手段:则由陆游出面,以凉王府的名义,告谕诸家,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若行不通,即调集在双城集结的康塞之兵,再加上镇守凉州的三卫之兵,用武力弹压诸家就范。不过,这是要在逼不得已的前提下,才能动用的最后手段,谁也不想轻易的去用它。 然而,陆游在请示夏侯婉后,消息便象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传到了诸家的耳中。作为首当其冲的陇东马家,可坐不住了。陇东北马家的族长马奎,在与族中元老和议之后,广发宴帖,于夏州马家镇大会诸家族要及凉州绿林中人。 至于陇东北马家的一举一动,在鹰卫的协助下,陆游是掌握的一清二楚。陆游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与夏侯婉的谈话,是怎么被诸家知晓的,又是怎么被人传扬出去的。对于夏侯婉身边的近侍婢女,陆游是比较放心的,但至于那些近侍宦官,他就不能保证了。然而,由于自己是外官,而王府近侍又隶属于内务府,自己却无从下手。那个急,就甭提了···“老爷,王府总管胡公公求见。” 正在烦忧的陆游,一震,问到:“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军前候差吗?” “回老爷,胡公公是奉了王驾千岁的密谕,前来助您的。” “助我?” “是的。胡公公说···” 陆游一拍老家人的肩膀,笑回到:“陈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见老家人不解,陆游语到:“也好。陈伯,有请胡公公,我要与他偏厅相见。” 第94章 “是。” 会完胡公公,陆游按照夏侯羽的意图,调整原定计划,着手应对诸家推委搪塞的可能。但是,陆游另一方面,却在为自己的宗族预留退路,将本族的风险降到最低。 多日之后,陆游正式以凉王府的名义,告令西凉诸家,凉王现在需要你们表示忠心。尚未向夏侯羽表示的诸家,接到公文之后,顿感来势有所不对,难道夏侯羽要提前行动了?还是,自己走露风声,让他知道什么了?权衡利弊之下,陇西南的利家、陇东的华家退出了诸家攻守同盟,率先向夏侯羽表示忠心。随后,陇西北的庞家,也在左顾右盼之后,明智的选择了效忠夏侯羽。至于陇东北的马家,则未作表态,依旧在静观局势的走向,在看凉城陆家、陇东张家及陇西马家的下一步行动。 陆游见诸家攻守同盟,在短短旬日之内,已土崩瓦解,也就放缓了计划执行进度。 对于陆游的小手腕,夏侯羽早有预料。不过,为了稳固局势,也是为了更好的打击另一派,他只当是自己没有看见。另一方面,他令人捎话给远在双城的狄云等人:“放出你们的人手,给我把陇东北马家的老底番出来,尤其是他们走私的事,我有后用。至于上次的事,你们不要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给我把他们知道地东西,一样不落的掏出来。切记,此室关乎国运,关乎凉州上下一体官员的身家性命,不得有任何的闪失。他日一旦事成,你们就看着办吧。”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意图进行,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夏侯羽在安排好上述事情之后,当下传令三军南压,进逼铜川府与渭南府。 夏侯羽是无所顾忌了,而与他相抗衡的吴琦,虽身在秦王府内,但日子却着实不好过。连日来的各地战报,让他感到自己现在那里是在秦王府,分明就是在堆薪火山口上,容不得半点差池。救与不救,守与不守,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三日不决,铜川府已告失守,而渭南府也将不保。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不但咸阳府、商洛府将受到凉军的威胁,西京也将由此门户洞开。更要命的是,正在攻击潼关的部队,将把自己的侧翼暴露给凉军。而一旦攻击潼关的部队被瓦解,那么自己的一切努力,就将付之东流。想到这里,稍现颓废的吴琦,抖擞精神,令人击鼓升帐···与此同时,在渭南府磨磨蹭蹭的夏侯羽,却暂停对渭南府的攻势,令大军原地休整。由此,在未来的十天里,两军进入了奇怪的相持阶段。偶尔,两军的巡逻队在野外相遇时,彼此双方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装模作样的相互追逐一阵。随后,各自得胜回营交差,草草了事。 十天过后,伪秦军主力会同刚刚整顿完毕的桑林河撒扎克部,开始向渭南府进发。本来就没有隐藏实力与意图的必要,因此,吴琦等人是大张旗鼓,一路声势浩荡的赶往渭南府,要与夏侯羽的凉军进行战略决战。 听罢鹰卫的汇报,夏侯羽冷冷一笑,语:“诸位,看来吴琦是要让我们见识见识他的实力。你们说说看,要怎么样,才能给吴琦锦上添花啊?” “先取渭南府,给他一个下马威。” “张大哥,此议不妥。” “千岁,不如在取渭南府的同时,再顺便得了他的咸阳府。” “剑明的话,到也有几分道理。但是,我军因此不是要分兵咸阳府,岂不是自取负担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妙,不如千岁给大家一个示下吧。” 夏侯羽冲张颌笑指到:“张大哥,你可有胆为我去凤翔走上一遭?” “去凤翔做什么?” “说服吴皋。” 张颌愣愣的看着夏侯羽,老半天才回过神,问到:“吴锺能降吗?他可是吴琦的亲侄子。” “正因为他是吴琦的侄子,所以,我才会让张大哥去劝降他。不然的话,吴琦怎么知道自己是孤家寡人啊?天下,又怎能尽人皆知啊?”夏侯羽说到这里,一拍张颌的肩头,低语到:“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张颌赶忙把夏侯羽塞近袖子的东西藏好,顾做姿态回到:“隽秀愿往。” 夏侯羽微微一点头,欲令···“千岁,隽秀此去危险重重,惟恐家小无人照看。不如求您替我照看下家中的老母,再帮我把我那不争气的两个竖子教导成人,也好为哥哥我了却一桩心事。” “你···。”夏侯羽冲正在得意间的张颌一瞪眼,很是大方的答到:“张大哥,你的家事,就是我的家事,我会尽心的。”而他心中却在骂着:“好你个张颌,要不是平素看你不通权谋伪诈,我才不会把这等好事交给你去办。没想到,你是长着一副忠良像,却一肚子的阴阳水,我算是领教了。” “多谢千岁厚爱。”谢罢,张颌笑眯眯的回到原位。 夏侯羽稍顿片刻,语出:“为配合张大哥说服吴皋,我们也应该做点什么吧?” 见众人点头同意自己的说法,夏侯羽令到:“剑明,我给你一万人马,去攻咸阳府,你可愿意?” “剑明愿意。” “剑秋,我给你一万人马,去夺城关,你可愿意?” “剑秋愿意。” “吴痕,我给你一万人马,去夺澄城,你可愿意?” “吴痕愿意。” “长孙师,我给你一万人马,去夺合阳,你可愿意?” “末将愿意。” “文彬,我给你一万人马,去夺韩城,你可愿意?” “末将愿意。” “慕容复归,我给你两万人马,去夺韦庄,将吴琦的西路军给我堵在韦庄五日,你能保证吗?” “复归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守。” “很好。”夏侯羽环视众人,又令到:“封常清将军,带上你的飞羽营,待到剑明得手时,于老庙、薛镇隐蔽。一旦我与吴琦会于蒲城,可立刻杀出,给我抄其后路、乱其军心。你可明白?” “末将明白。” 令到此刻,所有没有得到命令的人,都在期盼夏侯羽给自己一个机会。但是,夏侯羽却在端起茶碗,在细细的品茶。良久,他缓缓的放下茶碗,眼光不自主地落在了拓拔诡的身上。少时,夏侯羽令到:“拓拔诡将军,我给你两万人马,于骠姚截击敌撒扎克部,你可有信心?” “末将不才,愿尽微薄之力。” 夏侯羽点头示意其坐下。随后,轻启朱唇问到:“谁愿意替我打头阵啊?” “打头阵?”众人嗡的一声,炸开锅。先得了任务的,在抱怨自己没赶上如此好事。而没有任务的,则在相互打量着对象,并有意无意的和对方在言语上较起了劲。 “嗯···” 看着安静下来的众人,夏侯羽微暇双目,令到:“适才只有狄三没有说话,那就由狄三为孤王打此头阵,你们觉得如何?” “属下没有异议。” “狄三,我给你五千人马,去攻蒲城,你可有此胆量?” “千岁,狄三别的不大,就是这个胆子特别的大。据俺娘跟俺说,俺这胆子可有碗口一样大,可以压死一只鸡。” 噗嗤,夏侯羽乐了,众人也跟着乐了。笑罢多时,夏侯羽摆手示意安静,自己还有话要说。“剑秋、吴痕、长孙师、文彬,你等在夺了城池之后,只留五百士卒守备所占之城即可。余部,应在本月二十八日前,赶到韦庄与复归会合,替我击溃吴琦的右路军。” “不是去蒲城吗?” “不。我要让吴琦永生难忘,让他记住分兵是没有好处的。” “哦,明白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吧。记住,明日午时才能开始攻击,早了吴琦这老王八蛋会缩头的。” 众人不语,只有一串的问号在各自的头上晃悠个不停···午夜,夏侯羽站在屋外,遥望满天的星斗,心中不由的激情澎湃。多少心血的付出,终于能得到回报了。自己的梦想,也在一步步的化作现实,自己还能奢望什么? 幽幽丝竹声,伴着清凉的夜风,传到自己的耳畔。多么熟悉的旋律,多么亲切的曲调,是她来了。夏侯羽难掩心中的狂喜,顺着丝竹声,七转八拐的来到了后院假山前,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眸。此刻的他,已没有了当年的勇气,更没有当初的胆量,他还是他吗?一个敢作敢为的曹羽吗?也许,无言的风,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他带来一丝的安慰··· 终南之路<二> 既得陇,何望蜀? 夏侯杰忿忿然,掷手中笔,苦笑到:“欲飞之志,神鬼莫测。”而一个极度险毒的想法,却闪现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将他拖入沉思···至夜半,夏侯杰才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匆整衣衫,一路小跑着赶往后院。 也许在旁人看来,一个堂堂的皇子亲王,身边怎么会没有几个下人与卫士,是否是太寒酸了?还是他不受先帝的宠爱?其实不然。说起来,这不过是夏侯杰为节省王府开支,彰显其清廉的手段而已。知其底细的人都知道,楚王府是机关重重,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卫士。外人,若无专人陪护,一个不留神既有杀身之祸。而为保守楚王府的秘密,夏侯杰将王府的杂役,遣散的遣散、外派的外派、退籍的退籍,而留下自己一手调教的聋哑残障者。即使是这样,夏侯杰还是不放心,他又密组一营的杀手,替他监视王府一干人等。若有行为越轨者,可立处之。同时,这些人还肩负着另一个任务——保护他个人的安全。 第95章 而上述的一切,居然是他尚未加冠时的所作所为。 随着一个丫鬟的咿咿呀呀地比画声,夏侯杰终于如期抵达了后花厅。即便是家宴,作为臣属的曹政,也理所当然的起身出迎之。 夏侯杰一如既往的说了曹政两句,无非是怪曹政这个姐夫,太多礼了。而曹政也习惯性的自责一番,跟在夏侯杰的身后入座,等着夏侯杰开始祝酒。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夏侯杰并没有急于祝酒,而是出人意料的叙起了家常。凭着自己对夏侯杰的了解,再加上近来有关自己兄弟的传闻,曹政立马看破了夏侯杰的用意。但是,作为臣属的他,又没有胆量与勇气去正面抗拒,只能婉转圆滑的回避着实际问题。 磨了半天嘴皮子,口水也渐感不足。夏侯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祝酒,大家都空着肚子在候着自己。略感不好意思的他,拿起酒杯,这就要祝酒···“王爷,军前急报。” “这个诸葛淳,什么时候不好来,这个时候来坏我的大事。”夏侯杰心里骂着人,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问到:“安卿,什么事如此的紧急?这里没有外人,但讲无妨。” “据张范报:凉军陆剑波部,已于前日攻陷绵竹,不日将向成都进发。而向允部,则在一日前,夺取西充。不日将杀至遂宁,南望江州。” “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安卿何故如此?” “另有密报称,先帝欲立晋王为嗣,而非殿下您。” 夏侯杰自信的摆手道:“安卿,此事恐是他人的讹传,你怎么也相信了?” 诸葛淳看着夏侯杰,眼神却溜到了曹政的身上,欲言又止。 夏侯杰观诸葛淳面有异色,再看曹政,知其意。然而,为了自己的大计,他还是示意诸葛淳,讲。 “据密报称:凉王在盘龙坳公祭战神时,曾提及先帝遗诏内容,言语间称己当鞠躬尽瘁的辅佐晋王荣登大宝,以安江山社稷。其后,凉王在绥德召开军前会议时,力主晋王近臣从四品凉州司监司亚彬列于己侧,并传平凉公主避讳谕。” “那先帝给孤王留下什么话没有?” “密报中称:晋王继任大统之后,您将贵为一等楚威亲王,提点参知军国事,加封邑东川三州,节制江南诸侯。” “也就是说,孤王将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参政王。” “不尽然。” “为何?”刚才还故作得意洋洋的夏侯杰,脸色陡然一变,急切的问到。 “据密报称:先帝遗诏令凉王出任辅政王,权知军国事,位列宗室诸王之上。” 夏侯杰乐了。他稍平脸色,回到:“嗯。凉王本是孤王表叔,又为孤王的姑父,今又有大功与国,当此重任,实数名至所归,不足为奇。[奇-q-i-s-u-u-.-c-o-m--书]不但如此,你我还要为此庆贺一番,你说是不是?” 听了夏侯杰的话,在联想到夏侯杰刚才的眼神,诸葛淳也乐了。顺着夏侯杰的竿,诸葛淳不住地在曹政的面前夸赞夏侯羽,用得是得心应手。 曹政对于诸葛淳本无成见,但是今天的事,让他实在是想不通,想不通。听着诸葛淳的话,曹政是昏昏欲睡,却又不敢在夏侯杰的面前失态。 良久,还是王淑妃看出了门道,出面为曹政解围。若是不然,曹政还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收场,还有没有机会保持自己的洁然之身。 而原本喜庆的王淑妃寿诞之宴,到这个时候已然变味。在座的各人,都心怀异象,在琢磨着自己的前程后事。当然,也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她却忍不住要问自己,更要问在座的诸位,今天就不能有别的话题吗? “今天真扫兴,全叫你们给搅了局。”打破僵局的不是别人,正是夏侯杰的妹子鲁阳公主夏侯伶。 “又怎么了?皇妹。” “说了今天不谈国事的,哥哥你作到了没有?还有,父皇尸骨未寒,国仇未报,你们就在这里为了虚名寡权,相争不休,心中还有没有礼数?依我说,今天的酒宴,本就不该办,到也省了我等的心。” “妹妹教训的极是。都是嫂嫂不好,误听人言,才有如此的荒唐举动。” “嫂嫂,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要先怪我家哥哥,还有这些一脑子前程权势的臭男人。” 夏侯杰给自己妹子臭得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不尴尬。少时,鼓了鼓气,脸皮又厚了几分的夏侯杰,开声了:“妹子,都是做哥哥的不好。” “好不好,我可不知道。”袖子一甩,夏侯伶离席而去。 曹政照准机会,拉着王倩连忙告辞。而夏侯杰与诸葛淳,也不好阻拦,只能由着曹政去。 回到书房,夏侯杰怒拍书案,大声的训斥到:“安卿,你也不把握下机会,怎么尽给我添乱子?” “是、是、是,卑职无能,给王驾千岁丢脸了。” “不说了。安卿,我问你,那个人真的没有死?” “回王爷,他还没有死。现在正潜伏在狄云的府中,为一家仆。” 夏侯杰一敲书案,再问到:“他的身份,还有多少人知道?” 诸葛淳不语,伸出三根手指。 “你给我传令夏无为,多余之人,一律处理了。” “是。” “还有,帮我把他的家人接到襄阳来,我要替他兄弟二人照顾家小。” “属下明白。” 回到座椅上的夏侯杰,闭目片刻,见诸葛淳没有离去,遂问:“还有什么事吗?” “回王爷,据报:老国师病危,杨德安战死,杨玉明殉情,圣教教主一职将由杨不嗔接掌。” “那杨不嗔现在何处?” “正在辽东组织豪侠义士协助燕侯抗击胡虏。” “也就是说,现在的圣教是群龙无首了?” “圣教的一切事物,现由不迭代掌。” “又是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夏侯杰听到不迭二字时,怒由心生,啪得将书案上的碟盘摔了出去。想当年,若不是不迭在终南山与自己过不去,夏侯羽怎么能有今天的成就,而自己又怎么会多出一个劲敌。如果让他在圣教坐大,那岂不是自己多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想到这里,夏侯杰心生一计,于是唤过诸葛淳···江州以东的夷林道,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有一书生正在收拾散落遍地的书籍。边收拾着,还边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势,象似在躲着什么人。一老者见其动作缓慢,欲上前帮他一把,结果被他婉言谢绝。老者摇头而去,只留下书生在自顾自的忙活着。 多日后,书生却出现在绵竹,出现在凉军陆剑波的营中。对于书生的到来,凉军是以最高礼节相迎。而陆剑波不但通过鹰卫向夏侯羽密报此事,还安排一拨心腹军哨保护书生,以策万全。 对于书生的到来,以及随后发生的一切,凉军中的不少人,都在私下犯嘀咕。而千里之外的夏侯羽,却在接到陆剑波的密折后,心中忐忑不安。为了保险起见,他当下密令鹰卫高手十人入蜀,为书生提供全方位的安全保障。不放心,还是不放心,他在派出十名鹰卫高手之后,又令人入凉邀请身在的凉州的独孤氏祖孙,前往绵竹增援。 一个凉州,居然还潜伏着如此多的敌人,难道凉州两代共主的手段,还不够火候?还是他夏侯杰的手段高明?夏侯羽不由地想起了阿慧的话:“凉州之人,需得下猛药,方能制服。”一拍桌子,夏侯羽暗自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不得我夏侯羽心黑手毒了,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随着夏侯羽的方针改变,身在凉州坐镇指挥消弭诸家隐患的陆游,也相应的作出了调整。而原本逼不得已才能入凉的狄云,也紧急调动手中的兵马,火速进入凉州,随时准备对诸家采取行动。 当此敏感时期,双城侯狄云的出现,对于凉州诸家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但是,陇东北马家的当主,却出人意料的作出决定——继续与夏侯羽过不去,断然拒绝陆游的最后通牒。 对于他的可能举动,不但远在关中的夏侯羽料到了,就是陆游与狄云也料到了。只不过,他们没有料到马奎敢于在仓促之间,贸然举事,而且还拖上了人心不齐的华家。 马奎在得到华家的帮助之后,于狄云入凉的第二天晚上,纠集起一群乌合之众,犯险偷袭凉州城。由于有内应的缘故,再加夏侯羽等人对其估计不足,因此,马奎等人在事变之初占尽先机,大有颠覆乾坤之势。 突入凉州城的叛军,仗着人数的优势,又兼得内应的协助,很快就突破正街守军防线,直逼官署王府等要害地带。而在其他城区,不习巷战的康塞兵,正被人追着打。至于狄云在双城一手调教的部队,情况也好不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往往由于走错路,而贻误一个又一个的战机。 此刻,气焰正盛的叛军,在马奎的指挥下,正在猛攻狄云坚守的凉王府。在马奎看来,只要自己抓住平凉公主夏侯婉、双城侯狄云,还怕陆游老儿不束手就擒。而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家族,也将会投向自己的怀抱,自己将成为凉州的实际统治者。多么美妙的未来,又是多么诱人的前景,自己又只能不好好的去把握?除非自己是疯了,或者是傻了。 但是,马奎忘记了陇西马家距离凉州城,不过咫尺。他们陇西马家,至今恪守着与夏侯羽的约定——凡陇西马家子弟生不出凉为伍,死不脱土绛幡。但作为补偿条件,当夏侯羽远征在外时,陇西马家富有义务为凉州城提供安全保障。 第96章 “而今,凉州城虽遭受攻击,而远在关中的夏侯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叛匪是形势一片大好。但是,依照马渊对天下局势的判断,他深知夏侯明的一班老部下,再加上夏侯羽在西海培养的新贵们,都非善善之辈。不要多久,他们就能凭借手中的资源,扭转乾坤。自己此时若不出手显示自己的价值,一旦局势改观,那么自己与自己的家族既便不遭到变相地报复,也难保不受到排挤。这样,自己多年的苦心,将由此功亏一篑,得不偿失啊。”想到这里,马渊当下召集族中元老,欲履行自己与夏侯羽的诺言。 然而,由于有人从中作梗,元老们迟迟不肯与会。马渊逼不得已,只能擅自号令族众进击凉州城,去为夏侯羽解围。而他的人,前脚还没有迈出宗祠,就被人给挡了回去——族老们把门给封了。马渊那个恼怒,就甭提了。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你们难道不知本族与凉王有协议吗?” 对于马渊的诘问,族老们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各作各的。 “你们到是想怎么办?莫非是要我失言,要我陇西马家失言,落个不忠不义的骂名?” “三小子,不是我们说你,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呢?不要遇事就毛毛草草的,不顾后果。” “二叔,你说我做事毛毛草草?还是您想说我不配当这个家?该换人了。”马渊看着自己的叔,心中的厌恶之情,难于言表。心说:“你还不就想捧你家的老五,来顶替我吗?有本事,你就叫你家老五上劲啊。何必以一己之私,拖累全族呢?” “你···”马岫气得浑身直打颤,半天才蹦出一句话:“就凭我们陇西马家的这点人,怎么能与陇东北马家、陇东华家抗衡。如果胜了,我们也就无话可说。但是,一旦败了,你一人身死是小,而累及全族是大。这个事,你想过没有啊?” “败?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马渊的话,立刻引得一片哗然。族老们,纷纷指责马渊不负责任,怎么能将全族的命运,在局势尚未明了之时,当作赌注去下注? 马渊对于族老们的指责,是充耳不闻,在他看来族老们都老糊涂了。他现在关心的,无外乎是自己什么时候能脱身,能尽快赶到凉州城。 “既然你没有把全族的利益放在首位,我看你可以先在这里与我们谈谈心,等天亮再说其他的吧。”马岫俨然以一副族长的威仪,冲着马渊发号施令。 “二叔,您有权利对本族长的何去何从指手画脚吗?” “我那里有那个胆量啊?只不过,我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老家伙,要和你谈谈心而已。” “那能改天吗?本族长还有要事要办,没功夫在这里瞎扯蛋。” 众族老齐声训斥到:“这可由不得你。除非你敢破我马家的规矩,坏我马家的家风。” “来人,给我送客。”一连喊了三遍,马渊也没有唤来自己的心腹之人。而只有一帮丫鬟端着碟盘,穿梭于众人之间,正给众人加水上糕点。马渊明白了,全明白了,自己这是给人算计了。颓然,他只有乖乖的回到原位,怒视着族老们。 东方泛白,一缕阳光破云而出时,族老们纷纷起身,冲马渊说道:“恭请族长率我合族丁壮进击凉州城,以解凉王之危。” “还有这个必要吗?我料凉州城,早已尽落马奎之手。”马渊苍凉一笑,愤恨的回到。 “三小子,快去吧。局势还没有你预料的那么糟糕,现在马奎与凉王的人,都已劲疲力竭,此时我们若再不出手,恐怕华洪的人一旦赶到,你我就无回天之力了。到那个时候,我陇西马家可就真的要悔断肠子,永世不得翻身了。” “既然你们早有此心,何不早些放我去救凉州城?” “我们陇西马家可经不起折腾,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只有这样,我们马家才能长盛不衰,始终在凉州占据有利地位。如若不然,我们在凉王的心中,地位能与陆家、张家相比吗?即使他老人家还记得我们,又会是一种什么眼光,什么态度?” 马渊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却没有族老们那般老道、功于算计,他的政治手腕还稍现稚嫩。如果没有族老们的强制措施,恐怕陇西马家已在与叛军的消耗战中,被大大的削弱了自身实力。由此,陇西马家就只能成为夏侯羽的一颗棋子,而非一个利益的分享者。与马渊当初的设想,可有着天壤之别。 听了族老们的一席话,马渊当受十年教诲。走在通向凉州城的官道上,他还在寻思着如何保存实力,又在考虑着如何才能助夏侯羽渡过难关···“老爷,我们是走那一条道呢?” “什么?” “回老爷,前面有两条道。一条是直通凉州城的官道,一条是经过罗家岭的小道。” “罗家岭?”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马渊立刻联想到华洪的来路,想到一个一箭双雕的连环计——既要援助夏侯羽,又要削弱夏侯羽的盟友陆张二家,还要趁机打击其他各家。想罢多时,他令马厚德引一路人马去拦截华洪,而自己则带上主力,去凉州城显摆一次。 按照马渊的设想,只要马厚德能为自己拖住华洪一个时辰,那自己的计策就大功告成。然而,当马渊刚抵凉州城的时候,却接到马厚德义释华洪的消息。大喜过望的马渊,当下命令本族男儿迅速入城,对马奎的叛军发起总攻。 城中的马奎,在得知马渊发兵来救凉州城时,顿失方寸。而他临时组织起来的叛军,由于主心骨失去应变指挥能力,早已人心涣散,都在想着如何为自己留下退路。 仗打到这个份上,还能怪谁?只能怪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当叛军的攻势渐缓时,狄云为鼓舞士气,而临时组织起一次反突击。岂料,他的临时突击,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叛军前锋由于不明形势,再加上自身指挥混乱,居然全盘崩溃。狄云见敌溃败的突然,料是陇西马家出兵来救,当下指挥部队一路掩杀溃敌。而其他各线的守军,也接到狄云的反攻命令,纷纷向当面之敌展开反击。 一部溃败,接着是一路溃败,再紧接着是各线均告溃败。让本已举足不定的马奎等叛乱首要,倍感时不如人,不如早早退去,再作打算来的现实。却没有人敢在此时刻振臂一呼,扭转颓败的气势,挽回不可收拾的局面。随着一声撤退的号令下达,叛军顿时散去大半,只有不足四成的人,还在坚持抵抗。 马渊带着本族男儿,在敌溃败之后,在一旁尽心尽责的协助守军善后。而所有的冲锋陷阵工作,都由凉州城守军揽下,他陇西马家的人,未受任何的损失。 乱了整一天的凉州城,终于恢复了安静。凉王府内,此刻鼎立支持夏侯羽与夏侯婉的三家当家,正齐聚王府商议如何处置组织、参与叛乱的陇东北马家与陇东华家。按照狄云与陆游的看法,马家的宗嗣人等一律严惩,华家则区别对待。而按照张家的当主张戌的看法,马家与华家的人,都要区别对待,不能好坏不分。而至关重要的陇西马家当主马渊,却迟迟不肯表态,令主持会议的夏侯婉好不为难。至午夜,争吵不休的会议,还没有得出一个妥协。身子本来就不好的夏侯婉,再也坚持不住了,她要回去休息。当她刚欲直起身的时候,一阵剧痛袭上心头,她一头载进了紫云的怀中,额头直冒着豆大的汗珠子··· 终南之路<三> 凉州急报··· 一个女人失去与生具来的权利,又在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挑起沉重的担子,她该怎么办?夏侯羽无言以对,他不知自己还能对她说点什么?还是该做点什么? 抓破脑袋,也难有法子的夏侯羽,苦思数日之后,不得不将凉州的事先暂缓处理。然而,凉州的事,还没有一个定论,而时下的关中战局,又出岔子了。派往凤翔招降吴锺的张颌,在咸阳府地界被人识破身份,不得不狼狈的逃了回来。而原本探明的吴琦主力运动路线,也由于吴琦的一次分兵行为,眼下变得扑朔迷离,令人难以琢磨。自己为此,还派出去了几拨鹰卫去刺探吴琦的主力意图,但是,至今没有一个回音。 人常言: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当夏侯羽心神不定的时候,慕容复归的韦庄,却遭到了意外的攻击。从规模与烈度来判断,出现在韦庄的敌人,正是失踪的吴琦主力。与之相呼应的是撒扎克的人马,也在一夜之间转进至陈庄,并有攻击己方前锋狄三部的意图。而撒扎克东移留下的空挡,则由吴镐来填补。至于一直在陈庄待机的吴晖,现在则在构筑营塞,意在巩固陈庄的防御,为西京建立一条临时缓冲带。 “来得好快啊。”夏侯羽一边看着行军图,一边在琢磨着吴琦的下一步行动方向。比画间,夏侯羽惊奇的发现,自己当初的部署有一个巨大的缺陷,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如果韦庄的吴琦分兵绕道高明、孟庄直扑合阳。而深入晋西南的桑林河人取道孙家集渡河,占伏六,进击合阳东北的知堡。那么自己的左翼各部,岂不是要被分割包围?而自己又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急调中军各部去救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左翼战线崩溃。由此可见,吴琦的分兵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很强针对性的。 “不行。我一定要在吴琦的前面赶到合阳,给吴琦一个意外的惊喜。”想到这里,夏侯羽欲令人传令中军主力,东移援救合阳。 第97章 然而,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象是在暗示自己不可轻举妄动。夏侯羽将堵在嗓子眼的话,又咽回了肚子,他还要再考虑一下。 “千岁,景略先生求见。” “快请。” 来不及穿戴的夏侯羽,干脆光着脚丫子跳下床,随手抓起一件披风,随内侍出迎。 “千岁何故如此?”王猛看着憔悴的夏侯羽,张口惊呼到。 “还不是想你想的。” “景略何德何能,能叫千岁如此挂心?莫非是吴琦突现韦庄,千岁见其隐有要取合阳之意,又兼有袭取椿林之谋,而伤神不已?” “景略先生真神人也。孤王正是因此而烦忧,难作决断啊。” “依猛之见,可派一人引兵伏于椿林东南三里的平庙,击之。待敌败走后,可于平庙大道两侧垒筑营塞,断去吴琦之念。而我军主力,东移合阳与韦庄之间的寺前设伏,专待贼寇。” 夏侯羽听了王猛的话,转身看着行军地图,连连称啧。 一天后,在平庙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遭遇战。作为胜利方的凉军,并未一路追杀溃败的伪秦军,而是早早的收队,于平庙的东西两侧筑起营寨,扼住通往椿林的通道。在韦庄,吴琦的主力却一反常态的停止猛攻,而与慕容复归部转入相持阶段。 走在通往合阳官道上的夏侯羽,听着斥候的汇报,心中了然。 “加速前进,快,快,快。” 遵照夏侯羽的命令,中军各部的将校,都在一个劲的催促着属下部众加快行军速度。大家都明白,一旦合阳失守,整个左翼就将崩溃。而兄弟们用血与泪换取的胜利,也将付之东流,狗屁都不抵。因此,凉军的移动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他们居然在一天之内,走完了两天的路程。 站在寺前镇的万佛塔上,夏侯羽眺目远望高明方向,心中不禁有些得意。“果不其然,吴琦是两手准备,两手都要给自己往死里整。高明方向的滚滚烟尘,不正代表着吴琦的一路部队,正在向自己所处的寺前而来吗?可惜啊,真的可惜。你若是遇到别人,兴许会成功。但是,你遇到的是我夏侯羽与当世奇才王猛,焉有不败之理。” “景略先生,你观此来之敌,有几合?” “不对,不对,如此规模的骑卒部队,非伪秦所有,难道有变?” 望着莫名其妙的王猛,一股不祥的预兆,在夏侯羽的心间涌起。他急切的问到:“景略先生,那里不对了?” “千岁,我们上当了。”张颌慌张的跑来报到。 “怎么回事?” “刚才属下见高明方向烟雾腾腾,便派一哨人马去探个实底。结果,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属下,刚才的烟雾,是二百敌人驱赶牛马拖着树枝捣腾出来的。” 此时,王猛也清醒了,他急呼夏侯羽回兵平庙,去救张邈,去救椿林。夏侯羽当下传下急令,大军分两路,一路骑卒抄近路驰援平庙,一路步卒走官道援救椿林。 当夏侯羽抵达平庙时,平庙的东西二寨早已陷落,张邈老将军生死未卜。夏侯羽急火攻心,当既呕血数升,倒在平庙凉军废墟之上。大将张颌为稳定军心,遂号令三军退往蒲城西北的三合镇,而令张骁率五千铁骑北上椿林接应王猛。 由于平庙失守,吴琦的一路人马偷至蒲城与椿林之间的茂林,已作好对狄三左翼的突击准备。而王猛的步卒,却没有及时的赶到椿林,错过解救狄三部的最后机会。当夜,正在急攻蒲城的狄三部,遭到了敌人的突然袭击,左翼当既崩溃。狄三在制止全军溃败的时候,不幸中箭落马,为伪军俘虏。被敌人杀散的狄三部五千人,在败退的徒中连遭伏击,最后退至三合的,竟不足三成。 但是,吴琦的全盘计划,却没有因为一个蒲城的小胜,而暂缓执行。伪军象疯了一样,在各个战线向凉军发起反击,给凉军造成重大伤亡。若单单是人员伤亡还好,此刻的凉军士气低落,又加上各自为战。因此,相当的被动,有的竟被伪军追的狂奔百里有余。而形势一片大好的伪军,在撒扎克的支援下,一路杀向三合镇,欲一鼓作气击溃凉军主力。幸好封常清率部赶到,于泰陵击溃敌军前锋,才使得全军得到喘息的机会。遵照张颌与王猛的命令,各部凉军在短暂的休整之后,陆续退往城关。 凉军此败,从征的二十三万将士,折损近五万。即使在随后的几天里,有陆续归队的,但也无法补齐失踪员额数。最要命的是,双城侯的本家兄弟狄三生死未卜,老将张邈战死沙场,而凉军的主心骨夏侯羽将长时间地卧床不起。这些消息,对于新败的凉军,不亚于又一次的战败。 没办法,只能向玉龙关的侯君集求援,希望他能派人南下驰援渭南府。当日,带着张颌与王猛亲笔信的信使在鹰卫护卫下,火速赶往玉龙关求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久病不起的夏侯羽,没有等到玉龙关的援军抵达,却又染上麻疹。不得不抛下十几万大军,在上官涔的护卫下,匆匆离开城关,回凉州医治。而留下的烂摊子,则由张颌、王猛、陆剑明三人善后处理。 七月月末,回到凉州城的夏侯羽,在病榻上迎来一位贵客——剑宗宗主封清杨。病榻前,苦灯下,夏侯羽忍者病痛与封清杨彻夜长谈。至天明,二人才依依惜别。多日后,夏侯羽的病情,意外的好转,而且功力精进。但是,外人却不知,在其与封清杨长谈后,封清杨当既赶回仙密闭关,三年未出。 而在夏侯羽病重期间,入援三晋的拓拔诡的捷报传回了凉州,算是对凉州父老的一点补偿吧。不过,拓拔诡在上报偏关大捷的战报时,用得是两份军报行文。送交辅政王的是份表功地官样文书,而送交威凉府的,则是一份详细的战报。也正是由于此份战报的不甚遗失,才让夏侯羽的病情再次反复,险些将封万里的前功毁于一旦。 史记戎平·偏关忠烈传:偏关危,百姓易食。文忠公犒卒,杀妾飨士,百姓效之。六月,拓拔诡解其围,破胡虏东西二塞。初入城,恶腐弥天,白骨露市。凉军惧骇,解囊救之。文忠公愧,悬谢天下,独存子女于世···原来,在拓拔诡奉命渡河东进三晋解救偏关时,以是偏关被围的第六个月。此时的偏关,已断粮一旬有余。偏关城中,莫要说是观音土,就是能啃上一啃的旧皮甲,也被人分食一干。而那些刚冒出土皮的青草,连茎带根,当既会被饥饿的人们抢食一净。为了保证守军将士不被饥饿打败,胡笳告令全城尚有一口气的百姓:易一人,当取肉二斤,以充军粮。为不使百姓心存怨言,胡笳当既令人勒杀一妾,取肉飨士。即使如此,军粮的缺口,也没有得到解决,反而在一天的增加。没有办法,胡笳心一横,力令族中体弱女眷自尽。所得之肉,悉数献于军前,充作军粮。百姓闻其行,纷纷杀妻取肉,送于军前充作军粮。至此,偏关中女眷,得以幸免者,不过二三成。 军粮虽有,但守城将士却难以下咽,身体日见浮肿。若不是粘罕的一次试探性的攻击,恐怕他们会一直以白水拌米充饥,直至死亡。也正是有了粘罕的试探性攻击,誓死保卫偏关、保卫三晋、保卫圣龙的守军将士,才第一次尝到人肉的味道——微酸中,带着一点点的甜。 这就是人肉的味道···。很多人吞下去,回味着,又呕了出来。但是,为了保卫偏关,守卫晋西北的门户,对得起父老们的一番心意,他们又捡起肉,吞了下去。对于他们来说,活下去才是关键,其他的都已不重要。 日出日落,又是痛苦难耐的一旬过去,援军终于来了。然而,由于城内外的消息不通,援军并不知偏关城的近况,更不知偏关的守军是怎么熬过来的。而偏关的守军与百姓,天天眺首期盼着援军早日进攻,早日将自己带离这个人间地狱···一旬过去,援军终于在拔除敌人的外围营寨之后,向敌人的主寨发起了进攻。但是,他们要攻过隔着数道宽沟深渠的敌人,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为了不让援军遭受损失,守卫北山要塞的守军,在付出百人代价之后,终于将重要军情传到了拓拔诡军中。此时的拓拔诡与凉军部众,依然不知偏关的实情——报信之人,有意的隐瞒了偏关的实情。拓拔诡还以为报信之人,是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累饿至此的。 翌日,在报信之人的指点下,拓拔诡向困守偏关城下的敌罕粘部发起总攻。战至次日天明时分,拓拔诡在付出三千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将敌人分割包围。敌罕粘部的覆灭,指日可待。而此刻的报信之人,为了不给罕粘有喘息之机,力谏拓拔诡一鼓作气剿灭敌人残部。拓拔诡听从了他的建议,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敌罕粘部残余悉数歼灭。 当自己的属下开始打扫战场时,拓拔诡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报信之人,才想到入城拜见胡笳,替凉王向其表示敬意。可惜,报信的人,已拔剑自裁。拓拔诡大惊,慌令人叫开偏关城门,唤一老军军前辩视,乃知是守军副将张成。 入得偏关,拓拔诡与监军狄如方知偏关实情,俱惊失色。屋舍悬蜘网,白骨弃于市,髅骨行与道。偏关,这就是偏关? 一路之上,应狄如的建议,拓拔诡严肃军纪,不得与人吃食。而令数营双城步卒,挨家挨户的搜寻幸存者。为什么?医理有道:久饥而乞者,若得饱食,必腹胀而亡。救之,需逐加之。非此法,勿救也。幸好狄如作过几天的游方郎中,深知此理。 第98章 要是不然,恐怕偏关的幸存者,没有死在饥饿病困折磨中,也要因为暴饮暴食肚胀肠裂而死。 狄如去救治偏关的百姓,而拓拔诡则引众前往城中破庙拜谒胡笳。人马未到破庙,就闻阵阵男儿的啼哭声,拓拔诡顿感大事不妙——他想起了张成临死时的话:大人,张成先走一步,你我主仆奈何桥相会。 果不其然,胡笳在闻凉军入城后,支开守护在自己身边的王介,悬梁自尽了。其留书与人,言:笳本可救城中父老,却因一己之私,枉送无数生灵。今偏关得救,吾自知罪孽深重,惟有一死以谢天下幽幽众口。惟望君上念我侍奉多年,又为刎颈之交,替臣下抚育一双儿女。罪臣胡笳拜首敬上。又有书云:从竹愧对偏关百姓,已无颜相对。今惟有一死相谢,望偏关父老不弃。从竹死后,不可与偏关父老相伴,惟求一枯冢置于小仓山,为偏关守望之。罪人胡笳敬叩上。再有书语:为父有愧于汝等。今父去矣,望汝等勿悲。我去之后,你等不可荒废学业,应勤于圣贤之道,善于求知。父无他念,只求你等他日殿试及第,造福一方,善待黎民百姓。若不能,则从李本嘉,为国效死沙场。倘汝等日后作奸犯科,有负父望,有愧君恩。父作厉鬼,亦要取汝等性命,汝等谨记之。臻儿、豫儿启。 死者长亦矣,生者当警戒。看着门梁上的血字,拓拔诡掩面,不料泪水破堤而涌,溅洒一地。 “将军,杀了那些畜生。”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给偏关的死难者报仇。” “下令吧。将军。” “我求您了,将军。” “凉王我主有令在先,擅杀生俘者,斩立决。” 无人不知凉军军法的严苛,此言一出,当即无人再敢妄言杀俘。然而,拓拔诡后面的话,却让他们矛塞顿开。 “生俘不可杀,但那些尚未为我军俘获的胡虏,则不在不杀之列。”话说这里,拓拔诡拔剑号令诸将:“明日子夜,你等随我破敌。若有一个生俘,领军之人,就不用向我交令了。” 次日子夜,凉军诈令东营之敌献降,一举突入敌营。两万尚在等待受降的敌人,在惊恐与哀求中,为凉军尽数斩杀。凉军在收拾战场时,又点燃了敌营,将敌人的尸体尽数焚毁。熊熊的烈焰,持续了两天,才被一场雨水浇灭。 身为监军的狄如,在闻东营敌人尽灭之后,不但没有上本参拓拔诡,反而极力的为拓拔诡掩盖事实。岂料,潜伏在其身边的鹰卫,却将此事的前因后果,源源本本的报与远在凉州养病地夏侯羽。而夏侯羽在接此报之后,大骂狄如不辩轻重缓急,有负自己的厚望。但是,转念一想,狄如有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也不必去过分责怪于他。到是这个胡从竹的死,让自己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煞是恼人。一急之下,夏侯羽竟动了真气,险些走火。幸好封万里发现的早,不然的话,夏侯羽即使不死,下辈子也要躺在床上。 在封万里的嘱托下,夏侯婉拖着虚弱的身子,日夜陪伴在夏侯羽的身旁,监督着夏侯羽的起居生活。时间一长,夏侯羽的身体日渐恢复,而夏侯婉的内疾却深入骨髓,再也经不起些许的操劳动气。而封万里由于夏侯婉的话,却不敢向他人提及夏侯婉的实情,尤其是向夏侯羽提及。 当此关键之际,关中却又传来了噩耗——狄三在西京慷慨就义,时年虚岁二十有一。为了不让夏侯羽伤心,凉州的一干人,都在极力的隐瞒此事。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夏侯羽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而在巴蜀,陆剑波仅凭一军之师,覆灭了称雄圣龙西南三百年的豪门唐氏。而在三晋的晋王夏侯英,八月于晋阳遵诏称帝,号成皇帝,改元戎平。遵成皇帝的圣谕,陆剑波于成都族灭唐氏一门,余者尽弃西海为奴。 九月末,成皇帝诏谕天下,共讨关中胡逆。夏侯羽身为一等世袭辅政凉王,理所当然的要参与其中。再说了,现在的关中战事,也就只有他辅政凉王能主导。诸王藩侯,除楚王外,都只能象征性的派兵声援一番。 有所欲,必有所为。不出夏侯羽与夏侯英的所料,楚王夏侯杰为证明自己,倾荆襄之力,取道宛城入援潼关。十万楚军精锐,若不出意外的话,将在一月之内赶到潼关,并有所行动。 得此报告的夏侯羽,不顾夏侯婉与凉州元老们的反对,即可点集人马,前往铜川府督战。而狄云则留下坐镇凉州,配合陆游清剿残存的马氏余孽。 猎猎风起,六万凉军在夏侯羽的统率下,踏上征讨关中胡逆的漫漫长路。而在玉龙关,侯君集的两万人马,正在绥德集结,随时可以南下增援铜川的王猛、张颌、夏侯泰等人。 “凉王军令,凉王军令···” “讲。” “报杨将军,凉王有令:令你部本月初十日,务必赶到铜川与各路人马汇合。” 一身戎装的杨妙真,轻挑娥眉,回到:“有劳将军回禀凉王千岁,待妙真定会如期抵达铜川。” “好奸的眼睛。”张善暗自说道,但其口上,却必恭必敬的回到:“在下不过凉王帐前一执戟,在杨将军面前,怎敢称将军,莫要取笑在下了。” 杨妙真笑语道:“依你的才智,日后前途无量,他日必有所成。” “谢谢杨将军的吉言,若无其他事,在下还要赶往玉龙关传达千岁的谕旨。” “去吧。” 送走张善,杨妙真当即号令全军南下铜川。然而,杨妙真的部队刚到延州,便接到铜川兵败的消息。杨妙真于延州、铜川交界的黄陵勒束所部兵马,随时准备接应王猛、张颌、夏侯泰等人。 不日,王猛引五万凉军退黄陵,后张颌率六万凉军至。再有一日,陆剑明携凉军四万,至黄陵西郊。当妙真问及夏侯泰时,众人皆语不知,这可急煞妙真了。 等了一天又一天,还不见自己的心上人,妙真可耐不住了。十三日,妙真引本部人马两万,经偏桥南向哭泉,一路搜索夏侯泰的下落。途至下官庄时,接夏侯羽令:即日抢占棋盘镇,与坚守哭泉的夏侯泰,一道封堵胡逆北窜之道。此刻的杨妙真,才将高悬的心,放回原位,告诉自己:“不怕,不怕,泰哥哥一切安好。” “进兵棋盘镇,若有延误军期者,斩。” “延误军期···” 杨妙真属下的官兵一脸迷茫的望着远去的妙真,心中叫苦不迭。原来,杨妙真在发号施令的时候,由于一时高兴,竟忘了说明具体日期。 四条腿的马,当然跑的快。而两条腿的人,可就麻烦了。紧赶慢赶,两万玉龙关健儿,磨破了脚板,终于在当日午夜赶到棋盘镇。饭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的,又被不期而遇的大火给折腾了半宿。待到扑灭大火,敌又至··· 终南之路<四> 初阳东升,血色尚未凝结。 杨妙真挽起散乱的长发,用一精致的银簪别住。扫视四下,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头盔——已经凹凸的头盔,还能与自己相配吗?索性不用,用一绸布包在头上,也不失是一种办法。 “将军,属下刚刚清点过了。我军歼敌三千,但也损失了四千九百余人。” “才区区三千敌人?” “是的。敌人只有三千。” 杨妙真立马拉下了脸,阴沉的问到:“可曾问明白,敌人是那一部分的?” “回将军,敌人是吴逆的鹰扬卫。” “噢。这还说的过去。”沉思片刻,杨妙真立刻命令到:“给我传令各营,立刻退出棋盘镇。” “为什么?” 所有人都为杨妙真的命令搞懵了,他们在等待杨妙真的解释。然而,杨妙真能给他们的解释是:“棋盘镇,不是我们能守住的。” 退至下官庄的杨妙真,正好与夏侯羽的大队撞在一起。夏侯羽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怎么退回来了,夏侯泰与吴痕、慕容复归便抵下官庄。看样子,是在哭泉吃了败仗,不然不会如此的狼狈。 “四位将军,前方战局如何?” “明知故问。”杨妙真哼哼了一声,回到:“妙真不才,未能守住棋盘镇。” “妙真将军,可知棋盘镇敌军为那一部?” “吴逆的鹰扬卫。” 夏侯羽点头不语,转身问到:“幼平,你等又是遇到吴逆的那一部分?” “我等所遇为吴逆虎豹卫、胡酋撒扎克及吴平一部。” 夏侯羽略加思索后,冲杨妙真问到:“妙真将军,你部只受到吴逆鹰扬卫的攻击?” “是的。” “那可曾有战果?” “全歼吴逆鹰扬卫三千人。” “好。”夏侯羽一拍大腿,兴奋的喊道:“天助我也。” “失了棋盘镇、哭泉镇,怎么能还如此的高兴?莫非这一切都在凉王千岁的算计之中?”正等着夏侯羽训斥的杨妙真,还有沉浸在失落中的夏侯泰三人,都为夏侯羽的举动闹糊涂了。 “莫怪,你们听我细细道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王爷会如此的高兴。看来,此次吴逆是在劫难逃了。” 未等众人请命,夏侯羽便自顾自的令到:“幼平,我令你部扎于马坊,截住吴喜的去路。妙真将军,我令你屯于鸭葫芦,给我堵住吴文的去路。吴痕、慕容复归,我令你二人于刘家河至八里店筑塞坚守,截吴逆北犯之道。” “来人,给我传令张颌将军,令其率五万人马东渡雷塬河,于本月十七日前夺取肖家堡。 第99章 余者,与我会于下官庄,期限一日。” 大战将起,为免伤及无辜,夏侯羽特令宴铮安排人手,将各个村镇的百姓转移···当夏侯羽铺开战场恭候吴琦的时候,吴琦却在铜川府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潼关方面的军情报告。至于陷于终南府的完颜兀术,他现在是不抱任何幻想,但求完颜老头不要再给自己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若是不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潼关。正在猛攻潼关的完颜合达,虽拥兵以十万计,却难以前进一步。守卫潼关的林如风,不愧为是一代名将之后,甚是厉害。半年来,自己在潼关是寸步难行,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而今,玉龙关已经失守数月,撒克翰兵团大部被歼,本方已失去战略优势。若自己再不能拿下潼关,封住如潮水搬涌来的圣龙部队,结果可想而知。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将军,招贤榜被人揭了。” 完颜合达弹簧似得跳离座椅,急切的问到:“什么人揭的?” “一个穷酸。” “管他穷酸不穷酸的,只要他能助我夺取潼关,我就给他荣华富贵。去,把他给我带进来。” 时间不大,一个猥琐小流像的破落书生,被副将带进完颜合达的大帐。 完颜合达围着这个丑陋的家伙,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问到:“你可是揭榜之人?” “回将军,正是小的。” “妈的,还是一个罗圈。”完颜合达鄙夷的看着他,不屑的问到:“你有什么办法助本将军夺取潼关啊?” “也说上是什么奇招妙计,不过是一雕虫小技而已。”罗圈腿谄媚到。 “混蛋,你那来的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罗圈腿见完颜合达一脸的杀气,如实的回到:“潼关至古以来,都说是一条道,实则不然。” “将军请看,在此处有一羊肠小道可至秋庄。只要打此占了秋庄,便可抄袭潼关后方的弘农,截断潼关与宛城、京都的联系,焚毁潼关守军屯于此地的粮草。到那时,潼关不就唾手可得?” “夺占弘农?焚其粮草?”完颜合达围着桌案打着旋,反复的考虑着得失成败。突然,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诈取潼关、弘农。自己的麾下不是有吴琦的人马吗?他们不是有大批的圣龙军服器具吗?我何不将这些派上用场呢? “哈哈···”狂笑一阵,完颜合达令人将罗圈腿看管起来,以免走漏风声。而他则召集众将议事,积极筹划诈取潼关的相关事宜。 正所谓‘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在一帮走狗的帮助下,完颜合达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 次日,完颜合达在洛亭为秦袭送行,并许下重诺。秦袭不愧为吴琦手下的第一宠信,一双嘴皮子上下翻飞,说得旁人一愣一愣的。而完颜合达草原来的花花肠子,也叫秦袭给糊弄住了,暗地里还一个劲的称秦袭是个人才。他那里知道,秦袭今天的地位,完全是欺上瞒下得来的,而非自己有什么本事。而那些推荐秦袭的人,今天之所以没有来,是为耳根清净,并时刻准备看好戏。 午时一刻,秦袭壮胆引军东去。完颜合达还傻愣愣的站在洛亭,在那里幻想自己的锦绣未来···虽说逆胡时日不多,但为安全起见,自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林如风为保荆襄援军来前,潼关万无一失,正与诸将商议军务。 “将军有贵客求见,您看···” “会开到一半时,贴身小校如此慌张的跑来跟自己说这个,想必是有要事。”林如风一转眼珠子,低语到:“与我带路。” 来到后堂花厅,但见来人,林如风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而来人,笑呵呵的冲他一抱拳,寒暄到:“林大哥近来可好?” “子康,你来可有人看见?”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天下人知。” “莫要耍笑了。”林如风一把抓过吴荃的手,问到:“你可知楚王检举你私通逆胡,朝廷中那帮昏碌之辈,正欲拿你去讨好楚王。” 吴荃冷笑道:“就他们?还不够火候。” “你有所不知,锦衣卫也参与其中。如今我的潼关,就驻有一队专为缉拿你而来的缇骑。带队的,兴许你还认识,就是原任京畿监汴梁司的骆秉承。” “是他!”吴荃在了解此人不过了,他可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而如今,他却不问是非曲直,反过来追捕自己。看来老话说得好:人心都是隔着一层皮的。 “我不会连累林大哥你的。”说到这里,吴荃屏息留意片刻四周,觉无人近窥,然语:“不过,我有一事要求林大哥帮忙,还望林大哥答应。” “什么事?重要我能办到的,我都答应你。” “借你的潼关一用。” “你···” 吴荃一把捂住林如风的嘴,低声解释到:“陛下托我传话与兄:令你退据弘农,引逆胡攻荆襄之师。务必令荆襄之师,悉数覆灭于潼关城外。” “要我放弃潼关?葬送十万条热血男儿的性命?”林如风挣开吴荃的手,怒回到:“我宁可抗旨,也决不放弃潼关,作此不忠不孝无义之事。须知,潼关一旦失守,京都危急,中原百姓又将遭到刀兵涂炭之苦。告诉我,是谁向陛下进此谗言的,我非劈了他不可。” “是我。” “为什么?”林如风吃惊的盯着吴荃,猛然痴语到:“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士为知己者死。”淡然的一句话,让人隐约感觉到吴荃的心死。稍待片刻,吴荃无所顾忌的袒露心声:“林大哥,无论我辩与不辩,有无通逆,晋王登基之日,既是我吴荃身死之时。非是晋王要害我,而是朝廷不容我吴荃,天下人不容我吴氏。我死,可重于泰山,亦可轻于鸿毛。然晋王待我一向恩重如山,况其仁德爱民,系明主之像。但其仁爱有之,皇霸不足,处处为仁义道德所肘制、拖累。而反观楚王,心思缜密,兼具皇霸奸伪之术。如今其夺嫡失败,必然怀恨在心,日后挟私报复是难免之事。与其日后陛下受制于楚王,到不如先手制住楚王,让陛下无百年之忧。因此,我才斗胆想陛下进此言,以换取陛下的江山永固,更是为天下苍生着想。林大哥,我这样说,你该满意了吗?” “陛下没有同意?” “亦无反对。” “既然陛下没有表态,请恕为兄不能应允。何况,此举关系着荆襄十万健儿的生死,关系着天下悠悠众生,关系着陛下的声誉。” “十万条人命,若能换得千万条人命,如何不值?再说了,奋勇杀敌本是他们的天职,他们生是为圣龙而生,死是为圣龙百姓而死,又有何恨?天下人会理解你的,也会理解陛下的。” 林如风见吴荃是铁了心,任自己怎么劝,也无济于事。与其这样空费口舌,到不如找个理由让他打消这个狠毒的念头,就当是为他积点阴德吧。想到这里,林如风反问到:“我若就此匆匆弃关而走,岂不是摆明了要害楚王,故意要葬送荆襄十万健儿?除非···” “除非事出有因,对吧?” “对。” “两天后,逆胡将会有所动作。林兄大可抓住这个机会,送楚王一个天大的人情。” “难不成是你安排的?” 吴荃不言,转身拿起林如风平素观研的春秋,正在品评林如风的注解···两天后,夜幕笼罩的潼关突然想起急促地警榜声。由于处置不当,再加上谣言四起,潼关大乱。战至次日拂晓,守军便在敌人的两面夹击之下,败走弘农。 如果不是秦袭无能,完颜合达心不在此,林如风恐怕要一路退往京都,而非屯拒弘农。 “回望长安又一载,烽火连天战不休。”林如风望着晚霞,心中千转百回,难以宣泄。 与此同时,荆襄十万健儿,出宛城,闻潼关失陷,星夜急驰弘农城下。稍作休整,便不顾林如风的劝告,杀向潼关。欲趁敌立足未稳之时,收复潼关,巩固京都防御。 绵延数里的火龙,刚映红梅溪的水,却又渐渐远去。林如风立于城头,望着就此一去不复返的荆襄健儿,还能说什么好···离开弘农后,楚军大将黄殇一直在思量着林如风对自己说的话:“敌正盛,不可轻举,宜缓图之。” “将军,距潼关还有三十里,我军是否要扎营?” “扎营。” “扎营···” 坐在马上,黄殇看着起伏的山势,不由的心生一计——何不诱敌至此,聚而歼之。即使全歼不成,也能重创敌人,给在弘农整军的林如风大人争取时间。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自己还能和林如风大人套上关系,为我家千岁作个人情。想罢多时,黄殇急令部下将营寨前移三里,至山谷出口的开阔地扎下。 呜呜呜···悠扬的号角声传来,三万楚军整齐地排列在潼关以东的开阔地上。鲜明的甲胄,闪亮的刀枪,猎猎军旗,明白无误的告诉对方:这是一支劲旅。 此刻守卫潼关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夸夸其谈的秦袭。不过,在秦袭的身旁多了个罗圈腿——他的参军兼监军。对于完颜合达的如此安排,秦袭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乖乖的接受现实。而相对于他,罗圈腿却得意扬扬,整天在旁人面前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遇事遇人,尖酸异常,根本容不得半点异议。即使秦袭本人,也不能幸免。 今日,楚军来攻。志大才疏的秦袭,作惯了偷偷摸摸的勾当,又怎么能领兵陷阵? 第100章 还好,他的监军大人罗圈腿‘天不怕,地不怕’,硬逼着自己来料敌观阵。不然的话,自己的笑话可就大咯。 “监军大人,敌人好多啊。” “多?才三成而已。” “三成?他们还有后援···” “十万荆襄精锐而已。较之我军,相去甚远。” “我军可只有五万人马,怎么能说我军优于敌军?莫非监军大人能洒豆成兵不成?” “嗯···” 秦袭一吐舌头,乖乖的退到一旁,静待罗圈腿的示下。 “秦将军,您曾经以一当十,击溃过林如风的三次反扑。而今的三万楚军南蛮,您可有当年的豪情壮志啊?” 秦袭心中明白,罗圈腿这是不怀好意,要自己去送死。但是,由于完颜合达临走时的交代,自己又无法抗拒罗圈腿的命令。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罗圈腿的令:“监军大人,秦某不才,愿引一哨军马为您打头阵。” “很好。” “妈的,居然连送行的好话都舍不得说,什么东西。呸呸呸,老子的命还金贵着,怎么能说送行呢?真他娘的晦气。” 罗圈腿偷眼见秦袭这就要去整军迎击楚军,心中一阵狂喜。心说道:“吴大人的一石四鸟之计,果然高明,不愧为陛下的倚重之人。如若吴大人能一直辅佐陛下···” 咚咚咚···,隆隆的战鼓声,打断罗圈腿的思绪,又将他拖回现实。此时,秦袭遵罗圈腿的命令,在城下亮出阵形,要与楚军一较上下···“你再说一遍?” “启禀千岁,潼关失守。” 夏侯羽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人算,不如天算···” “千岁,景略认为此次潼关失守,定有隐情。” “难不成,我的姐夫还会害我?” “林公不会害您。但是,有人却乐于见到您与楚王殿下被削弱,尤其是您与楚王就此一蹶不振。” “景略,不可臆测。” “千岁,景略没有臆测···” “住口。军国大事,岂容假设?” “千岁,景略先生的话,不无道理,我等不能不防啊。” 夏侯羽猛的一拍桌案,怒斥道:“你们就不怕刚才的话传扬出去,教有心之人,给尔等安一个诽谤朝政、诽谤君上的罪名吗?” “国家当此用人之际,你等再因此丧于非命,是福?还是祸?” 对于夏侯羽的话,众人无言以对,只能用沉默代表一切。夏侯羽见众人不语,续言到:“我等身为臣子,就应尽忠报国,一切以社稷为重,怎能搀杂个人情感在其中?更何况,如今逆胡未灭,天下难安。我等更应与朝廷、与诸藩精诚合作,早图社稷安抚。” “听我的,即日准备与吴琦决战,打乱逆胡的全局部署。为最终的胜利,创造条件。” “再有,替我上奏陛下、上奏朝廷:平灭关中之日,既准我辞辅政王,并除威凉府制。” “不可,万万不可···” 对于凉州系与玉龙系的劝阻,夏侯羽苦笑道:“树大招风,名大招灾。我若不请,日后定有小人君前搬弄是非。到那时,陛下何为?天下又怎想?与其让陛下难堪,让天下非议,到不如我自请之。从此,我与陛下君臣无猜,天下非议难起,我也落得安生。” “千岁忠心恤国至此,当受我等大礼。” “侯将军、景略先生请起,大家请起。请起···” “若是不然,羽愿就此长跪不起。” “千岁请起。” “大家同起,同起。” 然而,众人不知夏侯羽此刻的心情,更不明白夏侯羽出此下策的深远用意。按夏侯羽自己的话说:欲取之,必先予之。为实现家族的梦想,暂时失去部分权利,又有何妨?更何况,今天失去的,他日谁能保证自己不得到加倍的补偿? “千岁,侯某与一干玉龙关同僚都是草莽行伍出身,没有什么大本事。如果不弃我等,我等愿追随千岁,扑灭关中逆胡。日后若北伐,我等当为千岁前驱,为千岁万死不辞。” “什么?侯君集是那根神经搭错了,还是他有意要试探于我?” 当夏侯羽迟疑之际,侯君集再言到:“我等一片赤诚之心,请千岁明鉴。” “我是答应好?还是断然拒绝的好···” 终南之路<五> 侯君集死死的盯着夏侯羽,等待着夏侯羽的回答,心说:“你若答应,即是不忠。你若不答应,亦为不忠。除非你能···” “侯将军,你这不是为难孤王吗?” “君集纵然万死,也不敢为难千岁,不知千岁从何说起?” “以后你就会明白的。”夏侯羽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语:“而今国事堪忧,你部就暂归本王节制。待天下太平时,再复归玉龙关,听候朝廷的调遣。” 侯君集痴愣愣的望着夏侯羽,老半天才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也好,君集听千岁的安排就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夏侯羽一转身,抽出令箭号令到:“侯君集将军,我令你部速归玉龙关,不得有误。” “为什么?” 所有玉龙系将佐异口同声的惊问到。夏侯羽的这个决定,不但令他们失望透顶,更令他们不知所措。所有的人,都在问自己一个相同的问题:“难道就因为我们是玉龙关的人,是朝廷的人,就要保全我们?让我们在后方安享轻福不成?” “不为什么。我要你们回玉龙关,去夺玉龙三延塞,替我彻底巩固后方。” “您要抽调凉州军马南下关中?” “不。我要示弱,我要向吴琦示弱,让他去胡乱猜想将来。” “我等还是不明白。” 夏侯羽朗朗笑过,冲侯君集语:“月内定有分晓。” 侯君集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难以决断。 “侯将军,适才是谁说愿从我将令的?” “君集···。千岁,君集此去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君集愿在玉龙为您‘天天祷告,日日求佛’,但求千岁早定关中,重整这大好河山。” “谢将军吉言,孤王定不会叫天下人失望。” “君集走矣。” “幼平、妙真走矣。” “一路顺风。” “千岁保重。” 一直送至辕门,夏侯羽才与侯君集依依相别。 “众将听令。”侯君集的身影刚消失在地平线下,夏侯羽立刻下达决战命令:“明日午时,尔等与我共击吴逆,给天下一个惊喜。” “千岁,我军的魔法炮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一提到魔法炮,夏侯羽心里就来气。原来,数月前维多利亚答应的魔法水晶,未能按时交付。从而导致凉军的各类魔法炮,大部不能使用,简直就是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而提及此事的人,又不是别人,正是司徒鸣这个倒霉蛋。 “司徒,魔法炮还能用吗?” 司徒鸣一缩脖子,乖乖的退在一旁,心说:“我怎么‘那壶不开,专提那壶’,真该死。” 夏侯羽冷冷的看着司徒鸣,良久才蹦出一句话:“司徒,康塞勇士有多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前几日还和吴逆干过一次。” “那也叫战斗?”夏侯羽狠狠的瞪了司徒鸣一眼,毫不客气的教训到:“一支被消磨了气势的部队,若其主将再不用心去调教的话,恐怕只能去养马了。” “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明日就由你为本王打头阵。记住,一定要给本王杀出威风来。” “属下绝不会让千岁失望。” 一挥手,夏侯羽示退司徒鸣,接着命令到:“韩亮,我令你率本部五千人取道石营子,给我夺下金锁关,截断吴逆粮道。” “是。” “云梦是个好地方啊。” “末将愿为千岁得此要冲。” “要多少人马,尽管开口。” “长孙不才,只需三千人马足以。” “有气魄,准了。” “剑明,我给你五千兵马出雷塬进取尧禾镇,你可愿意。” “尧禾镇?”陆剑明一愣,略带疑问的回问到:“微臣不明,我军此时为何要取尧禾镇?” “剑明,只要你拿下尧禾镇,我军再入渭南府时,你可与我遥相呼应,对敌呈钳形夹击之势。” “微臣明白了。”陆剑明口上说自己明白,心中却在一百二十个不乐意的嘀咕着:“这个时候把我支开,莫非是怕我抢了旁人的功不成?还是这个尧禾镇,真的有这么重要···” “吴痕、复归,你二人给我牢牢的守住刘家河与八里店。” “明白。” “耶律真,你给我出鸭葫芦,南下马庄、李家河佯攻棋盘镇,能拖多久是多久,且勿贪一时之勇。” “末将遵令。” “耶律海,你部在我发起总攻时,立刻进击玉华镇。” “明白。” ···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晓月残钩,夏侯羽在沉思:“多少年了,终于盼到这一天,自己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然而,付出的代价,又是那么的惨重。真不知自己还有多少不能放弃的,又有多少不能交换的,更有多少不能亲手毁灭的。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一个梦想,一个···” “千岁,该出发了。” 夏侯羽打断自己的思绪,换以冷竣威严的神情,撕开嗓子吼到:“出发。” 出发。简短,而不失气魄,令人不由自主的血脉沸腾。十几万凉军,在夏侯羽的亲统下,浩浩荡荡的杀向哭泉镇。 第101章 憋的太久了,连续地失利对于剽悍的凉军来说,是耻辱,是永世难忘的耻辱。如今,他们的精神领袖回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远方,战马在空旷的原野上驰骋,卷起溜溜烟幕。以十人、五十人为一队的凉军斥候们,张网以待,随时准备猎捕进入自己视野的敌人。或许,只有马鞍下环挂上的首级,才能用于证明他们的尽职尽力。如果不幸真的降临在自己头上,只求袍泽能将自己的信物带回故乡,带给自己的亲人。或者,趁着战斗的间隙,再让自己闻上一次故乡的泥土,让自己疯狂的心,能有片刻的安宁。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简单而机械的动作。麻木,已不再是秘密。冷血,也不再可怕。只有生存,才是万古不变的主题,才是每个人渴望的结果。作为合格的斥候,他们已尽力。但是,作为一个猎人,他们是失败者——因为他们被自己的猎物做击败。当所有的凉军斥候都安详的入睡时,凉军主力正在按计划发起总攻,向盘踞在哭泉的敌人发起攻击。 困守哭泉的撒扎克,终于明白老禅师坐化时的话——自己永远也战胜不了凉军,战胜不了圣龙。因为他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是那样的可悲,又是那样的卑微。虽然这一切都是吴琦欺骗自己的结果,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选择,自己愚蠢而狂妄的代价? 作为一个曾经的胜利者,一个拥有无数昔日光环的勇士,投降意味着什么?耻辱,无尽的耻辱。撒扎克驻马正摇摇欲坠的北城门前,麻木不仁的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归宿。 黑色的死亡波纹,漫过城头,又涌向撒扎克坚守的城门···一阵微风掠过,撒扎克睁眼看了看自己的四周,只觉自己正身处巨浪袭来前的绝壁之上。黑漆漆的甲胄,闪烁着阵阵寒光的刀枪剑戟,还有那一个个冷竣的眼神。自己还需要选择吗?撒扎克明白,荣誉与生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对于你,还有你的部下,我本不想给予你们一次生存的机会。但是,为了我的百姓,为了无数的母亲,我决定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至于接不接受,我无权命令你。但是,你的母亲,草原的母亲,有权命令你。” “母亲···”撒扎克不自觉的流下了两行热泪,他多想再见上自己的母亲一面。但是,作为一个帝国的勇士,一个由奴隶步入将军行列的草原男儿,他又不能为了母亲,而背叛自己的信条与诺言:“我那慈祥的母亲,就让我在来生为您挽起丝丝白发,为您把盏切肉,再为您支帐取暖吧。” “草原男儿没有软骨头。今天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绝望的撒扎克,一甩乱发,持枪欲与百倍千倍于己的凉军最后一搏。 然而,夏侯羽并没有给他机会,作为对勇士的尊重,他亲自替撒扎克送上一程。只有一招,仅仅一剑而已。撒扎克便带着苦涩的微笑,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带着他的尊严倒下。 “厚葬。” “让他裹着他的战旗、带着他生前所爱之物入土为安。” 对于夏侯羽的举动,所有的人都不能理解,又都能理解。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照办了。 撒扎克死了。仅一个回合,便光荣的倒在夏侯羽的面前。夏侯羽遵守了诺言,他没有对撒扎克的部下举起刀剑,他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尽管这与自己的初衷相违背。 哭泉已在己手,下一个目标是谁?吴琦?还是所有参与此次战役的吴氏人等?如果仅仅是一个吴琦,夏侯羽会觉得自己太过于小气了。 “向所有身在铜川的吴氏逆党进攻。” 山呼海啸般的誓言声,飘荡在哭泉的天空,飘荡在关中的天空——活抓吴琦,剿灭吴逆···而在棋盘镇,吴琦却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对于吴琦来说,盟友撒扎克的覆灭是不可扭转的,更是在自己的算计之中。然而,撒扎克生死,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的得失而已。他所在乎的,只有撒扎克能否为自己争取到时间,就一天时间。 但是,他低估了夏侯羽的凉军,更高看了撒扎克的能力。仅仅一天,撒扎克便覆灭在哭泉镇,顺带把他吴琦的罩门也送给了夏侯羽的凉军。此时,十几万凉军,正成五路纵队在合围棋盘镇,在进行最后的决战准备。而在其他方向,凉军的偏师,正在迂回,正在合围自己的子侄们。 “退吧。要是再不撤退,我们就全完了。” “往那里退?铜川城?夏侯羽的五万大军,正堵在肖家堡。咸阳府?哭泉已经失守,我们能冲得过十几万凉军的铁壁合围吗?” “不是还可以退往渭南府吗?” 吴琦苍凉一笑,悲切的回到:“夏侯羽回给我准备渡船吗?他会礼送我们渡过雷塬河吗?” “那我们不是要困死在棋盘镇?” “我还不想死。人世间的荣华富贵,还在等着我去享受。无尽的权利,还在等着我去攫取。” “到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你的荣华富贵,你的权利,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不,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子?不,我还没有疯,我不过是抓住了夏侯羽的弱点而已。” 面对神经兮兮的吴琦,吴杰还能说什么?“自己的父亲,当此节乎眼,居然是这样一个状态,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立刻瓦解军心士气?常言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想到这里,吴杰转身冲到营帐外,招手唤来自己的心腹,低声命令到:“给我把所有的宗室将校请到我的营帐,我要和他们商议大事。再有,你去给我准备三百刀斧手,听我号令行事。” “太子殿下,您这是要···” “我要代行监国之职。” 见心腹没有动桩,吴杰一脚踹过去,狠狠的撂下一句话:“给我放机灵点。若是坏我的大事,我叫你族灭九支。” 当晚,在吴氏宗族附从人等的支持下,吴杰发动兵谏,强迫吴琦选立监国。接管军队的吴杰,经过一反筹划之后,立刻起兵南下突围。 扼守肖家堡的张颌,在得到斥候的汇报后,立刻动员全军准备抗击吴逆突围。然而,苦等一夜的张颌部,却只迎来一支不足五千人的敌人。 雷塬河,张颌的第一反应。水势湍急,却河道狭窄的雷塬河,当然是敌人突围的首选。要全歼敌人,就必须抢在敌人之前封锁雷塬河。但是,由于情报的错误,再加上自己的失误,敌人很可能已经渡过雷塬河。现在,要堵住敌人,就必须前往尧禾镇,抢占尧禾镇,抢占杜康。 张颌不待夏侯羽的军令抵达,立刻命令张珧、张鸿各领一万人马去抢占尧禾与杜康。而自己则率大队人马,沿雷塬河与尧水搜寻敌主力,为最后的合围争取时间。至于肖家堡,张颌为免有失,则留下张云率部五千把守。 张颌的决断在当时来说,是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但是,狡猾的吴杰,非吴琦能比。吴杰在准备横渡雷塬河的时候,也在盘算着肖家堡的可能行动,更在揣摩张颌的心态。久而久之,他对张颌得出了一个结论:其虽然善战,但却刚愎自用。因此,自己从雷塬河突围的伎俩,不要多,只要两三个时辰就能被张颌识破。到那个时候,张颌凭借凉军机动灵活的优势,极有可能在尧禾与杜康摆下战阵恭候自己。但是,如果自己在半道再施疑兵之计,回过头去攻击他张颌的肖家堡,那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前锋继续渡河,务必在明日日落前拿下尧禾、杜康。中军与我南下肖家堡,去会会张颌。” 对于吴杰的心血来潮,诸吴都诧异了。 “听我的就能活下去,你们还愣什么?” “整队啦···” “快整队···” 在急整兵马南下时,吴杰叫来吴蓁,再三叮嘱到:“五哥,你去给我告诉吴文,至少要给我顶到明天晌午。不然的话,不但他活不了,全军十几万将士也将为之葬送。” “太子,我明白。” 目送着吴蓁远去,再看看满天的星斗,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吴杰扬鞭驱马来到军前,大喝一声:“我们去肖家堡,去给夏侯羽一个小小的教训。” 马裹蹄,人衔石。十几万敌军在吴杰的率领下,在悄悄的接近肖家堡。而张颌引着本部主力人马,正在一路追赶麻十三的五千人,还以为自己抓住了敌军的主力。当晨曦普照大地的时候,张颌才从斥候的回报中得知实情——我们上当了,敌人不过五千。张颌一跺脚,急令大队回转肖家堡,去援救张云。 肖家堡。此刻,吴杰已经突破了张云的外围防线,攻入肖家堡。自知无法坚守肖家堡的张云,已经令人在肖家堡的各个要点上,暗置猛火之物,欲与肖家堡同归于尽。 “少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 “平叔,你侍奉我也有十多年吧?” “整整十六年。” “十六年,好漫长啊。” “报···。” “讲。” “我军已放弃镇北,正在退往此处。” “敌人放进来多少了?” “估计有一万。” “点火。” “点火。” “点火。” ······千年的古镇,无数人的心血,在此紧要关头,统统的都不算数。烈焰中,凉军官兵抱着必死的决心,正在与吴杰的人马撕杀。渐渐的,势单力孤的凉军在伪军的围攻下,被迫退往镇子的中心地带,退往堆满鱼油火药的龙泉客栈。 望着火光冲天的肖家堡,吴杰得意的笑了,心说:“你也不过如此,张颌老匹夫。” 第102章 “报···” “启禀太子,棋盘镇失守,洛水侯吴文战死。” “夏侯羽现在何处?” “正在杀向我军。” “来的好快啊。”吴杰冷冷一哼,令到:“给传令各部,不要管肖家堡的敌人,给我绕过去。” “是。” 随着吴杰的命令下达,伪军各部纷纷穿越肖家堡西面的西肖村,一路向南,向咸阳府逃去。至于留在肖家堡攻击张云的一万人,就让他们去吧。 吴杰前脚刚离开肖家堡地界,张颌后脚就赶到,但却无济于事。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更是为了对得起死去的族人,张颌二话没说,拍马冲向敌阵。 肖家堡内的一万敌人,见凉军铁骑赶到,顿时乱作一团,争向逃窜。不过,两条腿的人,始终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一万敌人,没跑出三里地,或死或降,已过九成。至于剩下的一成,估计也大部溺毙在红水河中。 夏侯羽铁青着脸,独自一人站在肖家堡的牌楼废墟上,一言不发。看着被四千多阵亡官兵的遗体,他真想一刀劈了那个人,那个正跪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人——张颌。但是,转念一想,他告诫自己:张颌不能杀。不但此刻不能杀,今后更不能杀,因为他还有用。 “等等。”夏侯羽拦住一副担架,撩开盖在逝者脸上的白布,问到:“他是谁?” “他,他是我家少将军张云。” “原来是他。”夏侯羽解下佩剑与披风,轻轻的交在张平的手中,一抹眼,安慰道:“让你家少将军带着他们上路吧。” “千岁···” “传我令下去,厚葬所有的阵亡将士。”夏侯羽说到这里,闭目良久,然续语到:“凡阵亡将士,无论有无军功,无论尊卑贵贱,无论先后,一律恤赠白银五十两,或折免徭役杂税相抵。” 终南之路<六> 失去的再多,也只是失去曾经拥有的。但是,失去之后你又将得到什么?是否比失去的更多···夏侯羽虽然失去了全歼吴琦主力的机会。然而,他却收获了张氏人心,以及凉州人心。反观吴杰,由于其放弃麻十三,却招致宗族的记恨,甚至是痛恨。 此时,潜伏在吴杰军中的凉军密探,终于与吴忠接上了头,并具体敲定了双方的价码。而吴杰却浑然不觉,依旧在幻想自己的未来,迷恋于权利的顶峰。 咸阳城的忠侯府内,吴忠正宴请四方宾客。赴宴之人,非吴氏宗亲俊杰,既为麻十三的故旧交好。酒至尽兴,吴忠见在座的宾朋都对吴琦、吴杰父子满腹怨言,知时机成熟,便令人把住门风,他有要事要与众人商量。 “各位叔伯兄弟,今天的局势你们也看见了。我只想问大家一句,我们还有多少机会象今天这样?” “多少机会?恐怕是吃了这顿,没有下顿。” “有得欢时,须尽欢。” “来日不多啊。” “说这么多没用的话作什么?喝酒,喝酒···” 吴忠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宾朋,故意哀叹到:“还是吴皋这厮会做人啊。” “他?”吴喜涨红着脸,一拍桌子,略带怨怒的说道:“他也算会做人?要是他会做人,就不会窝在凤翔,眼看着我们完蛋,也不伸手拉一把。”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吴忠一抹嘴巴,神秘兮兮的说道:“他可是先帝十不杀之人。只要他不出兵与凉王交手,不论我们与凉王谁赢谁输,他都是赢家。” “你说曹羽那个小贱种会放过他?” “是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管家前些天去过凤翔···” “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吃里爬外,就不怕我们事后找他算帐吗?” “人家就不会跑到外番去作个富家翁吗?”说到这里,吴忠故意一跺脚,咳叹道:“我们若能遇到此等两全其美的事,那该多好啊。” “美死你去。就是你想,人家凉王现在也未必肯答应。” “现在你们还想这些,还是多想想自己以后怎么办吧。要不然,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吴咏,此时却语出惊人:“要寻得个万全的退路还不好办,不就是把吴琦、吴杰父子献给夏侯羽,我们再放弃现在的地位,跑到外番去作富家翁。” “你说的简单,可办起来就难了。” “你吴忠不是已经和夏侯羽的人接上头了吗?” 吴喜一摔手中的酒杯,站起身诘问到:“吴忠,十三郎说地可是真的吗?” “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只要他能让我们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们就听他的。” “麻老五,你说什么?” “说什么?我说,只要能活下去,我就听他的。” “各位,听老朽一言,先让吴忠把事情说清楚,再下结论不迟。” 吴忠冷眼扫视了一遍在座之人,满饮杯中杜康,说:“我的人是和夏侯羽的人接上了头,这个不假。但是,我还不象吴皋那厮,顾得自己忘了大家,我还要他夏侯羽答应放过你们,也给你们一条生路。” “现在,夏侯羽的人还没有回音,估计是在请示夏侯羽,或是夏侯羽在考虑利弊得失。” “你能信他吗?” “不能。” “那你能保证他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 “也不能。” “那你还和他的人谈什么?是卖了自己,还是卖了我们?” “卖自己?卖你们?我还没有这样苯。”吴忠说到这里,抓起面前的酒壶,咕咚咕咚···。喝罢,一摔酒壶,语:“他若是与我等达成协议,我就有法子制住他,管保大家无后顾之忧。” “什么法子?” “会让他给我们立下字据,再加盖他凉王的金印,一式三十份。他若敢翻脸,我们其中只要有一人活下来,或者有一份字据留下来,就能叫他夏侯羽死无葬身之处。” “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吗?至多他被训斥一番而已。而我们呢?人头落地。” “先帝的遗诏中,明文要求他夏侯羽协同新君捕拿我等。他如果私自放我等,新君会放过他吗?夏侯杰又会善罢甘休吗?而那些与他有家仇的圣龙藩豪会放过他吗?” “不会。”一句不会后,吴咏转言道:“但是,我们又怎么能保证这些字据不落在他的手中?” “你们听说过千手观音吗?” “知道。” “她是我的师傅,又与夏侯羽有灭门之仇。我走后,她会带着我的那份字据云游四海。依她老人家的武功,再加上丰实的江湖经验,夏侯羽想拿她,势比登天还难。”吴忠抓起一只鸡腿,啃了一口,接着说到:“再说了,夏侯羽就是能找到我师傅她老人家,也绝不敢拿她怎么样。哈哈哈···” 吴咏半眯着眼睛,笑道:“莫非她还能是圣龙的皇亲国戚不成?” “你说对了。千手观音不是别人,正是夏侯杰的母亲,如假包换。” 当啷···“贤妃?她不是早死多年吗?” “她那是诈死。不然的话,大内高手与锦衣卫能放过她吗?” “慧帝要杀她?” “正是。”吴忠一抬手,抛掉手中的鸡腿,意味深长的说道:“这还得从老祖宗当朝说起。” “想当年,老祖宗假手诸藩与凤翔截杀曹羽全族,就是她千手观音奔走四方组织的。而后,她又凭借其手中的密谕要挟老祖宗,让她成为贵妃。老祖宗怕自己百年之后慧帝制不住她,便将李存浣留在慧帝身边,让他随时除去千手观音。果不出老祖宗的预料,千手观音在老祖宗走后,急欲干预朝政,结果不说大家也知道。” “那后来呢?” “后来,我爹带我去终南山朝觐时,我见一个妇人十分可怜,就把她收为婆子,带入府中。谁曾想,过来半年不到,府中的护院相继身死,而且都死的异常惨烈。我为调查此事,便带着枪棒教头在府中四下搜寻线索。果然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她的一个小小失误,居然让我的枪棒教头识破其身份有异,让我能一睹的真面容。”吴忠说到这里,心却飞到了天边,脸不由的发起烫来。 “快说,快说啊。” “被我揭穿身份的千手观音,为苟延性命,以传授我五行密宗武学为代价,换取我为她保守身世秘密的承诺,另答应为我做三件事。如此的好事送上门,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因此,我以入室弟子身份,跟随她专研五行密宗的武学,直至慧帝兵败漠北。” “现在也该轮到她报答你了。要不然,你只要临死前吐露有关她当年的半个字,估计她死得比你我还惨。有你的,小子。” “我这点小伎俩,要是放在吴皋的面前,可就是小把戏了。”吴忠话到这里,一拍桌子,激愤无比的喊到:“当年若不是他吴皋起私心,我们会有今天吗?今天的一切,从根子上说,还是坏在吴皋老家伙身上。” “什么事?” “当年若不是他为报曹子健的小恩,能有如今的曹羽吗?我们又怎么会败的如此的惨痛?” “曹羽原来他吴皋放跑的,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他不杀也就罢了。他可到好,一直保护曹羽母子到延州大疫,再寻一机会让曹羽进入曹差老儿的府中,并告诉慧帝有关曹羽身世的不解之迷,这才给我们吴家种下了无尽的祸患。”吴忠再一拍桌子,接着说到:“你们知道李孝为什么能身受慧帝的宠信,而十年不衰吗?” “李孝名义上李德忠的养子,但是,实际上他是曹羽的堂兄,是曹子安的儿子。 第103章 他之所以能混入李德忠的府中,又能为李德忠兄弟接受,也是吴皋老不死的搞地鬼。若不是他掐着李德忠的把柄,又有曹差与王守仁的极力撮窜,李孝不给李德忠送至老祖宗面前才怪。” 诸吴全部哑口了。这一切委实让他们无法接受,却又无可奈何。要活下去,要保全自己的家人,就必须向自己的仇人屈膝下跪,象狗一般去摇尾乞怜···。 突然,诸吴异口同声的念道:“我们仅凭吴琦父子就能换取活命的机会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仅仅因此,我们是难以活命的。不过,我们有我们的资本——帮助他夏侯羽成为关中的拥有者,帮助他去抗衡晋王、楚王,以及那些参与过谋杀他全族的藩侯勋贵豪门。你们要知道,一旦他的身世之迷公开,那些参与过谋杀的人,能看着他作大吗?又能看着他去左右圣龙的走势吗?不能,绝对不可能。他们会联手向夏侯羽发难的,即使不是在现在,将来也一定会。但那个时候,占据关中的夏侯羽,与没有占据关中的夏侯羽,形势就大不一样了。” “进可取三晋河洛,退可拥居三关河水之险,帝王之征兆。”吴咏长叹一声,续言到:“心不要太毒了。不然的话,我们都的为此丧命你手。” “难道他夏侯羽真的没有如此想过?他现在可是圣龙的神,圣龙的救星。更何况,他拥居凉、塞、西海千里旷野,麾下雄兵百万。综观圣龙四境,除我关中吴氏,何人能敌?此时不取,更待何时?”吴忠极其激动的反驳到。 “即使他有此心又如何?你看过他的西凉策·序没有?只要你看过他的西凉策·序,你就不会如此去看待他夏侯羽的为人,知道他的心。西凉策·序有云···” “他要做千古贤臣,要比管乐、周公旦···”诸吴面若死灰一般,不住的在问着自己,自己还能乞得一线生机吗? “他要做周公旦,我们就让他做。不过,我们不是他的祭品,我们有我们的礼物——让他实际控制关中的军政要物,通过我们留下的人。如果,某一天圣龙的各藩容不下他,他还能依靠我们的帮助,夺取关中,夺取他所需要的一切。” “不愧为玉蛟三郎。”吴希一锊胡须,问到:“三郎,你是如何看破夏侯羽心思的?” “他太过于矫柔造作了。一个西凉策,本已让他声名雀起,引得无数豪杰丧命西凉,丧命凉王府。然而,当他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时,却画蛇添足,硬要作此序以明志。这不是明摆着说他要学周公旦与管乐吗?告诉天下之人,告诉诸藩,你们别逼我。” “那他为什么不取而代之?” “他是一个念情念旧之人。不然的话,他这些年来,也就不会派人去终南山寻找一个旧识女子?” “他找到了没有?” “至今还没有。”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有我的法子。” “你的法子?莫非你也投了他···” “投他?迟早的事,不过不是现在。” “你就不怕他杀你灭口?” “依他的个性与为人,他会吗?” “据说,他可是连心腹都能说杀就杀的主。” “那是他们自找的,绝非是出于他的本心使然。” “看来你对他很了解,你一定与他谋面过,而且还在身边下了眼线。” “对,一定是这样的···” 吴咏对于众人的猜测,没有回答,他在回忆自己与夏侯羽会面时的情景,在回忆当初朔方的那一番患难真情——他日若有难,可速投我···九月,吴忠、吴咏变,逆首吴琦得擒,吴氏衰微。羽从前约,尽释诸吴,惟留吴咏于凉。时月,帝赐皋、咏虎氏,赏爵康乐侯、安康侯,食邑五百。 闻关中之变,楚王杰陈书晋阳,请夺羽三罪。帝不从。羽闻之骇,乞书于帝,求解之。帝不允。又一月,羽封诏入西京,暂领权知西京之职···西京之繁华,非常人能想象。即使是经过逆胡的一翻折腾,也未伤及西京毫末。对此,夏侯羽不得不感叹到:“如此繁华的都市,如此众多的人民,却不能为治民者重视,实数帝国的不幸,天下的不幸。只可惜自己不能去掉权字,不然的话···” 仅在西京安稳的呆了三天,成帝遣使入西京,晓谕夏侯羽:望姑父早日平定关中,以安天下人心。 好一个早定关中。你想说什么就明说,何必如此冠冕堂皇。夏侯羽是有怒无处发泄,只能冲着漫漫宫阙长啸不止。 瑟瑟秋风中,凉军开始向终南府、向潼关进发。而在潼关,至从秦袭身死之后,大权便落在罗圈腿的手中。罗圈腿连下毒计,使得攻击潼关的楚军损失惨重。十万楚军到此时,已经不足五万。更要命的是,楚军主将黄殇也因此忧愤成疾,竟一病不起。没有了楚军的威胁,据守潼关的罗圈腿,开始积极谋划西向关中,他要与夏侯羽在关中一较高下。 终南府,完颜兀术在得知凉军大举出动时,立刻想到了潼关,想到了在渭南府南部的完颜哈达。他不顾可能遭到的夹击危险,率部放弃终南府,退据商洛府。而正欲攻击渭南府中西部的完颜哈达,也开始收缩兵力,将己方防御重点集中在渭南府与潼关的交接地带。至于原本占据的渭南府中部,则只留有少数部队担任警戒任务。 “完颜兀术,你我之间真要拼个你死我亡不成?”夏侯羽看着最新的战报,心中反复的问着自己。但是,夏侯羽不相信完颜兀术会这样不识大体。不然的话,他当初怎么不急速进兵西京,不就地解除诸吴的武装?所以,完颜兀术的这一系列举动,不过是作给自己看的,更是做给圣龙看的,他要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也要给圣龙的君臣一个体面的台阶下···“羽郎,不要再为此烦忧了。” 夏侯羽全身一震,茫然回首,瞅着来人,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我是奉了叔父的法旨,来求你的。” “求我?求我什么?” “与完颜兀术讲和,用他和他的人换回我圣龙的将士。” “即使我想,但天下人不能答应,陛下与朝廷也不能答应。” “他们会答应的,至多一个月。不过,你要为此作出牺牲,牺牲你的辅政王爵号,你所拥居的关中诸府及巴蜀之地。” “这些与我何用?我心本不在此,更无意于闻达朝堂,与陛下为难。” “既然你早有此心,不如顺此天意去之,就此落得安稳。” “我也想啊。怕就怕有人不与我这个方便,硬是要与我过不去。” “此时不用你担心,叔父自有定论,我父也有定数。” “如此就好。” “你能留下陪我一晚吗?”夏侯羽一把抓住欲乘风而去的飘袖,深情的望着眼前的佳人,语:“难道你真的为了天下,可以放弃我们的誓言吗?” “你我命有注定,随不得人愿。” “我明白了。” 二人不语,将自己的心埋藏起来,各自期盼着将来的一天···当夏侯羽与完颜兀术于渭南、商洛保持着僵持对立状态之际,明教使者奔走四方,只求能救回数十万被俘将士。在权与利的双重引诱下,各方都对明教表示出合作的意向,而成帝却迟迟没有作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时间一拖便是一月有余。 明教使者,为求取成帝的应允,于军前长跪不起。成帝大怒,下诏囚禁明教使者五人,留待日后交由大理司议处。明教五使悲愤不已,于狱中绝食而死。至此,诸藩开始动摇,朝中留守官员大多也不再附议明教之议。 转眼,秋去冬来,北国一派银装素裹。成帝得拓拔诡助,歼完颜常泰于晋西南,三晋顿安。时月,成帝携新胜余威入得京都,临朝称制。其后,成帝夜会太师太傅于太师府,天下具惊。随后,成帝出人意料的转变态度,下诏凉王夏侯羽,速于北朝、与完颜兀术交涉相关事宜···又二月,夏侯羽封诏会北朝使者、完颜兀术使者于西京。与此同时,成帝颁下诏旨封明教五使为强项公,位及从三品,荫录子嗣。而在终南山,国师杨启德却日暮西山,身子每况愈下,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围绕着明教控制权的权利斗争,也在悄然酝酿着,并已进入倒记时阶段。 终南之路<七> “要换回所有的人?这个条件,我们不能接受,除非你们也放回所有我们的人。” “真的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夏侯羽把玩着手中的玉器,冷眼扫视着对方代表,语:“我想问一问阁下,如果你们的三十万精锐就此蒸发,试问你们还有多少人力可以西向镇压钦察人?” “这个就不必劳烦凉王您了。” “据孤王所知,你们将我国的大批被俘人员驱赶到钦察,去做你们的炮灰。如果我将此事公之于众,我感保证圣龙再无人敢议媾和之事,除非他嫌自己的寿命太长了。” “没有此事,绝对没有此事。” “没有此事?哼哼···”夏侯羽一拍桌子,怒斥到:“上月十八日,贵国攻打薛延翰城时,驱使我国被俘将士三万为前驱,致使其中的两万人战死,余者十有八九负伤。后我朝羽林军虎贲卫校尉章芝因率众抵制贵国余延王的将令,竟遭残酷虐杀,尸首弃于乌嫩德河。这也是子虚乌有吗?还是孤王在编造谣言啊?” “下使不知这些,要派人去实地核查···” “叫你的人回去告诉你的黄金汗:他如果不能约束贵国的小王们,善待我国被俘人员的话,我也会还以颜色的。” 第104章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据说贵国西征的主力,仅在我手者,已逾十万。若再加上那些在朔方为我所获人等,恐怕现在也有个二十万吧。如果我愿意的的话,贵国的完颜兀术大王与他的人马,也将被充实其中。四十万黄金十七部人马,对于你们黄金帝国意味着什么?” 桑林河使者一抹额头的汗水,怯怯的问到:“请容小使奏请大汗再作答复。” “可以。不过我的时间,圣龙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十五天,十五天之内一定给您答复。” “可以。” “凉王殿下,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夏侯羽瞥了眼罗圈腿,反问到:“你是关中人氏?” “不错,我本是关中人氏。不过,这与我是否代表桑林河的利益没有什么关系吧?” “当然没有。”夏侯羽一字一句的吐到:“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我好歹会取你的项上首级。” “如此当属我中悦的三生之幸。”中悦不卑不亢的问到:“凉王殿下,此次两国和谈,牵扯甚众,涉及广博,为古今闻所未闻。中某只有一事不明,双方在交换战俘时,是否包括完颜王爷属下的汉军?” “汉军?你是指的那一部分?” “既为完颜在关中招募的汉军。” “他们?不在我与贵国的谈判之列。” “既然如此,在下心中就有底了。” 夏侯羽不屑的将眼神移到中悦的脸上,反反复复的打量着。最后,夏侯羽在将眼神从中悦的脸上挪开时,说:“中悦,我观你眉宇间有黑云浮动,料你无福消受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要不要孤王为你想个法子破解?” “多谢凉王殿下的好意,只可惜在下无福消受啊。” “既如此,就请各位使者早些休息吧。” 对于夏侯羽的话,桑林河和谈使者以及完颜兀术的使者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在上官涔的护卫下鱼贯而出。而中悦与其他人的表情不一样,他若闲庭信步一般,轻松而愉快的离开了会场。 如此细微的差别,却没有逃过裴元的眼睛。要不然,他这个和议副使的职责,岂不是一块招牌而已?稍后,裴元在夏侯羽的耳际嘀咕一阵之后,迅速的离开会场···当桑林河与圣龙在西京谈判时,圣龙与桑林河的老朋友们却没有闲着。围绕着圣龙与桑林河,英吉利人、美利坚人、倭奴人以及遥远的教皇,都在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妄图左右这两个东方大国的未来。 当圣龙与桑林河谈判的消息传来,英吉利女皇立刻派出以维多利亚为首的使团向夏侯羽递交国书,希望夏侯羽能在双方的军事合作条约到期后,能在续约。当然,作为交换条件,英吉利将向凉州提供一批军械,总价值约在十万两白银。对于这样的好事,夏侯羽却没有心动,他在等待英吉利人的加码。 与此同时,美利坚使团取道倭奴国的北海道抵达桑林河帝国。在与桑林河人的会谈中,美利坚人不但加大了对桑林河人的财政资助力度,而且还第一次允诺将向桑林河人提供魔法炮。但作为回报条件,美利坚人希望桑林河人能允许美利坚人在桑林河境内从事探险、经商、传教活动,并许可美利坚人在桑林河的各个重镇设立代表处。对于美利坚人的态度,范文程立刻嗅出其中的异味,以请示黄金汗与皇储为名,久拖不决。因此,桑林河人与美利坚人的谈判就此陷入困局,从而将美利坚人的既定计划打乱。 而作为美利坚人的铁杆盟友,倭奴人却没有和美利坚人那样,喜欢用外交途径换取自己的最大利益。他们在美利坚人与桑林河人谈判之际,背着美利坚人私下与桑林河人达成协议——桑林河人以放弃千岛群岛为代价,换取倭奴人出兵辽东与幽燕交战,为桑林河人牵制住幽燕。协议文本一经传回倭奴国,倭奴王立刻向驻扎在临近圣龙的军队下达开战令,圣龙的幽燕、东南沿海重又陷入战火之中。 相对于惟利是图的倭奴人,教皇公国却要温柔许多。他们在弗郎机人的帮助下,向圣龙表达着自己的善意,希望圣龙帝国能协助他们保护南洋的利益,适时的为教皇的信徒们提供必要的帮助。作为回报,教皇公国将每年向圣龙提供一万盎司的黄金作为报偿,并允许圣龙的子民在南洋各岛国享受国民待遇。对于教皇公国的提议,成帝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向夏侯羽求助,希望夏侯羽能在闲暇时,为自己打理下这些琐碎小事。夏侯羽很是乐意的答应了成帝的请求,并着手准备与教皇公国使节团接触事宜。 年关又至,夏侯羽的心情却没有好转。就在刚刚,夏侯羽接到刘芒与折军的急报——被严密看管的人犯,被人毒杀。有关他们的研究成果,也在一场大火与随后的殉爆中,荡然无存。对于刘芒与折军的严重失职行为,夏侯羽真不知该如何处理为好——一个是他生死兄弟,一个是他的手足恩人。但是,他又不能作任何的表示,不然的话,以后自己的威严何存? “大哥,好消息。” “来的正好。我问你,如此重要的人犯,怎么能说死就死?还是被人杀于无形之中?” “军弟知错。但是,善道叫我来告诉大哥一句话。” “什么话?” “东西并没有完全毁坏,藏书阁还有摹本。” “只可惜了那些尚未挖掘的···” “大哥,不怕。只要我们能善加利用手头的,我们依然可以···” “我知道。但是,对于你们的失职,我是一定要处罚的。军弟,你回去之后,自请降奉一年吧。” “军弟明白。” “没有其他事,你就先回双城吧。” “我···”折军欲言又止,掉头离开夏侯羽的书房。 新春刚过,各路使团便齐聚西京守备府,不过他们却没有机会碰面。 “我亲爱维多利亚公主,对于贵国所提条件,我谨作如下回复:一、凉州与贵国的密月可以再续十年。但是,作为我方自身利益的考虑,我方要求贵国在履行双方之约定时,能始终如一的按照彼此间所订立条款办事。 二、双方在缔结新约之后,我方希望贵国能就海氏在天竺财产被非法剥夺一事,作出合理的解释。 三、对于贵国在我方境内活动的人员,我希望贵国能善加约束,不要再发生诸如维克斯事件一般的不愉快事件。 四、对于贵国希望我方帮助贵国在京都设立永久代表处的提议,我方可以提供相应的帮助。但是,作为交换条件,我方希望贵国能允许我方在天竺、在贵国也设立类似机构,以示平等。 五、我方希望贵国能向圣龙提供一批海船,并帮助圣龙培训水手。 上述这些,公主殿下不必急于答复,我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亲爱的凉王殿下,对于您的提议,我作为大英帝国的全权特使,可以明确的打赌您:我们接受您的提议。” “痛快。公主殿下就是与法拉克主教不一样。” “法拉克主教在这里?在和您谈判?” “恩。” “我能见他吗?” “可以。我原本就希望您,我亲爱的维多利亚公主出席我与法拉克主教的签约仪式,作为双方友好合作的见证人。” “亲爱的羽,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即使这与我身份有所不合。” “那我们就去见一见法拉克主教吧。”夏侯羽说到这里,一把抓起维多利亚的纤纤玉手,便要去会法拉克主教。 维多利亚本来想缩回自己的手,但是,她又情不自禁地紧握住夏侯羽的手,象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一样,在自己的两颊洋溢起阵阵桃红。 夏侯羽能感觉出维多利亚此刻的异样,也能体会出维多利亚的心情。但是,他不能给维多利亚任何的保证,即使是为维多利亚轻许一句毫无意义的诺言。 由于维多利亚的突然出现,法拉克主教显得异常的拘谨。夏侯羽早已将法拉克看穿,知道法拉克害怕的是什么,更明白维多利亚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夏侯羽适时的对法拉克主教提出自己条件,他要借助维多利亚,借助英吉利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正所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对于夏侯羽的一系列要求,法拉克显得举棋不定,他太在乎自己的使命,害怕自己以失败告终。不得已,他只能借故自己身体不适要求将谈判押后,给自己一点调整的时间。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夏侯羽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去考虑,去与英吉利人作沟通。 送走法拉克之后,维多利亚很是不解的问夏侯羽:“亲爱的羽,您为什么要给他时间去考虑,现在的时机本来是对你们大大的有利啊!” “亲爱的维多利亚,只要你不松口,我就是再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最终还是要答应我的条件。” “一个白送的人情?不敢想象,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过是以一分之利换取百分之功而已。要知道,我与圣龙为此无须付出什么,而我们的朋友又能为此得到利益,我们为什么不做呢?”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话。” “这个以后再说吧。”夏侯羽轻轻一挥手,转而问到:“维克托先生,我问你:你们在南新大陆的教务活动是否依然受到限制?” “是的,我们在南新大陆的教务活动始终受到教宗的限制。因此,我们在新大陆的教务一直无法展开,甚至有倒退的可能。” 第105章 “如果我能帮你们打开市场,你们又将怎么回报我们?” “如果您能帮我们打开南新大陆的教务市场,我们将兑现女皇当年的承诺——向有功之人提供十艘新式快船,特许其在西印度群岛从事砂糖与棉花贸易,并为其提供一批军火及三十万英镑的资金资助。” “那么说,我也有机会成为贵国的公爵,圣音公爵?” 维克托听夏侯羽说出此话,额头立刻渗出豆大的汗珠子,心说:“他要干什么?” 与维克托的相对的维多利亚,此刻饿表情却异常的古怪与欢喜,她又开始幻想自己的未来,在幻想自己与夏侯羽步入神圣殿堂的美妙时刻。但是,寒意浓重的春风,却将她拉回到现实,清楚的告诉她:“夏侯羽已经有了妻室,又怎么能与自己结合?除非···” “亲爱的维多利亚,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吗?” “维多利亚公主。” “殿下,凉王殿下在等候您的回答。” “哦,什么事?” 夏侯羽嫣然一笑,说道:“亲爱的维多利亚,我希望您能替我想您的母亲,也就是英吉利女皇转达我的提议,希望她能抽空给我一个答复。” “可以。这个就是您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那就太好了。”夏侯羽笑呵呵的一摆手,语:“维多利亚,大家很久没有在一起说说话了。不如这样,今天我作东,我请你们去帝国西京的狮子楼品尝关中名菜。” “太好了。” “那就走吧。” ····从狮子楼回来之后,夏侯羽立刻着手对桑林河人的谈判事宜,他要用自己手中的牌压死桑林河人,让桑林河人与他们的盟友暂时的转移下注意力,为圣龙打开局面。当然,在这其中,英吉利人与教皇是不可避免的要受到损失,或许自己也会受到暂时的损失。但是,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所想所愿,又是他们愿意看到的结果。 果然不出夏侯羽的料想,法拉克主教借故与维多利亚会面了。由于自己与维多利亚事先有秘密协议,所以法拉克并没有从维多利亚那里得到什么,他又不得不回过头来找自己,试图能从自己得到继续协商的可能性。可惜,真的很可惜。由于法拉克的过于执着,更是由于自己的利益所在,夏侯羽对法拉克提出了酝酿已久的折中方案——教皇解除对英吉利人在南新大陆的传教限制令,而作为补偿,自己将允许教皇在西海设立代表处、新建教堂、任命骊城主教。不过,一切都将在自己的管辖之下进行,教皇必须加冕自己为圣龙及远东教务长。 “就这些条件?没有别的条件?”法拉克反复的问着自己,他太吃惊了,他不知该怎么庆祝才好。 “主教阁下,难道我的附加条件您还不满意吗?” “不、不、不,不是的。真的是太优厚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对您的谢意,我最亲爱、最尊敬的凉王殿下。”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 “为什么?”夏侯羽微然一笑,回到:“如果英吉利人在奴隶当中开展教务活动,或者在当地土著当中宣传他们的教义,那么您还能如此的坦然处之吗?” 法拉克为夏侯羽话给震住了,他没有料到夏侯羽居然会出卖英吉利人,更没有料到夏侯羽对于南新大陆事务是如此的了解。他不知道眼前的夏侯羽是人,还是异灵,或者他就是传说中的···当然,夏侯羽并没有将手中的牌全部打出,他在等待。 沉默终究会被打破。不过打破沉默的人,既不是夏侯羽,也不是法拉克,而是突然闯入会场的折军。 “你怎么来了?” 折军看着法拉克以及其他人,一使眼色,回到:“我那内人有喜了。” “这可是好事。”夏侯羽一拍折军的肩膀,边走边问到:“是男,还是女?” “是个丫头骗子。” “哈哈,看来你我可以亲上加亲了。” 夏侯羽一拉折军的手,快步离开会场,将其他人兀突的抛在原地···“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千宗成功的配制出了新式火药,并且在火炮试射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好,真是太好了。”夏侯羽突然反问到:“成果有多大?” “十次校射均在两千步以上。” “两千步?”夏侯羽拍着脑门子在书房内打着圈。良久,问:“是实装药吗?” “是七成装药。” “为什么不实装药试射?” “实装药的话,我怕出事。” “为什么?” “实装药的操作比较危险,易引起爆膛···” “将炮捻加长。这样即使爆膛,也不会伤及匠作之人。” “军弟明白。” “给我传令给善道,务必在我回到凉州之前,将那些潜伏在双城的细作悉数拿下。不然的话,他就替我去戍守喀拉昆仑山口吧。” “大哥···” “按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是。” 送走折军之后,夏侯羽带着喜色重回会场。此刻的他,眉宇间稍带一丝春意,笑盈盈的冲法拉克一抱拳,语:“主教阁下,我们刚才谈到那里了?” “凉王殿下,我们刚说到南新大陆的教务事宜” “哦。”夏侯羽微微一笑,伸手请道:“请继续。” “按照教宗的教令,南新大陆的所有教徒有义务劝化他的家人与仆役信奉天主。如果他的家人与仆役不能百分之百的信奉天主,那么他将受到天主的惩罚,或者被世人所唾弃。对于当地的土著,按照当地的法律规定,也必须信封天主。不然的话,他将被剥夺作为纳税人的权利,没收全部财产。” “主教阁下,您听过圣龙的古话没有?”夏侯羽笑呵呵的盯着法拉克半天,见没有回答,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什么意思?” 哈哈哈··· 终南之路<八> “这样说吧。一个国家是由无数臣民组成的,他的臣民就象是水,而他的统治者就是舟。一旦统治者的措施失当,就将引起他的臣民不满,继而引起社会的动荡,最后引发内乱,甚至是王朝的覆灭。如果要自己的王朝永固,就必须善待他的臣民,杜绝外部势力向自己渗透的可能,做到众志成城。”夏侯羽见自己的前一个解释法拉克无法接受,转而换了个方式解释到。 “我明白了。” 话音未落,法拉克迅速起身向夏侯羽深深一鞠躬,以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夏侯羽也起身,伸双手托起法拉克,语:“主教大人何必如此,快请座。” 随后,谈判在一帆风顺中落下帷幕。对于夏侯羽来说,他是赢家,是大大的赢家。而他的对手们,或因不能自禁,或因感恩戴德,或因急于求成,或因贪得无厌,都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圣音公爵,多么尊贵、美妙的称号。但是,它对于桑林河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梦魇。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还有更可怕的在等待着他们,正在向他们招手···身为圣龙帝国一等凉亲王的夏侯羽,如今不但拥有英吉利的圣音公爵称号,还拥有教皇亲点的远东教区大教长、护教圣辉公爵的头衔。换句话说,在桑林河的领地之内,凡是信奉天主之人,就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他夏侯羽的命令。否则,就是违背教义,违背天主的意志···戎平二年春,夏侯羽在西京行辕举行祭祖仪式。作为外国使节代表,桑林河左大司造督尉骆秉章有幸参与。但是,骆秉章明白,以前的所有谈判成果随着夏侯羽祭祖仪式结束,就都将化作云烟,变的毫无价值。 回到驿站的骆秉章父子,静静的对视着。良久,骆秉章轻挽衣袖,探手去拨动灯芯···嘟嘟嘟···“什么人?” “骆大人,是在下。” “你是何人?”骆秉章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来人,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厌恶之情。 来人不慌不忙的回到:“在下张成宗,关中华阴人氏,家叔中悦。”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你叔侄真可谓是分毫不差啊!” “骆大人取笑了。”张成宗转而反讥到:“骆大人。论起辈份,在下还是您的同门,就请允许在下以同门与您相称,不知如何?” “我与你是同门?” “家师渭州张纪。” “张纪···,他可曾安好?” “多谢大人挂念,家师尚能日食斗米,健步十里。” “那就好,那就好。”骆秉章回首唤来骆家俊,语:“还不见过你师叔。” 骆家俊好不乐意的来到张成宗的面前,执晚辈礼语:“见过张师叔。” “免礼。” “骆师兄,我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为告诉您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是这样的···” “你···” 哈哈···,随着低沉的笑声远去,张成宗消失在雾气浓重的夜幕中,只流下骆秉章兀突的身影。而骆家俊的脸,则在不住的抽搐着,煞是吓人。 潼关。失去主将的楚军,又遭受到潼关敌军的连续偷袭,被迫退往弘农。刚至弘农西北十里,又遇春汛溃堤,死伤惨重。幸有弘农守军的救助,不然全军覆灭是再所难免。事后经过一番调查,发现此次春汛溃堤是人为的结果——潼关敌军的杰作。 消息一经传扬开,圣龙沸腾,各地的请战表文如雪片飞向京都。是与非,战与和,真苦煞了满朝的文武大臣。 第106章 而作为一国之君的成帝,却在这个时候不作任何表态,静悄悄的待在宗庙替父守灵。 另一方面,完颜兀术连派十路使者前往西京向夏侯羽解释真相,希望夏侯羽能顾全大局,为两国重修和好尽一份力。但是,夏侯羽现在迫于举国的压力,又摄于人心的向背,不得不拒绝接见完颜兀术的众多使者。至于连日来急于求见自己的骆秉章,夏侯羽则令人劝回···至初夏,完颜兀术在无奈之下,被迫接受夏侯羽的前议,号令所部放下武器投降,准备接受来至凉军方面的受降。 完颜兀术投降了···桑林河的南院大王率部向凉王投降了···成帝没有想到,楚王没有想到,天下人更没有想到,只有夏侯羽清楚其中的隐情。但是,夏侯羽却由此感到更加深重的危机在逼近自己,一个不争的事实终于成为了现实——凉王,帝国的救星,帝国的未来与希望···谈判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骆秉章带着无尽的遗憾,在驿馆饮下自己珍藏多年的药酒。作为副手的骆家俊深知回去意味着什么,更明白自己父亲的选择是何其的无奈,只能带着父亲的一点遗物,仓皇隐遁于圣龙的山川乡野,苟全自己的性命。 完颜兀术率部投降,骆秉章父子陨没的消息传回桑林河,象是在桑林河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立刻激起阵阵涟漪,桑林河的内战再所难免了···瑟瑟风中,两个素未谋面的对手,终于有机会一睹对方的真容。不过,由于双方所处的地位,各自的心态也不禁使然。 夏侯羽将受降的地点挑在华山之巅,不为别的,只为让完颜兀术明白:当今乱世,惟有强者有资格指点天下。与圣龙相比,桑林河只能是弱者,永远的弱者。 ···,待收容完所有的桑林河人,夏侯羽的目光业已转移到了附逆的伪军身上,尤其是跟随中悦的那一部分伪军。遵从义父的意思,夏侯羽令人着手对所有加入过伪军序列的人,进行甄别。当然,现已归入侯君集麾下的人,是不在甄别之列的···戎平二年末,夏侯羽终于入京了。同行者,数以十万计,悉数为在朔方被俘的将士。 功高震主,必为主惑。深谙此理的夏侯羽,此刻已是第三次上书成帝,请求废威凉府,并除辅政王爵衔。然而,不但成帝不同意他的请求,就是楚王也连番上书朝廷称不可。夏侯羽明白,自己现在是不折不扣的活靶子,暂时维系成帝与楚王兄弟情谊的媒介。但是,夏侯羽不会坐以待毙,他要抗争···成帝加冕大典的帷幕刚落下,遥远的羌唐便传来一个轰动性的消息——羌唐的末代赞普遇刺身亡。末代赞普的死讯来的真是时候,夏侯羽抓住这个天赐良机,立刻上表成帝,请命西征羌唐。 西征羌唐,一个诱人的提议。它不但是暂时缓和圣龙内部矛盾的好办法,又是重新树立圣龙威信的大好契机,更是解除帝国西端一大威胁的良方妙策。然而,当次国难之余,百废待兴之时,夏侯羽贸然请命西征羌唐,难道就不怕桑林河人再度南下吗?成帝不解,朝廷不解,圣龙更加的不解,一时间流言四起,搅得刚刚平复的人心,在惴惴不安中迎来旧历新年···西征羌唐的事宜尚未有一个定论,遥远的西大陆又传来消息——教宗破格册封夏侯羽为护教公爵、远东大教长,总管远东地区的一切教务活动。英吉利女皇伊丽莎白一世正式授予夏侯羽圣音公爵称号,并赠予夏侯羽一支武装船队,以利于其在新印度群岛从事贸易活动。 “现在还能削夺他的权利吗?”成帝看着密阁呈递上的秘密报告,不停的在问着自己。 “陛下,因何如此的焦愁?” “是谁?” “是老奴。” “李叔,您来的正好,朕正有事要向您讨教。” “陛下折杀老奴了。” 夏侯英一把抓住李德忠的手,语:“李叔不必如此,请起,请起。” “谢陛下。” 夏侯英长叹一声,问道:“李叔,您认为当今天下,谁人能与朕媲美?” “凉王。” “谁能征战四夷,重树我圣龙神威?” “凉王。” ···,夏侯英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谁能夺朕天下?” “凉王。” “那谁又能为孤维护祖宗社稷,将我夏侯一脉血统···” “还是凉王。” 夏侯英一愣,茫然的问道:“李叔,成败缘何都是他?” “陛下可知先帝立嗣之事?” “略有耳闻。至于当日的实情,朕就不知道了。” 李德忠略整衣冠向成帝恭行大礼,语:“老奴在此恭喜陛下了。” “朕何喜之有?” “陛下,当初若不是两代凉王力主您为帝嗣,只恐怕今天坐在这里的当属楚王。”李存浣示意夏侯英待自己将故事讲完,再发表自己的看法。“···大行皇帝临终前,曾在钟毅的鼓惑下,欲立楚王为嗣。但是,由于凉王的及时劝谏,钟毅等人的宵小伎俩才未得逞。而后,凉王为绝后患,在大行皇帝驾崩后,对钟毅等人痛下杀手,一举剪灭楚王在朝廷的党羽。正因为是凉王殿下的果断行事,您才能顺利的登上帝位,成为万人景仰的九五至尊。而今,您却处处为难凉王殿下,时时在提防凉王殿下。不知者,还认为您是心胸狭小之人,是一过河拆桥的无德之君。但是,此事却非事出无端,陛下您也有不得已苦衷。现在,只要陛下能屈尊将一切向世人解释清楚,陛下不但不会为人诟病,或许还能博一个贤孝明君的美誉。” “事已至此,再想挽回谈何容易···” “陛下不必担心这个,一切自有老奴替您打理。不过老奴想问陛下一句,前番为难凉王殿下之举,是谁人进的谗言?又是何人为之?” “这个,恕朕不能实言相告。” “也罢。”李德忠说到这,一把抓住夏侯英的手,语:“陛下,以后不要在作这无谓的举动了。要不然,依照凉王的个性,他日即使不反,也将引兵相柬。” “他敢造次,朕就号令天下诸侯共击之。” “共击之?谈何容易···” 主奴二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由李德忠打破僵局,语:“只怕陛下没有等到诸藩的援军,凉王的数十万铁骑已然杀入京都。到那时,一切都悔之晚矣。再说了,而今凉王殿下身系两朝三方之爵禄,其声名远非陛下与老奴能想象。” “如此说来,那朕要把他当神佛一般供养起来不成?” “非也。” “那当如何是好?” “让他去为陛下开疆拓土征战天下,令其无暇顾及朝堂,无心去过问陛下的一举一动。” “放虎归山?不不不,万万不能如此···” “陛下此言差矣。据老奴所知,凉王素以卫、霍自比,且醉心于征战天下,为帝国开创一个大大的盛世局面的儿时心愿。如今与其让其虎据酣榻之侧,何不远远的打发他,让其去完成自己的心愿。如此,不但陛下少去了一块心病,凉王也会对陛下感恩不尽,再者也能树立一个君臣无欺的榜样···” “短期看来,李叔你的话是没有错。但是,李叔你有没有想过,他日他羽翼丰满之时,他还能安心的做他的凉王吗?” “难道他现在的羽翼,就不丰满吗?” “陛下,让他去征战天下吧。只有这样,您才能将他的实力分散,令其无法集中自己的力量,在有朝一日与您逐鹿中原。而您,则要在他无心顾及圣龙的日子里,首先要将朝廷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然后再逐步巩固您与幽燕、齐鲁的关系,强化对两淮、关中、西川、北川的控制,重新组建羽林八营及京畿内护各军。只要您按老奴的话去做,不出十载,问天下还有谁人敢与您争锋。” “李叔,朕明白了。” “陛下圣明。” “李叔,现在问题在于,我们要怎样做才能最大限度的分散其实力,而又不至于让其在不断的征战中充实实力?” “羌唐多为苦寒之地,交通多有不便,况其民风剽悍。桑林河谋臣勇士多健在,况有百万虎师游弋在凉州近侧。西域诸国或依附桑林河,或依附大食,或倾向天竺。在不行,还有中南半岛的诸国,在恭候凉王的大驾。” “他能甘受朕的驱使吗?” “不能。但是,他不能拒绝大行皇帝遗命。” “李叔,您是说我父皇有遗诏···” “是的。” 说话间,李德忠在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郑重其事的交与夏侯英···戎平三年正月,成帝诏告天下,封夏侯羽为护国大将军,全权负责帝国西征的一切事宜。另授夏侯羽恩选之权,以利西征取材。此诏一出,天下哗然。再配合上李德忠此前令人散布出去的流言,成帝的威望在短短数日间,已达如日中天之势···择日,成帝夜会夏侯羽于宣德殿,作陪者有太师沛城侯曹差、太傅洪州侯王守仁、大内总管李德忠、兵部侍郎检校司马长州林如风、黄门侍郎开平侯王援、历阳侯李孝遗孀呼延氏、平原公世子呼延寿、忠勇公慕容光、青海伯符坚。宴上君臣十数人不谈国事,只叙友情,好不热闹。话至投机之时,李德忠借着酒意向慕容光问到:“残缺之人闻侯爷有妹雨年芳二十有一,待嫁闺中。” 慕容光机警的瞥了眼上手的夏侯羽,然回道:“确有其事。” “那就好,那就好。”李德忠起身来到殿中,请道:“玉妃早逝多年,陛下后宫不可一日无助,望陛下能迎娶西海大将军王、忠勇公之妹慕容雨,以安后宫。” 第107章 ···,寂静的宣德殿内,即使是一只蚊蝇的暗呐声,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辩。在场的人都明白,李德忠的话,不过是成帝授意下的产物,是一场政治游戏的必然结果。但是,每个人又都明白,一旦成帝与西海结亲成功,势必将激化西凉与荆襄之间的矛盾,在圣龙引发又一场政治地震。因此,没有人敢发表自己的建议,只能等待成帝与夏侯羽的决定···“陛下,我家义妹择夫有三愿,不知陛下知与不知?” “那三愿?” “雨妹有言:为其夫者,当为大丈夫。为其夫者,当为广博之人。为其夫者,当为···” “姑父,这第三者为何?请快快讲与小侄。” “当为替兄报仇、雪洗慕容部大耻的盖世英杰。” “杀赤罕者···” “正是。” “难道就不能通融下吗?” 夏侯羽再进一步,回道:“臣无法令其改变初衷。但若圣女出面规劝,或许尚有回旋之余地。” 听此言,再观夏侯羽之神色,夏侯英心中顿明。于是,他屈尊来到慕容光的面前,躬身施礼道:“爱卿,朕的终身之事,就有劳你了。” 慕容光先是被成帝的举动给震住半晌,然后立刻跳离座位,跪在成帝的面前,惶恐万状的回道:“陛下,折杀微臣了···” “爱卿请起,快请起。” “陛下···” “恭喜皇兄,贺喜皇兄了。” “鲁阳你回来了?可想死为兄了···” 鲁阳公主夏侯伶冲成帝一抱拳以示见面礼,随后径直来到夏侯羽的桌前,频礼道:“鲁阳见过姑父,望姑父能与姑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致死不渝。” “鲁阳请起,快请起。”夏侯羽起身快步来到鲁阳面前,伸手将鲁阳搀扶起身。稍作打量后,夏侯羽语:“姑父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就将这和田美玉赠与你,权作见面礼,待日后再补上···” “谢过姑父。” 鲁阳谢过夏侯羽之后,一手拉着夏侯羽来到慕容光的面前,冲成帝夏侯英言道:“皇兄,小妹想择一夫婿,还请皇兄与姑父替我挑一个···” 顺着鲁阳的目光,成帝与夏侯羽的眼光,齐刷刷的落在慕容光身上···少时,在场的其他人也明白了鲁阳的意思,大家都在看着慕容光,在等待着慕容光的表示···戎平三年元宵佳节,成帝诏告天下:赐婚鲁阳,招忠勇公慕容光为新朝第一驸马,进爵和林郡王,食邑三千,世袭罔替。中秋月圆之日,既是鲁阳与慕容光完婚之时。 次日,成帝又下诏,告谕天下:进西海大将军王慕容垂爵西海王,赐西海圣女慕容雪圣雪郡主,慕容雨秋雨郡主。赏西海慕容部金银珠玉无数,其中又以赠慕容雨的双凤逐月钗、单凤戏月坠、星月之辉、翠玉扳指为上。 又过一日,成帝再下诏,明示天下:为表西海慕容氏前功,特令有司于京都辟土修建西海王王府、和林郡王府,迁破虏公慕容照灵位配享宗庙···短短三天时间,西海慕容氏便已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荣宠之家。谁都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成帝为联姻西凉而处心积虑策划的,凉晋终于要携手共进退了。凉晋的携手,既意味着凉楚的交恶公开化,更意味着两大政治军事集团的酝酿与形成,被提上了议事日程。而此风口浪尖上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成帝,而是凉王夏侯羽···远忧难除,近忧已至。夏侯羽的一桩陈年往事,在这个节乎眼上,却被有心人刻意的翻将出来。关于他的爱,又一次为人所利用,令他不得提前赶赴回西京··· 终南之路<九> 凉王与终南蒙氏有私情··· 凉王有私生子···流言,一个接着一个砸向夏侯羽,令其一刻都不得安生。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夏侯羽度着杂乱无章的碎步,在西京留守府中独自徘徊着,在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去驳斥别有用心者的流言非语。不过,他更想知道这一切是谁人挑起的,又是居何用心。需知,只要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那么应对起来,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此间,夏侯羽还在为自己的后援烦忧之时,外间却在上演着一幕大戏——被安置在驿馆的羌唐遗老遗少们,正与驿馆的护卫们在摔交。摔交本是一项竞技活动,但是,此刻的摔交却充满了火药味,至少不会是很友好的同场竞技···少时,吃了亏的羌唐人终于按不住心中的愤愤之情,向夏侯羽的剑卒发出邀请——生死相搏。剑卒是什么人,他们还真没有把羌唐人放在眼中,悻然接受邀请,欲与羌唐人一个小小的教训。事出凑巧,负责保卫驿馆安全的仇千何正好赶回,果断的制止了部下们的胡闹。然而,羌唐人却不领情,他们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侮辱,最严重的侮辱,他们指名点姓的要与仇千何一较高下。仇千何无奈,只能在半推半就中,与号称羌唐第一勇士的措巴仁错一较高下。 仇千何准备停当之后,觉得有必要来个事先申明:点到既止,大家不要伤了和气。但是,他的话音尚未落地,措巴仁错遍迫不及待的回到:“就你们圣龙人名堂多。来,不分出个胜负,我们谁也别想站着离开。” “生死架···”仇千何脑子一懵,心说道:“好家伙,果然是未开化的蛮巴子,动不动就以死作赌注,我他娘的今天真倒霉。” “来不来,圣龙人。” “来,有什么怕的,不就是摔的一个站不起来吗。” “你给我过来吧···” ···让措巴仁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根本不是仇千何的对手,他已经是第多少次给仇千何撂在冰冷的地上,他自己也数不清了。但是,作为羌唐公认的第一勇士,又是一个出身于贵族世家的他,却不想卑贱的向眼前这个下贱的仆人低头···仇千何伸手向措巴仁错示好道:“措巴仁错将军,我看我们就到这里算了吧。” 令仇千何怎么也想不到的事,终于发生了。措巴仁错一把抓住他的手,借势一较力,便要将自己拽向怀中,看架势是下了杀手。仇千何心中噔得一声不好,两眼一闭,正等着自己的骨折之声传来。 “住手···” 措巴仁错缓缓的松开手,象一条温顺的绵羊一般,静静的爬起身,退到一旁。 逃过一劫的仇千何,如释重负的跳起身,顺手抓起自己的外罩,很是恭敬的退回本列。 “措巴仁错,还不向这为将军道歉,难不成要本公主为你屈尊不成?” 措巴仁错极不情愿的来到仇千何的面前,单手拂胸躬身致歉道:“仇将军,措巴仁错向您赔不是了。还请将军不要介意,就当刚才是措巴仁错一时冲动,让魔鬼蒙蔽了心志···” “人谁无错,我看措巴仁错将军也不是故意的,卓玛公主就不必再去追究了。” “你是何人?” 顺着卓玛的眼光,驿馆中的众人但见一书生正立身于院门前,两鬓须髯在微风中飘荡有秩。看架势,非贵既富,不象是一般寻常人家子弟。 “我是何人?呵呵,在下终南桃花源白起是也。” “白起?终南桃花源?” 仇千何第一个反应过来,明白来人话中之意。他赶紧上前几步,伸手相邀道:“白先生,我家主公正在守备府恭候您。” 白起微微一点头,回到:“还不为我前方引路?” “真没教养。” “教养为何物?我只信奉生存与权利。” “难道你就是这样与本公主说话的吗?看来圣龙也非一派谦谦君子之象。” “哼。君子?君子是用于道同志合者之间,或是用于我辈同泽胞亲之间的,而非你我之间。” “你什么意思?”措巴仁错几个箭步冲到白起的面前,抬手就要袭向白起。 白起一不慌,二不忙,顺势就用手中地折铁扇照措巴仁错的双拳扫去,口念到:“得罪了。” 随着一声脆响,措巴仁错嗷的一声倒在白起的面前,额头直冒冷汗,两只手象被折断的柳枝般摊放在身前。 仇千何见事情闹大了,一面令人去请大夫,一面令人将措巴仁错抬回房好生安置,另一方面赶忙去向卓玛解释···“不必解释了。等我回来,卓玛公主也就会消气了。” “好好好,我到要看看你怎么令本公主消气,我等着你。”卓玛一跺脚,甩手令自己的仆役与随从人等回房。 “白先生,您···”仇千何无奈的摇摇头,言:“先生,我家主公有言在先,任何人胆敢伤及卓玛公主及其随从者,当斩不赦。您今天一出手,就将卓玛的心腹措巴仁错给打折了,这可怎么了得···”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只管带我去见你家主公就是,其他的都有我一人担之。” “你一人担之···”仇千何心中一阵苦笑。不得已,这就要引白起去见夏侯羽···“且慢。千何,他是何人?” 仇千何抬头定睛观瞧,却见自己的姑奶奶慕容雨,其后则是一辆大车。仇千何单膝跪倒,执从礼谦恭的回到:“秋雨郡主,此人系终南桃花源白起先生。” “白起?敢与先秦兵圣白起同名者,料其也是一狂悖之人,怎可称先生?” 白起被慕容雨的一番话撩地火起,愤而出语相讥道:“红唇白齿竟戏言,何足道哉。” “白起是吧。”车帘一挑,一雍容端庄的少妇探首语到:“终南桃花源白氏系先秦兵圣白起之后,蒙氏乃蒙恬、蒙毅之后,不知妾身说的对不对?” 第108章 趁白起等人迟疑之际,少妇又说到:“既然白先生自称桃花源中人,那想必就是兵圣白起之后了。我到想问阁下一句,后人是否要尊重自己的先祖,有是否要避祖宗的讳?” “你,你,你···” “你什么你?有你这样和人说话的吗?真没有教养。” 看着斥责自己的丫鬟,再看看慕容雨对少妇的称呼,又联想到小玉曾对自己说起的事,白起竟不顾尊卑礼数直呼到:“你是夏侯婉···” “大胆,你竟敢直呼我家主母···” 夏侯婉示退紫云等人,问到:“白起,我问你,你不在桃花源待着,到西京来作何?” “回公主殿下,起此次来西京不为别的,只为化解凉王千岁的危难。” “我夫有难?我怎不知?” 白起瞥了眼四下之人,回到:“此事关乎凉王声誉与我圣教颜面,还请公主殿下···” “圣教···”夏侯婉立刻明白了白起的话,遂令道:“请白起先生与我同往守备府。” 一个请,一个先生,一个同往,闹得在场的人一阵迷糊···戎平三年春,帝诏天下,为王辩污,以释天下。王遂纳蒙氏,以为侧室,策其子念季为嗣。同日,成帝遣使道贺,赐念季孝德侯,采邑天水三千,录入宗庙。圣教掌教杨不嗔闻之,遣监事长老不迭执叔父礼道贺,另授念季三清法牒玉盘各一副。 时月,成帝诏,追缢红叶禅师圣德禅师,移其冢至白马。再一日,王于大碑寺为羌唐赞普索仁康吉超度亡魂,力陈红教噶当派斑斑劣迹,誓言为甥报仇。同日,起受王拜,从征羌唐。 圣龙要征讨羌唐。对于这个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喜的人,或是觉得自己的赌注没有下错人选,或是觉得自己可以借此良机恢复元气。愁的人,或是觉得自己的选择错了投资对象,或是觉得自己低估了圣龙的反应。但不管怎么样,圣龙与羌唐的战争,毕竟还没有爆发,大家还有继续下注与重新选择的大把机会。 首先抵达凉州的外邦使者,既不是代表英吉利的维多利亚,也不是代表教皇的法拉克,而是桑林河的范文宗,范文程的亲兄弟。范文宗给夏侯羽带来的消息很简短,但却非常的明了——桑林河不反对圣龙征讨羌唐,毕竟这是圣龙与羌唐的家务事。相反,如果此次圣龙征讨羌唐缺乏马匹脚力的话,尽可向桑林河提出,桑林河愿以最优厚的价格向圣龙提供上好的马匹脚力。不过条件只有一个,即圣龙必须在与桑林河接壤的漫长边境线上开设榷场,重开与草原中断三十余年的互市贸易。 马匹脚力?重设榷场?互市贸易?真是好提议。百废待兴的圣龙,此刻什么都不缺,就缺马匹与大量的现金现银。而元气受损的桑林河人,奇*書$网收集整理此刻正缺乏粮食与各种生活必需品,因此他们才会向自己提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与其说是条件优厚,到不如说是饵料特别诱人。 “予与不予,非己能断。”夏侯羽想到此间,冲范文宗淡然一笑,回到:“昌益侯,此事事关你我两国大局,非羽一人能断。不如待羽请示我主,呈报朝廷作个了断,如何?” 范文宗似有成竹般,爽快的回到:“那就有劳凉王殿下代为转达我主的建议。” “一定,一定。”说着,夏侯羽起身伸手作一送客手势,便要送范文宗回驿馆。 范文宗一抱拳,回到:“凉王日理万机,就莫要送了。” “孤王虽有众多公事,但却不在乎这一时,还是要送一送的。” “有客到···” “哈哈。凉王殿下,我说什么来着。” “哎。那就恕羽不能相送了。”夏侯羽一转身,冲司徒鸣交代到:“司徒,你就替我送送昌益侯。切记,要保护好昌益侯的安全,不要出任何的岔子。不然的话,你就不必再来见我了。” “司徒鸣明白。” 范文宗还未送走,维多利亚却在慕容雨的陪伴下,入得正堂。慕容雨可不管什么礼数,见到夏侯羽便开始拉拉扯扯起来,害得夏侯羽在维多利亚面前是满脸躁红,真恨不得找个缝往下钻。不过好在维多利亚并不在乎这些,毕竟东西方的人文背景不一样,维多利亚到更习惯于此。 少时,在夏侯羽教训一通慕容雨之后,夏侯羽与维多利亚分主客入座,正式开始商议彼正事。话至羌唐后事时,夏侯羽为维多利亚的问话给噎着了。不为别的,只为定立羌唐之后,羌唐因奉何人为上,羌唐又该奉何教为尊,诸如此等。 “当奉羌唐后主之遗嗣为上,择黄教格鲁派为尊。维多利亚公主,我说的可对?” “维多利亚见过贤王妃、淑王妃。” “你们怎么来了?” 夏侯婉一拉蒙慧的手,回到:“夫君,我与慧妹妹是来看雨妹妹的。” “找我?”慕容雨冲夏侯羽扮下个鬼脸,转而向央求到:“婉姐姐,你就饶了小妹吧。” “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女之事,须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雨妹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能成天嬉戏与田猎走马之间,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而今,叔父大人既然将你托付于我,我就要尽到做姐姐的本份,替叔父大人好生的调教于你。”说着,夏侯婉来到慕容雨的身边,用玉指在慕容雨的额头轻轻地一戳。 “不和婉姐姐好了···” 慕容雨左脚刚想点地腾越,却不想自己的去路上横着个蒙慧。还未等自己缓过神来,蒙慧早已探出左手钳住自己的右手,将自己往身旁一拽···在众人阵阵地笑声中,慕容雨已经被几个女侍带离了正堂。而此刻正堂中的空气,随着夏侯婉与蒙慧的笑声渐去,在慢慢的凝结。夏侯羽、维多利亚四人,以及夏侯婉与蒙慧的八名贴身侍女,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夏侯婉与蒙慧身上的寒意。 良久,夏侯婉轻启朱唇语到:“羽郎,维多利亚公主贵为英吉利特使,又尊为英吉利帝国的储君,你怎能如此接待?再说了,你与维多利亚公主所谈之事,多为两国之要密,何不请内府长史从旁参记?” “紫云,还站着作什么?还不去请内府长史裴元大人。” “是。” 维多利亚此刻明白,夏侯婉与蒙慧来找慕容雨是假,要向自己表白某些事是真。照现在的情势看来,夏侯婉与蒙慧之间一定是达成了某种一致,她们现在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敌···想到此间,维多利亚打岔道:“贤王妃、淑王妃,按照我国的惯例,两国在未达成口头协议之前,书秘官是无权对双方会谈作任何记要的,尤其是在商议密约时。” “那是西大陆的规矩。可这是圣龙的凉王府,一切就得按圣龙的规矩办。要是不然,外界若有狐疑猜测,我们王爷就是再有本事,也难以向天下悠悠众口解释。不知维多利亚公主是否听明白了?或者有所感悟?” “我明白。” “明白就好。”夏侯婉一回身抓起蒙慧的手,冲夏侯羽说道:“羽郎,我与慧妹妹就不打扰你与维多利亚公主商议国家大事了。” 夏侯羽故作强颜回到:“婉妹、阿慧,雨妹的事就全有劳你们了。” “夫君请放心,雨妹妹的事,我与婉姐姐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 目送夏侯婉与蒙慧走后,夏侯羽心中终于将一块巨石放下。对于他来说,通过自己女人的口来拒绝维多利亚,远比通过别人的口要来的干脆,也来的更加的有效务实。至少,在这场女人们的争斗中,自己只能得到好处,而非收获苦涩。 “哎,我在圣龙待了这么久,终于明白了一句圣龙古语的含义。” “···” “天下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维多利亚见夏侯羽一脸惊恐的表情,笑问到:“羽,这句话难道用在今时今地不合适吗?” 夏侯羽苦笑道:“看来公主殿下还是没有体会到圣龙文化的博大精深,更未领会其真髓诀要。以后不要再乱用成语典了。不然的话,就是外交豁免权也保护不料您。” “为什么?” “文字可入狱。” “说错话在圣龙是可以被定罪入狱的?oh,mygod···” 夏侯羽摇头摆手道:“不说这些,说说正事吧。维多利亚,依你个人观点,你认为英吉利在羌唐设立贸易点是否会有回报?” “按照我个人的观点,至少在一百年之内是没有太多的利润。” “哦。”夏侯羽心中却在盘算着:“如此赔本的买卖,英吉利人为什么会如此的热心呢?难道其中有不为己知的隐秘,还是···” 当夏侯羽在思索的时候,维多利亚却在滔滔不绝地向夏侯羽细说国会的相关决议,以及决议通过的一些细节。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正是由于她的刻意掩盖,以及对决议通过时的一些细节描述过于精彩,才使得夏侯羽想透了一层纸,看破了英吉利人的险恶用心。 “噢,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夏侯羽微微一笑,言:“对于贵国的好意,请公主殿下代为转达羽对贵国的谢意,并预祝贵国与女皇的事业蒸蒸日上。” “羽,按圣龙的话说,你是同意了?” “是的。” “喔,真是太感谢你了。” “戎平三年,四月初六,王与使会于凉,允之。” “是明德兄吗?” 裴元执笔而入,恭施一礼,回到:“明德见过王驾千岁,见过维多利亚公主。” 第109章 “明德,不必多礼。” “裴大人,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后就叫我维多利亚吧。太过于拘束,我反到是觉得别扭。” “那明德就谢过公主殿下了。”裴元好言相谢的背后,却在暗暗的咒骂维多利亚:“番邦妖女,我主刚脱困境,你却又惹是非。如今还恬不知耻的要与我平辈相称,真乃下贱中人。” “明德,你替我拟订一份与英吉利的羌唐善后贸易条约,我后日便要。” “明德明白。” “记住,要按祖制拟订,不要让孤王失望。” “按祖制拟订···”裴元听夏侯羽话中套话,顿明夏侯羽的意思,喜形于色的回到:“敬请千岁放心,明德知道该怎么办。” 夏侯羽笑呵呵的冲维多利亚一抱拳,语:“维多利亚公主,恕羽有事不能相送,还望见谅。”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没有必要去客套···” “这到也是。” “明德,代孤送公主一程。” “是。” 在目送维多利亚的时候,夏侯羽心中却在想:“朋友?哼哼,好个朋友。维多利亚,别看你平日天真无邪,时时刻刻摆出一副为我说话的架势,可真要到了关乎你英吉利利益的关键时刻,你就不老实了。也罢。你不是想从我这得到向羌唐渗透机会吗?我给你。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哭···” 终南之路<十> 戎平三年五月初,夏侯羽亲统海南苑九营至乌海赞围猎。 旬日,成帝诏告天下,于大同、玉龙、黑水、武威四地开设榷场互市,并重设互市司。对此,圣龙举国沸腾,大批仕子上书朝廷,要求罢榷场互市,并追究提议重开榷场互市之人。成帝再下诏,怒斥书生误国,严令开设榷场互市之地确保互市贸易安全。 月末,羌唐传来消息,噶当派僧众擅闯大昭寺捣毁前朝文成公主金身一座。成帝大怒,遂诏天下共讨之。同日,驻扎于纳木错堡的西海督护府守军受到羌唐兵攻击,纳木错堡虽未失守,但督护府却损失千有百众。夏侯羽闻讯,点海南苑九营会同西海督护府兵马三万,于乌海赞誓师西征。 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羌唐人尚未缓过神来,夏侯羽的大军已分两路越过可可西里山与巴颜喀拉山,杀至乌丽与巴颜喀拉,欲一举突破羌唐人经营多年的防线。然而,此刻的羌唐却由于内部的纷争不断,而未能及时的组织起象样的援军···“羌唐亡矣。”第三代噶当活佛接报后,仰天哀叹到,一只犀角杯顺其手滑落至坐床···活佛升天···国之将亡,又失一精神支柱,羌唐人那里还顾得组织抵抗,纷纷躲入寺院寻求避难。而坚守在乌丽与巴颜喀拉的羌唐军队,却在拼死抵抗着,在用肉体与新式火器相抗衡。若不是乌丽堡与巴颜喀拉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想必此刻夏侯羽的大军已抵温泉与囊谦,正在做翻越唐古拉山的准备···巴颜喀拉城下,凉军了台上,夏侯羽正在凝视着远方的战场,而他的身边长孙师正在向他汇报着近日来的战况。 许久,夏侯羽出言打断长孙师的话语,问到:“还需要多久才能拿下巴颜喀拉堡?” “回王爷,尚无···” 夏侯羽瞥眼观瞧长孙师,再问到:“长孙,我再给你三天时间,给你补充两千兵马可够?” “这个···”长孙师望着夏侯羽冷漠的脸,一咬牙回到:“长孙师一定不辜负王爷的厚望。” 夏侯羽点头示意长孙师退下。这里长孙师刚退到了台之下,韩亮却又急匆匆的奔上了台,向夏侯羽喊到:“王爷紧急军情。” “什么紧急军情?” 韩亮压低嗓门回到:“王爷康塞与凉州出事了。” 夏侯羽腾的站起身问到:“快讲,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 原来在夏侯羽出师羌唐不久之后,与康塞接壤的浩瀚国在黑衣大食的唆使下悍然出兵西域,灭国十又三者,并于驻扎于英吉沙、叶城的凉军发生冲突。至于新近依附圣龙的莎车国,也为其所袭灭。而在凉州境内,原本气淹息息的叛军,竟然纠集起大批的盗匪马贼,声势日渐壮大。近日已有多路进剿凉军部队为其所败,一些重要的村镇为其所夺。更有甚者,多批前往黑水关的互市队伍,也在路过其所盘踞的六盘山时,为其劫夺,严重的影响到凉州的声誉。 夏侯羽站在中军大帐内,看着眼前的众将,一言不发。在他看来,自己还能说什么?说的有用吗?现在重要的是,要如何安排撤退事宜,要如何的骗过对面的守敌。 “还是撤吧。” “撤?谈何容易。” “如果能撤,主公也不会在此忧郁不决了。” “韩亮,依你的看法,我该如何是好?” “打。接着往死里打,直到把羌唐的求和使者打来为止。” “你说的到是轻巧。此去逻些禄千里迢迢,再加羌唐路途艰险···” “我看未必。想必此刻噶当的求和使者正在路上,将不日抵达巴颜喀拉。” “又来了,又来了。上次在浑源你小子就装神弄鬼过,不是今天你又想故技重施吧?” “还真别说,我还真就想故技重施一次给你瞧瞧。” “哎呀,你还···” 夏侯羽在韩亮与长孙师争论正酣时,出手制止道:“长孙、韩亮,你二人还有完没完?” “吵完了?”夏侯羽死死的盯着韩亮,问:“韩亮,你说说看,你到底凭借什么依据判断羌唐噶当派使者正在赶往巴颜喀拉的途中?” “巴颜喀拉乃是圣龙通往羌唐的重要门户,比之乌丽更具战略价值。只要我军夺取巴颜喀拉,便可不顾乌丽方向的友军,直扑玉树城,威胁噶当教派的根据地昌都。到那个时候,噶当派即使不被我军所消,也会在内争中为其他教派所排挤,失去对羌唐的主导权。因此,噶当派在此危急时刻,一定会派出强大的援军火速援救巴颜喀拉。但是现在如何呢?巴颜喀拉的守敌至今未得到一兵一卒的援助,反到是在连日的激战中消耗过半。能解释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噶当派内部出现了问题,他们派不出任何的援军,他们能派来的只有求和使者。除此之外,他们别无他法,除非他们想自取灭亡。” “就这些吗?” “就这些。” “那好,我给你五千人马,给我继续攻击巴颜喀拉。”夏侯羽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续言到:”而我,则引大军返回乌海赞,等待你的好消息。” “这···” “我只是想印证下你的话,顺便再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韩亮欲言又止,心中在不停问自己:“怎么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夏侯羽此刻在偷笑,在笑自己终于有机会报复一次韩亮,也在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一个思维怪异的部下,能在关键的时刻帮自己一把···多日之后,急攻巴颜喀拉不下的韩亮终于看见了曙光——羌唐噶当使者求见。果不出韩亮所料,噶当使者此来不为别的,只为求和。因此,韩亮对于噶当使者所开条件不屑一故,直接了当的将自己的底线挑明——羌唐若与外邦缔结条约前,必须事先通知圣龙,并不得与外邦缔结有损于圣龙利益之条约;羌唐必须交出参与捣毁大昭寺文成公主金身者,并重修文成公主金身;羌唐必须允许圣龙的商旅游者自由出入羌唐,并保障其人身财产安全;羌唐必须交出参与弑君者;噶当派必须停止对格鲁派教众的迫害,承认格鲁派教宗宗喀巴的地位;羌唐必须削减巴颜喀拉、乌丽的驻军至一万,其余各地驻军不得多余千人;噶当派必须承认才丹仁错王子的正统地位,并每年向客居圣龙的才丹仁错王子、卓玛公主等人五万两白银充作赡养费;对于凉军,羌唐必须一次性补偿银三十万两、畜十万头,以滋犒军。 韩亮所提条件之苛刻,远超出噶当使者的预料。无专条职权的噶当使者,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沮丧地离开凉军大营。而出于礼节原因,韩亮特意令三千铁甲列队相送···当巴颜喀拉城下圣龙与羌唐和谈之际,远在乌丽方向的凉军在白起却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攻破乌丽堡,全歼驻守乌丽的一万一千守敌,现正于乌丽城休整,随时可以经唐古拉杀向温泉,叩启通向羌唐腹地的大门。然而,此刻夏侯羽的命令,却不知为何故,竟未如期抵达白起军中。 多日之后,噶当使者带着一脸的惨白,又来到韩亮军中向白起质问到:“羌唐既与贵邦开启和谈之门,贵邦白起将军又何故要趁机强夺乌丽、唐古拉,现正加紧攻打我温泉城?” “这个能怪我圣龙吗?”韩亮一瞪眼,怒斥到:“我已给下尔等时限,可尔等不但不给我等一个明确的答复,反倒加紧向巴颜喀拉等地增派兵马。我军若不采取行动,岂不是要坐以待毙?回去告诉巴颜喀拉的桑吉才旦,我再给他三天时间考虑。若三天时限过后,他还不给我等一个答复,莫说小小的巴颜喀拉,就是你们的玉树古城,我也要去领略一番。” “送客。” “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你一个副使何德何能,能与本将军如此说话?” “在下诺桑,现供职噶当书秘。” “噶当书秘···”韩亮细细的打量着诺桑,嘿嘿一笑,言:“这样说来,真正的使者是你才对咯?” “正是。” 第110章 “那也就是说,你可以答应我所提的条件了?” “正是。” “那就好办多了。”韩亮说到这里,把脸一沉,令道:“来人,给我有请诺桑书秘官入帐议事。” “你们想做什么···” 在韩亮的威逼利诱下,诺桑与扎西多吉终于被迫同意了韩亮的所列条款。至此,韩亮的目的全部达到,而羌唐却被秉承夏侯羽意旨的韩亮套上了重重枷锁,不得动弹一步。但是,也正是由于韩亮的不择手段,却引发了羌唐普通百姓对圣龙的愤恨,使本已恶化的民间关系雪上加霜。 圣龙与羌唐缔结和约之后,白起立刻停止对温泉攻击,按双方的约定退回乌丽驻扎。韩亮则按约退回南山口子,与在南山口子接应的长孙石会合。而与羌唐顺利缔结和约的消息,却似长了翅膀一样,不出一旬便传入京都,传到帝国的每一个偏陋角落。 羌唐噶当派继承人必须在继任半年之内得到圣龙的册封,否则视为篡逆;若与外邦缔结条约前,必须有圣龙有司官员在场监督;羌唐必须每年向圣龙纳银十万以充年贡,并按月向驻扎于乌丽的圣龙部队提供三千两犒军费;羌唐必须交出参与捣毁大昭寺文成公主金身者,并按圣龙礼重修文成公主金身;羌唐必须允许圣龙的商旅游者自由出入羌唐,并保障其人身财产安全;羌唐必须交出参与弑君者;噶当派必须停止对格鲁派教众的迫害,承认格鲁派教宗宗喀巴的地位,并允许格鲁派拥有自己的僧兵武装;羌唐必须削减巴颜喀拉、唐古拉驻军至八千,其余各地驻军不得多余千人;噶当派必须承认才丹仁错王子的正统地位,并每年向客居圣龙的才丹仁错王子、卓玛公主等人五万两白银充作赡养费;对于凉军,羌唐必须一次性补偿银三十万两、畜十万头,以滋犒军。 看到夏侯羽令人呈报来的巴颜喀拉条约,成帝难掩心中的欢喜,连呼数声:“高明,高明,高明···” “陛下,老奴却认为我们得不偿失。” “因何出此感言?” “依老奴看来,我朝虽迫使噶当派臣服,但却深深地伤害了羌唐百姓的心,已在双方的民间种下无穷的祸患。他日我朝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羌唐之人绝然不会襄助于我。相反,他们很可能会投井下石。即使不投井下石,至少是乐意看见我朝蒙难。” “这到是朕未曾想到的。” “看来朕要知会朕的姑父了。” “陛下不可。” “不可?难道···”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请听老奴一一道来···” 戎平三年夏,羽遣大将张颌、吴痕会剿六盘山。至七月,贼破,首领以下者,亡其八九。月末,有士至军中,献贼首,贼灭。 时月,羽亲至康塞,会司徒鸣、封常清部,合战浩瀚于莎车。时役,羽身先士卒,斩敌酋有三。众军奋勇,退敌七十里,所获无数。八月,浩瀚乱起,羽复击之,得地千里,城有十三。旬日,浩瀚可汗遣使至,遂议和好。 九月,羽复诸国,置府东归,常清引众屯守之。 凉州城。金秋十月的凉州,正是五谷丰登之时,百姓正忙于积粮茸仓。而回到凉州城的夏侯羽,却在为如何处置马氏逆党而烦忧。 “马奎逆党,勾连胡虏,危及社稷,按律族诛。” “马奎逆党,危害凉州日久,当诛其九族。” “马奎逆党,按律当诛。” 夏侯羽闭目回想着众人向自己建议时的表情,心中很是不快。心说道:“既然如此,当初尔等又在作何?如今马氏已衰,尔等便一个个迫不及待的跳将出来,恨不得将马氏斩草除根而后快之。缘何?只因尔等害怕马氏将尔等的老底给抖落出来。 ···马奎一党必须死。但是,如今要给他们按一个什么罪名才好呢?勾连胡虏,势必祸及华氏,与己稳定凉州的大计不利,不可。为祸凉州、据地为叛,则势必会牵扯出夏侯杰的背景,加剧凉州与荆楚的矛盾,甚至引发天下百姓对皇室的猜疑,危及当今天子的声威,亦是不可。倘若无罪而诛,则势必会引发百姓的猜测,为有心人所利用,更为不可。这前亦不可,后亦不可,我该如何是好?” “我该如何是好?” “夫君缘何如此长嘘短叹?” “还不是为了马奎一党。” “马奎一党?说来看看。” “···我正是为此才长嘘短叹的。” “原来如此。”夏侯婉转动双眸沉思片刻,回到:“马奎有背七家之誓。依言,当族。” “七家之誓?莫非是先父与七家所立誓约?” “正是。” “所过迁年。况其仅为口头之约,又无实证,更无律束,我怎可用之?若用之,恐为人所趁,悔之晚矣。” “今日知其无凭者,有几人在乎?” “三人。”夏侯羽说到这里,眼中寒光立现,喜道:“还是婉妹想的通透,羽实在愚木···” 十一月初十日,夏侯羽邀七家族首会聚黄龙河畔,昭示众人。而后,夏侯羽立陈马奎一党罪孽,释从者千人。随后,在围观百姓与七家族首的强烈要求下,马奎一党及其亲族被尽数投入黄龙河,以敬效尤。 陇东北马氏被彻底的收拾了,夏侯羽的一大心病也为之消散。但是,夏侯羽明白,祸西凉日久的世家之祸,并不是处置一个马家能根绝的,因为西凉还有三大豪门——陆家、张家、陇西北马家。然而,自己现在又不得不要依靠他们,至少是在往后的十年中。 月末,夏侯羽下令陇东北马家,令其改换门碟投入陇西北马家,迁居陇西北。违者,以附逆脱逃者论处。而陇东北马家迁居后的空白,则由近日迁入凉州的关中李氏填补。 关中李氏,一说是飞将军李广之旁出,一说是杂胡伪托之。但是,不论怎么说,他们在历代关中地理志中,都是于国有功之人。就拿夏侯羽入战关中驱逐胡虏时说,关中李氏就曾组织七千义军为夏侯羽维护后方治安,为夏侯羽节省了不少的兵力。而在此之前,他们还一次性向侯君集输送了四千丁壮,使得侯君集能在大战之余,尚有实力拒敌绥德之外。因此,夏侯羽在即将交还关中之时,特令陆剑鸣前往关中力邀李氏入凉。而李氏族长,也能体察夏侯羽的一番苦心,率众迁居凉州。对此,夏侯羽在庆幸之余,当然会有所表示,这也正是其下达合族迁居令的原由之一。 安顿好前来投靠自己的李氏族人之后,夏侯羽则迎来了又一个春天——羌唐内乱,噶当派激进教徒刺杀第六代噶当派活佛丹谮活佛,另立噶朗活佛。接报之后,夏侯羽急令驻守乌丽的白起静观其变,不可轻举介入。 圣龙除旧迎新之际,羌唐再度传来利好消息。原来噶朗活佛坐床之后,从护法格朗丹珍意,发下三道法令:禁止圣龙游者商旅自由出入羌唐,禁止格鲁派教宗宗喀巴举办佛法大会,禁止羌唐各派僧侣前往圣龙大碑寺、大雁寺求道问法。而后,激进的噶当派教徒,在格朗丹珍等人的鼓动下,强行进入大昭寺驱散工匠,将文成公主塑像封存。再有一月,隶属噶当派的各个寺院,纷纷扩充武装,其僧兵人数一举突破五万大关,直逼羌唐正规军上限。有迹象表明,噶当派即将向巴颜喀拉、唐古拉、温泉增兵,并有意封锁上述地区的交通。 “羌唐的冬天将至。”受邀在西海讲法会禅的宗喀巴,在听闻上述消息之后,心生哀叹。然而,他却不愿见到羌唐的百姓为刀兵所害,他用自己的理念去影响世人,去拯救他的同胞。当下,宗喀巴告别碑盟寺主持缘德,起身赶赴凉州求见夏侯羽···“按宗喀巴等人的脚力细算来,其应在今日抵达凉州城。传我的话下去,凉州城今日四门不闭。” “四门不闭?而王驾千岁不迎,是否有欠妥当···” “陆伯父,此言何故?” “据闻前番韩亮将军威逼羌唐使者事泄,于羌唐寻常百姓间掀起轩然大波,已于我凉州不利。今羌唐得道高僧谒见我主,我主却要以四门不闭礼之。一旦传回羌唐,势必使本已紧张的凉羌关系雪上加霜,更激起羌唐百姓对我凉州的反感。因此,依老朽之愚见,主公应率凉州百官出迎三十里,以示郑重。” “不就是一个老秃驴吗?” “元昊将军,话可不能这样说。” “话不···” “四哥稍安勿躁,请听陆伯父把话说完。” 陆游见夏侯羽出面,知元昊不敢再有造次,于是细说道:“宗喀巴,羌唐当世得道高僧也。其所创立的格鲁派,虽不及噶当派权势熏天,但却深受羌唐寻常百姓的尊崇,教众甚广,是十年之内极有可能取代噶当派主政羌唐的教派。我说过,前番韩亮将军的所作所为在羌唐寻常百姓间,曾激起轩然大波。要想化解此事,就必须借助宗喀巴这样的世外高人。需用之,善待之。象他这般的世外得道高人,与人总是往善里作想的,未必肯使阴耍诈。即使他想,也需得顾忌自己的清誉,不叫人背后戳他的脊梁骨。因此,我主应以礼厚遇,循序感化之。他日令其助我轻取羌唐八府千湖之地,完成主公多年的心愿,为国除去一患。” “以礼厚遇,循序感化。”拓拔元昊一撸嘴,阴阳怪气的讥讽道:“若待到那一天,只恐我等早已如伯父一般两鬓斑白,每日需得有人侍奉自己的起居出行才是。” “竖子,不足为教。” “四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第111章 拓拔元昊象被黄蜂蛰了一般,打软椅上跳起,惊恐的问到:“二位哥哥,你们不是在京都享福吗?怎么就回来了···” 鹰掠四方 鹰掠四方<一> 相迎三十里··· 宗喀巴望着前方的相迎队伍,不免心生感慨道:“丹巴,凉王遇我如何?” “启禀恩师,凉王待您有如儿子侍奉父亲、虔诚的信徒侍奉佛爷。” “何以见之?” “其为恭迎恩师,竟不顾圣龙典制,执迎君之礼相迎,足见其真心矣。” “真与不真,假与不假,非你能度之。丹巴,你的修行还不够,仍需潜心修行。” “谨遵法旨。” 回毕,堪布·丹巴执弟子礼退至宗喀巴身旁,恭身接过马缰。随后,堪布·丹巴缓步行于宗喀巴之后,与众僧一道口诵佛法,等待着一个盛大仪式的开场···三声炮响,鼓乐齐鸣。夏侯羽率凉州百官及礼佛向善之人,高诵金刚经经文,执晚辈礼恭迎宗喀巴的到来···二人相见,宛如离散多年的亲人至好一般,相互热拥问候。待过许久,私语无数的二人,才在从人的提醒下分开。而在一旁恭候多时的从人,适时将双方祈求吉祥的哈达递与二人,使二人能按律完成二人的初次见面仪式。 互赠哈达仪式结束之后,夏侯羽亲切的询问到:“大师此来,一路可好?所过西海与凉州地界,可曾遇到刁顽无状之人?又可曾遇到沿途官司的为难?” “苦行之人,一心礼佛,不曾遇到凉王所提之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夏侯羽说到此间,回身冲陆游问道:“伯父,凉州城内可有空闲之地?” “王府之侧尚有闲地十顷。” “十顷?太少了。” “不知王驾千岁问此作何?” “我欲为法师在凉州城建一庙宇,长留大师在我凉州。使我凉州官民日夜得听法师籁音梵律,一心礼佛向善。” “原来如此。”陆游转动眼珠,灵机一动,回到:“千岁可迁校场武库于他处,便可于城东得地百顷。” “阿弥陀佛。”宗喀巴高诵法号插语道:“凉王殿下,切不可为一苦行之人劳民伤财。若殿下有意教化凉州百姓,宗喀巴愿以间尺之栖身,日日开坛说法,以助殿下。” “如此怎可?大师还是依弟子前法,以了弟子心愿吧。” “我家千岁的一番心愿,还望法师能一心体之。” “陆官人此言差矣。”宗喀巴说到此处把脸一沉,居长辈礼好言相解到:“苦行之人素问凉王殿下爱民如子,事事处处以民为本,陆官人亦是如此。因此,苦行之人特不远万里迢迢来此求见二位,为二位祈福求祥,以保凉州及西海平安殷实。而今相见,二位却为我一苦行之人,要兴那劳民伤财之举,实非苦行之人所愿···” “大师,孤王此举不为声名,不为利禄,只求替我凉州百姓了却一桩弘愿而已···” “不可,不可。”宗喀巴连摇双手劝阻道:“凉王殿下,若为苦行之人建一寺院,当费银钱几何?他日,苦行之人一旦远行,此寺院又当何处之?不提银钱此等污秽世俗阿度之物,再说那被占之地。苦行之人若恬颜得此寺院,却不知要夺去多少人的立身安命之所在。此为,实与苦行之人平生之夙愿不合,亦不合佛法普济天下苍生之理,我岂可受之。” “礼佛,大可不必劳财破土妄筑寺院,但听苦行之人一言即可。” 故作迟疑的夏侯羽,得听此言,当下喜形于色,忙问到:“不知法师所言为何?” “羌唐与圣龙本同根,又为甥舅连里相亲。今噶当误佛者触圣龙之逆鳞,实非羌唐百姓之心,还望凉王殿下具实禀告君上,为羌唐百姓免去一劫。” “我主英睿,早料于此,常与群臣称:不可妄动刀兵于佛国,凡是但有回旋之余地。羽虽不才,亦知羌唐之乱,实非百姓所愿,而是噶当佞贼顽凶争权弄势所致。因此,非万不得已之际,我凉州决然不会出兵羌唐,妄加刀兵于羌唐的无辜百姓。” “如此甚好,甚好。我当代羌唐纭纭众生谢过圣龙,谢过君上,谢过凉王殿下。” 对于宗喀巴的谦恭,夏侯羽再生一计道:“大师,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出手相解。” “为凉王殿下分忧解难,本不为苦行之人份内事。然今凉王殿下心怀慈悲、真心相求,我若不允,实为不敬···” “你也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啊。”夏侯羽笑盈盈的说道:“大师,依佛法清律论,而今的噶当派当何罪孽?” 宗喀巴双眸似电,急扫过夏侯羽的眉宇,微颤颤的回道:“奉佛者,当清修避世,不问凡尘纷争。而今噶当一派倚势凌寡、营权专利、擅行杀戮,以违出家人的信条,当受佛法惩戒。” “佛法之惩,较之人界刑罚如何?” “有过之,而不及。” “过在何处?” “精神之灭。” “肉体不灭?” “空留臭皮囊一副,何言肉体?” “弟子受教矣。”夏侯羽说到此间,故作感慨道:“吾当以此慎为之。” “阿弥陀佛,凉王好悟性。” 话到此时,目的已达。夏侯羽心说:“与其在此与你干耗时间,到不如早早将你诓进我的凉州城来得实用。”于是乎,打定主意的夏侯羽转身来到堪布·丹巴面前···无数的彩条彩纸随着众人的手,在宗喀巴所过道路上空飘舞。而夏侯羽则亲自为宗喀巴执镫牵马,引宗喀巴一行十九人入得凉州城,置于王府禅堂。此后数月间,夏侯羽在处理完每日公文之后,便领凉州文武要员数十人前去参禅问道。而宗喀巴在闲暇之余,便在鹰卫高手的护卫下,于凉州城中各大小道场讲经说法,相互辩法求解···※※※ 啾啾的鹰啸声传来。封常清立马安西都护府治所外的高岗之上,放眼十里之内,牛羊遍走,牧人与马相伴结行,心说道:“较之西海,无二异也。” 一骑飞驰而来,来人高喊到:“都督,伽师出事了。” 伽师还是出事了···伽师王阿兰自复国之日起,弃伊斯兰教,而改投佛教立国。未曾想,他的如此举动却引发了国内亲大食势力的不满,进而引起整个国家的社会局势动荡。阿兰曾多次向安西都护府求助,希望封常清能出兵助剿,帮其稳定国内局势。然而,封常清却秉承夏侯羽的旨意,以不便介入伽师国内政为由,迟迟不肯发兵襄助。此后,伽师国局势愈加不堪,行刺事件此起彼伏。谁曾想,就在本月初五,行刺的矛头直接指向了伽师王阿兰本人。在一场惊心动魄的蓄谋刺杀行动之后,阿兰不但喋血宫闱,而且还被人割去了首级。而取而代之的是阿兰的胞弟阿克苏木,一个极端的伊斯兰教信徒,一个极端敌视圣龙的亲大食份子。阿克苏木上台,封常清本已容忍。但是,封常清的容忍却换来阿克苏木悍然出兵疏勒,他要断安西都护府与诸国的交通。 接报后,封常清喜上眉梢道:“天助我也。”随后令到:“给我传令各营各屯,即日起戎整武备,我们要去伽师王城过冬。” “都督,我们是否要向司徒大人求援?” “三千铁骑足矣。何须求人?” “是···” 没有人能明白封常清此刻的心态,皆言其狂。但是,他们并不知封常清的所作所为,都是夏侯羽数月前精心策划好的。按照夏侯羽的最初设想,按照封常清的事后规划,圣龙要重建其在西域的威望,就必须要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甚至是不惜以武力解决最后的问题。而伽师国与伽师王阿兰,则是整个计划的核心,是夏侯羽与封常清的首选对象。为什么会选择伽师,这就不得不从伽师的地理位置,以及它的国力说起。伽师国,位列安西都护府治所西北,背靠塔里木河,相连有疏勒、莎车国,系丝绸南道上的一个重要站点。其北上可威胁依附于桑林河的龟兹,西进可经突骑施震慑浩瀚国,西南向可经疏勒、戍地、安国、火寻、突火罗诸国进逼大小勃律国,进而窥窃天竺。因此,若圣龙得其地,则安西都护府则可拥有一个永久战略支撑点,为进一步威慑南西域各国取得先机;若羌唐或北方草原势力得其地,则可控制整个西域,切断圣龙的丝绸外销之要津;若大食得其地,则可加速其对东、北西域地区的渗透,进而将势力范围触及圣龙边陲地区。但就是这样一个弹丸小国,却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富。其一年的税赋收入,竟可抵大其百倍的凉州全年税赋总和。不为什么,仅仅因其利用丝绸的东西方差价,从中狠狠的捞上了一票。三两银子一匹的上等丝绸一经其手,便升值近二十倍,远销大食等国。而其中的差价,则尽数为其所据。多少?一匹丝绸,它少说也得捞上个五十六七两银子的差额。这也就是为什么西域诸国、草原势力、羌唐人、南洋诸国及大食拼命要垄断圣龙丝绸转口贸易的深层次原由,也正是英吉利人、美利坚人为什么要不惜余力地打通通往圣龙的交通,又为什么要不择手段地打开圣龙门户的原由。但明此理,夏侯羽经朝中重臣的穿针引线,会同成帝与诸藩达成默契——整肃商港,明令限制丝绸对外贸易,最大限度地从英吉利与美利坚等国榨取本属于自己的利润。海运贸易好封锁,但陆路贸易却难以断绝,尤其是走私贸易的日益猖獗。而一切的最后归结,都指向与凉州相临的西域,指向生活在伽师国的昭武九姓之人。 第112章 怎么办?赤裸裸的武力征服,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要真正的解决长远问题,法子有一个——人为制造伽师国内乱,促其皇权更迭。其新君为转移国内矛盾,必然外侵他国,最终迫使圣龙不得不对其采取必要强制措施——灭国战争。 有了上述阐释,平素看似胸无大志的封常清,背地里磨刀霍霍的举动,也就不难解释了。而今,新上台的伽失王阿克苏木经不起旁人唆使,挑起一场圣龙期待已久的战争,封常清焉能不喜?为求一战即定,封常清早在月前就已定下连环毒计——无中生有、欲擒故纵、假徒灭虢。因此,其所用兵马不多,只需其本族飞骑四千即可。当然,此刻其一部人马已渡过塔里木河,按约在伽师国以西的水草丰美地区集结待命···仲春的西域,寒气依然不减分毫。远远的戈壁荒滩上传来阵阵驼铃声,一引驼人正扯开他那破落嗓门高喊到:“···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然其并不知,他与他的驼队并不寂寞。在其不远处,正有一队帝国的飞骑在偷偷的前行,在向着前方的伽师城急进。他们不是别人,他们正是帝国新立安西都护府封常清,以及他的无羽飞骑。不过,封常清等人却没有引驼人的好兴致,他们现在有的只有担心——一天一夜的沙尘暴天气,已经让他们损失了不少的时间。 “汉人的诗词,就是不一样啊。” 封常清长叹一声,遂催马急行于丝绸古道上。其后,则是一道长长的队伍,正跟随着其坐骑的踢印,玩命的赶向前方。 至夜,人马疲乏的封常清部终于如期抵达了伽师城北十里地。而在春汛泛滥的塔里木河对岸,几堆看似漫无目的的篝火,此刻却成为了封常清与其前驱联络的信号标志。不待人马安顿好,封常清立令军士点起回应的篝火——一切安好,照旧行事。 一切照旧。伽师城郊的拂晓是那样的宁静,百姓尚未从睡梦中醒来,惟有牛羊马匹的息喘声时不时地传来。浮桥上,几个耐不住睡痒的军士,正贪婪的享受着又一个好梦。 马蹄声,渐行渐近的马蹄声,突然窜入人们的耳际。那是恶魔的召唤,梦魇的化身。一队服装迥异的黑死神,未待守桥的军士明白过是怎么回事,便已踏着他们的尸身冲入村镇市集,随手点燃每一座屋舍,引得阵阵濒死者的呼救声。偶有几个浑身着了火的人冲出燃烧的屋舍,拼命的奔向水槽、暗井、沟渠,以至于是桀骜不逊的塔里木河。然而,没有人去帮他们,等待着他们的只有嘲笑,以及随后跟到的刀剑枪矛弓矢···余烟中,废墟间,面目狰狞铁面具,冰冷的面具,正完美无暇的掩饰着其主人的真面目。伽师王微颤颤的立于城头,望着为数众多的鬼面,心中一阵寒似一阵。而其下的众人,则在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等待着他们的王下达命令···呜呜呜···急促明了地号角声划过伽师城的天空。凉军,安西都护府的镇军,此刻正气势如虹地杀向塔里木河畔的浮桥。对于安西都护府镇军的到来,‘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伽师国的普通百姓,他们可以不再害怕城外的鬼面,可以一如既往的按照固有生活方式生存下去。忧的是伽师国的新贵们,他们害怕安西都护府镇军所来是为讨伐自己,是为先国王阿兰复仇的。然而,封常清所率之军,并未叩关攻城,而是急弛向浮桥,向鬼面群贼扑去。 三日后,安西都护府镇军再次途经伽师城时,封常清不就犒养,率众东归莎车。而此时,入侵疏勒的伽师大军,已然回国布防。至于伽师国对疏勒的战争,也因此暂告结束。当然,对于军备不整多年的疏勒而言,这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仅仅是失去三座小城。 旬月,安西都护府大军去而复返,再度兵临伽师城下。不过,封常清此来可没有先前那般好说话,其开口既索要犒军慰抚。伽师新君阿克苏木不知其中有诈,本着敷衍了事的态度,令人出城犒军。时夜,伽师王宫内的最后一场歌舞尚未散尽,封常清的先头部队已杀入疏于防范地伽师城。一夜激战下来,封常清所率兵马在付出百人代价后,一举攻破伽师王宫,生俘伽师国君臣百余人。 次日,封常清为正视听,特在伽师王宫前公审伽师王阿克苏木。所列之罪如下:一、弑兄篡逆。 二、淫乱宫闱,欺母霸嫂。 三、为饱私囊,纵寇劫掠,杀戮臣民。 四、勾结大食,暗通曲款,背弃盟约。 五、藐视都护府权威,擅攻友邦,夺人城池,掠人子女财帛。 对于上述罪行,阿克苏木和他的近臣们已无法辩驳——被人下去颌骨。而对于他的臣民们,却反响巨大。不为别的,仅纵寇劫掠己国臣民一条,就使得本已衔恨的百姓炸开了锅。人们纷纷要求都护府处死这个贪得无厌的暴君,处死那些为虎作伥的王公大臣,为死难的国人报仇。 处死一个人还不容易?不,封常清可不这样认为。他要依照伽师人的习惯,依照伊斯兰教义的规则行事——用银水烫死阿克苏木一党。当然,处死一国的国王可不是闹着玩的,封常清为表明自己是代天行罚从事,特意召集接受都护府保护的诸国国王前来观摩助威。 收拾完阿克苏木一党,封常清作出一副顺应民意的姿态,废伽师国立伽师州,将伽师故地并入圣龙版图。为表示自己无意干预伽师州内政,都护府尊重伽师州百姓的选择,封常清于伽师城与民共誓:伽师理应由伽师人治理,伽师故地事务一律由共推长老合议决断;伽师人有选择自己信仰的权利,帝国及都护府不能干预;伽师的税赋,除上缴都护府与朝廷的部分外,余者悉数由伽师长老会支配;伽师州新编镇军若无长老会授权,不得离开伽师参与都护府与他国的战争;伽师为表示对都护府的报答,特僻岳普湖城为都护府新的治所所在地,伽师州长老会不在享有对该城的控制权。 既然都护府寻得新的治所驻地,当然就该归还莎车国的盂山沙洲了。但是,由于都护府官兵的家眷地产多汇于盂山沙洲,搬迁起来费时又耗财。更重要的是,盂山沙洲扼守着英沙吉、莎车城、岳匍湖城三地要冲的战略要点,失之可惜。因此,封常清在宴会诸王时特意向莎车王毕洛多请道:“莎车王殿下,盂山沙洲距此路途遥远,况搬迁起来费时又耗财,是不是能将前约重修?” 莎车王毕洛多听封常清言,再观其色,心中暗暗叫苦道:“我莎车国原本就地僻人稀、国微势衰,可不比那些油水大户,怎么能经得起都护府大军的折腾。何况你们还是我的财神兼保护神,我不为我的王位着想,还得为我的钱袋着想呢。” “莎车王。” “上使有所不知,我国国人早有将盂山沙洲无偿的奉献给上国的意思···” 封常清摇手打岔道:“莎车王,此议在下万不敢接受。你要知,若我受之,我主与圣上轻则斥我巧取豪夺、倚势欺人、有亏圣威国威。重则治我个目无邦国、倚重凌寡、擅行圈占、有损圣威国威罪。封某即使有三头六臂,也经不起朝中谏官、军中判官的刀斧笔墨质责,定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上使不必害怕,小王愿入上国觐见上君禀明此事。” “好你个莎车王。我还真没有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蛮会做人的嘛。既然你要入京面圣,那我就成全你的心愿。”想到这里,封常清婉转回到:“莎车王既有心面圣,封某一定助您达成所愿。不过,关于盂山沙洲的去留问题,还恕封某不能应允,莎车王且莫记怪。” 毕洛多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道:“上国乃仁义大国,上使代天出镇我等诸国,为我等保镜安民、去凶除暴,我等感谢还来不及,怎可记怪上使。” “此本封某份内之事,何足挂齿···” “上使今年几何?” “三十有二。” “哎。上使如此青春盛年,却无家眷随伴军中,可惜啊。” “···,你想干什么?”封常清阴转口气回问到:“莎车王何故如此?” “我有一妹年芳二九,按上国说法是代嫁闺中,如上使不嫌弃,可否与小王结下一段佳话?” 直截了当。毕洛多这是明目张胆的要和圣龙攀亲戚,要将自己与圣龙绑在一辆战车上,借圣龙的军刀为他保驾护航了。在场的其他各国国王可不是傻子,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毕洛多的阴谋得逞?于是,有女未嫁的赶紧献女,无女可嫁的赶紧向封常清套近乎,试图与封常清结拜异姓兄弟···而封常清却在一旁故作震惊,连呼不可。然其心中却在偷笑,在笑眼前这帮小国国王阿谀献媚时的种种丑态,在笑小国寡民的可悲。不过,他也注意到,突骑施的国王在此时并没有作任何表态,正在闷头喝酒···· 鹰掠四方<二> 突骑施,南西域小国,本为突国一支。然其创国之君顺应民意,历经十年击败浩瀚国的入侵,一举光复故土,而被突国故民推举为王,建国立朝。随后,突骑施历代国君结好与浩瀚国有怨诸国,并灭依附浩瀚国的阳国、术怫,使得国势日强。前番浩瀚国借大食兵侵灭诸国时,惟有突骑施倚仗其精悍的铁骑在拼死抵抗,直至迎来最后的胜利。对于强者而言,要镇服南西域广大地区,则必须拥有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在当地存在,而突骑施则属于其中的一个可选择项。夏侯羽不是笨蛋,他所信赖的封常清也不是笨蛋,只有那些怯弱的国王们属于混蛋之列。 第113章 突骑施与圣龙、与凉州正式结盟了。没有姻亲作后盾,更没有兄弟做靠山,有的只是强劲的实力为依托——强者与强者之间的交易。至于那些幻想与封常清、与圣龙攀亲戚的家伙,封常清回答他们的只有一句话:将虽在外,然事必恭请于上,非己能度也。 稍后,为了安抚失落的国王们,封常清特意安排各国的皇子公主前往凉州、前往圣龙朝觐。当然,带队的人选肯定是突骑施皇子伊克昭与莎车皇子毕龙,毕竟他们才是封常清看好的后嗣之君···五月,诸国皇子公主业已出发半月有余。封常清此刻手头也没有什么重大紧急公文要处理,正会同突骑施移拨可汗、莎车王毕洛多于岳普湖郊外围猎,增进彼此之间的友谊。但是,他们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即被一个消息给搅了——竭师国入侵石国,石国皇子远思遁入突骑施求援。 石国,昭武九姓小国。其原本受到大食的压迫,后趁大食内部摆脱大食的控制,重新走上独立自主的道路,并在短时期内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但是,由于其没有与其富庶相衬的军事实力,因而时常遭受临国的入侵,国土面积与人口在近年不断的萎缩。此次竭师国入侵石国,明里说是为了边界冲突,而实际却是为了财富与土地——竭师国国王刚与大食联姻,成为了大食的新宠,大食业已默认其在两河河谷地区扩张的事实。 ···对于竭师国的咄咄气势,再加之其身后的大食,封常清与移拨、毕洛多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出征竭师国并不是大家的最终目的,而夺取大食军事重镇恒罗斯才是大家所关心的头等大事。要攻击恒罗斯,依安西都护府现有各国实力来说,是不大可能办到的事。但是,由于有一万西海铁骑及两万康塞军卒的加盟,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六月,按照封常清先发制人的总体方针要求,突骑施可汗移拨率先向入侵石国的竭师军发起进攻。而作为后援的戍地军、莎车军,也相继投入战斗,并于拓折城近郊合流。其后,疏勒、安国、吐火罗、葛罗禄、康国、史国、曹国、何国、米国、燖国也相继集结起本国军队,并在移拨的统一指挥下,向竭师国杀奔而去。至于都护府的三万镇军和他们的三万援军,则向突骑施与浩瀚国接壤的河谷地带秘密移动,欲在此伏击前去救援竭师国的浩瀚主力,然扑向恒罗斯城。 乌马斯·浩瀚,浩瀚国的新任国君,残暴、多疑、四肢发达的家伙。其较之其兄先任浩瀚国国王乌秃尔·浩瀚,既没有军功,又无个人威信的他,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是,其由于有一半的大食血统,又兼得大食重臣阿布·穆斯林与齐亚德·伊本·萨里的鼎立支持,才得以登上皇位。而今,耐不住大使特使一再催促的他,终于要向他的国人证明他的盖世武功——亲率四万六千浩瀚主力前去攻击突骑施,以期解救自己的姻亲勃特漠。不过,没有任何征战经历的他,在一群与他蠢得一样可怕的小人簇拥下,竟然不顾大食使者的规劝,不作任何的侦察准备,就大摇大摆的闯进了突骑施境内。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在眼前,岂能轻易的放过?封常清在探明敌情之后,立刻命令副将张曲突率轻骑三千前去诱敌,又令突骑施副相那鼻吞率突骑施铁骑一千前去“接应”,而他本人则与符铸引大队伏于阿姆河河谷地区待机。至于防守空虚的碎叶城,封常清则告诉守将,只须多设旌旗,敌必不敢攻。后又叮嘱书密使那兰延:我于城东南山谷中屯有一万铁骑,你等只需守成即可。(其实封常清根本没有多余的部队可派,他在山谷中只驻扎有一支三百人的疑军。) 三天后,倍受封常清袭扰的乌马斯·浩瀚愤怒了。其亲自率领一万骑兵沿着阿姆河河谷向南一路搜索前进,而其大队则沿着古商道向碎叶城进发,试图给突骑施一个意外的惊喜。 然而,当浩瀚国大队人马刚刚抵达碎叶城下时,阿姆河河谷会战旋即展开。被封常清以主力围困的乌马斯·浩瀚不听其近侍的规劝,一意孤行,与封常清摆开阵势决战。随后,由于指挥混乱,再加之受到突骑施大将那具拨多背后抄袭,乌马斯·浩瀚所指挥的部队立刻崩溃。在退出河谷地区时,乌马斯·浩瀚又偏信人言,不去于大队汇合,而是向国内撤退,而终为飞骑所杀。 歼灭乌马斯·浩瀚与其主力之后,封常清不待大军休整,立刻挥军杀向正在碎叶城下犹豫不决的敌军大队。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封常清指挥下的联军近乎全歼来犯之敌,并俘获大食使者拨提斯。 与封常清遥相呼应的移拨,闻封常清全歼入侵本土的浩瀚国主力之后,立刻向竭师国发起总攻。在攻击的同时,移拨还令精通印地语的军中将士向竭师国守军喊话,告诉他们:浩瀚国已败亡,安西都护府大军正在赶往此地。如果不想城破之后被屠,就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并交出竭师王勃特漠。初战,由于竭师守军不相信喊话,而没有取得任何成果。此后,移拨改变策略,故意放一批从石国败逃回的竭师国军人入城,从而使竭师国军心动摇,民心瓦解。待过一月,缺粮少食的竭师守军终于经不起移拨的诱惑,开城献王称降。 此后不久,在封常清的主持下,安西都护府各国分三路讨伐浩瀚国,一月灭之。又过一月,石国王子远思得封常清准许,复国。作为回报,封壹被委任为石国大将军、兵马总监,总督石国军务。 至此,战争的第一阶段落下了帷幕。封常清剪除大食羽翼的计划得以实现,而圣龙在南西域的威信也进一步得到提升,大食开始坐不住了。 戎平四年夏,阿拨斯王朝正式任命阿布·穆斯林为东方总督,总管对东方的一切事务。次月,从巴格达出发的阿拨斯王朝主力两万人,经波斯进入呼罗珊,最终抵达恒罗斯。 与此同时,成帝的诏书也抵达了安西都护府治所岳普湖。诏书内容如下:一、进爵封常清安西侯,加封太子少保、鸿儒寺卿、逐日大将军、权知安西都护府都督。(此前封常清为代安西都护府都督。与此同时,远在和田的司徒鸣则被进爵率义侯,加封鸿儒寺卿、率义将军、康塞大总管。) 二、赐突骑施移拨可汗外姓曹,授爵金西王,加封安西都护府大首领、骑将军,赠铁卷丹书。赐婚金西王世子伊克昭,加封其为卫骑将军,另赏府邸一座。 三、赐莎车王毕洛多外姓曹,授爵抚顺王,加封安西都护府参事、车将军,赠铁卷丹书。赐婚抚顺王世子毕龙,加封卫车将军,另赏府邸一座。 四、册定安西都护府各王,赠金银各五千,并各赏侍妾五名。 五、授爵突骑施王弟移克金郡王,加封安西都护府兵马司监、奔骑将军,赏侍妾五名。封突骑施前国相伊里拨黑顺义公,赐其子拨多顺义候。另准其二人入朝起居,受从二品礼。 六、封符冶、封壹、张曲突、那鼻吞、那具拨多游击将军,各赏金银一千。 七、恩准封常清所请,于岳普湖设立忠烈祠,以慰为国捐躯者。另准诸王所请,遣中原佛、道、儒、匠、士、农各千人入安西都护府供职,以助各国早施王化。 八、准封常清与诸王、长老所议二事。 九、特允封常清就地募兵,以充军中不足之用。 十、令封常清持国书与大食言和,并恩准浩瀚复国。 看着这最后一条御令,封常清思索良久,猛然大笑不止,闹得在场的使节与诸王诸将疑惑重重。 “封爵爷何故如此轻狂?” “上使,非封某轻狂,实乃我封某痛感皇恩浩荡,才有此举也。” “原来如此。”使者轻叹一声,然极不情愿的告辞道:“封大人,本使还有公务在身,请恕在下不恭了。” 封常清知其却有公务在身,更知其话中有话,便示意诸王诸将挽留宣谕使汤若望。但是汤若望执意不肯留驻,封常清与诸王无奈,只得赠其美姬十名、金银各五千、美玉三盒、骏马一匹。 汤若望誓死不受,言称:“受之恐有背圣上厚望。” 封常清立马圆场道:“此非私相授受,全系诸王、诸国臣民对上使的一番孝敬。若不受,恐将激怒生性豪爽的诸王与诸国臣民,坏帝国千秋大计。” 汤若望思量再三,悻然受之。 送走宣谕使汤若望之后,封常清立刻号令诸王回国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听从自己的调令。符冶所统之军,暂留撒马尔罕休整。张曲突引都护府精骑至浩瀚王都浩瀚城驻防,原本戍守浩瀚城的封驷退居阿姆城驻防。至于派往大食与浩瀚国国境巡逻的都护府游骑,则原地待命,无自己将令不得擅自越境行事。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封常清派出以苏赞、那鼻吞为首的议和使团前往恒罗斯议和,并代为转告大食东方总督阿布·穆斯林,自己想和他在兰姆小城见面。 旬日,身在碎叶的封常清接到快马回报:阿布·穆斯林拒绝与圣龙以后,并粗暴的洗掠了苏赞与那鼻吞一行人等。 常言道:出师无名,战之不利。而今被自己激怒的阿布·穆斯林,轻易就将战争口实托与自己,自己还有必要磨磨蹭蹭吗?开战···开战?不是说双方要议和吗?怎么又要开战了···其实不通汉语精妙的人,又怎么能理解得出成帝给封常清的密令暗语。“持国书与大食言和,并恩准浩瀚复国。”这本是成帝自己该做的事,他却偏偏要委托一个无权与他国订立和约的封常清去办理。 第114章 再有一条,苏赞什么人?封常清的随员文书而已。派他去主持和谈大事,可见圣龙根本没有和谈的诚意,无非是要羞辱大食一番。更令大食君臣感到羞辱的是,盟友浩瀚国复国还要得到圣龙皇帝单方面的恩准,而不是依照双方日后可能达成的协议共同认可。至于封常清所说的邀请阿布·穆斯林到兰姆小城会面,则是在讽刺挖苦阿布·穆斯林——你怎么有这样一个无能的外甥,竟然将自己母亲的避暑胜地都送予了本督。这不过是封常清秉承成帝与夏侯羽密令,为挑起战争的进一步激将行动而已。 百姓的不解,可以在将来用胜利来解释。但是军士不解,可就麻烦了。为了消除军中的误会,更是为战前动员,封常清特意将被洗掠的赤条条地苏赞、那鼻吞召至军前,让各国将士看看大食是怎么回应圣龙议和要求的。 “用我们的战刀去教会他们礼仪,让我们的马蹄去教会他们谦卑,让我们的勇士去教导他们如何珍视和平。” 愤怒的联军将士高喊着口号,在封常清与诸王的率领下,分兵三路扑向大食阿拨斯王朝的发源地——呼罗珊。而战争的关键,则在于双方谁能控制住恒罗斯城,谁能在冬天到来之前控制住恒罗斯、江布尔河两岸及奥李·阿塔地区。 为了达成战略目的,封常清在战前准备时,就密令诸国随征将士多备军马,务必达到一人两马至三马水平。至于镇军及康塞借调兵马,他们早已习惯一人三马的配制,更明白速度与耐力决定胜负的道理。因此,联军运动速度极快,远远超出大食人的想象范围,以至于他们幻想圣龙人是否有传说中的飞毯···呼罗珊。阿布·穆斯林看着案头那成堆的军情通报,心中不由的在埋怨自己:“你怎么就没有看出这一切都是圣龙人预谋好的?”埋怨归埋怨,目前自己急需判明圣龙极其盟友的意图,要在他们对自己发起攻击前作好防御准备···“总督大人,齐亚德将军要我转告您,圣龙人极有可能会攻击恒罗斯。” “为什么?”面带不悦的阿布·穆斯林低沉的问道。而他的两道电光,却是不是的在来人的面孔上打量着,试图冲来人慌乱的眼神中找寻点什么。 “回总督大人,齐亚德将军认为圣龙人此次进攻我国不为别的,只为切断我国对东方属国的联系,然后在有计划的消灭我们的剩余盟友。因此,作为连接我国与东方盟国的重镇恒罗斯,势必会成为圣龙人的攻击目标,而且是首选攻击目标。” “恒罗斯距离边境线有多远?” “至少七百里。” “那圣龙人与他们的盟友距离边境线有多远?” “不足百里。” “不足百里?” “是的。” 阿布·穆斯林腾得站起身,回望地图,问道:“奥李·阿塔城有多少人马?” “不足五千···” “江布尔河两岸有多少人马?” “有一万呼罗珊勇士在集结。” 阿布·穆斯林微微点头,稍缓语气问道:“那布达达城有多少人马?” “布达达城有齐亚德将军胞弟塞珊提斯将军的一万人驻防。” “很好。”阿布·穆斯林回过头来,冲来人训示道:“回去转告齐亚德将军,让他给我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恒罗斯城,我随后就回派人前往支援。” “是。” “真主保佑···”阿布·穆斯林默默的祈祷着,是在为齐亚德祈祷,更是在为自己祈祷···戎平四年初秋,经过近一月的艰苦跋涉地都护府大军终于抵达大食国境线。至于其他两路大军,封常清并不担心他们的行动,因为他们只是负责牵制大食在阿姆河地区盟友的。 “越过锡尔河,务必在十月之前抵达并夺取布达达城。” 在封常清的指挥下,都护府大军分为四个战斗集群,分别扑向扼守锡尔河两岸的各个城邦城市。第一战斗集群在张曲突的指挥下,沿河上方向扑向安延城、布哈拉城。第二战斗集群在李千成的指挥下,沿河下方向扑向苏尔汉城、费尔干纳城、喀拉塔勒城、锡尔城。第三战斗集群在符冶的指挥下,沿河中方向扑向吉扎克城、卡什卡达里亚城、纳沃伊秤钩城。而自己亲自指挥的中央集群,则直扑当面的纳曼干城。 安延城、布哈拉城、吉扎克城、卡什卡达里亚城、纳沃伊秤钩城、纳曼干城、苏尔汉城、费尔干纳城、喀拉塔勒城、锡尔城十一城,都是以城为国的弹丸小邦。其原属圣龙河中都护府保护国,是圣龙最西端的附属。但至隆哀帝一朝时,由于圣龙内乱,圣龙被迫收缩势力范围,而为国力上升的大食所攻占。而今,上述小邦番民虽已伊斯兰化,却仍然受到大食人的残酷盘剥,生活异常艰辛。(例如锡尔国,大食给其下达的进贡清单如下:每年向巴格达交纳30万个达卡银币;每年向巴格达提供奴隶3000头;每年向东方总督交纳5万个达卡银币。)因此,生活在锡尔河地区的人们,一直在期盼救世主,在期盼传说中的圣龙人来解救自己,当然他们的敌人大食人也清楚这一点。而大食之所以会对锡尔河地区放松监管,不过是为了节省兵力,是为了收缩防线。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击败圣龙人的此次进攻,自己再回过头来收拾锡尔河地区的各个城邦也不迟。不过,上述的一切,却没有能够逃过封常清——昭武九姓以行商为借口,早在数月前就深入锡尔河流域刺探军情,并将一切禀报给了封常清。所以,封常清在抵达锡尔河地区之后,立刻分兵攻击各个死心塌地依附大食的城邦贵族,尽量为圣龙、为自己在锡尔河流域争取盟友,并为自己的进军建立一个稳固的后勤供给基地。 果不出封常清的预料,在不到一旬之内,他的四路大军就已完全征服锡尔河地区,并扶植起亲圣龙势力掌权。现在他可以放心的向西北进军,向大食的东方军事重镇恒罗斯进军。当然为安全起见,他还是有必要派遣一支偏师去攻击葛逻禄的——葛逻禄是一个摇摆于大食与桑林河之间的西域强国,但其同时又是一个对圣龙素怀恨意的国家(夏侯明在世时,就曾三次进攻葛逻禄,杀其国王迫其西迁。)。而今葛逻禄背叛桑林河投靠大食,已经为桑林河所不容,自己此时去攻击葛逻禄,料桑林河也不会有异议。 九月初四日,封常清拜张曲突为北路军大将,遣卒一万攻葛逻禄。而其本人则在一日后,挥军西进奥李·阿塔城,欲趁奥李·阿塔的大食守将塞珊提斯不备,一举袭取···至奥李·阿塔城下,封常清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误——塞珊提斯不愧为是大食名将齐亚德的胞弟。他在强化奥李·阿塔城的整体防御能力的同时,还将客居奥李·阿塔地区的昭武九姓之人悉数拘禁,并在整个奥李·阿塔地区实行焦土政策。对于如此棘手的敌人,封常清明显是估计不足。但是,他有他的招数应对——以一偏师围困奥李·阿塔,又一偏师扫荡江布尔河沿岸大食定居点,而自己则率主力继续西进横渡江布尔河,直逼恒罗斯。 布达达城。守备布达达城的大食主将乌马尔·哈马提斯站在城楼上,望着远方滚滚而来的烟尘,望着天边黑黑的云层,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乌云在翻动,在急速的向布达达城袭来。而在布达达城下,甲胄鲜明、旌旗如林的圣龙人,正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型在等待着——攻击布达达城的号角声。 飕飕飕···巨大的石弹挂着风声,从圣龙大军的阵后射向布达达城,射向大食人引以为豪的东方拜占庭要塞。没有人能想到圣龙人会携带来威力如此巨大的攻城武器,没有人能想到它的体积居然小到两匹马即可携带,更没有人想到它的结构居然是如此的简单实用——四个人在三盏茶的时间内,就可以拆卸组装,并开始攻击。 “万能的真主,救救你的···” 乌马尔·哈马提斯乞求的喊声还有一半没有来得及出口,其头颅却为一枚石弹所中,整个人象长了飞翼一般横飞出去。然后重重的摔打在铺满青石板的街道上,将洁净的地面染红,再浸透。 城中的守军尚未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却听城下的圣龙军队齐声高呼到:“降者免死,违者屠城。” 守军迟疑了。他们不知自己该不该向异教徒投降,不知异教徒是否会象自己对待异教徒一样,更不知异教徒是否值得信任。他们可以思考,也可以选择,但是城外的圣龙军队却不能等待,他们又发动了一轮新的攻势——随着城外一阵雷鸣爆动过后,原本坚固的城垣被轰塌多处。余烟在风中飘荡,带着刺鼻的气味,一直飘向礼拜堂···投降,向圣龙人投降,布达达城守军在城内教长的建议下选择了放弃抵抗。至少他们认为自己能用自己的食物与财宝换取自己的生存,换取城中十万百姓的生存,换取清真寺的依然存在。 鹰掠四方<三> 屠城,一个令人不齿的行为,但它却是一门艺术。 作为战争的副产品,杀戮与奸淫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它能激发己方将士的斗志与士气。作为圣龙远征军的统帅,封常清正是基于此理才下令屠城,向那些可怜的人举起自己的刀。 布达达城,一座可以信赖的城市。封常清站在坚固而厚实的城壁上,放眼观瞧,茫茫的大地上,已不再有大食人的踪迹。但是,他又突然有一种恐惧感,确切的说是对自己的部下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他不知道自己的部下还能作出什么样地举动,不明白他们为何对杀戮与奸淫有着如此强烈的渴望,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第115章 ···布达达城的噩耗传来,整个大食帝国的东方部分都在沉默,在哭泣,在颤抖。十万人,一天之内,全部成为圣龙人邀功的信物,太可怕了。身为帝国东方总督的阿布·穆斯林,此刻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作战计划——在江布儿河畔会战的预期目标是不可能实现。到不如引诱圣龙人越过江布尔河,依托恒罗斯城与奥李·阿塔城的坚固城防工事拖疲、拖垮圣龙人,然后展开决定性的会战···呼罗珊,两万呼罗珊铁骑簇拥着他们的主帅阿布·穆斯林出发了。一路上,他们得到了各方的支援,实力在不断壮大,呈滚雪球状壮大。至十月初,阿布·穆斯林所统帅的阿拨斯联军终于抵达距恒罗斯城一百四十里处,并开始派出大批斥候对恒罗斯城附近进行必要的侦察活动。不久阿布·穆斯林得到了他所需要的情报——圣龙人的统帅正在布达达城指挥整个战役,恒罗斯城与奥李·阿塔城周边百里之内的己方城镇已经不复存在,到处都是敌人的斥候在游弋。至于敌人有多少,斥候们的说法却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少则说有十万,多则称有十五至二十万。不过阿布·穆斯林却不这样认为,依照他多年的统兵经验看,圣龙人不过三四万而已。至于那许多打着圣龙旗号的敌军,则是隶属于圣龙的仆从军或雇佣军,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强。拿定主意之后,阿布·穆斯林立刻命令全军前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抵达恒罗斯城西南面的云霄山。 既明敌情,则当因势导之。不过现实却非常人想象的那般简单,至少不会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封常清在阿布·穆斯林抵达云霄山时,已接获斥候的报告,知大食援军已至,会战将至。但是,现在自己麾下十余万将士已被江布尔河与恒罗斯城、奥李·阿塔城分割为东西两大集团,根本没有与大食人进行战役会战的本钱。若要强行与大食人展开战役会战,其结果无外乎是自己惨遭失败,帝国的又一次努力将惨淡收场。若选择退出恒罗斯地区,则会助长大食人的气焰,他们会选择报复,至少是去报复锡尔河各国。再有一点,无论是主动退出,或是被迫退出,自己都将违背与锡尔河各国的承诺,势必引起锡尔河各国的敌视,甚至是刀兵相见——隆哀帝时,帝国安西都护府就曾遭到大食与锡尔河诸国联军的围攻。 “难,真的是难以抉择···” 正当封常清在为当前军情而烦忧的时候,他的偏师却在对葛逻禄的战役中取得了重大胜利——全歼葛逻禄主力,迫使葛逻禄王投降。 原来,张曲突在率军进入葛逻禄国境之后,并没有急于寻找葛逻禄主力决战,而是在不停的与葛逻禄主力周旋,在寻找葛逻禄的破绽。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张曲突深入葛逻禄腹地的第六天,葛逻禄王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将其王国的所有骑兵分为三路搜索张曲突。张曲突在判明敌情之后,立刻命令斥候部队对葛逻禄搜索部队进行不间断的骚扰活动,而他则引七千主力突袭防备空虚的葛逻禄都城拔贺那。面对突然来袭的安西都护府镇军,被吓破了胆的葛逻禄王伊金·黑急令各军回援王都,务必在王都全歼张曲突主力。然而,张曲突可不会按照他的设想行事,他在抓住敌主力急于回援王都的心理前提下,于拔贺那西南连续设伏,取得三战三捷的骄人战绩。随后,他不给葛逻禄以喘息机会,号令全军急攻葛逻禄王都拔贺那。战至第三日,葛逻禄王伊金·黑为安西都护府镇军威势所慑,开城请降。至此,与圣龙为敌近四十年的三姓葛逻禄臣服,大食在西域的最后一个得力盟友覆灭。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张曲突还是在葛逻禄立下众多的规矩:一、葛逻禄拥兵不得超过三万六千人,其军事指挥权必须由都护府与葛逻禄王共掌。 二、葛逻禄王必须迎娶圣龙女子,并授予封号。而其王位继承人必须接受儒学熏陶,且在圣龙学习五年。 三、葛逻禄宗室公亲长子必须迎娶圣龙女子为正妻,其爵位也必须由正妻子女所继承。 四、葛逻禄宰辅,各司长官必须由亲圣龙官员出任。 五、葛逻禄每年必须提供六千军队为安西都护府服务。 六、葛逻禄每年必须向圣龙皇帝进献十万个达卡银币,向辅政王进献五万个达卡银币,向安西都护府进献五万个达卡银币。(相当于葛逻禄全年税收的15%。) 七、凡葛逻禄成年男子,须分为四拨。每年须派遣一拨前往盂山沙洲服徭役一个月,为期二十年。当然,安西都护府将为此向每名民夫提供食宿及工钱,并组织其学习汉语、汉字、礼仪、农耕。 对于张曲突所立规矩,葛逻禄王与他王国根本无力拒绝的。因此,葛逻禄的圣龙化,也就成为不可避免的结果,即使葛逻禄人打心底是一百二十个不情愿。 安排好葛逻禄的后事,张曲突立刻点集兵马西向支援远在恒罗斯作战的封常清。此时此刻的张曲突可不比当初,如今的他拥兵五万,而且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部队。当然,张曲突并不相信被编入自己麾下的葛逻禄骑兵,但是如此庞大的葛逻禄兵留在葛逻禄本土,则更让他放心不下。与其让他们威胁到都护府的安全,到不如将他们掉离本土,让他们去为都护府冲锋陷阵,为都护府的大计尽一份力···经过半个月的艰辛跋涉之后,张曲突的大军终于抵达了江布饵河畔,并于围攻奥李·阿塔城的李千城会合。得到五万后援部队的加盟后,封常清的底气立马足了几分,他一面重新布防,一民开始筹划起对阿布·穆斯林的战役会战。 “张曲突,我令你部接替李千城部,加紧对奥李·阿塔城的围攻。 李千城,我令你部移防至云霄山西北面,与塞司鼎一道严密注视阿布·穆斯林的一举一动。 额克托,我令你部留守布达达城,并保障我军东起锡尔河各城西至布达达的道路安全。 拓拔治,我令你部严守江布尔河沿岸各渡口。 封淼,我令你部迂回至恒罗斯城北十里,于山高林茂地区待机。 符冶,我令你部与我同往恒罗斯城助战。” 交代完一切,封常清顿感轻松,得意的翘起二郎腿,哼着他的家乡小调。在他看来,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只要自己能把握住上天赐予自己的机会——他感觉自己已经把握住了。 西域的十月,雪来得特别的早。这对于都护府大军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大雪能勾起联军官兵的思乡情绪,会从根本上动摇全军士气。对此,封常清有过深深的体会,更能明白士兵们的感受。因此,封常清在几经等待与犹豫之后,终于下达了最后的决战命令。 决战?还未完全作好准备的阿布·穆斯林愣了。按照他的最初预想,当第三场雪降临时,才是自己对圣龙军队发起最后总攻的最佳时机——圣龙军队由于没有大量携带过冬装备,而被迫向锡尔河各城作总退却。如今圣龙人违背常理,竟然不顾士卒的死伤,强行向恒罗斯城、奥李·阿塔城发起攻击,难道他们是疯了不成?或许,他们的后方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他们急于夺取恒罗斯城与奥李·阿塔城。然后再与自己作一笔他们认为合算的交易。不对,他们新近取得了一系列重大胜利,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后患呢?难不成他们是在引诱自己贸然出击。不行,我绝对不能在情况不明了的前提下,贸然与狡猾的圣龙人展开战役决战。不然的话,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阿布·穆斯林唤来书记官,问到:“派去侦察圣龙人的间谍回来没有?” “还没有。” “还没有?”阿布·穆斯林又问到:“难道就没有一个回来的?” “一个都没有。” “有一群前来投诚的葛逻禄人,不知道他们算不算?” “葛逻禄人不是给圣龙人征服···”阿布·穆斯林眼珠子一转,令到:“将他们给我带到这里来,我要问他们一些问题。” “是。” “但愿真主保佑我阿布·穆斯林,能让葛逻禄人给我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阿布·穆斯林默默的祈求着,他在期盼自己的又一个春天到来。 时间不大,一群皮包骨头的葛逻禄人被卫士押进阿布·穆斯林的大帐,为首的是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子。阿布·穆斯林打量着葛逻禄人,他在琢磨自己该怎么问话,又该怎么判断眼前的葛逻禄人是否是真心实意的投靠自己。 许久,阿布·穆斯林开微张嘴唇,问到:“你们背叛了你们的主人,按照伊斯兰教义,你们是要被沉河的。当然,你们所背叛的人,是伊斯兰世界的敌人,你们不但不会得到惩罚,你们还将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赏金。” “我们真心的感谢您,伟大真主的代言人、高贵的呼罗珊总督大人。作为您最卑贱的仆人,我们将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奉献给您。” “感谢我?不必了。”阿布·穆斯林挥手示意自己的卫士:“将他们全部拖出去处死。” 对于阿布·穆斯林的态度突变,在场的葛逻禄人感到惊恐不已,他们哭喊着,要求阿布·穆斯林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机会我已经给了你们。但是你们没有珍惜,因此我不得不代表万能的真主处置你们。” “不。我们没有背叛真主,我们和您一样,都是真主的仆人。” “你们也配称自己是真主的仆人?”阿布·穆斯林冷笑道:“你们将如何证明自己? 第116章 我的时间可是有限的。” “证明?” “我们能证明。” “那就开始吧。” ···阿布·穆斯林微微的点着头,象是在说:“你们继续,继续。” 而帐中的葛逻禄人却无人敢往下继续说,都低着头,在相互交流着眼神。 阿布·穆斯林微挑起眼皮,和善的问到:“虔诚的正教徒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没,没怎么。” “没怎么?”阿布·穆斯林顿时把脸一沉,威吓到:“身为正教徒的你们,居然敢对真主的使者隐瞒事实真相,难道你们就不怕真主惩罚你们吗?” 葛逻禄人一咧嘴,极不情愿的回禀到:“总督大人,您的身边有圣龙人的间谍。” “间谍?” “对,您的身边混入了异教徒的间谍。” “说详细点。” “是这样的···” 阿布·穆斯林听完葛逻禄人的汇报之后,两眼之冒火,心说:“难怪圣龙人能如此的胆大张狂,原来是人在向他们通风报信。”想罢,阿布·穆斯林冲几个葛逻禄人好言安慰到:“你们不用害怕,真主会保佑你们与葛逻禄的。” “万能的真主无所不在。” “书记官,带他们去休息。记住,他们是我们的贵客,一切都要按最高的礼仪办理。” “是。” 送走葛逻禄人,阿布·穆斯林立刻令人传唤各军将领及各附属国国王、国相前来议事。当夜,阿布·穆斯林在处置间谍马斯丹后,号令大军明日与圣龙联军决战,并交代属下们:重点照顾那些打着他们葛逻禄旗号的敌人——他们都是锡尔河各叛军伪装的。 当第二场雪如期抵达江布尔河流域时,双方的决战随即拉开序幕。作为主动攻击方的大食联军,其在大雪的掩护下,以葛逻禄降兵为前导,分五路扑向安西都护府镇军防地。由于准备充分,再加上天气对他们有利,其突破的势头一发不可收拾,兵锋直抵恒罗斯城下。而困守恒罗斯城的齐亚德,也率军出城,欲与阿布·穆斯林一道给都护府镇军上演一出中间开花、前后夹击的好戏···面对势汹汹的敌人,在人数与素质上都不占便宜的都护府联军并没有慌乱,他们且战且退至江布尔河畔,依托事先修垒好的坚固防御工事坚决抵抗。而在河东岸的己方部队,也开始组织人马向河西运动,并在沿河地带就近支架起远程投射武器支援友军作战。 封常清站在江布尔渡口的制高点上,细细的品位着整个战局的变化,他在搜索马木留克人的身影,在等待着他们的出现——据密报,敌将阿布·穆斯林新近得到一支人数为三千的马木留克兵加盟,欲在与自己决战时作为中心突击力量使用(马木留克,伊斯兰语由奴隶组成的骑骆驼军队。)。马木留克人,封常清也只是了解到一些皮毛。其他的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一无所知。不过,据他多年的统兵经验来看,马木留克人应该不是一般的炮灰,很可能是大食阿拨斯王朝的一支精锐。不然的话,阿拨斯王朝的统治者为什么不大量使用,而只装备区区的三四万人呢? 幸好封常清聪明,不然的话,他可有的乐子瞧了。当封常清还在注视江布尔河渡口周边的时候,马木留克人却意外的出现在布达达渡口,正在疯狂的攻击渡口守军。马木留克人,一群为生存而战的勇士。每当他们杀死一名敌军时,他们就能得到一笔赎身钱——10个提姆欧金币。以此类推,一直到他们杀死第二十个敌人时,他们才能有一名士兵凑足赎身钱,得到他们期盼已久的自由。因此,每当有战事,只要有他们参加的机会,他们都会如秋风扫落叶般的将当面之敌击溃,并予以重大杀伤。今天,他们在阿布·穆斯林的特意安排下向布达达渡口发起进攻,他们又怎能放过渡口的守军?所以,他们在攻击伊始,便拿出他们的看家本领,向守备渡口的联军发起令人难以想象的猛攻——其一波突击波过后,必定会有几十,甚至是上百守军倒在血泊之中,即使守军有坚固的矮墙保护。 飞刀,还是飞刀,短柄曲刃飞刀。渗着淡绿色光芒的飞刀,一片又一片的飞向布达达渡口守军,飞向他们的肩部以上部位。只要一刀,无论是砍中脖颈项首,还是划破肌肤,都将有一个守军当即倒下——刀上淬有剧毒。五千渡口守军不消一刻时光,就已经战斗减员三成,余者多不敢贸然伸头。而堡垒外的几万敌人,在马木留克人的掩护下,早已将笨重的攻城机械推至百步之内,随时可以完成发射前的准备工作。对此,守卫渡口的校尉张是有苦说不出、有力使不出,只能蜷缩在矮墙后被动的拖延时间···偶然发现布达达渡口情况不对的封常清唤来斥候队长问到:“布达达渡口怎么了?” “情况尚未明了。属下派去传递消息的几拨人马,至今没有回来。” “难道你就不能亲自去问问吗?” “属下明白。” “等等。”封常清止住斥候队长,郑重交代到:“务必给我探明布达达渡口的每一点敌情,尤其是关于马木留克人的。” “明白。” ···斥候队长走后大约一拄香的时间,几个斥候队长的亲随回来了,不过他们是扛着斥候队长回来的。 封常清撩开盖在斥候队长脸上的白布,问到:“封厶校尉是如何殉国的?” “回大都督,厶哥是在观察敌情时,为马木留克人的飞刀所···” 知封厶是死于剧毒的封常清一把抓过飞刀,左右细瞧道:“就是这把刀?” “是的。” 斥候们的话音未落,封常清手中的飞刀却已飞射出去,拖着美妙的弧线砍在马桩上。封常清看着那群面色惊愕的斥候,问到:“你们说说看,要如何才能防的住它。” 斥候们摇摇头,沮丧的看着封常清,在等待着他的提示。良久,封常清发话到:“去,给我告诉布达达渡口守军校尉,给我多取被褥棉衣敷土罩在肩膀以上部位应对。” “是。” 带着疑惑,斥候们赶紧跃马赶往布达达渡口,去传达封常清的最新指示。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封常清也不知自己的办法有无用处,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去瞎指挥地···果然有效。布达达渡口的守军顿时来了精神头,他们纷纷效仿斥候的办法,用厚重的被褥棉衣敷土保护自己,并开始向敌人发起猛烈的反击。 ···暗红的血,夹杂着冰冷的雪水,渐渐的汇聚成一道道小溪,又汇聚成一条条河流,正向江布尔河奔流而去。苦战两天两夜的两军,谁不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任何的好处,大家都明白:这只是开始。 阳光照耀在雪地上,散成无数的细光束,刺的人眼极不好受。而一直潜伏在山高林茂地带的封淼,终于接到了出击命令——向南,向大食人防御薄弱的云霄山地区出击。六千都护府精锐,六千清一色的西海汉子,在封淼的率领下,奋勇向前。 圣龙的直板横刀,大食的半月弯刀,交迸在一起,闪耀着点点火花。毕竟在马背上长大的勇士,较之那些庸懒的人,更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大食帝国的盟友们,在西海铁骑的穿插攻击下,早已溃不成军,将大食人兀突突地留在空旷的原野上。 云霄山,还有一步就能抵达此次战役胜负的关键点。封淼挥舞的手中的战刀,高声喊喝到:“帝国的勇士们,前方就是云霄山,通往呼罗珊与安息的门户。让我们的战刀砍下他们那卑贱的头颅,让我们的马蹄去圈取他们的土地,让我们的身体去占有他们的女人。” “杀。” 杀声震天,踢声动地。踏着大食人的尸体,淌过道道暗红的溪水,封淼的部队已经接近了云霄山下的大食东方总督行辕,虽然那已经被阿布·穆斯林所放弃。 ···失败与成功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当决战的双方都杀红了眼的时候,双方的国内又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意外——羌唐正式向圣龙宣战,并拉上了大小勃律等国。而大食阿拨斯王朝,则又一次迎来了十字军。十万西大陆联军在教皇的撮合下,趁着大食与圣龙打得热火朝天之际,气势汹汹的越过达达尼尔、博斯普鲁斯海峡,正马不停蹄地杀向阿拨斯王朝的统治中心两河流域。 撤军?谈判?无论如何选择都是在向敌人示弱,并明白无误的告诉敌人——我的国内出事了。因此,双方的主帅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第三项,再体面的较量一次··· 鹰掠四方<四> 和谈无非是一场勇者间的智力游戏。 圣龙与大食的和谈,在争吵中,在相互的威胁中,终于落下了帷幕。双方秉承着友谊高于一切的伟大宗旨,达成以下协议:一、圣龙军队在本协议签署后一周时间内,全数退往锡尔河流域。 二、大食方面在圣龙军队撤离后,应削减北起奥李·阿塔南至黑拨延以东地区驻军。(上述地区,除奥李·阿塔地区外,已难以找到大食人的踪迹,更别说他们的军队。) 三、圣龙应归还大食被占之阿姆河西岸各附属国,并释放各国之君臣。而锡尔河至葛逻禄的广大地区,大食应尊重当地人民的选择,今后不得干涉其内政。对于浩瀚之遗民,大食应遵从其选择,不能以威胁手段胁迫其迁徙。 四、为表达大食对圣龙的敬意,大食须在六个月内向圣龙提供战象两百头,大食良种种马五百匹;大食另需向圣龙提供本此撤军费10万提姆欧金币。 第117章 五、圣龙为表示对大食的敬意,须向大食一次性提供丝绸及上好瓷器一千骆驼(三个月内),并赔偿大食一尊纯金真主塑像(作为布达达城的补偿)。 六、作为对战争元凶的惩戒,竭师国勃特漠应交由圣龙处置。至于杀害大食派往浩瀚国使者诸人,则应交由大食处置(封常清给阿布·穆斯林的答复是:都已经战死沙场。)。浩瀚国遗族,应一并交由大食妥善安置,圣龙不得干涉。 七、为了维护双方长期的睦邻友好关系,双方愿在平等互助的前提下,达成友好互助条约。(先灭自家后院的火再说,其他的一切好谈。) 八、本协议一经签署,立刻生效,违者将受诸神谴责。(可惜神也有佛主与真主之分。) 墨迹尚未干透,阿布·穆斯林便又要在双方业已达成的协议中加进一些个人的私货——作为补偿,圣龙应向其本人提供五十名歌姬以及拜贺其为圣武将军。封常清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当然会爽快的答应对方。不过,一切都是有条件的,阿布·穆斯林必须向圣龙额外提供一批物资——150斤大马士革绵钢。 成交。 在阿布·穆斯林看来,才150圣龙单位斤的大马士革绵钢就能为自己换来无尽的荣耀与财富,真是物有所值。不过,他并不知封常清要150斤的大马士革绵钢做什么,更不能理解封常清对他说的那句话:希望你我两国的友谊,将象这大马士革绵钢一样坚韧。 处理完后事,双方都以胜利者的姿态班师回朝,留下的只有饱受战火蹂躏的苍茫大地···在锡尔河诸国肆虐日久的瘟疫,终于在第九场雪到来时,为安西都护府的中土大夫制止住。而当地的人,已不再相信神明安拉,转而纷纷的投入佛主与天君的怀抱。不过,由于僧侣与道士人数的严重不足,许多来至中土的方士与学者,都被迫客串了一回佛教徒与道教徒···岳普湖。圣龙安西都护府治所府衙内,封常清一面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公文,一面正和曹·移拨、曹·毕洛多商议着当前的局势。对他们来说,大小勃律并不是主要威胁,羌唐与态度微妙的北天竺才是心腹大患。一个拥有号称拥有四十万大军,一个号称拥有千万民众,且有数以千头的战象可以派上战场。他们都以佛教立国,又都以佛教之国自称,而且他们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宗教联系。安西都护府不但要防备他们,而且还要想方设法的削弱他们,以配合帝国的全盘战略。而他们的首选目标,则是羌唐的连云堡——切断羌唐与西域诸国的重要联系通道,用实力迫使北天竺表明立场···“越过帕米尔高原,先取连云堡,再取大小勃律,威逼北天竺。”基调一经定下,于之相关事宜,谋划起来也就不再困难。然而,有介于头年十月至来年四月的帕米尔高原,多雨雪山洪塌方,翻越恐有重重危险。因此,封常清暂将起兵时间定在来年的五月末,以避开天时与地理上的不便。其相关的准备工作,也全部照夏季标准准备。当然,考虑到当地天气变化无常,必要的防寒去阴装备还是要准备地。 待一切都照单安排下去,三人的目光又投向了阿姆河西岸,恒罗斯协议本该属于大食的地区。大家想表达的并不是要出兵阿姆河西岸,而是在笑大食人的固执与愚蠢——不善于吸取经验教训,盲目的迷信武力。他们为弥补在锡尔河两岸失去的,正拼命的在阿姆河西岸搜刮民脂民膏,顺带教育了一番当地百姓——大食军队正在疯狂的镇压抗捐抗征活动。也好,只要阿姆河西岸一日不恢复安宁,都护府就一日不必为两线作战,而感到深深的不安。让他们去吧。一旦都护府征服天竺河以北地区,完成帝国最高决策层下达的任务,也就是大食人头疼的时候。谈到这里,三人不禁想到漫长的冬天,想到自己该如何去打发它? 为了不被漫长的冬天磨灭斗志,封常清下令给都护府各保护国军队统帅,为配合镇军清剿近年来危害当地日久的盗匪山贼,一律命令本国军队进入临战状态。随后,封常清又下令给各国,命令各国选派一批年轻有为的将领赴都护府受训,为期三个月。再后来,封常清借口各国军队在清剿盗匪山贼行动中暴露出的问题,向各国派出一批军官,以协助其军队统帅整顿军务。如此手段下去,不出三个月,各国军队的精神面貌涣然一新,其战斗力也在无声无息中急剧增加,且对圣龙的亲近感愈强。 此时,帝国的褒奖令也如期抵达了安西都护府。为褒奖封常清与列国,安抚新近归附各国,惩戒冒犯天威者,帝国最高决策层作出如下决定:一、进爵封常清安西伯,食邑岳普湖五百。 二、赐曹·移拨、曹·毕洛多金马鞍、马饰各一副,华盖一袭,其余无数。 三、赏从征列国财货无数,赐锡尔河各国号。 四、废竭师为州,治所昆都士。迁其遗族至盂山沙洲,分其在籍户家四成至阿姆河、塔里木河、突骑施、莎车国。 五、浩瀚国旧土,分其五于周边列国之民。未获土地各国,则一律减税赋五成,以示补偿(二十年)。余土,则收归都护府治下,置浩瀚州。 六、葛逻禄王尚能顺应天命,前罪当免。为宣天威,为表圣怜,特赐葛逻禄王折罪可汗,赏之。 七、加派佛道儒生、医卜农匠之人赴安西都护府供职,以助各国教化百姓。 接完旨后,封常清与众人长出一口气,顿觉轻松无比···下一步又该如何走呢?难得碰面的三人坐在都护府府衙内,一边谈着自己近来的心得体会,一边各自琢磨都护府的未来发展。虽然大家都各自不同的想法,但那不过是枝末,毕竟都护府的将来维系着自己的前程与权利。因此,酒至三旬,话过三番,大家便不约而同的将议题引入正轨。都护府经过与大食的交锋之后,威信大大的得到提升,治下各国已大抵安定。如今,都护府除了要迎接羌唐与北天竺可能的联手发难之外,还要提防葛逻禄的反复。须知,葛逻禄虽为都护府所败,但其实力尚存,对圣龙的仇恨依旧。要彻底根绝葛逻禄的隐患,则须循序取之,而非猛药相加。然而,北面桑林河人的元气正在恢复,他们的盟友也在厉兵秣马,他们可不会等自己把一切都安顿好,再与自己交锋葛逻禄。因此,葛逻禄的问题一定在这个冬天解决,至少也是相对解决。话,越往下说,越不是那么个料。说到最后,移拨居然提议封常清:干脆点,直接找个由头再次出兵葛逻禄,把葛逻禄给灭了,一了百了。 “移拨兄弟,要真能这样,我早做了。 不是哥哥我说你,你看问题还不到火候,遇事还不能通观全盘,你以后要多向宣化主持慧空禅师求教啊。” “慧空?他若与我说禅论道,他到能占得一些上风。但若与我讨论军国大事,不是我说的,他可不是我的对手。” “你小看慧空了。”封常清小狎一口杯中酒,续语到:“兄弟可知他原本为何居所?” “难不成他还能是辅政王的殿前亲随?” 封常清信手点指到:“不要说,他还真是千岁的傧相幕僚之一,是王猛王景略大人推荐给千岁的。” 移拨与毕洛多相互一使眼色,象似在说:“兄弟,我们完了。” “你们搞什么鬼名堂呢?”看着二人苦涩的表情,封常清赶忙问到:“你们不是把他给开罪了?” “开罪到没有。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别象老娘们一样,说句话都要磨半天的牙。” “我们前些天把他从葛逻禄买回来的马,给抢了。” “把他的马给抢了···”封常清腾的起身,离席,接着就是围着宴会桌不停的打着转,还不时冲牙齿缝里蹦出两句骂娘的话。许久,封常清停下脚步,猛的一拍桌子,冲二人吼道:“明天你们陪我去向慧空禅师陪不是。到时候,我若见不到你们的人,以后我们就别兄弟长兄弟短的称呼了。” “有必要说的这样严重吗?” 封常清怅然一笑,回到:“有些人是直肠子,有来有往。你和他有过节,点破了,也就结了。而有些人,则是花花肠子,凡是喜欢阴在肚子里,爱背后算计人。你若与他有了过节,不说死的有多难看,你以后都有得小鞋穿。” “你不是想说慧空就是后者吧?” “他是不是后者,我不敢保证。但是,有一条我敢确定,他在等你们去向他赔礼道歉,他在算着日子过。” 移拨与毕洛多一吐舌头,胆怯的问到:“大哥,你说他的耐心能有这么足吗?” “我怎么知道。”封常清猛的一清醒,反问到:“你们夺他马匹多久了?” “掰指头算,也就一个月吧。” “一个月···”封常清就差没有飞起两脚,好好的赏赐二人一番,心说道:“好嘛。一个月,过了一个月,你两个混蛋才和老子提起此事,你们想害死老子啊。” “不打紧吧?” “嗯。不打紧,一点也不打紧,我看你们明天可以负荆请罪去了。” “负荆请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也就是叫你们自己扒光衣服,象犯人一样光膀子背着一捆荆条去向慧空请求宽恕。” “不干。这是在侮辱我们的尊严吗?” “爱干不干,我又没有威胁你们。” 当二人还在沉默的时候,封常清一把抓起酒壶,咕咚咕咚的将一壶酒倒下肚,一抹嘴,一抱拳,语:“二位慢用,我先走了。” 第118章 “大哥···” 任凭二人怎么劝求,封常清还是离开了花厅···次日。当第一抹阳光照射在宣化寺的山门前,封常清已陪着慧空在半山腰的清鸣亭对奕,不过他的心却不在黑白之间,而是在移拨与毕洛多的身上。按时辰推算,二人应该到了山门前,可现在却连一个鬼影都没有看见,着实是叫人放心不下···“封施主,您输了。” “哦。禅师,我们来过一盘。” “也好。” ···“封施主,您已连输五番棋了。” “哦。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再下一局如何?” 慧空在点头应允的同时,一只眼却在细细的打量着封常清,在踅摸着封常清的心思。此刻对他来讲,移拨与毕洛多来与不来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封常清能在棋局中有所参透,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然封常清却未及时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还在为他的那两位兄弟干着急,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棋至四十三手,慧空似有所指的对封常清说道:“封施主,错矣。” “错矣?”封常清挠着头问到:“禅师,弟子何错之有?” “你那四三路棋错了。” “错了?没有啊。” “错了。” “弟子愚木,还请禅师明解。” “施主所布之子,看似护角有方,实则不然。若依老衲行云布阵,当取四六路落子,一可护角团空长目,二可依托外势吞取此白棋二子。如此一来,你的棋便可鹰击长空,呼啸四野。任对方再是有本事,也难出手阻之,惟有伏首称臣。你看呢?” 封常清看着棋局,再细想到慧空的话,思绪不由的由棋局飞到了葛逻禄,飞到了都护府对葛逻禄的大政方针上···良久,封常清起身施礼道:“多谢禅师的点拨,弟子明白了。” “明白就好。” “禅师,弟子还有一事相求,还望禅师答应弟子的请求。” 对于封常清如此兀突的请求,慧空想也未曾想,便随口应到:“但讲无妨。” “月前,我的那···” “勿须讲了。”慧空笑盈盈的摆着手,回到:“施主刚才心不在焉,岂是为此?” “正是。” 慧空一回首,冲垂立亭下的沙弥语到:“了缘,去给为师有请移拨可汗、莎车王毕洛多。” 了缘应了一句,掉头便去请移拨与毕洛多。而慧空则强拉着封常清回到原位,要封常清陪他将残局做个了断。封常清此刻那有那个心情,他现在一心在想移拨与毕洛多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没有看到他二人呢? “封施主,封施主···” “哦,禅师有何指教?” “走棋,走棋,不要为那许多的尘世烦忧再困惑了。须知鹰旋长空,可观千里之遥,非你我能力能达也···” ···岁末,常清以钧令邀葛逻禄王及四子入叙。张曲突剿寇至汗庭十五里,葛逻禄王遂率四子与军行,曰:助师进剿。正月,曲突平诸寇,乃护葛逻禄王与四子至所,会。又一月,常清释其归,葛逻禄王留其子莫护从慧空,乃去。 葛逻禄算是暂时安定了。但是,从长远来看,葛逻禄依然是困扰都护府的一桩心病,还有很多的事在等待着封常清去解决。对此,封常清心里明白的象明镜一般,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转过春来,凉州来人,并转夏侯羽军令:北天竺有变,汝等当速速进兵讨之。 “速速进兵征讨?谈何容易···” 但是,军令不可违,封常清不得不调整都护府战略,号令南部各国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出征北天竺。为安全起见,封常清特留张曲突留镇锡尔河诸国,并授其不报而决之权。 月末,都护府起兵南向竭师州,莎车王曹·毕洛多以都护府参事、车将军留守都护府。至四月,都护府联军五万会于竭师州,暂定中旬誓师南征。 北天竺闻都护府即将南征,遂于古杰拉特至穆库尔一线集结重兵防御。作为补充,其又在古杰兰至杰曼一线布置第二道防线,并将拂狼机雇佣军团驻扎于德拉城,居中策应。稍后,其在判明都护府实力后,又匆匆组建起一支人数约为三万人的战略预备队,并驻防于萨戈达。 中旬,北天竺人的两道防线尚未构筑完成,都护府大军于竭师州南端的喀布尔城誓师南下。(喀布尔城,本为前竭师国一边塞小镇,后为都护府选为屯军重镇,遂扩建为要塞城市。)大军出发时,有众八万五千,其中包括一万五千西海铁骑。初入加德尔与巴勒吉纳尔,大军增至七万之众,并有三万葛逻禄人正在赶来的途中。 是继续进兵北天竺,还是假道巴勒吉纳尔越过兴都库什山突袭大小勃律?这个问题在一直困扰着封常清。按他个人的想法,他是很乐意去大小勃律国周游一番的。但是,夏侯羽给他下达的命令,却是要他进击北天竺,并不允许他分兵行事。 思来想去,不明白夏侯羽真实用意的封常清,于巴勒吉纳尔作下决定,令李千成率兵一万越过兴都库什山奇袭大勃律。在他看来以都护府的六万主力,再加上三万葛逻禄人的协助,要击败一个国势日下的北天竺,应不在话下。更何况,他的军队中,还有大批北天竺人见都没见过的新式军械···巴颜喀拉。再次身处巴颜喀拉的夏侯羽,此时此刻的心情,却十分的复杂。城虽破,大军可越过此天险直扑玉树,却有失对宗喀巴许下的诺言。须知,自己一旦失去宗喀巴的帮助,即使能拿下玉树,能攻入千湖之地,也不能征服其民。帝国的后院,一样不能用安稳来形容。 想到此间,夏侯羽下令韩亮引前军按计划进军玉树,王猛节制中军随后出发,而自己则率虎贲营留于巴颜喀拉恭候宗喀巴的到来。 不出夏侯羽所料,宗喀巴一到巴颜喀拉,即对凉军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惊,遂转为无比的愤怒。在他看来,夏侯羽身为圣龙的一路统帅,却不能制止属下的残暴行为,实在是令人不解——在他内心看来,夏侯羽这是有意的,而不是不能。因此,其对夏侯羽的严词突转严厉,并不断的祭其佛国诸神旗号,用以训诫夏侯羽。 对于宗喀巴的心情,夏侯羽是能够理解的。所以,每当宗喀巴怒目严词相加时,他总是作出一副谦恭顺从的姿态,以换取宗喀巴的同情。时间久了,宗喀巴对他的表现已无话可说,转而提出三点要求:一、应立即将带头之人处置,并惩戒凉军统兵大将,给羌唐的母亲一个交代。 二、今后不得再有类似事件发生。若有,则夏侯羽作为主帅当削发谢罪,余者按羌唐习俗处置。 三、宗喀巴要派遣自己的弟子与信徒随各路大军同行,监督各军的行为规范。 夏侯羽想也没有想,便一并答应下来。另外,出于长远的考虑,他还为宗喀巴补充了一条:待到羌唐定立之后,圣龙应向羌唐战死者家庭提供必要的帮助。 鹰掠四方<五> “好手段,不愧为是圣龙的当世英才。” 宗喀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知道夏侯羽是在让着自己。因此,口气一转,问到:“辅政王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玉树?” “玉树?再等两天说,至少我们不会现在去玉树。” “现在不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赛马大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抵达玉树之时。” “玉树的赛马会可没江孜赛马会有气势。” 堪布·丹巴的话音虽不响亮,但却引起夏侯羽的足够重视。夏侯羽笑呵呵的冲堪布·丹巴问到:“江孜赛马会?说来听听。” “···,原来如此。”夏侯羽打定主意再问到:“如果我与令师在玉树联手组织一次赛马会,你认为我们该如何筹划才好?” “这个···,我没有把握。” “尽力而为即可。” 堪布·丹巴一惊,心说:“他还真的要我替他去组织一次赛马会。多嘴,多嘴,真是多嘴。” “堪布·丹巴,有什么难处尽可跟我将,我会权利支持你的。” 夏侯羽起身来到堪布·丹巴的面前,重重的拍了拍堪布·丹巴的肩膀,执宗喀巴左手,一笑走之。而堪布·丹巴看着自己师父那阴沉的脸,心说:“完了。我这次可是闯大祸了,师父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转眼即到初夏时节,夏侯羽与宗喀巴如期抵达玉树城。不过夏侯羽并未急于视察全军,更没有去安抚玉树城的百姓,而是一反常态的去了赛马会会址,去看堪布·丹巴的准备工作作的怎么样了。 六月,羌唐历土狗年的第一个赛马大会在玉树城开幕了。但由于当地人的不和作与不参与,夏侯羽与宗喀巴的第一联手之作,并未取得多大的实质性效果。不过,只要活动还在继续,观众还没有退场,夏侯羽就不认为自己是失败者。在他看来,既然有如此多的人来看热闹,那就代表他们并不是一定要与自己为敌,他们还是可以感化的。但是,问题是现在由头难找,也知羌唐人喜欢什么样的由头——宗喀巴等人脱离现实世界太久,已经不能为自己提供一个象样的建议。 “···看,圣龙人的骑技,太次了。如果换作我们的健儿,象这样的羊,早该叼走了。” 随着一个老人的评价声落定,阵阵的嘘声与鄙夷的喊声传来,直刺得凉军每个人的脸,都滚烫的。但是,他们的主帅夏侯羽可不这样看待问题,他知道他的由头有了。 第119章 于是,夏侯羽只带了几名亲卫来到场子中央,高声喊到:“羌唐的健儿很厉害吗?如果是的话,那他们怎么不能阻挡我的前进脚步,而非要靠着雪山与严寒的帮助呢?” “那是你们圣龙人卑鄙的结果。” “卑鄙?是谁跟你说战争中的双方不能使诈的?” “佛主告诉我们的。” “佛主?”夏侯羽嘿然一笑,厉声喝问到:“一个背叛了佛主的人,也能口称佛主?笑话,天大的笑话。” “我没有背叛佛主,你在污蔑。” “污蔑?”夏侯羽冷冷的回到:“佛主允许用人的皮、肠作为寿诞献礼吗?” “没有吧。但是噶当派的活佛是怎么做的,他又给你们下达了怎样的命令?” 夏侯羽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份噶当派活佛给玉树官员的密信念到:“活佛寿诞,需寿诞献礼如下:人皮三张、肠净一副、各类血多瓶···” “人皮?” “肠净?” 整个赛马会会场顿时沸腾起来···夏侯羽不待反驳声响起,发话到:“一个以害人、食人为乐的活佛,为世俗权利所醉心的活佛,极尽奢靡享乐的活佛,你们还要尊封他为一邦之首,为他马首是瞻,甘心为其驱使,难道你们就不是他的帮凶吗?难道你们就没有背叛佛主吗?你们还有资格称自己是佛主的信徒吗?你们自己说,是不是这样的?” 会场上死一般的寂静,每个羌唐人都在考问自己的良知,他们开始动摇了。然而,夏侯羽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更加让他们感到耻辱,感到羞愤,但却无法去据理辩驳。 “你们知道纳木错吗?知道纳木错大会吗?” “看来你们都知道。那我问你们,你们知道每年噶当活佛游历纳木错湖,参加纳木错大会,他都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吗?” 见羌唐人没有回答,更没有去反驳,夏侯羽冷笑到:“他去绑架你们的姐妹妻子,将她们当作奴隶圈养在自己的庄园里,任意的凌辱、折磨、杀害。为了掩盖这个事实,为了避免受到先赞普的惩罚,他编造谎言,制造骗局,最后在大昭寺杀害了你们的赞普。而你们,背叛了你们的信仰,背叛了你们的赞普,在巴颜喀拉、在乌丽替邪恶的噶当卖命,阻挡我的军队,阻挡正义之光普照羌唐的八府大地。你们说,我与我的军队有错没有?在巴颜喀拉,在乌丽。” “你们当然会说我与我的军队有错,因为我并不是你们邀请来的。但是,你们忘记了一个事实,一个基本常识——你们的赞普是我圣龙的外甥。他的死,怎么能不牵动圣龙的心,又怎能不为他报仇。更何况你们的卓玛公主正在圣龙,正在向她的舅父请求帮助,还羌唐一个正义、一个清净。” “再换个角度看,羌唐与圣龙都是以佛立国的友邦。作为一个虔诚的佛徒,我与大皇帝陛下是不会对同样信奉佛主的友邦妄动刀兵,更不会无故加害他的百姓。但是,同样是因为我们是佛徒,我们也绝对不允许佛主的威仪染尘,佛家的清誉被玷污,我们会毫不犹豫替佛行罚,卫佛除妖。今天,我与我的军队,就是秉承大皇帝陛下卫道除魔精神而来的。既然我们是来拯救你们的,你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敌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对抗佛的旨意?” ···当夜,夏侯羽为冥冥的颂经声所惊醒,他成功了。一切来的都是如此的突然,又是来的如此的恰倒好处,怎能不叫人欣喜若狂。稍后,夏侯羽为扩大战果,令人在玉树城建一七层法坛,请宗喀巴为玉树城百姓开坛讲经···玉树城的百姓改奉格鲁派教义,改投宗喀巴的门下。消息一经传扬开,羌唐举境震惊,噶当派慌了手脚,终日惶惶不得安生。随后,为了封锁消息,封锁夏侯羽的讲话内容,噶当派向各地发下法令:凡是谈论玉树城变故的人,一律割舌。凡是传阅妖孽讲稿的人,一律剜眼。凡是举报上述人员者,一律赏赐酥油一坛,牛羊各十头。 俗话说得好:防民,甚于防川。噶当派的法令发出去,非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反到为夏侯羽做了一番宣传,为自己大大的抹黑了一把。不但普通百姓开始不信任自己,就连那些贵族也开始反感噶当派,并对噶当派的训令置若罔闻,各干各的手头活。 眼见时机一天天的成熟,夏侯羽开始酝酿起新的进军计划,以宗喀巴为行动核心的进军计划。 七月,夏侯羽终于开始行动了。在他的可以安排下,宗喀巴带着他的信徒由玉树出发,开始了一场朝圣礼佛运动,最终的目的地为逻些城。作为安全保障,夏侯羽则率大军一路护卫,相随相间三里地护卫。至于宗喀巴的身边,夏侯羽当然不会不安插自己的人——十六名鹰卫顶尖高手潜伏在宗喀巴的亲随中,随时为宗喀巴提供最后的防护手段。 朝圣礼佛运动在极其顺利的过程中进行着,宗喀巴所过之地,百姓归附,贵族恭从,军队臣服。噶当派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根基,在无形中,为宗喀巴个人所瓦解,所摧毁。然而夏侯羽却开始有些担心了,他害怕宗喀巴的个人威信上升过快,格鲁派的教派影响力上升的过激,会严重影响到宗喀巴的个人决策,会影响到格鲁派的决策,更会影响到他的未来布局,威胁到圣龙的利益。因此,他不得不要寻个机会给宗喀巴一点忠告,一点真诚的建议。 ···象是有所感悟,当夏侯羽的建议还在酝酿当中时,宗喀巴便已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意识到自己与格鲁派对夏侯羽对圣龙的威胁,他令人给夏侯羽传话:羌唐本与圣龙同根同源,乃甥舅之邦。今甥国少主尚幼,苦行之人又无辅政之德,还望舅国一体辅之,为羌唐八府之民造福···既然如此,夏侯羽立刻以自己的名义置信羌唐卓玛公主,求解。不出意料,卓玛公主代表其弟回信夏侯羽,表示愿意放弃赞普称号,愿意在圣龙作一普通人,求夏侯羽为其姐弟安排一个好去处。为表示对卓玛姐弟的尊重,夏侯羽上书朝廷,请成帝出面决断。而他则暗中将卓玛公主的书信内容散播出去,一来表示圣龙无意夺占羌唐之地;二来告诉羌唐人,你们的内部事务,还是你们自己解决的好。 八月,为卓玛公主来信困扰了好一段时间的宗喀巴,终于发话了:羌唐俗世事务定不能叫僧侣插手,因为那违反了佛主的训喻,是诸佛所不容的。僧人,羌唐的僧人只能做一件事——济世渡人,将佛的宗旨发扬光大。 夏侯羽对宗喀巴宣言的第一反应是:要的就是这句话。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一点惋惜,夏侯羽还是慢腾腾地、不情愿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向他们解释到:“宗喀巴活佛是佛的仆人,最忠实的仆人。他的话,便是无上的佛对世人地宣示,是不可违逆的。即使自己这个外人,也必须尊重宗喀巴活佛的选择,尊重佛的选择。” 说的如此多,却只字不提卓玛公主与才丹仁错王子的归期,谁都明白夏侯羽的潜台词——他们的去留问题,要看你们怎么选择。宗喀巴明白,他一手创立的格鲁派明白,羌唐的百姓明白,但是他们却不敢随便的表态。 朝圣礼佛运动还在进行,宗喀巴的队伍还在壮大,他的声望依旧在疯狂地飚升。但是,他已不在意气风发,已不再奢望太多,因为他还不想让格鲁派成为第二个噶当派。因此,他开始对他的弟子与信徒发下许多的训诫,要求他们谨言慎为,不要让人有非议的口实。但是,他不想发生的事,却偏偏有人想要,而且是迫不及待的要···“主公,景略认为我们应当帮宗喀巴一把,让格鲁派成为羌唐的正统。” “属下也赞同王大人的看法。” “属下也是这个意思。” “属下也是。” ···此刻的夏侯羽,依旧沉默不答,他有他的问题要考虑——羌唐人对于卓玛与才丹仁错,对于赞普血系还有多少的情感可言。如果这个问题不闹明白,而贸然扶植一个势力来取代他们,自己与圣龙又能得到什么? “主公,景略知道你在考虑这样做能给我们,能给圣龙带来什么。但是,您有没有考虑过,一旦我们失去这个机会,我们就无法再控制住羌唐,我们将愧对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愧对圣龙的列祖列宗。 主公···如果您不敢承担这个责任,属下愿为您一力担之。” “你能承担多少?是全部,还是一部分?”夏侯羽在一阵反问后,向众人解释道:“羌唐,有必要的话,我到是很乐意将整个羌唐归入圣龙的版图。然事实上,现在的局势不允许容许我等如此作为。为什么?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不知羌唐人的想法,更无法了解他们的感受。另一方面,羌唐人并为因为我们的此前的所作所为,而对我们的心存感激,更没有真正化解深藏在他们心中那股对圣龙与生俱来的敌视情绪。” “主公的意思是···” “让他们自己去选择,最好是替我们达成我们的心愿。” “景略明白了。” 夏侯羽起身对王猛下令到:“景略先生,该派人去知会善道一声了。” “是。属下马上就去办。” “不急,时间还有的是。今天我叫你们来,不过想问问你们,你们对羌唐有什么感觉而已。” “有什么感觉···” “民风豪迈粗旷,百姓坚韧朴实···” “就这些吗?” “就这些。” “景略先生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第120章 “属下认为,羌唐由于生产力不发达,因此还处在奴隶制下,百姓的生活远不如我圣龙。如果主公要取其地、拥其民,不妨照西海之例,徐图之。” “还有呢?” “没有了。” “景略先生,你可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贵族与僧人反对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是使用武力,还是作实质性的让步?” 夏侯羽微然一笑,解释到:“象这些事情,我们是不便出手的,更不能因为它与羌唐的贵族、僧人结怨。因此,我们只能假托佛的名义,假托他的声望去达成我们的心愿。而要让他帮助我们,以佛的名义帮助我们,我们就必须让他成为佛在羌唐的代言人,成为羌唐的精神崇拜对象。为此,我们该怎么做,你们现在应该心中有数吧。” 看似前后矛盾的话,看似表里不一的表态,却将一个意思表达的如此的清晰。王猛笑了,其他的人也笑了。他们的笑,又引得夏侯羽开怀的大笑起来···九月初九,当宗喀巴即将抵达逻些城时,噶当派与他们的坚定盟友们,已无法掩饰自己的感受,他们选择了逃亡,向圣山的南面世界逃窜。 噶当派的上层人物与勾结他们的权贵跑了···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但是宗喀巴却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命令自己的弟子与自己的忠实信徒将自己禁锢起来,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更不允许任何人将世间的消息传递给他。为什么?因为他在等待,在等待一个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出现。 当宗喀巴自我禁锢的时候,夏侯羽为防噶当派出逃给羌唐的社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变数,分令各军迅速占领羌唐原为噶当派控制的区域。又为约束自己的部下,他向各部连下三道军令:凡是违背羌唐风俗者,一律严惩不待。凡是私放人犯者,一律以通敌论处。凡是不尊军法者,一律就地处置。凡是私相授受者,一律就地免职,永不录用。 至九月末,羌唐的第一场雪到来时,羌唐已为夏侯羽与他的凉军所控制。而自我禁锢的宗喀巴,也在僧众信徒的成心规劝下出关,正在大昭寺准备接受灌顶受戒···逻些城,逻些城的大昭寺内,宗喀巴正在与夏侯羽,与卓玛公主及才丹仁错王子的使者会面。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外人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宗喀巴将成为羌唐的精神领袖,实实在在的精神领袖。 三天后,夏侯羽、宗喀巴、赞普血系的使者正式出现在布达拉宫的高处,他们将向整个羌唐宣布一个消息——赞普血系正式让位于佛的代言人宗喀巴。从此,赞普血系将永远离开羌唐,他们将在圣龙开始他们的新生活,成为圣龙高山王。而作为回报,日后成立的羌唐格鲁派噶夏总制院,除每年向赞普血系提供生活费外,还将在逻些、昌都与玉树三地各辟出一块肥沃的土地给赞普血系作为采邑,并以王礼厚遇赞普血系继承人。 ···纷纷扬扬的雪还在下,高大巍峨的布达拉宫四周早已布满岗哨——比平日都出近三倍。巨大的唐卡被展开,平铺在布达拉宫的外墙上,在风雪中静静的等待着一个时代的开启。而在布达拉宫外,在临时茸整的广场上,无数的僧众信徒在冒雪高颂金刚经,在为他们心目中的“佛”祈祷。 午时三刻,整个逻些城的大小寺院都已开始鸣钟倒计时,在为宗喀巴与他的格鲁派噶夏总制院受封,倒计时。正点时分,在布达拉宫的制高点,宗喀巴在夏侯羽与末代赞普血系使者的陪同下,终于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准备接受佛的戒持。不过,在受戒之前,宗喀巴必须对他信徒发表一番演讲,给他们讲述生存之道···一个时辰之后,宗喀巴如期受戒,正式成为羌唐的最高精神领袖,成为羌唐的最高决策人。随后,格鲁派噶夏总制院的成立仪式,则在宗喀巴的主持下,顺顺当当的落下帷幕。作为辅助宗喀巴最久,也是功劳最大的堪布·丹巴,则有幸成为噶夏总制院的第一任首席噶伦。之后,堪布·丹巴按照夏侯羽与宗喀巴的事先协商办法,向全羌唐郑重宣布噶夏总制院官职名称表,并将任命状颁发给被任命人。最后,堪布·丹巴为表达自己对恩师的敬重,更是为了抬高自身的地位,下令组建拉让私属作为恩师宗喀巴的私人役使扈从。 待一切都结束之后,人们正欲为宗喀巴举行祈福仪式,为噶夏总制院的成立欢庆时,宗喀巴向他们宣布一个规矩,一个永世不得更改的规矩:羌唐活佛的转世继承人,须在圣龙驻羌唐使者到席的前提下,方可继承上代活佛的衣钵,成为羌唐的领袖。 为什么?对于人们的疑问,宗喀巴大度豁达的解释道:“我权既为赞普血系取得,就应对赞普血系表示应有的尊重,就该向赞普血系有个交代。而赞普血系如今是圣龙的高山王,是圣龙的王公,那自己就应当对圣龙表示应有的尊重,就该对圣龙有个交代。因此,我的继承人必须得到圣龙的认可,他才能成为羌唐的领袖。否则,他就必须让出自己的权利与地位,回到他的寺院去。” 寥寥数语,便打消了人们的顾虑,也将人们内心的忧虑化解干净。人们为自己有如此一个守信重诺、慈悲为怀的活佛,而感到庆幸,而雀跃。他们在期待宗喀巴与他的格鲁派噶夏总制院,在期待自己的新生活能和和美美,在期待羌唐的光荣时刻再度降临。 一个威势如日中天的宗喀巴,一个声势如日中天的格鲁派,一个权势如日中天的噶夏总制院,圣龙与他的辅政王能容忍其存在多久?是一年,是五年,还是十年··· 鹰掠四方<六> 羌唐的一切都恢复平静,又如往昔一般,是那样的安宁与和谐。但是,夏侯羽与宗喀巴都看到其中蕴涵的危机,认识到羌唐的现有体制若部加以改革,势必会重将羌唐引入无休无止的内乱之中。因此,他们不断的在讨论着,在设想着,在研磨着——农奴,一个在圣龙消失千年的名词,一个为圣龙人所耻于接受的名词。而它却在羌唐盛行着,为所有的羌唐人所接受,成为一个阻碍羌唐再次飞升的巨大障碍。夏侯羽想打烂农奴制,宗喀巴也想打烂它,但是,他们又不得不顾忌那些既得利益者的态度,生怕他们因此反对自己、反对总制院。所以,农奴制现在还不能废除它,至少是在找到一个替代品之前···大雪一旦下下来,就不再会停下来,外界的消息也就随之被阻隔起来。夏侯羽现在有些担心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部下们过的怎么样,更不知道圣龙在他走后,又有多少的变故。他,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并帮助宗喀巴作好眼前的事。 夏侯羽的担心是有原因的,至少封常清现在的日子就不好过。封常清自从分兵偷袭得手之后,就不再风光无限,他遇到了挫折——兵败北天竺,在夏侯羽胜利进军逻些的那一天。倦在巴勒吉纳尔的他,现在正在等待漫长的冬日尽快结束,他好得到康塞援军的一轮支援,再度向北天竺发起攻击。不过,天公好象是在和他作对——竭师不但没有降雪,反倒雨水不断,直到将所有的道路桥梁浸涨、泡软、冲垮。当初的准备工作算是白搭了,来年若要保证自己的供给不受到影响,就必须重新打通各地的交通,恢复各重要道路与桥梁的功能。 ···时间一晃就到了来年二月。此刻,圣龙的政治格局再次发生变化,成帝立齐侯王勐之女王瑶为贵妃,立长子夏侯常泰为嗣。而对夏侯常泰的生母燕侯张保之妹张嫣,再行追封,谥号圣母孝德皇后。至于何时迎娶慕容雨,成帝则没有最后作决断,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 臆测,传言,流言,谣言,一时之间弥漫在圣龙的每个角落。而原本想置身事外的夏侯婉,在不知不觉中,也被卷进了这个湍急的旋涡。不为什么,只因为她是慕容雨的姐姐,名义上的姐姐。 对于别人强加给自己的命题,夏侯婉并不在心,她现在关心的头等大事是如何帮夏侯羽打理好凉州,尽一个女人应尽的妇道。在闲暇之余,她还依旧会协助蒙慧教导慕容雨各式内府礼仪,帮慕容雨熟悉圣龙的各大王侯公卿世家。功夫不负有心人,至阳春三月时,原本刁蛮任性的慕容雨已脱胎换骨,变的举止端庄典雅、言谈有教且丰实、性格沉稳而细腻。 ···一切都成了。夏侯婉长出一口气,对着空寂无人的书房,暗暗的问道:“羽郎,归期待何?你可知你不在凉州,可苦煞为妻也。” 抹去一把泪,夏侯婉少作收拾,重又换上一副和蔼的容颜,急匆匆的赶去正堂与诸人议事。今日的会议可不比往日,蒙慧是一个人决定不了的——事关慕容雨婚期的会议。她,夏侯婉,夏侯英的姑母,辅政凉王的发妻,才是会议的总决策人。 当夏侯婉赶到会场时,正见蒙慧在焦急的等待着,等待她的到来,等待她的决策。夏侯婉微微含颌示意蒙慧不要慌张,一切都由我来决定,你只管笔录记事。 “二位伯父,诸位哥哥,列位大人,话说到那里了?” “回主母,正在商议何日为起程日期。” “监司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七月初八为黄道吉日,宜出行。” “既然宜出行,那为何不决呢?” “回主母,老臣认为七月初八不合西海定制。” “何定制?” “西海定制有云:七月初八为祭祀圣德光武帝祭日,不得婚俜嫁娶发丧入殡···” “既然如此,那就另选吉日。” 第121章 “回主母,那最早也得是七月二十二,只恐不能如期抵达西京。” “期间就没有适合的日子吗?” “没有。” “没有合适的日子?”夏侯婉回身向蒙慧问到:“妹妹,你可推算过?” “回姐姐,妹妹推算过,真的没有合适的日子。” “卜卦没有?” “象如此重要的事,怎容得妹妹我卜卦。再说了,按祖制也不允许我们女流家去卜卦。不然的话,是要受到内府训诫的。” “妹妹你好糊涂。你不能卜卦,你难道不可以派人有请国师为雨妹妹卜上一卦吗?”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糊涂。我这就令人去请国师为雨妹妹卜上一卦。” “妹妹,雨妹妹是要作国母的,你可知道怎么做?” “知道。” 夏侯婉一点头,回过身冲其他问到:“其他的事,各司衙可都曾备好?” “一切都准备停当,就只等黄道吉日了。” “很好。” 随后,夏侯婉在一一问过每个有关官员只后,摆手示意无关人员尽数退下,她要与几位大人商议其他事宜···四月,排除万难抵达凉州、抵达逻些城的安西都护府使者,终于将封常清兵败北天竺的消息送达。夏侯羽震惊,凉州府震惊。夏侯羽一面令人带着自己的指令回西海调兵入援安西都护府,一面令人传告远在凉州的夏侯婉:为夫将远征北天竺,凉州巨细由你暂且代之。同时,夏侯羽紧急会见宗喀巴,要求宗喀巴为自己出征北天竺提供帮助。作为回报羌唐的条件,羌唐在协助自己的同时,可以将所有被俘北天竺官兵充作奴隶,允许羌唐僧人在被天竺建立自己的寺院与庄园,并得到北天竺与羌唐的毗邻地区。 将羌唐的危机转嫁到北天竺···稍后,恍然大悟的夏侯羽又一次紧急会见宗喀巴,并向宗喀巴转达了自己的意图。宗喀巴先是犹豫不决,后在堪布·丹巴与索仁宗次的劝说下,还是勉强的答应了。 半月后,在噶夏总制院大会上,宗喀巴在夏侯羽与堪布·丹巴、索仁宗次的压阵下,正式宣布废除在羌唐人之间实行数百年的农奴制。所有的噶夏官员、所有寺院、所有部落头人,只要他们一力协助教宗完成羌唐改革,并全力帮助教宗与圣龙征讨北天竺。作为回报,他们将得到大批的天竺奴隶,得到北天竺的土地、财货、女子。作为缓冲阶段,现阶段是不会全面废除农奴制的,而只是在个别寺院先搞个试行。 废除地只是我等族人间的诸多不公正地位,而非是农奴制本身。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羌唐的各级官员、各大寺院、各个部落头人,那有不答应的? 一致通过···看着表决结果,宗喀巴与夏侯羽会心的笑了。 月末,一切准备工作都在不慌不忙中进行着。夏侯羽带着他的爱将们,则在逻些城安逸的等待着天气转好。至于羌唐的军队,现在都已到位,正在山南地区接受再一次的整编筛选。 作为决策者可以安逸的享福,而下面的中低级军官们可就没有如此的福气。他们一面要加紧操练本部人马,整顿军纪,准备各式的行头与充备粮秣。一面还要协助噶夏总制院整顿僧俗兵马,筛选淘汰不合格人员,增加考核力度,编练各式军阵战法。累,实在是累。须知,羌唐高原可不比得是在西海与凉州,做什么事都要付出大量的体力。再加上圣龙与羌唐在语言表达、思想沟通上的差异,往往你命令下去的事,要重复解释与示范几次才能让底下的羌唐人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中下级军官们不满了,开始消极怠工了,在等待统帅们的解释。 “中下级军官怠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夏侯羽在接到报告之后,立刻指示韩亮等人前往山南地区调查,并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整改方案。 这里刚送走韩亮等人,那边凉州又来人了。原来,夏侯婉深感自己与蒙慧能力有限,不足以应对当前所面临的事务——陆老头病倒了,伍德尚在丁忧中,狄云被困在西海抽不出身,而那个裴元又被派往安西都护府打理政务,她姐妹二人现在正为凉州的内政疲于奔命。怎么办?把王猛先派回去吧。至于自己的身边,就先让虎咏顶上,等陆老头与伍德回来,再做安排。此时此刻,夏侯羽才第一次感到自己手下人才的匮乏,感到凉州的未来不能单单依靠几个人来筹划。因此,他在夜会王猛、虎咏时,不只一次的要求王猛待回到凉州后,要为自己广开言路、多征贤才,务必改变凉州集团缺乏内政人才的缺陷。 话虽是说给王猛听的,但也是说给虎咏听的。原因很简单,虎咏虽已离开关中故地,不再拥有显赫的地位与令人畏惧的权势。但是,他的故旧,在关中的故旧不再少数,其中就不乏治政理事的能手。因此,夏侯羽旁敲侧击的点拨他,你要在凉州有所发展,就应为我尽全力,就当有自己的一班人马。至于别人的看法与猜疑,不要管,有我帮你顶着。不过,前提是你要值得我去信任,值得我为你付出我的回报。 虎咏是何许人也?关中吴氏的后起之秀,有着八面玲珑心之称。夏侯羽的话一出口,他便敏锐的嗅出其中的味道,与王猛同向夏侯羽表示愿为此事竭功尽力。 “愿为此竭功尽力。”要得就是你的这句话。夏侯羽微微冲虎咏一笑,令到:“虎咏,本王今授汝军前参事副使,从五品。你可受之?” “虎咏本污身戴罪之人,今得辅政王不弃,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王爷再造之恩。” “我用人,你也知。但凡与我有用之材,我便用之,而非看一人之家世,更不爱听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类的空词泛语。” “虎咏明白。” “明白就好。”夏侯羽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到:“你们都是我值得信赖的人,也是我智囊。当下我有一事不决,你们是否有好的建议可以提出来?” “敢问主公,因何不决?” “而今的羌唐,尚有人对我圣龙心存恨意,并时常有通敌纳叛之举。我本欲以仁德感化,却不想反助其气焰,委实叫人难堪。” “臣愿为主公分忧。” ···五月的纳木错湖畔,寒意尚存。但一群远道而来的人,却顾不得那许多,正急匆匆的打纳木错湖边经过。照他们的打扮与言行来看,他们应是羌唐人不假。然再看他们所携兵刃,人们又不得不在他们的身上打上一个大大地问号。 他们这是打那里来,又是要去往何地?他们是什么人,又要去作什么?憨实的羌唐人带着一连串的问号迎来他们,又送走他们。但却无一人去问个究竟,更没有人敢于打听,或是窥窃——总制院督察司的老爷可不比别司的,他们可都是活佛与首席噶伦大人的亲信。 至月中,申扎土司旺吉多次迎来贵客,总制院督察司的措八额郎吉森本老爷,一群不请自来的贵客。话不过三两句,措八额郎吉便祭起教宗与噶夏总制院的旗号,将申扎土司旺吉多次拿下,并号令申扎地区僧俗官兵搜捕旺吉多次一党。到月末时,由于僧俗官兵的大力配合,旺吉多次亲族与其党羽悉数落网。随后,按照总制院的萨加法条之规定,除首要之外,余者被尽数钉死在申扎的祭坛上。 有了名单,再加上消息传递手段的高明,各地的总制院督察司派出机构会同各有司衙门,立刻展开大规模搜捕行动,所获颇丰。一样的理由,一样的处置手段,凡是参与叛乱者及其家族,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在此次平叛活动中,宗喀巴与他的噶夏总制院的声威再度得到提升。人们对宗喀巴的顶礼膜拜程度近乎疯狂,虔诚的信徒们逢人便语:佛无处不在,教宗无处不在。莫要作恶,不然教宗会派他的督察司老爷惩罚你的。 ···夏侯羽看着属下呈递上的公文,冲宗喀巴笑到:“大师,您是当之无愧的佛。” “那里,那里。”宗喀巴谦恭的回到:“若不是辅政王殿下手段高明,本座又怎能除去这些危害人间的蛇蝎虎豹?按本座的愚见,辅政王才是当之无愧的佛,是佛派来拯救羌唐受苦受难百姓的渡世之人。” “佛?渡世之人?我还不敢奢望这些称号。” “不。您应当接受我的建议,接受百姓的建议,当仁不让的成为羌唐的塔巴瓦六臂护法。” “塔巴瓦六臂护法?” “是的。” “我一肉胎凡人,真能享受如此的尊号吗?” “心中有佛即可。” “那就有劳大师安排一切。” “本座理当当竭尽所能助您。” 哈哈哈···戎平五年五月二十日,布达拉宫前,活佛宗喀巴向世人宣布:一、为夏侯羽受戒,加封其为羌唐八府之塔巴瓦六臂护法。二、改组噶夏总制院督察司。三、为将佛的理念发扬光大,铲除佛的叛徒,拯救为魔所迷惑的北天竺百姓,羌唐将与圣龙联手征讨北天竺魔王莫卧汗。 法旨一经宣布,立刻引得羌唐百姓热血沸腾。传言终于成为了现实,游方僧人的预言将会实现,自己的人生将因此而变的异彩纷呈。生存,不再是简单的糊口···二十五日,夏侯羽如愿以偿地在大朝寺接受宗喀巴为他举行的受戒仪式,当之无愧地成为羌唐的塔巴瓦六臂护法。随后,夏侯羽率其本部亲卫三营立刻赶赴山南地区,去与自己的大军会合。至于宗喀巴为其举办的饯行仪式,则由虎咏代为出席。 第122章 六月的天,应该是酷热难耐的。然而圣山的六月天,却寒冷刺骨,一点也叫人热不起来。按照习俗,凡是要翻越圣山的人,都要戒荤戒酒戒杀三天。不然的话,后果自负。作为羌唐的塔巴瓦六臂护法,夏侯羽没有理由去破坏这个规矩,他必须遵循羌唐人的礼仪。因此,当夏侯羽翻越圣山时,已是六月中后旬。 北天竺的北方重镇昌迪加尔,按行程计算,联军主力将在七月初抵达并占领它。但是,由于圣山气候的反常表现,联军不得不修改作战计划,转而将一期目标定为格尔巴与伯尔果德。而主力在占领上述地区之后,将沿萨特莱杰河两岸攻击前进,并依次夺取昌迪加尔与贾朗达尔。作为策应,由索伦扎西将率领他的羌唐部队攻取盖朗与伯坦果德,为联军打通通往大小勃律的交通。稍后,索伦扎西则率其部西进查谟、锡亚尔科特,配合主力夺取阿姆利则至古杰兰一线,威胁北天竺的军事枢纽重镇古杰拉特城。 夏侯羽与虎咏的作战设想,完全是基于北天竺战象配属状况而确定的。不过,不凑巧的是,联军所必须攻占的贾朗达尔城却驻扎着一支北天竺劲旅——北天竺战神山地骑兵部队,北天竺高山之王穆法沙一手调教的部队。 穆法沙,北天竺的传奇英雄,北天竺战神。其自十五岁从军起,历任骑奴—骑手—斥候—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百户长—千户长,建功无数。至其三十岁时,北天竺莫卧汗亲自为其加冕高山之王,授其北天竺八臂阿修罗护法战神称号,并特允其组建独立隶属部队——战神山地骑兵部队。由此,他便当仁不让的成为北天竺建国以来,由奴隶成为将军,又由将军进王爵、受封佛法称号、拥有私人武装的第一人。而今,年逾五旬的穆法沙虽以退出王国军队核心阶层,但其仍然是莫卧汗所倚重的老臣,也是积极主张与圣龙对抗的北天竺重臣之一。前番封常清兵败古杰拉特,其在其中的作用是世人有目共睹地。而今,为防备圣龙可能从羌唐与大小勃律发起的攻击,特请莫卧汗下令将他的独立隶属部队调防至贾朗达尔至查谟一线,以保证古杰拉特与古杰兰侧翼安全。稍后,其又建议莫卧汗在北其盖朗南至钦克地区再布置一道北向防线,以防备圣龙军队从羌唐翻越圣山入侵,或由山南地区假道尼国入侵。但是由于北天竺的兵力有限,重新组建部队又耗时弥久,所以,其所建议的北部防线,并未真正的建立起来。因此,他只能先尽力保障查谟至贾朗达尔一线的稳定,保证今年冬天到来前北天竺不陷入大的被动中。 ···格尔巴遭到攻击,失陷。伯尔果德遭到攻击,失陷。昌迪加尔附近出现圣龙精锐斥候部队,人数不下三百,且目标明确——扰乱昌迪加尔守军视线,诱导守将作出错误判断。 一切来得是如此的突然,又是如此的合乎情理。身在贾朗达尔的穆法沙明白,圣龙本部主力的目标不单单是昌迪加尔,他们是要夺取自己的所在贾朗达尔城,威胁处在古杰兰侧后的阿姆利则。而要暂时牵制住自己的山地骑兵部队,圣龙人就必须派遣一支偏师去夺取盖朗与伯坦果德,进逼查谟至阿姆利则之间的小镇郎希则。 想到这里,穆法沙立刻命令长子穆塔沙率领山地骑兵山鹰营前往盖朗与伯坦果德之间的盖德镇设伏,务必将圣龙的偏师击败,为自己在昌迪加尔城下迎战圣龙主力创造一个有利局面。随后,他又命令次子率领山地骑兵秃鹫营前往昌迪加尔西南面的迪加纳隐蔽待机,待昌迪加尔会战开始之后,再取道台拉登的拉马截断圣龙主力的退路,夺回伯尔果德城。当自感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他亲率山地骑兵鹰隼营、皇家山地步兵圣象营、圣狮营以及配属部队赶往昌迪加尔助战。至于他的山地骑兵天蝎营,王国皇家山地步兵圣虎营、圣蛇营、圣鳄营,则留在贾朗达尔城待命···穆法沙,高山之王穆法沙,八臂阿修罗护法战神穆法沙终于亲自出手了。莫卧汗与他的幕僚们听到这个消息,不禁为之肃然。为表示对穆法沙那无比敬重的敬重之情,莫卧汗不顾年事已高、体弱多病等诸多不便因素,执意率领群臣前往般若寺为穆法沙颂经祈福三日。与此同时,莫卧汗的谕令,则象长了翅膀一样,如风似电般的飞到穆法沙军中。大意如下:穆法沙·查谟,我的兄弟,我无比信赖的手足兄弟。作为国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但作为兄长,我还能给你一样东西,查谟金杖。我不求你为此付出任何代价,我只求你为了我们的佛,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的家人,将残忍、狡诈、无信的圣龙人赶出我们深深热爱的土地。你的兄长伊沙克汉·查谟。 阅信之后,穆法沙立刻下令处死送信的使者,没有任何的理由。 夜深人静时,穆法沙反复地看着兄长的来信,喃喃自语到:“五十年了,你我兄弟一生能有几个五十年可以等待···” 鹰掠四方<七> 为了兄弟,为了家族,为了国家,穆法沙别无选择,他必须战胜夏侯羽,战胜圣龙的六臂天魔王。因此,他选择在昌迪加尔城与夏侯羽展开决战,以优势兵力发起战略反攻。 昌迪加尔城,萨特莱杰河的明珠,维系北天竺东北一隅安全的军事重镇。历代北天竺王都在此花费无数的人力与物力修筑昌迪加尔城及其四大支塞,不断的迁徙内地人口至此定居,并在此驻扎有大批的精锐部队。而今的昌迪加尔城内外,除穆法沙统率的部队外,还有三万驻军。因此,夏侯羽在不情的前提下选择攻击昌迪加尔,实属是一次盲动,是一次不折不扣的自杀行动。 战鼓雷动,号角齐鸣。不待两翼迂回部队就位,夺取必要的胜利,穆法沙便指挥部队向夏侯羽的大军发起攻击。作为必要的预留手段,其在战役决战发起之前,曾急令驻扎在贾朗达尔的山地骑兵天蝎营立刻开拔赶往西姆拉小城待机···昌迪加尔的敌主将是谁?这个迷团曾一度给夏侯羽的决策带来不小困惑。但是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在昌迪加尔实际指挥者不是别人,正是北天竺的传奇人物穆法沙,一个可以与自己相媲美的人物。对于穆法沙的出现,如此重量级的人物突然现身昌迪加尔,夏侯羽不是没有感到惊讶。但为不让部下感到恐慌,夏侯羽不得不强作镇定,并向全军发布命令:诱敌深入,在运动中予敌各个击破。 大胆而富新意的决定。夏侯羽在万般无奈之下,决定与穆法沙斗一次法,看看到底是谁厉害。但是,夏侯羽似乎忽略了数个问题——穆法沙的临战经验丰富,且得天时、地利、人和优势。在兵力上不仅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在素质上也不逊色夏侯羽的西海铁骑多少;反观夏侯羽统率的联军,人生地不熟,又是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更无军力上的优势可言。最致命的伤,还在于他们对他们的对手了解甚少,远不及穆法沙及其部下对西海铁骑的了解深。 ···瓢泼的雨还在下,泥泞的道路已经不在适合骑兵机动奔袭,但穆法沙的高山骑兵却不在其列。夏侯羽段没有想到局势居然会如此的不堪,而今的联军,不但有兵败盖德、受阻昌迪加尔之颓势摆在自己面前,更有后路为穆法沙截断的可怕局面在等着自己。进退已不再自如,惟有设法搅乱敌人的铁桶阵型,趁乱予敌一击,一举扭转当前的被动局面。然而,自己的对手却是老谋深算地穆法沙,一切又都是虚无缥缈中的问号···“好消息。” 望着匆匆闯进中军大帐的虎咏,夏侯羽不解的问到:“是敌人出现混乱了?还是穆法沙怎么了?” “都不是。” “都不是?”夏侯羽把脸一拉,阴沉的问到:“那是为那般?” “属下刚截获一份北天竺王莫卧汗密信,事关当前整个天竺的格局变化。” 夏侯羽第一反应就是:北天竺现在是腹背受敌,穆法沙为保其国不陷入更大的生存危机中,必须要在昌迪加尔速战速决。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能抓住他的弱点与破绽,予其重大打击···不容夏侯羽想完,虎咏便迫不及待的禀到:“天竺王伊伯拉欣趁北天竺与我军连番交战之际,以将他的三成野战兵马调到巴雷利至斋蒲尔一线,并在斋蒲尔至迪布洛一线集结了两成野战兵马。若再给他十五天至二十天的时间,他便可准备停当。到那个时候,他的老朋友莫卧汗可就有的好看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只要一天不动手,我们的危机不但不能得不到缓解,反有加深的危险。” “主公为何如此悲观?” “不是悲观,而是依据现实情况作出的合理判断。” “合理判断?我不这样认为,主公。” “噢?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主公。依属下看来,穆法沙若不在是十五天之内战胜我们,或与我们达成协议。那么他若再想回援德里,稳固北天竺的东方枢纽重镇,就来不急了···” “问题是,我们现在还能坚持几天?” “主公是不是在为当前的战事感到为难?” 见夏侯羽没有回答,虎咏笑道:“主公为何不换个角度看待问题呢?” “换个角度?难不成你又要建议孤王去与穆法沙媾和。” “媾和难道不是一种选择吗?” “以孤王的声誉作交易,这个可真是个好提议。” “主公,看来您还是没有认识到权术伪诈之术的精髓。 第123章 您试想一下,与其悲壮无意的葬送我军精锐,为何不能体面的与北天竺达成媾和协议呢?更何况,这本就顺应了将士们的心愿,也符合了当前局势的需要。” “三郎,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不。三郎并非是肆意妄为的无知狂徒,而是要助主公脱离更大的危机。主公,您想过没有,我们此次出征北天竺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助羌唐早脱愚昧与落后,用北天竺的财富与人力去帮羌唐。但是现在的结果如何呢?我们的两番努力或以失败告终,或将以失败告终。为什么?因为我们低估了北天竺,低估了他的人民,更是高看自己了。而今,为了摆脱眼前的泥潭,更是为了获取更长远的利益,我们何不与北天竺人作个交易,就象封将军与大食人一样。” “交易?”夏侯羽苦笑着对虎咏回问到:“怎么交易?又该由谁去负责?” “用小勃律的土地换取藏匿在北天竺的噶当派叛逆,换取圣龙与北天竺的友好关系。” “那羌唐怎么办?我对羌唐大小寺院、贵族许下的诺言又当如何处之?” “小勃律的人口与财富,可以送到羌唐去,送给羌唐的大小寺院与贵族。大勃律的土地、人口、财富也可以给羌唐的大小寺院与贵族,只要他们满意。” “那陛下与朝臣们又当如何看我夏侯羽?” “如果我们能得到忠实的盟友,能在羌唐与天竺获得最大的发言权,他们又怎会指责主公您?再者说了,如果主公为了一个虚无的名声,而强驱将士在这昌迪加尔与穆法沙苦战下去,是极易引发兵变的。到那个时候,我们可就没有资本去和北天竺媾和,无法向羌唐热切期盼的百姓交代,更无法给国人、给朝臣们、给陛下一个合理的交代。” ···沉思良久,夏侯羽稍缓口气问到:“三郎,你认为我现在该怎么做才对?” “我们当迅速摆脱穆法沙和他的部队,向盖朗退却,去与驻扎在那里的索伦扎西将军会合。而期间,穆法沙由于不明我军真实意图,是不敢贸然追击的,除非他有满天的神佛相助。不然的话,当我军已与其各部脱离接触之后,穆法沙若再要追赶我们,或是攻击长孙将军镇守的格尔巴与伯尔果德,他必须花费至少三天的时间用于行军。若再加上与我军厮杀的功夫,他至少得付出一个月的宝贵时间,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然而,现在的时间对他来说,可没有我们的充足,他心里明白。因此,他在得知我军全面撤退的消息后,定不会追赶,而是会派出使节与我们接触,试探我们的底牌。” “但是信在你的手中,他怎么会知道真实的情况?” “我现在拿着的,不过是译本。真正的原件,我已经派专人送回给穆法沙了。” “专人?难不成你还将信使放了?” “不,信使是必须死的。但按我的命令,前锋营斥候已将原件放回信使的裹头布中,穆法沙是不会起疑心的。” “很好,做的很好。”夏侯羽起身来到虎咏的身前,令到:“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行动。三郎,传我的话下去,大军轻装撤往盖朗城。” “是。” ···圣龙人在逃跑?不对,这与传说中圣龙精锐的一贯作风不相符,其中一定有问题,不能追。想到此间,穆法沙当即向各部将军令到:“你们给我原地休整部队,我到要看看圣龙人在搞什么鬼名堂。” 有了穆法沙的命令,各部的将军都长出了一口气,心说道:“还好圣龙人苦撑不住。不然的话,我们的部队即使不发生哗变,也会因为长时期的劳累,而被拖垮。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去见莫卧汗陛下。幸好有我北天竺的保护神穆法沙王爷在,不然的话···” 当北天竺的将军们还在不停地赞美穆法沙时,他们岂能想到穆法沙的内心在想什么,穆法沙要给夏侯羽一个台阶下,为自己设想中和谈创造有利条件——吠佗人正在磨刀霍霍,他不能不为王国的未来考虑。 一天以后,穆法沙的密使,他的长子穆塔沙追上了夏侯羽的大军···和谈?与北天竺和谈?多么突然的消息。但这却不是自己该管的事,联军将士拖着疲惫的身心注视着中军大帐,在等待着一个令他们满意的谈判结果。 时夜,在双方多次讨价还价之后,夏侯羽与穆塔沙达成了初步协议:一、圣龙与北天竺应停止一切敌对行为,并允许对方军队穿越本国国土返回原驻地。 二、双方互派使节前往彼此国家觐见对方大皇帝陛下,以示相互尊重。 三、北天竺应将挑起此次冲突的元凶羌唐噶当派余孽交由圣龙及羌唐噶夏总制院处置,并禁止国人收留叛逃至北天竺的羌唐叛徒。 四、北天竺为补偿因收留噶当余孽而给圣龙与羌唐带来的损失,应向圣龙补偿军费300万个地那拉银币,向羌唐补偿100万个地那拉银币。 五、圣龙与羌唐为弥补两次冲突给北天竺带来的损失,特将小勃律之土地赠予北天竺,交割期暂定为来年十月。网作为回应表示,北天竺将向圣龙支付100万个地那拉银币购地费,期限十四个月。 六、北天竺应保证圣龙商队经北天竺时的安全,并为他们提供必要服务。双方重新开放僧众交流之途径,并尊重对方的风土习俗。 附件:一、小勃律的人口、财货则应由圣龙与羌唐处置,北天竺不得干预。对于大勃律的逃亡人员,北天竺应及时送还圣龙。 二、协议正本将在一月之内签署,并向本国百姓公示。如有变故,则须提前通告对方。 三、协议一经生效,则不得更改条款。如有需要,则须另修文本。 四、如果任何一方单方面撕毁草约或和约,将受到佛与诸神的惩罚。 五天后,奉莫卧汗的王命,穆法沙与夏侯羽于盖德小镇和谈。双方见面不谈和约条款,只提彼此的战场得失成败,纵论天下时局,意兴浓浓。不知情的外人,若不是见了双方的旗号,还真会把他们当成在此聚会围猎的贵族豪门。 北天竺有一句当世智语:山再高,有骏马可越。林再密,有利刀可伐。水再宽,有快船可渡。敌人再狡猾,我们还有穆法沙。当然,这只是在称耀穆法沙的武功盖世,并不能将一个真实的穆法沙展现在世人面前。而事实上,穆法沙不但能征善战,他还是一个杰出的政治家。他在与夏侯羽的长谈中,深深的为夏侯羽的雄心壮志所折服,为自己曾经拥有这样一对手所惊骇,更为北天竺的未来感到担忧。圣龙帝国,一个拥有巨大资源与无穷无尽力量的敌人,一个足以毁灭北天竺的可怕敌人。如果让一个智者来驾驭它,来引导它的前进方向,在配上一群狼的帮助。那么北天竺今日的胜利,就将是北天竺日后灭亡的开端。太可怕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促使圣龙的驾驭者打消对北天竺的敌意,从根本去化解北天竺所面临的危险,将灾难的阴云远远地驱离北天竺的天空。而要办到这一切,就必须要对圣龙表示出自己的最大善意,让圣龙明白自己的未来价值。因此,他开始向夏侯羽试探性的提出问题,并有意无意地表示出一种对圣龙文化无比向往的心态···穆法沙,他居然是一个中土文化的向往者?这太不可思意了···虎咏轻轻的咳嗽两声,示意夏侯羽:“据属下观察,穆法沙对我中土的文化相当向往,我们何不就此拉拢他?” 而夏侯羽给他的回答却是:“三郎,你看来是感了风寒,要多注意自己的起居饮食问题了。” “主公说的是。”虎咏带着会心的笑意退在一旁。而他的眼神却一直在穆法沙的身上,透过穆法沙举手投足间的细微变化,判断穆法沙的真实意图。久而久之,虎咏通过眼神向夏侯羽禀告道:“主公,穆法沙并非是对我中土文化好奇,他是想借此向您表示一个意向——北天竺愿意成为圣龙的朋友。” “既然是如此,我们是否要给他一点好处?” “应当。” ···夏侯羽话锋骤转到:“高山之王,如果我愿意单方面取消有关购地款一项的条文,北天竺又愿意以什么作为回报?” “没有任何回报。” “那我圣龙不是要蒙受巨大的损失?” “得失不是以财富来计算。” “不以财富计算,那该以什么计算?” “以国家的长远利益计算。” “那我就不明白了,这所谓的国家长远利益又什么怎么算的?” “比如你我两国永世修好,互约为兄弟之邦。” “亲兄弟还有翻脸明算帐的时候,更何况是你我两国之间?” “兄弟难免为利所趋,反目成仇。” “但国与国之间又何尝不是为利而争斗不休?就比如你我两国前番之所为。” “若为利,国与国之间势必会分道扬镳,刀兵相见。然为益,国与国之间又怎不可长久相亲互助?” “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若有十年,则收十年之益。若有三十年,则取三十年之好。若有五十年,则得五十年之幸。若有永世之期,则获永世之福。北天竺百姓向往与诸邻和睦,更愿意为此不间断的去努力,直到铁树开花,佛主与诸神为之动容。” “既然如此,我愿意以高山之王携手共建两国之友好。” 哈哈哈······三个月后,宣德殿内,礼部尚书宇文玄高声朗读道:“圣龙帝国辅政王与北天竺查谟帝国副王秉承天意,顺应黎民所求,达成以下条款:qisuu奇书一、圣龙与北天竺查谟互约为兄弟之邦,圣龙为尊,查谟为降。 第124章 此后,双方应停止一切敌对行为,相亲相爱,互相提携,荣辱与共。若有违此誓言,当受满天神佛惩罚,受尽人间之各种苦难。 二、为表示双方之诚意,双方应互派使节前往彼此国家觐见对方大皇帝陛下,并献上本国最尊贵的献礼,以示友好之开始。 三、双方重新开放彼此交流之途径,尊重对方的风土习俗,并允许对方之商队往来于本国各个城市之间。 四、北天竺应将挑起此次冲突的元凶羌唐噶当派余孽交由圣龙及羌唐噶夏总制院处置,并禁止国人收留叛逃至北天竺的羌唐叛徒。 五、北天竺为补偿因收留噶当余孽而给圣龙与羌唐带来的损失,应向圣龙补偿军费300万个地那拉银币,向羌唐补偿100万个地那拉银币。 六、圣龙与羌唐为弥补两次冲突给北天竺带来的损失,特将小勃律之土地赠予北天竺,交割期暂定为来年十月。 订立人:圣龙帝国辅政凉武王夏侯羽、北天竺查谟帝国副王穆法沙戎平五年八月二十三日于盖德。” 宇文玄的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高喊到:“无耻,如此的卖国行径,真是旷古以来闻所未闻之。” “殿下咆哮之人为谁?” “回禀陛下,是户部侍中侍郎高勉。” “原来是他···”成帝双目微启,冷冷的诘问到:“高勉,你在说谁无耻?又是在指责何人背祖忘典,私相卖国?” “臣在骂凉王,骂当朝的一等辅政凉武王夏侯羽···” “大胆。”成帝猛的一拍龙案,怒张双目,将两道似剑如电般的寒光投在高勉的身上。良久,成帝大声的呵斥道:“高勉,你有何德何能竟敢直诘当朝一等辅政凉武王的名讳,[奇+書网*qisuu.]诋毁朝中重臣?” “陛下···” “我问你,你怎知辅政王无耻了?你又怎知辅政王卖国了?如果今天你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你就自行去大理寺请罚,省得朕浪费笔墨绢帛。” “陛下,臣认为小勃律是我圣龙将士用血肉换回的土地,是帝国无比珍贵的财富。而今,凉王私与外邦副王的一句话、一款协议,竟将它拱手送人,却无任何的补偿与回报,这难道不是卖国吗? 更可恶的是,凉王不请于朝,便为谮行之事,私与北天竺媾和,为其个人谋取贪天之功势。而其种种所为,无不是假托陛下之名与社稷之名,行之。试问其置陛下与何处?置社稷安危于何处?岂非无耻。” “好、好、好···”成帝点手指到:“高勉,你怎不提凉王收复南西域、镇取羌唐?你又因何不提凉王兵服北国,威镇四海?你···” “功过两清,历为本朝待人之典制,又岂可因人、因时、因事而异···” “反了你个高勉。”成帝腾的窜起身,抓起龙岸上的砚台,恶狠狠地照高勉砸了过去···朝臣们见高勉血涌如拄,纷纷请命道:“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高勉大人也是一时的书生意气···” “书生意气?哼哼···”成帝一拍龙案,厉声呵斥到:“你们是不是怕朕开了杀戮大臣的先例,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日后你们要是犯了言禁,也难逃一个死字啊? 是不是?” “陛下···” “休得多言。再有多言者,与他同罪。”成帝说到这里,喝问到:“殿前金瓜武士何在?” “给我将这个无知狂徒打入天牢,待后日午三刻午门斩立决。” “陛下不听忠言,遗祸无穷,遗祸无穷···” 鹰掠四方<八> 八月,王与穆法沙于盖德,会之。 岁末,帝示,勉垢之。帝怒,诏狱。天下大哗,群情而愤,讨之。太师、太傅示王,请解之。 自从与北天竺达成媾和协议以来,夏侯羽便没有安生过。其一面要处理大小勃律事务,加紧与羌唐、北天竺沟通。一面还要处理安西都护府的上陈公文,安抚安西都护府的各王国。而今,自己最不愿见到的事,又偏偏发生在这个节乎眼上···“虎咏啊,虎咏,你害死孤王了···” 夏侯羽轻叹一声,遂向卫士问到:“虎咏现在何处?” “属下就在您的身后。” “来得正好,你看看太师与太傅的来信吧。” 虎咏眯着眼细细的翻阅了一遍来信,掂着信纸回到:“主公,要化解此事有何难。无非是主公要再夺一地,多添一些功勋而已。” “再夺一地,多添一些功勋?”夏侯羽苦笑道:“难啊。放眼四方,何处还有可觅之土,又有多少敌酋可待我取?” “放眼天下之大,非主公与三郎可尽窥也。公不见北朝未灭,西胡未尽,南蛮未安,东寇未除?” “只可惜墨迹未干者,为邻毗。心有不甘者,远难至。” “公之所言,谬矣。” “谬矣?” “天竺与我相距几何?” “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公之所言,谬矣。” “怎又谬矣?” “公可知圣龙与天竺只在咫尺乎?” “咫尺···”夏侯羽略加思索后,回到:“天竺与我中土隔羌唐、西域、尼国、锡国、丹国、北天竺之诸国,并无交通可言。圣龙欲伐之,则必先假道他国,岂非易事···” “你是说假道北天竺攻击天竺···” “主公,至假途灭虢以来,天下之君莫不忌讳假道与人。但若联手分取他国,则天下之君莫不跃跃欲试。而今,我凉州欲取天竺,则必须联合北天竺一同瓜分天竺,而北天竺朝野必然答应我凉州假道深入天竺境内。” “那我军粮草供给如何解决?” “即为联盟,北天竺应一并供应。” “天竺灭,而其土又如何分之?” “圣河以北为我圣龙所有,以南则尽归北天竺所得。” “如此条件,我看北天竺势必不会答应。” “北天竺一定会答应。公不见北天竺国势渐衰,又受我军连番搅扰,民困国疲,已无力攻拔天竺,惟有取守势。而今,我们若提议共谋天竺,为其扫去一患,其正求之不得,何来不应之理?” “既然如此。虎咏,我令你即可筹划与北天竺联合之事。若不能成,也不必过于自责。” “虎咏明白。” ···春时,王再与穆法沙会,约之。月余,王将兵十万德里,助之。时月,王西乘,巴布尔继,穆法沙监国,改号查谟···四月,在夏侯羽的帮助下,查谟终于取得了德里会战的胜利,并开始转守为攻。按事先约定,圣龙军队将在圣河北岸对天竺发起进攻,而查谟军队将在圣河南岸向天竺发起进攻。如对方需要,则可派遣本方部队前往对方战区助战,并按约定支付相关一切费用。 莫拉达巴德,圣龙与羌唐联军驻地。 夏侯羽看着士气高涨的将士们,再看看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质,得意的冲穆法沙说道:“摄政王殿下,首陀人慷慨之极,令羽所料不及啊。” “辅政王殿下,首陀人之财富何止此间,我查谟的库廪已溢矣。” “哈哈,我们何不分取而用之。” “大国之谋不在土地财货,而在其民。” “摄政王殿下好眼光。” “辅政王殿下何尝不是如此?” 哈哈哈···“说真的,我观贵国今日之气象,隐有黑云欲至之感,不知摄政王殿下可曾见之?” “老夫明白。” “既明白,何不为国为君除去?” “时机不对,不敢贸然除之。” “待天竺灭之,又将如何?” “力除之。” “好。羽当助摄政王达成所愿。” “蔽国当感激不尽,愿为圣龙与辅政王殿下前驱。” “前驱就不必了。但凡兄弟之邦,理应相亲相爱、相互提携、荣辱与共。” “相亲相爱,相互提携、荣辱与共。” 穆法沙在沉默片刻之后,提议到:“若圣龙想得到上好的铁石、香料与战象,蔽国将一力供之。” 夏侯羽微微一笑,回到:“我们还是先把天竺魔王伊伯拉欣消灭,再谈两国合作事宜,如何?” “好。那你我加尔各答见。” ···穆法沙似乎忘记了什么,他在与夏侯羽分手之后,并未急于攻击阿里格尔与阿格拉,而是调头南下攻击斋蒲尔去了。而夏侯羽则抓紧机会向巴雷利进军,欲一举突破伊伯拉欣在圣河北岸临时构建的防线,打乱伊伯拉欣的全盘计划。 然而,作为先锋营最高指挥官的韩亮,却在兰布尔贪婪的享受天竺的各式水果——他尚无急攻巴雷利的意愿。三天后,当夏侯羽统辖大军抵达兰布尔时,鼻子都快被他气歪了。幸好夏侯羽是了解韩亮的,不然的话,管保韩亮立马被开刀祭旗···次日拂晓,兰布尔郊外,韩亮望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小声问到:“自己感觉是不是发福了?” “回将军,我们没有发福,不过是没有地方活动活动而已。” “那我该怎么带你们去活动呢?” “听说巴雷利的女人不错,我们去那里吧。” 韩亮点点头,回到:“带上你们的人,再把你们家伙稍上,我们去巴雷利享受人间艳福去。” “走啊。兄弟们···” ···当巴雷利守军还在熟睡时,一群皮着黑色披风的死神却已接近他们,正在抽出他们的横刀···初春的风,带着一丝的寒意,轻轻的拂过人们的脸,让人有一种错觉:寒冬并未远去,它还在人间徘徊。 第125章 突然,一声战马的嘶鸣声划破寂静地天空。如惊雷般,在巴雷利的每个人心中炸响,让人感到末日将至。慌乱的人,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而闪亮的军刀,散发着幽绿的军刀,却在他们的眼前一晃而过,又轻轻的吻在他们的额头、咽喉、前胸、后背,毫不客气的夺去他们那脆弱地灵魂。这就是死神对人的问候。不,是对人忠告···惊恐的人们回望着洞开的城门,绝望的问着自己:“是谁打开城门的?是谁···” ···马蹄卷过,军刀所至,无不洒满血与泪。死神在狂笑,在笑生命的脆弱,在笑人不如蝼蚁,他们是那样的懦弱与可悲。此刻城外那无数的男女,无论你过去是权势熏天,或是卑贱;无论你过去是如何的富有,或是贫穷;无论你过去是如何善良,或是恶毒;无论你过去是如何的丑陋,或是俊美。你都必须按照死神的意志,被分为有用的与无用的两队,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将来。 韩亮带着他的部下,区区五千部下,现在正在想着一个共同的问题:我们该如何处置他们? 杀···随着令人毛骨悚然地喊声落在巴雷利的大地上,无数人在痛苦与呻吟中倒下,在绝望与乞求的呼喊声中倒下。而屠杀他们的人,却轻蔑的对着他们的尸体吐出寥寥数语:“没有骨气的东西,活在世上,也只能是糟蹋粮食。” 阳光渐去,带着一天的疲惫悄悄的隐去。而在巴雷利,幸存的人,毫无反抗力的女人,正在痛苦等待着明天的到来,继续屈辱的活下去,将巴雷利的苦难记忆留给后人。多少年后,当天竺独立运动兴起时,人们时常引用巴雷利的故事告诫自己:战斗下去。善良,它只能感化你的同胞,而不能感化你的敌人。对敌人的善良,换回的只能是家园被摧毁,亲人被屠杀,妻子、姐妹被蹂躏,黑暗将无止尽地笼罩着自己。 韩亮与他的部下可不管这些,更不会去想以后的事,作为当之无愧的巴雷利征服者,他们有权决定巴雷利的一切。 多日以后,尸臭弥漫的巴雷利终于爆发了瘟疫。瘟疫犹如通灵般,专叮那些疲惫不堪的人,女人。为全军将士的安全着想,更是为给韩亮擦屁股,夏侯羽下令处置巴雷利的所有死人,一个也不能留。那些侥幸逃过大屠杀的人,绝大多数没有能够逃过此次清洗运动,她们与她们的亲人被一道投入火海,接受早该属于自己的洗礼。 残局已扫,再待在巴雷利也是白白的浪费时间。夏侯羽急令各部向前进,务必在雨季正式到来前夺取勒金布尔,打通前往勒克瑙的通道。 勒金布尔城。阿南·迦叶总督正在听着部下的描述,开始对圣龙铁骑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并认识到己方部队的不足。但是,由于时间的缘故,他已经没有时间去重新训练自己的部下,更没有时间去调教出他自认为可以与圣龙铁骑抗衡的部队。因此,他现在在考虑一个问题——奴兵能为自己争取多少的时间,是否是雨季的到来? 而在高大的城堡外,一队象奴正驱赶着他们的坐骑在前往圣河,去为战象洗刷一净。随着沉闷而巨大的脚步声传来,阿南·迦叶得意的一笑,抓起果盘中的肉脯便塞进自己口腔。 战象,天竺的战象可比查谟的战象要威猛,且更具威力。巨大而厚实的身躯上,都配备有一个专供象奴与武士驾乘的摇篮,并有一定的防护设施保护乘员不受伤害。而其乘员的配置,也和查谟的不一样,或者可以直接说是截然对立。查谟的战象,除配置有一名近战格手外,还配置有一名射手,可以对对方进行远程攻击。反观天竺战象乘员的配置,则显得简约,仅为每头战象配备一名格手而已。但是,如此配置却有两点好处,可以避免人员过多不利于近战格斗,并避免在武器使用方面过于繁杂。 四月末,雨季还未抵达天竺全境的时候,阿南·迦叶终于迎来考验——人数约在五万的圣龙军队出现在他勒金布尔城下。但是,他并不害怕圣龙军队的到来,因为他已经在城市周边二十里之内肃清一切,圣龙军队无方得到他们所需要的补给。 然而,事实却出乎其预料之外,被低估地圣龙人采取他见所未见的战术,正在搜索勒金布尔城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每一个角落,在掠夺他们需要的一切···“乌云卷过,大地在哭泣,村庄在呻吟,百姓在挣扎。 豺狼所至,井枯河干,牲失畜尽,田破渠毁,我们将如何生存。 万能的佛啊···请睁开你的双眸,垂怜你的信徒吧。让闪电的利剑,达摩克利斯之剑,去斩断邪魔的双手,剁下他们那狰狞可憎的头颅,挽救圣河所哺育的人吧。我的佛···” 城中逃亡者的悲歌在传唱,在不停的传唱,直到有一天传到阿南·迦叶的耳中。 “不能让悲剧无休止的上演,不能让善良的人再受创伤,我将代表佛去惩戒邪恶的圣龙人。” 阿南·迦叶在本性的驱使下,在教义的唆使下,代表他的佛去与圣龙主力决战。 昨日瓢泼的雨,已浇透每一个人的身体,并将一分寒衣赠予众人。乌黑的云,趁着黎明带着银色的光芒,急速的压过大地,掠过荒废的村庄与农田,正带着巨大轰鸣声逼近着勒金布尔城。人们在惊呼,在疯狂的叫喊:“看,圣龙的野兽来了。” 在那高大而华丽的旗帜下,在万道光芒映耀的军阵中,天竺人看见了传说中的死神之首——夏侯羽。高大而浑身通白的骏马在他的胯下,显得是如此的矮小与不堪负重。金色的铠甲裹罩下,一张令人无法仰视的面孔,显得是那样的冷漠与可怕。随着死神之首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他属下的队队铁骑犹如太阳散发出地道道光芒,向四方扩散开,然后排列成一个大大的方阵。天竺人不禁要问自己:我们能守护地住我们的城市吗?佛啊。请给我们一个答复,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忠告也行···阿南·迦叶抬起他的右手,示意安静。 或许是对阿南·迦叶的回应,夏侯羽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在示意自己的部下:安静。 阿南·迦叶收起自己的右手,在不间断地扫视着对面的军阵,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突破口。但是,由于对方的阵型是自己未曾见过地,所以,他没有得到他所需要的。不过,在失望之余,他还是比较庆幸的——至少自己没有向阿路·迦南那样轻敌,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机会。 “阿南·迦叶你准备好了没有?”冥冥中似有神佛在问自己。阿南·迦叶猛地仰头注视着天空中朵朵浮云,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一朵貌似白象的巨大云朵下,正感受着它带给自己的一丝安祥与慰籍···“不能再无谓的等待下去了。”想到这里,阿南·迦叶抽出自己的配刀,喝令道:“受佛与诸神庇护的勇士们,你们光荣的时刻到了,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我们在等待神的指示,等待您的号令。” “佛与诸神会保佑你们的,请拔出你们的战刀,斩下敌人那卑贱的头颅,用他们的血洗净大地所沾染的污秽吧。” “为了佛与诸神,我们甘愿承受杀戮的罪名。” “阿加,我命令你和你的人,给我把敌人的旗帜夺回来。你愿意吗?” “我愿意。” ···黑压压的奴兵队伍在阿加·毗罗茶的率领下,开始缓慢的朝圣龙军阵移去。为了麻痹圣龙人,阿南·迦叶并没有在第一波奴兵队伍中配备战象。因此,巨大而荒凉的战场中央,现在只有一群衣衫褴褛的、徒步的、仅装备简单武器的奴兵···“敌距我军前列尚有两千九百步之遥。” “敌距我军前列尚有两千五百步之遥。” ···“敌距我军前列尚有一千五百步之遥。” 夏侯羽听着观察斥候的回报,心中却在想着如何打击敌人的士气与信心。不过,有点让他纳闷的是,敌人的军队怎么如此的装备简陋,尚不足以于中土的一支草寇队伍相媲美。难道他们是用来消耗自己的囚徒不成?还是天竺的统治者被逼急了,不得已将没有任何训练的农民与破产市民也驱赶上了战场? 其实,夏侯羽只想对了一个方面,却没有想到过天竺的种姓制度所决定的一切。因此,为了避免己方人员的不必要伤亡,他下令隐匿在军阵后方的床弩准备前移发射。 吱呀呀···在四头牛的拽拉下,上百部床弩被绷紧了弩弦,正昂首虎视着来犯之敌。那半月形的箭镞,在阳光的映照下,不时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象是在劝告世人远离自己一般。 放···嘣嘣嘣···声声弩弦弹击声传来,数以千记的箭镞,拖着粗大的弩杆,如光似电般地扑向各自的目标。应着声声金属割裂皮肉、击碎骨腱、切断肢体声,伴着阵阵凄厉的呼号、呻吟、哀鸣声,军阵前千步之外的敌人在逃窜、在求助、在倒下。 夏侯羽看着如潮似涌退去的敌人,一挥手令道:“去帮一帮那些可怜的人,助其早日超生。” 话音未落,陶钧武便率旗下一标人马冲出阵列,在一片狼籍的大地上,勤奋的运作起来。而仅与他们相隔不到两千步的敌人,却在无动于衷的注视着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象在看着别人屠杀牛羊猪狗一般,毫无同胞之间的些许怜悯可言。 “···太可怕了。”夏侯羽望着沉默的敌人,若有所思道:“虎咏,难道贱民就不是人吗?” “对他们而言,贱民比之猪狗,并无两异。” “可怕的民族,可怕的种姓制度。” 第126章 “主公,我们是来征服这片土地的···” 夏侯羽沉默了,无言了。“对,自己是征服者。对于被征服的土地,或是将被征服的土地,自己对那些生存与其上的‘人’,又怎能有怜悯之心?”想到这里。夏侯羽默默的举起自己的手,他在号令自己引以为豪的床弩再度压杆上弦,只能好一次发射。 而正在清扫战场的陶钧武,此刻也注意到本阵的一些变化,急令自己的部下见好就收,别叫误射的箭镞把自己给钉死。 哗···潮涌潮退,偌大的战场又回到平静之中,只不过在双方的中间多出了一大堆的牺牲品而已。 鹰掠四方<九> 如果是放在过去,阿南·迦叶很本能的会认为奴兵地死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由于局势变化,他在今天又不得不对奴兵的死,表现的无比悲痛——他所统率的军队多为奴兵。 “···愿佛与诸神保佑你们,保佑你们的灵魂能升入天堂,转世脱胎。” 转世脱胎···对于贱民来说,岂止是恩典,简直是破天荒。 战死,只要为国家战死,为神圣的佛战死,自己就能得到保佑与转世投胎。自己还等什么?冲吧。但由于有阿南·迦叶的阻止,奴兵强压正在沸腾的血液,焦急万分地待在自己的阵地上。他们现在想闹明白的唯一一件事不是别的,正是一向视自己如草芥的总督大人,为什么要阻止自己的行动,难道这不是他所希望发生的吗?其实朴实憨厚的奴兵们,又怎能理解阿南·迦叶的心思。 “阿加,把队伍两翼给我展开。” “展开两翼?” “有意见吗?” “展开两翼不是将我们的部队暴露给···” 阿南·迦叶略带微笑的回到:“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难道您想···”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如今我们不赌一把,又怎么能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 阿加咬咬牙,回到:“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变阵了。夏侯羽望着远方,在问自己:“到底是你阿南·迦叶蠢,还是我夏侯羽有头无脑?看吧,我会让我的行动证明给大家看。” “韩亮,给我迂回到东南面的林中地带,我要给他阿南·迦叶一个小小的教训。” “好的。” 韩亮还未打马离开,夏侯羽又令到:“钟酉,待韩亮隐蔽好之后,你立刻给我率领三千铁骑猛攻对方左翼,直到敌人被打疼、打怕、打懵为止。” “末将明白。” “主公,那我怎么办?” “你?我有让你说话吗?” 曹项冲一缩脖,乖乖的退在一旁,而夏侯羽则冲身旁陶钧武令到:“陶钧武。我令你率铁骑五千,待钟酉将军出击之后,给我压住敌中军前方五百步。你能做到吗?” “末将能。” 夏侯羽一点头,冲其余诸将号令道:“你等待敌两翼混乱时,立刻给我出击,务必促其早溃。” “属下明白。” 夏侯羽一回头,向曹项冲问到:“你现在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我想和他们一道···” “但原下次能有你上场的机会。” “下次···”曹项冲本想大叫的,但一见到夏侯羽阴沉的脸,他又乖乖的闭上了嘴。 ···待听完各路斥候的回报,夏侯羽拔出佩剑,挽手一晃,令到:“床弩全部换上矛镞,给我向阿南·迦叶展示下威力。” 松弦、退杆、换镞、再压弦,一切都在紧张有序中进行着。稍后,当所有的床弩都完成准备工作后,令旗官高举起手中的五色旗,所有负责床弩的官兵立马将床弩调整发射角度,直到将床弩的射击实距升至极限。 旗倒,剑落,无数的矛弩随着声声弩弦地弹击回荡声,被急速的送离发射槽。 飕飕飕···扑哧,铛啷···阿南·迦叶望着无数的巨矛划过长空,带着死亡微笑轻蔑地落在距离本阵千步之遥的大地上,心中不由的有些发憷。而他的部下,则在偷偷地注视着他的表情,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等···阿南·迦叶给部下的回答,显得是简单而又无奈。 “敌人动了。” 顺着贾拉拉巴的手指方向,阿南·迦叶看见一队黑色的恶魔在靠近自己的左翼,似乎是有意而为之。阿南·迦叶没有犹豫,他立刻根据对手的人数与部队特点,命令左翼准备抗击敌骑兵突击。隐蔽在左翼后方的大批弓箭手,也被命令进入攻击阵地,准备随时压制敌人的推进速度。 “不好。” 又是一队敌人在逼近自己,不过他们的目标不是两翼,而是自己的中军。阿南·迦叶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敌人为什么不在自己右翼也派出突击部队?难道他们的重点打击方向是右翼。阿南·迦叶的眼光顺着自己的右翼望去,再看看右翼四周的地形与右翼兵团的队形,他稍微放了放心。 但贾拉拉巴此刻的一句话,却在提醒了他:“大人,他们是不是在林子里安排了伏兵?” “伏兵?右翼近侧的林子里···” 阿南·迦叶猛的一怔,当下令一队斥候前去搜索右翼近侧的林子。 他这里人还没有派出去,左翼就受到了打击。 阿南·迦叶万万没有想到,对手的骑兵部队能有如此快地机动力。其左翼弓箭手部队由于没有经过专门针对骑兵射击科目的训练,因而不可避免的放过大批的来袭骑兵,将自己的左翼正面完全暴露在对手面前。然而,原本想依靠弓箭手为自己提供支援的奴兵们,此时却由于找不到对抗骑兵的合适武器,而被迫陷入到一场屠杀之中。混乱中,大批的奴兵带着无助与无奈倒在血泊当中,而奴兵后面的弓箭手也遭到对手的反制攻击,损失惨重。 稳定住左翼。 阿南·迦叶慌忙命令自己的左翼战象部队投入战斗,务必从两翼包围突入并捣乱左翼的敌人,并迫使他们放弃进攻。 但是,由于左翼的战象部队,原本是用于作中央合围使用的。因此,阿南·迦叶的临时命令,却打乱了战象部队的待命阵形,迫使他们以散乱无章的多纵路队形向对方骑兵部队实施合围···“完了。” 阿南·迦叶望着正在践踏后撤奴兵的战象队伍,心顿时凉了一截。他被迫下令右翼开始收缩阵形,并同时命令自己的预备队向左翼靠拢,准备接替左翼溃败部队的岗位。 “敌人···” 派出去的斥候刚走到半路上,便发现林子里有敌人在集结。因而,他们不顾阿南·迦叶的命令,掉头便朝自己的右翼飞一般的冲过来,口里不停顿的喊着:“敌人,敌人来了。” 右翼正在收缩阵形的己方人员一听他们的告警喊话,顿时发生混乱,一个好端端的队形立刻便的混乱不堪。奴兵在相互拥挤,相互践踏,在各顾各的向中军靠拢。而战象部队由于要作好接敌准备,则在忙乱的掉转尖头,正在与己方步兵拉开距离···“兄弟们,敌已动摇。大家想回家有女人陪,有大房子住的,跟我冲啊。” “杀···” 韩亮跃马扬刀第一个冲出树林,其后五千铁骑如潮般涌向敌右翼。原本的雁型阵,在不断接近敌人的过程,早已幻化成了钳状队形,正试图用自己的冲击力将敌人分割包围,并最终消灭。 然而,当他们抵达敌人面前时,他们发现自己的战马在犹豫,在发颤,在退缩。 韩亮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喊到:“给我用弓弩投矛射死它们。” “射那?” 韩亮见部下都在犹豫,驱马迎着对方的战象冲过去,照战象的眼睛就是一支投矛。 应着一声凄厉的怪叫声,被投矛射中的战象,踉跄的乱窜几步,扑通倒地。而在其四周的战象,由于没有来得及回避,因而被其獠牙与各式护具挂件所伤,正变得无比的暴怒,在向自己人冲撞过去。 韩亮趁此机会,再次接近对方战象,并连续投出两支投矛,有使得对方损失数头战象···在韩亮的示范下,其部将士纷纷照准目标扑过去,好不吝啬地将手中的投矛投向目标。矛尽,还有弓弩可用。但是近身之后,最好还是抽出你的横刀为妙。不然的话,自己就等着挨别人的刀吧。 当韩亮大搅敌右翼的时候,陶钧武则率军前往增援同样在大搅敌左翼的钟酉。至于他所让出的位置,则被长孙师所接替——总攻开始了。不过值得人们注意的是,一贯喜欢身先士卒的夏侯羽却没有动,他依然在他的中军待着。 不过,现在在他的身边只有一支不足五千人的队伍,其中还包括大批的床弩手。冒险,绝对的冒险。如果敌人有一支轻骑从后方袭来,夏侯羽莫说保护自己的床弩部队,就连自己的中军指挥系统也有被打散打乱的可能。这样的话,其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败笔,倒象是自己在为自己掘墓···但是,别人能想到的,夏侯羽一样能想到。在他的中军之后三里地,他还有两万羌唐骑兵在等待,在为自己充任后卫保障。至于其余的羌唐部队,他则分别派往勒金布尔与外界联系的各个要道,都距勒金布尔战场不到十里地。 ···狼烟升起,正在各地待命的羌唐骑兵部队,立刻向勒金布尔战场地区靠拢,并作好截断敌人退路的准备。而他们的对手,却由于接二连三的遭到打击,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自己的后方是否安全。 咚咚咚···三声炮响,从四面八方迂回过来的羌唐骑兵,象似闻到了血腥味的恶狼一般扑向对手。 第127章 大地随之在颤抖,狂风为之而汗颜,空气为之凝固,惟有无尽的尘土在欢快地起舞···“完了,全完了。”阿南·迦叶看着又一波敌人从四面八方扑向自己,狂喊到:“全部退往城堡。” 撤退?这是撤退吗?十多万天竺人在求生欲的鼓励下,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抛弃了自己的誓言,疯狂的凭着自己的两只光脚丫子向勒金布尔城堡涌去···至黄昏时,勒金布尔城堡与勒金布尔城已经被围得象铁桶一般坚实。夏侯羽带着他的坐骑,围绕着勒金布尔远远的转上了一圈,并冲随行人员问到:“你们认为它能阻挡我们多久?” “是一个月,还是一天?” “主公,他们能阻挡我军一年以上。” “一年?真的要这么长?”夏侯羽微然一笑,提醒到:“按日子算,火炮应当在近近日抵达勒金布尔城下。” “我等愚木。” “以后不要在孤王面前再称愚木。你们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思想,更会有犯错的时候。” “主公教训的是。” “好了。回去给我上一个书陈,把你们对天竺军队战斗力与如何瓦解其战斗力的法子一一报上来。” “是。” “对了。虎咏,你待会儿来我的大帐,我有事要问你。” “是。” 入夜的勒金布尔大地上,除去拖食死尸的野狗发出几声狂吠外,静得让人不寒而栗。不过,寂静只是短暂的,天竺的天说变就变,一场暴雨好无预兆地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被圈禁在旷野中的被俘奴兵,正抖抖琐琐倦在一起,在相互用身体取暖。 远处,仅仅只有三四百步的地方,负责看押奴兵的圣龙官兵,则围坐在一个个简易草棚中的火塘前,一派欢歌笑语。 雨雾中,几个身影渐渐的清晰,负责站岗的哨兵机警的敲响警梆,并厉声断喝到:“对面的来人,请立刻站住,不然我要下令放箭了。” 来人站住脚步,静悄悄的待在雨里,在等待前方的稍位派出人手来验明自己地身份。 “是王爷···” ···夏侯羽看着一个个精神饱满的士兵,在看看带队的小校,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坐下说话。士兵们那敢在他的面前造次,都挺直的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夏侯羽的训示···“坐。”夏侯羽拉过一个老兵,问到:“老哥今年贵庚?” “小,小,小的今年三十六···” “家里有几口人?” “九口人。” “有几个娃?” “四个娃。” 夏侯羽点点头,再问到:“今年的口粮还曾够?衙门是否为你的家人减免了税赋。” 老兵犹豫了片刻,结结巴巴的回到:“回王爷,口粮到是够吃。不过官府答应的减免款,到现在还没有发还···” 夏侯羽听到这里,心飕的凉了半截。站起身,冲其他官兵问到:“你们是不是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如果有的话,明天可以去录事那里作个登记,我好帮你们一一解决。” “真的?” “真的。”夏侯羽干脆以保证的口气回到:“我夏侯羽绝对办到。如果食言,我愿接受上天的惩罚,永世不得安生。” 官兵们低下了头,在他们看来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知道官兵们在想什么的夏侯羽,并没有去作太多的解释,毕竟行动胜于华丽的言语表白。相互默视一段时间,夏侯羽小声的问到:“天竺奴兵他们还好吗?” “他们?” “难道你们没有去看过他们?” “没有···” 夏侯羽长叹一口气,似有责备的自言自语到:“他们也是人啊。” “我这就去看看。” 老兵急欲离去的身子,仿佛是被什么挡住了一般,又被弹了回来。他痴愣愣的看着身旁的夏侯羽,象是在告诉旁人:“我们王爷不是常人···” 夏侯羽伸手拉住老兵的手,笑道:“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王爷,危险。不如让各卫所抽调点人保护您,我们也放心。” “不必了。人多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恐慌,还容易暴露孤王的身份。” “但是···” “不怕。”夏侯羽说到这里,拉着老兵大步流星的朝奴兵聚集区走去。而在他的身后,则是虎咏与二十几个侍卫,正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三天后,穆法沙派人捎来了消息:“查谟帝国接到美利坚人的照会,称如果查谟不停止对天竺的攻击行为,美利坚将遵照与天竺达成的协议,向查谟帝国宣战。” 没有提及圣龙?不可思意中的必然。 夏侯羽立刻召开紧急军前会议,向众将说明当前的局势,并顺带征求大家的意见。 会议进行过程中,大家一致认为这是美利坚人的阴谋,是在圣龙与查谟之间制造裂痕,为天竺的反击创造先决条件。如今即使要与查谟一道与天竺达成停战协议,也必须是在拿下勒金布尔之后。不然的话,自己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将在查谟退出战争之后,化为乌有。因此,大家强烈要求继续对勒金布尔攻击,并在三五天之内夺取它。但是,夏侯羽却不主张以蛮干的方式解决勒金布尔,他要将自己的部下尽可能多地带回凉州。对此,大家并不反对,却又有所不甘。 最后,还是由虎咏出面,向夏侯羽、向众将提议到:“我们何不用奴兵去打头阵,为我军攻城充当炮灰呢?” “他们可靠吗?” “不怕他们不可靠,只要我们运用好我们的手段,管叫他们死心塌地的为我们效命。”虎咏是这样向大家解释的。 夏侯羽知道虎咏要做什么。但出于对虎咏的保护,夏侯羽还是站出来反对到:“虎咏,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最好不好把弦拉满了。” “不。主公,没有绝对把握的事,三郎是不会向大家开口的。无论无何,您就让在下试一次吧。” “我还···” “主公,如果三郎失败了,愿意接受军法的惩处。” “军法···” 鹰掠四方<十> ···事情是没有绝对统一与绝对对立的。 夏侯羽面带微笑与阿南·迦叶面对面的对座着。此刻对于他们来说,是福?是祸?还是一次平淡无奇的过场?他们谁也闹不明白,既不愿意、更没有必要去深究。 打破僵局的人会是谁呢?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那就先签字吧···布朗·普林斯敦缓缓地支起他那臃肿的身子,带着一丝的无奈朗读到:“大圣龙帝国与天竺帝国经美利坚合众国特使布朗·普林斯敦调停,达成以下和解之条款:一、天竺帝国割让勒金布尔以西、圣河以北领土给大圣龙帝国。 二、天竺帝国向大圣龙帝国赔偿军费折合白银四百万两。 三、天竺准许大圣龙帝国在天竺设立贸易代表处,并取消针对大圣龙帝国的一切贸易歧视性条款。 四、天竺必须开放孟买、布拉马布尔、默吉利伯钠姆三地为通商口岸。 五、天竺必须和大圣龙帝国协商商品税率,不得单方面采取行动。 六、天竺必须承认利益均沾之国际惯例,保证大圣龙帝国的一切合法权益不被侵害。 附件:一、天竺为答谢美利坚合众国,应一次性向美利坚合众国提供调停费一百万鹰洋。 二、向美利坚合众国开放内河航道。 三、允许美利坚合众国在天竺设立领事馆。 四、大圣龙帝国尊重美利坚合众国在天竺的一切权益。 协议签定双方代表:大圣龙帝国辅政王凉武王夏侯羽、天竺帝国圣河王勒金布尔总督阿南·迦叶调解人:美利坚合众国全权特使布朗·普林斯敦众议员公历六六四年六月二十五日于勒金布尔。” 夏侯羽无声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试图与阿南·迦叶握手。然而,他得到的却是不屑一顾,以及一点点恶毒的诅咒。夏侯羽并不想与阿南·迦叶计较,他在缓缓放下己手的同时,似有所指的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又有几人能知其味。” “···” 阿南·迦叶与布朗·普林斯敦哑然以对,却又似乎有所不甘。 夏侯羽微笑着离开了会场,而负责招待的阿南·迦叶与布朗·普林斯敦的重担,则留给了虎咏——圣龙帝国的首任北震旦府总督。 ···巴雷利城,夏侯羽在此已恭候穆法沙多日。今天,按照自己的行程安排,应该是双方会面的最后机会。如果穆法沙再赶不到,自己也就只能带着一份遗憾离开天竺。不,是带着一份遗憾离开帝国的北震旦府。 坐在舒适豪华的马车中,望着车窗外令人心旷神怡的羌唐美景,夏侯羽心中不免有些怅然。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能远离喧嚣、权谋、杀戮片刻,给自己一点私人的空间。渐渐的,夏侯羽随着车马前行地节奏,进入沉沉的梦乡···“我这是在那里?” “我亲爱的朋友,你这是在查谟,在查谟高山之王的王府中。” “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在打猎的时候,不慎落马,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哦。”我与穆法沙对视片刻之后,说到:“穆法沙大哥,我该回去了,不然他们会为我担心的。” “他们?”穆法沙笑回到:“你难道忘记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客人,还要在我的王府与我的皇兄会面之后,才能离开查谟,回到圣龙。” 愣愣的望着穆法沙半天,我恍然大悟到:“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第128章 穆法沙淡然一笑,拍着夏侯羽的肩膀,问到:“兄弟,你认为我的建议是否···” “我不认为大哥的建议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我现在比较担心地是查谟国内的某些人与某些势力。” “如果他们胆敢对此有何怨言,或胆敢与我穆法沙较量的话,我会让他们去领略力量与意志的完美结合。” “完美结合···”我透过穆法沙冷漠的眼神,看到一个刚毅无比的他,这才是真男儿。然而我的遐思异想还未持续多久,便被急匆匆闯入的穆塔沙给惊了,惊的浑身直冒冷汗——原本预想的叛乱,终于来了。不过,我与穆法沙并没有真正的作好准备,我们在阴谋降临前的那一刻,都没有及时的察觉它的存在。 ···血战已经没有意义了。穆法沙大哥虽然与我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却与我的态度截然相反,他宁可战死,也决不随我退往巴雷利。而至于我们敬爱的莫卧汗,此刻已经令人准备将自己的所有心爱之物毁去,包括也他的躯体。 我默默的注视着他们,注视着这对兄弟,同父异母的兄弟。虽然他们的长相截然相反,他们的过去并没有太多的共同点,但是他们却有着相同的信念与意志,因为他们是血脉相容的兄弟。 “巴布尔,我的孩子,记住今天,给我牢牢的记住今天。”我搂着查谟帝国的未来,向他再三的告诫到——虽然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拥有一半圣龙血统的孩子。 巴布尔顺着我给他指明的道路,望着火的海洋,怯弱的问我:“叔父,我的父亲与大伯父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在天国为你祈祷,我的孩子。很多年后,你会明白今天对于你的意义,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那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能。不过要在你为他们报仇,并将查谟帝国推向一个新的辉煌之后。” “哦。我向您,我最敬佩与酱爱的叔父保证,我巴布尔一定会按照您的教导去做。” 我轻轻的抚摸着巴布尔的额头,心中有千种苦楚想向他诉说,却又无法给自己一个告诉他的理由···回到巴雷利的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撕毁与天竺和美利坚的和约。但作为一个统帅,一个掌握着无数生命的主宰者,我却没有权利用无辜者的性命去换取个人的一时快感。 而在我为查谟变乱感到无比烦忧与暴怒的时候,年幼地巴布尔却象一剂清火安神的灵丹妙药般,在我最需要冷静的时刻帮我保持清醒,为我的决策提供坐标。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站在巴布入尔的窗前,静静的看着他,想起我的过去。 记得那是戎平六年的八月初九日。我终于下定了决战的决心,我正率领我的大军,在赶往德里的路上。而一直给我力量与冷静的巴布尔,他却由于身体不适,而未能与我一道出征。说实在的,我本意也不希望他加入到我的队伍中,更不希望他看到我处死他的兄弟姐妹,毕竟那是他的亲人···德里,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不过此次我却不是来帮助你的,我是来毁灭你的,毁灭所有参与谋杀我所敬爱的人地人。 静静的注视着德里城,再回想起穆法沙殉难时的情景,我的心告诉我:“夏侯羽,你还犹豫什么?你的敌人就在前方,你应该拔出你的剑,率领你的部下,告诉你的敌人背叛意味着什么,杀害自己的君长意味着什么。” “开始吧。” “叔父,请让我穆法沙的儿子、查谟的高山之王唯一的继承人穆塔沙打头阵吧。” “穆塔沙,我不想让巴布尔再失去亲人了。” “叔父···” “韩亮,给我将穆塔沙看押起来。” 对于我的命令,韩亮没有表示任何的抗拒意图,他直接将穆塔沙给解除了武装,并命令自己的亲兵将穆塔沙的亲信也一同看管起来。至于穆塔沙的部队,我则派出布托的人接管起来,并告诫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不然的话,少一个军士,我就杀死一个布托家的人。” 当然我不过是为了吓唬他而已。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他是无法给我证明什么,更无法保证什么。我新里很清楚,跟随穆法沙多年的士兵,是多么的爱他们的王,就象儿子对父亲一样的深爱着穆法沙。如今,他们失去了他们的父亲,以及他们的其他家庭成员,他们的感受是人都能体会地到。 “开始炮击德里城。” “主公,城里可有几十万百姓···” “百姓?”我回望虎咏,冷冷的问到:“三郎,这可与你的性子不合啊。” “主公,我···”虎咏突然抬高嗓门劝谏到:“主公,德里作为查谟的陪都,城中百姓又多受莫卧汗陛下与穆法沙王爷的恩惠,并深得我圣龙的雨露,是不会协助叛军的。若是您一旦开炮轰击城市,他们为了生存,再在叛军的蛊惑下,难免不与我军冲突。到那个时候,我们该如何应对,又该如何向莫卧汗陛下与穆法沙王爷的在天之灵交代?更可怕的是,我们将因此失去查谟的人心,从根子上瓦解我圣龙与查谟的盟友关系。” “说的很好,也很动听。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而今德里城中心向着我们的百姓或逃、或死、或囚,德里城现在已是叛军的最后据点。我们若早一天夺下它,就能为查谟的百姓避免更大地灾祸作出一份贡献,为我圣龙与查谟的友谊尽自己的一份力。倘若迟一天的话,天竺可就忍不住了,他们可就要行动了,而美利坚人也不会干闲着。” “难道就不能换个法子吗?” “换个法子?什么法子?难道你想叫我用圣龙男儿的血肉之躯,去添满德里的护城河,去压垮德里的城墙不成?” “我···” “如果你觉得我残无人道的话,你大可回到你的封地去做你地安乐侯。” 虎咏沉默了。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静悄悄的退到我的身旁,两行泪水在静静的流淌。 我明白他的心情,更理解他为什么而为我担心。但是,作为一个王者,为了更多人的幸福与将来,我必须选择放弃一些人,即使他们并不阻碍我的前行脚步。炮击的命令被一级一级的传达下去,直到所有的炮位伍长接到。 红旗,三面红旗升起,所有的炮位都在怒吼,在向敌人清楚无误的传达一个消息——生命对于你们已不在有意义。 无数的弹痕在空中转瞬即逝,德里城高大的城墙在火光与硝烟中颤抖着,直到人们不再能将它辨认出来···第一轮炮击过后,德里城的城墙已经坍塌多处,大的可供数十人同行,小的可容一人匹马穿越。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派出自己的部队,我还要继续炮击德里城,直到我的部队能大摇大摆的开进德里城,然后在将城里的残敌剿灭。于是,我下令神机营的官兵:给我继续轰击德里,直到你们认为城里已不再有一处像样的建筑物、一队可以称之为敌人的人存在为止。 炮击在无休止的进行着,德里终于领略到力量与意志的完美结合,但是后悔已经晚了。当次日的黎明降临人间时,历经十次大规模炮击的德里城,依旧笼罩在沉沉的雾色中。而我,此刻却在小山丘上向我的部下与朋友静静地等待着,等待西北风将德里的雾气吹散。 黄昏,德里终于又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不过金乌即将带着一天的劳乏回到扶桑树上休息。我已不能在等待了,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浪费的太多。 当一轮晓月刚挂上苍穹,我的六万大军分路近逼德里城——姑且还称它为一座城市。而我所担心的事,到现在为止还不曾发生,或许是我多心了。 嗖嗖嗖···三发信炮拖着长长的扫帚尾窜上天空,然后绽放自己,同时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敌人并没有放弃抵抗,更没有失去抵抗的能力。 我还能说什么?到不如再加大清剿的力度,为我的第一波人马送去他们所急需的一切。不过此次我所委任的是陶钧武,一个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替我化险为夷的人。 ···冷冷的夜风告诉我,城里地战斗并没有因为我的十万人马的到来,而停止。相反,它还在继续,迫使我不得不将第三波人马派出去。如果还要继续的话,我将别无选择的再派出第四波人马,穆法沙留给巴布尔与穆塔沙的五万人马。 似乎是它感受到了我的想法,残酷地战斗在我的第三波人马派出后,渐渐的平息下来。德里城中的喊杀声随着夜风远去,直到最后被胜利的欢呼声所淹没。而我,作为一个复仇者,一个征服者,在众多的士兵簇拥下踏入了德里城。不过,对于此次的胜利,我并没有一丝的快感,更没有任何的喜悦可言。 在我所经过的街道上,在我所看到的屋舍间,在我所能想象到的地方,早已被尸体与血水所覆没。点点残火依然在风中窜动着,为我照亮我所不愿意看见的地带,将我的心给撕裂、撕碎,并无情的抛向空中。 终于来到了穆法沙的王府大门前,来到我与穆法沙分别的地方。我静静的望着那残破的王府正门,望着装着穆法沙与他三个儿子首级的铁笼子,狂暴的喝问到:“叛贼在那里?又是谁允许你们将他们孤立无助的抛弃地?是谁,是谁?” 一批曾经深受穆法沙器重的将佐,在我的喝问下,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搭起一座人梯,并送我取下铁笼子。而至于叛贼们,男男女女近千人,则被穆塔沙的内弟押解到我的面前。 第129章 此刻被解除禁锢的穆塔沙,犹如一只失去亲人的羔羊般,又如一头发怒的雄师般,在我的面前来回的转悠着。在他的手上,则是他的父亲与兄弟的首级。在他面前,则是杀害他们的凶手。然而,面前的凶手,又或多或少的与他有着亲缘关系,甚至有他心爱的人、至亲的人。 “我还等什么?”我问着自己,在不停的问着自己。但同时却又顾忌穆塔沙的感受,而不能当机立断。 “烧死他们···” “不。我要将他们以最残忍的手段处死。” 穆塔沙说到这里,回望我一眼,并说道:“叔父,您不反对我的提议吧。” 我没有回答他,我默默的在回忆我与穆法沙的日子,在回想那一天的离别···按照穆塔沙的建议,德里城中开始树立起无数的木架,并有大批的野狗被圈养在木架的四周木栅栏中。至于喂养它们的食物,则是每天一小桶的鲜肉——仅仅够它们维持自己的生存。 时间就此一天天的过去。到第五天头上,我被穆塔沙请到了城中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参加他为所有死者举行的盛大祭奠仪式。 祭品,不用说,当然是那些令人憎恶的叛贼,及其家属。 我轻轻的转动着手中的马鞭,静待仪式的开始。 不过,我并没有等待太久,或许是穆塔沙考虑到我不适应查谟酷热的缘故。在他的一声号令下,所有的叛贼及其家属,都被健壮的武士吊在木架上。而至于那些饿了多日的野狗,此刻正吐着猩红的舌头,静静的在隔栏的另一头等待着自己上场时刻到来。 “开始。” 无数的佛徒在诵读着经文,无数的号角与战鼓在有节奏地鸣响着,而野狗却在垂死者的呼号声中,被放进属于它们的表演场,正围着自己的猎物在徘徊、在观察、在试探着···开始了,终于开始了。随着第一条野狗的捕食运动开始,其他的也不甘落后,纷纷有力的纵跃起身子,向自己认为的美餐狠狠地扑去。 随着碎布、血肉、白骨的出现,伴随着它们的,则是懦夫与卑贱者的哀嚎与呻吟。我与所有的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细细的品味着它,并不时的为它所叫好,并极力的鼓励着每一个参与者继续···梦,终归是要醒的。夏侯羽睁开双眼,探手挑开车帘,深深的呼吸着车外的空气,贪婪地将羌唐如画的风光收入眼中,并告诉自己:我是强者,我理当拥有我所需要的一切。 然而,前方路却愈加的崎岖颠簸,甚至是有点危险··· 土地与人 土地与人 金秋十月,整个帝国在喜悦中沉醉着··· 夏侯羽作为帝国的辅政凉武王,为向世人显示自己对成帝的尊敬,其恭贺礼品如下:佛骨舍利一枚、金丝铂装佛经八部、天山千年雪莲四朵、千年灵芝四朵、战象一百二十头、金饰马车一辆、西域汗血宝马八匹、金制马饰四套、银制马饰四套、猫儿眼四对、黑珍珠十六枚、九尺珊瑚树四株、六尺珊瑚树八株、五寸祖母绿八对、上等祖母绿十六对、上等西域和田玉玉佛两尊、上等西语和田玉壁八对、上等西域和田玉两箱、上等花色宝石各两盒、上等天竺珍珠八盒、天竺上好香料四百斤、赤金八百两、瓜子金八百两、足色雪花银三百六十五封、各式四季服饰一百二十套、上等苏杭绫罗绸缎三千六百五十匹、上等西域胭脂水粉六十四盒,其余无数。 然而,原本无人留心的事,往往却会被某些别有所图者利用。夏侯羽作为帝国皇帝的长辈,又是帝国的传奇英雄,当然会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尤其是他的贺礼。不过,由于有人翻出了历代先皇与藩王的婚聘敬贺礼单,因此市井谈论的话题逐渐变味,最后竟演变成对一场夏侯羽其人其心的全民大讨论活动。 身处政治旋涡中的夏侯羽,本想以称病化解此事,却不想又叫人抓住把柄,再度遭到非议。 戎平六年十月末,御史大夫孟籍上书朝廷,言:夏侯羽违制在前,逆行于后,有孛宗室典制礼仪,当受重责。特请成帝夺其号,削其权,罢其府,减其邑,于先帝陵思过三年。 成帝接此书呈后,当下批示到:凉王功在社稷,忠君恤国,非尔等能度之。若再有前言者,朕决不姑息,朝廷断不肯罢休。 岂料成帝的批示,竟然被人窥去,并四处散布传扬。更有好事用心者,在散布传扬的同时,还有声有色地将一些不实之情添加进去,使得人们对成帝与夏侯羽之间的关系倍感困惑。 朝堂之上,成帝冷冷的眼神在徘徊、在飞掠、在搜寻,他开始对下面的人,有了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 “御史大夫孟籍可在?” 随着一人抢班出列三呼万岁,成帝冷漠的眼神开始变得异样许多,给人以一种不祥的预感。所有的朝臣们,都开始在为孟籍担心,担心他成为本朝第一个因言获罪的御史大夫···果不其然,成帝在沉默片刻之后,缓语问到:“孟大人,我的批语是如何叫外人知晓的,又是如何叫人串了味的?”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朕什么时候说你有罪了?又是那个不识好歹的主给你定地何种罪名啊?” “陛下,按本朝典制凡私传君上批文者,一律视为欺君。若再有穿凿曲解者,则一律视为毁谤君上、诋毁朝廷。今御史大夫孟籍所犯,皆同,理当凌迟处死,并抄九族。” 向成帝提议的不是别人,正是凉王夏侯羽,此次事件的焦点人物。对于他的提议,所有人惊呆了。他们不知夏侯羽想做什么,更不能理解夏侯羽此刻的无意之举,到底为何。 成帝愣愣的看着夏侯羽,心中不快的念着:“夏侯羽啊,夏侯羽。你怎么就不能在这个节乎眼上保持冷静呢?难道你真的要让自己下不来台,让朕为难吗?”但是,为了保全夏侯羽,挽回自己可能面对的信任危机,成帝不得不故作姿态的训斥到:“凉王,朕难道不知祖宗典制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最好。”成帝缓转语气开导到:“凉王,作为帝国的辅政王,一藩之首,朕的姑父,心胸要宽广,要能容常人不能容之事,为朕在天下人面前做一个表率。今天的事,不论孟籍对错与否,都会有朕为你做主,你大可安心静待些时日。” “臣知错了。”夏侯羽回到此间,话题一转奏道:“陛下,臣请陛下准臣一议。” “和我讲起条件来了···”成帝为缓和气氛,点头回到:“凉王请讲。” “臣请陛下减臣封邑五百。” 成帝腾的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夏侯羽,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凉王何故如此?” “臣既然有违典制,理当受御史大夫孟籍弹劾,并行处罚。” 望着夏侯羽坚定的眼神,再想到夏侯羽先前的言行,成帝明白了。他轻叹一声,道:“辅政凉武王夏侯羽虽功在社稷、忠君恤国,然其前行有违典制,特降罚削其封邑五百,自即日起诏告天下。” 既然夏侯羽认错了,那孟籍或许还有转机。大臣们可没有这样去想,他们想的是:夏侯羽认错,就意味着孟籍该上路了。 然而,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夏侯羽再度进言到:“陛下,臣窃以为,孟籍之错非其本意,其断不会为一人之撕,而枉故陛下的信任。因此,臣请陛下赦其过,小诫即可。至于那班念念不忘陛下之宵小,则请陛下以雷霆之手段处之。” “全朕与孟籍之名,而毁己之誉,委实叫人敬重···”想到这里,成帝再次令到:“御史大夫孟籍所奏属实,理应受赏。然其治身治下不严,致朕于汹汹舆论间难以抉择,实数可恶。今凉王为其请,朕两相之下特准其功过相抵,罚其减奉半年,以兹惩戒。” “陛下,臣有本要奏。” 刚还在为自己能够化解一场君臣危机而感到庆幸的成帝,一听此人的声音,立刻嗅到了一丝浓重的火药味,十分不快的应到:“高勉,说吧。” “陛下,臣认为既然凉王殿下承认自己的错误,那对于孟籍的处罚就不能草草了事。不然的话,天下人可是要指摘陛下妄废法度、偏听偏信的···” “高勉···” “高勉。”成帝一拍龙案,指着高勉的鼻子骂到:“高勉,你不要认为你是御史台掌院就可以如此放肆,在群臣的面前指摘朕的不是。前番若不是凉王为你求情,用凉州三万官兵的血为你保命,你今天还能站在此间与朕说话吗?” “不能。” “不能···”成帝冷笑到:“既然知道,那你因何要为难凉王与孟籍?” “臣不是为难他们。” “不是?那又是什么?” “我是要让天下明白一个道理:陛下既为圣龙的君上,就不能因私而废法度。” “真难为你的一番好心了。”成帝一转身,冲李德忠问到:“德忠,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这个狂徒?” “陛下···” 成帝一甩袖子,语:“德忠,难道你也认为朕错了吗?” “不不不,打死老奴也不敢如此认为。” “那就是说你认为朕该依律处置高勉了?” “我···” 不等李德忠说完,成帝喝问到:“金瓜武士何在?” “给我将高勉拿下,午时三刻午门问斩。” “杀的好。” “何人殿外喧哗?” “贫道是也。” “南阳王···” 随着李德忠的一声惊呼,成帝愣了,夏侯羽愣了,所有的朝臣也愣了。 第130章 南阳王夏侯全真,神帝与先凉王夏侯明的叔父。其由于与王室、与朝臣、与士大夫不合,而愤然遁入道家,道号天龙。不过,对于旁人来说,他的入道并不代表其身份灭失,更不代表其对权势的放弃,他依然拥有上打昏君下斩谗臣的权利。因此,凡是知其存在的人,或是知其过去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唯恐惹祸上身。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夏侯明···“皇···” “南···” “天龙道长,一向可好?” “多谢陛下关怀。”不曾等成帝再度开口,天龙不打好气的问到:“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因何要对一个小小的御史台掌院大动肝火?” “我···” “依贫道看来,陛下杀其犹如杀一牛羊耳,大可令一屠狗之辈牵其鼻项,引戮市井也。” “道长折杀朕了。” “折杀陛下贫道可不敢啊。”天龙说着,拔剑为高勉挑去绳索,大声喊喝到:“圣龙祖制可有因言左,而滥谏官的条款啊?还是有为人臣者,可不为国家社稷、君上声誉尽忠尽责,以全个人的条款啊?” “没有。” “没有?”天龙转身看着夏侯羽,问到:“凉武王,当初您可曾想到过今日?又曾得罪过权势熏熏之人?” “羽知错矣。” “错在何处?” “羽已忘本,为权欲蒙蔽心智,不知全谏君上,有愧于先祖,更愧对先帝重托。” 天龙抬手便赏赐夏侯羽两记耳光,怒斥道:“这是给你的一点惩戒。” 夏侯羽知己理亏,冲天龙恭施大礼,然退在一旁。 而天龙瞅也不瞅他一眼,径直踩着龙基来到成帝的面前,问到:“陛下,贫道可有错?” “没,没有···” “没有?”天龙倒持宝剑,照成帝的肩头就是三击,言:“贫道错了。” “不,是朕错了。” “陛下错了?错在何处?” “朕为人君,却不能容人,遇事不能三思而后行。” “那高勉当如何处之?” “再议。” “再议?”天龙把脸拉的更长,建言到:“该大加封赏。” ···天龙的到来,不但化解了成帝、夏侯羽、朝臣们的危机,更告诉天下:有我天龙在,任何人胆敢不以国家社稷为重,我都可一力处之。如果不信,可问问我手中的剑,问问我腰间的金牌。 但是,也有人对天龙的突然现身感到威胁,感到自己要离间成帝与夏侯羽、成帝与群臣、夏侯羽与朝廷,就必须先除去天龙。不过至于怎么做,他现在还没有计划好,他还要再考虑一些时日。 与此人心态不同的是成帝与夏侯羽,他们则在为天龙的存在感到庆幸,在为自己能得到天龙的时刻关注,而感到无比的荣幸。须知,在圣龙近四十年来,能得到天龙如此照顾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十月末,夏侯羽在征得成帝的允许下,辞京赴凉州闭门思过三载。说实在的,成帝让夏侯羽回凉州思过,无非是要让夏侯羽去处理好他的后院,尽快将凉州内部整顿好。毕竟现在在成帝心目中的夏侯羽已非潜在的敌人,而是可以完全信赖的朋友,是自己征讨四方、压制政敌、巩固皇位的首选之人。 ···终于回到凉州了。夏侯羽透过车窗望着凉州城,看着道路两旁的百姓,以及高大了许多的林木,思绪不由地飞到了前些天的来信上。 主公亲见:今凉州境内虽貌似四方平静,百姓安居乐业,气势蒸蒸日上。然其隐忧却非我等能想象,远甚主公之预料,实数大祸将至矣。 前日,我与景略汇整军户役家所征之建书,然知其苦之甚,犹在今朝。据放翁所知,今军户役家之苦,多在地方不施仁政、不恤其枯,为邀功求迁,而巧立名目横加盘剥所致。而今,军户役家,十户九困,勉强能依靠有司接济而生存下去。若遇到天灾人祸,则将卖儿糜女,以求苟延自保。其等优待之户尚且如此,可料小民百姓之苦也。若任其长此以往,我西凉纵不为外寇边患所祸,亦将受内困所毁,是非我等与主公所愿。因此,放翁在此特请主公速归凉州主持大局,以雷霆之手段整顿凉州吏治,消祸患于未然,救黎民于穷困。 放翁顿拜戎平六年十月“放翁说的果真如此?还是他···”夏侯羽想到这里,急令陶钧武停下车驾,他要下车看看眼前的这个村子,问问民生疾苦。 当夏侯羽踏入小村的一刹那间,夏侯羽为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就是我的治下?还是我根本就不配称自己是凉州的···“是王爷···” 随着一中年男子的大声呼喊,村子里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他们眼巴巴的望着夏侯羽,低声的低估着,试图为自己揭开心中的谜团···落落风雨中,漫漫人生道。问君今如何,不过又一遭。 “谁人在吟诗?”夏侯羽回转身形朗声问到。 然西风依旧,飘雨如故,却未有人答。夏侯羽继续转动着自己的身形,不停顿地在人群中搜寻着自己的目标,在问自己:“他是谁?”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无法向他们,向你的子民交代。” “你···”夏侯羽调整心态,暗纳真气、运动功力,以传音之法回到:“敢问阁下因何有此感言?” “因何?哈哈,千岁难道不知吗?如果您真的不知,又缘何要到这元村来呢?” “不必解释了。还请千岁多体察体察民间疾苦,多为百姓着想为上。” “如何才能一睹阁下真容?” “要见我不难。不过不是现在,至少不会是在凉州民怨未解之时。” 我欲趁风去,岂料人怨阻。信手折一茅,开天且辟地。 “高人,世之高人···”夏侯羽收起心中的无限联想,冲众百姓挥手示意到:“乡亲们,你们还好吗?” “还好吗?我怎么会问他们这个···” 不容夏侯羽自责下去,元村的百姓众口齐声回到:“千岁,只要您能带我们去打胡虏,我们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夏侯羽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回答他们,他低下头,看着众村民的鞋,烂草鞋,泪流到:“乡亲们受苦了,我夏侯羽对不起你们啊。” “千岁,我们求您了···” “不然我等草民愿就此长跪不起,直到千岁回心转意。”众村民见夏侯羽没有起来的意思,齐刷刷的叩着头。 “王爷,民意不可违···” “千岁···” “要我起来不难。不过,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是我们有的,千岁尽管拿去。” “如实回我的话。” 众村民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半天半天才怯怯的应到:“我们愿意。” “那好。” 夏侯羽推开陶钧武,起身形请到:“乡亲们,你们可以起来与我说话。” “我等不敢。” “有何不敢,这里我说了算。”夏侯羽一边扶起村民,一边好言安慰到:“在我的治下,凡是我圣龙的百姓,就可以与我夏侯羽站着说话。若有人对此说个不字,我立马叫他知我夏侯羽的厉害。” 说给谁听的?谁心里明白。有了夏侯羽给的胆,众村民纷纷起身围靠在夏侯羽的身旁,千岁长千岁短的向夏侯羽探问着来意···“没想到,真没想到自己的治下居然存在如此至多地弊端,直闹得百姓民不聊生。”夏侯羽合上各地鹰卫的呈报汇总,狠抽自己一记耳刮子,忿忿而言:“我一定要叫这些贪官酷吏知道我夏侯羽的厉害。” “来人,给我有请武威杜时迁。” 时间不大,杜时迁被内侍领到了夏侯羽的书房。对于杜时迁来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与夏侯羽见面了。不过上一次是自己罢职被贬,而此次又不知自己该落个什么下场。但是,自己该做的还要做,该说的还要说,只要他能容自己一点时间···“杜时迁是吗?” “正是被贬之人。” “既知是被贬之人,因何不以罪人相称?” “我之被贬,非有愧朝廷与内府,更非贪墨暴虐于民,因何要以罪臣垢污己身?” “好一个无愧之人。”夏侯羽腾的回转起身,抽剑来到杜时迁的面前,问到:“你可识得此物?” 杜时迁微微一笑,答:“龙泉而已。” 夏侯羽信指一弹,再问到:“你说我用它杀一六品之人,可有问题?” “主公之刀剑,可斩王侯之下诸公,又岂止一区区六品中人。” 咔嚓··· 土地与人<二> “好剑。” “好剑,只可惜它已无生气。” “说来听听看。” “千岁,我观其久不经战阵,已非当年斩杀胡虏时那般的有灵性。因此,才敢断言其已无生气,不过是一摆设也。” 夏侯羽笑着冲杜时迁一摆手,言:“此言差矣。” “来,听我跟你说个故事···” ···原来如此,杜时迁一拍大腿,站起身冲夏侯羽恭施一礼,郑重保证道:“千岁,如果您愿意让微臣为您分忧的话,微臣愿为您与百姓赴汤蹈火。” “为孤王赴汤蹈火不必,你要对的起凉州的百姓即可。若是不然,今天龙泉所斩的可就不是一屏风矣。” “微臣明白。” 夏侯羽伸手抓起案台上的一叠公文,递给杜时迁,说道:“拿回去好好的给我看,三天之后给我送个条陈来。” 杜时迁接过厚厚一叠的公文,双膝跪倒,回到:“千岁,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第131章 “你还没有去看望陆大人吧?” “在下还没来得及去拜望陆老大人。” “他很想念你,你抽可空去看看他吧。” “是。” 杜时迁刚欲转身离去,却被夏侯羽叫住,并授龙泉。作为贬谪之人,受如此的厚遇,本该痛哭流涕。然而杜时迁却没有,他觉得这本就该是他该得的,只不过是来得稍晚些而已。而夏侯羽也没有对他的如此举动感到不快,反而是赞赏有加,并鼓励他大胆的去做。 今年的雪似乎还没有下下来的迹象,天气也异常的温暖。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几个老农正围坐在村口的大树下唠嗑,而一群孩子则围着他们嬉戏···而一队官差此刻正在赶往山村的路上,为首的则是当地有名的捕头秋虎,人称吃人不吐骨头的秋老虎。他们此来不为别的,正为催缴县丞大人交代年末各项款项而来。不过在秋虎看来,如此小事本不该自己亲自来的,但由于年末凉州各县考核在即,自己为了考核则不得不亲自走上一遭。 在看小山村的老农们,还在津津有味地谈着自己当年戍边的往事,以及在自己所经历过的诸多战事。说到伤心时,他们都会流下一把辛酸泪。谈到开心处,他们则会喜上眉梢,象孩子一样的手舞足蹈几番。 突然,山道上的一群人影,以及马匹的嘶鸣声引起老农们的警觉,他们纷纷站起身搭手张望远方。 “老哥,看样子又是催命的家伙来了。” “看样子,他们又是来催缴钱粮的。” “不是说今年的各项催缴款都缴清了吗?” “官府的话你也信?除非母猪能爬上梨树丫子。” “不说了,哥几个还是回去叫婆娘们准备准备吧。” 话音未落,只听见前方山道上一声炸响,几块巨大的落石将山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正好被堵的秋虎等人还未来得及咒骂,却已被刁钻而精准的羽箭所袭,死伤惨重。而后,一批山民打扮的人手持各种武器冲下山坡,见未死官差便是一顿乱刃伺候相加。稍候,他们在秋虎身旁嘀咕了一番之后,遂遁入山野,而全然不知秋虎未死。 待乱民走后,秋虎觉已无危险,便寻得一匹马,绕过巨石向县城逃去。而小山村的百姓此刻却傻愣愣、眼巴巴的看着村子外所发生地一切,他们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当夜,秋虎率领一标差役与乡勇趁着夜色疾驰在山道上,而他的目标则是让他在下午损失十六名兄弟地小山村······匪报:祁连县县丞姚文彪伙同县捕头秋虎、录事张文柄勾结匪类,夜袭南山小石村,杀死百姓一百八十余口,掠得财物无数。时凉州左御史杜时迁途至祁连,力诛匪首数人,得全祁连无失。 夏侯羽看着鹰卫传回的密报,将双手一摊,问到:“善道,你动用了多少人马?” “善道不知主公在说什么。” 夏侯羽嘿然一笑,一摆手,训示道:“善道,民为我等之本,以后不可再行此为。” “善道明白。不过,若不出此阴毒之招,有何以叫天下人知贪墨污吏的罪恶?” “话虽如此,然我等···” “善道明白。” 夏侯羽随手合上折子,交代到:“给我交代独孤前辈,务必保证杜时迁的安全。须知姚文彪乃是沙洲太守张遂的内弟。” “明白。” 待刘芒离开之后,夏侯羽立刻令人传伍德入见。 三天后,凉州御史伍德以内府名义向凉州十一州四府及西海九卫发布命令:一、凡举报官长私征滥派、乱发差役、巧取豪夺、强抢暴掠者,一律赏银二十两,免差役一月。若有举报挟私报复蛰,则另赏绢一匹,银二十两。 二、凡受受举报,能决者,赏银百两,赐官服一领,入见凉王。 三、凡是改过自信者、自投有司者,可从轻处罚,不累无辜。 四、若有拒受者、通风报信者、欺瞒主上者、挟私报复者,一经查实,一律革职交由有司查处。 五、若有军众参与其中,一律交由缇骑严惩。 六、食爵禄者参与其中,夺爵废为庶民,其财产一律充入府库。 命令颁布下去,非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使得杜时迁连遭袭刺。幸好有独孤虹等鹰卫高手暗中环护,不然夏侯羽见到不就是杜时迁的平安信,而是杜时迁的死讯。 夏侯羽坐不住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些平日对自己畏之如虎的官员,到这个时候,居然敢藐视自己的权威,对自己的干将连下毒手。看来,自己是该对他们有所行动了。不然的话,他日自己一旦失势或是兵势堪忧时,他们还不得墙倒众人推,置自己与死地? 因此,在夏侯羽蛰居王府的第三个月头上,夏侯羽下令给各地鹰卫卫所:凡经查实之人,或有举报之人,一律拘拿审问,不必再经御史弹劾。 还嫌手段不够雷厉,夏侯羽连下两道公书,一道是给凉州御史院的,一道是给凉州百姓的。 给御史院的公文大意如下:凡是为人所检举之人,一律通报鹰卫拘拿候问。若监所不足,可向各地镇军征借库房。另建议各地御史巡案在各地设立铁铜箱,专供匿名检举人投状之用。而给凉州百姓的公文大意如下:凡是有冤无处可投者,可直赴凉州有司申诉或直诉于各地鹰卫卫所。若有顾忌者,可匿名或委人代为申诉。 铁铜箱,何物?一般的人不知道,但是熟读史书的人都明白那是什么——酷吏横行,缇骑时代的象征。当权者为了打击自己的政敌,维护自己的统治,而发明的一种检举制度性产物。若是被人将自己的名讳投入铁铜箱中,即使不死,也将被剥去一层皮,而不论你是否真的有过错。但是经办的人,却因为是受命而为,或是职务特殊,却不会仅仅因为污狱而反坐。而今夏侯羽又将此物祭出,怎能不叫人胆战心惊?除非面对它的不是人。 不过,首先反对夏侯羽设立铁铜箱的不是心中有鬼之人,而是凉州御史伍德。伍德反对设立铁铜箱不为别的,只为铁铜箱不仅能为善善之辈伸张正义,也能给宵小小人挟私报复留下隐患。若真有宵小籍此扰乱视听,致各地官署无法行使职权,岂不是要让整个凉州陷入混乱之中,与内府初衷相违背吗?而你夏侯羽作为发布此命令的人,又当落得个什么名声?若真要设立铁铜箱,也要给各地御史巡案做个限定——即得报,则应知会缇骑查实,然再行拘拿。 夏侯羽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主,他在听取伍德的建议后,又和其他几人做了一番商议,遂再下一文于各地御史巡案、鹰卫卫所:凡得报,一律交由缇骑侦缉查办。若属实,则立刻弹劾所犯之人,力逮入凉州发落。鹰卫在查证过程中,若有徇私枉法者,一经查实,罪加三等,累及家人。 稍候,各地的御史巡案与鹰卫卫所纷纷行动,在各地设立铁铜箱,并派专人看护。而各地所获检报也如雪片一般,纷入铁铜箱···风雪依旧,而各地的官员却在提心吊胆中,又迎来了新的一年。对于他们来说,能不能平安的度过这个新春,已不再是自己能决定的,而是取决于铁铜箱内的白纸黑字。因此,很多的官吏都在每天赴官衙办公前,向家人做最后的告别——他们还带有侥幸心理,希望自己能渡过此劫。只要能平安的渡过,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凉王他老人家不至于会一直这样搞下去,毕竟他还要顾忌整个凉州的稳定与高效。 然而,与他们想法恰恰相反的是,如今身处凉王府大门不迈、小门不出的夏侯羽却不这样认为。而今,这个铁铜箱制实施已有半月,就已帮自己揪出不少的贪墨污吏,帮自己化解了不少的民怨,更让自己在民众中的威信得到大大的提高。因此,铁铜箱制不但不能在将来废止,而且还要大力发展,并推广到整个帝国的其他地区。在他他看来铁铜箱制只要用得好,就是朝廷的好帮手,是朝廷整顿吏治的助力,是能为天下人所接受的。 “好大的雪啊。”夏侯羽紧裹身上的裘皮披风,站在后花园的凉亭中,正一个人在赏雪。 不过,他的雅兴并未持续多久,便为鹰卫的密件所扰——据鹰卫侦缉所得,在凉州正潜伏着一个组织严密,且人数繁杂的秘密会社组织。按他们的道义与宗旨所判断,其应该是近年来在江南连续作乱的同元教凉州分支,是朝廷明令剿捕的邪教妖孽。初步估计,同元邪教在凉州各地都有分支,人数逾万,并已将其势力渗透到凉州的军政各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夏侯羽看着名单所列之人,再看看被紧急召唤来的各司长官及内府诸人,问到:“你们认为孤王应当如何处置此事?” “应当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隽秀老弟,话虽如此,然行则难决啊。” “杀人还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把他们圈起来,一个个的咔嚓了吗?” 陆游微撑起病态的身子,回:“你要杀多少?是一个,还是一群,或者更多?” “当然是斩尽杀绝的好。” “你可知他们有多少家人,又有多少族人?你又可知他们是否是被蒙蔽的,还是铁了心的邪教妖孽骨干?” “这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主公素以仁义忠孝著称,而非无德之人。况且参与同元教的人,并非全是知其根底之人,毕竟那只是少数。因此,我们在对待同元邪教时,一定要分辨是非曲直,将其内情一一了于骨掌,然以雷厉之举将其扑灭。” 第132章 见夏侯羽与其他人未予打断自己的话语,陆游接着说道:“首先,我等应继续助主公整顿吏治,以麻痹同元教众妖孽。其次,我等应严束各自亲族世交故友部下,使其知慎为之事。再则,应适当增加本年备汛备荒备战之事,让凉州百姓无心他顾,减少为妖孽蛊惑之机会。最后,据闻同元教妖孽现在正在广招军伍刀客出身之人入教,我等可趁次机会在其内部密布眼线,以便查实其内隐机密。” 夏侯羽微微点头补充到:“如果要从根本上根除邪教余孽在我凉州存在的基筑,还需先解决吏治与民众疾苦。不然的话,纵使我们能消灭一个同元教,也还会有其他的天元教、地元教在我凉州生根发芽。” “主公英明。” “不是我英明,而是你们现在已经和百姓脱离了联系,对他们的所感、所想、所悟一无所知了。” 陆游等人为夏侯羽的话说得是满脸燥红,一个个低下自己的头,在反思自己的不足。 “你们也不用自责了。”夏侯羽说着抛出一个诱人的计划:凉州的官员大部分还是好的。但是由于被文案、录事、押司、执笔、文书、差役杂仆等人所蒙蔽、孤立,而不知民间疾苦、坐失大良机的比比皆是。到头来,自己还落得个大不是,为上峰与百姓误解、不容。因此,为扭转此局面,凉州务必改革现在门书制度,应多让各级官员深入民间。不然的话,不但各级官员无法了解自己辖地的事情,我们也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惨重的代价?” 所有人都清楚夏侯羽想说什么,但又不愿意附和···夏侯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过他还是要说:“我已经想好了,以后凉州各级官员必须每月抽出三天走访民间,并给我递交一份条陈。如果确有不变,可以暂缓,但必须补足我所规定的天数。” “我等明白。” “还有,以后你们的上呈下发公文原件必须全部亲自存档,不能交由门书司职人员代办。如若被我发现有一次,你们就自行罚俸吧。” “我等明白。” “再有,内府所发公文,一律不得与门书人员参议,更不得交由他们去办理。如若不然,你们就自请降职,或自行引退吧。” “我等明白。” “最后我要提醒你们一点。你们今后在推选录用门书杂役等人员时,必须向鹰卫通报,以便核实其身份,帮你们管好你们的门庭。” “我等明白。” “善道,至于你的鹰卫在推选录用上述人员时,就不必你费心了,我自有安排。” “善道明白。” 夏侯羽说到此处,令人取来一份文书交由刘芒,并嘱咐道:“回去自己慢慢的看。若有不明之处,可去求教景略先生,或直接来找孤王。” “善道明白。” 见时间也不早了,再则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夏侯羽摆手示意道:“天色不晚了,你们去打理自己的公文吧。” ···后花厅,夏侯羽正与夏侯婉对弈,而蒙慧则在一旁陪念季玩耍,一家人是其乐融融。不过,对于夏侯羽来说,现在蒙慧又有身孕才是最令他感到欣慰的事,毕竟自己可以因此多有些时间与妻儿在一起,缓解缓解近来公务繁重所带来的压力。 午时,一家人照例在后花厅内用膳,正吃得高兴的时候,却偶然听见几个掌事的老婆子在偏厢嚼舌头,说得尽是一些市井野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尤其是夏侯羽对她们的话感到深深地威胁。 啪“是什么人在背后他人的嚼舌头?” 偏厢内的掌事老婆子们,立刻打了个寒蝉,抖抖索索的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一步。而负责王府日常护卫的陶钧武等人,立刻顺着刚才的话声来得方向扑了过去,并迅速的将一干人等控制住。 “回主公,是几个老婆子在背后嚼小陆大人们与张颌大人的舌头。” “给我问问她们,她们都知道些什么内情,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是。” 夏侯羽看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立刻圆场道:“我们继续吃饭。” “夫君,我刚才分明听她们说剑明他们兄弟几个与张大哥在黑水、夏州广占土地,已经得了此二地的七成以上田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岂非用了些手段,或者是···” “我明白其中的厉害,你就不必再说了。吃饭,吃饭···” “夫君,姐姐说得我也有同感。如果他们占的是我凉州固籍百姓的田产还好说些,若是他们圈占了萧氏田产的话,恐怕事情就不一样了···” “萧氏···”夏侯羽腾的窜起身,痴愣愣的看着夏侯婉与蒙慧,半天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夫君···” ···当月,一份密报被呈递到夏侯羽的桌前,内容如下:据查,陆剑明兄弟四人与张颌私受萧氏族老馈赠,得黑水、夏州两地田两千余顷。其后,其五人又在黑水、夏州或以议价或以高价收购破产农户田产共计五千余顷,但所有款项至今未予清结。 “好啊,你们几个真行啊。”夏侯羽看到这里,一摔茶杯,怒问到:“陆剑明兄弟与张颌可曾给我传到?” “回王爷,正在通传当中。” “给我再派人去传他们。若是他们有事不能来,你们就是捆也得给我捆来。” “王爷,钧武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钧武乃是一内府陪戎,无权对朝廷命官私行逮捕,更无权拘拿朝廷勋爵之人。” “拿我的金牌去。如果好说他们不听的话,你可以我金牌拘拿之。” “是。”——196“等等。记住,要给他们留下面子,不要将此事给我闹僵、闹大了。不然的话,我会治你个忤逆上峰、污指朝廷命官、构陷朝廷勋爵的罪。你可明白了?” “钧武明白。” “去吧。” “是。” 土地与人<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仁人志士,仅为如此一个牵强的信念与理由,而杀身取‘义’,葬送自己的梦想。 吴荃,本当是辅立功臣的他,而今却不得不为全‘大义’,而取‘小舍’。 “沂亭侯,一切都可曾交代妥当?” “李公公,子康已无牵挂,可以上路了。” “难道就没有一句话留给陛下吗?” “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再说,也就没有意义了。” 李德忠轻叹一声,回转过去,静静地等待吴荃上路···戎平七年正月,吴荃暴卒。 月余,荃之所涉附逆谋篡诸事明,其冤得雪。帝为追其功,授其沂亭公光禄大夫,采邑沂亭八百,谥忠直,荫其子涣之正五品镇军将军,袭其爵位。并告天下,凡得涣之音讯下落者,赏金五百,录其子嗣一人从七品衔。 “子康死的冤啊。”夏侯羽怒震窗栏,回身见司亚彬面状,问到:“少文有事吗?” “千岁,少文有一事相求,还望千岁应允。” “少文但讲无妨。” “子康与我系结义兄弟。今其逝,我本当受其托,代为照顾涣之贤侄。然子康生前有意将涣之托付于千岁抚养成人,特请少文代为一求,不知千岁可足其愿?”说话间,司亚彬将一锦袋塞入夏侯羽的袖中,并示意内有详解。 “子康如此看中孤王,孤王焉有不应之理。少文,只要寻得涣之,立刻送来王府即可。” “少文明白。” “欲飞,子康是怎么回事?” “又是我们那参政王的一桩杰作。” “又是这个小人。” “少游···” “我骂了他又如何?这可是凉州,不是他的荆襄,他可作不了主。” “少游,大哥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大哥他们还在处置一些家务事。” “家务事?” “就是退田清产的事啊。” “他们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哎···”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要怪只能怪你我当初没有事先提个醒啊。” 夏侯羽不言,拿起酒盅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略现心中的些许不快与无奈···当夜的凉王府内,夏侯羽、狄云、司亚彬、夏侯婉、蒙慧五人相对无语,唯有两个孩子在一旁尽情的嬉戏玩耍。 ···数日后,夏侯羽向外界宣布:沂亭公世子已寻得,沂亭公在天之灵可告矣。同日,夏侯羽上书成帝与朝廷,请养沂亭公世子吴涣之,录为义子。 与此同时,一个流言却在圣龙广为流传,并飞入夏侯羽的耳中——当年夏侯羽威震关中、节节胜利时,正是沂亭公吴荃献计,使夏侯羽功亏一篑,未能全歼北朝主力于潼关外,并致使潼关失守。而后,又是沂亭公献计,致使楚军折损过半,夏侯羽不得不血战北朝主力,迫其缴械。而在此事件中得利最大的既不是夏侯羽与元老派,也不是北朝,而是另有其人。 好一个另有其人。 夏侯羽与成帝虽身处前里之遥,却同时想到其中的隐指,想到散布此言得利最大的人。但如今自己越是想解释清楚,越是想去调查清楚此事,便越发的表明自己的心中有鬼,更令天下人感到自己的虚伪与无信。因此,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无为而治,想到以时间与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化解此次流言对自己所造成的不良后果。 不过,此流言的恶劣影响尚未消弭,另一个与夏侯羽有关的流言又在凉州风起。 第133章 话说三年前夏侯羽会见范文宗会面后,范文宗曾暗示夏侯羽;如果凉州需要的话,桑林河可让予凉州一块草场,以便安置耶律(萧)部部众。但是作为交换条件,夏侯羽必须答应在十年之内,不与桑林河为敌,并默认桑林河对北西域、朔州的事实占有。 此非卖国? 夏侯羽对于鹰卫收集来的各方反映,唯能每每以苦笑相对。但是,作为鹰卫首脑的刘芒,却不能如夏侯羽一般坦然处之,毕竟这涉及到凉州内府机密外泄之事,自己若不能在短期内破获隐匿于凉州的奸细,岂非···“知道此事的人,不过内府五六人及凉州要员四人。况且,他们都在鹰卫的严密保护之下,根本没有与他人暗合勾通的可能。那这事就蹊跷了,难不成这奸细还能通天问地不成?或者,他根本就不存在,是北朝中人···” 刘芒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一旦是北朝有意将此事泄露出来的,那就意味着北朝元气恢复,即将再次南下中原入寇圣龙。然而,依据沉鱼提供的消息,北朝现在是太子党与元老党争斗不休,几次险酿内战之祸,根本无力顾及南下之事。更何况,太子党现在还有赖于与圣龙的互市贸易积蓄力量,他们的人又怎么会愚蠢到坏己方大事呢?那就只能是一种解释,主公自己泄漏出去的,无意间泄漏出去的。 “大人,双城侯密件。” “双城侯密件?”刘芒一愣,立马令到:“拿来。” 善道贤弟亲见:你可记得当年双城密囚被刺资料文书尽毁之事?若记得,请速往我处,为兄有话要与你一一道来。 少游拜笔“密囚被刺?资料尽毁?”刘芒猛得惊起,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来人,备马。” ···走在当年的密室过道中,看着尽数被毁去的小房间,刘芒额头的冷汗已如泉涌,不可收拾。 在刘芒看来,多年前的不解迷案,今日却成引索。然由于时间久远,加之当事之人存世者,今已之剩下自己与双城侯。因此,自己依然是眉目全无,一切还要重回起点,细细摸索。 “少游兄,今日看来你我当初都想错了。”刘芒端详着一朽木,言:“兄台请看,此木本应在十步之外的那一端,而绝非是此间所有。然其今日之所处位置,却分明是在告诉你我,有人曾经来过此地,并拿它细细观详研磨过,其后被弃于此。” “此间已被封闭多年,何况若不能入得我的书房,是断然不能寻得密门的。难道···” “没有假设,你的府上一定有内奸,而且地位还不一般。” “我府上,能入我书房者,不过三五人,切皆为我的族人亲随。” “族人亲随?”刘芒身子一震,忙问到:“可都信得过?” “都是与我朝夕相伴,且忠诚无比之人。”狄云说罢,略觉得不够,又补充到:“他们都是我的亲叔伯兄弟,与我是‘一损俱损,一荣皆荣’。” “那平日是谁负责打理你的书房?” “都是我的内人与几个叔伯兄弟一并负责。” “再无外人?” “外人无令不得入我书房,即使是有要是通报,也须得经我几个叔伯兄弟之手。” “怪哉,奇哉···” “会不会是你调派给我的那几个人当中···” “不可能。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且有我的互监令在身,他们是断然不能接近密室,更无时间在此停留片刻。”刘芒说到这里,反问到:“你的府上可有武功出奇者,并兼具易容换影之功法者?” “易容换影之术?我狄家早已没有这样的人了。更何况,如今的圣龙,纵有此术者,也当在终南圣教潜心修行。” “我看未必。” “未必?” “据报,曾有人在我凉州见得一人,容貌身形酷似吴荃吴子康,并闻其在到处打听吴涣之的下落,就在吴荃蒙冤数日后。” “他想做什么?” “我看他是想谋害吴涣之,然后再嫁祸于我凉州,嫁祸主公。” “他是那个小人···” “少游,现在不是追查他是谁的属下,而是要弄明白他是否潜伏在你的府上。” “在我府上?”狄云看着刘芒,冷不丁的问到:“你是说他在我的府上潜伏多年···” 刘芒点头默认。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孤成林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可能暴露,但是作为一个潜伏双城侯府十余年的人,他了解狄云就象了解自己一样——没有证据之前,狄云是不会轻易下此命令的。既然狄云已经请来刘芒,那么也就意味着狄府上下人等都难逃被盘讯的下场,而自己由于近年来的功力精进,已经无法在刘芒的面前掩饰身份。因此,自己须得找一个上好的理由褪去现在的伪装,重新换个身份继续潜伏在狄云左右。不过问题又出来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如果一旦褪去现有的伪装,又该寻何人为目标呢?自己的这些个药酒坛子又该如何处置? “老管家暴病而亡?” 刘芒与狄云第一个冲到现场,不待他人便亲自动手勘察现场,并为老管家验身。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老管家并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物件,只有十余缸药酒及一批日用杂物而已。 不是线索的线索,不是理由的理由,却成为困扰刘芒与狄云的一大难题。十余缸药酒,全是名贵药材泡制的特殊药酒,既不能药用,又不可害人,除非它还有其他用途···然而,一天之后的配对试验结果出来了——用于泡养阉割之物所用。但是令人不解的是这些药酒根本没有使用过,更没有启封过···没有使用过,更没有启封过···狄云突然想起老管家早年曾遭受宫刑,却无他物随身的府上传言,并联想到老管家想以此廖慰本心,让自己有一精神寄托的感悟上。但是,他又不敢匆匆下此结论,毕竟老管家平素与几个后辈晚生之间关系处的不错,并无此意流露于人。 “难,真是难啊。” “难?”刘芒望了眼狄云,心说:“岂止是难。这根本就是无头的公案,却要奈何你我。” “善道,你说老管家与他真的与关系吗?” “我不敢确定。不过我对仵作等人的话,始终觉得出了问题,但又不知是在那里。”刘芒说到这里,突然蹦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府上有多少内侍,或者说有多少受过宫刑的人?” “就老管家一人。”狄云遂反问到:“你问这作什么?” “少游,你赶快派人去凉州有请胡公公来双城。” “请他作什么?他可是无公主命,轻易不出王府的。” “叫你派人去请就没错。”说着,刘芒将一玉佩交于狄云,再三嘱咐到:“记得叫你的不见胡公公,千万不可出示此物。” “我明白了。” 自打狄泗领命之后,其一路之上屡遭杀手袭击,所幸有封四海等人拼死护卫,才幸不辱命。而胡公公见到刘芒的玉佩之后,立刻求见夏侯羽与夏侯婉,请往双城助刘芒、狄云一臂之力。夏侯羽与夏侯婉当下同意了胡公公的请求,并派封天泽为胡公公副手,助其行事。 仙密大山,封清阳自从破关以来,正在无聊之际,却不想双城侯狄云的求救信使拜山。知来人来意之后,本已手痒的封清阳,立马拍板决定亲自前往双城一趟,会会那习得五行土遁术的高人···“天幕、天宗、天然,你三人可知双城有户多少?” “师祖,据天泽大哥说,双城总共有户四万九千,有众十七万八千余口,乃西凉之六也。”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难道天泽大哥说的还会有错···” “若算在籍丁户,天泽说的没错。但是若以双城人口计,双城则有户五万八千,有众二十四万一千余口,系西凉第三也。” “无量天尊。对面来的可是封师叔?” 封清阳微然一笑,答:“你可是郅刑师侄?” “师叔好记性,郅刑有礼了。” “郅刑,你师傅呢?” “家师正在城中落霞观恭候师叔大驾。” “恩。郅刑师侄,那就有劳你前边引路。” “是。” ···封清阳与天龙、飞龙、云龙三人对坐观霞阁中,正细细的倾听着封四海与封如常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与神秘人有关的细节描绘。对于他们来说,习得五行土遁之术的人,在圣龙不过寥寥数人,且多为自己熟知之人。然而,如今据封四海与封如常描述,如今的此人却只有四十出头,绝非是自己所熟知的人。更重要的是,此人不但研习土遁之术,还有金罡霸气护体,常人难以伤其肉身。因此,大家可以认定其为武当气宗传人,与当年的飘尘道人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飘尘的入室弟子。 飘尘,将武当气宗发扬广大,并使武当气学达到登峰造极地步的唯一一人。然其为人不端,喜结交江湖匪类,滥加武力于人。故引起正派不满,为同道所弃。至关中变乱十一年,其以血胎英元修炼恶行事发,为圣教及天下武林群豪追杀,避祸蛮荒。又过五年,其引恶性不除,再度犯案襄阳,为不迭与飞龙所侦得,遭擒杀。然其至死都不曾将自己的门人弟子名单交出,以至于在此之前不知其一生所收弟子有几人,更不知其中是否有天资聪颖者。 既知其师门来历,明其武学基筑,一切就好办多了。不过为保险起见,封清阳等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令自己同来弟子严加保卫双城侯府,不得有任何的闪失。 第134章 至于擒拿神秘人的事,就不必他们操心,自有自己去解决。 而在他们密会商议擒拿孤成林时,双城侯府内,胡公公正在狄云与刘芒地陪同下检查老管家的遗存物。末了,胡公公只对狄云与刘芒说了一句话:“吾观此药酒,料其功效必定绵长不衰,可保发肤之物数十年不坏。” 可保发肤之物数十年不坏。也就是说···狄云与刘芒还在梳理有关老管家的各个线索时,却听胡公公向其徒弟交代到:“去给我取净水与生石灰来。” 狄云与刘芒尚未缓给神来,却见几个王府内侍将净水与生石灰取来,并在胡公公的指示下搅拌成石灰水泼洒在房内。而胡公公打自己随身包裹中取出一异香之物,抖火折子将其引燃,四处熏着。久而久之,地面上出现片片印记,其中包括一些钟瓮基座长期压放一地的印记。 “取印。” 随着胡公公的一声令下,内侍们从怀中取出白绢布,俯身将地面上的印记一一以朱砂临摹下来,并在绢布上注明编号。其后,所有的内侍都将自己所得之物交与胡公公,并开始以净水清洗地面,使其恢复如初。 胡公公看着所获的印记,问到:“双城侯、刘爵爷,屏风后的钟瓮你们可曾见过?又是否为人移去?” “屏风后没有钟瓮啊。” “不可能。你们跟杂家来看。” 来到屏风后的胡公公俯身以手轻击地面,浮尘成垢净去,地面上只留下七八个一尺大小的环形印记,问到:“奇*書$网收集整理你们真的是第一批进入现场勘察的人?” “是。但是,我们却未见屏风后有任何的钟瓮之类物件。” “双城侯,您的青沙绝影几成功力?” 狄云羞愧的回到:“刚如重光,才七成而已。” “刘爵爷,您的青城小七天几成功力?” 刘芒很自信的回到:“善道的小七天已入无我,若在给我十年时间,可破回天。” “你们都是习武的奇才啊。”胡公公说到此间把脸一拉,阴沉沉的问到:“以你们的功利与见识,怎么会察觉不出此间的异样之处?” “我们···” “封天泽、封四海、封如常,拜见双城侯、胡公公、刘指挥使。” “你们来此作何?” “启禀公公,我等受人之托有要事禀告。” 土地与人<四> 武当气宗传人··· 胡公公信手理着银髯,思绪却已飘到四十年前,回到自己与飘尘最后一次把酒临风亭畅谈人生时。遥想当初自己与飘尘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如何的心意相投,问世间已无己右者。当日的一曲广陵散,不知引得多少英雄豪杰为之折腰,又不知让多少才子佳人为之肃然。然事事难以预料,飘尘自临风亭一别之后,却因为一本上古武学译本而误入歧途,心性大变,好取元婴修炼邪魔之心法。终为武林同道所弃,落得个身首异处。而自己也因修炼太阴经心法错乱,而走火入魔,失去做人的基筑,成一不男不女的阴阳怪胎···“北逐风,南飘尘,问世间几人能敌?又有何人堪比?” “胡公公,您说什么?” “没有什么。杂家不过是在为一位故人而感慨罢了。” 狄云与刘芒相视不语,心说:“逐风者,世之英雄也。胡公公你这玩笑是否开大了?按您的身份,怎能认识他。” 胡公公并未去理会狄云与刘芒,而是令人将老管家死后去过其居所的人一一招来,并开始照影比对他们的足印鞋模。时间随着沙漏的反复倒置,而飞一般的在流逝。 “师傅,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就这十四号与六十七号鞋印无法确认身份。” “拿来给我看看。” 胡公公接过徒弟递过的两块绢布,反复端详着。良久,他阴阳怪气的哼哼了两句:“这本就是一人只鞋印。不过是用力不致,才导致走样变形的。不过,此人武功高强,且有金罡霸气护体,不然不至于如此。” “不至于如何?” “你们看···” “缩骨易形之法?” “不错。” “此法不是在飘尘与欧阳逐风之后,便已绝迹中原吗?” “那是你们不识货而已。”胡公公一收气,手打周身穴位,猛得一伸一吐气,冲傻愣愣的狄云与刘芒问到:“杂家现在如何?是否有几分酷似西海王?” “像。像极了。” 胡公公轻哼一声,迅速恢复原状,再问到:“双城侯,您难道就没有注意过老管家的脚吗?” “他的脚怎么了?” “大腿松弛无弹性,小腿浮肿缺韧劲,脚踝略肿胀略呈青灰,脚板与脚趾多热气污垢,其必定长时间不加运动,为人禁锢所致,而非尸腐症状。” “如果是禁锢所致,其身无点穴勒缚之痕迹,又当如何解释?” “迷药难道就不可以禁锢人吗?更何况西大陆还有迷幻之术可以控制人,令其丧失本性,任人驱使。” “妖媚蛊术···” “先不说这些。”胡公公把手一摆,屏退无关人员,冲狄云、刘芒、封氏兄弟吩咐到:“双城侯,你二人可立刻向外宣布老管家并非自然身亡,而系他杀。 天泽,待会儿我给画一张影图,你照此图令人将其临摹,并以侯府名义在全城张贴悬赏。 如常,你立刻去给我通知四位道兄,请他们大张旗鼓的协助官差搜捕与影图相近者。切记,宁可错捕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四海,你去将侯府中重要人等全部给我请到正堂,并在侯府内加强警戒。凡是无令四处游荡者,一律给我拿下。 至于刘爵爷和您的鹰卫,我看至少要分一半的人手去城外各个要道设卡,并广布流言:‘凶手就是密室悬疑之人。’余者,则可假意协助城中搜捕,实则控制各个街道,并多备生石灰与干面粉。一旦神秘人出现,立刻给我用此二物袭之,叫他无处隐遁。” “这样他就能现身吗?” “疑者多虑,其心多忌。” ···走投无路的孤成林望着眼前的胡公公,淬了口唾沫,骂道:“老不死的阴人,爷爷就是死也不会叫你擒住的。” 胡公公依然如故,还在一只手理着自己的银髯,一言不发。 孤成林一咬牙,点脚一个窜身来到胡公公身旁,举刀就要劈。不料一股强大的金罡霸气将他的刀弹飞出去,而他人却只觉得手腕发麻、虎口胀痛,身形却无半点移动的感觉。 不待孤成林犹豫片刻,胡公公一声长吼,犹如天崩地裂一般的狂吼,却已将孤成林震得昏昏欲坠。说是迟,那时快,胡公公一个移形换位来到孤成林的身后,低低的一声你给我老实地待着的同时,探二指在孤成林的脊柱间啪啪啪连击数下,干净利索的将孤成林制服。一回首冲几个小徒令道:“给我将这厮捆了。” “你是逐风。”正赶上此情此景的封清阳等四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到。 “逐风已死,世上在无其人矣。” “逐风死了?”封清阳与天龙三人一愣,不觉联想到多年前的传言——北逐风修炼太阴经不得要领,走火入魔而卒。然而,这毕竟只是传言,他们是打心底不愿意接受的,他们依旧坚信逐风尚在人世间。想当年,逐风自比阮籍,一生不求名、不求利,恬淡乡野,与上官青黛厮守天都山,是何等的叫人羡慕。后上官青黛染怪疾,逐风为求一药,曾携妻踏遍大江南北、出没塞外雪域、搜求白山黑水、探访仙山孤岛,然终不遂其愿。从此之后,逐风常携妻与飘尘相邀临风亭谈经论道,把酒抚琴,追思往昔,为人所仰、所羡。再后来,飘尘遁入魔道,逐风潜修太阴经,只求为妻一解。不料五年后,飘尘为正道所杀,乃传逐风与上官青黛已亡,广陵散终成绝唱,一段佳话就此嘎然而止···双城侯府正堂之上,胡公公与天龙端坐正位,左右分有狄云、刘芒、封清阳、飞龙、云龙五人列席。孤成林挺着胸脯,正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被人按在堂口下,一个劲的骂着胡公公。左一个阉贼,又一个阴人,净拣难听的使。 胡公公表情麻木吗?不。他现在正和天龙在讨论该如何处置堂口下的孤成林,言语之间,不是对孤成林的武学流露出一丝的赞叹之意,有心要留其一条性命。不过,天龙却正好与他的态度相反,天龙认为孤成林心路不正,魔性已成,终难降服,到不如早早除去,省得日后悔之晚矣。对于天龙的所列所举,胡公公始终是一笑了之,不作辩驳。 抬头看日头已上三竿,胡公公瞅了瞅在座的诸位,一抱拳转身便要离去。狄云欲止,却被天龙的一个示意所阻,又乖乖的坐回原位。 再看来到正堂门口的胡公公,手打凉棚吩咐道:“来啊,给我将这厮剥去衣衫,吊到这杏杆上,隔个时辰给我泼一次窖水。记得,一定要是刚从地窖里取来的水,若有偷奸躲懒的,我定饶不了你们。” 几个军丁一缩脖,干脆利落的应了声诺,立刻照其教授的方法去整治孤成林。而胡公公头也回,转过门廊,独个儿回去休息了。 “天师,您怎么···” “逐风他就脾气,你能耐之如何?” “双城侯,贫道有一言相劝,还望收下为好。” “封老前辈请讲,云一定谨记便是。” “逐风自比阮籍,非你我能近其心境也。” 狄云一震,心说道:“难怪如此难以令人接近。” 这里的事还没有个眉目,那一边双城铸造坊又出了点小麻烦——折军的属下在试制瓷蒺藜时不慎失误,误将火药与魔法水晶的计量颠倒,以至于查点将整个装料间给端了个底朝天。 第135章 雷鸣般的爆炸声过后,一朵黑灰色的蘑菇云升起,整个双城为之一震。 狄云等人拍拍身上的落尘,忙问到:“出什么事了?” 不多时,几个侯府军丁去而复返,报到:“铸造坊出事了···” “出事了?”狄云与刘芒腾的跳起身,慌忙冲出正堂,急令手下备马。而天龙等人此时业已跟了出来,制止到:“再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如此行事。不然的话,谣言必起,与我等大大的不利。到不如由侯府下人出面,告晓双城百姓,此不过是一次火器试验而已,勿须大惊小怪。再密令铸造坊严密封锁消息,将有关之人一一看管起来,待日后再议其事。” “也罢。” 狄云与刘芒分以双城侯与鹰卫司监都指挥使的名义下令给铸造坊,严令其保守秘密,并令一营虎贲会同鹰卫暂时接管铸造坊。而后,又令侯府中的心腹借故采买之机,假若无意泄露出一丝半点内幕隐情。 果不其然,一天以后的双城肆坊之间便已开始流传起双城铸造坊正在试制新式火器的流言,并为各方人等以八百里加急地方式传回各自主家。至于孤成林,则在杏杆上享受了不知多少次。不过还好,由于他有金罡霸气护体,他到现在还没有一点伤风感冒的症状。 ···估摸着孤成林的功力消耗的差不多了,胡公公这才不慌不忙的来到正堂院前,习惯性的理着他的银髯,笑眯眯地站在孤成林的面前,左看看,右瞧瞧。 “你个老家伙,看什么看。” “对,我是老家伙。但是我想问你一句,你难道也是如此称呼你的长辈吗?” “对于你这种枉叫父母养的东西,我犯着着与自己为难吗?” “飘尘怎么收了你这样一个入室弟子,怪哉···” “家师的法号也是你能直呼的。” “我因何不可直呼其道号?莫说是其道号,我还能与直呼其名江远桥。哈哈···” “你是···”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 “逐风,你来的好早啊。” “逐风师叔?你是逐风师叔···” 胡公公瞥了眼孤成林,却问天龙等人:“你们说我身上可有魔性?” ···孤成林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生都在找寻的人,居然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阉人,真可谓是弄物造人事事难以预料啊。不过,为遵从先师遗命,孤成林于是改投逐风门下,以子侄礼从其左右。作为教授自己内功心法的交换条件,孤成林逼迫在胡公公面前起誓:不论日后如何,自己都将放弃报仇的恶念,潜心修炼武学。作为见面礼,孤成林实在是没有什么象样的东西拿出手,只能将自己所知的秘密全盘合出,其中就包括同元教的机密隐情。 同元邪教,为龙虎山张天师弃徒李九德一手创立。其属下核心人员又以四大法王与八大金刚为尊,四方布施使与九州宣教使为次,三十六坛坛主与七十二堂堂主为末。其今日之势大,莫外乎得益于其妖言惑众、理通外夷、包娼设赌、打家劫舍,并非其真有神来之助。而今渗透进凉州的同元邪教,人数逾万,皆奉同元邪教西天法王李重九为尊。李重九,本荆襄黄州落榜举子,后得妖道天元提点,习得三尸妖法,投妖首李九德门下,为其倚重,成其左膀右臂兼具文胆。此人为人阴毒无比,且疑心重重,一般人实难接近。然其好色,喜与人妇通奸,实属一大致命伤。而其手下的两员干将张朝宗与张朝义,一个是嗜酒如命,一个爱财如命,都不是什么难对付的狠角色。反倒是一向深入简出的幽兰苑苑主花娘子花如娇是一个狠角色,此人不但长得艳丽,其心计与武功也十分的了得,更擅妖媚蛊惑之术,李重九每每对她是言听计从。如今凉州的同元邪教余孽,正与桑林河人勾勾搭搭,所获不少。更要命的是,同元邪教已将触角渗透到凉州军、政、商三界,并已掌握部分地区的实际控制权。而今,凉州主政之人若不及早铲除其,日后必生祸患,届时将悔之晚矣。 稍后,孤成林凭着记忆,将凉州所有投靠同元邪教的军、政、商三界名单具实,并将所列之人在同元邪教中的地位与职责一一具上。 如此严密的组织,如此简练的编制,教人难以相信它仅仅是邪教的一个分支所能拥有的,足见其心不在乡野,其志市井。 狄云与刘芒见此名单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立刻照单拘拿索捕,务必将可能的变乱扑灭在萌芽状态下。不过逐风与其他人却不认为这是上善之举,毕竟贼首至今下落不明,更无人识得其真面目。若贸然行事,只能打草惊蛇,令其远遁逃匿或狗急跳墙,与凉州无益。因此,人现在一个都不能抓,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务必作到一网成擒。 随后,逐风以内府监司总管名义向诸人布置下各自的任务,并告诫众人:若无凉王及内府号令,一概人等皆不得妄动。否则,一切因此而产生的后果,自行承担。 凉州王府内,夏侯羽正与回府复命的逐风商议如何清剿同元邪教及,如何处置楚王一系细作事宜。谈议间,夏侯羽对逐风是愈发的畏惧,然又为其忠心所深深折服。末了,夏侯羽下意识的对逐风表达了一个意思,一个小小的建议——希望逐风能为自己培养一批鹰卫,并直接对内府及两位王妃负责。 逐风没有回绝,并提议由孤成林出任内府掌棒,助自己一臂之力。 既然逐风如此看好此人,而自己身边又正缺乏如此的人才,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栽培呢?夏侯羽想也没想,便将逐风的请求应允下来,并让胡公公代为转告正在养伤当中的孤成林:赏其从六品内府行走衔,赐金香袋,可不报而见。 区区从六品内府行走并非要职,然再一个不报而见之权,赐金香袋,其地位则陡升,堪比内府诸公及凉州诸老,乃无上荣光。逐风知夏侯羽是卖自己的薄面,又是在赏赐自己,便也不作推却,照单全收。 再一日,夏侯羽又嫌没有给逐风一个体面的赏赐,再下令与胡公公于王府近旁修一观,仅为其祭奠亲友而设。逐风坚辞不受,并告夏侯婉、内府诸公及凉州诸老,请为之进言求解。夏侯羽在各方的压力下,不得已又收回成命,但私下由夏侯婉转告逐风:祭祀亲人,可用王府内观,不必劳力费神的去城南天云观。 逐风知夏侯羽也是性情中人,若再驳其面子,其定然不快。因此,他也就不再推却,默然答应下。 再看孤成林。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小德子等人的悉心照顾下,伤势也渐趋平稳。不过,按照逐风的叮嘱,他还是不敢离开软玉床行走,乖乖的躺在床上整天研习梵文佛经。佛经看的多,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佛经能化解他心中的戾气,使其心气平和,有利于其内力调和。对此功效,孤成林刚开始还没有体会,但时间一长久,他便有所感悟,开始打心底感激逐风。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凉州的一切还在按部就班中度过。但孤成林已伤愈复出,并开始在逐风的安排下,开始进行必要恢复性运动。另一方面,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成天藏在铁面罩头后的年轻人,正在与自己一墙之隔地院子里接受小德子的训练。没有事的时候,孤成林也会溜达到小德子的地盘,去帮助小德子栽培栽培这帮家伙。 正所谓有心插柳,柳不生。无心插柳,柳成荫。孤成林在与这帮小子混迹时,不自觉的便在他们中间树立起个人威信,并得到他们打心底的认可——孤大哥。而原本逐风想过些时候再让孤成林接手的计划,看来是有些跟不上节拍了。 一日夜里,孤成林被小德子请到逐风的房中···“成林,你可有字号?” “没有。” “做我的弟子怎能没有字号?” “小德子他们六人不也没有字号吗?” “他们始终都是我的记名弟子,而非我天山剑宗嫡出。” “难道您就不能给他们一个名份吗?” “这不该是你该过问的事。”逐风顿了顿,续言到:“成林者,可御风沙,可阻水患,为固土之要。成林,你以后就以固本为字,以御风为号吧。” “谢谢师傅。”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你以后就是内府从六品行走,可不报见王驾千岁。此金香袋乃系王爷所赐,你当日日佩带,用心呵护。你可明白?” 孤成林接过金香袋,拿在手上掂量掂量,反问到:“他难道就不怕我替兄报仇吗?” 逐风微然一笑,反问到:“五行之术以何为尊?” “意动心合为尊。” “你可有如此的境界?” “没有。”孤成林回到这里,再度反问到:“夏侯羽难道就能敌得过我的乾坤刺?” “王爷已得意动心合之要领,放眼天下,能近其三步者不过我等朽木之人。” “不可能。”孤成林不解的问到:“五行之术早已在四十年前失散残缺,他怎么能达意动心合之境界?更何况,历代得达境界择,多为耄耋之时。” “我观王爷乃真命之人,有九龙真神护体,其达此境界并不出奇。” “他有帝王相···” 逐风不答,随手抛给孤成林一份委任状与一本梵文古籍,说道:“用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千万不要为个人的恩怨坏了天下大事。若是不然,纵使残身已腐,亦当化作厉鬼取汝性命。” 孤成林点头答应··· 土地与人<五> 退田退产,很多人原本是不愿意的。 第136章 但是,作为朝廷的命官,凉州的一员,管你原不愿意,你多占的地产就必须退还原主。 凉州之土,十有五六为官宦豪门所占据,再除去军屯所占之土,则只剩下十之二三为贫农与佃户所有。若按人头摊下来,每户贫农或佃户则拥有不足三亩地——单户以三人计算。若再按凉州土地的均产计算,每户贫农或佃户一年的收成尚不足口粮、税赋之需,你能叫他们怎么生存?因此,贫农与佃户则希望凉州能不断的对外取得胜利,至少他们的子弟能在积累军功的同时,为家里带来一份额外的收入,为一家人换回一年的口粮与开销···杜时迁的看法,真若钢针一刺见血。如果凉州要保证在长期战争不因为青壮力匮乏,则必然用多生多养来弥补战时的损失,用人命来换取时间,换取胜利。但是,由于人口的继续膨胀,又必然反向压迫凉州自身,使得百姓的生活更加贫困,迫使他们更加渴求战争。而作为凉州的主政之人,则必须倾听民众的呼声,必然为缓解内部矛盾不断的发动对外战争。由此,凉州将在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上无法自拔,直至最后的崩溃。 自己绝对不能走上这条道,无论如何都要给凉州找到一条适合的道路,为自己的梦想建筑一个坚实的基筑。但是,路在何方?难道真如杜时迁说的那般,自己必须与凉州的既得利益集团正面冲突···吱扭···“你来了。” “王爷既然知道是在下,因何不呼侍卫?” “有必要吗?”夏侯羽背过身去,反问到:“你认为胡公公怎么样?” “请王爷在称呼家师时,不要公公长公公短的,在下听得心烦。” “有气魄。” 夏侯羽猛得回身闪到孤成林的身旁,问到:“还习惯自己的新角色吗?” “习惯。” “那好,我问你个问题。” “问吧。” “你认为我要革除凉州弊端,为百姓讨得一口活命饭,该如何做才对?” 孤成林接过夏侯羽掷过的密折,展开看了半天,嘿嘿一笑,回道:“这杜时迁的话说的很不赖嘛。但是,他只知一味的强调百姓的困苦与王爷的无上威势,却漏过一个关键点没有看清楚。因此,他的话,您只要看一半即可,无须为其困扰,该怎么做,您还怎么做。” “关键点?说来听听。” “我闻安西都护府得土甚众,但却苦于没有足够的人手开垦,而不得不委于杂胡雇工耕作。如果王爷肯将凉州之失地农户迁移部分于安西都护府,一来可解决安西都护府屯民不足,二来可缓解安西都护府兵员征调的问题,三来可在西域彻底实现王爷以华制夷的战略,四来可减少安西都护府的实出钱款。” “此议正合我意。但是,真要实施起来,只恐耗时绵长,非短期能到位,于我凉州现实并无近功。” “那也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说吧。不论你说的对与错,孤都不会加罪于你的。” “王爷想过没有,您这次解决了百姓失地问题,您就能保证今后不再出现吗?” “不能···” “为什么不能?” “我能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 “不能。” “那好,我告诉你,这是圣龙千百年来的宿命,非我夏侯羽能解决的。” 孤成林冷冷的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不是不能解决,而是你夏侯羽没有这个胆量。若是换了你的先辈,他们可比你有胆魄、够狠,他们可不会象你这般畏手畏脚。” “你要我施行租庸调制···” “既然你是王爷,凉州百姓信服的王爷,你难道就不能为他们求得一个长远的解脱吗?” “你要去那里?” “你是聪明人,我却是一个粗人,你与我是不能成为朋友的。” “你···”夏侯羽欲反驳孤成林,却已失去孤成林的余影,唯能长叹一声。 说起租庸调,必然要提到均田制,因为租庸调制必须依托均田制的存在而存在。而按均田制做规定:成男(年十六至五十九岁)受田百亩,其中八十亩为口分,二十亩为永业﹔翁﹑疾﹑废者四十亩,寡者三十亩,僧道三十亩,女冠三十亩﹔官员受田有永业﹑职份和公廨田之分﹐郡王﹑国公至五品官员,永业田从百顷至五顷等差。六品官以下在本乡分配。而要在凉州实施均田制,则必须强征强占大户土地,尤其是官宦人家与世家豪门名下地产。如此一来,势必将自己推到与凉州官员与各大家族的对立面上,将严重动摇自己的政治基础,不利于凉州现状···一连几日夏侯羽都抽空去看孤成林训练内府鹰卫,却始终都无法与孤成林搭上话,只能是一次次‘趁兴而去,败兴而归’。本想通过逐风替自己去试探下孤成林口风的,但由于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只好作罢。 时间久了,夏侯羽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个非比寻常的错误,至今还在叫人看笑话——自己没有理解孤成林的本意,难道自己就不能将凉州的豪门大户拆分成,给他们一个好名声,给他们一些小恩小惠,让他们自动自觉地放弃在凉州的大片土地吗?反过来,如果有人胆敢不合作的话,自己也能以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法去收拾他。不过有一点必须明确,那就是千万不能让他们在西域的单个地区取得绝对地话语权。不然的话,你敢保证他们不反噬自己吗?你能保证他们不独成一系吗?因此,当选一万全之策适用之。 三月,内府下令迁居李氏五百户于盂山州屯垦。月中,内府再发迁令,令华氏千户迁居竭师州屯垦。未几,内府再令双城世家三族迁千又五百户于南竭师州屯垦。 凉王要做什么?不但凉州百姓不解其意,即使是凉州的官员与豪门也不解其真意。 四月,内府告晓凉州诸地,凡愿分族西戍安西者,内府赏其地,族老受从七品录事,可荐本族一人出任屯军校尉之职,并免赋税徭役三年。(若成男得地不足百亩者,可补足余额。)而其在凉州故地,则由内府作价收购,不得转让他人。 此令一出,凉州轰动,百姓奔告而走。但是一些大的族姓与官宦人家,却开始感到威胁,生怕自己的地位将由此受到动摇。一些人更是蠢蠢欲动,欲在内府新的钧令下达前,鼓动自己的族人连襟闹事。 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凉州的头号世家马家与陆家在内府命令下达不久之后,立刻各分三千户前往安西各州戍屯。是早有交易,还是默契所致?一时之间叫这些心有不甘者困惑不已。 其实,马氏与陆氏,还有马上将有行动的张氏,他们并未与内府达成协议,更无从说起默契之说,而是他们害怕自己落了后风,将成为内府的打击重点对象。因此,他们不待内府号令,率先行动,预先防范。 张氏也行动了。也是三千户。所有的人都在傻眼,而夏侯羽却笑了。此时,对于夏侯羽与他的幕僚来说,时机在渐趋成熟,现在就差再加把火了。 月末,耶律萧部这个一直游荡在凉州核心层之外的外来人,也终于有所行动了。萧燕燕作为耶律萧部的族长,于夏州郑重宣布:耶律萧部愿意接受内府差遣,愿意分其五千户部众前往浩瀚州屯垦。而后,五千户耶律萧部部众取道天水、会州,越过西海大草甸,翻过昆仑山,踏入西域地界,抵达他们的新家园浩瀚州。 为了表示自己对耶律萧部的感谢,夏侯羽令内府向凉州郑重宣布:上表朝廷册封萧燕燕为贞烈太君,正一品,与凉州建贞烈宫为其颐养天年之需。册封耶律、萧诸男列爵,并赏官位,世袭罔替。赐上述诸人金香袋,可不告而见,列席内府机要。另招耶律、萧两氏宗亲六十人为内府陪戎,日夜戍卫王府,同卫尉阶。 外人都已行动,自己再不有所表示,则恐大祸不久将至。凉州剩下的几大家族与一批持观望态度的官宦人家,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们纷纷上请分族西戍安西,愿为凉王作一点微薄的贡献。夏侯羽与内府一一照准,不过条件则不再优惠——由于前者已占去大片肥沃土地,后来者也就只能将就以山地、坡地补足余额。 将就就将就吧。若再晚上半步,只恐怕连山地与坡地也得不到了——还有大片的沼泽地、盐碱地、半沙化地再等着自己的新主人···小内府,夏侯羽的私人幕僚机构,非是内府的幕僚机构。由于其可参议内府各项事宜,为夏侯羽的大政方针出谋划策,因此,其存在意义远非一般幕僚机构可比。对于其组成人员,外界鲜有了解之人,即使是陆游、王猛、裴元、伍德等人也不得其中隐秘。如今,陆游病重,王猛回乡省亲,裴元宣抚羌唐及被震旦、伍德忙于整顿吏治,内府其他人等或是在申斥期间、或是被派往各地督导军务政事,因此,内府大小事宜不得不委于小内府代为处决。所以,如今的内府各项命令,与其说是内府之命,到不如说是小内府之意。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夏侯羽等人不是没有危机感,而是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因缓图之。 六月,王猛归凉,裴元则在其前赶回,夏侯羽这才稍缓一口气。不过,由于此二人尚未表明态度,再加之自己的顾忌,因此夏侯羽还不打算将自己的初衷向他们一一道破,而希望他们先自己去体会一番。 时至中旬,王猛与裴元渐明夏侯羽真意,乃夜见夏侯羽,表明态度。随后,王猛一面协助夏侯羽及内府内外处决有关事宜,而裴元着深入凉州各地安抚百姓、慰问官宦豪族。 第137章 至于其他人,夏侯羽也腾出时间,一一于王府召见,并向他们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他们能再帮自己一把。诸人知夏侯羽心意之后,不敢怠慢,立刻各回本族,号令族人遵封内府命令,继续迁居屯垦事宜。 未几,王猛及萧燕燕提议在河西故黑水之畔筑城,名曰居延城。若成,则可引河水复灌黑水河故道,为凉州再辟一土,更可缓解陇中北防御。 居延城?辟土设防?夏侯羽眼前一亮,他想到一旦在这黑水之畔率先实施均田制与租庸调,那岂非是一举多得。至于设防,那到是其次,毕竟现在桑林河人根本没有力量南下袭扰凉州,更无力再度进犯中原——其东完颜部与金山部正为高句丽人所牵制,其西有钦察各部叛乱,其内有皇位之争悬而未决。 修筑居延城,深入贫瘠之地修筑一座孤城,内府是不是吃错了药,在发疯啊?人们起初还不能理解内府的本意,更不愿意为此将自己搭进去,所以报名的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千户之众。 有总比没有好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原本就没有打算让凉州的百姓打头阵,毕竟他们是需要启发、跟风的。而真正的先期主力人员,则是耶律萧部的人,以及那些刑徒流徙之人。 月初,内府颁布居延城新税、役法,规定如下:成男得田百亩,翁﹑疾﹑废者四十亩,寡者三十亩,僧道三十亩,女冠三十亩,刑徒流徙者得田五十亩。征课标准为:租,每丁纳粟二石;调,每户每年交绢二丈,绵三两;庸,每丁每年为官府服役二十天,遇闰加二天。此外,有事而加役十五日者免调,加役二十五日者租调皆免;但连正役不得超过三十日。不亲自服役者,可纳绢代役,每日绢三尺;或可以马匹冲抵,两马可折二十日。若遇水旱虫霜为灾,十损四免租,十损六免调。十损七,课役俱免。若有治沙疏渠有功者,可免其调役,另赏银五十,授里正。 政策虽好,然跟风者依然无几,这到本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内府与小内府诸人到没有夏侯羽想的开,他们开始觉得百姓们保守,且习惯于因循守旧,不利于整个凉州今后的发展,必须要给他们灌输新的观念,使其真正的成为自己的助力。所以,他们背着夏侯羽联手制定一个计划,希望借助夏侯羽改革凉州税赋课役制度、改变土地占有制的决心,将他们的计划一并实施,再造一个先代理想社会模式。 “你们的意思是要开发民智···” “是的。” “难得啊。”夏侯羽把手上的条陈一放,笑问道:“你们是否与内府诸公商议过?” “是的。” “恩。”夏侯羽把身子一转,冲着窗外的花草树木自言自语:“又是一岁之夏,也该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谢谢主公的谬赞。然依照您与我等的初次面议,这不过是您当初的设想而已,我等不过是将它提前了。” “放手去作吧。” 夏侯羽信手搜来一花,喃喃自言到:“花开花落在时令,月圆月缺在天时,切莫错过。” “我等明白。” 待虎平走后,夏侯羽立刻将陶钧武招来,问到:“内府诸公与王府幕僚会面之事,因何不报于我知?” “回禀主公,此事非钧武职责所系,望主公体谅。” “去,给我将负责此事的人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 ···原来如此。 “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虎平。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被蒙在鼓中,鹰卫也才是事发之后,才对此有所了解。这个虎平看来是要好生的栽培,要不可就是屈才了。”想到此处,夏侯羽立令陶钧武传令下去:赐虎平正六品上居延城刺史,总督居延军政,可不告而决。 稍候,夏侯羽感觉就这样直接任命虎平,大为不妥,忙令陶钧武传下钧旨:赐虎平外姓曹,自即日起执行···居延城的首任长官为刺史?曹平为何人?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凉州官民间晃动着,却又无法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但是,有一点他们可以肯定——内府是铁心要修筑居延城,并将居延城升格为凉州的又一关外重镇。(黑水关外黑水河1北岸,已经矗立起一座新城——北护城。) 在荒漠中修筑一座城市,既无可靠的水源支持,又无绿洲相依托,其难度可想而知。但是,曹平却不如此认为,他觉得自己施展才华的机会终于到了。其在临行前,特意向夏侯羽求得三个承诺:一、可征调边军参与居延城建设。二、可不加节制的从凉州获得财政支持。三、可在必要的时候向邻近州府借调居延一切所需。 故黑水河与河水交汇地——黑龙口。黄沙漫漫,烈风裹挟着滚滚灼浪,一波波的袭向人畜。抬头望去,干涸地河谷再配上星星点点的白骨,教人看得汗毛倒竖,心中恐惧无比。曹平立马沙丘之上,眺望河水,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故黑水河,原本是一生命之河,养育着沿河两岸大小十九个绿洲与毛乌素盆地数十万百姓。然而,由于帝国中期的一场变乱,以及北庭都护府的废弃,战乱接踵而至。旧居延城2及其附属地区,便是在这个时期惨遭破坏,而其完善的灌溉系统,也随之被废弃。后兀里阿秃强行改变黑水河走向,妄图以故黑水河之水为其兴起无垠的草原,却不料耗尽故黑水河河水,使得大片绿洲退化。本已不堪重负的绿洲,再加上此后人们的无节制砍伐、开垦活动,最终成为一个个孤岛,为风沙所侵蚀,淹没。从此之后,旧居延城地区再无人烟可寻,唯有胡杨树伴随着咧咧的风在无助的哭泣。 如今自己领命至此,大话已经说出去一箩筐,想回头是没有机会了。自己唯有治理好风沙,重建起居延城,将偌大的沙海子换作绿洲草原,为凉州将来实施均田、租庸调二制作垂范,才是唯一的出路。而要治理沙患,则需要大量的水源,就必须引河水入故黑水河。因此,自己的第一步则必须走这黑龙口下手,必须解决引河工程的各项配套工程问题···当曹平正着手治理黑龙口沙化及河床抬高问题时,夏侯羽却在着手准备清剿同元邪教,为自己的全面改革铺平道路。与此同时,一年一度的乡试大会也在逼近,作为自己亲自主持的第一次乡试,夏侯羽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其关系到自己在仕子心目中的威信,关系到选才。因此,此刻的他在多重压力下,才真切地感受到陆游等人的苦楚,才真正明白有人为何要每日对着‘殚精竭虑,如履薄冰’的匾额沉思良久。 “外面肆虐近一天的风雨,终于停了。”夏侯羽推开窗户,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仰望黑漆漆的夜空,告诉自己:“你是王者,但也是人。你要作好你的事,就必须懂得人的价值,知其心意所然。不然的话,纵有旷世奇才站在你的面前,你依旧不能尽其所能,得不到他的心。” “王爷,两位王妃令奴婢前来伺候王爷早早歇息。” 夏侯羽把头一扭,看着门前的新面孔,心中大惊···1此黑水河非彼黑水河,乃是书中的人为纪念被风沙侵蚀的旧黑水河,而将曲佗河改名所致。而历史上真实的黑水河是因为人为的改道、过度放牧开垦及战乱,才逐渐干涸,直至最后为黄沙所湮没。 2旧居延城,既人们熟悉的西夏黑水城,为漫漫黄沙所吞噬的一座古代名城。由于情节需要,本人将让它再生。当然,黑水河也会复活,作为居延城再生的先决条件。(估计在现实中,会被人认为是疯子。) 土地与人<六> 所有潜入王府的同元教教徒悉数被拿获··· 夏侯羽听着陶钧武的汇报,信手抓起一物,说道:“钧武,这是你的了。” “谢主公。” “去。去给我请孤成林与会。” “···孤成林?不就是那个···” “诸公不必如此。此人系本王的新任掌棒,不是外人。” 说话间,正在堂外候着的孤成林已然进入会场,并不顾礼节一屁股坐在夏侯羽的右下手。 夏侯羽见孤成林已入座,起身介绍到:“御风先生是本王的新任掌棒,也是本王新近任命的内府从六品行走,与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孤成林见夏侯羽话音落地,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接话到:“在下本是一草莽粗人,承蒙王爷抬爱,才有今天。我没有念过几年书,也不知什么礼节,更不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但在下知道,只要是为了百姓的事,为天下着想的人,我就会帮他。至于得罪不得罪人,我可不会去多问。如果日后在下有得罪各位大人的地方,还望各位大人本着不与粗人计较的好心,能放在下一马,就放一马。” 啪,孤成林在回坐的时候,不慎将手边的茶碟打落在地。然其并未去理会如此小事,却再度开腔说道:“敢问王爷,现在是否该推行均田与租庸调制了?” “不忙,不忙。”夏侯羽撇开话题道:“诸公,你们觉得我该如何处置同元教妖孽?”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王大人的话虽无错,但是,在下不知王大人想未想过一个理?” 王猛本已放荡不羁,但此刻听孤成林的话,却也心有不快,略带忿满之气,回到:“御风先生,不知阁下有何高见,还请不吝赐教在下一二。” “赐教谈不上,但是有两句实话到想告诉王大人。一、同元教余孽不可尽灭。二、若要稳固凉州,必须先解决土地与人之间的关系。 第138章 不然的话,王爷百年之后,又有何人敢保证旧事不再重演?” “妖孽不灭何以兴我凉州?制度一旦确立下来,就当一体贯彻,而不能因人而异。” “制度?哈哈···”孤成林笑罢,反问到:“本朝开国之圣祖用心如何?其所创立之制度又如何?” “你···”不光内府群臣腾的窜起身,凉州的所有官员和部分小内府幕僚都站起身了。 孤成林再是嘿嘿一笑,反诘道:“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若要制度能够长久的贯彻下去,就必须要让他深入人心,尤其是百姓的心,从根本上断绝滋生轻制思想,铲除卵化腐败的土壤。若是不然,纵使王爷千年不死,那万年之后呢?” “诸位,会开的怎么样了?” “狄公,您来了。” 狄云一抱拳,冲在座诸人笑示:“继续,继续。” “少游,你来了。坐、坐、坐···” 狄云迈步来到孤成林的上手,冲孤成林一笑,问:“成林兄,多日不见,可曾安好?” “多谢双城侯关怀,在下还习惯王府的生活。如果能有双城侯的佳酿,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说。要多少,呆会儿跟我说,我一定照数给你送来。” “那感情好了。”孤成林一搓手,起身冲狄云恭施大礼道:“双城侯,以前的如有得罪,还望侯爷不要记在心头。” 狄云把脸一拉,回到:“既然都是自己人了,还要提以前的事作什么?是不是看不起我狄云了?” “不是的。是我觉得当初不该以贵府老管家···” “当初大家是各为其主,没有什么该不该的。现如今你已投在逐风前辈门下,我与你理当捐弃前嫌,一心辅助欲飞治理好凉州,为民造福。” “侯爷教训的是。” “好了,不说这些了。继续。” ···众人唇枪舌战一番之后,而事情还得由夏侯羽作最后的定夺。 “进亦忧,退亦忧,真苦煞我也。”夏侯羽想到此间,一拍桌子,冲众人说道:“我观时辰不早,不如今日由我做东,大家边吃边谈如何?” “那感情好···”孤成林一捂嘴巴,心说道:“坏了,我怎么又没有分寸了。” 逐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掸拂尘拉嗓子喊到:“王爷钧旨,后花厅设宴款待诸位大人。” 后花厅,夏侯羽一面与众人商议如何改革凉州弊政,一面在各派之间调停。然意见相左的几派人,表面上都接受了夏侯羽的调停,但背地里还在为了本派的利益,相互给对方下绊上套。因此,有关如何改革凉州弊政的事,其结果可想而知。 时夜,夏侯羽在百忙之中会见紧急求见地陆游。对于陆游的到来,夏侯羽并不感到奇怪——陆游为人正直刚毅,是一生以国家、百姓、社稷为重的人。 ···经过夏侯羽的一番简短介绍后,陆游知困扰均田制与租庸调制实施下去的症结所在,长叹一气,思索到:“王爷,他们无外乎是为名为利,实属可恶。如今,要暂时化解危机,不如让利予名,叫他们无话可说。至于其他人,可另作计议。” “这另作计议···” “老朽自有主张,王爷可不必操心。” “也好。”夏侯羽回念一想,再问到:“让利予名,让多少?又予多少?委实叫人难以估量啊。” “先朝长洲范氏可为借鉴。” “族田义庄···”夏侯羽忙摆手回到:“不可,不可。若如此,岂非要叫官宦豪强之姓贫苦者受损,与我之初衷相抵。” 陆游回:“暂时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绝非王爷所愿。然其等之牺牲能换取众人之幸福,他们何怨之有,王爷又有何不忍? 再者说来,此不过权宜之计,却非长远之策。他日一旦时机成熟,王爷还可为其解之。” “我还是有所顾虑。” “王爷若信得过老朽,可再等老朽三五天,老朽定为王爷安排周详。” “老大人,您的身子骨···” “无妨。老朽自知还能再为王爷活上个七八年,今日之恙,并无他碍。” 夏侯羽冲陆游深深一躬···次日会议上,夏侯羽事先给会议按下规矩:不提均田、不提租庸调,只议如何处置同元教余孽。 对于夏侯羽的一反常态,有人欢喜,有人忧,各方势力都在各自盘算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对此,夏侯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又不能点破它。因此,夏侯羽是一直隐忍不发,在心中再一次考量着每一个与会者···“欲飞···” “哦,什么事?” “启禀主公,我等觉得这同元教余孽,还是不剿杀一尽的好。” 夏侯羽一愣,问到:“为何?”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心说:“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 “景略先生,还是你来吧。”狄云摇头来到侧屏前,细细的品味着苏杭刺绣。 “启禀主公,我等觉得如将同元教余孽剿灭,虽可得朝廷嘉奖,但却与我凉州今后发展有大不利。到不如卖它一个人情,每每以其未除,行清剿之事,剪除其他各方在我凉州之组织。或许还能因此得到朝廷的帮助,也未尝可知。”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 “明德不同意。” “明德兄,如有意见,可寻个时间到我的书房和我说。” 裴元惊愕的望着夏侯羽,半天才在王猛的提点下回到:“明德明白。” “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明天会议的重点是居延城的今后发展问题,如果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到时可向孤王提出。” “是。” “散会。” 伴随着胡公公的唱念声落地,夏侯羽拂袖而走···“列位大人请留步,残身有一话还请诸位但听之。” “前辈请讲。” “遇事遇人,当适可而止,切莫强求。” ···戎平七年秋,凉州在推行均田、租庸调的同时,特准官宦豪强保有族田义庄,但规模不得大于千亩。与此同时,夏侯羽上书成帝及朝廷,请旨凉州改革现行官僚体制。 说起这凉州的现行官僚体制,实在是叫人头疼:一是繁杂,不统一,而且多有重叠。二是人浮于事,真正干实事的人不多,且易受到庸懒之辈制肘。三是徒增百姓负担,拖累凉州发展。因此,当此改革关键时刻,就必须先革除其弊端,为凉州打造一个高效精干的官僚队伍。 九月,成帝与朝中大臣达成一致,传谕凉州可先行呈报一份详细改革方案于朝廷,以便朝廷斟酌。 斟酌···“可用得妙。”夏侯羽看着朝廷公文,在对照成帝的谕令,笑言道:“诸公,你们觉得孤王该以何措词上书为好?” “启禀主公,不如以内折上呈陛下,再由陛下转入中书···” “孤王也有此意。然此举是否有轻慢朝中诸位大人之意,又是否有蛊惑君上之嫌疑?” “陛下与朝廷各上一份不就结了。” “隽秀。”陆游一拉张颌,起身道:“如此也不能回避蛊惑君上之嫌疑。到不如先将方案压一压,向外界透一个风出去,叫天下都明主公的用心。然后再分两道奏章上报陛下与朝廷,让陛下去与朝中各派协商,而我们只要不断的诉苦则可。” “放翁,你是说···”张颌一拍脑门子,哈哈大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陆游抬手示意道:“话虽如此,但我等务必先把凉州的害群之马给收拾掉。不然的话,朝廷还以为我们是在要挟陛下与朝廷,疑我凉州有所企图。” “放翁,如此不妥吧。” “放在御史台看,当然不妥。但是放在整个凉州来看,我却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到是认为非常有必要。” 夏侯羽起身示意:大家安静,请先听放翁把话说完。 “现在阻碍凉州发展的首要问题在那里?吏治不清,官僚混乱。虽然主公在伍、杜两位大人的帮助下,于前番曾整顿过一番,但结果如何?不过是清除一批民怨极大的贪墨之辈与一干里通外番、勾结邪教者而已。但那般空占粮饷薪俸的家伙呢?他们虽无大错,却是在掏空我凉州的根基,败坏我凉州的吏治官风。因此,他们也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必须得到他们应得的教训。再者说了,其多为精于官场摸爬滚打的高手,是不会和我们将什么交情与情谊的,他们只要保住他们的地位即可。” “因此,依我的设想,我们当将其革职的革职,远调他处的远调,不必再观望了。” “一次性弹劾如此多的人,是不是动作太大了?” “有多大?” 杜时迁见夏侯羽问自己,立刻回到:“据臣了解,凉州官吏有四成左右是占空饷的,还有一成左右是委事与人的。” “这样说来,我的治下有半数人是白拿朝廷俸禄的啦?” “是这样的。” “不对。”陆游反驳到:“还有一成五左右的人,是每日无事专挑人毛病的。不为别的,因为他们怕自己的如今地位给自己地属下夺去。” “看来鹰卫没有尽责啊。” 刘芒见夏侯羽在责骂自己,立刻抢前一步请罪道:“属下失职,还请主公降罚。” “你呆会儿自己去内府廷记受领,现在议事要紧。” 刘芒退在一旁,而陆游则接着说到:“对于实属没有合适差事的人,可以重新考核其业绩。有才则留,无才一律清退。对于那些委事于人的,一概按内府行文通告革职。 第139章 至于那些打击报复他人的,压制下属的,一律革职,并按律惩处。” “一会儿说要尽数清退吃了不做的,一会儿有说要区别对待,恐怕这就是圆滑吧。”孤成林想到这里,不得不对老官场们表示十八分的敬意。不过,再往下听,孤成林又开始对自己刚才给陆游下的评语,开始后悔了。 “当然,对于那些长期闲置不用的人,即使考核过了,还是要把他们远调去北震旦州的,毕竟虎咏求救的事实摆在那里。这样一来,我们既解决了凉州冗员的问题,有解决了北震旦人手不足的问题,更是给了被闲置者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诸位,你可曾有意见?若是没有,孤王就采纳陆老伯父的建议了。” “我等没有意见。” 夏侯羽点头,开腔到:“既然如此,那就讨论讨论如何将此次整顿吏治活动深入落实吧。” “怎么?回复陛下与朝廷的事不说了?”孤成林摸着脑袋看着夏侯羽口沫乱飞的两片嘴唇,老半天还没有闹出个子丑寅卯···轰轰烈烈的整顿吏治运动,终于拉开了序幕。首当其冲的不是其他官署,正是夏侯羽的内府私衙。仅仅在一旬之间,便有百余人或被派往北震旦州,或被申斥清退,不过还没有被交由廷记议处的。 随后,凉州府也开始行动起来,大批的人员被以各种理由或调离或清退,更有甚者,还被御史台请去问话。稍后,凡是被御史台有请过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得到了相应的惩处,即使陆张等族亲知故旧。 入冬后,凉州各府衙官吏员额教之一季之前,已锐减四成多,初显精干之气。 与此同时,夏侯羽的凉州吏治改革计划,也如期抵达成帝与朝廷。不过大家不看其的计划,也都明白其心意。因此,在经过一番貌似激烈的唇枪舌战之后,在成帝的出面调停下,夏侯羽的改革计划大体不变的得到通过。但作为交换条件,朝廷必须派员监督其改革计划的实施全过程,并有权参与其中。 夏侯羽也不是那种死抱着权利不放的人,因此,他很爽快的答应了朝廷。 半月之后,由成帝出面朝廷下文全国,正式宣布凉州试行改革。凉州作为帝国的一部分,其改革过程都将在朝廷的监控之下实施,朝廷有权在任何时间叫停。而至于帝国的其他地区,若想试行改革,则必须待凉州改革结束之后,由朝廷评议再定。 凉州可以改革现行吏治,可以不经朝廷统一擅自废立朝廷的税赋课役制度,对谁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事实。但是,有人却有很乐意见到中国局面的出现,更乐意继续观望下去···夏侯羽心中明白,成帝心中明白,整个帝国也明白。因此,彼此之间的信使往来不断,各种消息与建议在不断的传递着。而早已不问世事多年的几个人,此时也耐不住寂寞,开始在各方势力之间牵线搭桥,各尽所能。 至凉州一派银装素裹时,朝廷的第一批监察使抵达凉州,并开始在凉州御史台的协助下,展开工作。而此次带队的钦差不是别人,正是成帝的新宠王政通,太傅王守仁的族侄。此人与夏侯羽未有任何的交情,并无谋面之实,却对夏侯羽的一切了如指掌,更与夏侯羽竟以知己相称。如此一来,成帝与朝廷的用心,便不言而喻。 稍后,皇后慕容雨以省亲之名途经西京,并与林如风全家畅游大雁寺,布施关中百姓一日。旬日,又于凤翔拜祭故人先祖,布施僧道五千。 临风镇,遵照夏侯羽及内府指示,有司衙门正在为迎接帝国皇后紧张的准备着。而按照凤辇车驾的行程计算,夏侯羽将率凉州五品以上官员及内府一干人等,于两天后抵达临风镇。届时,夏侯羽将在此地接驾,并一路护送慕容雨前往凉州小住三五日,再前往西海。 作为鹰卫督指挥使,刘芒丝毫不敢怠慢,其不但带来大批的鹰卫高手,更请来孤成林助阵。再则,在临风镇方圆百里之内,已被其要求封闭。非当地人,一概不得在皇后车驾途经此地五天之内逗留,如有违反者,一律就地拘拿遣送他处。至于皇后车驾进入凉州地界后需经之地,也被其再度要求加强警戒力量,并安排下专人督导整改。 而在临风镇的对面,关中凤翔府的上镇,西京守备府的人也没有闲着,他们正在紧张的为恭送帝国皇后准备着。但由于关中官僚冗员繁多,且大多没有什么真本事,全想凭此捞取一笔个人好处,因此他们的警戒工作远不如凉州作的细致。 土地与人<十> 曹平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但石国的事,却远未结束。 石国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正在石国盟会石国国王的李孝直,万万没有想到,石国的三王子居然对自己图谋不轨···入夜的石国王城,大地沉浸在一片安详宁静之中,在夜风的吹拂下,胡杨与椰枣树正娑娑作响。李孝直趁此良辰美景,正在驿馆内把盏苦读,全然不觉窗外事。 铛铛铛···失火了···“失火?”李孝直腾的站起身,忙披着单衫冲出书房,问到:“因何失火?” “为了取你的首级。” 李孝直闻此声,知来人乃是石国三王子阿胡尔,赶忙往后退上三两步,喝问道:“阿胡尔,难道你就不怕连累你的父王吗?” “少废话。” 李孝直嘿然一笑,打手将披在身上的单衫拧成麻花条,一勒直,问到:“你真能杀得了本使吗?年轻人,不要不听劝。” “呸。”阿胡尔点手骂道:“若不是你,我会失去王储地位吗?若不是你,我父王会背叛真主,信奉异教邪魔,沦为异教徒吗?还有,若不是你们圣龙的干预,我石国现在能政不出王阙,令不行军旅吗?” “难道你不觉得···” “看刀。” ···三招未过,阿胡尔便败下阵来。狼狈的他,实在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斗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羞愧之余,阿胡尔大声喊到:“快给我一个痛快。” “不,我不会杀你的,因为这与我的身份不相符。”说着,李孝直抬手将阿胡尔击昏,招手示意下人将他捆了。 至于其他的叛匪,则已被赶来的卫队围困,正欲四散逃窜。不过,李孝直可不想放过他们,他必须要眼前的这些叛匪死。 “一个不留,杀。” 次日,李孝直直入王宫与石国国王远思议事。其后,阿胡尔被送还石国,交由其父亲远思亲自处理。至于其他人的尸体,则未与交还。 如此厚此薄彼的做法,在旁人看来无非是要笼络释纳加的心,安抚石国贵族,但却鲜有人知其后的目的。按李孝直的初衷,他是要利用其他叛乱分子的那份狂热宗教信仰,将其一举全歼,彻底肃清石国叛乱力量。然而,由于其引蛇出洞的计划过于周密,却不想引来条大蛇,正暗吐舌信,在观察着李孝直的一举一动。 李孝直并不知自己的处境危险,更不知各方势力在此盘根错节,现在的石国与龙潭虎穴,别无两样。因此,他一面在加强对石国贵族的控制同时,一面令封壹加强对石国各地驻军的控制。 时入初夏,一支由波斯来的商队进入西域,进入石国地界,并迫不及待的求见李孝直。 名为商队,实为使节团。李孝直在会见商队首领之后,立刻明白其来意,并暗示双方可寻个适当的时候互通消息。而商队首领穆罕穆德·甲里不但欣然答应,还向李孝直私下透露两个重要消息——阿布·穆斯林正在呼罗珊征召部队,囤积大批的粮草。巴格达近日将派出一批高级教士前往河中地区,向大食控制下的各国传教,并欲让各国王子前往巴格达学习教义。 看似合理的事,但放在当前的局势下,却有着不同的意义。李孝直立马感到大食人将有所行动,所以,他立刻令人将所得情报通知封常清,望封常清早做准备。另一面,李孝直开始对穆罕穆德·甲里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并开始通过各种手段去了解此人的过去,了解他的最终目的。 穆罕穆德·甲里,波斯塞万提施人,出身名门贵族。其十岁时,波斯亡国,家族败落,其只得栖身清真寺,成为杂役。成年之后,其在一位老者的帮助下qisuu奇书,重整家业,开始四处行商。后得到当地豪门巨富塞万的垂青,成为入赘女婿,成功接管塞万的生意。再往后,其一面经营塞万身前留下的生意,一面广施人缘,成为可以左右一方政局的实力人物。因此,其已是名震波斯,是大食人极力拉拢之对象之一。 看着得来的报告,李孝直微然一笑,问到:“左统领,你觉得此报告可真实否?” “不真实。” “为何?” “得来过于轻巧。” 李孝直把手一摆,笑到:“其真实可信也。” 左千秋茫然的反问到:“大人,您缘何如此认为?” 李孝直一把拉过左千秋,贴耳低估一阵之后,拍拍左千秋的肩膀,笑着走开···好一场雨。不但洗去大地的尘垢,还将人们心中的躁动冲刷一净,给石国带来一丝的安宁与祥和。然而,李孝直可不如此认为,至少在他与穆罕穆德·甲里再度会面之后,他可不认为石国是安全的。不过,他现在到很想见一个人,一个穆罕穆德·甲里十分敬重与挂念的老人。可惜,真的是可惜。由于自己实在抽不出身,又加上身份的不便,此刻是有心而无能。 仲夏终于降临,带着火热降临在河中大地。午后的风,是热烫的,但又能给人一丝微微的凉意。 第140章 一队商旅正闲然自得的游荡在空旷的草原上,在阵阵驼铃声中[奇qisuu.书],向遥远的东方移动着,带着对财富的渴望。 前方便是界碑,进入石国地界的标志。商队的首领立起身,张望四周一阵之后,连忙大声吆喝道:“有土匪,后面有土匪。” 土匪? 丝绸古道上的土匪可不比其他地方的,他们不但劫财,还会屠杀商队的所有成员。因此,在丝绸古道上行走的商旅,都会不惜重金聘请保镖刀客,以保证整个商队的安全。但是,随着商队护卫力量的不断加强,土匪的实力也在不断地增加,而且手段也越发的诡异凶残,更在不断的推陈出新。 今天,在石国与花剌子模边境遇到土匪的商队,不是别人的商队,正是穆罕穆德·甲里的。而带队的,则是甲里的内弟穆法兹,甲里最为亲密的兄弟。因而,其所率领的商队备有大批的武士,足以对抗大股的土匪。所以,穆法兹对于即将到来的土匪,并没有太挂在心头,其一面催赶商队赶紧进入石国地界(进入石国,一般的土匪是不敢贸然追击的,除非想被圣龙督护府报复,或者想扬名立万。),一面命令商队护卫准备应战。 呜呜呜···军号声?那里来的军号声? 穆法兹茫然的张望四周,突然发觉自己的前方出现一支甲胄鲜明的部队,看样子是圣龙安西督护府的镇军。穆法兹大喜过望,立刻加紧催促商队向石国地界前行。 ···不对,他们不是圣龙人,他们是土匪,伪装成圣龙安西督护府的土匪。 穆法兹还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喊出口,一支响箭却已穿透他的脖颈,将他重重的掀下马。 土匪? 是土匪。 商队顿时陷入混乱,在最后的挣扎···穆法兹死了。他的首级被人陈在楠木匣子中,被人已最快的速度送抵甲里的住所,并附上一张极剧挑衅意味的字条:穆罕穆德·甲里,你的财富太多了,你的兄弟太能干了,就请我为你一并收下吧。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穆罕穆德·甲里头也不抬,问到:“尊贵的大人,您认为我该如何去做?” “你应该复仇,向你的敌人复仇。” “我的敌人?向我的敌人复仇?您难道不认为我应当将这笔帐记在您与您所代表的帝国身上吗?” 李孝直拿起楠木匣子,反问到:“您认为呢?” “这应当是你们圣龙人的事。” “不。我认为这应当是你与大食之间的事,是你个人与阿布·穆斯林之间的恩怨。”李孝直说着,打怀中掏出一份密折交给甲里,说道:“甲里先生,请勿宣扬出去。不然的话,不但我今后无法帮助你,您也将成为帝国的敌人,而我也将不得不奉命关闭所有的门。” 穆罕穆德·甲里微斜着头,看了老半天李孝直,身材削瘦的李孝直,点头。 时夜,一神秘老人出现在李孝直的书房中,与正在书房中商议如何处置穆法兹事件的几个人碰了次头,并给他们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大食与美利坚刚刚订立条约,条约的假想敌既为圣龙。按照条约的规定,大食将先在河中地区挑起圣龙与安西督护府各国的冲突,然后借口追剿土匪向圣龙宣战···时间,时间是什么时候? 但是,由于一时的疏忽,老人并未得到时间上的准确情报,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判断为来年的夏末。 终于忍不住了。 李孝直一拍桌子,忿忿的骂道:“既然大食不仁,那就休怪我圣龙不义。咱们骑驴看样本,走着瞧。” “老先生,我现在代表圣龙正式答复您,我们愿意帮助你与你的追随者复兴波斯。不过,你我之间要有个条件,不知您能否答应?” “只要能复兴波斯,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圣龙。” “我要您在复兴波斯之后,允许圣龙在适当的时候借用法库海港。” “既然不是割让,我可以答应。” “好。那我们可以开始商议订立盟约的事宜了。” 大食与美利坚相互勾结?意外中的必然···夏侯羽看着八百里飞书,心中暗暗的好笑——大食难道忘记美利坚当年对他们做过什么了?还是美利坚人痛改前非,赢得大食人的信任了? 都不是,依据情报显示,大食上层对美利坚是极其不信任的,而美利坚现在正和西大陆的某些小国打的火热。唯一可以解释他们之间行为的合理理由,不过是他们都害怕圣龙彻底控制河中地区,为北伐肃清后顾之忧。 想到此处,夏侯羽不由的飘然而起,向在座的心腹诸人问到:“诸位,我等当如何应之?” 堂上无人应答,只有唰唰的帘席声入耳。 夏侯羽再度开口问到:“诸位,今天是怎么了?” 报···夏侯羽听外间的声音渐渐逼近,把脸一拉,巍然正坐,静悄悄的等着···“启禀王爷,陛下病危。” “啊。”——125轰···在场的人,纷纷起身道:“陛下病危?” 戎平十年,帝危,欲立嗣。然恐储幼,难驯诸藩,特诏王入朝。旬日,王临朝,代决之。又一月,王与后获张重诸人,知帝乃毒发,大骇。 张重者,三朝御药房执事,深得历代先皇宠信。然其贪财好色,为人奸钻狡猾,善迎逢,乃一宵小也。其之投毒,乃受财色之举也。 帝国皇帝中毒···这对于夏侯羽,对于整个圣龙来讲,都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出于安全的考虑,也是为更好的维护国家的安定,彻查幕后主使的需要,夏侯羽一面令人严加追查在逃人员,一面令人将御药房人员与当值太监宫女一并处死。 深秋的京都,又一次回到四十八年前,回到当年神帝末年时。只不过,当年的老人,现在已所剩无几,唯三老依然健在。 是依照帝诏有请三老归朝,还是暂不奉旨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夏侯羽,叫夏侯羽‘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好生的烦恼。 九九重阳,本当登高之时。久居终南的三老,闻成帝病重,夏侯羽入朝辅政,当下令人备车入京,为帝国再尽最后一次忠。 多日之后,三老欲临阙叩宫,入见成帝。慕容雨、夏侯羽出迎十里,接于寒亭小驿,并向三老详细禀告一切。三老听罢,不由的联想到当年,联想到神帝病重之时···人常说千年的雪莲,万年的灵芝可起死回生。然成帝却没有如此的幸运,即便是龙肝凤胆下去,也未必能将毒气祛除。三老看着病淹息息的成帝,不由的寒去大半截。 阴风四起,必有妖孽兴风作浪···成帝病危,朝廷人心不稳之际,在江淮经营日久的同元教率先发难,其于盱吁举事,并在三天内攻占盱吁城。扬州镇守使钱万通得报之后,一面派人上报朝廷,一面令扬州各地严加防范,又令扬州镇军前往盱吁征讨叛逆。 扬州事变? 夏侯羽与朝廷得知此事时,已是扬州镇军兵败盱吁之日。由于交通不便,再加之沿途有同元教叛逆的阻截,钱万通的随后几份告急公文都未能及时送抵朝廷。因此,朝廷内部的迟迟未能就扬州事变达成一致意见,双方还在为该不该派遣京畿镇军前往驰援,而争论不休。 急令慕容光回凉州作好万全准备,这也是夏侯羽现在唯一能做的。此时的夏侯羽,才真正的体会到为皇者的痛苦,明白为什么成帝总是对自己留一手,给天下人一种双方并不融洽的错觉。不过,现在体会这些又有何意义?只可惜成帝已不能和自己谈笑风声,只能用暗淡的眼神在不断地暗示自己。 当夏侯羽无力左右朝廷之时,身在扬州的钱万通已绝望——扬州兵力空虚不谈,而且城内依附叛匪者众,时时有举事暴乱迎城外叛逆入城的可能。 徐州。徐州镇守使呼延嗣在接到扬州求援信之后,立刻点集本州军马火速驰援扬州,并遣使前往朝廷求援···淮河畔,淮阴城内,呼延嗣正欲整顿军马继续南下,却不料遇到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军粮辎重尽数被焚。粮草被焚,对于呼延嗣来说真可谓是一奇耻大辱。羞愤之余,呼延嗣下令处斩负责押运粮草的军官,并严令全军各部严加防范随后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同元教是不会让他顺利南下的···呼延嗣兵败扬州···当再次接到扬州战报时,朝廷中的强硬派立刻按耐不住心中地喜悦之情。呼延嗣、钱万通都已身死,扬州官员悉数殉难,而朝廷中的安抚派还在。因此,强硬派立刻联名上书夏侯羽,要求严惩安抚派,给死难者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 夏侯羽为安抚人心,一面以朝廷名义严令各地加强守备,等待朝廷援军到达;一面下令安抚派首脑诸人闭门思过,"奇-_-書--*--网-qisuu."罚俸三年。随后,其又派陶钧武携其手迹速回凉州,令慕容光率海南苑虎贲、精卫、鲲鹏等三营入卫京畿。 凉军入卫京畿?难道羽林军与京畿镇军不能胜任京畿卫戍,还是夏侯羽别有企图? 一时间流言四起,各地上表不断,纷纷要求朝廷出面澄清夏侯羽所为为何··· 土地与人<七> 事事难如人愿,又岂止今朝。 身为皇后的慕容雨,早已叫愁云压得额头垅痕微现。 六宫粉黛,三千云萝,时刻不忘与自己争一长短高下。而朝堂内外,京都之下,又何尝没有人在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算计自己的家族与凉州。 第141章 如今一朝脱出那愁笼陷山,回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地方,见到自己盼望已久的亲人,又怎能不欢欣? 然而,当她见到以夏侯羽为首的众人之后,她又有些不知所措。是喜?是怨?还是茫然? ···凉州依然是凉州,只不过少了几分当年的气息。但是眼前的人,却一个个神采飞扬,都在急切的等待着自己说上三两句安慰地话。但是,自己却无法忘怀当初在此立下的誓言,更无法舍弃替兄报仇的信念···慕容雨平张双手示意众人平身,并向凉州百姓晓谕道:“本宫虽贵为一国之母,却也是爹娘的女儿,更是凉州的女儿。今本宫还乡省亲,理当与民同乐,还望各位父老乡亲体谅本宫,快快起身与本宫说话方好···” “长大了。她真的长大了。”夏侯羽看着泪眼蒙蒙的慕容雨,既为她感到高兴,又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感到愧疚万分。但不管怎么说,如今慕容雨深得成帝荣宠,又贵为皇后,自己也不算有亏于三哥。 而站在夏侯羽身旁的夏侯婉与蒙慧,却在为慕容雨感到不值,至少是亏待了慕容雨。但是,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在一旁···夏侯婉与蒙慧挪了两步,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一些,默默相视着,直到慕容雨将事先拟好的话全部抖完。随后,她们二人一左一右来到慕容雨的身前,搭扶着慕容雨的手,缓步伴随着慕容雨的脚步前行···凉王府内,三个女人抱头痛哭。哭罢多时,离别已一年有余的姐妹,开始相互帮助对方收起眼泪,重整容颜装束。三人随后又唠起嗑,互诉自己的乐事。直到一惊天,她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各自回房。 次日晌午,按照行程安排,慕容雨于内府殿试凉州今科举子。帘帷之后,慕容雨在夏侯婉与蒙慧的陪伴下,正一个个的询问着举子举人们。不过,大场面见过无数,切参与过会试殿选的慕容雨,却对这些凉州的举子举人不太感兴趣——大抵都是打打下手的材料,并无中原才子那般天纵奇才。 “还有几人未觐见本宫?” “回禀娘娘,殿外还有三人。” “让他们一起进来吧。” “是。” 不大多时,在内侍的引领下,三个特色鲜明的举子进到殿内,诚惶诚恐的向自己请安。慕容雨轻挑眼帘,低沉的问到:“他们都叫什么?” “妹妹,左手者姓李名孝直,中者姓孟名奉节,右手者姓元名龙。此三人同为今科榜首,文才过人,胆略了得。” 慕容雨微偏颌首,笑答到:“姐姐,这李孝直可是关中李氏李元通之子?” “正是。”夏侯婉宛然一笑,反问到:“妹妹是如何知道他的?” “姐姐有所不知,陛下经常与我提及此人,言其‘谋可敌国,才可安邦’,系我圣龙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妹妹是不是想说‘不知其为何不应会试,又不奉上征’,是不是这样的啊?” “嗯。” 夏侯婉笑了笑,细说到:“孝直为人阴沉,且不愿受人羁绊。因此,其直至今日才在双亲及族人的规劝之下,才勉强参与秋试的。” “妹妹,该你问话了。” 慕容雨嗯了一声,朗声问到:“本宫有听说你们是本年凉州秋试三甲,不知你们凭何得此殊荣,到想问问三位。” “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殿下三人一震,相互交换一下眼神,由李孝直挑头回到:“回皇后娘娘,在下三人承蒙凉王殿下及诸位主考大人抬爱,方得此虚名。” “不要跟本宫都圈子,如实将你们的答文细说与本宫听听。” “就由你李孝直开始吧。” ···慕容雨听完元龙的作答之后,再一次为凉州能得如此俊才,发自内心的感到无比地高兴。然作为身负重命的她来说,她又不得不为夏侯羽能得如此人才的仰慕,而感到一丝的不安与恐惧。 一个为了自己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一个为了理想可以不惜放弃一切的人——李孝直。此时的他,心如明镜,清楚慕容雨待会儿将对自己作什么。但是,他却不认为慕容雨的将来会如何地阳光灿烂,至少不会有现在的凉王前途光明。说实在话,他太了解成帝了,甚至比慕容雨了解更了解。不过,知道太多并不好,尤其是知道太多的皇家家事。因此,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远远的离开京都与三晋,一头扎入夏侯羽的怀抱。 话不投机,三句为多。慕容雨原本打算拉拢凉州三杰,却不想碰了软钉子,给人抬了回来。失落之余,慕容雨为免颜面受损,特宴请凉州本届入闱举子,并特意交代下去:三杰可与自己隔帘对饮。 这次三杰没有和慕容雨过不去,也没那个必要。 而在慕容雨面询凉州本届举子的同时,夏侯羽却在内府会见西域各国使节,并接受其的敬贺与国书。作为相应的回谢,夏侯羽特意令人赠与各国使节圣龙的奇珍异宝,并向各国使节表示愿意再接纳一批各国王子、公主、宗室及大臣们的子弟,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教育。 天赐的良机,难得的恩惠,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各国的使节在假意推托一阵之后,无一例外的都接受了夏侯羽的建议与礼品。 接下来,夏侯羽向各国表达出三个小小的希望,仅仅是意向而已——希望一:在有朝一日能在细雨各国组织一支完全由各国将士组成的部队,此军当由督护府与各国统一管理、承担责任,并用于保卫西域各国。希望二:在不久的将来,能有更多的中土人士前往西域学习交流,并能自由的与当地人通婚,入籍所在国。希望三: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希望西域各国能与圣龙缔结一个永久商贸协议,建立相应的管理机构,统一管理与第三方的贸易,作到利益均分。当然,西域各国得其八,圣龙只取其二。 各国使节大惊失色,纷向私语。许久,由突骑施亲王曹·移多向夏侯羽回话到:“尊敬的凉王殿下,您的愿望我们能理解。但作为当事人,我们不能不担心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发生——上述建议对我等诸国冲击甚大,非一时半会能说的清楚。不如这样,我们可以先答应允许双方之间的百姓自由通婚。凡在一国居留二十年者,在获取五名乡绅名流保举后,方可录入所在国。不知您意下如何?” “我明白大家的担心,更能理解各位恐回去不好向各国国王、同僚及百姓交代,有辱自己的体面与尊严。因此,我不会去做违背各国百姓心意的事,更不会去强迫各国。” 少数使节心中此刻暗想到:“如今是不会,但圣龙再度强大,并击败北方的桑林河之时,你们又会不会再喊出你们那狂妄无比的口号:犯我圣龙者,虽远必诛。我们可不想,我们可镜不起你们圣龙人的折腾。” 与他们相对应的是以突骑施等国使节,他们在考虑自己的利益是否会因此得到更大地拓展,自己的国家又因此能否千秋永固。 沉默良久,曹·依多发话到:“诸位,既然尊贵的凉王殿下如此说了,我们何不再退一步,让尊贵的凉王殿下知道我等各国对圣龙的敬意?” “我等同意。” “凉王殿下,依在下愚见,我们是否可以先缔结一个一揽子协议,就彼此百姓相互通婚、入籍、贸易及各国商贸活动,先暂时定下一个合理的范围。” “各国的意见是否统一?” 面对夏侯羽的问话,所有的人先愣了一下,然后齐声回到:“我等各国都是这个意思。” 夏侯羽一挥手,笑答到:“你们回去再议吧。我可不想你们擅自与我达成什么协议,到头来影响双方的关系,最好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夏侯羽站起身,请到:“诸位,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不如去参加帝国皇后陛下的宴会吧。” “帝国皇后来了凉州?我们怎么不知道?”各国使节一阵茫然的看着夏侯羽,打心底在问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三日后,在得到帝国皇后的保证,再加上夏侯羽与自己的盟誓,各国的使节心中都有了底。他们现在可以安心的去游历凉州各地的风光,并好好的了解下这个东方神秘古国,好回去向自己的国王有个好说法。 然而,夏侯羽却在内府召开紧急会议,商议有关西域经略的下一步棋,以及如何应对西方的大食人——大食军队刚刚在拖纳卡纳取得对西大陆联军的决定性胜利,并已和西大陆诸国达成和平协议。而其主力正在逐步的东移,据情报显示大约有三万呼罗珊骑兵将加入阿布·穆斯林的麾下,阿布·穆斯林因此也获得新的称号:萨珊-阿拨斯大东方总督、西域总督。 是增兵西域?还是依靠西域各国的现有实力? 增兵西域,恐怕西域各国有戒心,甚至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前番移民西域,已经在西域各国投下无比巨大的阴影。若是依靠西域各国的现有实力,恐怕没有人能保证他们到时候不在外部力量的引诱下反复——情报显示美利坚人正在与西域各国接触,试图在西域再制造一次查谟效应。 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但又是相互矛盾的。因此,要化危险为压力,由压力催生出强烈求胜欲,方能把握人生机遇,创造更大的辉煌。但是,一切都必须在合理的限度之内,都必须有一个周详的计划做指导。不然的话,再美妙的设想,也不过是空中楼阁,只能叫人遗恨绵绵。 夏侯羽与凉州的官员都明白这一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真实处境,更了解对手是不会等自己准备好一切,才绅士般的与自己展开角逐。 第142章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如何的整合整个西域,将整个西域完全纳入自己的掌握之中,并剪除所有敌对势力。因此,突骑施与莎车一定要尽最大可能去扶植,要让他们成为圣龙在西域的代理人,为圣龙去谋取最大利益。而扶植上述二者,又不能让其他国家感到威胁,并逐步向圣龙靠拢,以企得到相同的待遇。更重要的是要通过扶植上述二者,在西域各国百姓的心中树立圣龙的威信,收尽其心。而要实现以上目标,无外乎是要通过钱粮人文四方面一步步的进行,少则花费三五年,多则恐要耗上数十年。 时间不等人啊。若真有如此的好事,恐怕对手或跳河或上吊抹脖子了,您老还玩什么? 当断则断,必受其乱。夏侯羽可不想坐等不该发生的发生,而自己到时候又去灭火,还搭上大批的凉州子弟。因此,在与诸人协商合计之后,夏侯羽下令以内府名义传令封常清秘密与突骑施、莎车方面接触,要求他们将军队置于督护府的控制之下。另外,他又命人以私人信件形式将自己的最新指示传达给慧空和尚,令他立刻实施东归朝圣计划,务必在三年之内取得初步成效。再则,夏侯羽令人前往康塞府,命令司徒鸣接替白起,会同陆集负责羌唐事务,康塞事务则悉数交由封常清打理。 会后,在陆游与王猛的建议下,夏侯羽令人有请突骑施与莎车两国亲王前来议事,并发下话去:只要突骑施与莎车能答应自己所提要求,两国可以每年从圣龙获取大笔的资金,得到大批的中土人士协助其发展,以及一次和亲机会。 当晚,在内府后堂,夏侯羽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突骑施与莎车愿意将本国军队置于督护府建制之下,并希望圣龙能尽最大可能帮助自己发展本国国力。 “如此爽快的答复,恰与前几日的态度截然相反,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不成?”带着疑问,夏侯羽特意留两国亲王在府上小饮几盏。 酒席宴前,夏侯羽明人不做暗事,单刀直入的问到:“不知因何,孤王总觉得二位是有所保留,并未将实底交与本王。” “尊敬的凉王殿下,我们也不瞒您说,我二人此次来凉州一是为了巩固蔽国与圣龙的盟友关系,二是为了得到圣龙的一样宝物。如今我们都得到了,也就不再需要象女人一样,成天的鼓捣些没有一点用处的东西。” “圣龙的宝物?”夏侯羽不解的反问到:“什么宝物值得二位及贵国付出如此代价?” “圣龙的公主。” “什么?” “对于圣龙来说,和亲并不代表什么。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圣龙的和亲公主就是无价之宝,是我等小国安身立命的护身符。只要圣龙的公主与我等的储君能白头偕老,并育下儿女,我们就可以与圣龙甥舅相称,得到圣龙更多的无私帮助。” 夏侯羽淡然一笑,再问到:“难道你们就不怕圣龙以此改变你们的皇室血统,再将来的某一天将你们吞并吗?” “不怕。” “为什么?” “不为什么,圣龙还犯不着因为我等小国的弹丸之地,而有负整个西域人民的殷切厚望。” “说的好。”夏侯羽挥手示意内侍上礼单,言:“对于你等的忠诚与信任,我作为帝国的西域经略大都督没有什么好赏赐的,现在只能给你们这些。如果他日西域督护府辟土开疆,你等可以封茅列土,各自建国。而你们的故国,也将因此得到属于自己的一份回报,荣载史册。” “我等当为上国竭尽所能,并以此为荣。不过,我等小国由于前番大疫损失不小,还望尊敬的凉王殿下能帮我等小国做主,助我等早日恢复国力。” 夏侯羽不做考虑,立刻答到:“我闻竭师国遗民多有逃亡者,不如你们去将其拿回,以充本国之不足,如何?” 哈哈······看来突骑施与莎车的野心还真不小啊。 夏侯羽望着外间飘落的鹅毛,不停的在敲击着窗框,他在考虑。 “夫君,妹妹明日将动身前往西海拜祭先祖,你看我们是否也要同往?” “要去的。毕竟仙密大山不比得其他地方。” “对了,告诉陶钧武,叫他给我备好一千铁骑护送突骑施与莎车使者归国。” 夏侯婉眨巴眼睛,不解的问到:“难道他们不与其他人一道回国吗?” “不,我想让他们风光地回到他们各自的国家。” “我明白了。” ···由于采取的措施得当,再加之李孝直出使西域各国及时,圣龙在西域的威望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同时,由于李孝直的果敢行为,石国反叛被迅速镇压,而石国百姓对圣龙的好感,也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滴的积累着。 但是石国拜火教叛乱的被镇压,却在一些人的心中投下阴影,让其愈加感觉到圣龙的威胁。于是,在昭武九姓中有了流言,并被他们带到他们所能到达的地区。对此,慧空和尚开始警觉起来,其一面密令属下稽查流言的出处,一面谴人火速赶往凉州汇报当前情况。 夏侯羽接报之后,立刻令人回信给慧空,令他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幕后主使,并伺机一举歼灭石国叛逆余党。另一方面,下令各地严加监视当地拜火教信徒,以备不测。再有一方面,令内府出面嘉奖李孝直,授其正五品内府参议衔,领西域外交诸国事宜。如果有必要的话,其可凭夏侯羽的手令调动安西督护府军马。 在稍候的一个月内,西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只闻驼铃阵阵。再过一旬,一封密件被送到夏侯羽的面前,信中大意无外乎是西域已安,石国叛乱余孽被尽数消灭,并嫁祸于大食。 “终于解决了一桩心事。”夏侯羽低叹一声,忽闻窗外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忙推开窗户向外观望——夏侯婉、蒙慧正带着三个孩子在赏春。 “仲康、无风,过来,爹爹给你们好东西。” “仲康、无风快去。” 望着奔向自己的两个孩子,夏侯羽想起了阿姐,想到了吴痕,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土地与人<八> 童年的回忆是美好?是苦涩?是痛苦? 夏侯羽的童年正好将上述三者一齐囊括,还有些诙谐与无奈。夏侯羽不想去回忆,但却又不得不为眼前的一切所感染,将自己不自觉的拖回过去···是时候了。 夏侯羽干涩的眼眶中滑落一滴泪水,轻轻的滴落在自己的手中。他仰天长出一口气,冲负责警卫的陶钧武令道:“钧武备马,我要去见位故人。” 杨柳伊伊,风过飘花。走在正街上,夏侯羽第一次感受到凉州春日的美好,这使他愈加的想见到婉茹姐,想看看自己的外甥吴起。 然而当夏侯羽来到翊军校尉府时,夏侯羽犹豫了。他不知自己是否来的合乎适宜,又是否该当在这个时候认亲,或者自己根本就不该来···“娘,娘···”兴致正高的吴起见几个陌生人站在自己家门前,收住脚步问到:“你们是谁?怎么站在我家门口看来看去的?” 吴起稍显稚嫩的声音叫夏侯羽又喜又怕,喜的是,吴起已经是个半拉子小伙;怕的是,从吴起的装束与说话的口气来看,这小子又是一个重武轻文的胚子。 夏侯羽没有正面去回答吴起的问话,反其道而问:“孩子,你今年多大了?难道你娘没有给你请先生吗?” “你这人好没有礼貌。我和你有关系吗?你怎么张口就和我套近乎。”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起儿,你怎么和长辈如此说话的?” “娘···” “嗯?”吴氏婉茹把脸一沉,示意:还不给为娘向人家陪不是? 夏侯羽把手一挥,恭敬的冲吴氏婉茹请到:“夫人可否让在下进府讨口水喝?” 吴氏婉茹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打量着夏侯羽,打量着夏侯羽身边的每一个仆从人员,反问到:“客官可是关中人氏?” “正是。”夏侯羽说到这里,再进一步解释到:“我们是来凉州寻访故人的。” “故人?”吴氏婉茹转动双眸,再问到:“不知客官要寻的是何人?又是否有个确切的音讯呢?” “在下听人说我失散二十余年的阿姐在凉州,据说还有个外甥,年若与令公子相仿。” 吴氏婉茹全身一震,再度打量眼前的来人,缓言到:“不知客官要寻的是那一位?可有个姓甚名谁?” “关中延州府二条巷茹草堂吴氏婉茹。” 当啷···吴氏婉茹失色的望着眼前的夏侯羽,半天半天只能拼念出一个你字···“你要找的就是我娘。” 夏侯羽闭目,两行热泪划破干涩的堤眶,喃语道:“阿姐,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王爷,仪容要紧···” 吴氏婉茹听陶钧武言,慌忙拉起夏侯羽,乞言道:“民妇该死,该死···” 人生无常,岂能在朝夕之间说明道白。夏侯羽听吴氏婉茹一一道来,再结合自己从吴痕处得来的,大致明白阿姐一家是如何走过这些年的。而夏侯羽也将自己在阿姐一家人分离之后的遭遇悉数讲与阿姐,并告诉阿姐自己无时不刻都在想念她们,但却苦于没有音讯,而一直没有能找到阿姐一家人。再后来,自己有能力去找阿姐一家人时,却又因为身有所迫,再加之群敌环顾,而再一次未能有所行动。而今,自己终于有了时间,也有了音讯,更没有了顾忌,这才微服前来认亲。 谎言,的的确确的谎言。 第143章 依自己的身份,怎能拖到今日?说白了,还是自己的私心在作怪。如果自己真的要寻访,要待今时今日吗?答案很明确,不需要。但是又有什么理由能推搪自己的亲人? 吴氏婉茹心里明白的很,她早听吴痕提起过夏侯羽,提及有关自己怀疑夏侯羽既是当年失散的曹思远。若不是的话,他怎么会那么巧,也是在那一年在延州叫一个姓曹的大官收养,而且左臂还有一块胎记。而吴氏婉茹一直告诫吴痕不要向外人提及此事,更不得去认亲、攀高枝。再后来,吴氏婉茹通过一个在王府做杂役的关中同乡得知,夏侯羽能唱延州民谣,还是当年二条巷茹草堂学生中最为上口的那一种。更奇怪的是夏侯羽喜欢吃地菜饺子,尤其是白口喝完地菜饺子之后,还要把碗拿在手上转上几个圈。因此,吴氏婉茹确定夏侯羽就是当年失散的曹思远,自己苦苦找寻了多少年的弟弟。 而今夏侯羽来认亲,自己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自己没有辜负父亲的嘱托。但自己却害怕的很,怕夏侯羽的到来改变自己的生活,改变吴起的将来···平白无故的多出个姐姐,还攀上一门亲戚,夏侯婉怎么也闹不明白夏侯羽还有多少瞒着自己的事。如果他哪天在心情一好,派人去延州把所有故友旧好接来,再集体认上亲戚,皇家的威仪还往那里搁。不行,我一定要给他提个醒,绝不能让他没事再去胡闹。 当夜,夏侯婉拉上蒙慧来到夏侯羽的书房,二话不说,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夏侯羽。 这可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夏侯羽看着自己的两位爱妻,真不知该怎么开口为好,更不明白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大约过了一拄香的时间,僵持的双方终于忍不住了,异口同声的问对方:“你在想什么?” 三人一愣,相互对视片刻,还是夏侯婉抢的先机问到:“羽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还有多少过去的事在瞒骗我与慧妹妹?” “胡闹什么?你们。”夏侯羽明白了——原来你们是为我认亲的事在找我的麻烦啊?那好,我也不瞒你们,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管保叫你们吓死。 “没有多少,不过还有两件事在瞒着你们。”夏侯羽回到此间,故意一顿,反问到:“你们真的想听吗?” “当然。” “那好,我说。”夏侯羽放下手中的茶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在十三岁那年曾得到老国师杨启德的指点,并授予部分功力。十六岁那年曾经与狄云少过人,仅仅因为那小子是吴桂最有出息的儿子。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原由。” “这些我们不想知道。我们现在想问你,你在关中还有多少门亲戚要认的?” 夏侯羽立刻把脸一沉,反问到:“你们是不是想说我在胡闹,不顾皇室威仪的胡闹?” “我们可没有这样说。” “没有?”夏侯羽无奈的笑道:“若没有就好了。只可惜,你们这些年来过的太舒坦、太自我,现在居然连我要向自己过去的恩人报恩都不能接受。你们问问自己,你们算是我夏侯羽的枕边人吗?” “但你也不能不吭一声,随便去拉个人就认亲戚。” 几声干咳声传来,夏侯羽与夏侯婉、蒙慧都收住话音,转身看向门外——孤成林。 ···幸好有孤成林的解围,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两个女人要闹出什么乱子。不过转念细一想,不对啊。怎么孤成林对女人如此的了解,句句字字把握的如此得当,竟将两个正在火头上的女人治的一愣一愣,难道他也和逐风···想罢多时,夏侯羽向孤成林问到:“御风,你的亲人可有健在者?” “我还有一个侄儿尚在人间。” “那你为何不将他接到凉州来?” “不了,还是叫他跟着飞虹道长学艺好。” 夏侯羽站起身来到孤成林身旁,拉孤成林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御风兄,孩子不能荒废学业啊。如果你不嫌弃我家那个小子,还有仲康,可以让你的侄儿跟他们一齐在王府学艺受道,如何?” “如果王爷一定要如此,我有一个条件,还望王爷答应御风。” “但讲无妨。” “希望王爷能将飞虹道长也一道接入王府颐养天年。” “可以。”夏侯羽此刻话锋一转,问到:“御风啊。你也老大不小的,难道就不觉得成天和一群内侍、侍卫混迹在一堆不是个料吗?” 孤成林一愣,不解的问到:“王爷难道是要御风撒手不管他们?” 夏侯羽摆了摆手,解释道:“非也。御风,我是希望你能成家立业,不要再整天和小的称兄道弟的。” “成林已死,现在至于御风,无欲无求的御风。还请王爷收回成命,就让御风一个人简简单单地走完剩下的路吧。” 夏侯羽伸手拍着孤成林的肩膀,问到:“难道是有何隐情不成?还是你早有心仪之人?说,本王为你做主。” 而孤成林却没有回答,起身一个人伴着夜风静静的离开书房,消失在夏侯羽的视线中。 一个忧郁的人,一个心若冰炭的人,他的情与他的痴,早已随风荡去。留下的,只有无尽深埋在他心底的苦楚回忆。 夏侯羽看的出来,他明白孤成林的感受。因此,他没有多说什么,任由孤成林无礼而走。更因为如此,他到愈加想了解孤成林的过去,号住孤成林的脉,真正的收其为己用。不过,要对付孤成林,却不能以常理去判断他对某些事的看法,而要反其道而行之。 另一个角落里,一直在窥窃夏侯羽与凉州一举一动的人,此刻正在嘀咕夏侯羽下一步将会如何行动。不过,他们现在还不知孤成林已经进入凉王府,正日夜跟在夏侯羽的左右,担任凉王府的掌棒教头···风吹三月三连雨,梨花似雪飘满堂。 怎堪岁月如水逝,两鬓虽茸事未犹。——赠君言孤成林手捧诗文,心绪如潮,竟逼迫自己将多年的苦闷宣泄出来。自古道:好男儿有泪不轻弹,拜天拜地拜父母,然此刻却被孤成林统统的抛诸九霄云外。 十五年对于千古不变的圣龙来讲,无非是弹指一挥间,并没有多大的现实意义。但是对于孤成林而言,十五年,正是这十五年,自己不但一度迷失自我,痛失兄长,更在一夜之间失去自己的一生所系。因此,孤成林不断的在问自己:人生之痛,能有多少?又能有多少甚此? 孤成林的心中,此刻泛起一股莫名的复仇感,他要复仇。若不是由于礼仪道德的束缚,自己的幸福又岂能在风中飘散,宜君也不至于选择解脱。更由于礼仪道德与门第贵贱的存在,自己的侄儿至今不能认娘亲,只能一次次的欺骗自己——我是师傅捡回来的。 复仇,一定要复仇。 孤成林腾的翻起身,抬头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残月,暗说到:“问君今夕何期,三月三。” 儒以道治天下,武以暴平四方。文武之道,只在乎张弛之间,不可偏废。然今,世人重文轻武,曲解圣贤古人之道,以求苟且私利,实属大害。若不除,圣龙将不存,华夏将败矣。 “只可惜没有人能接受吴聊子的理念,更无人愿意正视现状。”孤成林想到此间,合上书,将其揣入怀中,轻叹一声,倒下欲睡。 然而,另一桩事,却又不偏不倚的正中心间,在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是什么事如此的重要?还不是夏侯羽跟自己的协议,有关自己侄儿的协议。 是作人质?还是拉拢手段?或者两者兼顾? 不,他没有如此的愚蠢,更何况这也不符合他一贯的为人作风。看不明白,闹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自己应该再试探他一次,看看他的举动如何。若无异状,则可安心的将侄儿托付于他。若有星许的不对,那以前的一切口头协议作罢。 想罢多时,心中有了几分底之后,孤成林这才安然入睡···扬扬三月水如油,千家万户仰其生。 风荡凉州千里土,生黎如弓耕其田。 又是一年当紧的时节,夏侯羽望着自打前两日起下个不停的雨,心中正为凉州秋下的丰收翘首以盼。 但是,钦天司的官员却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叫他立时清醒过来——今年三月三前后的雨水不如往年丰沛,而且,风向也渐有不对之兆。 对于土地本已贫瘠,且时刻受到北方沙漠威胁的凉州来说,雨水就是生命。若一年之春的雨水不足,不但会引发严重的减产问题,更会动摇凉州的社会稳定基础。若再有个旱灾与蝗灾光顾的话,凉州的官仓势必因赈灾而储备不足,将严重影响军需···时也,命也。 人生到处是机遇,但也时刻潜伏着危机。而今要化解可能的危机,就必须想办法兴修水利,不再象过去那样小打小闹——引黄灌溉凉州半壁。而至于凉州的中、西部,则要想法子鼓励百姓兴井修塘,将雨水蓄积起来,合理的利用。 但是,现在是春耕当紧的时候,百姓连饭都顾不上吃,那里还有时间去兴修工程如此巨大的水利工程?除非将所有的镇军派去协助百姓抢播抢种···风雨过后,几人能知当事者苦。兴修水利,年年都要干的事,可惜今年特别的多、繁、重,不少的人都因此甘愿交纳高昂的代役绢来逃避服役。而各地当初信誓旦旦保证的完工日期,现在看来是遥遥无期了。 对于如此的结果,夏侯羽没有去过分的责备下属官员。要解决当下的问题,还在于利字。以利相诱,从西海破产的牧民中招募大批青壮劳力来凉州务工,帮助凉州度过现在的危机。 第144章 不过,要注意一点:西海的牧民只是暂时的缓解手段,凉州的事,最终还得靠凉州自己的百姓解决。 另一方面,在居延却传来好消息:居延府军民已在故黑水河入黄口建立起双龙城,其下拥有五座官寨,丁户四千。而按照曹平的下一步目标,其打算向西向沙漠深处沿河谷地区再建立一座城市,暂时定名为河中。 好消息。真如及时雨一般降洒在凉州,给凉州百姓注入一剂兴奋剂。原本门庭稀疏的户曹司衙门前,如今天天人头攒动,他们都是翘首期盼招募文书的再度张榜。不过,令他们失望的很,由于夏侯羽的有意压着,至今招募文书还没有张榜,更无从谈起又有多少名额。 数日后,回鸾京都的慕容雨令人送来一封信,信中大意为:西海凉州本为一体,世人共知。今兄待之二者,厚此薄彼,实属不该。本宫今日置书于兄,仅代西海百姓为之一求,望兄能推凉州之政与西海,以解当前西海之困顿。 将,将军。 夏侯羽这里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解决,那边慕容雨的军又将了过来,着实叫人费解。 西海迟早是要推行的,但绝不是现在能行的通地。不过,现在慕容雨既然如此说,自己看来得向朝廷表态了。不然的话,估计朝廷方面又会起些风波,日子又将不好过了。 想到这里,夏侯羽立刻令人通知内府及凉州各署负责人:明日内府议事。与此同时,夏侯羽令人火速赶往西海,有请西海各个部落族长长老月中会于双城,其将有要事与大家交换意见。 双城议事?不妥。命令发出去都老半天了,夏侯羽这才感到自己的命令发的有些仓促,当下令人再传一道更正令至西海:月中与西海诸人会于西海镇,下榻海南苑。——172不过在准备与西海各部落会面之前,夏侯羽还必须与即将远赴北震旦府任职的元龙交代点事,让他去北震旦给人好好的看住虎咏,别叫他又在北震旦搞出花花事,坏了自己的大事——虎咏私自与查谟达成协议,欲与查谟组织一支舰队,用于保护查谟的沿海地区不受大食海盗袭扰。然而此等军国大事,却非一个小小的正五品上太守能决定的,更非其所能妄行决断的。幸好内府驻北震旦府参议及时将消息传回凉州,不然的话,只恐虎咏要因此叫人按上谋反的罪名,落得吴荃一样的下场。 土地与人<九> 还是孤成林手段高明,不然此次西海之行,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的好。不过,现在自己还不能给孤成林任何的褒奖,哪怕只是给他个虚名空缺···“今天是什么日子?” 夏侯羽随口问上一句,却不想内侍回答到:“回王爷,今天是清明。” “清明···”夏侯羽不由的想起几个于己有恩者,想起自己与他们相处的日日夜夜。许久,两眼蒙胧的夏侯羽令内侍准备祭奠用品,自己要亲自去祭奠故人。 西海原本清新的空气,却由于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而夹杂进一星半点的气味。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伴随着哭泣声,在风中飘荡。夏侯羽坐在马车内,不时的挑开车帘,透过一道窄缝向外张望,在留意着每一个进入眼帘者。 女多而男稀,老众而壮寡,西海历经的大战太多了,至今也未恢复元气。看来自己为西海的百姓着想还不够多,自己有愧于善良朴实而不乏热情与忠诚的西海百姓,自己若再不加以补偿,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死者,面对他们的亲人。 “奉节,录事。” “西海之苦,非百姓之过,亦非上天之过,而在于人,在我夏侯羽一人。今羽悔之,愿以西海百姓为念,准其免征税赋五年,罢徭役一年。另褒奖育子养老有功之人银五十两、绢麻布匹各一匹、黍米每月三觳。” “主公,这···”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吞吞吐吐的。” “我凉州是否承担的起如此沉重的财政负担?” “你估计照我说的去做,一年要给内府增加多少开销?” 孟奉节也不避讳,明言:“我内府将因此每年多支付白银近十万两。如此一来,只恐怕内府的盈余将耗去八成。” “内府现在有多少存现?” “不多。”孟奉节说到这里,打开随身的帐薄逐条念到:“内府存金四万一千七百八十三两四钱,存银三十三万七千六百九十七两,绫一万四千一百匹,绸四万四千二十一匹,绢十三万九千二百一十四匹,麻九万一千一百二十三匹,布十七万六千五百四十三匹,茶五万八千四百四十四锭。” 夏侯羽一听,立刻反问到:“内府不是很富裕吗?” “回主公,您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讲。” “内府今年预计需支出金一万七千两上下,银十五万一千两左右,绫、绸、绢、麻、布、茶各需六成以上。” “要支出如此之多?”夏侯羽带着不相信的神色望着孟奉节,期待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孟奉节也不修饰,直言到:“今年恰逢太祖忌辰,当今圣上登基十年,查谟王巴布尔亲政,主公难道就不需要表示吗?” 孟奉节的话刚一脱口,夏侯羽马上反驳到:“难道内府年年都能遇上这等好年成?” “不会。” “御风,你说说看,内府应该如何做才能挤出银子来?” 孤成林稍加思索道:“王爷,依在下愚见,我们不妨以武备套换银钱等内府急需物资。” “武备?”夏侯羽先是一震,然后不解的问到:“那我们应该拿什么去套换银钱,又该与何人交易?” “可以以凉州及西海库存多年的武备套换银钱诸物,向幽燕、齐鲁套换。至于与玉龙关、关中、汉中诸地,则可以少量旧式火器及三两年前出产的其他武备套换。至于他们能否善用、仿制上述物品,则要看他们的造化与时运,而与我凉州无关。” “御风先生,难道您没有想过下列问题吗?” 对着二人的异样眼神,孟奉节毫不客气的说到:“据本人所知,楚王正在四处收罗人才,尤其是冶炼锻造方面的人才,并于大冶建立集冶炼、锻造、研究为一体的大作坊。时下已经试制出类似我凉州八年前装备的部分武备,而其也在极力收购我凉州近年来的新式武备,并将重点放在火器之上。若此时我凉州仅为一点眼前利益,而轻易将火器与其他新式武备输予他人,即使不为楚王暗地里盗得,也势必会引起楚王一党的不满,更加加剧我凉州与楚王一党之间的矛盾,给我凉州制造新的、不必要的麻烦吗?” “这到也是。”夏侯羽想了想,回到:“那如果圣上出面的话,岂非一件快事?” “主公英明。” 不过与夏侯羽对坐的孤成林并未做任何的表示,他现在正在考虑如何戏耍楚王,叫一向自持高人一等的楚王夏侯杰颜面扫地。 当夜孤成林夜见夏侯羽,将自己再三思量过的计划全盘合出,希望夏侯羽能给自己一次报仇的机会。 夏侯羽并没有料到孤成林所献计划是一连环计,遂令孤成林会同狄云与刘芒一道负责此计划的实施。而后,为保险起见,夏侯羽又令孤成林改换门碟投入飞云山庄,全权主持飞云山庄的工作。 ···白起终于回来了。作为天剑山庄的少主人,凉王夏侯羽的内弟,白起的归来本应是一件大事。但是,由于白起与夏侯羽一样不喜欢张扬,且其更知自己应以身作则。因此,在他归来的时候,凉州却未有任何的庆典活动,只有少数有司衙门的官员去迎接他。 屁股还没有在凉州司马府的正堂坐稳,更没有喝上一口张颌为自己精心准备的雨钱茶,却又要被夏侯羽的一道军令给远远的支派到黑水关,去接替正在北护城戍守的吴痕。 北护城,凉州与桑林河的交易结果之一,也是征得朝廷与成帝同意的结果。作为麻痹桑林河人的手段之一,北护城的修建规模完全是按照三等县城标准来的,根本不具备一点军事要塞的特点,更别说在短期内改扩建的可能性。不过,北护城的百姓却非普通的圣龙百姓,他们都是耶律部牧户与凉州、西海的军户,完全有能力在一夜之间将北护城的军事实力扩充十倍。而北护城也与圣龙的其他地区不一样,其存在两套管理体制——汉蕃双府。其用意,无外乎是要作到进可速攻,退可固守黑水河北岸一月。对此,桑林河人很清楚,但却无话可说,也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全当世上没有发生过这事。 派白起去接替吴痕? 张颌脑子突然一亮,心说:“慕容兄弟,哥哥给你报仇的机会快到来了。” 随后的几天里,夏侯羽连续调动将领,陆氏七兄弟中四人被相继派往北部地带,而张颌的侄子张然也被委以重任,被派往居延,派到曹平的身边担任司马。 面对凉州的异常举动,内斗正酣的桑林河突然平静下来,暂时达成利益上的一致,将口径统一起来,冲凉州质问个为什么。但夏侯羽的回答很简单,却又很有实效——近来桑林河方面时常有流民窜入凉州地界抢掠,并已有失控蔓延的局势。 可笑,真的是可笑。十万圣龙军队居然防不住几个流民,说出去难道你夏侯羽难道就不怕人笑话吗?你不害臊,我们桑林河人还替你害臊呢。 当然与上述看法相左的看法不是没有,但去没有为大多数人所接受,更没有为人所重视——凉州不过是在掩人耳目,他们现在真正想要的不是侵入桑林河,而是要趁着桑林河内部政局动荡不安与天灾连连之际,大肆破坏桑林河的民众基础,挖桑林河的立国之本。 第145章 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看法?只因为凉州的北护城与居延府近来大肆招揽桑林河逃徙之人,并已引的一些小部落人心浮动,对帝国的忠诚与日递减。长此以往,帝国的众多小部落,身受本部压榨日久的部落,都将背叛帝国,转而投靠圣龙,投靠他夏侯羽。而桑林河由于忙于内斗,更忙于恢复连年受损的实力,是不可能在短期内与圣龙、与凉州贸然冲突的。所以,他夏侯羽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展拳脚,按他的意图去尽情发挥。 然而,郭侃深陷钦察平叛,无暇顾及汗庭内事;范文臣远赴三河之东,正在督导金山部对抗高句丽,有劲也使不上。因此,后者的意见并未得到强有力人士的支持,至少不会得到三皇子的首肯与认可。所以,他们的意见也就没有任何的价值,更不会被身处病榻的大可汗所了解。 也许夏侯羽想的并不仅仅是如此的简单,也许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许,他也不会预料到某些不可能的情况发生。上天就是如此的玩世不恭,正如它在春夏之交阴晴不定一般。 夏侯青,一个被帝国皇帝寄予厚望的没落贵族,一个身受凉州与帝国皇帝大恩的昔日落魄书生,此时正在国子监主持国子监的日常事务。对于他来说,他到更希望成帝能给他一个机会,去凉州真正的领略一番凉州新政。然而,对于自己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成帝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国子监正事夏侯青大人可在?” “李公公,您老怎么来了?希文未能远迎,该罚,该罚。” “夏侯相公恭喜了。杂家此来不为别的,只为传陛下的口谕而已。” “陛下准了?” “恩。”李公公瞅了眼左右无人,拉夏侯青的手,贴耳低语道:“陛下请夏侯相公今夜子时崇文殿议事。” “请公公代为转告陛下,希文明白。” 李公公一笑,松手便走···时夜,夏侯青在崇文殿得到成帝的接见,并授予其两项特殊任务:一、全权从凉州转运各类武备军需至关中,配合林如风行动;二、负责监督所有在凉州官员的一举一动,逢十逢末与朝廷一份密折,详细汇报在凉官员的政绩。 说是监督在凉朝廷派员,实则是要夏侯青去刺探凉州官员对夏侯羽是否忠诚,收集凉州官场情报。夏侯青虽然有一百个不乐意,却没有拒绝的底气,他只能接受成帝对自己的安排。 话又说回来,夏侯羽早已料到成帝会派夏侯青来凉州,深知夏侯青此来绝非与自己联络如此简单。但是,作为一个早已备受非议的臣子,自己应该知道如何谦让,并时时与朝廷保持一致。不然,纵使成帝对自己信任有加,也难敌满朝官员的非议诋毁,迟早要吃尽苦头的。 ···圣旨终于下来了。夏侯青,果然是他夏侯青,新一任凉州巡抚使。夏侯羽掂着手中的圣旨,嘿然一笑,心说:“陛下身边的高人,怎么就一个个如此的看得起我夏侯羽呢?难道你们就不怕民间歌谣成为现实吗?” 不过,夏侯羽发发牢骚之后,可不会象某些人那样,钻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他现在要做的无非是发展凉州,在可遇见的将来压住快耐不住性子的某人,叫他安份的呆着,别有事没事给整个国家添乱子。 是是非非,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夏侯羽并不担心自己的行为在过去,在现在,在将来,会有什么过错与人口实。现在自己要做的,无非是要发展,赢得时间而已。 天地之间什么最大?人心。 风卷残云浪翻滚,黄沙蔽日树愈坚。茫回首,天地间尽绿,众人叹。 曹平望着又一片绿洲的复活,一个官寨的建立,心中感慨万千。不想一年有余,自己不但在茫茫沙漠扎下了根,更将一大批荒漠绿洲恢复往日生机。是天意?还是人德?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居延城,请你在忍耐片刻,我曹平会为你赋予新的生命力···远方驼铃阵阵,一队桑林河人突然冒出来,害得曹平的部下好一阵忙碌。曹平打帘棚望去,为首的桑林河人的品阶还不底,居然是一三翎都尉。曹平看到这里,吩咐道:“常剑,去问问他们是什么来意。” “是。” 时间不大,常剑回来了。 “回将军,他们是桑林河铁勒图部落的信使。他们此来不为别的,只求您能与他们的小汗一叙。” “将军不能去。” “参军大人,他们现在还没有胆量扣押圣龙刺史。” “话虽如此,但属下还是有些担心···” 曹平未等参军把话说完,驱马别迎上桑林河人。 入夜,铁勒图的汗帐内,曹平与铁勒图克兄弟相称,气氛十分的融洽。不过,参军王忠却不相信铁勒图克,尤其盘坐在铁勒图克身旁的特特斡力。 不过,王忠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汗帐周围百步之内,铁勒图克不是没有准备刀斧手。但是,其准备刀斧手不是为谋害曹平,也不是为扣押曹平一干人等,而是出于其对圣龙的不信任、不了解。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所以,他在为第三次曹平祝酒的时候,故意抬高嗓门,暗示其弟铁勒图莫将帐外刀斧手撤去。 时过三刻,见大家都在尽兴之时,特特斡力示意无关人等退去,把酒曹平面前,说道:“刺史大人,我有一事想求教您,还望您能不吝赐教。” “曹某一定知无不言。”曹平说到这,故意把嗓门提了提,说到:“今日只叙友谊,军国大事我们不去参与,省得伤了彼此的情谊。” “不错。”铁勒图克圆场道。 “刺史大人,您是否愿意以草原人的习俗,与我等结为安达?又是否愿意彼此相亲相爱,永不相欺?” 曹平把杯中酒一股脑的倒入口中,一抹嘴角,回到:“我正有此意。” 上供品···在离开铁勒图的路上,王忠不解的问到:“大人,我们有必要与铁勒图克结为兄弟吗?” “不是有没有这个必要,而是我们一定要与他结为兄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发展,而又不与饥疲不堪的铁勒图发生冲突。在望远了看,铁勒图终究会背叛桑林河,而我们也可以多一个帮手。” “我还是有所担心。” “不用担心,我料其不出十日必来向我们借粮。到那个时候,你可要与我演一出好戏,叫特特斡力把消息带回去。” “如果真是如此,王忠当为大人前驱,绝不让大人失望。” 曹平一笑,扬鞭策马,一路狂奔而去。王忠见状,立刻催动坐骑,紧紧的追赶。 铁勒图有背叛桑林河的意图? 夏侯羽真不敢相信。据他所知,铁勒图是桑林河人与奚人结合的产物,是桑林河的血脉支流之一。其小汗世代与桑林河黄金部落通婚,对桑林河黄金部落忠贞不渝,人所共知。而今,只因为一点小错误得罪黄金部落元老,被发落到荒漠地带,并在缺粮的前提条件下心生反意,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得告诉曹平,对于铁勒图小汗铁勒图克要小心提防,万不可掉以轻心,坏了大事。”想到此间,夏侯羽立刻令人发下文碟,告诫曹平不要为一时的疏忽而坏了大事。另外,夏侯羽又让刘芒知会一声王忠,令其在必要时刻亮明身份,以监军之职督导曹平。 以后会怎么样呢? 一个永远的谜团··· 后记 后记 咧咧风起,犬奔豸突。望四方云旗飞扬,甲如海,刀枪岭。茫回首,胡虏灭,四夷归朝,敢问天下谁何?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夏侯羽收住迷茫的眼神,疾声呵斥道:“孤,圣龙之臣,焉能篡权谋逆?” ···显德二年,王纳君集言,于狼居胥称帝,号元平。八月,迁废帝炀于昭陵,圈。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