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一诺》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承君一诺 作者:那只狐狸文案 【文案】 主要内容: 本文讲述身为妖精却热心慈善乐于助人的女主救助了高武力值高智慧值高信念值的男主后遭其强行报恩的一段狗血小白的爱情故事。 中心思想: 通过讲述这个爱情故事,展现出[划掉]好人有好报[划掉]……咳咳,当爱情到来时,勇敢地接受吧~ 深层含义: 本文表达了作者在单身节当天自然还腹诽着“羡慕嫉妒恨,烧烧烧”,但其内心深处依然对爱情抱有积极正面的态度,并相信着世界的美好~~~ 友情提示: 阴谋?逻辑?严谨?细节?……统统都是浮云!!!本文乃是欢乐狗血小白言情自我安慰文~~~萌者自萌,雷者自雷,跟我较真你就太狠心了~~~ 内容标签: 恋爱合约 主角:曲乔,穆羽 ┃ 配角:殛天府红娘团 ================== ☆、楔子 有点不妙啊…… 曲乔小心地躲在一丛枝叶之后,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男子,眉头越皱越紧。 曲乔原是棵桑树,承了一千二百年的日月精华,修了个还过得去的人身,学了些不高不低的术法,占了个不大不小的山头。说起来,她这个山头荒僻得很,平日里鲜有人来。偶尔经过几个,见这儿林深木茂、幽暗静曲,也都不敢轻探。今天也不知日头是从哪边儿升起的,竟有个人上了山。上山就上山罢,她大度得很,倒也不介意有人借道。可这个人,分明不是路过。 她暗暗叹口气,抬头瞄了瞄树叶之后露出的一隅天空。都过了两个时辰了,这个人怎么还在转悠呢?起初还以为他迷了路,好心地将枝叶移开,指了条明路给他。可他走到山下,却又折了回来。这么一来,问题就大了。她不知这人有何意图,只好一路紧盯,可这一盯,问题就更大了。她并不了解人类,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今日这个男子,玄色劲装,灰色斗篷,手臂与小腿上皆覆着精钢护甲。背后一杆四尺短矛,冷光澄澄。最让人介意的,是他腰间系着的那个葫芦。那葫芦不过巴掌般大小,通体朱红,上头镌满云篆,中间最大的那个字她认得,是“辰”。这副打扮,说是农夫或是猎户就太瞎了…… 曲乔正忧虑之际,那男子停下了步子。他手扣剑诀,对着前方轻轻一划,山上的障眼法术转眼被祛散开来,现出了实景。 原来这一路草木丛林皆为幻影,这偌大山头竟只有一棵桑树。但见此树,有十人合抱之粗,巍然参天。其根深植,绵延全山;其枝蓊蔚,遮天蔽日。虽值冬季,满树绿叶依旧苍翠欲滴,莹莹可爱。不用说,这便是曲乔的本体了。 眼看那男子慢慢向桑树走去,曲乔大惊,心中暗暗叫苦:天哪,莫不是来捉妖的道士?她慌忙扣诀,引藤蔓绞缠,化出了一条蟒蛇来。但见这蛇身长三丈,赤鳞胜火,毒牙如刀,一双眸子凶光毕露,甚是骇人。她满意一笑,伸手一指,轻声令道:“去!” 巨蛇得令,纵身而去。那男子察觉,转过身来,见此怪物,也不免惊讶。巨蛇在男子身前一丈处停了下来,吞吐着红信。 接下来,缠住他扔下山,再设个阻人出入的障壁就万事大吉了…… 曲乔正盘算,却听那男子开了口,喝令道:“翀!” 话音一落,那男子背后的短矛自行而动,疾射如箭,瞬间将那巨蛇贯穿。巨蛇形体顿散,化作碎叶飘零。还不等曲乔反应过来,那短矛旋转一周,矛头定定指向了她。 不是吧?! 眼看那短矛飞射而来,曲乔也不知是该躲还是该挡。片刻犹豫,矛头已近在眼前。慌乱之际,她伸手一挥,将那矛头拨开。触上矛身的那一刻,她的掌心一阵剧痛,如被火灼一般。她尖叫一声,用力甩着手,想要甩开那痛楚。但还不等这不切实际的做法成功,那矛头一个回转,再次指向了她。 “等、等一下!!!有话好说!!!”她惊呼出声,对着那短矛喊道。短矛应声一顿,在她面前几寸处停了下来。她小心地看着矛头,往后缩了几步,轻声道:“对嘛,冷静点……” 短矛自然听不懂这些话,但却不再攻击。它轻轻一颤,飞旋而起,往主人的方向去。曲乔的目光随它而动,见它稳稳地被接在那男子手中,她不由地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她就见那男子举步,向她走了过来。 曲乔皱眉,无奈地开口道:“这位少侠,咱们有话好说。我虽然是妖,但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别乱来啊……” 言语之间,那男子已然走到她面前。他站定步子,解开了斗篷,开口道:“终于找到你了。” 曲乔看着斗篷下那张年轻而俊秀的脸,一时有些茫然:“……我们认识吗?” 男子闻言,凝眸而笑,道:“姑娘不记得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眸熠熠如星。曲乔一时怔忡,呆呆看着那笑容,摇了摇头。 男子含笑低头,略微沉默之后,用温柔且肯定的语气一字字道: “我是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观众朋友们! 我想死你们啦!!! 诚如大家所见! 我又不怕死地开了个新文…… 咳咳…… 本文的宗旨是:甜。 指导思想是:发糖。 目的是:虐单身狗。 毕竟已经是不吃点糖就熬不过去的冬季了啊…… 远目…… 总之,我会努力的!!! 本文更新频率暂定是: 周一~周五:三更此文。 周末:一更he。 当然,这不是定数,而是自我激励…… _(:3」∠)_ 恩!谢谢支持!!! ☆、1 “我是你的人。” 听得此话,曲乔愈发怔忡,满心的茫然如初冬的雾气,蒙蒙地遮了眼。 见她久久没有反应,那男子笑叹了一声,提醒道:“数月之前,就在这座山下,你救了我……” 一瞬恍然,曲乔眼前的雾被这句话轻轻拂开,现出了情景来。 四个多月前,就在她这座山下,有一场恶战。 当今天下,并非太平之世。仙魔之争,自开天辟地之初便已有之,二者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山下的这一战也是如此。由上旸真君为首的仙门弟子与殛天府麾下的魔物交战,双方僵持日久,依旧难分胜负。 对于曲乔这样的妖精来说,谁胜谁负都不打紧,不殃及自身就好。交战甫一开始,她就设下障壁,护卫全山,隐藏气息。不知过了多久,山下的打斗声渐渐低微,似是有了定局。她谨慎起见,多等了几日,才解开障壁,下山查看。待确认自己的根基未受伤害,她放下了心来。她抬头看看四周,不禁叹了口气。 一场激战,死伤难免。如今这山下,尸骸堆叠,血肉遍地。时值盛夏,蛆蝇飞舞,引出浓厚恶臭,惹人作呕。 仙也罢,魔也罢,身死之后,不过化为泥土,滋养草木…… 想到这里,曲乔收起了心头的怅然,释然一笑,自语道:“到头来,竟是便宜了我么?” 言罢,她闭目一揖,权作致哀。而后,她站直了身子,伸手一拂。清风顿起,掸去蛆蝇,驱散腥秽。随她轻轻翻掌,地上泥土开裂翻覆。诸般惨烈,转眼入了土。 她拍了拍手,带着十分满意,转身离开。然而,她还没走几步,脚腕突然被一把抓住,惊得她叫出了声来。她低头,就见那是一只不甘安息的手——一只属于人的手。 还有人活着! 意识到这件事,她敛下惊慌,迅速挖开了泥土。待看到那只手的主人,她心上又被惆怅笼罩,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一位,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残躯”更合适。撕裂,自右肩直至腰际。糜烂的血肉下,肋骨断裂翻折,依稀可见尚在搏动的脏腑。他的膝盖以下,早已没了双腿,唯余野兽啃咬之痕。便是这样一副几乎四分五裂的身体,却偏还有着生者的执着。那尚还连在躯干上的左手,紧紧抓着任何可能的希望,不愿放弃…… 曲乔没有挣开那只手。她蹲下了身,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些,慢慢道:“听我说……你现在的模样,一死反倒解脱。安心闭了眼,再修来世吧。” 那人听得此话,手却未曾放开。他开口,用几不可闻的虚弱声音道:“……我……赶上去……等……不能……” 他说得混乱,曲乔却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字。那话里头的意思,倒也不难明白,曲乔心头的惆怅愈发深重,她犹豫着,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血污之下,早已难辨五官。他试着想睁开眼睛,却只引动眼睫轻颤,仿若严寒之中再无力振翅的蝶…… 曲乔的心亦轻轻一颤,她想了想,含笑开口:“我可以救你,不过,有一个条件……”她说到此处,手腕一转,一串花絮轻轻坠入了掌心。那花絮娇嫩,笼在轻柔的辉光之中,一看便知不凡。她将那花絮递到他面前,温柔道,“这是神桑金蕊,可重塑四肢、再造肌骨,更能增你阳寿、强你道行。如此,你便能去完成你未完成之事。只是,在那之后,你需回到这里,用你的余生伴我左右。你可答应?” 金蕊之辉,映亮他的眉宇。他的声音依旧低弱,此刻听来却分外清晰:“我……答应……” “好。”曲乔点了头,扣诀令道,“金蕊,入身!” 那娇柔花絮骤绽华彩,缓缓没入了那人的身体。须臾之间,竟有无数枝蔓从他的伤处长了出来。枝蔓不断生长,绞缠盘绕,将他的肢体重新连结,更化出了双腿之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残肢断臂皆痊愈如初,宛若新生。他坐起身,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无法言语。 曲乔笑着站起了身来,道:“记得多喝水,多晒太阳,勿要操劳。还要再休养几日,才算完全好了。” 她说完,不再理会尚在惊愕的他,轻快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笑道: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她一抿唇,笑意染得双瞳璀璨如星,“受了我的金蕊,可就是我的人了哟!” 曲乔没有等他回答,其实也无需回答。因为没过多久,她就把这事撩在了脑后…… 第2节 今时今日,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不知怎么地竟尴尬起来。 男子见她这般,知她想起了自己,抱拳一拜,道:“多谢姑娘再造之恩,穆羽愿以余生陪伴姑娘左右,听凭差遣。” “穆羽?”曲乔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五音之羽,静穆之穆。”穆羽解释道。 “哦……”曲乔点点头,重又打量了他一遍。他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身姿修颀,容颜俊朗,端的是一表人才。听他说话,更是温和有礼,那谦恭嗓音,恰如其名:声细如羽,穆然相和。 这样的人物品貌,果然救得应该。只不过,报恩什么的就…… 曲乔目光下落,停在了他手握的短矛上。先前他那一击何等强悍,至今令她心悸。想到此事,她掌心的灼伤隐隐作疼,惹她轻轻叹了一声。 无福消受啊…… 她暗自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道:“穆少侠,其实呢,事情是这样的!我虽然是个妖,但也是一心向善。俗话说得好,施恩不望报,望报非施恩。当日仙魔大战,我道行低微,不能为正道出力,实乃遗憾。能够救助公子,也算是成全了我的向善之心。当日我说的那些话,其实是跟公子开玩笑的哈哈哈……” 她正笑得欢,忽觉一股杀气。她打了个寒颤,笑声登时零落随风。她嘴角一僵,敛了轻佻,抬眸望向了穆羽。 穆羽的神色依旧温和,他回望着她,问道:“姑娘当真?” 曲乔仔细品了品他这句话里暗藏的不悦,干笑道:“我就是太爱开玩笑了,这个缺点我一定改……” “姑娘。”穆羽开口,淡淡打断了她的话,“救命之恩,非同小可。当日之诺,我一刻不敢忘记。为此,我脱离师门、拜别亲友,人世间的念想,皆已完全断绝。如此种种,对姑娘来说,只是个玩笑?” 这番话,让曲乔有些愧疚。她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轻轻道了声:“对不起。” 穆羽闻言,沉默了片刻,道:“姑娘无需道歉。姑娘是我的恩人,若真觉得好笑,尽管笑便是。” 曲乔这会儿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所谓叶公好龙,大概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要他来报恩的,临到头却又怯了。一腔赤诚,却遇如此回应,难怪他不高兴。可再怎么样,让他留下的话实在是…… “是我不好,不该说那是玩笑。”曲乔开口,又道了一次歉。她笑了笑,继续道,“你言而有信,已经很好。余生什么的,我受不起,也不需要呀。” 穆羽听她如此说,蹙眉想了想,而后问道:“姑娘不喜欢我?” 这个问法,让曲乔吓了一跳,“诶?怎么扯到这个的?” “当日姑娘跟我说,受了姑娘的金蕊,便是姑娘的人了。这一句话所指,似乎不仅仅是陪伴……”穆羽轻轻一顿,道,“可是还关乎儿女之情?” 听到这里,曲乔已全然呆怔。 见她如此,穆羽微微一笑,询道:“我想多了?” 曲乔看着他唇边那抹好看的笑容,满心的愕然和犹豫兜兜转转地化作了灵机一动。她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实不相瞒,的确是这样。我本来不想说的,但你既然问了……呃,我的确不太喜欢你。” 穆羽的脸色一沉,刚要说话,却被曲乔打断。曲乔带着沉痛之色,认真地说道:“我救你的时候呢,没看清楚,如今再见……怎么说呢,也不是说你不好看啊,我就是喜欢更潇洒一点的。就是那种,呃,翩翩公子那种的。”她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就是长发飘逸,衣带随风,最好还会吟诗的那种,你懂吧?”她说到这里,刻意从上至下打量了穆羽一遍,惋惜道,“所以呢,你这样的,我实在没法接受啊。不然就这么算了吧?” 穆羽听罢,手腕一转,将短矛插在了地上。曲乔大惊,生怕那兵器伤了自己的根脉。还不等她出声提醒,只见穆羽脱下了斗篷,随后褪下护甲、扯松袖子、散开衣袂,待他解开发冠,将头发披下的时候,曲乔终于明白了过来。 “呃,不是……少侠,你听我说……”曲乔无奈地开口,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穆羽显然也并不在意她要说的话,他噙着笑,捋齐了碎发,又松了松衣衿,问道:“姑娘想听什么诗?” 到了此刻,曲乔再也想不出词了。她低头扶额,无声道: 你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下面是名词解释时间: 穆羽: [真不是穆桂英她爹……] [别问我为何选这个名字,因为我第一眼看到它就爱上了它,无法割舍……_(:3」∠)_] 咳咳! 言归正传!!! 穆羽:谓声细如五音之羽,穆然相和。 《文选·扬雄<甘泉赋>》:“阴阳清浊穆羽相和兮,若夔牙之调琴。” 李善 注引 张晏 曰:“声细不过羽,穆然相和也。” 章炳麟 《訄书·订实知》:“号钟,乐之至和也,弹以穆羽,惟钟期能辨其律者。” 嗯,就是这样~~~ 谢谢大家~ 我们下期再见!嗷! ☆、2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曲乔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她低头苦思,正想开几个更刁钻的条件来让他知难而退,这时,却有寒风微微,从枝叶的隙缝中悄悄沁入,携着点点的凉,掠上了肌肤。她回过神来,就见细雪蒙蒙,飞舞翩跹。 是啊,已是冬季了呢…… 曲乔不觉看呆了,一时忘了举动。穆羽见状,也不再多问。他拾起斗篷,掸净灰尘,披上了她的肩膀。曲乔一惊,恍然抬眸,就对上了他的眼睛。他也无话,只是垂眸一笑。 飞雪之下,他的低垂的眼睫轻颤如蝶。方才一番折腾,他身上衣衫单薄,如此雪中,想必寒冷。记忆一瞬牵动,惹她心弦微颤。她抬手,轻轻一扬。暖意渐起,氤氲一片温润。 曲乔放下手,想了想道:“这个……你……你远道而来,想必累了,要不,先休息下吧。”她说完,讪讪地就想走。 “姑娘……”穆羽唤了她一声,又觉不妥,略微思忖后道,“今后,我如何称呼你才好?‘姑娘’似乎不妥,不如唤作‘主上’?” 曲乔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叫我曲乔就行。” 穆羽不知是哪两个字,一时有些茫然。 “就是弯曲高大的意思。”曲乔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 穆羽闻言,望了望那棵巨桑,确是盘虬卧龙、参天高耸。他点了点头,道:“真是个好名字。” “嗯。”曲乔笑着应他一声。 “不知这儿可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穆羽又问,“若冒犯了,便是我的不是了。” 曲乔看了看四下,答道:“没有,你随意。” “好。”穆羽应下,随即无话。 曲乔也不知还能说什么,眼见他定定望着自己,似乎在等她先开口,她不由心慌,讪笑道:“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啊。”说罢,她轻快地转身,往深林之处去了。 穆羽见她离开,淡淡一笑,复又转头望向了那棵巨桑。他举步走到树前,伸手抚上树干,温热脉动熨入掌心,引一阵令人安适的暖。 “妖物么……”他笑叹一声,低低自语。 …… 曲乔走了好远才停了下来,她怔怔站了片刻,掩面长叹。 不对啊!怎么就把人留下了呢?这完全不对啊!还有那什么儿女之情,这更不对啊!她一时欲哭无泪,道不清自己到底是尴尬,是羞窘,还是惊怕。她心上正乱,却有一个念头一转,让她放下了掩面的手。她蹙眉,自问:“我怕什么?” 没错,她怕什么呢。好歹她也是个妖精,论起道行也不算差。对方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人类,怎么想她都没道理怕的呀。就算是“儿女之情”,又有什么可慌的?她想到这里,便想起了以前看过听过读过的种种故事,其中也有花木草虫、狐狸蛇蟒修炼成了妖精,而后勾引男子吸取阳气之说。虽然她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心,但穆羽岂能知道?怎么想都该是他害怕才对! 如此一来,她顿时觉得自己“落荒而逃”简直丢人现眼。她转身,正准备回去挽回败势,却又觉得来去仓促,实在刻意。这么一来,她倒是不知该进该退了。她一脸凝重,来来回回地踱起步来。 许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十成勇气和信心,举步回返。待回到巨桑之下,她一眼看见树下的穆羽,刚要说话,却又生生打住——他倚树坐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曲乔想了想,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她在他身前蹲下,歪着脑袋,细细端详起来。 从眉眼到嘴唇,自下颌至颈项,再是那松开的衿口下光洁的肌肤……回想起初见时他的模样,她顿生满心感慨。 幸好,她能救他。到底一千两百年的道行,她也算有些本领,那“神桑金蕊”便是其中一项。此物一百年方能炼成一枚,不论妖物人类,服下此物皆可治百病、增阳寿。自她得道以来,一共炼成了六颗,而这六颗都已散了人。时光久远,她已经不记得是为了何事、给了何人,或许她也曾提过条件,或许有人也曾许下承诺……但终究,不曾有人来兑现…… 察觉自己的思绪飘远,曲乔忙甩甩头,把念头扯了回来。 她没好意思再多看,小心翼翼地准备离开。她刚退一步,肩上的斗篷倏忽滑落,她一惊,忙回转过去,伸手一捞,将它接住。这番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尴尬地回头,见穆羽没醒,这才松了口气。她看看手里的斗篷,不禁一笑。 她含着笑,拿起斗篷来,正想替他盖上,忽然,一道寒芒在眼角闪过,让她打了个冷颤。她低头,就见那把短矛正摆在一旁,矛头冷光凛凛,叫人胆寒。她看看那短矛,又看看穆羽,思忖了片刻,开口道:“你醒着,对吧?” 此话一出,穆羽慢慢睁开了眼睛,抱歉地笑了笑。 曲乔叹了口气,埋下了头去。 穆羽见她如此,解释道:“我并非有意假装。但若醒来,不仅唐突你的好意,更会令你尴尬……” 曲乔听他这么说,愈发惆怅。她也知道不该戳破的,只是……她望着一旁的短矛,又叹了一声。毫无疑问,他在戒备。她从无恶意,却被如此对待,多少有些难过。她刚要再叹一口气,却转念一想:他在戒备,可不就是他在害怕么? 她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抬眸望向他,道:“你怎知道我是好意?” 穆羽被问住了,一时沉默下来。 曲乔愈发高兴,她抱着斗篷,凑近他一些,道:“你有没有听过妖精吸取人类阳气的故事?” 穆羽一怔,微微皱起了眉头。 曲乔暗笑不止,继续道:“我是树木所化,纵有道行,却终究耐不得冷。每到冬季,我便会引人上山,吸取其阳气。所以……” 穆羽听到此处,道:“你先前说,你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便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曲乔忽觉一股子杀气。熟悉的寒意,恰似那矛头渗人的冷光。这么想来,救他时恰逢仙魔大战,再看他的装扮身手,应是仙宗弟子无疑。她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吸人阳气,真真是不知死活。但她还记得自己先前的决心:不能怕! 她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道:“我不吸取阳气便无法过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穆羽的眉头皱得更紧,虽想反驳,却终是沉默。 曲乔看着他的表情,不免欢喜:好,这个势头不错,就这样唬唬他,或许他就会放弃了。 她欺身而上,盯着他的眼睛,道:“所以啊,我救过你一命,你也答应用余生偿我,这么点阳气,你应该不会吝啬吧?” 穆羽展开了眉头,平和道:“我既允诺报恩,这身心魂魄,便皆归你所有。你若需阳气,我岂会拒绝。只不过……”他欲言又止,迟迟没有往下说。 “只不过?”曲乔不免好奇,追问了一声。 就在这时,穆羽拿起一旁的短矛,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严正道:“我原是上旸真君麾下火辰教弟子,自小师门训诫:扶助百姓,除魔卫道。你若真有伤人之举或害人之心,我便只能将你除去。” “诶???”曲乔大惊。 穆羽起身,语气愈发肃穆:“你死之后,我自会将命还你。救命之恩,恕我亏欠。若有来世,定当还报。” 他说完,执起短矛,似要动手。曲乔见状,跳了起来,退开老远,慌忙道:“慢着慢着!你冷静点!” 穆羽无言,只是定定看着她。 “好嘛,我刚才说的都是玩笑!我知道你不喜欢开玩笑,我一定改!总之你千万别动手,咱们有话好说!”曲乔急急说道。眼看穆羽依旧维持着攻击的架势,她后悔不已,比划着继续解释,“你看,我是棵树,冬天顶多掉掉叶子,不会冻死的。还有,这儿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十年八载都没有人上山的,所以我真的是开玩笑啊!” 穆羽听罢,叹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曲乔随之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定神。她刚放下心,一抬眸就见穆羽向她走来,唬得她连退几步。 “哎哎哎,说好了不可以动手的!”曲乔连忙申明。 见她这般,穆羽未再近前,他站定,垂眸道:“抱歉吓着你了。” 第3节 “你知道就好。”曲乔道。 穆羽有些愧疚,略微思忖之后,唤她道:“曲乔。” 这一声半是温柔、半是和软,分外动听。但曲乔只觉得危险,哪里敢放下防备。 穆羽又叹了一声,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该这样待你。但善恶有道,正邪不两立,我不能容你伤人害命,更不会为你做违背正义之事。”他说到此处,凝眸一笑,“除此之外,无论何事,只要你开口,我都答应你。” 曲乔看着他的笑容,认真地说道:“那你下山回家吧。” 穆羽依旧含笑,应道:“这不行。” 曲乔含泪,暗暗悲呼: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大家一定愈发感觉到了坑爹吧……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曲乔:男人都是骗子……qaq] [穆羽:……] 咳咳~ 下面,为大家进行女主的姓名解释~~~ 曲乔: 直译就是:弯曲高大。 当然了,为了让我自己显得很高大上,我必须给出完美的解释! 那就是!当当当! 曲:木曰曲直。 《尚书·洪范》:“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 乔:厥木惟乔。 《书·禹贡》:“厥草惟夭,厥木惟乔。” 就是这样!嗷~~~ 下面,为大家推荐一首女主的角色歌暨“跟着狐狸学老歌”……囧rz~~~ 那就是: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张雨生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稀少的叶片显得有些孤独~ 偶尔燕子会飞到我的肩上~ 用歌声描述这世界的匆促~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枯瘦的技干少有人来停驻~ 曾有对恋人在我胸膛刻字~ 我弯不下腰无法看清楚~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时时仰望天等待春风吹拂~ 但是季节不曾为我赶路~ 我很有耐心不与命运追逐~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安安静静守著小小疆土~ 眼前的繁华我从不羡慕~ 因为最美的在心不在远处~~~~ 谢谢大家!!! 最后,为大家带来大家期待的下集介绍: 妖精也是有内涵的——曲乔 ☆、3 到了此刻,曲乔已经万分确定,自己拿眼前这个男人没办法。正面赢他是不可能的了,看来只好退避三舍。她垂着头,带着满心沮丧,正要“退避”,却听穆羽开了口,道:“等等。” 曲乔不情不愿地停了步子,问道:“做什么?” 穆羽笑道:“我有些渴,这儿可有清水?” 曲乔点点头,道:“你跟我来。” 穆羽跟着她走,就见这山林甚大,道路迂回。林中光辉黯淡,不辨晨昏。满地落叶,走时如在云端。约莫走了半柱香的功夫,绕过一片丛生的枝叶,便见一潭池水。那池水极清极净,一并连水草鱼虾俱无,乍一看去,竟如空的一般。穆羽走到池边,跪低了身子,放下兵器,伸手掬了一捧水,细细看着。 “这是我收集的雨露,很干净的,喝吧。”曲乔在他身旁蹲下,如此说道。 穆羽无话,依言饮下。澄冽清水微带着淡淡甘香润过喉咙,沁出无比的清爽畅快。他不由微笑,赞叹道:“真好。” 简单评价,却让曲乔有些得意。这水本是为旱季而备,从不曾想有朝一日会有人饮用。而今得他一句“真好”,倒是给这普通至极的水添了价值。她笑得眉眼弯弯,满面都是欢愉。 穆羽见她如此高兴,不知是因何事,却也不多问。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取出里头装着的干粮,慢慢吃了起来。 曲乔一见他吃东西,双目都放光了。她仔仔细细打量完他手里的干粮,又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咀嚼吞咽,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穆羽察觉她的目光,疑惑地望向了她。 曲乔对上他的眼神,忙打探一声:“好吃吗?” 穆羽失笑,将手中的干粮递到她面前,问道:“尝尝?” 曲乔猛点着头,欢喜万分地伸出手去。她刚要拿过干粮,却又想到了什么,缩了缩手,道:“掰一点点给我就好。” 穆羽点点头,寻了没碰过的地方,掰下了一小块来,递给了她。 曲乔接过,一口吞进了嘴里,认认真真地咀嚼起来。穆羽看着她,愈发觉得好笑。她嚼了好一会儿,方才舍得咽下。然而,就在她咽下的那一刻,她身子一震,眉头痛苦地皱起。她低头掩口,似在强忍。 穆羽见此情形,大惑不解,待要问时,曲乔抬了头,笑着对他道:“挺、挺好吃的……” 这句没头脑的话,惹得穆羽蹙眉:“这是怎么了?” 曲乔去一旁掬了水,喝了几口,讪讪笑道:“其实,我不能吃东西……毕竟是树嘛。可我就是有点馋……” 她说这话时,脸色苍白如纸,浮了满额的汗水,看来甚是痛苦。穆羽依然皱着眉,抬手用袖子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水。曲乔一愣,忘了举动,又听他道:“别吓我啊。”片刻之后,他放下手来,又问一声,“还难受么?” 曲乔忙退开一些,摇头道:“没事没事。”她不知眼神该往哪里放,只是仓惶地四下张望,待看到纸包里剩下的干粮后,她想了想,问他道,“这些够吃吗?” 穆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道:“勉强吧。” 曲乔有些窘迫,轻轻道:“我这山上没东西可吃……” 穆羽有些疑惑。这山占地不小,若说一点食物也没有,着实让人费解。曲乔知他不明,解释道:“山上所有都不过障眼法,这儿只有我而已。”提起此事,曲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头望向了树梢,道,“我长得太大了。造物仁慈,育养万物,但土地阳光终究有限。我根脉庞大,占尽泥土,其余草木便无法扎根。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它们也无缘阳光。即便有幸发芽,也无法成长。没有草木,自然也没有虫兽鸟雀。何况它们伤我叶芽,我也不喜欢它们,它们更不敢来。所以,这儿只有我……” 穆羽听罢,不免怅然,淡淡言道:“原来如此。” 曲乔低了头,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世间万物,一荣一枯,此消彼长,不过就是这个道理罢了。”她说完,又想起什么,含笑对穆羽道,“仙魔大战也是如此呀。” 听到“仙魔大战”,穆羽眉头一皱,肃然望向了曲乔。 他虽未说话,但曲乔已然察觉他的不悦。她却不怕,依旧笑道:“你所谓的善恶有别,正邪不两立,我不太懂。但我知道,魔物身怀魔气,此物对人类而言如同猛毒。若魔族昌盛,人类必将灭亡。在我看来,这便是你们不得不战的理由了。” 穆羽沉默片刻,低声道:“或许吧。” 曲乔笑笑,再不言语。林中静谧,几乎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这般氛围,让曲乔又生了尴尬。她正想找个理由离开,却见林中荧光幽幽,一闪一闪地往这儿来。 穆羽自然也看见了。他眉峰一皱,低声喝道:“翀!”短矛应声而起,悬于半空,矛头直指那荧光的方向。 曲乔见状,忙道:“慢着,别动手!” 穆羽觉察那越来越浓的妖气,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但曲乔这么说了,他多少按捺。他将短矛握在手中,问了一声:“你认识?” 曲乔无奈,点了头,“算是吧……” 眼看荧光愈近,穆羽握着短矛的手愈发紧了,刚强战意,一触即发。但到了那玩意儿近前,他却是一怔:那是大大小小百余只蘑菇,手脚俱有,通身荧光,正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曲乔起身,迎了上去,笑道:“呀,今儿比昨天少了许多呀。” 蘑菇们见了她,也都欢喜,簇在她的脚边,奋力往她身上攀。曲乔笑着蹲下身,捧了几只在手中,递与穆羽看。 “我刚才说这山上只有我一个,好像也不太对。还有这些菌子呢。”曲乔笑着,说道。 穆羽细看了看,这小小的妖物五官不全,只生得一双眼睛,灵动忽闪。蘑菇们是第一次见生人,也眨巴着眼睛打量他。 此物模样虽诡异,但似乎并无恶意。穆羽想到这里,缓缓放下了兵器。蘑菇们一见,呼啦一下全聚到了他身边,有几只胆大的,更是爬上了他的膝盖,仰头望着他。 曲乔抱着蘑菇,笑道:“菌子无需阳光泥土,依附我的落叶而生。想来是我的道行残留在叶子里,它们才变作了妖物。不过它们寿命极短,日落而生,日出即死。” 穆羽闻言,低低道:“朝菌不知晦朔。” “什么?”曲乔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问了一声。 “朝生暮死的菌子不知何为旦夕。”穆羽解释道。 曲乔想了想,望着手里的蘑菇,自语般道:“是啊……” 幽幽荧光映进她的双瞳,那凄然冷色,衬得她的神情分外落寞。穆羽望着她,开口道:“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啊?”曲乔不知他为何说这一句,顿生满面茫然。 “我本以为,你救我时所说的那些话,是关乎儿女之情。方才你提起阳气之说,我也信以为真……”穆羽一脸诚恳,如此说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曲乔笑了起来,点头道:“对啊对啊,是你想多了呀。” “嗯,是我想多了。”穆羽道,“原来你只是要人陪伴罢了。” “诶???”曲乔抱着菌子退后一些,“什么???” 第4节 “你当真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了?”穆羽笑道,“你说你可以救我,只是在那之后,我必须回到这里,用余生伴你左右。” “这个……”这句话曲乔自然记得,只是被他这么说出来,多少有些难为情。 “对你而言,我的余生怕也没有多长。但我答应你,今后都会陪着你……”穆羽说到此处,又望向了那些蘑菇。他灿然一笑,又道,“……还有这些菌子。” 曲乔看着他笑,只觉心中又是一阵颤动,惹她怔然。 陪伴么…… 独生一木的山头,悠然流逝的岁月,或许她真的太过寂寞,所以才会索求他的余生。可留下了他又能如何呢?诚如他所言,与她相比,他的寿数太过短暂。朝菌不知晦朔,他又如何能懂这千百年的沧海桑田…… 但她终究未将惆怅露在脸上,只是笑着应他道:“你真是个好人。” 穆羽闻言,笑意愈浓,“这倒算不上。” 曲乔放下手里的蘑菇,拉起他来,迈步就走,也不言语。穆羽并不多问,只由着她。蘑菇们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走,留下荧光逶迤。 不过片刻,他们重又来到那巨桑之前。曲乔抬手,轻轻一挥,只见数十枝杈从树上落下,铺了一地。她再行法术,令枝杈自行搭起,转眼功夫便构出了一间屋舍。她拉着穆羽走进去,又引藤蔓枝条结作床铺桌椅。待一切妥当,她笑着对穆羽道:“你住这儿吧,若缺什么,就跟我说。” 穆羽点头,笑着应她:“好。” “刚才把你吵醒了,你接着睡吧。”曲乔说罢,拉他走到床前,刚要叫他躺下,却见那群不识趣的蘑菇早已占满了床铺,正眨着眼睛看他们。 “哎哎哎,你们怎么这样!快下去快下去!”曲乔不满,伸手就掸它们。菌子们只当是游戏,东窜西跳地躲着她。 穆羽看在眼中,不由好笑起来。他将曲乔拉到身边,道:“没事,我来。” 曲乔点点头,看他应对。 穆羽也不多言,手起剑诀,对床一指,喝道:“翀!” 短矛凭声而现,悬于床上。一时杀意森然,如同火灼。蘑菇们惊骇不已,登时四散。看着空无一物的床铺,穆羽满意一笑,转头对曲乔道:“看,很容易吧。” 此时此刻,曲乔的心情与那些蘑菇倒是一模一样: 好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我要严肃地批评几位将我的女主归类为“欢脱不正经”型的读者! 看到木有! 伦家这次的女主是温柔豁达治愈型! 超级治愈啊!!! 而且还是个不知死活的吃货……[默哀 [曲乔:^_^ 什么?有好吃的?给我尝尝呗~就一小口~] [穆羽:……] 咳咳,下面,应“尔尔”同学的要求,为大家解释一下男主的兵器:翀。 翀 chong (鸟)向上直飞,相当于“冲”:“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 翀举 chong ju 谓成仙升天。 ——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双树幻钞引》 神仙乃山栖澡链者所为,岂有高居黄屋紫闼,衮衣玉食,而能白日翀举者。 ——《明史·杨最传》 李相非端人,乃生腾空女,日与蔡寻真,相期学翀举。——清·方文《庐山诗·寻真观》 嗯,没错,这些解释是我直接从评论里复制的! [那只:你够啊!!!] 咳咳~~~当然了,我可以诚恳地告诉家,选择这个“翀”字是因为男主的名字有个“羽”的缘故。 至于男主的兵器是“短矛”,那是因为……长/枪会被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会被口啊!!!忧桑!!!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下章看点: 温柔的人总是容易受伤。 欢迎到时收看~ ☆、4 曲乔看着穆羽躺下,见那他将短矛放在身侧,手指半搭在矛身之上,仿佛随时能起身迎战。这副姿态,让她想起先前在树下他佯睡时的情形来。 还是没有放松戒备啊…… 她有些无奈,却报以一笑。她抱起那一堆不识相的蘑菇,对他道:“你睡吧。我出去了。” “嗯。”穆羽应了一声,闭上了眼。 曲乔轻轻地走了出去,要关门时却腾不出手来,蘑菇们见状,争先恐后地帮她拉门,惹得她笑出了声来。待关上了房门,她吁了口气,转身往水潭那里去。她在潭边坐下,放下了蘑菇,嘱咐道:“你们别把水弄脏了哦,这是要喝的。” 原本想跳进潭中游泳的蘑菇听了这话,悻悻地留在了岸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你们说,我把他留下对不对呢?”曲乔托着脑袋,问道。 蘑菇们并不会言语,听她问了,便都聚到她身边,仰头望着她。 曲乔笑笑,又道:“明天我下山找点吃的回来吧……” 林中幽幽寂寂,并无一声回应,但所有答案早已了然在心。 …… 第二日,曲乔看着身边的蘑菇们一个个化作飞尘,便知天已破晓。她起身,整了整衣服,往山下去。 一出法术之界,便迎风雪。侵肌透骨的寒,让曲乔微微发颤。她说过的那些话,并非全是虚言。比如,她是草木之质,耐不得寒冷…… 她搓着手,望着绵绵的雪花,忽然忆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里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她的心登时凉了半截。如此深冬腊月,又是荒山野岭,她要到哪里去找吃的啊。她叹了一声,沮丧地四下张望,也不知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才好。正在这时,她依稀看见了一点暖色。 火? 这个时节,应该不是天火或山火之流,况且这火燃于平地,又不见扩张,想来是旅人的营火了。 若是旅人,身上一定带着食物。曲乔想到这里,顿生了笑意。她正要上前去,却又放缓了步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她想了想,又记起什么,蹲下身去拍了拍地面。转眼间,一根枝条顶破了泥土,将一个布袋子托到了她面前。她拿过布袋,打开看了看:碎银、铜板、玉佩……还有种种叫不上名字的玩意,俱都是从尸身上得来。她满意一笑,抱起布袋,小跑着往那营火的方向去。 待到近前,她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是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支了简易的帐篷,正造饭休憩。众人见了她,皆都起身,满面戒备。 曲乔有些胆怯,但既然来了,到底问一声才好。她走过去,开口道:“请问,你们有多余的食物吗?” 众人并未回答,只是面面相觑。 曲乔将布袋托在掌中,递了过去,笑道:“我拿这些跟你们换,好不好?” 曲乔刚说完,就见有人走上前来。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披一件纯白的毛毡斗篷,看来清素如雪。她走到曲乔面前站定,也不说话,细细地打量起来。 那女子个子高挑,生得秀雅隽丽,神色里染着凛凛英气,自有一股不可近犯的气势。曲乔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怯怯望着她。那女子见她如此,浅浅一笑,解下了斗篷,披上了她的肩头。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曲乔一怔。这个动作似曾相识,让她生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那女子见她怔愣,只当是她冷,不禁蹙起了眉头。这也难怪,曲乔的身上只穿着件半旧的衫子,质地似是麻布,怎么看都是夏装。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她甚至,还光着脚。 女子一叹,搂上了曲乔的肩膀,对她道:“来,到火堆旁暖一暖。” 曲乔有些为难,但盛情难却,只好随那女子到火堆旁坐了下来。女子的手臂依然搂着曲乔,又对其他人道:“盛碗粥来。” 片刻之后,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就送到了曲乔的手上。曲乔受宠若惊地捧着粥碗,也不知该不该吃。 “姑娘怎么会在这地方的?”那女子开口,柔声问道。 曲乔猛地想起来意,忙道:“我是下山来找食物的。你们能分我一些吗?我可以付钱的!”她说着,将布袋拿给了那女子。 女子接过,打开看了看,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些东西,你哪里得来的?” 曲乔老实回答:“我捡的。” 女子低低一叹,从布袋里把玉佩等小玩意都挑了出来,又把袋子还给了曲乔。“钱也罢了,这些给我吧。”她含笑说完,又嘱咐同伴道,“去把干粮分一袋子出来。” 曲乔听了这话,欢喜不已,“谢谢!” 女子依旧笑着,又问她道:“姑娘住山上?” 曲乔点了点头。 女子伸手,替她将斗篷拉了拉紧,道:“此地荒僻,并非宜居之处。姑娘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可好?” “诶?”曲乔一听,忙摇头道,“不用不用。” “姑娘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女子笑道,“实不相瞒,我等是仙宗弟子。不知姑娘可听过火辰教?” 火辰教…… 曲乔登时忆起了穆羽曾说过的话:我原是上旸真君麾下火辰教弟子…… 她的心上忽生了畏怯,目光缓缓移向了那女子的腰间。一个朱红的葫芦正悬在那里,上头一个“辰”字,正是门派之记。 是同门吗?是不是该告诉她穆羽的事? 曲乔正想着,又听那女子道:“数月之前,此地曾有惨烈一战,我派不少弟子都殒命于此……我等前来,本是为打扫战场。但实在是拖得太久了……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将尸体掩埋的。”她说着,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物什,“如今得了这些遗物,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她话到此处,突然咳嗽了起来。一旁的同伴见状,围了上来,关切道:“师姐,你伤势未愈,还是进帐篷里吧。” 女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又对曲乔道:“姑娘孤身一人,我实在放心不下。姑娘还是听我的劝,离了此地,我定为姑娘找一个安身的好地方,可好?” 曲乔望着她,知她诚挚,一时满心慨然。 他们应该认识的吧。总觉得有些相似……是不是该带他们上山见见穆羽,或是告诉穆羽下山见见他们呢?或许他们能带穆羽离开,这样一来也比较好,毕竟她那个山头并不是个能住人的地方……可是,穆羽也说过,他脱离了师门…… 曲乔想得纠结,也不知自己在犹豫什么。她思忖许久,决定还是将穆羽的事说出来,但到要开口时,却又偏偏想起昨晚来: 他答应了,会用余生陪伴她左右。她也刚刚决定,留下他…… 终于,她还是向私心妥协,低头对那女子道:“不用了,我……我哪里也不去……” 女子闻言,沉默片刻,继而叹了一声,“也罢……”她看了看曲乔手中的粥,又笑道,“快喝吧,别凉了。” 第5节 曲乔猛点着头,一口气将粥喝完。她强忍着食物入腹的痛苦,努力露了笑脸,生怕被人看出蹊跷。这时,正巧来人,将打包好的食物递给了她。她一把接过,起身鞠躬道:“谢谢!我走了!” 女子还想挽留,但曲乔已然小跑了出去。女子正无奈,却见曲乔又跑了回来。曲乔站定,将斗篷脱下来,递还给她。女子一笑,道:“留着吧。” 曲乔却未答应,她将斗篷重又披回那女子身上,而后拉住了她的手。女子不明就里,正要问时,曲乔却先开了口:“你身中魔毒,已入骨髓。此地向西三百多里,有一处山谷。谷里生着一种树,名叫‘天芸华’,每到夜里,它会释出‘芸脂甘露’。此露能抑制百毒,与你有益。 女子闻言,不免愕然,“你……” 还不等她问出口,曲乔便纵身凌空,倏忽间匿去身影。 众人皆是大惊,那女子更是惶惑。她望着曲乔离去的方向,久久站立…… …… 且说曲乔御风腾跃,不消片刻便回了山上。一入山中,暖意即刻屏退寒冷,融尽她身上的落雪。那碗热粥,让她的腹中如同刀绞。她分不清身上的是融化的雪水还是痛苦所致的冷汗,她无法思考,只是跑着。止不住心慌,抑不住内疚,却不知要跑向哪里…… 突然,一阵强烈的痛楚涌起,她稳不住身形,重重跌倒在地。她无力起身,只得蜷紧了身子,试着缓解痛苦。干呕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眼泪滴滴下坠,模糊她眼前的景物。 正当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之时,忽听得有人唤她: “曲乔!” 穆羽?……她吃力地抬头,就见穆羽正向她跑来。她勉强一笑,正想叫他,未等她出声,他已然到了她身旁,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真的好像啊……一定是认识的人…… 曲乔想着,不由又笑了出来。 穆羽担心不已,问道:“怎么了?” 曲乔缓了口气,笑着应他:“没……我就是……有点馋……” 穆羽皱着眉,也不知说她什么好。她全身湿透,面上已然没有一丝血色,双目之中泪水满盈,看来分外可怜。隔着衣衫,他依旧能感觉到,她的肌肤滚烫,如被火灼…… “你……”穆羽正想细问,她却已失了意识。他咽下了要说的话,抱着她起身。一个袋子顺着她的手颓然落地,起一声闷闷的声响。 他顺着声音望去,就见那敞了口的袋子里,装着满满的干粮……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我忧桑的发现…… 其实本文,是虐女主……从头到尾…… 我对不起大家…… [曲乔:疼……t_t] [穆羽:……] 咳咳,下面,为大家重塑一下男主的兵器!!! 因为看到读者评论里说,“短矛”听起来好丑……_(:3」∠)_ 的确,我也觉得“矛”不如“枪”帅气,这应该属于文字歧视的一种吧……泪奔~~~ 所以,为了让男主维持英俊潇洒的形象,辅助读者脑补是很必要的! [那只:什么鬼!] 所以,现在,请大家打开百度!快乐地输入lancer~ 接着,要看百科还是图片大家都随意,没错!那位英俊潇洒外号是“光辉之貌”的男子就是大家应该看的对象!他手中较短的那一根矛就是男主应有的武器配置了! 谢谢大家!!! 接着,下章看点: 谁的心上没有一束白月光~ 【ps:一直忘了告诉大家,最近因为工作的原因,上班时间无法上网,所以也不能回复大家。(其实本来也不该上班摸鱼……)。没能及时回复,还请大家包涵。但是每条评论我都有很用心地看!恩!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 昏沉之中,曲乔只觉自己如在云端,轻浮飘荡。依稀之间,往事浮现。 身为妖精,她无需睡眠,自然也不曾做过梦,更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否正身在梦中…… 不知是在多久以前,雷引天火,烧遍全山。虫兽鸟雀,尚有逃生之机,然草木之流,却无能为力。她站在本体之下,看着满树枝叶被火焰烧作赤红,灼灼刺眼。彼时她刚修得人身,不过是个再孱弱不过的小妖,她不知能做什么,甚至不懂落泪。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等最后的结局。 烈火催生的痛楚,让她渐渐站不住了。就在她蜷身蹲下之时,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后。颀长的影子笼下,带出诡异而安适的凉。她回头望去,却被煌煌火光眩了目,竟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竟连这点火都对付不了么?”那人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带着难掩的笑意,轻松佻达,肆无忌惮。便在这一句之后,那人挥袖一拂,霎时满山火灭烟销,徒留下一片死寂。 “本座今日高兴,这条命,本座赏你了。”那人说罢,转身便走。 她回过神来,忙起身唤住他:“多谢……我……” 还不等她说完,那人定了步子,转身道:“怎么?难不成还想报恩?” 她没敢应话,只怯怯地点了头。 那人语带轻蔑,嘲讽道:“你这般没用,凭何报恩?” “我会努力修炼……”她万分认真地道。 那人听罢,略微沉默,而后道:“也好,便看看你能有何作为。你且潜心修炼,待本座想好要你回报何物,自会回来找你。”他轻笑一声,又道,“山木繁多,只怕本座记不起你来,且给你个名字。”他说到此处,望向了那焦灰满枝的桑树,“曲直高乔,倒是棵好树……你就叫‘曲乔’罢。” “曲乔……”她念着着两个字,忽觉心中一定,再无惶惑。 那人含笑,嘱咐一声:“受此名姓,你便是本座的人了。牢牢记住。” 话音落定,那人飞身而起,翩然离去。 她怔怔站在原地,一遍遍念着自己的名字,将所有种种铭记于心…… 是啊,她岂会忘记,她在等一个人,等着还他一个恩情,等了很久很久…… 她的思绪随着回忆幽幽下沉,渐被惆怅湮没。正在这时,骤然的凉意袭上额头,激得她惊醒过来。 她一醒,诸般感觉便也苏醒。疼痛,如火燎身,让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她皱紧了眉头,轻咬着嘴唇,努力忍耐。 “曲乔。” 一声轻唤,温软如同春雨,恰与梦境重叠。她带着些许恍然,循声抬头,而后,羞怯窘迫瞬间盖过了痛楚,让她僵住了身子。 唤她的人,自然是穆羽。他见她醒来,问道:“好些了吗?” 曲乔并未回答,更无心回答,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全在他俩的姿势上:她的脑袋正枕着他的肩膀,上身陷在他的臂弯。他曲起的膝盖,恰好撑着她的腰,分外安稳舒适——他们便以这个姿势坐在水潭边,而且似乎已经坐了一会儿了…… 穆羽见她怔愣,只当她还难受。他伸手轻轻探上她的额头,拿下了冷敷湿巾,又侧身在一旁的潭水中拧了一把,重新敷了上去。 微微的凉,让曲乔慢慢安下了心来。她忍着尴尬,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穆羽闻言,浅浅一笑,又询问道:“吃了什么弄成这样?” 曲乔想起山下的事来,不免有些心虚。她避开他的眼神,道:“也没什么……在山下遇上个好心的姑娘,给我喝了一碗粥……” 穆羽无奈,笑道:“就这么馋?” 曲乔想了想,答不上来。 穆羽并未多言,只道:“下次下山,告诉我一声,我也好随行护卫。” 曲乔轻轻点了点头,算作答应。到了这会儿,身上的痛楚倒也轻了许多,她动了动手臂,确认无碍后,忙自己坐起身来。她起得仓惶,额上的湿巾顺势落下,慌得她手忙脚乱地去接。穆羽见状,轻叹一声,伸手一撩,轻巧地将湿巾接在了掌中。 “对不起……”曲乔微红着脸,解释道,“我、我喝口水……”说完,她也不等穆羽回应,径自趴到水潭边,掬水喝了起来。 清水入喉,润过百骸。曲乔喝罢,长长吁了口气,这才感觉舒爽了起来。她的神情变化,穆羽看在眼中。他也不言语,只是微笑。察觉他的眼神,曲乔回了头。四目相对,她又觉尴尬,刚要回避之际,穆羽拿起一旁的干粮袋子,冲她笑道:“辛苦你找来这些。有心了。” 看到那袋干粮,曲乔不由地又心虚起来。她埋下头,思忖片刻,问:“你赶上等你的人了吗?”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让穆羽有些茫然,一时也没作答。 曲乔看着自己在潭中的倒影,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说有人在等你,所以你不能死,得赶上去才行……”她顿了顿,又将前话问了一遍,“赶上了吗?” 穆羽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虽含笑,却微染落寞:“自然是赶上了。” “那个人是你的同门吧?”曲乔问。 “嗯。”穆羽点头,应了一声。 “是个姑娘?”曲乔又问。 话到这里,穆羽不再回答,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些?莫不是在山下遇上了什么人?” 被他识破,曲乔愈发心虚,哪里还有继续问的胆量。她伸手拨着水,正想扯开话题,却听穆羽又道:“是了,如今战事稍缓,也该有人来打扫战场才是。真君座下弟子众多,也不知是哪一派的朋友……” 听到这里,曲乔彻底弃了隐瞒的念头,抛下了那小小的私心。她抬了头,道:“火辰教。” 穆羽的怔忡不过转瞬,他一笑,道:“这么巧?” 曲乔看着他,诚恳道:“他们就在山下扎营,没多远,这会儿应该还没走。” 穆羽的回应分外轻巧:“哦。” 眼看他这般,曲乔有些奇怪,“你……不下山去见见吗?” 穆羽摇了摇头,道:“不必。” “为什么?这么巧他们来了,不见不是很可惜吗?” 曲乔的语气带着些许紧张,又隐有责怪,引穆羽微笑。他将前尘往事略微梳理,而后道:“那日,我与同门奉命护送伤者离开,却遭魔族围堵。苦战突围后,我自请断后。可惜我道行不济,竟连半个时辰都没撑过……若被魔族追上,我的同门必死无疑。心系此念,故不能瞑目。之后,你救了我。” “所以你说要赶上去,是为救助同门?”曲乔问。 “嗯。我必须去,哪怕是螳臂当车。所幸赶上了……”穆羽继续道,“魔族一心追击,疏忽了防备,况我又在暗处,几番努力,多少打乱了他们的阵脚,拖延了些时日。后来,其他几派皆来增援,终将魔族逼退。”他说到这里,笑意欣慰,“既然同门无碍,战局暂歇,我便前来兑现诺言。我先前也说了,答应你的事,我一刻不敢忘记。所以,一直以来,我掩藏形容,未曾去见任何一个同门。对他们而言,我早已死了。” 曲乔惊愕万分,道:“为什么要这样啊?” “到底是委身事人,一场同门,亲如手足,只怕他们知道了,又多添些波折。”穆羽笑道。 “既然亲如手足,就更不能这样啊。”曲乔皱着眉,道,“生离死别,该多难过啊?” 穆羽望着她,放缓了语调,认真道:“可我答应了你。” 曲乔长叹了一声,愁苦道:“我都说了是开玩笑的嘛……” 穆羽沉默片刻,道:“我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也知道你给的是何等恩惠,你提任何条件都不为过,哪怕是戏弄我也无妨。即使这一切都是玩笑,但答应这玩笑的我是认真的。” 曲乔怔怔望着他,面对这般执着坚定,她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见她一脸沉重,穆羽凝眸而笑,道:“总而言之,多少替我想一想。说不稀罕我报恩也罢,让我去见同门可就为难我了啊。” 第6节 曲乔再也说不出话来,她低下头,又拨起水来,搅碎一片倒影。 穆羽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有别的举动。他无奈笑笑,也不再开口。又等片刻,他索性从干粮袋子里取了块糕饼吃了起来。 听到咀嚼声,曲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穆羽见状,报以一笑。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糕饼递到她眼前,问了一声:“尝尝吗?” 这一句话,真真是意料之外,勾起曲乔满心的纠结复杂。 穆羽依旧笑着,对她道:“不要么?那算了。”他一边说,一边收回了手去,将剩下的半块糕饼放入了口中。 曲乔这下才完全明白了过来,方才的愧疚、惋惜、自责、惆怅……诸多情绪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消失无踪,满心满脑,惟剩下一句悲鸣: 坏心眼!!!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不用猜了,曲乔妹子回忆中的人就是令主大大。来,大家鼓掌欢迎他。 [令主:呵呵呵呵呵呵……] 令主的出现,在本章又引发了一个思考:为什么殛天府养的白菜最终都会被九嶽弟子拱掉呢? [令主:真是气死本座了!!!] [桓泽:……] [霖川:哪里不对……] [芳青:= =?] [苍寒:= =#我也算?] …… 咳咳,接着,为大家奉上本文的男女主cp歌~~~没错,就是“跟着狐狸学老歌”节目~~~ 《雨人》——周华健 我相信我爱你~ 蒙上眼手交给你~ 慢慢的安心在黑暗中~ 共有一双眼睛~ 我要不断地爱你~ 不断拼凑了自已~ 生命中所有好不好的过去~ 仿佛都在等我遇见你~~~ 嗷~~~ 最后,下集看点: 养小白脸好辛苦——曲乔 欢迎到时收看~ ☆、6 眼看着穆羽一脸笑意灿然,曲乔扭过头去,决计再不理他。穆羽见她如此,也没再搭话。他伸展了一下手脚,坐得更舒服些,继续吃干粮。 因由法术庇护,山外虽风雪漫天,山里却是暖融融的。薄薄光辉晕亮林间,映出温柔光影。淡淡甘香弥漫氤氲,令人心旷神怡。四季之痕,全然模糊。时光流转,几不可察……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穆羽先开了口,问道:“你每天都做些什么?” 曲乔闻言,老实回答:“不做什么。” “不闷吗?”穆羽又问。 曲乔想了想,“还好吧。你觉得闷?” 穆羽笑答:“有一点。” 曲乔一听,顿起了报复的念头。她抿唇一笑,挑衅道:“你的余生还长着呢,这么快就觉得闷,以后如何是好?” 被她这么一说,穆羽倒是一愣。 曲乔见状,乘胜道:“是不是已经开始反悔了呀?要不要我放你下山呀?” 穆羽笑了起来,道:“其实也不是闷,不过是不太习惯罢了。这几年来,我一直随师门迎战魔教,如今闲下来了,一时不太适应。况且火辰教弟子众多,平日里热闹非常,哪里能有这般安静……”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俗语说:‘既来之,则安之’。我初来乍到,自有许多事要你指教关照,但我怕太麻烦你,所以……” 他这么一说,倒叫曲乔惭愧起来。她怀着满心诚恳,应他道:“不麻烦。有什么你就说吧。” “真的?”穆羽确认一声。 “真的!”曲乔答得爽快。 “好。”穆羽点点头,斟酌着道,“我就想着,这儿虽有了房子,但到底没几件家什,多少有些不便。若能添个橱柜,再置几个架子就好了。另外,洗漱沐浴也有些……呵,我知道这些挺难办的,算了,不为难了。” “也不是很难。我做给你就是!” 曲乔言罢,轻快地站起来,跑向巨桑之处。穆羽看着她的背影,忍俊不禁。他掩口,忍下笑意,起身跟上了她。 曲乔自是个说到做到之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又起了几间屋子、变出了数样家具。她看着成果,满心得意,又想起没有碗筷也是一桩,便又寻了材料做起来。 曲乔忙得不亦乐乎时,穆羽便坐在一旁,边吃干粮边欣赏。待曲乔察觉此事时,干粮早已被吃掉小半袋了。 这不对啊! 曲乔反应了过来,动作登时停了。 完全不对啊!欠了恩情的人是他,说要报恩的也是他,为什么做苦活的人确实她自己?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眼看曲乔停顿下来,穆羽将手里的干粮咬在口中,拍手以示称赞。 曲乔一见,更确定自己上了当。她伸手指着穆羽,道:“你骗我!” 穆羽嚼下干粮,笑得一脸无辜。 “你……”曲乔努力地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扳回一局,脑筋飞转片刻,她开口道,“我累了。” “嗯。那就休息吧。”穆羽答得一脸大方。 曲乔自然没有被这话糊弄过去,她扬眉望着他,道:“就这样?” 穆羽也不含糊,直接道:“那你过来,我帮你捶捶肩。” 曲乔皱眉,道:“不是应该你过来才对吗?” “我这儿坐起来比较舒服呀。”他说完,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更满怀坦诚地敞开了双臂。 看着就是陷阱! 曲乔看着穆羽那气定神闲的笑容,知道自己被小看了。羞恼混着不甘,一下下地挠着她的心,让她顿生了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决意。 不能输! 她心一横,扔下手里做了一半的木碗,大步走了过去。 穆羽见她走过来,倒是有些意外。但他依旧笑着,敞开的手臂亦维持着最坦然的角度。曲乔在他面前站定,定了定心神,侧身坐上了他的腿。她刚要说话,穆羽却先笑道:“你这么坐,叫我如何捶肩呢?” 曲乔的尴尬不过一瞬,她转头望着他,故作镇定地道:“我想过了,捶肩也没什么大用。我耗损的是法力,得补回来才行。”她说话时,小心地瞄了瞄周围,确认他的兵器不在附近,“我虽没吸过阳气,但听说此物对妖精最是补益。我就取一点试试,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听她又提起阳气,穆羽只觉好笑,半分也没相信。他顺着她的话,应道:“好啊。” 曲乔知道他不信,但她也是有备而来,她伸手抵上他的心口,道:“那我不客气了。”她心里盘算着,施个小法术吓吓他也好。她正准备做法,他的心跳却自掌心传来,惹她胸中一紧。 神桑金蕊? 她敛去了嬉闹之心,凝神细察。神桑金蕊入身之后,为他重塑了肢体,而后便与他的心脉相融。她能感受到金蕊之力,亦能体察他康健与否。然而,与他一直展露的爽朗愉快相反,他的气血凝滞,脏腑衰萎,几近耗竭。当初,因为金蕊,他才获重生之机。而今,也是金蕊,允他勉强生息…… 眼看曲乔没了举动,穆羽半是怂恿半是取笑地问她:“要不要我闭上眼睛?” 曲乔听见他的声音,全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默默抬眸,切切望着他。 她眼神里的戚然,让穆羽微微一怔。他收了戏谑之心,问道:“怎么了?” 曲乔皱眉叹气,道:“我救你之时,嘱咐你多晒太阳多喝水,还要好好休息,你可照做了?” 穆羽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个,神色有些迷惑,“这……” 曲乔已然知道他的回答。他没有照做,不仅如此,这几个月来他为了保护同门,一直与魔族交战,只怕连像样的睡眠都没有。这般虚耗,如何使得…… 她长长一叹,无奈而笑:“幸亏你来报恩啊……”她的声音轻弱,有如自语。穆羽并未听清,正想问时,就听她柔柔唤道:“金蕊。” 随这一声呼唤,他的心口猛地一震,竟忍不住呻/吟出声。而后,随那一震,温热之力如涟漪漾开,一浪浪席卷全身。他颤抖着,蹙眉问她:“你……做什么?” 曲乔听他这么问,歪了歪脑袋,笑道:“不是说好了让我拿点阳气吗?” 穆羽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体内纠缠的热力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舒适,正一点一点吞噬他的意识。不消片刻,他颓然歪倒,沉沉睡了过去。 曲乔笑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轻声道:“这就对啦。好好睡吧。” …… 这一觉,分外酣甜。 穆羽醒时,就见枕边围着一群蘑菇,一只只睁着好奇的眼睛,正盯着他瞧。他微微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侧。待触到那冰冷的短矛,他方才定下了心。他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思绪,想起先前发生的事,不免有些惶惑。 他抬手按着心口,正细细思索,一只蘑菇突然绕到了他面前,试图引他注意。其他蘑菇见状,也都聚集了过来,又是转圈又是蹦跳,也不知是何用意。 他有些好笑,开口问道:“怎么了?” 蘑菇们听他说了话,忙挥着小手指向了一旁。他顺着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簇新的木碗,碗里盛着满满的清水。 他下了床走过去,端起水来,看着自己倒影,微微一笑。“多晒太阳多喝水么?”他自语一句,一气将那清水饮尽。他长舒一口气,抹了抹嘴唇,而后举步出门。 蘑菇们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如一盏盏幽微的灯火,照着他脚下的路。行走之间,又有更多的蘑菇加入进来,蜿蜒地铺了一路荧光。 他走得分外小心,生恐踩着了它们。他走到了水潭边,只见一大群蘑菇正聚在那里,见他来,蘑菇们呼啦一下就涌了过来,团团地围着他。 这些小妖精不过一日的寿命,如今这些当是新生,却仿佛都认识他似的。他俯身捧起一只来,笑问道:“她在哪儿呀?” 蘑菇搓搓小手,歪歪脑袋,并不回答。 他无奈一笑,正要自己寻找,忽然,一丝凉风从身后而来,在他的肌肤上掠出寒意。他回头,就见满山林木让开了一条路来。这山上能做到如此的,只有曲乔。他并不多想,径直循着路走去。 第7节 随道路延伸,寒冷愈发清晰。路的尽头,是一块山岩。一半埋在土中,一半凸于山外;一边是绒绒青草,一边是皑皑白雪。蘑菇们在“界限”前停了下来,再不愿往前。穆羽想了想,跨步走了出去。 雪已经停了,一轮弦月高悬,洒下一片皎洁的光。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引出微微刺痛。他摩挲了一下手臂,又走出了几步。山下景色,赫然入目: 幽微火光,暖着几个帐篷,正是火辰教弟子的扎营之处…… 他怔怔看着,忘了举动。直到冷风愈强,吹透他单薄衣衫,引他微微发颤,他方才回过神来。他笑了起来,低声自语了一句:“有心了……” 言罢,他回过了身,走回温暖的林中。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一股诡谲的力量自山下而来,虽浅淡微薄,却叫人毛骨悚然。 这个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魔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依然告诉大家一个道理:男人都是骗子。 [曲乔:又凶,又坏心眼,还会骗人!再也不相信什么报恩了!tat] [穆羽:别呀,好好相处嘛~] 但是,我还是要跟大家重申,男主真的不是坏人! 唉~为什么大家每次都不相信我的男主呢? [廉钊:是啊,我也被误会了好久。] [穆羽:……] [那只:……] [狐狸:……] 总而言之!要相信我的人品啊!!! 嗯! 下章看点: 男主真的是个好人。 [那只:你够!] [狐狸:……] ☆、7 魔气。 但凡魔族,皆有魔气。此气聚集,为瘴为疫。若魔物强大,则自身魔气化为障壁,纵是仙法亦受其阻滞,称作“魔障”。 为何这里会有魔族? 穆羽顿生万般紧张,极目往山下看去。但这般距离,况是夜间,虽有月色雪光,终究看不真切。他犹豫片刻,脚下一踮,飞身下山。 他离开时,蹴起一蓬雪花,正压在那群蘑菇的头上。蘑菇们受不得冷,登时乱作一团。曲乔便在此时现了身,她蹲下,小心地替蘑菇们掸雪。界限之外,月色清明,她举动渐停,抬眸望向了穆羽离开的方向. 果然是放不下同门的啊……也不知这一走,何时才会回来…… 她想着想着,终是微微一笑,默默等待。 …… 却说山下营地,火光尚暖。营中灯火幽微,映着女子苍白的脸庞。她披着斗篷席地而坐,看着手中的物什发呆。那是同门的遗物,每一件都熟悉无比。她神色戚然,目光颓唐,却始终不曾落泪。 眼看帐中的灯火迟迟不熄,门外守夜的少女思忖再三,挑起帘子走了进去,道:“师姐,早些休息吧。” 女子抬了头,淡淡一笑,应道:“好,你也早些休息。” “嗯。”少女含笑点头,正要退身出去,却听那女子咳嗽了起来。她忙上前去,关切道,“师姐,你还好吧?” 女子缓过气息,摇了摇头,“无妨。” 少女蹙着眉头,端起一旁的茶水,递给那女子,道:“师姐,你有伤在身,何苦要亲自来呢。” 女子接过茶碗,喝了口水,略解了喉中不适,幽幽叹道:“总要看上一眼,才能安心啊……” 少女听她语气黯然,知她伤心,便不往下说。她抿唇笑笑,道:“对了,师兄他们已经去找那什么……啊,‘芸脂甘露’了。也不知那个姑娘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就太好了。” “究竟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到底小心些才好。”女子道。 少女正要应答,忽觉一股阴寒之气贴地而来。她蹙眉起身,出了帐篷。翻掌之间,一柄陌刀赫然在手。她横刀而立,厉声道:“何方妖魔,还不现身!” 其他门人也都察觉异样,又听这一声厉喝,纷纷出了营帐,唤出兵器,小心戒备。 明月映雪,染出一色无瑕。深沉寂夜中,一个阴沉男声含笑应道:“瞧瞧,我的运气真是好。不过是来捡些尸骨,还能遇上仙宗之人。呵呵,不如这样吧,诸位行个方便,让我取几个人头回去邀功吧。” 言语之间,雪地之上忽生一片阴影。那影子如烟升腾,依稀凝作人形。一副骷髅鬼面,隐着两点幽光,权作了头颅。 这副模样,自是狰狞可怕。众人知道来者不善,皆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帐中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区区魔物,也敢如此狂妄。”她的声音沉稳泰然,刹时定了众人的心。 那阴影见了她,愈发欢喜,道:“这不是火辰教的清商姑娘么,看来今夜我当立大功啊!” 清商冷哼了一声,手臂一抬,令道:“戬!” 但见飙风乍起,携银光凌厉,瞬间将那阴影撕裂。细看时,那银光原是一柄六尺长戈,神采内敛,非同一般。 长戈一击得手,便飞向了清商,稳稳被她接在手中。清商执戈而立,却未放松警惕。眼看那碎裂阴影转眼又聚合起来,竟是毫无伤损。 “吓我一跳啊……”阴影笑道,“还好我也是有备而来。” 一语落定,地面骤生龟裂,白骨森森,如春草般破土而出。这般景象已是可怖,何况这些白骨并非人类所化:三眼四角、长尾巨臂、獠牙利爪……分明是妖魔之相。 清商见得这般情景,顿觉不祥:“魔骨?” “呵呵,我不是早说了么,我是来捡尸骨的。”阴影说罢,双臂一抬。那些白骨升起,聚合成球。骨球悬空,蔽去月光。霎时之间,凄艳血色染尽天地,浓重魔障笼罩四野。凡仙道弟子均生了不适之感,竟无法顺畅运气。 传闻,若将魔物之骨镌上咒令、浸以魔血,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能炼成“魔骨轮”。此物魔气极深,能困仙法、绝神力。如今这些白骨尚未炼作“魔骨轮”,却已有如此威力,着实让人忌惮…… 清商眉头紧皱,顾不得魔障之碍,持戈攻向那骨球去。 阴影旋即纠缠而上,一面护着骨球,一面卸开清商的招式。行动之间,鬼面飘忽,更添诡异。几招之后,阴影笑问道:“清商姑娘莫不是有伤在身?” 清商听得此话,自不应答,长戈横扫,一意攻击。 阴影笑声愈大,道:“天助我也。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言罢,阴影退至一旁,双手撑地。只见泥土飞旋,转眼聚成一柄长剑。此剑拙朴,无锋无刃,剑身之上文采曲折,正是泥土龟裂之相。 “‘崩垚’?你是剑侍?!”清商惊道。 阴影笑声不止,应道:“好眼力,能死在这‘崩垚’宝剑之下,也不算辱没了吧。”阴影话到此处,朗声令道,“厚土承纳!殇魂葬!” 清商眉峰紧皱,正要应对,却不想这浓烈魔障引动她所中之毒,一时间,钝痛隐隐盘踞胸口,她气息一窒,身形一歪,竟跪倒在地。眼前,阴风魔戾直袭而来。周遭同门意欲护卫,却偏偏被魔障所阻,施展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光破空而来,不偏不差击中了骨球。白骨瞬间燃着,分离碎裂,魔障亦随之崩解。阴影一惊,招式顿缓。这般变故,容得众人喘息,更令清商得隙,避过了攻击。 阴影回过神来,自是愠怒。那鬼面偏转,望向了火光袭来之处。 白骨燃烧,映出明暗不定,那出手之人便隐在暗处,看不真切。 “呵,好本事,我就先对付你这多管闲事的!”阴影言罢,持剑飞身,袭向那暗处之人。 来者,自然是穆羽。他甫一下山,便见骨球升空、魔障笼罩。万幸他来得及时,方能救下同门。如今见那阴影冲他而来,正和了他的心意。他纵身急退,引那阴影追击。 “我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去!”阴影冷笑。 穆羽并不理会,待与众人拉远了距离,他顿下步子,回身一指,沉声令道:“翀!” 短矛飞旋,引精光如练,直袭那阴影而去。 阴影见此招数,只是笑着,也不闪避。短矛穿体而过,依旧未能伤他分毫。他笑道:“如此相像的招数,莫不是同门?” 穆羽无言,手臂一挥。矛头调转,刺向那阴影上的鬼面。阴影这才生了忌惮,忙起剑格挡。 剑矛相击,鸣音清越。穆羽闻声而上,将那被剑锋拨开的短矛接在手中,继而反手出掌,依旧攻向鬼面。 阴影连退数步,勉强避过。他站定,打量了穆羽一番,道:“眼拙了。原来是‘五音’之羽……”他话到此处,略染疑惑,“你应该早就……” 穆羽并不答话,更不迟疑,他执矛纵身,凝千般锐气,一意制敌。阴影不敢大意,起剑接招。两人战了片刻,未分胜负。阴影渐渐熟悉了穆羽的招式套路,应对从容了起来。他复生骄矜,笑问道:“你为何没受魔障阻碍?” 穆羽自不回应,只径自攻击。阴影一副游刃有余之态,继续问道:“你死而复生,必是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奇遇,何不跟我说说呢?” 阴影探问不绝,穆羽始终沉默,一来二去,阴影倒也烦了。他笑叹一声,挥剑卸开穆羽的矛头,退身站定。“好无趣的人,难怪地府不收你。”说话之间,阴影落剑入地,“少不得我辛苦辛苦,再送你去一次吧!殇魂——” 他的咒令尚未念完,穆羽却先他一步,喝道:“符火!” 阴影一惊,正想举动之时,烈火骤升,自下而上将他吞噬。原来,这地面之上早已画下符文,只待他疏忽大意,自投罗网。 穆羽看着那熊熊火势,抿唇一笑。然而,还未等他的笑意展开,火中便传来轻蔑嘲讽:“堂堂仙门弟子,竟连‘火生土’的道理都不知道了么?” 话音一落,一道劲风破开火焰,飞纵而来。穆羽正要应对,脚下岩土却突然松动。他身子一陷,顷刻被埋至膝盖,待要起身时,泥土中似有无形之手,将他牢牢抓住,不容他举动。此时,阴影已至眼前,刚硬剑锋直刺向他的心口。 眼看长剑刺入,阴影怪笑起来,他正要再嘲讽几句,却觉一股力道横生,不仅将剑锋挡住,更一点一点将剑往外推。他不禁愕然,定睛看时,就见穆羽的心口处金光幽微。不知何物盘踞于此,强韧非凡。 阴影一时怔忡,却给了穆羽攻击之隙,他握着短矛,刺那阴影的鬼面。但听一声脆响,鬼面正中一击,乍然崩碎。那阴影哀嚎一声,仓惶后退。一时黑气四溢,又转眼散尽,那虚无身影渐化作实体,模糊面目也现了清晰。谁又料到,这骇人魔物竟是个清瘦的少年。 那少年痛苦地捂着脸,鲜血自他指缝间流出,落了一地艳色。他颤着声音,道:“原来是……” 他话未说完,就听人声渐响。他回头一看,便见清商一行正远远赶来。他慌忙起剑,引泥尘飞旋,倏忽间隐去了身形,逃遁无踪。 穆羽亦有些惊慌,匆匆脱出了钳制。他刚要转身离开,却听一声呼唤,焦急难当:“阿羽!” 穆羽步子一顿,怔怔站住了。 清商几步走了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臂,拉他转过了身。她切切望着他,凄然一笑,道:“果然是你。” 穆羽有些惶恐,他看了看清商,又望了望一众同门,犹豫再三,方才应道:“师姐……” 不等他再多说一句,清商揽过他的肩膀,一把抱住了他。 “混账,我就知道你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完成下集预告我好忧桑…… 但无论如何,大家看到了,男主对女主说的是实话,为了报恩,他的确让自己的同门以为自己死了……远目ing~ 多么执着的报恩之心啊……远目ing~~~ 另外,我给师姐辟个谣,师姐对男主真不是儿女之情…… [师姐:t_t 师弟没死真是太好了……] 第8节 然后,看完本章,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本文姓名的玄机吧~ 没错,宫商角徵羽。男主及其师姐等,正是门派中的顶梁柱,名字是以五音来取的~ 清商:古代五音中的商音音調淒清悲切,稱為「清商」。韓非子.十過:「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師曠曰:『不如清徵。』」唐.杜甫.秋笛詩:「清商欲盡奏,奏苦血霑衣。」 [从汉典复制下来是繁体字,容我不转换了……] 当然了我这样一个忍不住剧透的人,当然会把其他几个五音弟子的名字都公布的啦,那就是: 流徵:為徵音的流轉變化。文選.司馬相如.長門賦:「案流徵以卻轉兮,聲幼妙而復揚。」文選.成公綏.嘯賦:「協黃宮於清角,雜商羽於流徵。」 旋宫:秦漢以前音階排列的方法。古代以十二律配七音,十二律輪流作宮調的主音,稱為「旋宮」。 孟角:哦,这个没释义,我硬凑的。硬要掰的话,那就是,角音,五行属木,木性生发,冒地而出。而“孟”字有初始之意。嗯。 看到这里,大家一定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真相,那就是————————我真的是一个爱查字典滴银啊! [那只:你够了……] 咳咳,最后,让我们下集介绍: 好吧,下面我们来说一说男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只:行了行了,是好人,不用重复了……] [狐狸:……] 嗯,就是这样,我们下集再见![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曲乔:t_t 数蘑菇……] ☆、8 山岩之上,曲乔依然在等。 雪停之后,倒比下雪时更冷了。月色如霜,看来也是冰凉。寒风吹透衣衫,侵入肌骨,催出刺痛来。 曲乔蹲着身子,抱着膝盖,看着蘑菇们紧紧团在一起取暖,不由得有点羡慕。 其实为什么要等呢,他要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 曲乔想着,低低叹了一声。她正要施法封起山林,突然之间,一股强震从巨桑处传来,撼动全山。她一时不防,竟栽倒在地。万幸岩上盖着厚厚白雪,倒也没磕疼脑袋。她爬起身来,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又听得树叶颤动,起一片沙沙之响。 她隐隐感觉到了端倪,闭上了眼睛,凝神细察。 先前,她察觉穆羽身体虚弱,便将他体内的神桑金蕊与她的本体相联,助他养息。如今这震动,想是他受了伤,金蕊自行治愈之故。不过这动静如此之大,只怕那伤…… 曲乔不敢多想,腾身凌空,急忙往山下寻人。 …… 却说山下,众人立在雪中,皆都默然。 穆羽被清商紧紧抱着,一时也不知如何举动。 好一会儿,清商松开了怀抱,但双手还牢牢抓着他的手臂。她看着他,蹙眉问道:“这么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穆羽答不上来,只戚然笑了笑。 清商的双目已然红透,却强忍着不落泪。他不回答,她亦不忍追问。她停顿片刻,语气已全然柔软:“方才可有受伤?” 穆羽摇了摇头,正要答话时,清商却注意到了他胸前被剑锋刺破的衣襟。她满目震惊,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开了他的衣衫。目光所及之处,他的肌肤寸寸完好。她这才松了口气。她替他整好衣服,笑道:“吓我一跳。没事就好。” 穆羽笑了起来,道:“师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清商闻言,自嘲道:“是呢,是我唐突了。”她说罢,转身唤同门道,“都愣着做什么?” 众人闻言,纷纷走了上来,围着穆羽嘘寒问暖。清商站在一旁,看着这般情景,唇角微扬。 穆羽亦是含笑,他一一应过同门,而后便抽身走向了清商。清商见他过来,笑道:“瞧瞧你的模样,快去换身衣裳吧。” 穆羽没答应,只是轻声道:“我该走了。” 清商满目惊疑,问道:“你说什么?该走了?你要去哪里?” 穆羽略低了头,斟酌着回答。清商见他如此,心上愈发焦急,起伏情绪乱了她的内息,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穆羽忙伸手扶她,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清商急着说话,刚要开口,却觉喉中一阵腥甜。她扭过头,嗽出了一口黑血来。穆羽一见,惊道:“这是……魔毒?” 清商哪里还有在意伤势的心思,她抓住他的手臂,定定望着他,喘息着道:“你……哪儿也不准去……跟我……跟我回门派……” 穆羽不知如何回答,他挣不开她的手,不为那力道,只因一心忧虑,无处排遣。 就在这时,一丝微暖随风拂过,携来草木幽香。 穆羽心上一动,抬眸望去。 月光清朗,映出身影翩然。那飞身而来之人,正是曲乔。 曲乔站定,见到眼前景象,不禁一愣。这一大群人,先前都已见过。她要找的人,就站在他们之中,扶着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她自然也认识。她看着他们相互搀扶的手,心上生了片刻惘然,但很快这份惘然便化作了尴尬。 似乎是同门相认。她来得不是时候啊…… 曲乔想了想,讪笑着开口,对众人道:“呃……我路过而已。没事没事,这就走了。” 她说着,挥手转身,准备离开,却听穆羽唤了她一声:“曲乔。” 曲乔停步,犹豫着回了头。 穆羽冲她笑笑,道:“等我一会儿。”言罢,他将清商抱了起来,往营地去。 众人皆随他一同行动。曲乔纠结片刻,只好也跟了上去。 到了营地,穆羽将清商抱进了帐篷,又嘱咐几个女弟子为她疗伤。做完这些,他退到帐外,静静等着。 曲乔带着满心的无所适从,慢慢走到他身旁。他的神色凝重,眉目之间尽是忧愁。曲乔看他这般,心里顿时有了许多话,像是“她中毒已深,一时半刻也好不了,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她吧”,或是“既然见了同门,索性就跟他们回去吧”,又或是“我还是不等你了吧”……但她终是说不出口。她轻叹一声,正要移开目光,却看见了他胸襟上的破损。 难不成被人刺了心口? 曲乔眉一皱,问穆羽道:“你晕不晕?” 这冷不丁的问题,叫穆羽好生恍惑。 “呃,就是有没有哪里难受?”曲乔解释道。 穆羽注意到她的目光,这才了然。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笑道:“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但‘没事’不代表不难受呀。”曲乔认真道,“头晕、胸闷、心慌、气短……诸如此类的,有没有?” 穆羽怔了片刻,慢慢笑了出来。他摇头,应她道:“没有……”他话刚说完,又想起什么,添上一句,“就是有点冷。” “那就好。”曲乔答完,直觉不对,忙改口道,“啊,不是,我不是说冷好,是说没什么别的事就好……” 穆羽笑着点了点头,“嗯。” 曲乔这才放下了心。她欣慰地转回头去,看着眼前的帐篷。又等了一会儿,她半带哀怨地自语了一句:“我也觉得有点冷……” 穆羽一听,忙拉她走到了火堆旁,问同门要了条毡毯替她披上。 曲乔蜷起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道了一声:“谢谢。” 她这般模样,自是可怜非常。穆羽满心愧疚,道:“我不该擅自下山,还累你来找……” 曲乔闻言,答了一声:“哦。” 这声回答,听不出究竟。穆羽想了想,又道:“绝无下次。” 曲乔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其实,你迟些来也没关系的。” 穆羽又生茫然,也不知她所指何事。 曲乔笑了起来,道:“我救你时说了,等你完成你未完成的事之后,再来找我就行。所以,迟些也没关系。急急忙忙的,落下了心事,反倒不好。” 穆羽听罢,笑问道:“倘若我一直完不成呢?” 曲乔倒没想过这个,一时答不上来。 穆羽摇了摇头,语气温柔而无奈,“人之一生,不过数十年的功夫,哪里就能做完所有的事?就拿我说,我身为仙宗弟子,追随师门讨伐魔教。但这仙魔之战,已历经数代,还是难分胜负。若要完成此事,只怕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如愿。”他说着,话锋一转,又道,“若换作了凡夫俗子,虽不必投身战局,事情却也不少。或要建功立业、或要娶妻生子,有幸两者皆有了,或又想看子女成人、儿孙绕膝。除却这些,或也想游遍大江南北、听遍丝竹管弦、尝尽天下美味……凡此种种,什么时候才算真的‘完成’呢?” 曲乔听愣了,只呆呆地望着他。 穆羽依旧笑着,道:“你看,你提的要求太过宽弘了。若一直没能‘完成未完成之事’,岂不是能理所当然地违背承诺了?” 曲乔恍然大悟,顿生出醍醐灌顶之感。 穆羽看着她的反应,叹道:“越是这样,越是叫人惶恐啊。若心安理得地辜负了你,岂不卑鄙?”他说到这里,灿然一笑,“所以,我‘未完成之事’,只有‘援护同门’一样。此事早已了结,再无其他。” 曲乔看着他,心里一阵温热,忍不住又说了先前那句话: “你真是个好人。” 穆羽听了,也不应承,只是笑。 正欣愉之时,有人从帐篷里挑帘出来,唤穆羽道:“穆羽师兄,师姐请你和那位姑娘进帐说话。” “诶?我就不必了吧?”曲乔满心胆怯,只想着拒绝。 穆羽却笑道:“没事,一起去吧。” 曲乔万般无奈,却又无力推辞。她随穆羽一起走进帐篷,就见清商已经疗伤完毕,大约是吃了药的缘故,清商的脸色好了许多,咳嗽也止了。穆羽在她面前跪坐下来,刚要说话,清商却先开了口,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方才说要走,莫不是与这位姑娘有关?” 穆羽也不拐弯抹角,点头道:“是。” “她到底是谁?”清商又问。 “她叫曲乔,是我的救命恩人。”穆羽答道。 “原来如此。可为何要离开门派?” “我答应了她,以余生相伴。” 他们一问一答,如行云流水,曲乔站在旁边听得尴尬无比。就在这时,清商说出了一句让她忍不住跳起来打断的话: “你们成亲了?” “诶???怎么扯到成亲的?”曲乔大惊。 “不成亲,何谈‘以余生相伴’?”清商说得一脸认真。 曲乔心中一片混乱,忙解释道:“我……我救他的时候,是让他用余生来报恩,可也不是成不成亲的事……那个,我也只是随便那么一说……” 第9节 “姑娘此言差矣。”清商严肃道,“姑娘既救了我师弟,要他报恩也是理所当然。姑娘‘随便’无妨,他若‘随便’处之,又岂是君子所为?如今既要相伴,怎么也得有个名分,否则又置姑娘的名节于何地?” 这一番话,说得曲乔无言以对。 清商见她沉默,又想了想,恍然道:“呵,想是我太武断了,也未必是夫妻名分。要不然……主仆?” 曲乔看着清商,心中暗忖: 果然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火辰教的教育方式,那就是:有恩必报,一诺千金~~~ 所以,本文男主真的是个好人! [那只:快够……] 眼看我们的女主步步沦陷,我必须以一首歌来形容她的状态~ 没错,又到了跟着狐狸学老歌的时间!!! 《问》 谁让你心动~ 谁让你心痛~ 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谁又在乎你的梦~ 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 谁为你感动~~~ 如果女人总是等到夜深~ 无悔付出青春~ 他就会对你真~ 是否女人永远不要多问~ 她最好永远天真~ 为她所爱的人~ 谁让你心动~ 谁让你心痛~ 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谁又在乎你的梦~ 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 谁为你感动~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总是为情所困~ 终于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爱是她的灵魂~ 她可以奉献一生~ 为她所爱的人~ 谢谢大家!!! 最后,下章看点: 误会,是推动感情发展的重要力量。 欢迎到时收看~~~ ☆、9 曲乔正哑口无言之时,却听穆羽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让曲乔愈发苦恼。她正想再解释几句,穆羽却开口,对清商道:“诚如师姐所言。正是主仆。” 清商听得此话,微露惆怅,道:“这样啊……我还想着,若是夫妻,倒不如请这位姑娘随我们一起回门派。可主仆就……”她话到此处,望向了曲乔,微微一笑,“姑娘不愿意离开此地吧?” 曲乔蓦然觉得一阵愧疚,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她和他自然不是主仆,但似乎也只有这个关系才能解释他为何一定要离开…… 清商见她沉默,只当是默认了。她垂眸一叹,再不开口。 “师姐。”穆羽轻轻唤了她一声,语气分外温软。 清商抬眸,就见穆羽伏身,行了叩拜之礼。她微惊,忙伸手扶他,“阿羽,你这是做什么?” 穆羽并未起身,只是维持着叩拜之姿,道:“火辰教于我有养育之恩,脱离师门,实属不义。但曲姑娘救我于危难,恩同再造,只怕穷我余生亦难还报一二。承诺已许,莫敢违背。还望师姐恕我不义,更请师姐代我为师门尽孝。”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清商扶他起身,凝眸看着他,道,“那日你自请断后,而后便失了音信。听后来的弟子说,他们亲见你被魔物……”清商哽住了声音,未能再往下说,“如今见你平安,比什么都好。至于报恩之事,合情合理,我又岂会拦你。只是……只是你怎么也该回门派一趟啊。你可知道,师父他多担心你……” “麻烦师姐为我报个平安。”穆羽含笑答应,“日后若有机会,我自当回门派向师父请罪。” “好。”清商说罢,转身面向了曲乔。曲乔正感慨他二人的姐弟之情,见清商回身,她怯怯垂眸,不敢对视。清商笑了笑,深深一揖,道:“姑娘救助之恩,清商感激不尽。日后,我师弟便侍奉姑娘左右,听凭姑娘差遣。若他有唐突不周之处,我这里先替他赔个不是,还望姑娘包涵担待。” “我……”曲乔有些心慌,只觉此刻沉重非常,哪里敢轻易应下。 清商见她不应承,抬眸疑惑道:“姑娘似乎不太乐意……是对我师弟有什么不满么?” 还不等曲乔说话,穆羽就接道:“是呢,曲姑娘不喜欢我的长相。” “啊?”清商一惊,露了为难,“这……做主仆也要看长相?” 穆羽点点头,笑意之中微带谐谑,“曲姑娘说,喜欢潇洒俊逸的,还要会吟诗。” 清商更加为难,“潇洒俊逸这就……吟诗倒还好办,我记得你孟角师兄有许多诗集,且借上几本,好好学学。” 穆羽闻言,应道:“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完全不对啊! 曲乔心想解释,却又不知能解释什么。那师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转眼间就把话扯远了。她无奈至极,只好由得他们去了。 这时,清商话题一转,又问道:“对了,我方才见曲姑娘的御风之术甚是了得,想来也是修仙之人吧?却不知师承何派,缘何隐居在此?” 还不等曲乔思考如何回答,穆羽便接了话,道:“师姐,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歇歇了。你有伤在身,切莫劳神。” 清商的确有些乏,听他这么一提,她笑笑,点头道:“也是。你们也累了……今日晚了,倒是在这儿留一夜吧,明日我再送送你们。”她说话时,特意看着曲乔,似是等她答应。 曲乔又哪里会拒绝,低低应道:“好。” 清商谢了一声,唤了人进来,领他们去休息。 清商如此吩咐下来,众人岂敢怠慢。帐篷虽有限,众人仍尽力腾出了一个来,供曲乔休息。穆羽送她进了帐篷,自己却留在外头,道:“你歇息吧。我去跟同门说会儿话。” 曲乔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思绪却还沉在方才。救命之恩暂且不论,她那轻佻浮薄的一番话,竟换来了这般真挚热忱,怎能不让她感慨。她看着穆羽的背影,心上又似被雾气笼罩,茫茫一片。这时,冷风飒飒,吹上身来,她打了个寒颤,这才回了神。她轻叹一声,放下了帘子。她转身走了几步,在帐篷中央坐下。这帐篷不大,又摆着许多物什,略有些拥挤。但便是这样一个地方,让她觉得别样空旷。她突然觉得,自己经历过千百年的孤独,却未曾有一刻如现在般寂寞。 没来由地,她想起穆羽。想起他说:“对你而言,我的余生怕也没有多长。但我答应你,今后都会陪着你……” 她想到这个,心上顿生一丝温热。她抿唇笑了笑,抱起膝盖,将脑袋枕上,把自己团得暖暖的。 时间悠悠流逝,穆羽却迟迟没有回来。她有些担心,起身出了帐篷。 也不知他在哪个帐篷,贸贸然地找上去,似乎不太好…… 她正想着,抬头时却一眼看到了穆羽。夜已深了,众人皆以歇下。除了几名巡逻守夜的弟子外,只有穆羽还留在帐外。他披着斗篷坐在营火旁,也不知是睡是醒。 曲乔慢慢走了过去,还未等近前,穆羽便抬了头。他见是她,笑问道:“怎么出来了?” 曲乔在他身旁坐下,反问道:“你怎么不进帐篷休息?” 穆羽笑叹一声,道:“我入夜才醒的。这会儿要我休息,实在是有些为难啊。” “那也不用坐在外头啊,多冷啊。”曲乔又问。 “有营火倒也还好。”穆羽笑道。 曲乔一时没了话,沉默之中,她又不自在起来。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先前清商说的那些话,什么夫妻,什么主仆,哪一样都不对啊。他们师姐弟为什么都是满脑子古怪念头的?要不是因为他们想太多,她也不会觉得这么尴尬。本来嘛,哪有人坚持要委身于妖的? 这个念头一起,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来。 她想了想,问穆羽道:“要是你师姐知道我是妖会怎样?” 穆羽一听,轻描淡写道:“怎么问起这个来?” 曲乔又问:“你刻意瞒着她,不是吗?” 穆羽不言语,只是微微一笑。 曲乔看他这般,唇角一抿,带着些许调笑的兴味,问道:“你是怕她不让你报恩,还是怕她动手杀我?” 穆羽摇头,无奈道:“无缘无故的,我师姐怎会杀你。” “你不久前就想杀我呀。”曲乔笑道。 “那是你说……”穆羽话到一半,便自己打住了。他叹一声,笑道,“罢了,不提这个。” 曲乔学他叹了口气,而后道:“我是妖,你是人。其中差别,想必你也清楚。你执意报恩,定是下过决心也想过结果的……” “是啊。”穆羽答得坦诚。 “嗯。”曲乔点点头,“我想明白了。你的余生,我收下了。” 她的语气轻巧,声音却是坚定,倒叫穆羽生了片刻怔愣。 曲乔看着他,含笑唤了他一声:“阿羽。” 听得这声呼唤,穆羽回过了神来。这一声,温柔亲近,又带些试探的胆怯,引他莞尔。他点了头,应她:“哎。” 曲乔满意一笑,捧起他的手来,合在了掌心。这般亲昵的举动,让穆羽有些愕然。他细看着曲乔的神情,试着寻找调笑的痕迹,但她却分外泰然安和,哪里又有半分戏谑。 他的手甚是冰凉,唯掌心有些许微温,引曲乔忧心。她道:“你体内有金蕊,身体本该比一般人强健才是。谁知你这么能折腾,都快把金蕊耗枯了。”她说着,手掌轻翻,转而抵上了他的掌心,“即便我替你补回金蕊之力,怕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传一套心法给你,你也好自行调息,颐神养寿。” 穆羽听罢,笑道:“无功不受禄。这般大礼,我可当不起啊。” 第10节 穆羽说完,便要收回手去。曲乔却将手指一扣,不容他退避。 曲乔道:“既然你说是主仆,那就该听我的。况且这也不算什么礼。说到底,你的余生越长,我占的便宜也就越多。不是么?” 这番话说得轻巧,又透些无赖,不容人抗拒反驳。穆羽有些无奈,只好应她:“好吧。” “嗯。你闭上眼睛,随我引导。”曲乔说完,自己先闭了眼。 穆羽见状,只得依言照做。黑暗之中,感觉愈发敏锐。他只觉相抵的掌心里渐有温暖搏动,而后,心口一悸,随之相和。心跳一次,便灼热一分。热度蔓延,片刻便盈满百骸。那感觉,如被春日普照,如受温泉浸润,道不出的畅快舒适…… 不知过了多久,曲乔轻轻移开了手掌,温热也随之消褪。穆羽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天色微亮,映着白雪,抹淡了火光。温柔的光影之下,曲乔笑意浅浅,对他道:“以后每日都这么调息一个时辰,保管长命百岁。” 穆羽噙了笑,点头道:“好。” 两人相视而笑,也不多言语。正在这时,巡逻的弟子突然发现了什么,喊道:“乐笙师兄!” 但见晨光之中,有人缓缓而来。巡逻的弟子迎了上去,却起一声惊呼。 “师兄,这是怎么了?!怀箜师姐…… 师姐你醒醒啊!!!” 听得这般言语,穆羽站起身来,疾步走了过去。曲乔随他而行,待到近前,不禁惊骇。 那是数名火辰教弟子,模样皆狼狈凄惨,似是刚历过一场恶战。轻者,折骨断筋;重者,奄奄一息。斑驳鲜血染了一路白雪,触目惊心…… 穆羽紧皱着眉头,一边查看同门的伤势,一边问道:“可是遇上了殛天府的人?” 那名唤乐笙的弟子摇了摇头,虚弱道:“并非殛天……是……是妖物……” “妖物?”穆羽忖道,“先疗伤吧。” 此时,营地中的弟子们也都起了身,纷纷赶来帮忙。 曲乔见状,略站远了一些,生怕妨碍了他们。突然,一个声音怒不可遏,冲她道:“是你!” 曲乔吓了一跳,望向了说话之人。那人她并不认识,但对方的眼神却分明仇视,似跟她结了怨恨一般。她正满心恍惑之际,就听那人道:“就是她!是她骗我们入了陷阱!” “诶?”曲乔惊愕难当,更茫然不解。 穆羽亦是疑惑,他开口,肃然对那人道:“舒簧,不可胡言!” 舒簧望着穆羽,满目尽是哀痛愤懑,他凄声道:“穆羽师兄,我并未胡言!”说话间,他伸手直指向曲乔,“就是她!诓我们去寻什么‘芸脂甘露’,说是能解魔毒。没想到,那山谷里布满妖物。若不是怀箜师姐和乐笙师兄舍命相护,我们只怕都死在谷中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望向了曲乔。灼灼目光,如箭刺人。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晚更了真是对不起大家嘤嘤嘤~ 实在是一到发糖就卡文啊…… 远目…………………… 没能完成自我激励好忧伤………………_(:3」∠)_ 咳咳,无论如何~我一定发奋图强!!! 看到本章最后,大家想必已经察觉了我制造误会和准备撒狗血的企图,但是!在这里,我要跟大家重申一下我写作的指导纲领!那就是: 除了感情问题以外,我的男主从不误会女主。 嗯! [芸脂甘露:所以这个锅我背?] [涤髓丹:亲亲加油,么么哒~] [和乐香:呵呵。] [那只:……] [狐狸:……] 总而言之~下章看点: 如果你也听说~~~ 会不会相信我~~~ 对流言会附和~~~ 还是你知道我还是我~~~ [那只:不要随便k歌啊魂淡!] [狐狸:……] ☆、10 曲乔看着众人,心里微微有些慌。她想起了什么来,带着歉意道:“啊,是了,我忘了告诉你们了,那山谷里有许多妖类盘踞。” 她这句话听来甚是轻巧,引众人哗然。 舒簧咬牙,怒道:“你这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曲乔不解。 舒簧早已没了说话的心,他一把抄起手边的兵器,攻向了曲乔。曲乔大惊,慌忙往一旁闪避。舒簧见一击失手,正要再攻,却被人牢牢制住了手腕。他怒不可遏,一抬头却见那阻了他的人,竟是穆羽。 “舒簧,事情未明,且别冲动。”穆羽道,“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她自己都承认了!山谷里有妖物,可不就是个陷阱么?!”舒簧悲愤非常。 穆羽无话,抬眸望向了曲乔。 曲乔知道他是在等她解释,她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什么陷阱。‘芸脂甘露’的确能解魔毒,所以我才告诉你们去找的。但此物不仅对人有益,于妖类亦有滋养强身之效。每到甘露释出之时,那香气便会吸引妖类前去。如今是冬日,甘露释出甚少,自然是要抢的。” “你……”舒簧一时应不上,转而望向穆羽,“师兄!你听听,这都是什么道理?!” 穆羽有些为难,也不知如何相劝。 正在这时,清商的声音响起,令众人道:“都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疗伤?” 众人闻言,岂敢拖延,忙抬着伤者往营地去。 舒簧又气又急,上前道:“清商师姐,这女人……” “不必说了。”清商摆手止了舒簧的话,走到了曲乔身旁。 曲乔有些胆怯,正要再解释时,却听清商道:“我这位师弟性子太急,曲姑娘切莫介意。甘露之事,想来是一场误会。” “师姐!”舒簧听了这话,不满至极。 清商叹口气,继续对曲乔道:“如今只好麻烦姑娘随我去那山谷走一趟,自然就有分辨了。” 曲乔只是摇摇头,道:“我去不了。” 清商闻言,含笑道:“此事本不该劳动姑娘,但若姑娘不去,只怕我无法向同门交代。还请姑娘随行,我定会护姑娘周全。” 曲乔仍旧摇了摇头。 清商见她这般反应,更是疑惑,正要再申利害时,穆羽先开了口,对曲乔道:“一起去吧。到底该还自己一个清白。” 曲乔听他这么说,不禁生出失落来:她不去自证,便不清白吗?她望着他,带着几分惝然,道:“我……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穆羽当即领会,转而对清商道:“师姐,即是这样,我同你去也是一样。” 清商有些不解,正细细忖度,就听一旁的舒簧嘟哝道:“推三阻四的,分明是心里有鬼……” 清商蹙眉,斥他一声:“舒簧!” 舒簧本就愤懑,又见清商和穆羽皆向着曲乔,更是伤心悲恸。如今听得这句斥责,情绪登时失了控,他含了泪,喊道:“师姐,分明那甘露有诈,为何你们还信她?难道我们遇袭是假的?师兄他们的伤也都是假的吗?”他说着,又想起什么来,道,“她既然说自己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又为何会对那山谷的情况如此了解,难道不奇怪吗?” 清商也有疑惑,被舒簧这般说出来,一时也定不下心,她复又望向了曲乔,似想探问。 曲乔有些苦恼,只得诚实回答:“我的确没去过,我只是知道……”她说到这儿,自行将话打住了。有些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譬如:妖类修炼出神识之后,便有灵通,知悉天道,邃晓自然…… 但这说了一半的话,更添猜疑。舒簧冷冷笑了一声,道:“还真敢说……我看你分明就跟妖魔是一伙儿的,说不定是殛天府的人!” 话到这里,忽听一个沉稳女声传来,道:“谁是殛天府的人?”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名女子领着数名火辰教弟子快步而来。此时天已大亮,四野一片皓净清澄。那女子一身红衣,如赤霞一片,翩然近前。 见得此人,众人皆是肃然,齐齐行礼道:“旋宫师姐。” 那唤作旋宫的女子正要说话,却一眼看见了穆羽。她骤生喜色,颔首笑道:“阿羽,你可算回来了。” 穆羽抬头,恭敬应道:“多谢师姐关心。” “没事就好。”旋宫说罢,又问舒簧道,“你方才说什么妖魔、殛天府?” 舒簧听她问话忙上前去,将先前之事一一告知。 旋宫听完,望向了曲乔。 曲乔只觉她的目光冰冷似刀,刺得她脊背发凉。 旋宫就这样望着她,慢慢道:“我等奉上旸真君之命探查殛天府踪迹,恰至附近。昨夜忽有魔障森浓,甚是不祥,故才循迹赶来。想来是你们遇上了殛天府的袭击,却不知还有甘露这一出。殛天府诡计多端,也有变化形容欺骗引诱的先例,岂能如此大意。” 曲乔一听,心中苦恼万分。这时,穆羽走了过来,将她护在身后,隔开了旋宫的目光。 “旋宫师姐,这位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绝非殛天府的妖魔。”穆羽道。 “哦?既然能救你性命,必有些本领,却不知这位姑娘从医还是修仙?师承何派?”旋宫冷声问道。 这些问题,穆羽自然答不上来。旋宫见状,道:“要验证这位姑娘是不是妖魔倒也简单。” 听得此话,穆羽顿生惊愕,道:“师姐且慢!” 旋宫却不加理会,她抬手扣诀,令道:“起坛!” 霎时间,雪地上沟壑纵横,绘出符文咒令。曲乔只觉身子一僵,竟不能举动。 道坛?——曲乔旋即明白了过来。传闻仙家授法传道,皆要立坛。世人学之,数代演化变迁,此法不仅有请神降真之能,更有降妖伏魔之效。如今她身在坛中,只怕…… 曲乔的疑虑刚起,脚下符文骤然绽光,铺展四野。那光辉皎洁非常,恰如白纸一张。而后,一痕墨色现于纸上,蜿蜒勾勒。曲乔看清那图案,惊愕不已。 刚劲树干,曲折枝桠,其形盘虬卧龙,其势拔地参天。这“纸”上画着的巨树,正是她的真身无疑。 第11节 众人见此情景,无不震骇。 穆羽正恼恨自己未能阻止旋宫,却听旋宫冷声,道了一句:“果然是妖物。” 眼看旋宫又要举动,穆羽上前一步,拦在了她身前,道:“师姐,其实……” 他话未说完,已被旋宫推开。她无一丝犹豫,扣诀令道:“符火!” 话音一落,道坛中燃起熊熊烈火,交缠升腾,转眼将曲乔吞噬。 “曲乔!”穆羽大惊失色,忙起咒念诀,意欲熄火。 旋宫见状,一把擒住他的手腕,斥道:“你敢!” 穆羽心上焦急,哪里能从,不免与旋宫争持了起来。 见如此情形,一旁的清商忙上前来,出言劝解。 混乱之中,忽听一声惊呼。三人循声望去,就见那赫赫火势已然颓唐。不消多时,火焰全然熄灭,惟余淡淡灰烟飘过众人眼前,又轻浮散去…… 但见道坛之内,曲乔毫发无损。——这是当然的。想当年她道行不济,险些丧命火中。得救之后,她首先苦学的就是御火之术。这么些年来,她历过天火、兵燹、焚风,乃至妖魔鬼火……如今这点火势,还真算不上什么。 曲乔一脸无奈,清了清嗓子后,道:“咱们有话好说,别动手行不行?” 众人皆是怔愣,一时也没人应话。 旋宫紧紧蹙眉,沉默着解下了腰间的葫芦。 穆羽见她如此,伸手按住了她要拔开盖子的手,道:“师姐!你当真不分青红皂白,要动用‘蜃焰’么?” 旋宫望着他,道:“除恶务尽。身为火辰弟子,岂能姑息妖魔。你若再阻拦,我便视你同妖魔一气,少不得清理门户!” 穆羽却不退却,只一意劝道:“师姐,你听我解释!” 眼看他二人僵持,曲乔心头的无奈更深了一分。说起来,这“正邪不两立”的场面倒也似曾相识。她还记得,自己不过是胡说了个“吸人阳气”,穆羽便拿了兵器要“除魔卫道”。这么一想,这份大义凛然也是一脉相传啊…… 她想到此处,看看旋宫,又看看清商,更觉得有趣起来。不过,此刻可不是觉得有趣的时候。她想了想,朗声道:“能先听我说几句吗?” 众人闻言,暂缓了举动。 曲乔点点头,继续道:“呃……没错,我是妖,但我跟殛天府真的没关系。‘芸脂甘露’的事是真的,我没骗你们。因我植根山上,不能远行,所以才不能随你们去谷中取露。”她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无法……” 话虽是真,但由妖物说出来,众人自是将信将疑。这时,清商开了口,对旋宫道:“师姐,此事疑点甚多,还是查明真相再做决定吧。” 旋宫依然皱着眉头,似是不愿妥协。 穆羽见状,略退了几步,抱拳行礼道:“只要取回甘露,自可真相大白。还请师姐明鉴。” “若是陷阱又如何?”旋宫冷然问道,“岂可为这妖魔的清白,置同门于险境?” “师姐不必担忧。”穆羽道,“且由我一人前去即可。” “这如何使得!”清商出言反对。 穆羽转头,望向了曲乔,冲她笑了笑。这一笑,复了平素的温柔,叫人心安。 曲乔正想回以笑容,穆羽却已转回头去,对清商和旋宫道:“我的命是她救的,岂有见她陷于危难,却顾惜己身,袖手旁观的道理?”他说到此处,又行一礼,“还请二位师姐允我前去,我定会带回甘露,消解误会。” 旋宫沉默片刻,蹙眉道:“好。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 穆羽自是感激,行礼称谢。 突然,曲乔开了口,插话道:“呃……这个,一天不够啊。” 此话一出,旋宫一脸杀气地望向了曲乔。 曲乔打了个寒颤,壮了壮胆子才继续道:“那个,甘露只有晚上才会释出……” 旋宫闻言,拂袖气道:“两天行了罢!” 曲乔忙点了头,出口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 “行!”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对不起大家,我晚了……嘤嘤嘤~~~ 看完本章,大家知道为什么我的男主一开始选择“假装自己已经死了”这个策略了吧……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姐姐的男人已经很麻烦了,何况他还有两个姐姐!!! [那只:什么鬼!!!] 咳咳咳~ 其实本章内容略水,纯属过度章节,还请大家担待…… 我保证!下章发糖!必须发!嗯!!! 于是,下期看点: 其实大家都是好人…… [那只:你真的够了喂!!!] ☆、11 这般讨价还价,令旋宫烦躁非常。她再无心思同曲乔多说一句话,冷声命令弟子好生看守曲乔后便疾步离去。 待旋宫走远,清商才对穆羽道:“阿羽,我同你一道去。” 穆羽摇了摇头,笑道:“师姐有伤在身,还是安心静养的好。” 清商一脸愁容,只是不放心,“那谷中妖类盘踞,你一人如何应付得了?” 穆羽依旧含笑,他望了曲乔一眼,道:“我自小心行事,师姐不必担心。” “可……”清商还想再劝,但见穆羽笑意温煦、神情自若,她轻叹一声,道,“罢了,我也劝不住你。西边角上的帐篷里有护甲和咒符,你去拿上,到底安心些。” “好。”穆羽答应一声,又道,“曲乔的事,还请师姐代为关照。” “这是自然。”清商道,“终究此事因我而起。旋宫师姐这会儿在气头上,过些时候我再去劝劝她就是。你早去早回,若能化解误会,便皆大欢喜了。” “好。”穆羽应罢,轻巧地踏入到道坛里,去向曲乔辞别。 曲乔见他过来,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低头叹气。 穆羽见她如此,问道:“方才可受伤了?” 曲乔抬眸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穆羽看她不说话,知她不悦。他想了想,转了话题,笑问道:“我这就走了,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曲乔听他这么问,倒有了话,“啊,对了!你若在谷中遇到妖类,别急着动手。它们不过是被芸脂甘露吸引去的,你不动手,它们应该也不会攻击。” “真的?”穆羽噙着笑。这一声问,并不为确定,只不过引她说话罢了。 “当然是真的。”曲乔认真道,“不过采露的时候千万小心,此露浓香芬芳,能惑人心智,记得定神守心。这个时节,一棵树一晚上也不过释出几滴甘露,争抢必然激烈。妖类动起手来没轻重的,自相残杀也是常有,要是抢得太凶,你就别凑进去了。还有,你取了露之后,记得封好。不然那香气飘散,妖类闻着又要来抢,没完没了的……” 穆羽点着头,一一答应。 曲乔说了好一会儿,总算把要交代地都交代完了。她看穆羽还望着她,似是等她继续说,便讪讪总结道:“没了。” “嗯。”穆羽笑道,“多谢,这样我便安心了。”他解下自己的斗篷来,给曲乔披上,又道,“道坛之中,你不能随意举动,暂且忍耐。我会尽快回来。” 曲乔听罢,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委屈了你。我旋宫师姐是个火暴性子,又极恶妖魔,所以才……但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过是场误会,解开就好。到时候要怎么补偿,都随你。可好?”穆羽哄道。 “我知道。”曲乔叹着气道,“毕竟我身为妖类,原也不该招惹你们的。” “你这么说,叫我如何是好?”穆羽随她叹了口气。 曲乔望着他,道:“其实你不用为难,也不必哄我,道理我都懂。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也不是故意要伤我害我。只是俗语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也不喜欢鸟兽鱼虫,更不容它们留在山中。若逢雨雪风霜,也有因此丧命的……这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话乍听来是通情达理,再想时却透着些许泾渭分明的冷漠。穆羽也不知如何应对,他静默片刻,恍然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出发了。” 曲乔点点头,这才微微一笑,“凡事小心。” 穆羽含笑应过,便去准备行装,起身出发。 曲乔目送他走远,心里又生了空寂寥寞之感。她慢慢蹲下,抱起了膝盖,把自己蜷成了一团。脚下白雪虽已被方才的烈火化尽,但泥土依旧冰冷。何况她双足赤/裸,更觉寒冻。那股寒意就顺着她的脚慢慢渗进身子里,引她发抖。她怀着满心的无奈惆怅,想着自己那温暖如春的山头,想着漫山弥漫的甘香,想着那照亮黑夜的荧光…… 光阴悠悠,天色渐暗,待到入了夜,又簌簌地下起雪来。曲乔看着雪花一片片在眼前堆起,不禁又生慨叹。天地不仁,四季更迭,其中又有多少性命衰替。她不禁又想起那严寒中的蝶,黯淡彩翼,恹恹颤颤,仿若那濒死之人的眉睫……其实,救了又如何?世间万物,终究有限。数十年的人寿,也不过弹指一刹…… 她想啊想,都快要把这天地的道理想过一遍,这时候,一把纸伞在她头顶撑开,遮住了雪花。她一惊,回过了神来,抬头看时,就见为她撑伞的是一名少女。这个女孩子,她倒也见过,似乎是随侍在清商身旁的那一位。 少女见她看自己,蹙着眉移开了目光,道:“没、没什么,清商师姐吩咐要关照你。这伞你撑吧。”她说着,又捧出一条毡毯来,“这个也给你。” 曲乔忙接了过来,道:“谢谢。” 少女点点头,也没接话,轻快地跑远了。 曲乔将毡毯垫在了地上,撑着伞坐着。眼前的雪已经积了好些,她也没心思再想那各种各样的大道理,索性伸手堆雪玩。 待到下一轮换班的弟子过来,就见道坛之内满是大大小小的雪蘑菇,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名堂。 此时,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曲乔差不多堆完了道坛中的积雪,便收了手。她开心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更饶有兴致数了起来。 她正自得其乐,却觉一股凛然战意迫近。她顺之一望,就见旋宫走了过来。旋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道坛里的一大堆雪蘑菇,只皱了皱眉头,半句话都懒得说。曲乔见状,也不想理她,继续数了起来。 旋宫对守卫弟子交代了几句,自行向西走了一段路,默默站定。风雪之中,她并未撑伞,也不披蓑戴笠,不消片刻,便被白雪覆了肩头。弟子中有送伞去的,可刚一上前,便被旋宫责为擅离职守。弟子们只得讪讪回来,再不敢轻易靠近。 曲乔看着旋宫的背影,直觉她是在等人。除了穆羽,她还能等谁呢。曲乔不由地又想起穆羽那句话:一场同门,亲如手足。曲乔的心底霎时铺上一层欣愉,面上漾出了笑意。 是啊,这世上,也只有人类能如此。无需血缘之绊,无需盟约之誓,只因他们是人,便有亲睦之情,便有守望之义。由此,生慈悲恻隐,生仁爱正义。故而唯有人类,能通神性。妖魔之流,终望尘莫及。 多多少少,有些羡慕呀…… 曲乔笑叹一声。像她这般修炼千年,却尚不能识五味,知六欲,通七情。到底只有一副形貌像人罢了。 思绪辗转间,天渐亮了。旋宫等得有些心焦,忍不住来回踱起步来。曲乔看她这般,犹豫着想要安慰她几句。毕竟穆羽体内有她的神桑金蕊,即便没能成功取露,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旋宫先前那个态度,贸然跟她说话,只怕又惹些事出来。曲乔思忖一番,决计还是不开口了。 天色愈亮,雪也渐小。过了午时,薄薄的有了些日头。淡淡日影,悄然移转,复又暗了下去。不觉间,已是黄昏。 到了这个时候,营地中的其他弟子也担忧起来,纷纷出来探看。有些与穆羽交好的,更上前向旋宫请缨,愿去那谷中接应。 旋宫却只冷着脸,也无一句言语。清商见她如此,虽有万般不安,也只得勉强忍下。正当众人担心焦急之际,雪地之上,远远地走来一个身影。 旋宫眸中一亮,向前几步,抬眸远眺。片刻之后,她松了一口气,微微勾起了唇角。但等那人走近,她又收了笑意,只冷然相对。 回来的人,自然是穆羽。他的样子倒也没有多狼狈,一身衣装也还算整齐,想来昨日一夜还算顺利。穆羽远远看见旋宫,不免有些惊讶。他上前行礼,笑着招呼一声:“旋宫师姐。” 第12节 旋宫点了点头,也不应话。一旁的清商早已喜不自胜,她上前去,笑道:“平安回来就好。” “清商师姐。”穆羽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小瓶来,递给她道,“这便是芸脂甘露了,师姐且拿去试试。” 清商低头,就见那瓶中甘露五彩晶莹,一看便知不俗。这瓶子不过拇指大小,如今不过满了四分之一,采露之不易,可见一斑。旋宫亦看着穆羽手中的甘露,却只蹙眉不语。 穆羽见状,讪笑一声,又将那甘露收起,道:“慢着,或是我草率了。也不好就这么试,还是传书请孟角和流徵两位师兄来,验过药性再说吧。”他说罢,话锋一转,又道,“我既然顺利回来了,能否请师姐解开道坛呢?” 旋宫闻言,似有犹豫。 曲乔远远看着他们,不免有些着急。待在这道坛之内,终究不舒服,还是快快解开为好。她正翘首期盼,忽觉一股妖气迫近。她望向了穆羽身后,就见一片漂浮灰尘,正悄然移近。 旋宫和清商也察觉异样,两人刚要查看,却见那灰尘凝聚,转眼化出了妖兽之形。那妖兽状若熊罴,却生双角。一副血口,满生獠牙。其状之恶,其形之大,堪称罕有。那妖物心无旁骛,直扑向了穆羽。为的,自然是芸脂甘露。 众人大惊,正要应对之际,却听一声轰响,巨大根脉破土而出,将那妖物掸开。但听曲乔开口,朗声说道:“这是我的地方。”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曲乔正缓步走来。原本拘束她的道坛早已被树枝根脉毁去,空余下一片混杂泥雪。还不等她走到跟前,那妖物呜咽了几声,悻悻离开。 曲乔吁了口气,抬手一挥,匿去了所有枝根。她无心顾及众人的愕然诧异,径直走到了穆羽身前。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认认真真地问道: “你晕不晕?”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大家好! 因为年终事儿多,这章又晚了,还请大家担待……泪奔~~~ 下面为大家奉上本章ng画面: 穆羽看她不说话,知她不悦。他想了想,转了话题,笑问道:“我这就走了,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曲乔听他这么问,倒有了话,“啊,对了!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那只:泥垢!] [狐狸:……] 恩恩~ 看完本章,想必大家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男女主角之间最大的障碍,并非来自男方的家庭[大雾],而在于他们因为种族不同而产生的观念的不同,以及对世界的理解差异啊。 顺便还告诉大家,为什么女主明明会不舒服,还坚持吃东西咧:因为女主其实吃不出味道来……好奇…… 这里我要引用一句来自于某论坛网友对于《青蛇》的评价,那就是:妖要修仙,首先要修成人身,懂得人的感情。而人要修仙,却要断绝七情六欲。何其讽刺。[大意] 啊,多么忧桑~~~ 然后,我要洗白一下前一章正道的“恶心”行为,那就是: 有一天你开车迷路了,路上遇到一个好心人说“很简单,你往西一直走就能到大路了”,于是你好开心地开车上路,没想到那条是单行道,还限速,你一路被扣了12分,而后被吊销了驾照。好心人事后说:“哎哟,忘了告诉你是单行道了呢!”…… 就是这种感受。 最后,下章看点:糖里有毒!!! 欢迎到时收看~谢谢大家~ ☆、12 “你晕不晕?” 这个问题引出一片茫然,让四周不自然地安静了下来。 穆羽望着曲乔,迟迟没有答话。 曲乔见他这般,上前一些,伸手扶上了他的腰。 穆羽无话,只是一笑。便在那笑容绽开之时,他身子一倾,颓然倒向了曲乔。曲乔虽有准备,但他全身的重量压下,到底让她踉跄了几步。她刚稳住身形,就听穆羽在她耳边道:“还真……有点晕……” 曲乔闻言,无奈一叹。他的身体衰弱得很,不说那谷中之事,单这两天一夜,就不是他能耗得起的。况且,方才那妖物应该是一路跟随而来,他竟毫无觉察。她就知道他早已力竭,只是勉强支持罢了。 “辛苦了。”她拍拍他的背,道:“快睡吧。” 穆羽并未应答,只是噙着笑,任由自己的意识层层下坠。 曲乔见他昏睡过去,抬头望向了旁边的人,道:“那个……麻烦一下,帮我把他搬到能睡觉的地方吧……” 一众弟子本还惊愕,听她这话,渐回过神了来,忙忙地上去帮忙…… …… 穆羽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身上一阵阵的暖,先时还算舒适,后来便觉热了。待起了汗,倒是生出不适来。他蹙着眉醒来,就见自己身上盖着好几条毯子,层层叠叠的,还挺沉。他正要起身,就听窃语悄悄,正谈论着他。 “……金蕊替他重塑了四肢,如今与他的心脉合一,为他愈伤。但他的身体太过虚弱,还要好好静养才行。”曲乔的声音轻软,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清商的回应谦和有礼,“难怪阿羽说是‘恩同再造’。姑娘慈悲,着实令我等惭愧。” 曲乔笑笑,道:“也没什么。” 清商也笑了笑,又垂眸道:“先前是我们误会了姑娘,如今也不敢请姑娘原谅,愿凭姑娘发落。” “不用。”曲乔道,“赔罪的话,阿羽都说过了。” 清商愧疚难当,正要再说话时,帐外有弟子招呼了一声,低声道:“清商师姐,孟角和流徵两位师兄到了。” 清商闻言,向曲乔行了一礼,满怀歉意道:“姑娘稍待,我去去就回。” “没事。你忙吧。”曲乔说完,冲清商挥了挥手,目送她走出帐篷。 清商一走,曲乔不由松了口气。她伸展了一下筋骨,轻轻移到穆羽身旁,略作查看。 穆羽见她过来,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又闭上了眼。 曲乔察觉动静,开口道:“你醒了?” 穆羽没答话,只是蒙着被子,抿着笑。 “又装睡?”曲乔无奈,“这次又是怕谁尴尬不成?” 穆羽翻个身,索性背对着她。 曲乔一见,不客气地伸手推他,道:“我都看到你醒了!快起来,你的师兄弟姐妹都等着见你呢!” 穆羽抱紧了毯子,只是不从。 曲乔无奈万分,也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算了,你不起来也罢,我去喊你的师姐来。”她说完,刚要举动,却被穆羽握住了手腕。 “别。让我再睡会儿。”穆羽开了口,声音里满是温软哀求。 他的手心温热,让曲乔觉得安心。她也不跟他多争,点头道:“好,那你睡吧。” 穆羽笑笑,把手收回了毯子里,闭目继续睡。曲乔也无他事,便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睡。穆羽被毯子捂得全身发热,本也没了睡意,何况这个情形,多少让人害羞。他叹了口气,翻身躺平,将毯子褪下一些,把手臂搁到了外头。 曲乔一见,关切道:“怎么了?” “热。”穆羽答道。 曲乔听他这般抱怨,眉头一蹙,道:“我怕你冻着,把毯子让给了你,你竟说热……” 穆羽一听,灿然一笑。他侧身掀开毯子,慷慨地让出半个床,对曲乔道:“真的热,不信你进来试试。” 曲乔看了看那半张床,又看了看穆羽的笑容,一个词登时跃入脑海:陷阱。 谁会照做啊! 曲乔决计不理他,正要扭头之时,却见毯子之下,他的手臂与肩膀构出好看的弧度,一如舒展的梧桐。白衫薄薄勾勒他的轮廓,恰似修直俊雅的白桦……全然坦诚,毫无防备。 看来也没多大危险,似乎还挺暖和…… 曲乔一番挣扎,终是坚定了心念。她倾身上前,一扬手,把毯子全掀了。 穆羽失笑,翻身起来,道:“这是做什么?好冷的。” “你不是热吗?这样就好啦。”曲乔一边说,一边把所有毯子抱在了怀里,不打算还他。 穆羽伸了手,扯着毯子一角,笑道:“别呀,这样我怎么睡呢?” “正好起来呀。”曲乔说罢,抱着毯子站起身来。 穆羽的手还抓着毯角,便随她一起站了起来。 曲乔见状,退了几步。穆羽含笑,跟了几步。曲乔皱着眉头,又退几步。穆羽依旧跟上,只是不松手。曲乔跟他僵持了片刻,生了一脸的无奈。她将毯子往他怀里一塞,嘟哝一声:“不管你了。” 言罢,她轻巧一退,钻出了帐篷。一到外头,她便笑了起来。欢愉化了温热,暖过身心,让她受用非常。她抿着笑,向营火走去。倒也不为取暖,只为火上暖着的那锅粥。 想他也该饿了。好人做到底,替他盛碗粥吧。 曲乔这么想着,揭开了锅盖。热气扑面而来,让她微微闭了闭眼。她揉揉眼睛,看看锅里的粥,正要寻碗来盛,却听有人走近。她回头,就见那名叫舒簧的火辰弟子站在她身后,正用一脸的尴尬犹豫望着她。见她回头,舒簧一怯,倒是退了几步,而后转头望向了一边。曲乔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几名弟子聚在那儿,正打着手势向舒簧示意。察觉曲乔的目光,那几人皆是一惊,登时停了动作,作鸟兽散。舒簧顿生了满面苦恼,不情愿地转回头来,望向了曲乔。 “干嘛?”先前的事,曲乔多少有些介意。她带着防备,问了一声。 舒簧低了头,犹豫许久,方才慢慢道:“我……我莽撞胡言,令师姐们误会了姑娘……呃……就是……” “哦,你来跟我道歉的?”曲乔会意,问道。 舒簧一怔,抬眸看了看她,纠结地点了头。 曲乔想了想,问:“空手来的?” 舒簧又是一怔。他看了一眼曲乔旁边的粥锅,蓦然想到了什么。他解下腰间的小布囊,拿出一个油纸小包来,递给了曲乔:“这个……算是赔礼。” 曲乔看看那油纸包,也没接。 舒簧见状,将纸包打开,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里头是几块黑乎乎油亮亮的东西,曲乔从未见过,一时更茫然了。 “芝麻糖。”舒簧见她如此,解释道,“好吃的。” 听得“好吃”二字,曲乔的眸子一亮。她道了声谢,正要伸手接糖,却不防有人先她一步,将糖一把拿走。 舒簧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慌忙道:“穆羽师兄!呃……我没对曲姑娘怎么样,我就是给她芝麻糖吃……” 穆羽已经换过了衣服,本是出来找找曲乔,再去见同门的。恰好看见舒簧给糖,便出手阻止。眼看舒簧这般惊慌,他正要安抚,却见曲乔绕了过来,伸手要将糖抢回去。 穆羽叹着气,高举了手臂,只是不给她。曲乔努力踮着脚,却还是够不到,不免恼了,道:“人家给我的!” “你不能吃。”穆羽伸手将她隔开,道。 第13节 舒簧听他这么说,委屈道:“没毒的……” 穆羽叹口气,应道:“我知道没毒,只是她不能吃。” “我就吃一点点。”曲乔急道。 “不行。”穆羽断然拒绝。 “那舔一口总行吧?”曲乔讨价还价道。 “就这么馋?”穆羽反问一声。 这般言语,让曲乔好生不满。她也不与他理论了,索性专心致志地抢。穆羽知道缠不过她,蹙眉思忖了起来。而后,他纵身一退,趁着曲乔扑上来的空隙,将那几块芝麻糕全部塞入了自己口中。 曲乔登时愣了,动作全然僵住。 穆羽望着她,眼中满是挑衅笑意,更刻意将糖咬得嘎嘣作响。 欺人太甚!!! 曲乔忿然望着他,心中顿起波澜。 还真当她奈何不了他?! 一念思定,她一把揽过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一次,换穆羽僵住了。一切如此突然,令他措手不及。心生的震骇与混乱,扰了知觉。他只意识到她的舌尖在他唇齿间轻轻一掠,而后便轻促离开,如点水而过的蜻蜓。一瞬之间,他全身的血气翻腾,涌上头来,烧红了他的脸颊。 曲乔退开一些,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抬眸望向了他。见他红了脸,她不由得意,扬眉笑道:“挺好吃的。” 这一句评价,让穆羽愈发窘迫。他不敢与她对视,只慌乱的移开目光。这一移,倒看见了一旁的舒簧。 舒簧一惊,忙伸手捂了眼睛,急道:“没、没看见!” 穆羽心想解释,偏又不知有什么能解释的,他正尴尬,就见不远处有人走来。他认出来者,忙收敛了心绪。他迎上一步,更顺势将曲乔挡在了身后。 曲乔有些好奇,从他背后探头望去。就见那施然而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那男子生得眉清目朗,甚是俊雅。如墨长发,青绦为束。水色衣衫,袂裾飘拂。待他走到近前,穆羽和舒簧齐齐行了礼,唤道:“孟角师兄。” 孟角垂眸一笑,出口的嗓音和婉动听:“阿羽,舒簧……还有这位,想是曲姑娘罢?” 曲乔眨眨眼睛,心中不禁感叹: 翩翩公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本章主题鲜明,紧扣中心,发糖啊有木有~ 没错,熟悉我的读者想必已经知道了,是我想吃芝麻糖了……远目…… 话说钜记的花生芝麻糖好好吃啊……啊…… [那只:你够……] 当然了,以芝麻糖的配方来看,其韧性一定不差,应该咬不出嘎嘣的声音,但是!毕竟本文发生在冰天雪地嘛~所以,糖有点硬…… [穆羽:……] [曲乔:……] 咳咳,基于许多读者大人不能理解火辰教在前文“除魔卫道”的行为,并表示深深的不满。也基于有读者吐槽我的例子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太逗比简直破坏氛围,我决定!重新!举个栗子!这一次!必须!是!杀手锏! 当当当!!! 首先,请做如下带入: 火辰教=抗日志士。 殛天府=日本鬼子。 于是,故事就是: 某次,抗日志士小分队的副队长中了日军的细菌武器。路遇一名少女,主动告知在某某山谷有特效解药。众人前往,却不幸遭遇了土匪的埋伏,死伤过半。小分队的成员怀疑这是陷阱,并质问那少女。这时,小分队的总队长回营地,听了此事之后十分悲愤,而在对质之中,众人发现,这个少女竟然是日!本!人!……于是,总队长不禁想起了南京大屠杀、想起了731部队的恶行、还想起了长沙保卫战……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时就认定了少女是特务,准备一枪崩了她!没想到,少女竟然还穿着防弹衣!哎哟我去……这时候,曾受过少女救命之恩的小分队的班长决定自己亲自去山谷里拿特效药回来,以证明少女没有欺骗大家。总队长答应了班长的要求,但条件是少女必须被囚禁。最后,班长成功带了特效药回来,没想到却被土匪跟踪。被囚禁的日本少女见状,使出了一招飞天御剑流天翔龙闪,不仅打退了土匪,更破坏了牢笼……大家这才明白她的能力之强,同时也意识到了她的清白和慈悲。 哟西! 故事就是这样! 现在! 我看谁! 还敢说! 我家火辰小分队恶心! 如果还觉得恶心,请脑补殛天府干了南京大屠杀和细菌实验…… [殛天府:……] [火辰教:……] 最后~~~ 下章预告:始乱终弃是不对的。 欢迎到时收看~ ☆、13 “翩翩公子”这个词,是曲乔在书上看来的。她不能远行,时光漫长之中,到底学会了认字。偶尔得了书,便一遍遍地看。其中也有故事话本,讲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而那其中,对于男子,多只一个形容——翩翩公子。 曲乔又细细看了看孟角,笑意渐浓。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啊…… 孟角见她打量自己,笑道:“可巧,我正有事找曲姑娘。” 曲乔一听,站出一步,笑问:“什么事?” 孟角深深一揖,道:“姑娘善举,却遭我同门误会,我这里给姑娘赔个不是。说来惭愧,如今还要麻烦姑娘。我虽略通医理,但究竟见识浅薄,到底不解‘芸脂甘露’的药效和用法,还请姑娘指教。” 曲乔想了想,点头道:“好啊。” 孟角一笑,谢道:“多谢姑娘。外头寒冷,且随我到帐中一叙。”言罢,他侧身伸手,道了声“请”。 曲乔也笑,轻快地走了上去。眼见穆羽跟随其后,孟角抬手一拦,温和道:“阿羽,旋宫师姐着我叫你过去见她。” “……”穆羽闻言,望了曲乔一眼,又望向孟角,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孟角却视而不见,领着曲乔往一边去了。 曲乔跟着孟角,看着他的衣角随着步伐轻轻曳动,不觉之间,已到了帐前。孟角侧身,挑开帐帘,请她入内。曲乔一走进去,就见帐中还有一人。那是个年轻男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正低着头磨药。听人进来,他略抬了抬头。曲乔就见他神色冷淡,眉宇之间敛着几分阴沉,似是不苟言笑。 “这位是我师弟,流徵。”孟角跟了进来,含笑介绍,“流徵,这位便是曲乔姑娘了。” 流徵点了点头,也未言语,继续手上的活。孟角也不多言,领着曲乔到一旁坐下。取了炉上的热水,沏了壶茶,替曲乔倒了一杯。曲乔看着那茶水,心头蠢蠢欲动,犹豫着要不要喝。 孟角望着她,慢慢开了口,道:“曲姑娘,药理之事倒也不急。我另有一事想问姑娘,不知姑娘可介意?” 曲乔摇了摇头,道:“你说。” 孟角的笑意温柔,和煦如春,只问道:“姑娘可喜欢我穆羽师弟?” “诶?”曲乔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 孟角见状,道:“姑娘之事,我已听说。姑娘恩情,鄙派感激不尽。只是姑娘道行精深,要我师弟的余生又有何用?想是儿女之情罢?” 曲乔忙摆手,急忙解释:“没!不是!” 孟角闻言,垂眸笑道:“是么。我猜也是。想来是姑娘跟我师弟开了个玩笑。可怜我师弟心性耿直,只怕是当了真。他自小不懂变通,莽莽撞撞地来找姑娘报恩,定也为姑娘添了不少麻烦吧。” 曲乔听他这话,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偏又说不出什么不对来。她老实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孟角又道:“不瞒姑娘,我火辰一派弟子虽多,但资质出众能得师门真传者,也不过寥寥。我等‘五音’有幸得教主亲传,更寄予厚望。而其中,也属我穆羽师弟最有天分,亦最得教主喜爱。我本想着,若姑娘是心仪于他,要他一生相伴,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但如今既不是,还请姑娘允我师弟自由。”孟角说罢,又是一揖,分外诚恳。 曲乔看着他,心上忽生空茫,怔怔地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磨药的声音乍然停下。流徵一语不发,举步出了帐篷,空留下帐帘掀过的细细风声。 曲乔循着那风声望去,久久没有回头。 孟角见曲乔如此,笑叹一声,唤她道:“曲姑娘。” 曲乔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 孟角笑道:“我知道我这话无礼。姑娘之恩,不可不报。除我师弟之外,姑娘的任何要求,只要不违背公理正义,我火辰上下愿倾尽全力为姑娘达成。”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了曲乔,道,“这里是一瓶子仙泉水,可滋育草木,令其跳脱四季之限。想来对姑娘有益。姑娘且收下,权当是我等诚意。” 曲乔看着那瓶子,迟疑着接了下来。 孟角见状,欣然一笑,道:“姑娘深明大义,我等感激不尽。还有一事,请姑娘费心。我师弟看似随和,实则倔强固执。如今既许了余生,只怕我等也劝不过来。还请姑娘说清利害,直言拒绝,断了他荒唐的念头。” 曲乔也不知如何应答,只是默默望着他。 孟角噙着笑,略低了头,避开她的眼神,继续道:“此事倒也不急,姑娘放在心上就是。” 曲乔想了想,问道:“那‘芸脂甘露’的药理,你还问不问?” 孟角倒没料到她有这句,他略微思忖,应道:“想来我师弟之事多少令姑娘为难,终究要在此地耽搁几日的,下次再问想也无妨。” 他的话弯弯绕绕,让曲乔不甚明白。但这弯曲迂回中的排斥与抗拒之意,却再清晰不过。曲乔忆起穆羽曾说过的话,心里隐隐惆怅,却又觉释然: “到底是委身事人,一场同门,亲如手足,只怕他们知道了,又多添些波折。” 他们并无恶意,只是维护同门罢了。或许她有一日变成了人,有了手足,也会如此罢。 曲乔想到此处,微微一笑,道:“若没有其他要问的,我就先走了。” 孟角自不阻拦,起身送她出了帐篷。 曲乔走到外头时,穆羽也正巧从旋宫的帐中走出来。一见到她,他小跑着过来,问道:“我孟角师兄跟你说了什么?” 曲乔望着他,见他蹙着眉头,满脸不悦又兼焦急,也隐约猜到了旋宫那儿发生的事。她笑了笑,对他道:“没什么呀,他送我一瓶子仙泉水,真好呀。” 穆羽听了这话,看了看她手中的瓷瓶,疑惑道:“就这样?” “对啊。不然呢?”曲乔笑道,“说起来,你孟角师兄长得真好看呀。” “啊?”穆羽蹙着眉头,眼神之中顿起忧虑。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引出刺骨寒冷。曲乔抱起胳膊,轻轻抽着气,道:“这儿好冷,我回山上去了。” 第14节 穆羽闻言,顿生尴尬。他低眉,道:“你再等我一会儿可好,我还有些事没料理完……” “你不必跟我回山,留下吧。”曲乔道。 穆羽一听,笑道:“怎么又说这个了。耽搁久了是我不好,我尽快就是。” “也不是耽搁不耽搁的关系……”曲乔笑叹一声,道,“你看,虽然你说是来报恩的,但我没受着什么实际的好处,反倒多了一堆麻烦。好比先前,我差一点就死在你旋宫师姐手里了……” “先前之事只是误会……”穆羽急忙解释。 “只是误会也很要命啊。”曲乔又叹一声,“如今他们知道了我的身份,又知道了我的本体所在,若留下了你,将来肯定更麻烦。” 穆羽一时应答不上,怔怔地沉默下来。 “对吧。”曲乔道,“所以,你还是别跟我回山了。” “你……”穆羽声音低黯,道,“你不是说,收下我的余生了么?” 曲乔点了点头,“是收下了呀。但不必要你一直陪着我……”她看看手里的瓷瓶,道,“我想过了,要不这样,咱们换一个方式报恩吧。” 穆羽不解,等她往下说。 曲乔抬了头,笑意盈盈,道:“你看,我植根于泥土,所以不能到处走。不如你替我走遍五湖四海,看过名山大川,然后画成图带给我,好不好?” 穆羽没答话,只是凝眸看着她。 曲乔正为自己的构想得意,也顾不得细究他的心情,一脸欢悦道:“对了对了,若有什么新奇有趣的旅途见闻,也一并写下来给我。若能再给我带上些话本故事就更好了。”曲乔说完,看了看穆羽,见他还是没反应,便继续道,“你半年来一次也好,十年来一次也好,反正我就在这里,多久我都等得起的。” 穆羽静静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就这样?” “嗯!”曲乔道,“这不是比你留在我身边,闷闷地陪我过完一辈子强多了么?” 穆羽垂眸,慢慢笑了出来,应她道:“是啊……” “是吧。”曲乔抚掌,又想起了什么,“啊,还有!这仙泉水你也给我带些吧,对我最是有益的。” 穆羽点点头,应道:“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曲乔愉悦道,“我就先回山上去了。你记得用我教的心法按时调息,多晒太阳多喝水,毕竟只有身子康健,你才能替我远行呀。” 穆羽轻浅笑着,依旧应她:“好。” “嗯。”曲乔说完,转身要走,正待凌空之时,她又回身下来,道,“忘了说了。你跟同门走时也不用跟我打招呼,去就是了,我自然知道的。” 穆羽点头,笑道:“好。你快回山吧,别冻着了。” 曲乔也笑,道了声再见,飞身离开。 穆羽脸上笑容随之黯下,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伫立…… 曲乔回到山中,这才松了口气。山间和暖,道不尽的舒适安然。她略走了几步,就听脚下落叶沙沙作响,在一片静谧中,分外清晰。她顿了步伐,抬头一望,就见不远处那巨桑巍峨,参天蔽日。 树下的小屋,要不要拆掉呢? 她静静想着,迟迟没有迈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大家一定明白了一个事: 男主的温柔诚恳,源自清商。 男主的正义果敢,源自旋宫。 而男主的坏心眼……源自孟角……毫无疑问…… [孟角:总要有人唱黑脸嘛……] [穆羽:……] [曲乔:……] 咳咳,于是,我剧透给大家! 男主的执着专一,源自流徵! 流徵师兄棒棒哒! [其实因为大家纷纷表示对这个名字深度好感害得我不敢黑流徵师兄这种事我会说嘛!] [流徵:……] 最后,下章看点: 当男女主角因为各种阻挠眼看就要相忘江湖的时候! 当男女主角因为诸多误会眼看就要缘尽于此的时候! 当男女主角因为矛盾立场眼看就要天各一方的时候! 这! 就是! 上反派的时候!!! 劳苦功高成人美,起死回生救姻缘! 来,让我们鼓掌欢迎反派的到来! [那只:你够……] 嗯!我们下期再见! ☆、14 之后,曲乔如以往一般待在山中。林间不辨晨昏,和暖如春,将时光绵延成细密的丝线,柔柔地缠着思绪。偶尔,她会到山崖上去,看看他们是否离开。忽有一日,营火灭尽、帐篷消失,雪地上又复了安宁洁净…… 曲乔的心上也如这雪地一般,生出淡淡空茫来。但这份空茫,很快就化作笑意,染上她的眉眼。 他是个守信的人,既然答应了替她远行,就一定不会食言。他会回来,或早或晚,带着书画和故事。这可是件再令人高兴不过的事了。 曲乔想到此处,换上了一心的轻松欢悦,走回了巨桑之下。 既然他还要回来,小屋就不拆了吧。 曲乔笑着点了点头,算作对自己的回答,而后,她走到桑树前,静静闭上了双眼。她并未切断本体与金蕊的联系,但距离一远,联系也会自行减弱,直至断绝。如今,她尚能感觉金蕊脉动,想来他还未走多远。 也不知他们要去哪里……说起来那火辰教又坐落何方呢? 她想着想着,感觉那脉动愈来愈微弱。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消失不见…… 她睁开了眼睛,只见月华清冷,自枝叶的缝隙间坠入,如覆了雪的柳绦。她伸手捧起一缕月光,顿生了满心爱怜。此时,夜生的蘑菇们接二连三地从泥土里冒出来,缀出点点荧光。她看着眼前景象,笑意愈发温柔。 “你们看,多好看呀!” 曲乔正对蘑菇们说话,忽有一阵风来,曳动满树枝叶,扰散了月光。她看着自己黯然的掌心,不免怅然。这时,一股震动自巨桑而来,撼入她的心脉。她吓了一跳,愕然望向了巨桑。 这种震动,似曾相识,似乎是源自金蕊…… 她不敢大意,闭目细察。 没错,的确是金蕊脉动,而且愈来愈强…… 难道是穆羽? 这个念头让曲乔有些欢喜,又不免疑惑。待那金蕊脉动愈近,甚至连脚步声都能听清时,她含笑抬头,道:“忘拿什么东西……” 之后的话,在看到那来者时,被她自己咽了下去。 眼前的人,并不是穆羽,而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其貌,艳若海棠。其神,傲如秋菊。月华摇曳,映亮她的双瞳。隐隐笑意就铺在她的眼底,粼粼泛光。 曲乔有些惊讶,更有些为难,也不知该对这陌生的女子说什么好。她又看了看身边的一堆蘑菇,心里暗暗叫苦:怎么看都是妖精啊……可怎么办? 她正纠结之际,那女子又上前了几步。就在那女子靠近之时,金蕊脉动又强了几分,让整棵巨桑都颤动了起来。 “诶?”曲乔不解地望着她,犹疑着不知该不该问。 这时,那女子开了口,笑道:“原来如此……”她的声音里满是轻松愉悦,更带着几分佻达。她仰头望着那参天巨桑,道,“竟是你呀。这可有趣了。” 这话听来奇怪,倒像是认识似的。 曲乔愈发不解,刚要问时,就听那姑娘含着笑,唤了她一声:“曲乔。” 这一声,亲昵而又霸道,仿似那不由分说就渗入躯干的初春雨水,不容抗拒回绝。曲乔的记忆便被这一声整个翻起,恍惚之间,眼前似有火焰烈烈,扯出一丝灼痛来。 纵然改了姿容,纵然变了嗓音,但她依然认出了这个人:容她安生、赐她名姓,她一直在等待着的人…… 曲乔心中的恍惑一扫而空,绽了笑颜如花,她正要开口时,却听有人道:“主上,此地诡异,切莫大意。” 曲乔循声望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清瘦少年,一身黑衣衬得他的肌肤愈发苍白,略透着灰暗的死气。他便在不远处站着,冷冷望着曲乔,眉宇之间尽是敌意。 “呵呵,夜蛭,你未免也太小心了些。”另一个声音响起,语气分明嘲讽。 那唤作夜蛭的少年冷笑一声,道:“蚀罂,数月之前,你我都来过这里,何曾见过此山此树?能设下如此障眼之法,放眼天下又有几人?我劝主上小心,又有何不妥?” 但见林叶深处缓步走来一名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他虽生得俊俏,但神色里却敛着狠厉,叫人生畏。他看了看夜蛭,语气依旧轻蔑:“何必找这些借口?我看分明是你前日战败,被吓破胆子了吧?呵呵,亏得火辰教的人走远了,不然你还不知怕成怎样……” 女子听得这些,幽幽叹了一声,道:“好了,别闹了。小心的确没错,却也不必太过谨慎。这一位可是旧相识呢……”女人说着,举步走到了曲乔面前,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笑问道,“你说是不是?” 她细长的指甲划过肌肤时,引出微微的刺痛。曲乔有些胆怯,却未避开,只是含笑望着眼前之人,应道:“是。” 女子满意而笑,手指轻轻托起曲乔的下巴,口吻中带着责备,问道:“既然还记得本座,应该也没忘记本座的恩情吧?” “嗯。”曲乔答地轻快,“我一直等着报恩的。” “哦……”女子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指尖轻轻点上了曲乔的嘴唇,“既是这样,为何将修炼的精元交与他人呢?” “诶?”曲乔想了想,“您是说神桑金蕊?” “神桑金蕊……”女子默念了几遍,又抬眸望向了曲乔身后的巨桑。突然之间,她大笑出声,猖狂至极,骇得蘑菇们纷纷躲到了曲乔的身后。“哈哈哈哈哈哈……当年本座竟没认出你的真形,有趣……对,正是神桑金蕊呢。此物有造化之能,能令肢体重生,乃珍奇宝物……” 曲乔听着她的话,心中满是不解。她又想起方才的震动,疑惑便更深一重。这女子的体内似乎就有神桑金蕊,可这说不通啊…… 曲乔正思虑,那女子笑声一敛,语气陡然森冷,“……你是本座的人,你的东西自然也归本座所有,谁允你轻易将金蕊舍人?” 曲乔一怯,不知如何应答。 “而且,你还不止舍了一颗……”女子的声音已然冷彻,透着危险,“是六颗啊。这可不好。” 曲乔惊讶不已,也忘了害怕,只问道:“您如何知道?” 女子一笑,道:“也不知是多久之前了,本座原先那具身子不堪使用,却又找不到合心的肉身。拖延日久,本座都快厌烦之时,忽然遇到了这个人……”她说话时,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虽无甚道行,模样倒还可爱。最重要的是,她有些奇怪的本领——”她顿了顿,一字字说道,“不论受了何等伤势,都能极快复原。再适合夺舍不过。” 第15节 “夺舍?”曲乔听到这个词,不免骇然。 “是啊,夺舍……”女子凝眸一笑,瞳中盛满愉悦,“夺舍之后,本座便知那‘本领’的由来。”她摁上心口,道,“此处,有一颗草木精元,与这肉身的血脉合一,助其生息。因此,这身子才这般强韧,耐用得很呢。本座心想,这精元玄妙,若能多得几颗,岂不大好?于是,本座便留心找了找,没想到,真的还有。可那些精元偏都被人用了,让本座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她说得万分轻巧,曲乔听得毛骨悚然。 “细细算来,也花了本座五、六百年的功夫了吧……”女子道,“早知道这精元是你炼成,本座也不必这般辛苦啊。到如今,你又将一颗金蕊舍了人,如何是好呀?” 曲乔意识到她说的是穆羽,心头一悸,慌忙开口道:“那个……那是……” “那是本座的敌人。”女子顺着她的话接道,“舍谁不好,偏舍给上旸老儿的弟子。还因此令本座的剑侍受了伤,可真叫本座为难啊。” 敌人?曲乔思绪一转,愈发震骇。与上旸真君为敌之人,只有…… “主上不必为难,且让属下劈了这树精,让她知道背叛我殛天府是何等下场!”一旁的蚀罂开了口,语气亦是猖狂。 殛天府?! 曲乔惊惶之际,那女子却是含笑,哄她道:“不怕不怕……不知者不罪,从今以后好好侍奉本座就是。不过那颗金蕊,本座还是要拿回来才行。” 女子的话音还未落定,蚀罂便自荐道:“属下愿为主上分忧!”他说着,挑衅地看了夜蛭一眼,又道,“我此去定会为你报仇,放心吧。” 夜蛭闻言,冷然笑道:“有劳了。” 蚀罂得意一笑,对那女子行过一礼,倏忽消失。 女子一叹,道:“夜,跟上去。” 夜蛭无话,点了点头,退身匿入了阴影。 “等等!”曲乔见此发展,心中慌乱非常,不禁开口喊了一声。但那二人已然离开,哪里还有回应。她焦急无比,却又碍着那女子的缘故无法追赶。 女子见她如此,不悦道:“怎么,你不服本座的命令?” “不是。”曲乔忙解释道,“只是这一颗……这一颗就算了行不行,我会再为您炼制金蕊,多少都行!” “竟如此着紧此人么?”女子笑道,“本座听夜说了,那人是火辰门下‘五音’之羽,数月之前,应已为我殛天精锐所杀。是你救了他?” “是……”曲乔老实地点了头。 女子道:“你可知他杀了本座多少将兵?” 这个问题,曲乔答不上。 “念在是你,本座不追究此事。你如今却还要本座放过他?”女子冷然道,“笑话!他已经白得了几月的寿命,该知足了!” “我……”曲乔想了想,索性道,“他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那女子竟怔了怔。而后,她笑出声来,道:“哈哈哈,堂堂火辰弟子,岂能委身事你?” “我救他之时,让他以余生相报,所以他真的是我的人!求您叫那两人回来,别伤他!”曲乔道。 “以余生相报?他竟答应了?”女子的神色中生出兴味来,“若真如此,他为何不留在你的身边?” “是我让他替我远行的……”曲乔解释。 女子微微眯起眼来,含笑道:“有趣……好,本座就亲自去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言。”言罢,她飞身凌空。 曲乔急忙跟上,刚出山林却已不见那女子的身影。如今,她也顾不得自己能去多远,只努力定神搜寻金蕊微弱的脉动,寻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恭喜我们令主大大出场~~~ 而后~我要说: 为了防止令主与女主产生各种cp感! 为了巩固和捍卫男主的尊严和地位! 为了大地的爱与正义以及破灭大家邪恶的构想! 我! 让! 令主! 变成了! 女♂人♂! 好棒,给自己鼓掌先~~~ [那只:你够!] 咳咳~~~ 接着,从“夜蛭”和“蚀罂”两位的名字,大家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殛天府取名要带“虫”字啊! 所以,女主还是顺应潮流,改叫“蛐乔”吧…… [曲乔:qaq……] 最后~~~ 下章看点: 小别胜新婚…… [那只:什么鬼!!!] 嗯!我们下期再见!!! ☆、15 却说火辰教一行离开之后,走了一日的路,傍晚时到了一处废村。这村子本也有良田菜畦、有村民亲善,但魔教肆虐,战事频起,这村庄被争斗波及,惨遭屠戮。如今只余下空屋废舍,满眼凄凉。众人寻了几间屋舍歇下,略作休整。 穆羽躺在床上,只是无法入睡。这间废屋虽还完好,到底简陋,若有似无的风不知从何处而来,牵出浸浸寒意。他蜷起了身子,将毯子裹紧了些,却依旧不觉丝毫温暖。 要用那心法调息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翻腾数次,他却迟迟没有举动。莫名的怠惰笼罩心头,让他全无精神。不知又过了多久,一日疲惫终是催生出困乏,模糊了思绪…… 突然,锐痛乍生,直入胸腹。他睁开眼睛,就见妖魔趾爪如尖刀般刺透他的身体,更将他高高挑起。他紧咬牙关,试图挣脱,身下的数只妖魔却一拥而上,张口咬住了他的双腿。利齿啮入血肉,更狠狠将腿骨钳住。血气入口,妖魔愈发疯狂,竟左右摇摆了起来。利齿下扯,趾爪上挑,那相争的力道几乎要将他撕裂。嘶吼声中,他听见自己的腿骨断裂开来。他低头,就见自己的膝盖之下已空无一物——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眼前陡然漆黑,狂乱的心跳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梦……么? 他喘着气,抬手抚去额上的冷汗,慢慢坐起了身来。随他举动,毯子轻轻滑下,寒冷瞬间将他包围,让他不由自主地发抖。他花了些功夫定下心来,睡意,却已一扫而空。他披衣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近四更,外头皎月朗朗,万籁俱寂。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便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燃着营火,正有人守夜。他一眼认出那守夜之人,含笑走了上去。 “流徵师兄。”穆羽走到营火旁,轻轻招呼了一声。 流徵早已察觉有人来,见是穆羽,他微微颔首,算作回应。穆羽在他身旁坐下,也未再说话,只是默默烤着火。 片刻沉默之后,倒是流徵先开了口,道:“你身子虚弱,多睡会儿才是。” 穆羽闻言,低头浅笑,道:“是啊。只是睡不着。还请师兄开副安神的方子给我吧。” 流徵一听,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来,递给他道:“和水服食,一日三次。” 穆羽一怔,旋即笑出声来:“还有这样的啊……” 见穆羽迟迟没有接药,流徵的眉峰微微一敛,道:“要或不要,直说一句。我没空陪你打哑谜。” 穆羽的笑容渐黯,他低下头去,怅然叹道:“师兄,我是不是挺惹人烦的?” “嗯。”流徵应了一句,又将纸包收了回去。 穆羽听得这个回答,苦笑着又叹一声。他低了头,轻声道:“她也一定这么想罢……” “你若是指曲姑娘的事,问孟角师兄就是。”流徵道。 穆羽笑了笑,道:“我知道孟角师兄对她说了什么,但她不提,我如何去问?何况,也未必是因孟角师兄,她才……” 穆羽说着说着,又自己停了下来。他侧头看了看流徵,道:“我说这些,师兄不会觉得烦吧?” “你要说就说,问我做甚。”流徵答毕,自顾自料理起火堆来。 得他这句话,穆羽反倒放了心,权作是自言自语了。他放缓了语速,低低诉道:“其实我找她报恩的时候,她就说过不需要。要我的余生相伴,只是她随口玩笑而已。但这种事,如何能拿来开玩笑啊。为此一诺,我放下了一切,甚至欺瞒师门……她还说,是因为不喜欢我的长相……”他说到这里,伸手扶上了额头,掩去自己满目的戚然,“我承认,硬要留下报恩,大半是因为赌气。但相处之后,我觉得,她不要我的余生,只是怕耽误了我。如此一来,我便更不能辜负她……可原来,这都是我自以为是……” 流徵皱了皱眉头,道:“如何就‘自以为是’了?” 穆羽苦笑着,道:“我自以为留在她身边,多少也有护卫照顾之用。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为我造屋舍,找食物,甚至还传了我一套养息的心法……而我,口口声声说要报恩,什么也没做不说,还差点害死了她。她救我于危难,而在她危难之时,我却连阻止同门都做不到……她说得对,我的余生,还不如一瓶子仙泉水有用。” 这番话下来,连流徵也无话可说了。 穆羽愈发压低了头,声音亦更低弱,“她一定已经忍耐了很久。是我太自以为是,非要到她忍无可忍,才能明白她的心情。可即便她已忍无可忍,却还在为我着想。她说要我为她远行,画下名山大川给她,其实是怕我难过,故意宽慰我而已……如此用心,我除了答应,还能如何?可我……”他苦恼地叹了一声,语气已然哀怨,“可我不会画画……” 流徵见他这般,也不说话,只是抬手摁上他的头,轻轻揉了揉。 察觉那只手的力道,穆羽敛了情绪,释然而笑。他抬起头来,坐直了身子,对流徵道:“多谢师兄听我唠叨。” “不谢。”流徵收回手去,淡淡应道。 穆羽笑望着他,道:“若我日后有烦着师兄的地方,请师兄一定直言相告。不然我后知后觉的,未必能体察。” “这是自然。”流徵看他一眼,道,“你也是。有什么就说。口是心非,终究是自己吃亏。” 穆羽抿着笑,也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流徵见他如此,也不在这话题上多做功夫了。他看了看天色,对穆羽道:“天就快亮了,再去睡会儿吧,一早还要赶路呢。” 穆羽应了一声,站起了身。他刚要告辞,忽觉一股魔气森烈,自上而下迫压而来。流徵亦有察觉,起身戒备。 穆羽紧皱了眉头,抬手唤道:“翀!” 短矛应声而来,稳稳接在了穆羽手中。他持了兵器,毫无迟疑地迎向那魔气去。流徵心想阻止,却迟了一步,只眼看穆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正值日夜交替之际,当空皎月暂敛了光华,任黑暗笼罩四野。穆羽凝神环顾,出声喝道:“何方妖魔!” 回应他的,是一声急切而慌张的呼唤:“穆羽!” 黑暗之中,穆羽看不清说话之人。但那个声音,他早已熟悉。 “曲乔?”他半是惊讶,半是欢喜,如此唤了一声。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体形身量,确是曲乔。她低着头,紧抱着自己的手臂,不住地颤抖,似是惊恐。 穆羽不免担忧,上前几步,问道:“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16节 她站定了步子,依旧低着头,也不回答。他不明就里,又走近了些,关切问道:“怎么了?” “我……”她低低开了口,声音微弱而凄惶。 他听不清她的话,便又近了些。见她颤抖不停,他收起短矛,伸手摁上她的肩膀,劝慰道:“没事……” 他话音未落,她抬起了头来,狞笑道:“有事啊。” 看清她的容貌时,穆羽不禁一怔——那张脸面上并无五官,只是一团缠绕的黑气。他心知不妙,正要退开,可哪里还来得及。眼前之人倏忽变化,出手攻向了他的心口。手指如刀锋般刺入,迫他叫出了声来。他这才看清,那伪作曲乔的,是个满目狠厉的少年。森郁魔气从他身上溢出,浓烈得叫人窒息。 “还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呢。真没趣。”少年语带嘲讽,如此评价。 这般言语,穆羽自不理会。他一把握住那少年的手腕,正要起诀做法,却不想,心口一阵绞痛,竟让他完全使不出力气来。 少年冷笑道:“可别动,动了更疼。乖乖让我取了金蕊,我自然给你个痛快。” 穆羽却是一笑。他强忍痛楚,令道,“翀!” 眼看短矛要行攻击,那少年手指一收,扼住了穆羽的心脉,只差一分力道,便能取穆羽的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喝令一声伴清光一片,由远及近:“濂!” 但见一柄长镰疾飞而来,刃口冷若寒月,直直切向那少年的手腕。 这般攻击之下,少年只得抽手退避。 长镰一击落空,飞旋着回到了主人手中。流徵持镰,挡在了穆羽身前,冷然望着那少年。 少年在不远处站定,舔了舔指上的血迹,笑道:“呵,差一点呀……”他笑容一敛,又道,“就陪你们认真玩玩吧。”言罢,他抬手一招,唤来长剑一柄。那剑三尺长短,通身晶莹,如冰凝雪锻。他持剑一指,振落点点霜华,随风轻舞。 “殛天剑侍?”流徵微惊,道。 “正是!”少年答得骄狂。 “来得好!”女子清朗的嗓音自一旁传来,刚强非常。 少年蹙眉望去,就见一众火辰教的弟子正赶来应战。为首的,自是旋宫无疑。她手握画戟,一身战意,正是威风凛凛。 少年见此情势,微微蹙起眉来。这时,有人飞身落在他的身旁,道:“小心行事。” 他闻言,不悦地应道:“夜蛭?你怎么来了……哼,我可不像你那么没用。”言罢,他纵身而起,出手攻击。 夜蛭自知无法阻拦,只得唤了宝剑出来,随其而战。 曲乔赶到之时,就见一片混乱战局。她飞身落地,焦急唤道:“等一下!别动手啊!” 激战之中,哪里有人理她。曲乔也不知如何是好,不免急躁。离本体太远,让她有些力不从心,更渐生痛苦。但担忧之情,终究胜过对自身的顾惜。她四下环顾,终于在混乱的人群里看到了穆羽。 他跪身在地,一手拄着短矛,一手摁着胸口,似是辛苦非常。感觉得到,他体内的金蕊正被另一股力量侵蚀,随时危急他的性命…… 曲乔登时慌了,只想到他身边去。但战局纷乱,人流交错,不容她近前一步。她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许多,朗声令道:“万象森罗!” 霎时之间,花叶纷飞,遮眼障目。但见桑田沧海,斗转星移;飞沙走石,落花流水。万千变化,归于一瞬。诸般风物,混为一谈。 众人皆被这变化震骇,一时止了战局。 穆羽亦是惊愕,正茫然之际,却见曲乔飞身而来。她在他身前站定,满目担忧,却一笑温柔,唤他道: “阿羽。”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写完本章,我发现自己没能完成下章预告……心好累……_(:3」∠)_ 呃,于是,本章变成了男主心理剖析……嗯,其实也是很有必要的嘛……_(:3」∠)_ 总而言之,流徵师兄好棒,一语道破男主面对感情时的最大缺点,那就是—— [流徵:你想要啊?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你想要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想要了?虽然你很有诚意的望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不可能你说你想要我不给你,你说你不想要我偏要给你,大家要讲道理嘛!你真的想要吗?……] [穆羽:……] [曲乔:……] [那只:泥垢!] 咳咳,下面,为大家解释一下女主最给力的招式: 万象森罗: 【出处】南朝梁·陶弘景《茅山长沙馆碑》:“夫万象森罗,不离两仪所育;百法纷凑,无越三教之境。” 森:众多;罗:罗列;万象:宇宙内外各种事物和现象,有象的,无象的。指天地内外纷纷罗列的各种各样的景象。形容包含的内容极为丰富。 [那只:照搬成语解释你自重啊!] [狐狸:…… ] 于是,我必须帮助大家回顾一下以前的九嶽系列文中,令主大大的五把宝剑的绝招: 炽烈:淬火焕剑!天炎噬! 霜凝:玄溟净肃!九寒刹! 桑菀:桑林化物!森罗乱! 崩垚:厚土承纳!殇魂葬! 金刚:……没出场,没想好…… 所以,女主的命运真是呼之欲出啊……远目~ [那只:剧透万恶!] 咳咳,最后,下章看点: 清空的亲密度没那么容易补回来…… 欢迎到时收看~ ☆、16 穆羽看着眼前之人,思绪陷在一片迷惘。周遭景物纷繁,恍惚难辨,唯她,如此清晰…… 是幻象,还是魔物变化? 他怔怔想着,迟迟不曾回应。 曲乔见他如此,担心不已。她半跪下来,伸手向他,想查看他的伤势。穆羽见状,却是一退,刻意避开了她的手。 曲乔不解,正要询问时,却听柔媚女声在身后响起,满带佻达:“这就是你的人?” 便在这言语之间,烈烈魔气如寒冬凛风席卷而来。穆羽身子一震,心口剧痛有如火灼。他咬牙,强撑着想要迎战。但不等他举动,曲乔已站了起来,将他护在了身后。 曲乔望着那妖娆女子,学着先前那两个少年般唤了声“主上”,而后道:“别伤害他。” 女子闻言,也不应答,只是抬起手来,轻轻一掠。身旁景色如织锦一片,随她指尖划过,抽散为丝,缠绕飘摇。 “好有趣的术法……”女子道,“本座就奇怪,你这般的大妖,天下竟无一人知晓。原来,全仗着这‘万象森罗’啊。” 曲乔不知如何回应,只好答了声:“嗯。” 女子笑着走近几步,伸手抚上曲乔的脸颊,半带宠溺地道:“当年你说会为了报恩好好修炼,果真没有令本座失望。真乖。” 被这么一夸,曲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低了低头,道:“也没什么,主上用得上我就好。” “自然用得上。”女子含笑,如此回答。 曲乔还她一笑,又绕回前头的话题,“主上,那他……” 女子指尖轻轻划落,点上曲乔的唇,止了她的言语,道:“不必说了。这颗金蕊,本座赏你了。” “多谢主上!”曲乔欢喜不已。 “现在说谢还太早。”女子垂眸,看了穆羽一眼,道,“我虽不要他的金蕊,但他中了‘墨噬’之术,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曲乔一惊,顿生满目惶恐。 女子看着她的神色,悠悠道:“不过,本座不会拦着你救他,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一语说罢,她放声而笑,倏忽匿去了身影。 随她离开,周遭的魔气顷刻收尽。曲乔静待片刻,确定无碍,便将法术收去。朝阳赫赫,恰正升起,重还世间一片清正光明。 曲乔松了口气,转身查看穆羽的伤势。见他神色痛苦,跪身不起,她扶上他的手臂,问道:“你还好么?” 穆羽凝眸望着她,待确信她的真实,他强打笑容,应她道:“多谢。” 他的声音低微,听来虚弱不堪。曲乔心中难过,又添愧疚,“谢什么……都是因为我,主上才……” 穆羽想起方才的事,心中自有万般疑惑。他蹙了眉,问道:“主上?” 曲乔虽有顾虑,却还是老实应他:“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是魔物,或许还是殛……”穆羽正要追问,却见一众同门正赶过来,忙咽下了要说的话。 他如此反应,自然是不想令同门有所误会。曲乔满怀欣慰,含笑开口,对他道:“我帮你疗伤吧。” 听得这句话,穆羽却是迟疑。他冲她笑了笑,摇头道:“不用,小伤而已……”然而,他话未说完,心口却又生剧痛。那痛楚有如活物,紧缠着心脉,几乎要将他的生息扼断。他强忍着不喊出声来,更紧拄着短矛不让自己倒下。 曲乔见状,自是万分紧张,但就在她想引动金蕊之时,穆羽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穆羽的声音里夹杂着喘息,颤抖零落,“让……我师兄……就好……” 曲乔不解之际,流徵几步赶了上来,伸手扶住了穆羽。穆羽看了流徵一眼,未及言语,握着短矛的手便颓然松开,无力地倒下了身。流徵也无话,架着穆羽站了起来,往不远处的屋舍走去。 曲乔举步紧随,却听旋宫的声音清冷,在她身后唤道:“姑娘。” 曲乔一怔,顿了步子。她回头,就见旋宫神色漠然,正缓步向她走来。 旋宫在她面前站定,冷然问道:“不是不能远行么?” 曲乔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正思忖时,却听旋宫又道:“我终究不知姑娘是敌是友,自然也无法相信姑娘。还请姑娘好自为之,莫令我等为难。” 旋宫说罢,举步绕开了曲乔。曲乔看着她走进屋舍,心想跟上,偏又胆怯。这时,清商走到了她身旁,抱拳行了礼,招呼道:“曲姑娘。” 曲乔望着她,只是沉默。 清商见她满目忧愁,劝慰道:“我师姐并无恶意,只是对姑娘的身份有所顾虑。委屈姑娘随我到别处休息吧。” 曲乔知她温善,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在这儿等就行。确认他没事,我就回去了。” 清商闻言,无奈一叹,道:“好。”言罢,她颔首告辞。 清商走后,四周便没了人。曲乔静静等着,时光寸寸流逝,她的担忧亦层层加深。先前那女子说过的话,想来甚是不祥。什么“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又什么“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种种言语,无不危险。那所谓的“墨噬”,到底是如何厉害的术法? 第17节 她苦苦思索,却终是无解。转眼日上三竿,治疗却仍未结束。而到了此刻,她要忧虑的,已不仅仅是穆羽:疲惫,由心而生,渐渐充斥全身。和煦日光,陡然灼目。眼前的景物,如水中倒影,滉漾成一片朦胧…… 曲乔的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她醒了醒神,看了看天色,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这么等下去不行……不管了,救了他马上走! 曲乔思定,疾步上前,推开了那紧闭许久的房门。她方一踏入,就见旋宫、清商、孟角和流徵四人正站在房中,似在议事。见她闯入,旋宫眉头一皱,喝道:“放肆!” “我无意冒犯……”曲乔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她看到左边的内室,寻思穆羽就在里头,“我找阿羽,见完就走。” 旋宫不悦,正要阻拦,却被流徵挡下。旋宫对上他的眼神,要出口的呵斥生生止住。她闭目转身,再不言语。流徵望向曲乔,淡然道:“姑娘请便。” 曲乔自是欢喜,道了声谢,举步进了内室。 穆羽早已听见她的声音,却无力作为。见她进来,他努力半撑了起身子,冲她笑了笑。 他的笑容,让曲乔多少放了心。她走到床边,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穆羽笑着,点头应道:“不碍事。” 他说得轻巧,声音却依旧低微虚弱。曲乔听在耳中,哪里又能信他。她靠近他一些,想要查看他的伤势,但就在她伸出手来的时候,他匆匆一退,如先前般避了开来。 曲乔的手僵在半空,心中满是疑惑。她略想了想,对他道:“让我看看伤势。” 穆羽笑道:“都好了还看什么?对了,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曲乔知道他是要扯开话题,哪里会应他。她沉默着,垂眸看了看他的胸口。新换的衣裳整洁干净,将先前的伤口遮得严实…… 是当真无碍,还是他在隐瞒什么? 曲乔不禁又想起那些隐带危险的话来,一时担忧更甚。她心一横,也不管他愿意与否,直接扯上了他的衣襟。 穆羽一惊,慌忙抓住了她的手腕,止了她的举动。 这般抗拒,让曲乔皱起眉来:“你伤得很重是不是?” “没有啊。”穆羽笑道。 曲乔的眉头皱得更紧,索性与他角力。穆羽使不出多少力气,便也不与她硬碰。他松开手,借力往后一退,拉开了尺余的距离。 “我有点累了,让我睡会儿吧。”穆羽笑着说完,躺了下去。 眼看他翻了个身,以后背相对,曲乔不免气恼。她一咬牙,干脆上了床去。她倾身,伸手撑在他的枕上,困他在自己的双臂之间,咬着字重复道:“让我看看伤势!” 穆羽一阵惶窘,他不敢转头,只是维持着侧躺之姿,久久沉默。 曲乔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只好老实对他道:“这儿离我的本体太远了,我支持不了多久的。你乖乖让我治行不行?” 穆羽听她这话,反倒生了紧张,忙道:“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吧。” “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曲乔气道,“我是为你而来,治好你我才回去!” “我真的……”穆羽话未说完,剧痛又生,迫他呻/吟了一声。 曲乔一见,扳过他的身来,一把拉开了他的衣襟。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的胸口之上,并无任何伤口。 “诶?怎么会……”曲乔讶然。 穆羽缓了口气,笑道:“我都说了我没事啊。” “可是……”曲乔见他神色痛苦,怎么也不能相信。 “我伤得不重,你的金蕊已为我愈伤,我只是还需要时间养息……”穆羽说罢,又提醒她道,“你知道的,我虚耗太过。” 曲乔看着他光洁的肌肤,蹙眉自语:“是这样么?” “是啊。”穆羽又笑,“所以,不必担心……” 曲乔虽还疑惑,却再无理由怀疑。就在这时,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姿势,登时红了脸。她慌忙跳下了床去,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穆羽抿唇一笑,也不言语。 曲乔没了话,也不好意思多留,讪笑着道:“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穆羽低低应了一声。 曲乔见他神色倦怠,有些后悔自己扰了他。她道了声再见,转身往外去。刚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了什么来: 他是不是没把衣服拉好,也没盖上被子?会着凉的吧? 她有些担心,不由缓下了步伐。 不对。他似乎是没力气举动,甚至连说话也……一定有什么不对! 思及此处,她心中不安如浪潮翻腾。她步伐一顿,转过了身去。 穆羽见她回转,微露了惶然。曲乔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摁上他的心口,径自催动金蕊,全不给他开口言语的机会。 然而,就在金蕊脉动与她的力量相和之时,漆黑墨色从他的心口渗出,瞬间染上她的指尖,攀援蔓延。刺痛,油然而生,引她心悸。 墨噬?!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 我要说~ 新年快乐~~~ 感谢大家一直原来的支持~~~ 新的一年我也会努力的!么么哒!!! [其实我昨天就差不多写完了但为了能在新年第一天更新向大家说新年快乐故意拖延了一天这种事我会说嘛?] [那只:你够……] 然后,前章读者朋友们纷纷表示,男主在流徵面前有点幼稚。在这里,我要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就是一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性格的多样性啊! 所以,在几位师兄师姐的眼中,男主是这样的: 旋宫:天资聪明、温顺懂事的小师弟。 清商:天资聪明、温顺懂事,但认定了某件事就难改心意的小师弟。 孟角:看似天资聪明、温顺懂事,其实脾气死倔、固执任性、还不听劝的师弟。 流徵:烦死人的熊孩子。 正因如此,女主也经历了:谦和→强硬→坏心眼→撒娇耍赖……的过程。 所以,男主现在对女主的态度,简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远目…… 咳咳,但不管困难有多大,本文一定是he的~所以大家不必太担心啦~~~ 最后,下章看点: 殛天府的白菜不是那么好拱的。——令主。 欢迎到时收看~ ☆、17 百余里之外,桑木之下,那妖娆女子含笑而立,仰望着一树随风轻摆的枝叶。晴好天气,日光倾洒,笼她在一片斑驳的光影之中。 她的身后,两名少年恭敬肃立。但没过多久,其中一人耐不住性子,开口问道:“主上,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女子轻笑,道:“别这么没耐心啊,蚀罂。你看,多美的一棵树啊。” 蚀罂看了看那桑树,蹙眉道:“一棵树能有多美……主上,我不明白,我差一点就能取回金蕊了,您为什么要我们回来?” “呵呵……”女子笑着,也不答他,反而说起了旁事来,“本座有宝剑四把,各具神通。你二人身为剑侍,为本座持剑,宝剑之能,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 蚀罂不知她为何说起此事,一时也接不上话,只得默默聆听。 “昔年,水神触不周山,致天地倾覆,战乱不息。本座将不灭焱焰化作‘炽烈’,引天河淫水汇成‘霜凝’,聚世人兵戈锻出‘金刚’,再以堕天陨石炼成‘崩垚’……此四剑,助本座征伐天下,所向披靡。然而,五行生克,本座终究欠缺其一。唯有那神木之力,本座未能取得……” “主上的意思,是要用这桑树制剑?”夜蛭听罢,疑惑着问了一句。 “桑树?”女子放声而笑,“也不怪你们,昔年本座救下她时,也未能认出她的本相。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当时认了出来,说不定本座就不救她了。” “主上是指那树妖?”蚀罂也问道。 “哈哈哈,她不是妖。”女子笑道,“天柱崩塌之后,诸神永离大地。是此,这世上只有得道的仙君,再无通天的神明。谁又能想到,在这荒僻之境,竟有桑林遗下的植株呢。” 夜蛭想了想,道:“黄帝生阴阳,上骈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娲所以七十化也……主上所言的‘桑林’,莫不是指这位古神?” “正是。”女子道,“除他之外,谁还有这重塑肢体之能?他曾植下万顷神木,助女娲造人。想来这一棵,是在天倾之时遗下的。可怜此木本无神识,修炼化身之后,竟自认为妖,还成了本座的人。” 夜蛭听罢,含笑行礼,道:“恭喜主上……” “别忙着道贺,即便是本座的人,要用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女子打断他,叹道,“她终究是桑林遗株,对人自然慈爱宽仁。要她助本座杀伐,只怕她宁死不从。” “既然如此,主上何不直接取了树木制剑?”夜蛭问道。 “那多可惜呀。”女子道,“本座还挺喜欢的她的。” 这番话下来,蚀罂生了不悦,道:“她为了一个仙宗弟子忤逆主上,如此不忠之人,哪里配得主上宠爱!” 女子这才转过了身来,笑道:“呵,正是这样才好呀。诸神慈悲,从无偏仁。而她,心系一人,自生私念。这份私念,终究能为本座所用。”她微微一顿,“如今,她要救的人中了‘墨噬’之术,她必是无能为力。如此一来,她便只能来求本座。到那时,本座便会劝她受下魔种,令她与本体相离……木做宝剑,人为剑侍。这样,才最合本座的心意。” 听完这些,蚀罂与夜蛭对望了一眼,而后,齐齐抱拳,行礼尊道:“主上英明!” 女子大笑起来,转头望着那桑树。 “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 小屋之中,曲乔看着自己被墨色染黑的手臂,震骇难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举动。 眼看那墨色不受控制地攀援,穆羽强撑着起身,一把推开了曲乔。 曲乔重重摔在地上,这才回过了神来。手臂上的墨色转眼褪去,刺痛也随之一并消失。她刚松了一口气,却见穆羽伏在床边,吐出了一口鲜血来。只见他的胸口盘踞着一片墨黑,竟是无法消褪。 曲乔惊恐万分,忙起身想要过去。此时,门帘掀起,屋外的旋宫一行听得动静,皆冲了进来。 “阿羽!”清商第一个跑到了床边,扶起了穆羽来。她蹙着眉头,望向流徵,道,“方才不是已经稳住了么?怎么这会儿又……” 流徵闻言,沉默着走过去,替穆羽把脉。片刻诊治之后,他也不说明什么,只对孟角道:“劳烦师兄替我把药箱拿来。” 孟角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第18节 眼看着面前的混乱,曲乔心中满是怔忡。她细细想了许多,颤着声音开口:“是我的错……” 此话一出,众人皆都望向了她。 “……”穆羽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声音却低微得无法听清。 曲乔看着他,道:“你不是被‘墨噬’所伤,你是被我所伤……此术浸染了我的金蕊,金蕊为你愈伤,才让黑水扩散至你全身。而我方才催动金蕊,令你……” “姑娘。”一直沉默的旋宫开了口,冷冷将曲乔打断。 曲乔怯怯望向她,等着她的责备斥骂。 旋宫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我等与魔教争战多年,其手段之卑鄙、用心之险恶,早有领教。我火辰教上下立志扶助百姓、除魔卫道,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如今我师弟为魔物所伤,亦当有所觉悟,岂可因伤重不治而迁怒怪罪于他人。”旋宫说到此处,语气一凛,“姑娘方才所言,是看不起我师弟,还是看不起我火辰教?” 曲乔说不出话来,只得沉默。 旋宫见她如此,又道:“姑娘有心相救,我替师弟谢过。但此事到底与姑娘无关,且由我教自行料理。姑娘请回吧。” “我……” 曲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她局促地站着,默默望向了穆羽。此时此刻,穆羽颓然躺在清商的怀里,早已无力举动。片刻后,孟角拿着药箱走了进来,递给了流徵。流徵接过,取了些药具,动手解穆羽的衣衫。而后看到的一切,让曲乔再无法定心: 她贸然随动金蕊,引那“墨噬”之术扩散。如今那墨色自心口蔓延,染黑他全身脉络。肩膀、手臂、胸腹……所见之处,皆如被黑色蛛网覆盖了一般,触目惊心。 她真的救不了他。 想到这里,她的心上一片空茫。其实,人总有一死。兴许,这便是尽头了……她无力相救,留下又有何用?倒不如不听不看,还免了许多难过。 她闭了目,生了离开的念头。 若是走了,只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当然可以回到山中,困守在那一隅天地。然而,她要如何面对那树下的小屋?她私心温柔,本是等他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可如今,她能等什么?等白骨黄土,生死永隔么? 一念至此,她几步跑了上去,对旋宫一行道:“我要带他回去!” 旋宫闻言,自是不悦,斥道:“姑娘,我已劝过你好自为之了吧!” 曲乔心中情绪翻涌,早已顾不得许多。她红了眼,道:“他是我的人!” 孟角见她这般,开口劝道:“曲姑娘,你冷静点。” 曲乔听他说话,忿然望向他,道:“要怎样你们才肯把他给我?” 孟角被她的眼神骇住,一时失了言语。 看着孟角,曲乔的记忆一瞬翻动,她想起了什么,出言道:“你曾说过,若我是心仪于他,要他一生相伴,你便不阻止,对不对?” 孟角答不上来。 “没错!我救他之时提的要求,就是关乎儿女之情!”曲乔道,“他的余生是我的,哪怕他要死,也得死在我的身边!” 曲乔说得激动,连身子都微微发了颤。众人惊讶非常,皆无言以对。这时,穆羽抬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曲乔一怔,惶然望向了他。 “别咒我啊……”穆羽浅浅笑着,如此说道。 曲乔反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而后道:“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 穆羽含笑望着她,低低道:“我原本……不想给你添麻烦……” 曲乔听得这句话,方才明白他先前为何不愿让她医治。她不由微笑,正要劝慰他时,却觉一股颓靡之力席卷全身…… 已经没时间了吗? 离开本体太远,她早已力不从心。何况刚才被“墨噬”之力侵袭,更添了疲累。如今,已到了极限了…… 她又急又痛,只得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穆羽不知她为何如此,却不自觉地随她紧握。而后,他只见她的身形渐渐模糊,竟似要消失一般。 “曲乔……”他开口,紧张地唤了一声。 然而,不等曲乔回应,穆羽只觉掌中一空,眼前已然无人。他心中不安,挣扎着想要起身。 “胡闹!”旋宫见状,伸手按住了他。 穆羽哪里能反抗她的力气,被重重摁回了床上。他自知无力,只得开口求道:“师姐……替我……替我追上去……” 旋宫蹙着眉,也不应他。 “求你了……”穆羽强撑着,用尽力气咬着每一个字,“那些魔物是冲她来的……我怕她……” 旋宫听到此处,漠然站起了身,径直往外走去。 穆羽欣然一笑,再无力支持……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看完本章,大家一定更深地体会到了我一直以来秉持的一个真理!那就是—— 生离死别,专治各种嘴硬。 面对女主表示“对,我就是喜欢他!所以我要他陪着我!”,所有师兄师姐都陷入了“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的状态…… [旋宫:(——)胡说八道!] [清商:(@口@)天啦噜,有点感动……] [孟角:(*___*)哎哟,是我说错话?] [流徵:……] 咳咳,下面,看到女主的真实身份,大家一定很震惊~其实也没什么啦,毕竟“被当作是妖魔的女主其实是个神”这种梗早就有人用过了嘛~ [那只:借鉴吗?作死啊你!] 咳咳,不论如何,让我们先来解释一下,本文中的那一句bigger很高的台词吧~ “黄帝生阴阳,上骈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娲所以七十化也。”——《淮南子·说林训》 注释:黄帝帮助她生出阴阳,上骈帮助她生出耳目,桑林帮助她生出胳膊手指,这就是女娲每天七十次变化产生人类的过程。 嗯,就是这样~ 所以,女主身为桑树,跟古神“桑林”有些关系也是非常合理的! [那只:你就扯吧……] 最后,下章看点: 仙宗弟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欢迎到时收看! ☆、18 一直以来,曲乔都知道自己不能离本体太远,但离得太远会如何,她却从未知晓。如今,她只觉自己如风筝一般,被一股力量生拉硬扯着,不容她半分自由。眼前,再无景物可言,唯有一片混沌朦胧…… 突然,她的脑海里轰然炸开,意识旋即苏醒。她猛地睁开了眼,就见那参天巨桑,近在咫尺。 她正迷惘之际,忽听抚掌声起,女子娇媚的嗓音里满是嘲戏,道:“哟,这就回来啦?” 曲乔循声望去,怯怯唤了一声:“主上……” 女子含笑走到她身边,问道:“怎样,你的人救着了么?” 曲乔望着她,问道:“主上,您能不能放过他?” 女子一笑,道:“这话何意?你自己救不了他,怎么反推到本座身上了?” 曲乔无言以对,便只是沉默着等她往下说。 女子慢慢踱到曲乔面前,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道:“瞧瞧,好可怜的模样。可要本座告诉你解开‘墨噬’的办法?”女子轻轻一顿,笑容里复生嘲戏之色,“不过……即便你知道了方法,也无法赶去他身边,终究是白费呀。” 曲乔的心一沉,怔怔说不出话来。 “是吧。”女子噙着笑,继续道,“你修炼千年,却终究被根脉所困。这具人身,不过是牵着线的傀儡罢了。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到……”女子的话语拖着逶迤的尾音,听来缠绵纠结,“天地之大,山海之广。宇宙万物,五味七情……你当真甘心?” 被问及此处,曲乔微微低了头。 女子见状,伸手勾起曲乔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道:“本座能助你自由,只要你受下‘魔种’……” “魔种?”曲乔有些心惊,不禁重复了一遍。 “对,魔种。受下此物,入我魔道,你便能脱胎换骨。从此以后,神桑根脉不能限你半步,人间万欲皆任你享受。”女子说着,手腕一翻,掌上顿现一团黑气。黑气之中,一点暗红若隐若现。 即便从未见过,曲乔也认得此物——魔种。此物乃是魔物内丹,本非这世上所有。传闻殛天府自魔界引来此物,而后植入凡人肉身,使其魔变后,纳入麾下。然此物至凶至邪,能成功纳化者少如凤毛麟角…… 女子见曲乔迟迟不答,含笑欺近,哄道:“你的话,一定能成功纳化……”她话音未落,忽有一股力道自下而上,冲贯全身,登时将她困锁。 曲乔亦觉察这股拘束之力,她低头,就见脚下沟壑纵横,正绘道坛之形。这道坛倒也眼熟,不久之前,她也被困于其中。 莫非是…… 曲乔一阵心慌,正要举动之际,就听一个清冷嗓音喝道:“莫动!” 曲乔循声望去,但见红衣翩然,如丹霞一抹。那自夕晖中飞身而来之人,正是旋宫。旋宫落定,也无言语,径直唤出了画戟,斩向了道坛中的女子。这时,一痕剑芒乍现,隔开了旋宫的杀招。更有风沙飞旋而至,将旋宫逼退数丈。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丝毫不给人反应之隙。曲乔回过神时,就见蚀罂现了身,持剑护在了道坛之前。 旋宫稳住了身形,打量了蚀罂一番,冷笑道:“果然……不枉我来这一趟。” “五音之宫……”蚀罂回以冷笑,道,“难为你特地来送死。” 旋宫收了笑意,执戟而上,一招劈斩,直取蚀罂的头颅。蚀罂挥剑,硬架下那一击,力道相冲,振落一片霜晶。 眼看他二人缠斗起来,曲乔又是紧张又是为难。让恩人被困在道坛之内,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但若解开道坛,只怕旋宫性命堪虞……而且,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有现身? 她正想着,就见平地上风沙又起,聚出数十个一丈来高的泥土傀儡。傀儡笨拙,攻击也无策略,只是纷纷压向了旋宫。 蚀罂见状,骂道:“夜蛭!别多管闲事!” 他说话之时略分了神,旋宫乘隙突入,画戟锋刃森寒,直迫他眉睫。就在这时,一个土傀适时倒下,恰将他二人分开。 旋宫略退一步,将画戟一抛,扣诀令道:“斡!”画戟得令,乍分为二,化作一杆长矛、一柄雕戈。但见那长矛激射如箭,径直刺向蚀罂。雕戈飞旋盘桓,攻向那数十土傀。蚀罂未曾料到这般变数,勉强卸开了矛头,急急退避。一众土傀无力招架,被悉数攻破,颓散一地。旋宫扬臂一招,左手接长矛,右手执雕戈,正是英姿飒爽,勇悍非常。 战局一时停顿下来,引出突兀寂静。突然,道坛之中那女子笑了起来,声音分外欢愉。 旋宫闻得笑声,正要应对,身子却是一僵,竟滞了举动。就在这须臾之间,周遭竟充盈了森郁魔障,将仙法压制。她蹙眉,强稳住心神,抬眸望向了道坛。 女子亦望着旋宫,眉梢眼角尽是笑意。此时此刻,道坛仙法已被魔气镇压,再不能拘她半步。她含笑踱了出来,走到了蚀罂身旁,抬手轻轻掸去他肩上的尘土,笑道:“本座不是说过么,你虽有持剑之才,但到底未经磨练。若遇上仙宗高手,只怕是要吃亏的。如今可信了?” 第19节 蚀罂闻言,憋红了脸,无话可说。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呵呵,好了,日后本座教你些有用的本领就是了。”女子说罢,转而望向了旋宫,道,“火辰五音,果然不错。乾律倒挺会教人的。” 听得“乾律”二字,旋宫怒目圆睁,喝骂道:“放肆!师尊名讳岂容你这魔物直呼!” 女子扬眉,走上了几步,道:“本座何止敢叫他的名字,上旸老儿本座也一样叫得!” 旋宫怒不可遏,抬手将雕戈掷了出去。刃光冷寒,直斩向那女子去。一旁的蚀罂见状,慌忙上前,想要护卫。连一直隐于阴影之中的夜蛭也现了身,试图截下攻击。眼见这般杀招,女子却不怕,她噙着笑微微侧了身,不落痕迹地避开了锋芒。但那刃风之强,依旧撕开了她的衣衫。轻薄纱衣顺着她的肩膀滑下,露出一片雪肌。 旋宫见失了手,正要再行攻击,待看到那女子的后背时,却骇在了原地。 只见那女子的背上满布花绣:金黑二色,刺出蝴蝶之形。或栖花、或展翅、或翩飞、或羽化,形态不一,栩栩如生。 “你是……”旋宫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了颤,“你是殛天令主?!” 曲乔听得这个名号,亦是震骇。她知道这女子是殛天府的人,也隐约猜到其地位不低,却从不曾想过会是殛天令主。 传闻,昔年天柱崩塌,众神永离大地,人间妖魔肆虐。虽有娲皇补天,普救世人,却终未能灭尽妖魔。又逢魔劫临世,邪道兴盛,便也结盟立派,号为“殛天”。然妖魔一众,性情恣肆,终不能团结一心对抗仙道。不过百年功夫,便已式微。此时,一股强大魔气横空出世,力挫仙道,震慑万物。这股魔气无形无相,夺他人之体而成己身。无人知其从何而来,亦无人知其因何而生。天下妖魔敬其威武、畏其强横,皆臣服于下,尊其为“令主”…… 眼前,那殛天令主依旧噙着笑。衣衫落尽,她却全然无忌。她注意到旋宫的目光,含笑问道:“呵,好看么?” 旋宫的沉稳已然动摇,她自知不是对手,却不甘退避。片刻犹豫之后,她心一横,双手执矛,迅攻而上。 令主见状,唇角轻轻一勾,全无举动。 然而,就在旋宫切近之际,一股强压自上而下,将她压制。那力道之猛,迫得她跪身在地。旋宫咬牙,努力拄着长矛,不让自己匍匐。 “不自量力。”令主轻嘲一句,转身对蚀罂道,“去讨回先前吃的亏吧。” 蚀罂一听,欢喜非常,“多谢主上!”言罢,他举步上前,带着一脸阴沉狠厉望着不能举动的旋宫。他垂下手臂,以剑指地。但见黑气森浓,缠绕剑身而上,转眼将那晶莹剔透染作漆黑。点点水滴自剑尖滴落,如墨浓稠。 曲乔见此发展,正想阻止,刚迈出一步,夜蛭却一晃身到了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将她拦下。曲乔站定,复又生了满心的为难。她本无意卷入仙魔之争,可如今,救了她性命的恩人是殛天令主,哪里还有让她选择的余地。仙魔不两立,她救旋宫,是何等荒唐的事儿,可是…… 她思绪纠缠之际,却听蚀罂开了口,低低喊出了咒令: “墨噬。” 曲乔所有迟疑与矛盾,因这二字瞬间碎尽。 墨噬——染透她的金蕊、侵蚀穆羽心脉的术法……只要她能解开这术法,只要…… 眼看那黑水袭向旋宫,生死不过一线之间。曲乔敛神,提劲纵身,跃过了夜蛭,挡在了旋宫身前。浓稠黑水有如活物,缠上手脚、侵入血脉,转眼没入了她体内。 这般发展,谁人能料,众人皆都惊愕,引出陡然寂静。 旋宫怔怔看着曲乔的后背,心上百感交集,她拼尽力气半站起身,唤道:“曲姑娘?” 回答她的,却仍是寂静。 蚀罂也回过了神来。他怒目望着曲乔,斥道:“仙宗弟子你也敢护!该死!”一语说罢,他又起一剑,意欲再攻。 这时,殛天令主开了口,道:“罂。住手。” 蚀罂动作一顿,不情不愿的地收了手。他转头,带着些许不甘望向了殛天令主,就见她笑意浅浅,满目都是玩味之色。蚀罂顿生疑惑,正要问时,忽听曲乔开了口: “……水能生木,木盛水缩。”曲乔的声音里,隐隐含着笑意,“原来是这样呀。”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咳咳咳! 晚了更新实在非常对不起大家……实在是……卡文…… 虽然……呃,那个那个,也打了会儿游戏、看了点新番、掺合了些时事什么什么的…… _(:3」∠)_ 嗯,说好这章要发糖的都没能做到,好忧桑……不过大家应该也已经忘记这件事儿了吧~哎嘿嘿嘿~~~ [那只:pia!!!] 咳咳,本章因为是卡文的结果,所以各种打戏非常水,还望大家包涵…… 下面,依旧是欢乐的名词解释时间! 本章旋宫师姐使出了大招,那就是: 斡: wo 〈动〉 (1) 旋转 [turn] 斡,转也。——《广雅·释诂四》 斡弃周鼎。——《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事情就是这样~~~ 最后,下章看点: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那只:什么鬼!] 欢迎到时收看!!! mua~~~ ☆、19 “原来是这样呀。”曲乔如此说着,笑盈盈地抬起了头,道,“我知道如何解开‘墨噬’了。” 听得此话,蚀罂执剑指着曲乔,斥道:“大言不惭!” 曲乔冲他笑笑,抬起了手来,但见缕缕黑气自她掌中氤氲而出,缭绕盘桓。她垂眸低头,轻轻一吹,那黑气登时消散,再无踪影。曲乔拍净了手,道:“这‘墨噬’之术是在天河玄水中混入魔气,使其有腐骨蚀心之效。我的金蕊被此水浸染后,便随之魔化。水能生木,金蕊乃是草木精元,故而不能将此术摒除。但其实,也不必摒除。木盛水缩,我只需滋育金蕊,令其耗尽玄水,魔气无处凭依,自会消散。” 这番话,让蚀罂怔在了原地,握剑的手亦生了轻颤。正当他心慌意乱之际,忽有一阵微风拂过,霎时间,巨桑枝叶摇摆,起一片沙沙轻响。他惶然回头,看着那参天大树,竟生出满心敬畏来。 曲乔转头,又望向了殛天令主,释然笑道:“我原本以为,阿羽是仙宗弟子,主上是一定不会放过的。但现在看来,主上不过是想以他来胁制我罢了。其实主上不必如此,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有要求,直说就好了呀。这样绕个大圈子,岂不是多费了功夫嘛。” 令主听罢,也不回答。 曲乔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道:“既是这样,如今我找到了解开‘墨噬’的方法,主上一定不会违背诺言的,对不对?” 令主这才笑了出来,道:“哈哈哈,有趣……好,本座会履行诺言,但本座的要求,你也得好好做到才是。” “嗯。”曲乔点了点头,答得毫不迟疑。 令主踱上几步,道:“本座要取你的木髓制剑,更要你受下魔种,做本座的剑侍。” 曲乔闻言,思忖了片刻,笑道:“多谢主上。” “这又是谢本座什么?”令主问道。 曲乔的神色温柔,道:“木髓系我存亡,而魔种能令我与本体分离,免我一死。主上仁慈,曲乔感激不尽。” 令主的脸上笑意渐浓,分外和悦。她伸手抚上曲乔的脸颊,道:“知道就好。” “嗯。”曲乔笑望着她,应了一声。 这时,一直被压制的旋宫愤然开口,道:“糊涂!那魔头是在骗你!若受下魔种,你会失去本性……” 她话未说完,就觉一股强压,迫她再次跪倒。令主的声音冷彻,道:“本座何时允你说话了?” 旋宫怒目望着她,却无心相争。她又望向曲乔,忍着压身的痛楚,道:“曲姑娘,若你不想沦为魔物,便与殛天划清界限。我定会护你周全,绝不容这魔头伤你分毫!” “哈哈哈哈哈……”令主放声笑了出来,道,“自身难保,还大言不惭。”她含着笑,又对曲乔道,“这些仙宗弟子最是道貌岸然,说出口的话如何能信。你身为妖类,他们岂会真心待你,又何谈护你?” 曲乔看了旋宫一眼,忆起先前种种。没错,旋宫一直对她多有猜忌,自然谈不上真心相待。但她,是穆羽的师姐。师出一门,虽性情不同,信念想必如一。若许下了承诺,又岂会反悔…… 想到此处,曲乔笑了起来,对令主道:“能为主上制剑,是我之幸。”令主满意一笑,正要接话时,曲乔却又道,“但魔种,恕我不能领受。” 令主眉头一皱,问道:“为何?” “硬要说原因的话,也没什么……”曲乔讪讪笑着,“就是不愿意。” “……”令主一时失了言语,也不知曲乔是何打算。 “我修炼千年,略通人情。如您所言,世间五味七情,我皆向往憧憬,也曾想过要变成人。可我从没想过要因此入魔呀。我觉着,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曲乔的语气诚挚非常,笑容亦恬淡欣然,“所以,木髓,我愿双手奉上。魔种,还望主上高抬贵手。” 令主蹙眉,道:“你也知道木髓系你存亡,还做如此决定,当真心甘情愿么?” 曲乔笑道:“这些年来,我刻苦修炼,是为了向您报恩。如今您来了,能用得上我,这便已是完满了呀。” 一言说罢,回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令主凝眸望着她,低低说道:“这世上,没有本座得不到的东西……” “嗯。”曲乔接得轻巧,“我愿舍身为剑,助主上君临天下。” 令主复又沉默,迟迟未再言语。 曲乔只觉气氛奇怪,正想着找些话说活跃一下时,一丝火苗乍现,烈烈而燃。曲乔惊呼一声,忙拉着令主一起闪开。她定了定神,抬眸一看,就见一直跪身在地的旋宫站了起来。她手中的兵器已然消失,只是托着一个巴掌大的葫芦。那火苗便自葫芦中而出,渐成燎原之势。 曲乔不敢大意,忙做法熄火,却不想那火焰奇诡,竟如同活物一般躲闪避让,势头丝毫不减。 “诶?!”曲乔惊讶非常,一时间有些无措。这时,又听痛呼声起。她循声望去,就见那火苗已然缠上了夜蛭和蚀罂,燃着了他们的衣衫。 蚀罂惊惶难当,忙挥剑引水想要灭火,却依旧徒劳。“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蚀罂的声音里满是骇然,如此问道。 “呵呵……”令主幽幽一笑,看着那沿小腿攀援而上的火苗,道,“蜃焰……” 蜃焰? 曲乔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词,但这会儿却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她又转头望向旋宫,却不知如何是好。 察觉她的目光,旋宫开口,缓缓说道:“曲姑娘,我再说一次。若你与殛天划清界限,我不惜性命也会护你周全……”她略微停顿,又道,“但若你决心辅佐那魔头,我便只能连你一起焚尽!” 曲乔听罢,又看了看那绕开了自己,只纠缠令主一行的蜃焰,心中感触莫名。 “我……”曲乔开口,语气略带无奈,“那你烧吧……” 旋宫的神情里顿生悲愤,她闭目,喝道:“炽焰蜃景!” 咒令一出,火焰顿改形态。但见炽烈之中,生出人影重重,竟是千军万马之势。帜羽飞扬,猎猎作响。剑戟挥舞,熠熠绽光。真假虚实,一时难辨…… 曲乔怔怔看着这战场之景,不防一柄长刀当头劈下,眼看就要将她斩做两截。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背后将她拥住,妖娆的嗓音,听来温柔无比: 第20节 “不怕,有本座在。” 随此一言,眼前的长刀乍然崩散,化作火星,飘扬零落。 曲乔这才回过神来,“多……多谢主上……” 令主在她耳畔轻笑,道:“这蜃焰与你的万象森罗相似,化火焰为幻景,惑人心智。传闻此火出自上古大蜃之口,有焚毁万物之能。仙宗机缘巧合得此古蜃,火辰一派也是因此得名。普天之下,并无熄灭此火之法,但此火也并非不可抵御。就好比今日……”她的语速不紧不慢,显然毫无畏惧,“终究这火并非古蜃所出,不过是一点火种罢了。唯有激烈之情,方能引燃火种。或恨、或怒、或悲……情起火燃,情灭火熄。然七情内伤,莫能久长,就看谁耗得过谁了……” 令主说话之时,周遭的魔障亦开始增强。纵然蜃焰不受其制,但使用蜃焰之人却难免其害。 虚实恍惚之间,曲乔就见旋宫慢慢跪倒下去,吐出了鲜血来。蜃焰随之减弱,飘摇明灭。曲乔想了想,开口令道:“万象森罗。” 霎时之间,幻影又起,与蜃景重叠,愈发惑人。 令主见状,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曲乔轻轻脱开她的怀抱,转身笑道:“主上,您也知道我不能远行,所以我得让她把解开‘墨噬’的方法带给阿羽才行啊。她若死在此处,我如何是好?” 令主沉默片刻,道:“你一心慈悲,别人可会领情?” “若真是慈悲,便无需人领情。而我却望人回报,怕是算不得。”曲乔如此说道。 令主静静望着她,许久之后,她笑叹一声,道:“好。本座成全你。” 令主言罢,抬臂一挥,引阴影一片,铺盖而来。转眼之间,令主并蚀罂、夜蛭二人皆匿了身影,魔障随之解开。 曲乔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令主的声音从空中而来,道:“曲乔,本座留下魔种与你,更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本座便来取木髓。生死存亡,你好好想清楚罢。” 曲乔一听,忙道:“主上何必浪费时日,现在取就行呀。” 然而她的提议再未能得到回答。她叹了口气,带着满心的无奈惆怅解开了术法,忙忙地跑向了旋宫。 此时的旋宫显然力竭,蜃焰亦不复威力。见曲乔跑来,她蹙眉骂道:“可恶!” 曲乔吓了一跳,顿住了步子。 “可恶可恶可恶!”旋宫连声骂着,丝毫不给曲乔开口之机。 曲乔有些尴尬,又不好还口,只好任她骂。好一会儿,终于等到空隙,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咳,那个,旋宫姑娘,麻烦你回去告诉阿羽……” “混蛋!我是为救你而来,如今这般,叫我如何回去?如何向师弟交代?!”旋宫怒目看着曲乔,嘶声吼道。 曲乔想了想,蹲下身,慢慢凑了过去,道:“不用交代什么,直说就好了呀。我是殛天府的人,所以你非杀我不可。这个道理,阿羽也明白的。” 旋宫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曲乔见她双目泛红,虽是极怒之相,却渐露颓唐之色。想来令主所言不差,那“炽焰蜃景”之术虚耗七情,而致内伤…… “你伤得不轻,赶紧回去吧。”曲乔道,“还有,你告诉阿羽,我教他的心法能克制‘墨噬 ’。只是要忍着疼,调息六个时辰左右。若还不行,你就带他过来。也不必上山,只近些就行,我可助他强化金蕊……” 旋宫听着,也不回应,只是强撑着站起了身来。曲乔见她身形摇晃,便随她起身,想着搀扶一把。 旋宫站直身子,沉声问曲乔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啊?”曲乔不解。 旋宫满目戚然,问道:“你做这些,究竟是想怎样?” “也没想怎样啊……”曲乔含笑回答,“就是报我想报的恩,救我想救的人,如此这般。” 旋宫听罢,再无言语。她垂眸转身,颓然往山下去。 曲乔看着她的背影,问道:“要不要我送你?” 旋宫步子一顿,沉默了片刻,回头道:“可恶。” 曲乔听这一声骂,再不敢多嘴。她目送旋宫走远,慢慢放下了心。这时,她又想起了什么来,慌忙转身。 “哎,那颗魔种掉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嗯嗯~~~ 本章充分向大家展现什么叫做“一拳打在棉花上”…… 令主的内心此刻是崩溃的…… [令主:本座心塞……] [曲乔:主上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令主:……] 下面,为大家解释一下“七情内伤”~ 其实,如果有看过《醉客居》的读者的话,就知道这个是老梗了~~~ 当当当: 七情内伤: 七情,即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变化,是机体的精神状态。七情是人体对客观事物的不同反映,在正常的情况下,一般不会使人致病。只有突然、强烈或长期持久的情志刺激,超过了人体本身的正常生理活动范围,使人体气机紊乱、脏腑阴阳气血失调,才会导致疾病的发生,由于它是造成内伤病的主要致病因素之一,故又称“内伤七情”。 中医有“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悲伤肺,惊恐伤肾”的说法。 所以…… 旋宫师姐,小心肝~ [那只:我还小宝贝呢……] [狐狸:囧……] [旋宫:……] 最后!下章看点!!! 我十分明白如果男主再不出场就真的变成背景了……咳咳咳…… 所以!!! 我该拿你怎么办——穆羽。 欢迎到时收看~~~ ☆、20 旋宫下了山,便见孟角领着几名精英弟子正焦急等待。原来,他们本是追着旋宫而来的,不想赶到之时,忽有强大魔障笼罩全山。众人正要做法突破,那魔障又倏忽散去。孟角不明就里,不敢贸然行事,这会儿见了旋宫,忙迎了上去,道:“师姐,你出来就好了……你伤得不轻,山中到底发生何事?” 旋宫看了他一眼,只恹恹不语。她沉默片刻,御风飞天,往废村的方向去。孟角见状,也不好多问,紧跟了上去。旋宫有伤在身,飞行片刻便要落地小歇,如此反复。孟角看在眼中,心想劝她,却又知自己劝不住,便只好随她去。费了好半日的功夫,众人方才赶回废村。此时天已三更,但经过昨日一事,弟子们皆不敢休息,各自站岗巡守不提。 旋宫飞身落地,也不给自己喘息休息的机会,便朗声开口,道:“所有人即刻收拾,备齐兵刃法器,随我前去讨魔。另外传书回教,请师尊前来。” 孟角听她这么吩咐,心中不解更甚,上前问道:“师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旋宫蹙眉,道:“昨日袭击我们的,不只是殛天剑侍。那魔教令主也在其中。” 孟角大惊,一时乱了思绪。 旋宫继续道:“只怕我们几个根本应付不了……不,即便倾我火辰之力也……”她重重一叹,道,“再不行,只能请真君出手。” 她说话之时,清商和流徵正赶来,两人听得不全,却知事态严重,皆担忧起来。 清商上前一步,问道:“对了,师姐是去寻曲姑娘的,她现在如何?” 旋宫听她问起曲乔,不由地紧皱了眉头。她思忖片刻,方才道:“那魔教令主要取她的木髓制剑。” 清商满面骇然,道:“那些魔物果真是冲着曲姑娘来的……” 清商话未说完,却被孟角打断。他一脸震愕,问旋宫道:“即是如此,为何不让我们留下护卫曲姑娘?” “她是殛天府的人。” 旋宫的回答冷淡平静,透着些许无可奈何。但就是这个回答,让众人久久怔忡。 突兀的安静之后,还是清商先开了口,道:“这不可能啊,曲姑娘怎么会……” “她是殛天府的人!”旋宫声音一凛,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清商生生噎住了声音。正尴尬之际,孟角叹了口气,道:“先不论这些,那魔头已有宝剑四柄,独缺五行之‘木’。曲姑娘是千年桑树,若为那魔头制成宝剑,只怕又是一场大劫!” 旋宫颔首,道:“正是如此。那魔头扬言,三日之后去取木髓,为今之计,只有封住那山,尽量拖延……” 她正说着,一直沉默的流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暗道了一声“不好”,转身就往穆羽疗伤的那屋舍去。三人见状,也察觉一二,忙跟上了他。流徵走进屋内,一把推开内室的门,就见床铺之上被褥凌乱,哪里还有穆羽的踪影。 “混账!”旋宫骂了一声,急急地要去追人。 她冲到屋外,没走几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了步子。她抬眸眺了一眼,但见皓月之下,白雪皑皑,分外澄净冷寂。她只觉心上也凉了起来,刺刺生痛。 三人见她停下,也不知是何用意,正要问时,旋宫转过了身来,低着头道:“随他去。”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旋宫已举步回返,继续吩咐准备。清商和孟角皆是疑惑,唯独流徵随旋宫转了身。孟角了然,叹了一声,又对一旁忧心忡忡的清商道:“师姐,算了,到底也劝不住。” 清商满心怅然,勉强一笑,应道:“也是。” …… 却说曲乔在山上寻那魔种,恰逢日落,一大群蘑菇冒了出来,一只只兴高采烈地要帮她找。曲乔本想着感受一下魔气好有线索,但见蘑菇们如此,便索性由它们满山跑。好一番功夫,蘑菇们才兴冲冲地回来邀功。 曲乔随它们走到一处,就见一大群蘑菇围作了一圈,圈中的泥土已变作了灰白之色,甚是诡异。圈子中央凝着一团黑气,自是魔种无疑。她蹲下身去,细看了看,而后伸手捧起那魔种,凝神作法。但见她掌上生出细细枝桠,将那魔种重重环绕,不消片刻,便缠出一个藤球来。她掂了掂藤球,确定魔气被完全阻隔,便起身对那些蘑菇们道:“咱们来玩球吧。” 蘑菇自是欢喜雀跃,眼见曲乔要抛球,它们估摸着球落地的位置,三五成群地散开,准备接球。 曲乔噙着笑,正要抛时,心上却微微一颤。 这一颤,既轻且促,好似夏日里穿过她叶间的蝴蝶…… 她顿住了动作,怔怔出神。她知道,这颤动源自金蕊。她能感应得到,这枚金蕊正渐渐接近,却时行时停。随时间推移,颤动愈发清晰,只是依旧微弱,而停顿也愈来愈多…… 当金蕊的靠近再一次停顿下来时,曲乔笑叹了一声,把藤球递给了蘑菇们,道:“你们先玩,我去去就回。” 蘑菇们点着头,合力将球托了起来。 曲乔起身,踮步凌空。方到山外,便迎寒冷。她忍耐着,循着那金蕊的颤动而去。片刻之后,雪地之上,她找到了要找的人。 …… 穆羽从废村出来之后,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只是一心往曲乔那里去。旋宫说的话,他并未听全,但其中有一句,却是再清楚不过——她是殛天府的人。 她如何能是殛天府的人?! 第21节 她亲口说过,她与殛天府并无关系……可是,那一日,她称呼那身具魔气的女子为“主上”……若她真与殛天府有关,为何会舍出金蕊救他?…… 他的脑海里满是纠结的念头,也道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担忧。夜色深沉,四野旷寂,他不知自己行了多远,停了几次,摔过几回……身上的痛楚早已麻木,渐渐地,连寒冷都觉察不到了…… 再一次摔倒之时,他忍不住多躺了片刻。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全身灼烫,如坠火海。雪地寒凉,倒成了慰藉。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个温软的声音,犹疑着唤了他一声:“阿羽?” 他的心弦,便因这一声呼唤轻轻一颤。他撑起身来,顺着那声音望去。皎洁月下,曲乔就站在不远处。与他四目相对时,她松了口气,凝眸而笑。 穆羽怔了怔,拄着短矛站起了身来。 曲乔见状,举步上前,想要搀扶。 “你是殛天府的人?”冷不防的,穆羽问出了这句话来。 曲乔的步子登时顿住了。她看了看穆羽,而后,目光落到了他手中紧握的短矛上。她想了想,目光又移回了他身上。他这一路来得狼狈,衣衫沾满雪泥,头发亦凌乱缠结。只是,他的身姿站得笔直,神色更是肃然冰冷,这副模样,有几分眼熟,似乎是…… 曲乔想到这里,转身就跑。 哎哟,差点忘了,先时她只是说自己要吸阳气,他就要动手除魔卫道。如今她是殛天府的人,他岂能放过她呀!这会儿可不是来亲手杀她的嘛! 曲乔暗暗叫苦,忙不迭地要飞身凌空,琢磨赶紧回山布下障眼法方是上策。 穆羽见她这般反应,一时也懵了。他反应过来,忙疾步追了上去。眼看曲乔起御风之术,他拼尽力气纵身而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下拽。他伤病交加,又经了一路艰辛,更有情绪作祟,已然拿捏不住力道,这一拽分外凶蛮,竟生生将曲乔摔在了雪地上。好在积雪深厚,还不至于受伤。曲乔顶着一头雪,惊慌地爬起身来,正准备继续逃。却不防自己的脚腕又被抓住,唬得她惊叫起来。 “诶诶诶!有话好说……”曲乔一边喊着,一边回头。待看到穆羽时,她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穆羽摔倒在地,短矛亦掉落一旁。他无力起身,只是用尽力气抓着她的脚腕,阻她行动。 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吧? 曲乔顿生惆怅,又不免心疼。看他这般,想也伤不了她。她慢慢靠了过去,跪坐下来,道:“我说……有话好说,别动手好不好?” 穆羽抬眸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你……你跑什么……” “我……”曲乔有些无奈,嘟哝着道,“你要杀我,我能不跑吗?” 穆羽没接话,他松开了抓住她脚腕的手,慢慢起了身。曲乔见脱了钳制,正高兴时,却又被他牢牢握住了手臂。 他这一握,倒让她一惊。方才情势混乱,她也没注意,如今,虽隔着衣衫,她却能感觉到,他的掌心灼烫,分明异样。再看他时,就见他浑身湿透,却不知是汗水还是融雪。她犹豫着伸出了手,轻轻抵上了他的胸口。还不等她感应那金蕊脉动,他已将她的手握在了掌中。他想要开口,却被一阵咳嗽噎住了声音。她清楚地看见,点点血色坠下,染上了白雪。 好不容易,穆羽稳住了咳嗽,缓下了气息。他开了口,问的却还是先前的问题: “你是殛天府的人?” 曲乔沉默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嗯。” 穆羽凄然望着她,问道:“那你为何还要说那些话?” “啊?”曲乔有些不解。 “你说的……你对我是儿女之情,我是你的人……”穆羽道。 从穆羽口中听到这些话,多少让人羞怯。何况,到了如今,这些话也的确太不合适了……曲乔有些心虚,道:“呃,那个啊……那个,我是开……” “不准说是开玩笑!”穆羽吼了一声,却不防又呛了口气,咳出了鲜血来。 曲乔有些慌了,忙道:“你别动气……要不,我先替你疗伤吧?” 穆羽没接话,只继续道:“你到底要戏弄我多少次?” “我……”曲乔答不上来。 “在你看来,每次都当真的我,是不是可笑得很?”穆羽说完这句,自己笑了一声,听来却是凄楚。 曲乔不知怎么回应才好,只好又扯开了话题,“你还是先疗伤吧。要不,我送你回你师兄师姐那儿去?” “曲乔……”穆羽苦笑着望向她,道,“你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吗?” 曲乔被他问懵了,她思忖片刻,轻轻蹙起眉头,问他道:“等等,你不是因为我是殛天府的人,所以来杀我的吗?怎么又问起这些了?” 这一问,穆羽也怔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低下头,笑了起来。突然,他的声音一滞,又咳嗽不止。待他缓下咳嗽,却又笑出了声…… 曲乔见状,顿生忧惧,忙哄他道:“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我道歉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道歉……”穆羽并不看她,只是笑着说道,“你又没错……” 曲乔一听,愈发心忧,忙解释道:“我,那个,我先前说那些话,是怕你治不好,一时情急。因为你师兄说,如果不是喜欢你,就不该留下你。可如今,我是殛天府的人,我留下你,这个,说不过去啊……对吧?……再说了,你说过的,正邪不两立,所以,你也未必还肯留在我身边……归根到底,这不是我对你说了什么的问题,对吧?” 穆羽静静听着,迟迟没有接话。 曲乔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力,道:“……我也不是不喜欢你。” 听得这句,穆羽方才抬眸,定定望着她。 曲乔迎上他的目光,只觉一阵难过。她轻轻笑了笑,慢慢对他道: “可是,我只是一棵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各位朋友们!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本来是想在除夕发文,顺便送上新春祝福的,但是因为春晚太难看,我被伤得不轻,一时更新不能…… [那只:找什么借口啊!] 看完本章,大家一定发现了,自从我让令主性转为女人之后,女主就在爷们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于是乎,我的男主就只能往女主的方向发展了。 所以,本章男主台词,大家一定非常熟悉!没错,这就是情侣吵架经典段落!!!—— 女方:你怎么会有错?我怎么敢让你道歉呢?你没错,你都对,是我错,行了吧? [友情提示:遇到这个状况,请立刻跪下道歉……] [曲乔:我已经跪了啊!没效果啊!tat] [穆羽:……] 咳咳,当然了,无论过程如何,我保证结局是he啊!!!握拳!!! 下面,下章看点: 陪伴是最长情地告白。 [那只: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眼熟啊!] [狐狸:……] 最后,虽然晚了,但是还是让我送上祝福吧~ 祝大家新春愉快,万事如意~~~猴年猴腮雷~~~ 我也会继续努力的!!!嗷!!! ☆、21 “可是,我只是一棵树啊。” 这句话,让穆羽怔住了,他神情复杂地望着曲乔,迟迟不言语。 曲乔讪讪一笑,继续道:“你看,我修炼千年,也只是形貌像人罢了。凡人所谓七情,我虽向往,但也只学得三分。所以,儿女之情什么的,我其实并不太明白……是我不好,当初就不该开玩笑,害你当了真。更不该说那些话,令你误会……” 曲乔一边说,一边看穆羽的神色。他依旧沉默,神色亦愈发哀切。她不免内疚,忙又道:“但是,我是真的想救你。初见的时候是,先前是,现在也是。所以,我先替你疗伤,好不好?” “为什么……”穆羽低低问了一声。 “哎?什么‘为什么’?”曲乔也问。 “为什么想救我?”穆羽问道。 曲乔看着他,就见他眉睫轻颤,也不知是因寒冷还是因病痛。她的心便也随之轻颤,隐隐约约地悸痛起来。但终究,她也不明白这感触是何物。她歪了歪脑袋,犹疑着道:“好人做到底?” “你是殛天府的人。”穆羽道。 曲乔叹了口气,“对啊,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了。” “最后……”穆羽道,“你当真要追随魔道,与仙宗为敌?” “这倒也没有。”曲乔道,“主上说了,要我的木髓制剑,三日后就来取。木髓一去,我便死了。”她说到此处,粲然一笑,“你放心,我们不会在战场上相见的。” 穆羽本已震骇,见她这般笑容,又生悲戚。他紧握着她的手,道:“那魔头要你性命,你还……”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曲乔笑道,“你不也一样,说身心魂魄都可交予我的么?” “这如何一样!”穆羽反驳。 曲乔见他这个反应,无奈一哂,道:“也是……若换了你,知道她是殛天令主,一定会先杀了她,再自尽……” 这句话,让穆羽没了言语。 曲乔长叹一声,道:“可我做不到这样……我也说过吧,你的那些正邪不两立的道理,我也不太懂。对我而言,仙也好、魔也好,谁胜谁负都一样。至于制剑之事么,若我没有修炼,兴许就被人砍作柴薪、制成家什,其实也寻常得很。”她笑了笑,“归根到底,放眼天地,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万物终有其限,纵然神仙妖魔,亦有盛衰荣枯。宇宙无极,正邪是非,有何重要?变化一瞬,生死轮回,又有何不舍?世事因缘,或许我注定为剑,又有什么不好呢?” 曲乔说完,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她见穆羽似是茫然,又笑道:“你看,你我之别,不止于形呢。” 穆羽心头微微一震,心想反驳,但咳嗽不可自抑,将他的声音哽在了喉中。呛出的鲜血,已变作了暗红之色,昭示不祥。他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她的话,半分也听不清了…… 眼看他颓然倒下,曲乔焦急万分,连唤了他几声,却不见回应。湿透的衣衫下,他的身子烫得灼手,更让她担忧不已。她略解开他的衣襟,就见深重墨色盘踞在他的心口,如蛛网般蔓延。肌肤渐被腐蚀,露了片片焦红。 果然不能放着不管啊…… 曲乔定了心,扶起他来,飞身回山。 …… 不同以往,这是分外深沉的梦境,纷杂难辨。烧身的灼热与锥心的痛楚纠缠,一浪覆过一浪,似要将他吞没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灼热和痛楚渐渐消失。他只觉自己是个溺水之人,却被轻轻托出了水面,随之,是安适的温暖、是轻柔的抚慰。一切平静之时,意识亦开始复苏…… 穆羽醒来时,就见自己躺在一间小木屋中。他慢慢坐起身来,就见自己的衣衫已被尽数脱了,身上只盖着件斗篷。这件斗篷却也眼熟,似乎正是他第一次上山时穿的那一件。他披着斗篷下了床,刚走了一步,脚下却是一软。他忙扶住桌沿,稳住了身形。他略微休息了片刻,要再走时,抬眸就见桌上放着半袋没吃完的干粮和满满一碗清水。 他登时陷入了一片迷惘,复又困扰纠结起来。但种种思绪,一念而生,又因一念而息。她的话,尚在脑海盘桓: 你我之别,不止于形。 不止于形…… 人妖殊途——直到如今,他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或许,他真是想得太多了…… 他闭目,安下所有心念,推门走了出去。甫一出门,他就见曲乔蹲在巨桑之前,正连连叹气。 他不明就里,也不好贸然上前,更不知第一句该说什么好。所幸曲乔有所察觉,见他来,她站起了身,笑道:“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呢。” 一天一夜? 第22节 穆羽闻言,也不免惊讶。 曲乔走上了几步,道:“你身上的‘墨噬’比我想象得要严重,还好来得及……”她话到一半,换了一脸尴尬,转而道,“呃,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就拿去洗了洗,正晒着,应该干了,我帮你去拿!” 穆羽本想道谢,还不等开口,曲乔已然飞身凌空,倏忽没了身影。他无可奈何,只好原地等待。不一会儿,她抱着衣服落地,笑道:“我拿到高处去晒了,日头正好呢。”她说着,将衣服递给了他。 穆羽接过,又想道谢时,曲乔又道:“啊,对不住,你穿,我回避!” 眼看她轻快跑开,穆羽轻叹了一声,愈发无奈起来。待穿完衣服,他循着曲乔跑开的方向走去,就见她又蹲在一个角落,咳声叹气。 “怎么了?”穆羽走过去,询道。 曲乔抬起头,一脸哀怨地望着他,“你师姐骂了我几个时辰了……” “啊?”穆羽有些茫然。 曲乔见状,叹道:“哦,忘了你听不到。”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手。山林之中顿起长风,曳动枝叶,沙沙作响。而后,诸多声响从山下涌了上来,回荡不息。 只听旋宫的声音分外清晰,狠狠骂道:“曲乔!你这个混账!你既有胆子阻我设坛,何不干脆解开万象森罗,同我明刀真枪地打上一场!你自甘堕落入了殛天,这也罢了!但那魔头要你的木髓制剑,到时你性命不保,你竟还心甘情愿?蠢材!愚昧!……” 穆羽听得这些,一时怔住了。 曲乔见他这般,收法止了声音,苦着脸道:“要不你下山劝劝她?” 穆羽想了想旋宫的骂辞,又忆起先前所闻,已有了几分了然,于是道:“我师姐围山设坛,是想阻止殛天令主……” 曲乔叹着气,道:“我知道啊,就是这样才不行啊。怎么能给主上添麻烦嘛。唉……说来这也是主上不是,好好的,定什么三日之限,这不就是世人常说的‘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嘛!” 穆羽听着,也接不上话,神色里渐染了失落。曲乔一见,忙打住了话,笑道:“哈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介意……” “嗯。”穆羽应了一声,也听不出情绪。 曲乔望着他,又莫名地尴尬起来。她努力想着还有什么别的话说时,就见穆羽举步,似要再走近些。然而,他没走几步,又觉一阵虚软,整个人陡然往前倾。曲乔大惊,忙站起身来,抱上了他的腰,稳住了他的身子。 曲乔刚松了口气,却觉一股令人窘迫的沉默。他已然站稳,却迟迟没有举动。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肩膀,他的呼吸近在她的耳畔,这个距离,切近得让她心慌。她有些无措,犹豫着该不该松手…… 一番苦恼纠结之后,她强笑着开口,问他道:“你是不是有点晕呀?” 穆羽听她这么说,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这一动,牵动发丝,引出微微轻痒。她不禁缩了缩脖子,身子亦绷紧了几分。 穆羽察觉,慢慢退开了身。他垂眸,低声道:“我下山去了。” 曲乔反应过来,点头道:“哦,好。” 穆羽没举动,又过了片刻,他抬眸笑了笑,问她道:“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曲乔心想劝他带着同门离开,莫要跟殛天令主交锋。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满心怅然,转而笑道,“劝劝你师姐,别骂我了。” “好。”穆羽言罢,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他走得很慢,步履亦蹒跚,似乎随时都会摔倒。曲乔见状,跟上了几步,问道:“我送你吧?” 穆羽并未答话,只是沉默着继续走。 那一刻,曲乔突然想起了旋宫。也是这样的背影,也是这般的颓然……是啊,她是殛天府的人,哪里还有亲近他们的理由,什么送不送的,岂不是更让他们为难么…… 她想到这里,止了步子,静静地目送他。 突然,他停了下来,背对着她道:“曲乔,我肉眼凡胎,自然惑于所见、困于所知,你那番天地宇宙的道理,说给我听也是枉然。” 曲乔闻言,讪讪笑道:“这样啊……” 穆羽又道:“你是殛天府的人也好,是心甘情愿献身的也罢。于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断不能见你身死。于公,那魔头若制成宝剑,势必危害苍生。所以,我下山之后,会与同门一起为你护卫。你若能体谅此心,就别再阻挠我师姐设坛了。” 曲乔也不知怎么答才好,迟疑之间,他纵步飞身,转眼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 对不起大家……没能按时发狗粮……【大雾】 咳咳,其实这几章我明显感觉到了剧情连贯性的缺失和情节的紧凑度不够…… 老实说,我也发觉我似乎缺乏对情节发展的驾控能力…… 有点失落……唉…… 虽然有点水,还望大家担待~ 当然了…… 没完成下章预告我好忧桑啊……嘤嘤嘤~~~ 为了顺应昨天【没错……】的气氛,我不得不解释一下大家心中的疑问,那就是,纠结于曲乔妹子喜不喜欢自己的穆羽童鞋,他对曲乔又是怎样的心情呢?其实是—— 什么?余身相伴?做她的人?诶,这个是不是指男女之情啊?怎么办,没经验啊……陪伴什么的倒也容易,她说什么我照做就是。但万一要酱酱和酿酿怎么办?唉……有点为难呢,又不能找师兄他们商量…… 咳咳,所以…… 穆羽童鞋一开始就把曲乔定位成了“对象”,不必怀疑…… [穆羽:有什么用啊?!人家不喜欢我啊!为了拒绝我连天地宇宙这种大道理都搬出来了啊,要不要这么拼啊!t_t] [曲乔:……] 咳咳咳咳咳…… 眼看我的剧情又开始拖了,没办法了,只能再次请出红娘团了…… 于是! 下章看点: 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还是得看本座的!——令主。 欢迎……到时……收看…… ☆、22 穆羽御风行了片刻,待拉远了距离,他飞身落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森罗万象之术幻化出草木幽深,掩去所有真实。他静看了片刻,慢慢收回了视线,往山下走去。 走出山林之时,他一眼看见了喊山怒骂的旋宫。他顿了顿步子,抿出一抹笑意,上前唤了一声:“师姐。” 旋宫见了他,骂声顿止。她望着他,久久沉默。 穆羽依旧笑着,对她道:“师姐,你别骂她了,怪可怜的。” 旋宫一听这话,眉头便拧了起来,“死都不怕,倒怕我骂?” 穆羽没接话,只是含笑低头,往不远处的营地去。 旋宫见他这般,出声叫住了他:“阿羽。” 穆羽止步,转身行礼,“师姐有什么吩咐?” 旋宫看着他脸上轻浅的笑容,紧蹙着眉,迟迟不言语。 穆羽等了一会儿,笑道:“师姐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休息了。”他说罢,抱拳一揖,转身离开。 旋宫无法,只得由他。正在这时,一名弟子飞身而来。他满面恐惧,不等喘匀了气,就焦急道:“大师姐……不好了……那……那……” 如此情状,不免引人担忧。旋宫蹙眉迎了上去,一旁的穆羽也停下了步子。 “别急。”旋宫劝了一声,问道,“你不是随清商他们一起回派传信的么?莫非路上遇到了什么?” 那弟子用力地点着头,略缓了气息,道:“回禀师姐,我们没走多久,就遇上了殛天府的埋伏。那群魔物当真可恶,他们占尽上风,却不下杀手。一路追迫我们到这儿来。我们本想寻隙突围的,但那群魔物数量众多,竟将这一片都包围了起来,更设下了魔障,连靠近都难!”他一气说完,又喘了口气,道,“师兄们还在与魔物周旋,命我先来知会大家。只怕……” 听他说完,旋宫和穆羽都变了脸色。魔障包围之下,想要去门派传信是绝不可能了。如此孤立无援,仅凭他们,如何能与众多魔物对抗。何况三日之期将至,那殛天府的令主只怕也在其中。放眼天下,能与之抗衡的,又有几人? 旋宫顿生了忧虑,一时陷入苦思。这时,穆羽开口,道:“师姐,我去看看吧。” “不行。”旋宫答得斩钉截铁。 穆羽噙着笑意,道:“师姐放心,我似乎并不为魔障所制。” “什么?”旋宫有些难以置信。 穆羽抬手摁了摁心口,道:“大约是托了这枚金蕊之福吧……”他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隐有戚然,但随即,他换上明快语调,道,“师姐就让我去看一看,若能突围,便由我去门派传信。若然不能,我便折返,再从长计议。可好?” 旋宫望着他,心上莫名忐忑,但事关重大,别无他法。她思索片刻,道:“去穿上护甲,小心行事。” “是。”穆羽答应了一声,告辞离开。 他走回营地,问同门取了护甲换上,备齐符咒法器,又略吃了些东西,休息了片刻,方才出发。既然是被包围,自然也不用寻找路径,只往前走就是。 时近酉初,天空之中阴云密布,将周遭笼进一片昏暗之中。雪地之中,愈发寒凉。穆羽紧了紧握矛的手,步子又加快了几分。约莫走了两刻功夫,就见不远处黑气森森,与这阴沉天色混作一片。 魔气…… 穆羽顿了步子,小心查看了片刻。那魔气绵延数里,竟不见边际,正是名符其实的“魔障”。如此阵势,想来不仅仅是魔物众多之故,必是有法器相佐。他想起不久前见过的那魔骨之球,心中又多了几分确信。若能毁去法器,必能寻得出路。 一念思定,他纵步上前,出声令道:“翀!” 手中短矛应声而动,如箭般射向那黑气而去。穆羽本是想以此探路,先寻一寻法器的位置,却不想,那短矛刚入黑气之中,就起一声铿然,短矛随之弹了回来。穆羽一惊,扬手将矛接下,敛神望着前方。 只见黑气晃动,须臾间凝化成形,变作了数十只妖魔。一名少年手握长剑,缓缓走了上来。 穆羽见了他,轻蔑一笑,道:“没了面具,倒是好看许多啊。” 这少年自然就是夜蛭,他听穆羽这句话,也不生气,只道:“主上赏了你一条命,你当感激涕零才是,竟又跑来送死。如此有恃无恐,莫不是仗着曲乔在,以为自己每次都能得救么?” 这一番话,引得穆羽紧蹙了眉头,他也懒得跟魔物多言,出招攻击。 夜蛭见状,面露得意,正要迎击之时,却听女子的嗓音清冷,道:“退下。” 夜蛭一惊,尚来不及回话,手中的长剑便自行脱手,飞入了另一人的掌中。但见剑光一闪,岩刺突起,将穆羽的攻击挡下。 “主上……”夜蛭望向那出招之人,恭敬地唤了一声。 穆羽略退了几步,就见来者恰是先前见过的那名妖冶女子,又听夜蛭那般称呼,知是殛天令主无疑。他正思索应对之策,令主却执剑纵身,直直向他而来。他不敢大意,忙举矛接招。兵器相击,又起铿然之响,那力道之强,震得他虎口生痛。不等他回过神来,令主又挥出一剑,却还是方才的招式,他只得再次接下。而后,接二连三……密集的攻击之下,他连喘息之暇都没有,更何谈反击。硬接下十几招之后,穆羽不禁生了惊惧,为什么这般简单的招式,他偏偏就是躲不开? 穆羽心思动摇之时,应对亦慢了半分,就是这半分之隙,他手中短矛被震脱了手。一瞬之间,他被那殛天令主扼住了咽喉,狠狠压倒在地。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见剑锋森冷,直刺而下。他一时骇然,身子竟僵住了。这时,长剑一偏,擦过他的脸颊,直直刺入了地面。 “瞧瞧……”令主开口,拖着旖旎尾音,慢慢道,“真没用啊。” 穆羽只觉一股寒气沿着脊椎而上,直冲头顶,让他全身发颤。他咬牙,怒道:“要杀就杀,少废话!” “呵呵呵……”令主笑吟吟地凑近他些,盯着他的眼睛道:“胡说什么呢。你是曲乔的人,自然也就是本座的人。本座疼你都疼不过来,怎会杀你呢?” 穆羽嫌恶地别开了脸,不打算搭理她。 第23节 令主看着他的反应,眼神中的玩味愈发深邃。她看着他脸颊上的那道剑伤飞速愈合,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扼住他咽喉的手。 “明知本座与曲乔的关系,还这么不听话。”令主笑道,“你这样行事,岂不是让她为难么?” 穆羽这才回头,忿然道:“我不会让你伤她的。” “哈哈哈哈哈哈……”令主放声笑道,“且不说她是自愿为本座制剑,只问你有什么能耐放此狂言?上旸老儿尚且忌我三分,区区火辰五音,能奈本座何?”她话到此处,声音一低,问道,“其实,要杀掉你们再容易不过,你知道本座为何不动手,却要设下魔障么?” 穆羽心知不祥,却不愿去猜,更不愿回应。 令主见他如此,俯低了身子,在他耳畔道:“你想想看,无法突围、无力取胜,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座得到木髓……以你们仙宗的性子,会如何处之?”她微微停顿,声音里笑意愈浓,“兴许伤了曲乔的,不是本座呢。” 穆羽听到这里,拼尽力气将令主推开,翻身站了起来。他刚要唤回兵器,却又在瞬间被制住了手腕。他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夺了,竟是动弹不得。 “本座话未说完,谁允你起身了?真没规矩。”令主道,“本座虽无心杀你,但你实在太弱,说不定本座手上一个不小心,就弄断了你的胳膊腿什么的……啊,本座倒忘了,你仙道未臻,尚不能长生久视。神桑金蕊能强你体魄、添你阳寿,莫不是你尝到了甜头,特地来本座这儿寻些伤痛,好回去向曲乔撒娇不成?” 穆羽的脑海已是一片混乱,又听令主这般出言,他又羞又怒,诸多顾忌已全然抛下,他稳住呼吸,朗声令道:“炽焰蜃景!” 话音一落,他腰间的葫芦封盖自开,火焰灼灼喷薄而出。眼看火苗燃上衣袖,令主蹙眉,退身避开。 火焰蔓延,转眼覆尽白雪。恍惚之间,芦花遍开,飞舞翩跹…… 令主看着眼前之景,轻笑道:“蒹葭么,有趣……”她挥手,掸开那茫茫如雪的芦花,道,“别傻了,在你的蜃焰烧尽本座之前,你自己就会虚耗而亡。再说了,即便你能杀死本座,曲乔也未必领你的情。其实你心里也知道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全是自作多情!” 便是这一番话,破开了穆羽脑海中的混乱,令他又想起了那些通透却又冰冷的话来。他不知心口这痛楚是因何而起,更何谈克制压抑。 心绪动时,芦花愈盛,蒙蒙地遮了眼…… 迷惘之中,令主的声音听来虚幻不实:“本座就给你指条明路。本座离山之时,为曲乔留下了一颗魔种。只要她受下此物,便能与本体分离。此外,魔种还能改她草木之质,赋她七情六欲。如此这般,不仅能免她一死,还能偿你心愿……” 穆羽闻言,嘶声吼道:“住口!” 回应他的,是猖狂至极的笑声。 许久,那笑声愈来愈低,渐不可闻。穆羽的心力也几近耗竭,飞舞的芦花转眼飘散。他跪倒在地,止不住地喘息。眼前,阴气森森,全然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我又回来了!!! 首先,要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嗷!!! 本章,令主充分展现了自己红娘团王牌的超高水平。一针见血地道破男女主角感情路上的最大障碍!大家鼓掌!!! [令主:呵呵呵呵,没有本座搞不定的情侣!] 不得不提的是,身为九嶽系列的第一篇,夜蛭蜀黍就是在本文中被令主大人精湛的红娘技巧所折服,从此苦心钻研,成为了新一代的红娘团主力……[大雾] [夜蛭:……] [那只:你够……] 嗯嗯,在本文的写作中,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剧情方面明显缺乏主线……这里要谢谢大家的包容和担待,也对那些对本文感到失望的读者表示歉意…… 然后,下章一定要努力发糖!!! 于是!下章看点: 我喜欢你,与你无关。 欢迎到时收看!!!握拳!!! ☆、23 穆羽回到营地之时,心中仍是一片迷惘。旋宫见他回来,又看他一身狼狈,忙上前探问。穆羽不敢隐瞒,将魔障之广、魔物之多一一告知,亦将遇敌之事避重就轻地说了。旋宫听完,叹了一声,也无他话,只嘱他去休息。 穆羽应下,进了帐篷,却只是木然坐着。他克制自己不去想殛天令主说过的话,但那纷乱的心绪依旧将各种片段翻搅出来,扰他清明。 约莫一更天时,就听帐外人声嘈杂。穆羽出去看时,就见是清商携着弟子回返。不消多时,孟角和流徵也查探归来。众人进了旋宫的营帐议事,迟迟不见出来。穆羽略微思忖,举步走了过去。刚到帐外,就听孟角的声音满是无奈,道:“……突围是不行了,如今也无法求援,看来只能硬战。” 他话刚说完,清商便道:“若以‘蜃焰’,兴许能打开缺口。” 此话一落,旋宫便叹道:“‘蜃焰’的确能烧透魔障,但要发动已是不易,要想维持更是难上加难。可惜我们疏于防备,竟被魔物迫到这个境地。如今就算能以‘蜃焰’突围,三天之限就在眼前,怕是来不及了……” “怎么也要试一试啊。师姐,你且带弟子们突围,我等在这儿镇守,多少拖延那魔头。”清商说罢,孟角与流徵便出声附和。 “不行。”旋宫冷声否决,道,“你们带弟子突围,我留下。” 眼看要起争论,孟角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倒不如像我先前说的,硬战一场就是了。说来说去,我们也不是为了突围,而是为了护住曲姑娘啊。人多一些,胜算也多些。即便不能胜,拖延久些也好啊。” 片刻沉默之后,旋宫道:“没错……阻止那魔头得到木髓才是要紧。且如你所言,尽量拖延罢。”旋宫说到此处,语气陡然深沉,声音亦低微下来,“……待到无可拖延之时,我便烧山。” 听到“烧山”二字,穆羽心头一震,殛天令主说过的话,清晰在耳: ……你想想看,无法突围、无力取胜,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本座得到木髓……以你们仙宗的性子,会如何处之?……兴许伤了曲乔的,不是本座呢…… 穆羽的心绪一时激越,也顾不得许多,挑帘走进了帐内。“不能烧山!”他开口,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来。 旋宫等人俱是一惊。眼看穆羽上前,流徵站起了身,拉住他道:“你冷静一点。” 穆羽并不理会,只是对旋宫道:“我不会让你烧山!” 旋宫望着他,神色肃然无比。她站起身来,厉声道:“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她毁在那魔头手中,倒不如被‘蜃焰’焚尽。也免她沦为魔剑,危害苍生。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穆羽无言以对,他声音一低,道:“我明白……可是……” “可是怎样?”旋宫的声音冰冷,寒彻人心,“终究她是殛天府的人,我等在此守卫,已是仁至义尽。难道你还要这里所有人为她拼上性命么?” 穆羽一时怔忡,只是戚然沉默。 旋宫冷笑一声,继续道,“是啊,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当初你为了报恩,佯死欺瞒,可见你心里早已没了师门。何不随她一起入了魔教,断绝干净倒好!” 清商听得这些,忙开口劝道:“师姐何苦说这些气话。”她说罢,又转头劝穆羽道,“曲姑娘也对我有恩,若还有其他办法,我们也不愿如此啊……” 若还有其他办法? 魔种? 穆羽想到此物时,心潮一瞬澎湃:那魔头说过,若曲乔纳化魔种,就能与本体分离。如此一来,即便以“蜃焰”烧去木髓,也不会伤她性命。 没错,这就是“明路”…… 这一念,让穆羽自己也被骇住了。 身为仙宗弟子,他的这个念头何其危险,又何其可悲。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怔怔想着,忘了举动。 见他如此反应,清商担忧不已。她唤了他几声,不见他答应,转而蹙眉望向了旋宫。旋宫一见,偏过了脸去,再不开口。营帐之内,霎时被沉默盘踞,催生出凝重来。 耳畔的静,却安不下穆羽的思绪。或许,他这就该上山去,劝曲乔受下魔种,带着她离开,越远越好…… 就在这时,一丝端倪从混乱中显露,让他所有的焦躁和急切戛然而止。 那魔头既然留了魔种给曲乔,自然也会告知她魔种的功用。性命攸关,她早该接受才是。可那魔头先前之举,看似挑衅,实是暗示,是要他去“劝”曲乔……这就是说,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可他,差一点就遂了那魔头的心愿…… 穆羽登时释然,不由笑了出来。心放下时,全身的力气也一并放下了。他身子一沉,屈膝跪倒。 一旁的清商忧惧更甚,正要问时,穆羽却先开了口,声音温软恭谦: “诸位师兄师姐,我有一事相求……” 片刻沉默之后,旋宫的声音漠然响起: “说。” …… …… 又一次看到穆羽时,曲乔整个人都呆住了。 入夜之后,她就在跟蘑菇们玩藤球,也没注意有谁上了山来。穆羽出现在眼前时,她正一个弓步,双手托着藤球要抛。于是,伴随着满心的惊讶和疑惑,她以这个姿势僵了好一会儿。 待回过神来,她又看了看穆羽的打扮,心上顿生一片惆怅:劲装、护甲、葫芦、短矛……好嘛,这一套齐全,是要打架啊! 曲乔想了想,一脸无辜地声明:“我没再妨碍你师姐设坛。” 穆羽闻言,点点头:“嗯。” “呃……那你,有什么事?”曲乔问。 穆羽略微斟酌了用词,慢慢道:“殛天府设下魔障,包围了这里。” “诶?!”曲乔惊道,“那……那你们能突围吗?” 穆羽摇了摇头,“无法突围,也无法求援。” 曲乔听罢,露了满脸的苦恼。 穆羽看着她的反应,继续道:“只怕我等也无法阻挡殛天令主……所以,旋宫师姐决定,三日之期到时,便以‘蜃焰’烧山。” “哦,这样啊……”曲乔并不惊讶。她叹口气,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师姐:烧吧,我都明白的。” 穆羽闻言,轻轻一笑,道:“我不是来传话的。” 曲乔有些不解,“那你来做什么?” 穆羽笑着,回答:“我来陪你。” 这几个字,说得分外轻巧,偏又十足温柔。不知为何,曲乔想起了初春时的微风,也是这般轻巧,亦有如此温柔。心头恰如枝头,便在这风里微微颤动,轻轻萌出了芽来…… 这感受如此陌生而又奇妙,让她骤生胆怯。她望着他,犹豫着说道:“可是……” 穆羽似乎根本没在听她说话,他径自放下短矛,开始解护甲的锁扣。这番举动,似曾相识。曲乔说不下去了,只是呆呆看着他。 待将头发散下,他吁了口气,凝眸一笑,问她道:“在玩什么?” 方才要说的话,已经错过了时机,这会儿再也不好说了。其实说与不说,也都没差,他既然下了决心,又怎会不知道结果。于是,她捧着藤球,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抛球。” 穆羽一听,噙着笑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拿球。曲乔忙往后缩了缩,道:“这个你不能玩。” “为什么?”穆羽不解。 “呃……”曲乔纠结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这里头包着一颗魔种。” 穆羽一愣,随即便笑了出来,“如此对待魔种,若那殛天令主见了,岂不难过?” 曲乔讪讪笑着,不置可否。 穆羽看着她,心上又生出些许忐忑来。他忖度片刻,认真问道:“我听殛天令主说,这魔种能救你,你为何不要?” 第24节 “你见过主上?什么时候?她没对你怎么样吧?!”曲乔大惊,急急问道。 这般答非所问,让穆羽无奈不已。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一时又好笑起来。那魔头说过的话,放到现时一看,倒是字字珠玑啊。 他忍着笑,对她道:“是呢,查探时遇上的。狠狠教训了我一顿呢。” 曲乔忧心不已,但看他并无外伤,也不确信他话里的意思,便问道:“哪种教训?” “下手特别重的那种。”穆羽道。 “诶?!”曲乔紧皱了眉头,“我竟没感应?不能啊……” 此话一出,穆羽抓起她的手来,抵上了自己的心口。 “再试试。”他笑着,如此说道。 曲乔惊讶之间,金蕊的脉动便清晰传来,安和泰然。她顿生气恼,抬眸道:“你骗……” 不等她的话说完,穆羽伸手一揽,将她拥进了怀里。曲乔身子一僵,竟不知该如何举动。金蕊脉动和着他的心跳,一声又一声,似要震进她的身体里一般。她复又生了胆怯,正想挣脱之时,他带着笑意在她耳畔开口,道:“我有点晕。” 曲乔怔了怔,旋即了然: 骗谁哪!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首先,让我们恭喜我家男主终于想通了~~~ 然后,让我们为令主大人的出色工作鼓掌~~~ 男主分分钟领会了令主大人的教育真是令人欣慰,可喜可贺啊! [令主:蠢材,本座的奥义是扑倒!不是撒娇!] [穆羽:……] [曲乔:……] 下面,我要为我家男主正名!!! 说我家男主很弱的读者大人们! 表示我家男主不如前几篇文男主给力读者大人们! 你们! 错怪他了!!! 要知道,他的对手是令主啊!!! 在令主面前,所有的男主都是辣鸡!!![哪里不对…… [领主:呵呵。] 口说无凭,我上证据啊!!! 请看: 1、《何等有幸配成双》 令主夺舍后的聂双vs男主桓泽 聂双放声大笑,手腕一抬,按上了桓泽的头顶,而后狠狠摁下。那股力道何等之强,竟迫得桓泽低头跪倒。 “见到本座,竟不低头……”聂双俯身低头,在他耳畔轻轻道,“怎么,忘记规矩了么,炎狼?要不要本座帮你想起来?”她说完,一脚将他踢开。 这一踢用足了力气,绝无半分顾忌。桓泽结实地捱了那一击,身子飞出数丈,撞在了砖墙上。疼痛,如此清晰,让他微微有些失神。还不等他站起,聂双又瞬间到了他的身前,一脚踩上了他的肩膀。 “谁准你起来的?”聂双带着残酷笑意,娇声问他。 [结果:秒杀] 2、《何等有幸配成双》 令主夺舍后的聂双vs男配千峰 “哎呀,本座怎么忘了。得先败你,才能杀上旸呢……”聂双的笑容里,带着轻蔑,“怎么办好?要不然,本座先打折的你的手脚罢!” 千峰默然,正要起剑。忽然,无形压力不知何处而来,如锁链般牢牢缚着他的四肢。他只觉内息凝滞,真气郁结,竟有了力不从心之感。抬眸看时,聂双身周黑气如纱,缓缓化在空气中,将周围晕出了淡淡灰色。 “魔障之下,仙道颓散。你能支持多久?”聂双盈盈笑着,问道。 [结果:压倒性优势] 3、《月懒云舒》 令主vs男主霖川 眼看逝水之技愈强,令主却笑得愈发肆无忌惮:“你以为区区‘逝水’能奈何得了我么?上旸老儿的法宝‘元天鉴’都奈何不了我,何况这两面破镜子?” 她话到此处,纵身而上。霖川还来不及看清她的身形,就被她扼住了咽喉。她狰狞一笑,手臂施力,瞬间将他摁倒在地。 [结果:秒杀] 综合以上,世界上没有我们令主大人无法打(tiao)倒(xi)的主角/配角…… 咳咳咳~~~ 最后,下章看点: 烧情侣。 欢迎到时收看! [那只:你够……] [狐狸:……] ☆、24 曲乔不免生了羞恼,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还是拿他没办法啊…… 她这样想着,忽又意识到了一些事:他似乎,变回刚上山时的样子了啊……或许,这么说也不妥当。刚上山时,他虽和颜悦色,却刻刻都在防备。后来,他的防备才一点点卸了下来,但一并连初时的恭敬谦和也没了,倒多了些捉弄她的坏心眼。再后来,他的师兄师姐们来了,她才知晓他深藏的倔强和顽固。可待到她要他离开时,他却又变得温顺起来。而后,她见过他抗拒胆怯、见过他伤心愤怒、见过他黯然颓唐……而今,却又如初。这其中好像有个大圈子,他绕了一圈,她陪了一圈。只是不知这一圈下来,究竟是好是坏…… 曲乔的静默令穆羽有些担忧,他松开手臂,问她道:“怎么了?” 曲乔回过神来,抬眸望向了他。她犹豫了片刻,笑道:“没什么,突然也有点晕……” 穆羽蹙了眉头,抬手轻轻探上曲乔的额头,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藤球,问道:“莫非是因为这魔种?不然我设坛将它镇住,到底安全些。” 见他这般紧张,曲乔忙解释道:“没事,不是那种‘晕’。人类的感觉我也只能体会三分,我就是比方一下。” 穆羽听罢,垂眸一笑:“是啊,我倒忘了……” 曲乔看着他眼底的怅然,忽生出些许忐忑,她迟疑着,又将不久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嗯,我是棵树。” “我知道啊。”穆羽应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有点饿,干粮还在屋子里吧?”他说完,也不等曲乔回答,径自走向了木屋。 曲乔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似乎又变了心情啊……她带着慨然,抬眸望向了一旁的巨桑。终究人心复杂,她又哪里能真的懂呢?没办法,谁让她只是棵树…… 突然,伴随着思虑,有什么东西闯进了脑海里。如惊蛰之雷、似破晓之光,转眼间祛尽疑惑,令她恍然大悟。 是了,是她说自己是树,才令他怅然若失。而且,不止如此…… 她要他余生,所以他欣然而来;她以妖自居,所以他防范戒备。她坦言接受时,他报以亲近狎昵;她推搪拒绝时,他报以漠然疏离。她反复无常,致他纠结难过;她漫不经心,致他无可奈何。他时悲时喜、时忧时怒,并非是他性情多变,更谈不上什么人心复杂。从头到尾,他的“变化”不过是在迎合她的一言一行罢了……没错,正是她,将他迫到如斯田地…… 这些念头,让曲乔的胸口一阵悸痛。乍然而生的愧疚,引出没来由的冲动。她抛下藤球,转身跑向那小屋去。她到门口时,就见穆羽站在桌边,正拿干粮吃。看到她来,他咬着干粮冲她笑了笑,也没言语。 曲乔的心里忽生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怎么的,竟不敢看他。 “呃……”曲乔低了头,要说的话乱成了一团麻,理不出头绪来,“你……” 穆羽有些不解,只是静静地等她说。 曲乔努力稳了稳心神,壮着胆子抬眸看了他一眼。眼前的他,衣襟半敞、长发披散。如此形容,只因她那番“翩翩公子”的胡说八道。她愈发确证自己是何等过分,不由地更加心疼起来。半是赔罪,半是讨好,她怯怯笑道:“呃,其实,你把头发束起来比较好看。”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穆羽怔住了。他蹙眉想了想,刚要说话,却忘了口中还咬着干粮。干粮一瞬掉落,引他一阵慌忙。他将干粮接在手中,吁了口气,复又换上笑容,对曲乔道:“你就来告诉我这个?” “嗯。”曲乔讪笑着点了头。 “不早说。”穆羽放下了干粮,在身上摸了摸,“发带……呵,怕是放在护甲那堆里了……”他说着,举步向门口走来。 曲乔见状,顿生惊怕。为何只是一句话,他就要照做?她后悔不已,眼见他走到跟前,她顾不得许多,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不用去!”曲乔带着急切,道。 穆羽有些惶惑,笑问道:“不是束起来比较好看么?” “你……”曲乔只觉自己的声音发着颤,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似乎就在她想明白他的变化之后,便猝不及防地生出许多奇怪的感触来。她努力良久,终是用了十分诚恳,对他道,“你不用照做的,我只是……” “开玩笑的?”穆羽接上了一句,如此问道。 曲乔心口一紧,竟有了几分无措。她望着穆羽,能做的,只剩下沉默。 这时,穆羽轻轻推开她,走出了门去。他找到先前褪下的那堆护甲,蹲身翻寻了片刻,扯出了一条青色的发带来。 曲乔带着茫然转头看时,他已然将长发束起。他捋了捋发尾,又举步走了回来,笑道:“你每次开玩笑,我都当了真,也不差这一回。” 曲乔有些冤枉,却又不知从何解释。她低了头,用自语般低微的声音道:“对不起。” 穆羽见她这般,叹了一声,道:“不必道歉啊。你说过的话,是真心也好,是玩笑也罢,终究没有恶意。一直都是我擅自当真,自寻烦恼。”他说到此处,灿然一笑,“但当真也当真了,到了现在,其实也没所谓了吧。况且我想明白了,终究你心里怎么想,我不能知道。与其猜测怀疑、辛苦迎合,倒不如不管你,做我想做的就好。” “诶?”曲乔不太明白他话里意思。 穆羽笑着,朗然道:“其实我也觉得我把头发束起来比较好看。” 不由自主地随他笑起来的时候,曲乔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笑容一僵,唯余下满面的震惊。 这番表情变化,让穆羽吓了一跳,他上前几步,问道:“怎么了?” “呀,原来是这样啊……”曲乔说道。 “什么?”穆羽不解。 曲乔望着他,慢慢笑了出来。 原来,迎合着对方一言一行之人,并非只有他一人。因他出现,她才生了种种矛盾纠结。怯于相守,却又不忍离别。私心爱护,却又不惜辜负。她自以为是树木之身、冥顽懵懂,却不曾发现,自己亦有诸多情感,由他牵动…… 至此,所有的混乱痛苦皆都平息,心中满盛的,只有温柔。 “阿羽,”曲乔唤了他一声,笑道,“你的余生,我收下了。” 穆羽带着疑惑,回她一笑,道:“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嗯。”曲乔点点头,握起了他的手来,“身心魂魄也给我吧。” 第25节 穆羽一惊,竟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她的手,微凉,却将令人心悸的温度灼入他身,转眼烧红他的脸。 曲乔再无丝毫怯意,她认认真真地盯着他,问道:“不行吗?” 她的眼神,叫人无法回避。况且,又何须回避? 穆羽笑了笑,低声应道:“本来就是你的啊……” 曲乔笑着,身子一倾,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她闭上双眼,低低笑道:“怎么办……好想开花啊……” “啊?” 穆羽不解,曲乔却不回答,只是笑。 两人皆不言语,唯听满树枝叶微颤,沙沙轻响…… …… 山下,旋宫正领着弟子们巡视,却听一阵枝叶摇曳。她转头,就见满山树木皆笼上了一层荧辉,摇摆之间,流光溢彩。隐约有草木甘香随风而来,沁人心脾。 众人不免惊讶。弟子中有人开了口,问道:“旋宫师姐,这……莫非曲姑娘又要来妨碍我们设坛?” 旋宫细细看了片刻,既未察觉魔气,也不见任何危险。她蹙了眉,道:“我看是她的万象森罗之术出了毛病……”她带着几分恼意,又道,“别是走火入魔了。” 此话一出,弟子们愈发紧张起来。一旁的孟角却笑了出来,道:“师姐,平白无故说这些吓人的话做什么?” 旋宫冷哼一声,迈步就走。孟角一脸无奈,摇着头跟上了她的步伐。 众人还没走几步,忽觉另一种力量迫压而来。 “是魔气!大家小心!”旋宫朗声,如此道。 但见黑气如纱,转眼弥漫,牵扯出骇人的冰冷。 旋宫唤出兵器,冷冷看着那从黑气中走出来的人: 袅娜身姿,妖娆形貌。虽有桃李之艳,却似冰霜无情。其势,足以震慑妖魔。其能,近可毁天灭地。 “殛天令主……”旋宫开口,强压住自己声音里的怯意,道,“三日之限未到,你未免来早了。” 令主听着她说话,目光却落在那光辉笼罩的山上。 如此情形之下,旋宫却依旧找不到她丝毫的破绽。旋宫握紧了手中的画戟,悄然转头,望了孟角一眼。孟角会意,略改了姿势,意欲佯攻,助旋宫突袭。 就在这时,令主开了口,道:“本座的确来早了……” 旋宫和孟角闻言,暂缓了攻势,不敢轻举妄动。 “为什么呢?”令主叹了口气,声音听来无奈,却又暗藏怨毒,“本座已经将话说的明明白白了,为什么就是不照做呢??” 令主说着,望向了旋宫一行。旋宫只觉她目光阴狠,叫人不寒而栗。 “真是叫人烦躁啊……”令主道,“一个明知大限将至,却不肯委身本座。一个明知人妖殊途,却甘愿生死相随。你们看,如今这两人竟还能心意相通、两情相悦……这如何能不让人生气呀?“令主说到此处,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么,一日时光终究太过短暂,只怕他们不能甘心啊。欲由情生,惑心移性,兴许这会儿他们已经变了想法,愿意接受本座的好意也不一定呀。” “住口!休再胡说八道!”旋宫再无心多听一字,执着画戟飞身而上。 然而,这般迅捷的攻击却被轻巧避开。旋宫咬牙,正要再出招时,却觉腰上一轻,那赤色葫芦不知何时竟到了令主的手中。 “是呢,正是这一点,最让人烦躁。”令主语调悠然,接着前头的话道,“不是早该接受了么?毕竟也只有魔种能成全他们呀……唉,你们也是,为什么磨磨蹭蹭的,不赶紧帮帮他们呢?”她捧起葫芦来,打开盖子,轻轻一嗅,笑道,“对了,兴许生死关头,他们更容易想明白罢?” 言罢,她将葫芦一抛,令道:“炽烈!” 话音一落,一柄宝剑立现。此剑长约三尺,赤红如血。火色浅埋,勾勒出菱纹剑脉,熠熠生辉。单看其形,已是非凡。 宝剑飞斩,将那葫芦劈作了两半。葫芦中的蜃焰转眼缠上剑身,与那火色融作一体。 令主含笑,不紧不慢地念道:“淬火焕剑。天炎噬。” 刹那之间,那宝剑之上迸出无数火星,如雨般洒向山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这次又让大家久等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实在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让女主看清自己的真心啊…… 期间,看了几部少女漫画,大概是受到了漫画剧情的影响,于是乎就变成了这种发展了……_(:3」∠)_ 其实我一直坚持写文期间不要看小说、漫画、电视剧等等的,因为很容易被带着跑……………………………… 咳咳,总之,本章风格也许有点诡异,希望大家担待~ 下面,为大家透露一下穆羽弟弟决定上山殉情[大雾]时,几位师兄师姐的心理活动: 旋宫:=皿= 清商:tat 孟角:=口= 流徵:=_= 就是这样。 [那只:你够!] 咳咳,最后,下章看点: 蘑菇们的戏份也是很重的! 欢迎到时收看!嗷! ☆、25 火雨倾洒,转眼点燃幻景。森罗万象之术随之破解,林木花草倏忽消失,唯余下那参天巨桑。 穆羽察觉异样,一把揽过曲乔,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皱眉望向那漫天火色。 “蜃焰……三日之期未到,旋宫师姐怎么会……”穆羽带着惊疑,低声诉道。 曲乔也看着那火雨,神色却依旧安然,她想了想,道:“这不是你师姐的蜃焰。” 穆羽不知她为何如此确定,一时有些疑惑。 “我见过你师姐的蜃焰。”曲乔解释道,“主上说过,唯有激烈之情方能引燃此火。那时候,你师姐的蜃焰化作兵戈,是极怒之相。可如今不过是火雨,总觉得不太像她。毕竟她在山下骂了我那么久,哪里能这么温和呢?” 穆羽听罢,蹙了眉,声音愈发低弱:“不是旋宫师姐,那就是……” 他话未说完,一点火雨坠下,恰落在一旁的藤球上。蘑菇们本围着那藤球等着游戏,见火烧着,皆都惊慌,呼啦一声便散了开来。但见那藤球上缠绕的枝蔓转眼烧尽,魔种显露,妖邪如初。魔气旋即铺开,将周遭一片化为枯朽。 曲乔一见,忙举步过去,重引枝蔓,想将那魔种再封起来。但这一次,魔气森郁非常,球竟数次将枝蔓弹开。 穆羽见状,也上前来,扣诀令道:“起坛!镇!”随他话落,地面之上顿生沟壑,绘出道坛之形,略将魔气镇压。曲乔的枝蔓这才勉强将那魔种缠住,重又封成了个藤球。 曲乔将那藤球捧起,笑着对穆羽道:“多谢!” 穆羽看了看她手中的藤球,神色里的凝重一闪而过。他刻意移开了目光,转身面向了先前脱下的那堆护甲。他并无言语,只伸手一招,埋在护甲堆里的葫芦旋即飞起,落进了他的掌中。他轻吟咒令,将葫芦抛起。但见葫芦在半空定住,漫天火雨如被无形之力牵引,渐渐汇作一股,被其收去。做完这些,穆羽冲曲乔笑了笑,道:“应该能撑一会儿。” 曲乔看了看那悬空的葫芦,又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藤球,开口道:“是不是太短了?” 穆羽笑容一滞,眉宇间顿染哀愁。他掩着愧疚之情,含笑道:“蜃焰之术非我所长,也只好尽力而为。” 曲乔一听,知他误会,忙摇了头,道:“不是,我不是怪你……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主上要留下魔种,更给我三日之限。”她讪讪一笑,抬头望向了他,道,“真的会夜长梦多、节外生枝啊!” “啊?”穆羽有些不解。 曲乔笑着,继续道:“你看,我原本有一番天地宇宙的大道理,足矣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可这会儿,我却觉得,似乎有点儿短……”她话到此处,微微一顿,问穆羽道,“我若受下了魔种,你会如何?” 穆羽心口一紧,回答却轻巧温柔:“我怎样都好,你不必顾忌。” 曲乔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手里的藤球玩儿,笑问一声:“不除魔卫道么?” 穆羽看着她脸上那欢愉笑容,也不知她打什么主意。他无奈一笑,低声道了一句:“果然……” “果然什么?”曲乔问道。 “果然还是猜不到你心里想什么。看来还是得照我先前想明白的那样:我做我想做的,不管你。”穆羽话到此处,语气一转,添了几分谐谑,“其实这法子挺好的,要不你也试试别管我?” 曲乔抿着笑听完他的话,又低头望向手中的藤球。片刻之后,她抬眸,灿然笑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此话一出,还不等穆羽反应,曲乔便拉起了他的手来,“我们下山去!” “诶?”穆羽微惊。 曲乔抬头,又望向那吞纳火雨的葫芦,道:“这蜃焰不是你师姐所燃,也不会是其他任何一个火辰弟子所为。你的同门,绝对不会违背承诺。方才魔种那般异动,想是主上来了。大约这蜃焰也是主上的手段。我们下山去看看!” 穆羽心上满是思虑,一时竟有些茫然。 曲乔见他如此,笑道:“我知道你不希望我下山。这里头有一堆人情恩怨、对错纠葛,弯弯绕绕的。不过该来的终要来,该做的也总要去做,况且你又说了让我别管你,所以……哎,总之我要下山去看看。” 这一番话下来,穆羽早已无力招架。他轻叹了一声,微微握紧了她的手,道:“好。” …… 且说山下,火辰教的一众弟子眼看火雨烧山,正想出手阻止,却不防一股强大魔障席卷而来,竟迫得众人动弹不得。 但见黑气缭绕如幕,妖魔之形影影绰绰,有百余只之多。更有一物高耸,形如尖塔,立在众妖魔之间。旋宫定睛看了看,低声道:“魔骨……”此话一出,众人皆生惧意,却无一人将其显露。 令主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笑问道:“知道这些魔骨是从何而来的么?”她知道无人会答,便自顾自接道,“世间妖魔,凡不愿臣服于本座的,本座皆将其斩杀,更扒皮拆骨,这是其一。其二么……”她忍不住笑了几声,“你们杀掉的那些,本座也物尽其用。所以,这些魔骨的主人,无一善终。正是如此,这魔障方能有这般威力。纵然仙道神通,也是无可奈何。”令主踱了几步,又道,“现在你们该知道了吧,与本座为敌,是何等愚蠢?好了,言归正传,本座该怎么处置你们才好呢?要不把你们拆作碎块,送与乾律罢。呵呵,火辰五音是他亲传,想必会痛彻心扉,到时的表情定是好看得很。” 众人闻言,也无回应,皆冷冷沉默。 令主却是兴致高昂,继续道:“哦,对了,本座好像说错了。不该说是火辰五音呢,还有一个不在这儿。哈,本座倒还有另一个主意,说出来给你们听听罢。”她抿着笑,声音里透着可怖的阴狠,“曲乔受下魔种之后,本座便令她将穆羽体内的金蕊魔化,如此一来,他便能为本座所用。来日本座攻打火辰教,就命他做先锋……哈哈,这么一来,乾律的表情一定更好看。” 旋宫被他这番话激怒了,出声反驳道:“妄想!我师弟绝不会如你所愿!” “是么?”令主笑着,望向那漫天洒落的火雨,“曲乔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与他有终身之约。若顾念同门之情,你们本该倾尽全力阻挡本座、护卫曲乔才是。可如今,你们却用蜃焰烧山。你们说,他会怎么想?” “你——”旋宫这才明白她方才那一招的意义,一时愤懑难当。 令主见她这般反应,带着快意大笑起来。 这时,流徵的声音淡淡响起,道:“我等本就决定三日之期到时便举火烧山,此事他早有知晓。如今不过早了一日,也无甚要紧。若为此事背叛师门、投身魔道,只能证明他愚昧蠢笨,也不配再为我火辰弟子,更不配受师尊厚爱。” 此话一出,令主沉了脸色,冷冷望向了流徵,“好一个愚昧蠢笨……这是拐着弯儿骂本座?” 流徵轻轻一笑,应她道:“素闻殛天令主深谙人心,但以这般伎俩,就想移我火辰弟子的心志,未免可笑。不仅如此,曲乔姑娘大约也不会从了你的心愿。”流徵话到此处,神色里露了轻蔑,“算尽人心,却偏又不得人心。到时,你的表情想必也挺好看的。” 流徵话音刚落,便觉一股强压自上而下,迫压五内。剧痛席卷,令他呛出一口鲜血来。 令主放声笑了起来,道:“好!好一番冷嘲热讽啊!看来本座该先堵上你的嘴才是!”她说着,正要下杀招,却听一声呼唤,远远而来—— “主上!” 第26节 令主认出这声音,暂缓了招式,蹙着眉头循声望去。 来者,自然是曲乔。见到令主,她灿然一笑,行了礼,复又尊了一声:“主上。” 令主看了看曲乔,又看了看随她而来的穆羽,抿了笑,道:“来得正好。本座见这群仙宗弟子放火烧山,正要发落呢。”她说话之际,魔障愈浓,将所有火辰弟子狠狠压制,不容一声辩解。 穆羽见状,正想举动,曲乔却先行了一步,含笑对令主道:“主上,您怎么又绕起圈子来了呢?” 令主闻言,绕了一缕发丝在手,悠然道:“这话有趣。本座倒不太明白。” 曲乔长出了一口气,合握双手,低头闭目。霎时间,一股强力自下而上,摧得地动山摇。 令主见状,神色大变,惊道:“你——” 未等她说完,一声巨响便掩过了她的声音。众人正要寻声看视,却有狂风如潮,携着积雪自山上倾下,茫茫遮眼。片刻之后,风静雪落,忽有异香甘柔,弥漫四野。众人看时,就见曲乔的双手已然摊开,一段洁白秀木浮于她掌上,晕一片清净光华。 光华之中,曲乔的笑容分外温柔。她将秀木捧起,望向了令主,恭敬道: “木髓在此,请主上笑纳。”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 对! 我又回来了!!! 咳咳咳,拖了好久才更新真是非常抱歉,实在是……虽然想着其实蘑菇出场然后酱酱酿酿就能写到美好的结局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怎么处理都觉得人物崩坏剧情诡异…… 所以说,停了这么久真的是因为卡文。绝对不是因为打游戏什么的。实不相瞒,由于我的显驱出现了一点问题,只要一运行游戏马上黑屏……= = [那只:言下之意,不黑屏还是要玩……] [狐狸:……] 咳咳,总之,能更新完这一章就是我赢了。 而诚如大家所见,本章的看点从“蘑菇们的戏份也是很重的”变成了“令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咳咳咳,我对不起菌子们……我忏悔…… [令主:你特么给本座洗干净脖子!] [狐狸:……] 最后~ 下章看点!!! ——蘑菇们的戏份也是很重的! 这次绝对不会再辜负菌子们了!!!嗷!!! ☆、26 “木髓在此,请主上笑纳。” 这一句话,温柔恭敬,却如雷霆一道,震动人心。众人皆讶然惶惑,竟无一人言语。 穆羽心中又惊又痛,心想唤她,声音却偏哽在喉中,怎样都发不出来。这便是她所谓的“决定”,自取木髓,双手奉上……方才他自己说过的话,此刻如荆棘一般缠着他,绞得发疼。 曲乔并未注意众人,一心只在令主身上。见令主迟迟不接木髓,她笑着又唤一声:“主上?” 令主望着曲乔,忽然笑出了声来,道:“好,本座倒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她缓缓将周围的人大量一番,又道,“你以为凭这木髓,本座就会放过他们?” 曲乔看了看手中的木髓,笑道:“主上误会了,我自献木髓,只为报恩。” 令主听了这话,道:“偿尽本座的救命之恩,好与殛天府划清界限?” 曲乔讪讪一笑,点了点头。 令主见她如此反应,摇着头道:“曲乔啊曲乔,你可曾想过,本座并不是乐于成人之美之人呀?” 曲乔闻言,只道:“主上无需成全我。我不过是做了想做之事,如此,已是完满。” 令主又笑了起来,出口的话语因笑声微微轻颤:“好一个完满。那本座就让你也见识见识本座的完满吧。” 言罢,她欺身上前,一把拿过了曲乔手中的木髓。木髓一入她手,便有黑气环绕而上,转眼吞灭明光。她握着木髓一端,轻轻一甩。但见黑气如刀,瞬间将木髓削作剑形。 眼见木屑如雪纷扬,曲乔忽觉剧痛侵身,如刀削斧斫,一时竟站不稳身子。眼看她往下倒,穆羽慌忙上前,将她接在了怀中。 令主见状,轻笑道:“现在知痛了?可要反悔?” 曲乔抬眸,望了她一眼,却只是一笑。 令主这才将笑意敛尽,面上只余下骇人的冰冷,“蠢材。”她骂过一声,将手中木剑刺入了地面,只见木剑之上,抽生出枝蔓千万。枝蔓伏地铺开,融尽白雪。不过转眼之间,绿叶生、蓓蕾结、花开次第。凄凉冬景,乍作了春光明媚。令主身立繁花之中,抬手令道,“桑林化物。森罗乱。”话音落时,繁花刹那枯朽。泥土之下,生机万千,挣扎而起。 看到那些破土而出之物,火辰弟子中,忽有人惊呼出声——那是成百上千具尸体,有狰狞魔物,也有残破人身。有的已朽作骸骨,有的尚还血肉模糊。而最是那些人尸,叫人触目惊心。衣衫虽已褴褛,却还可分辨:玄色劲装,精钢护甲,正是火辰教的打扮。然而,容人辨认的时间不过须臾。地上的藤蔓有如活物,将所有尸体重重缠上,而后,化生四肢、塑作骨肉。不消多时,所有尸体皆以魔物之态重生。 “混帐!”旋宫再也无法压抑,强忍着魔障压制之痛,厉声咒骂。 令主轻蔑一觑,响指轻打,淡淡出声:“杀。” 霎时间,嘶吼震天,骇人心魄。眼见魔物一涌而上,穆羽唤了兵器在手,意欲迎敌。便在这时,他忽觉臂弯一轻,怀中之人竟似失了分量一般。他忙低头看视,就见曲乔早已沉沉昏睡,脉动呼吸几不可察。他正忧心紧张之际,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膝盖,引出轻轻触动。他一惊,却见那攀上他膝盖的,是一只小小的蘑菇。蘑菇仰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抬起小手冲他挥了挥。他一时恍惚,竟不知如何是好。待要回应之时,一线晓光破开夜色,细细晨风将那小小身躯化作了飞尘,吹散无踪。 天亮了…… 不知为何,穆羽心中一片平静。所有惊急忧痛,似都随那飞尘一并散了去。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握着短矛的手,将曲乔抱紧了一些,阖上了双眸。 这般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又何需抗拒……兴许,这便是完满了…… 然而,弃尽所有挣扎之后,他所等待的完满却迟迟不来。片刻之间,周遭的嘶吼声寂然湮灭,但听令主勃然震怒,喝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妨碍本座!” 满心的疑惑,让穆羽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皑皑。只不过短短片刻,山林竟又被雪覆盖,一并连那些魔物身上都缀了洁白。穆羽自是不解,待细看之后,他背后一凉,生出了恐惧来。 这片白雪竟是活物!自地下而生,附万物乃长。如丝似绒,蔓延成片。此物沾身,便作茧缚,纵然魔物凶悍,亦莫可奈何。 令主早已怒不可遏,正要出招时,那绒绒白丝随风而起,直扑向她。她不知此物的底细,略退了一步,扬手起劲风一道,将白丝掸开。白丝轻轻飘落,再无动静。令主眉头紧蹙,抬手将“炽烈”宝剑唤回手中,开口令道:“天炎……” 她的咒令尚未念完,整座山林忽地一震,瞬间,无数白丝从地下涌出,如潮如浪,奔涌吞噬。令主见状,吟出最后一字,挥剑起火。白丝似是畏火,远远就避让开来。令主的脸上顿生冷笑,但她就在她的笑意绽开之时,她忽然察觉了什么。原来,白丝并非避让,而是远远就分成数股,绕过了她,扑向后方的一众妖魔。如先前那般,妖魔一旦沾上这白丝,便被其包覆纠缠,全无反抗之力。而一众火辰弟子却惊愕更甚——那白丝轻巧地避开了他们,半点也不曾沾上他们的衣角。 令主看在眼中,已知一二。她伸手,将插/入泥土的木剑拔了出来,扬手上挑。无数藤蔓随之破土,翻腾绞缠,而随泥土一起被翻搅起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白丝。令主咬牙,道:“本座不信翻不出来!”言罢,她再次起剑,藤蔓缠作巨爪,直向山体之内掏去,引得山动树摇、土翻石滚。白丝虽有心相抗,但却哪里是对手。不消片刻,那藤爪抓住了什么,掏将出来,扔在了令主面前。 一见那物,令主冷笑数声,转头看了一眼沉睡不醒的曲乔,又冷冷瞥向穆羽:“原来还养了这东西……倒是有几分意思呀。” 穆羽抬眸望去,就见那被藤爪掏出来的,是一只一臂大小、通身洁白的蘑菇。大约是离了泥土又暴露在阳光下之故,蘑菇正慢慢瘪朽,渐化尘土。 “菌子……”穆羽喃喃念了一声,心中百感交集。 令主的脸上骤生快意,她抬剑指着穆羽的眉心,道:“还有什么援兵?快喊出来让本座见见呀。” 穆羽蹙眉,抬手挥开剑锋,喝令道:“翀!” 短矛应声而动,直刺向令主。这般距离,如此威势,令主却不闪避。矛头至她脸面一寸处停了下来,似被一股无形之力阻挡。令主含笑,道:“怎么?这会儿倒要反抗了么?你真以为是本座的对手?”她说着,举起了手中木剑,“这木髓,是她性命所系、法力之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话到此处,她的唇角轻轻一勾,带着几分嘲弄之情,温柔唤道,“金蕊。” 这两字出口,穆羽只觉全身一僵,竟动弹不得。心口,隐隐金光透出肌肤,牵扯出不可言喻的痛楚。他闷哼一声,咬牙咽下呻/吟,竭力忍耐。 令主笑出声来,道:“这下明白了?”她俯身,捏起穆羽的下巴,“呵呵,本座这就令你的金蕊魔化。从此以后,你就是本座的了……” 穆羽怒目望着她,不愿多言一字。 令主愈发愉快,正要继续做法,却又突兀地停了下来。她笑容一滞,起身回头,骂道,“该死!” 穆羽心口的痛楚顿缓,他顺着令主的视线望去,就见那被妖魔簇拥的魔骨塔被层层白丝缠绕,早已不见原来的面目。此时,火辰弟子中有人出声喊道:“魔障破了!” 随此一句,众弟子纷纷起身,唤出兵器,与妖魔混战起来。但听旋宫的声音清朗,令道:“炽焰蜃景!” 转眼之间,烈火灼灼,化作金戈铁马。令主被这蜃焰缠住,一时竟无法脱身。趁此空隙,旋宫飞身而来,一把拉起穆羽,斥道:“愣着做什么!带曲姑娘走!” “师姐……”穆羽望着她,也不知自己的犹豫因何而生。 旋宫见他如此,用力推了他一把,厉声道:“走!” 这一声,令穆羽心口一紧。他摇着头,道:“由我来断后……” 他话未说完,旋宫便冷冷打断道:“脱离师门之人,岂有断后的资格?”言语之间,她见令主渐渐摆脱蜃焰,当即取了兵器,做法攻击,再不理会穆羽。 穆羽正想援手,却被一把拉住。他回头,就见清商一脸肃穆,定定地望着他。清商并不多说什么,只低低道了一声:“走。” 至此,穆羽再不能拒绝,任由清商拉着他离开。 前方,一众火辰弟子正与妖魔拼杀。见清商带着穆羽前来,众人清出一条道,由他们二人通过。 战局之外,晨光昭昭,照亮坦途。穆羽却无心看前路,所想所愿,只有回头。 身后,蜃焰灼天,化生幻象。中有白丝绒绒,蒙蒙如雪,渐渐模糊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嗷~~~ 看完本章,大家一定发现了,其实蘑菇们真的是很重要的配角啊!嗯! 而蘑菇们的绝招,诚如大家所见,就是——发霉! [那只:什么鬼啊!泥垢啊!!!] 咳咳,好吧,我重新解释! 科普时间到!!!有请度娘![别问我为什么用度娘,因为谷歌被封了……] 嗷!!! 真菌:是一种真核生物。最常见的真菌是各类蕈类,另外真菌也包括霉菌和酵母。现在已经发现了七万多种真菌,估计只是所有存在的一小半。大多真菌原先被分入动物或植物,现在成为自己的界,分为四门。真菌自成一门,和植物、动物和细菌相区别。 子实体:子实体(fruiting body ,sporocarp,fructification)是高等真菌的产孢构造,即果实体,由已组织化了的菌丝体组成。在担子菌中又叫担子果,在子囊菌中又叫子囊果。无论是有性生殖还是无性生殖,无论结构简单或复杂,都称其产孢结构为子实体。 菌丝:是真菌的一种管状单条的丝状结构,也是不相关的放线菌门的一种结构。它是大多数真菌的结构单位,而部分原核生物也有菌丝。菌丝一般分为两类,有隔菌丝和无隔菌丝。在大多数真菌中,菌丝是营养生长的主要模式,并且被统称为菌丝体(mycelium); 酵母是单细胞真菌不成长为菌丝。 霉菌:是丝状真菌的俗称,意即发霉的真菌,它们往往能形成分枝繁茂的菌丝体,但又不象蘑菇那样产生大型的子实体。在潮湿温暖的地方,很多物品上长出一些肉眼可见的绒毛状、絮状或蛛网状的菌落,那就是霉菌。 嗯嗯,解释到此,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没错,“蘑菇”们就是寄生在曲乔落叶之上的真菌,由于吸收了落叶中残存的法力,于是进化为了妖。具备了各种真菌的能力和习性。平时曲乔所见的,只是这个“蘑菇”的部分子实体,其真身其实是一大堆能分解各种动植物的菌丝。啧啧~~~ [那只:说半天还不就是‘发霉’嘛!] [令主:本座竟然输在了如此愚蠢的一招上嘛!!!] [狐狸:……] 咳咳,无论如何,真相就是这样~ 下面,下章看点!!! 第27节 真以为仙宗好欺负嘛?!——永圣天宗。 ☆、27 这大约是曲乔第二次做梦。梦里的山林一片幽暗,原本弥漫其间的微光不知因何消失,一并连甘香和温暖都不可体察。她正茫然之际,只见点点荧光亮起,一只又一只的蘑菇从落叶之下钻了出来,蹦蹦跳跳地环绕着她。她忽觉一阵安心,蹲下身去,伸手想要捧起一只来。但蘑菇却轻巧地跳了开来,它们看着她摊开的手,只是摇了摇头,而后挥着小手似要为她引路。她点点头,含笑起身,跟着它们走。前路曲折,荧光蜿蜒,却不知去何往处…… 恍惚之中,她慢慢醒来,就听穆羽的声音温软,唤她道:“曲乔?” 曲乔睁开眼睛,就见自己正躺在穆羽的怀里,那个姿势,似曾相识:她的脑袋枕着他的肩膀,上身陷在他的臂弯。他曲起的膝盖,恰好撑着她的腰……安稳舒适,一如记忆中那般。 见她醒来,穆羽抿了笑,对她道:“你终于醒了。”他说着,端起一旁的瓷杯,递到她的唇边,“喝点水吧。”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让曲乔有些担忧,她虽想问,却又不好拒绝那凑近唇边的清水。她只得暂咽了话语,先喝了一口。清水微凉,分外甘甜,不过一口,便润进四肢百骸,将诸多痛楚缓下。她微微惊讶,笑问道:“这是什么?真好喝。” “是芸脂甘露加上仙泉水。”穆羽笑着应她。 “哇,难怪了。”曲乔笑道,“真的很好喝,你尝一口。”她说到这里,抬手轻轻将碗推高。 穆羽知她好意,含笑点了点头。他端起瓷杯,却只是轻轻沾了沾唇,便作已喝过的样子,道:“的确好喝……来,把剩下的喝完。” 曲乔不再多言,依他的话将水喝完。她感觉好了许多,便想试着起身。但她稍一举动,便觉四肢疲软,竟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穆羽见她这般,劝道:“你根基已毁,切莫勉强。” “对哦……”曲乔讪讪笑道,“对了,主上她……后来怎么样了?” 穆羽听她问了,便将发生的事去繁就简地告诉了她。曲乔听完,又想起方才的梦,顿生了满心慨叹,露了几分戚色。穆羽见了,虽想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加之发生的种种,他亦有太多伤感,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曲乔察觉这令人不安的静,忙噙了笑,道:“不管怎样,平安脱险就好。” 穆羽听了这话,微笑应她:“嗯。” 曲乔又见他眉宇间满是憔悴,刚想询问时,一名火辰弟子小跑着过来,开口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穆羽应了一声,抱着曲乔站起身来,随那名弟子一起走向了众人。 不远处,清商正指挥众人收拾准备。见穆羽和曲乔过来,清商将手头的事一停,迎了上来,寒暄道:“曲姑娘醒啦。” 曲乔笑了笑,冲她点点头:“嗯。” 清商微微牵了牵唇角,笑意浅不可察。她没再多言,只对穆羽道:“准备出发吧。”不等穆羽答应,她转身走向众人,吩咐启程。 已近黄昏,天气骤冷,似有雪兆。众人漠然上路,疾行无话。曲乔只觉一股莫名的凝重盘桓,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她抬眸望向穆羽,就见他微微蹙着眉头,似是满怀心事。但当察觉她的目光时,他头一低、唇一勾,微笑如常。这笑容,令曲乔愈发不安起来。她正想着怎么问才好,忽又发现了一些事:火辰弟子,似乎少了许多…… 曲乔努力转了转脑袋,四下看了一圈。而后,不安登时变作了浸浸寒意,渗进她的全身。她思虑良久,才低低开了口,问穆羽道:“阿羽……怎么不见旋宫姑娘,还有你两位师兄?” 穆羽听她这么问,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这一笑,牵起心疼莫名。曲乔不禁胆怯,不敢也不愿再多问一句。 过了片刻,走在最前的清商缓下步伐,退到了穆羽身旁,低声道:“六虚圣山就快到了,你领几名弟子,带曲姑娘先行。” 穆羽点了点头,正要往前,忽听锐器破空之响急急逼近。众弟子亦有察觉,皆戒备起来。但见一柄长钺疾飞而来,如箭般射向众人。清商见状,飞身上前,将那长钺接在了手中。她蹙着眉,看着那刃口上的血迹,又对穆羽道:“快走。” “还想去哪儿?”令主的声音依旧骄狂,抢先应道。 所有人皆不敢动,只是严阵以待。暮霭之中,令主噙着笑,缓缓踱来。她的身后,无数魔影重重叠叠,不容小觑。 “追呀追的,本座已经腻了。”令主说着,抬手轻轻一挥。她身后的妖魔中,两个人被抛了出来,重重落在了她脚边。 虽有距离,但众人却看得真切。那两人,正是孟角和流徴…… 令主的脸上满是快意,笑道:“火辰五音的确有些本事,只是这两个的动作比那女人慢多了。为了不被本座所俘,那女人可是不惜以蜃焰自焚呢。唉,真可惜,本座本还想将其尸身炼成魔物,送给乾律做礼物的呢,结果连灰都没剩下……” 此话一出,火辰弟子皆是悲怒交加,几乎按捺不住就要动手。 “好了好了,本座也累了……”令主语调慵懒,道,“就给你们个机会好了。把本座的人还给本座,本座便也把你们的人还给你们,如何呀?”说话间,令主踢了踢脚旁的人,带着轻蔑笑意补上一句,“活的哟。” 曲乔的思绪早已乱作一团。令主口中的“本座的人”自然是指她,可她已奉上木髓,照理说应该没用了啊,为何令主还这般执着,更不惜开出这种条件……是啊,这种条件,如何拒绝?她不由自主地望向穆羽,却见他神色平静,全无半分动摇。 这时,清商上前,开口斥道:“废话少说!我火辰教中,绝无贪生怕死之徒!你今日要杀就杀,但想我等屈从,却是妄想! 令主眉头一皱,讥问道:“哦?” 清商将腰间葫芦一解,朗声令道:“炽焰蜃景!” 霎时间,落英漫天,美不胜收。 “便看看我的动作快不快罢。”清商说罢,唤出兵器在手,随落英飞身而去。 众人见状,皆慨然助战。无一丝犹豫,更不见分毫胆怯。 眼见如此,穆羽将曲乔抱紧了些,转身离开。曲乔震惊无比,竟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反应。她努力侧头,看着那些奋战的火辰弟子。蜃焰之中,景物皆朦胧了起来,恍惚有如梦境。依稀之间,她忽然想起了那红衣如霞的女子曾说过的话: “曲姑娘,若你不想沦为魔物,便与殛天划清界限。我定会护你周全,绝不容这魔头伤你分毫!” 正是呢……师出同门,信念如一。既许诺言,绝无反悔。一时间,痛楚乍生。如一碗热粥入腹,似一点星火烧身,令她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直到此刻,她方才明白,原来她一直自认草木,却早已懂冷暖、识悲喜、知苦痛。她自认的那天地宇宙的种种道理,早已无法将她自己劝服。恩情义理、善恶是非,终究敌不过一念恻隐。 她想到这里,忽觉释然。而后,令主之所以执着追赶的道理,她亦顿悟…… 她无奈一哂,缓缓抬起了手,向着那鏖战的众人,低声道:“金蕊。” 就在她唤出这一声之时,令主的身子猛地一僵,竟是动弹不得。清商本是苦战,见此空隙,自不犹豫,挥戈斩下。这一斩,不偏不倚,从令主的肩膀一路劈至腰际。见此情状,魔物之中顿起嚎叫,声声骇人。 清商见一击得手,正感欣慰。却听令主笑出了声来,比先前更阴森可怖。 “终于察觉了么……”令主说着,抬手将那斩入自己骨肉的长戈推出。清商心想再斩,却不料令主的力气之大,竟令她半分不能举动。而随她的长戈推出,令主的伤口间藤蔓抽芽,转眼间勾勒出经络骨骼,变化出血肉肌肤。旋宫心知不妙,正要以蜃焰焚烧,令主的身形却是一晃,眨眼间没了踪影。 众人惊骇之间,就见令主飞身远纵,正落在穆羽之前。 穆羽退了一步,唤出短矛在手,蹙眉望着前敌。 令主却不理他,只是望着他怀中的曲乔,道:“你当真要与本座为敌?” 曲乔讪讪开了口,声音虽低弱,却坚定无疑:“主上,您体内有我五颗金蕊,我尚可操控。所以,请您高抬贵手,可好?” “你木髓已去,纵然还有些本事,又能撑多久?”令主一笑,又道,“你知道的,本座始终疼你,只要你开口认个错,回本座身边来,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曲乔摇了摇头,“主上并非疼我。只是我还活在世上,便有制约主上之能,主上终究不能放心。要么收服,要么灭却,主上是这个打算吧?” 令主长长一叹,道:“曲乔,这可就怪不得本座了。”她说罢,手腕一翻,将那一段洁白秀木执在了掌中。 曲乔无话,只是压低了嗓音,又唤一声:“金蕊。” 话音落时,令主的身子复又一僵,纵有通天法力,却无法施为。 令主狂笑出声,道:“好!本座就跟你耗!看你能撑多久!” 这般发展,看在那火辰弟子与一众魔物眼中,杀敌之心、护主之念,密密交织。战局又起,厮杀愈烈,漫天蜃焰燃烧,屏退夜色。 对穆羽而言,再无哪一刻如现在般煎熬。他知道,无论是自己的同门或是曲乔,都不可能撑过这一次。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他思定,低头对曲乔道:“抱歉。” 曲乔不知他为何道歉,但要问时,就听他朗声轻喝:“翀!” 短矛应声脱手,不偏不倚地刺入了令主的心口。令主身子一歪,却未倒下,她抬眸望向穆羽,冷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你杀得了本座?!” 随她斥骂,那短矛被寸寸推出。但见金光微微,自她心口溢出,正是金蕊之能。 穆羽也料到如此,又起一令,道:“蜃焰!” 火苗骤燃,缠着令主的双腿攀上,烈烈灼烧。 令主已是极怒,厉声嘶吼了起来。 那吼声,高亢尖锐,震耳欲聋。穆羽禁不住后退数步,险险站不稳身子。 烈火之中,令主的模样甚是狰狞可怖。但见森郁黑气自她身上涌出,渐渐湮灭火焰,化生无数魔相。转眼间,黑气弥漫,又起魔障。 “你们这群蝼蚁!也配跟本座动手?!区区几颗金蕊,能奈本座何?!曲乔啊,你终究不是桑林,你没这个本事!”令主如此吼道,声声张狂。 曲乔听着这番话,忽觉一阵无力,更有冰寒入骨,几乎要吞下她的意识。她知道,若她此刻昏了过去,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将不保。她咬上了自己的嘴唇,试着维持清明。 魔气弥漫,遮天蔽日。力量抗衡之间,万籁嘈杂。就在这混乱之际,忽有清风乍起,扬一片清朗浩气。 众人抬头看时,就见苍穹之上,一条白龙盘桓,如一练皎洁月光。随后,喝骂声至,句句愠怒: “好一群活腻了的魔物!我永圣天宗门前,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 大家好~ 自从发霉之后,我终于又更出了一章……嘤嘤嘤~~~ 突然发现竟然没让干杯掌门露正脸,我有罪………………………………………………………………………… 我保证,下章干杯掌门的台词一定超过三句!!! 【骆乾怀:敢不敢把我名字叫对!!!】 【狐狸:……】 【那只:……】 好,相信我又没有及时更新,大家一定忘记了剧情了~那么,令主身体内的金蕊究竟从何而来的呢~我为大家重温一下!!! 【14】 女子一笑,道:“也不知是多久之前了,本座原先那具身子不堪使用,却又找不到合心的肉身。拖延日久,本座都快厌烦之时,忽然遇到了这个人……”她说话时,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虽无甚道行,模样倒还可爱。最重要的是,她有些奇怪的本领——”她顿了顿,一字字说道,“不论受了何等伤势,都能极快复原。再适合夺舍不过。” “夺舍?”曲乔听到这个词,不免骇然。 “是啊,夺舍……”女子凝眸一笑,瞳中盛满愉悦,“夺舍之后,本座便知那‘本领’的由来。”她摁上心口,道,“此处,有一颗草木精元,与这肉身的血脉合一,助其生息。因此,这身子才这般强韧,耐用得很呢。本座心想,这精元玄妙,若能多得几颗,岂不大好?于是,本座便留心找了找,没想到,真的还有。可那些精元偏都被人用了,让本座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当当当~~~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那只:泥垢……】 咳咳咳,看完本章,大家一定发现了,作者在前文中表示的要发糖,甜到齁,都失言了…… 咳咳咳,一直在撒玻璃碴真的不怪我啊…… 啊…… 我保证下章甜一点的,真的!!! 于是,下章看点: 第28节 having you means everything to me. 【那只:说什么英文啊!魂淡】 咳咳,嗯,就是这样!我们下期再见!!! ☆、28 “好一群活腻了的魔物!我六虚圣山之前,也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随那清冷嗓音,一道身影翩然而落。众人看时,就见来者是个年轻男子,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肃然神色,清冷如霜。 令主见了来者,阴森笑道:“骆乾怀……呵呵,总算有人能好好陪本座玩玩了!” 那白衣男子闻言,轻蔑一哼,道:“你这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东西,也敢直呼我的名姓?!”他说话间,抬起了手来,但见晶莹光辉点点聚生,转眼化作珠链,绕腕三匝。他手一扬,令道:“千珠落!”一声令下,珠链绷断,珠子飞旋而起,如疾雨般打向那一众妖魔。 眩目珠光中,妖魔哀嚎四起,但令主的笑声依旧猖狂。随她笑声,魔障愈浓,凡仙宗弟子皆觉内息滞涩,渐而动弹不得。白衣男子蹙了蹙眉,正要再起招时,但听一声清亮凤鸣,穿透阴霾。余音缭绕间,洁白凤羽飘扬而下,如雪纷纷。 “凰焰。” 随此一令,白羽瞬化作火焰,烧透阴霾。魔气被火焰屏退之际,众人就见不远处立着一群人,纯素装扮,无垢无瑕。方才喊出咒令的男子缓步上前,道:“掌门,魔物难缠,切莫意气用事。” 那白衣男子闻言,眉头一蹙,道:“啰嗦。还不助战?” 此话一出,众人皆叹起气来。 令主见状,复又笑道:“好,既然都来了,本座今日就灭了永圣天宗!”她说着,举步想要迎战,但身体的僵硬却将她牢牢牵制,不容她迈出一步。她想起了什么,回头冷冷唤了一声,“曲乔……” 曲乔早已疲惫不堪,听得令主唤她,她满目哀色,开口道:“主上……高抬贵手……” 听得这般言语,令主愈发愤怒,引得魔气激荡。眼看战局一触即发,夜蛭自阴影中现身,劝令主道:“主上,今日不宜硬战。” “住口!”令主低吼一声,不予理会。 夜蛭看了看不远处正要做法攻击的永圣天宗弟子,不免焦急。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尊卑敬畏,举步上前,一把将令主抱起,随即令道:“崩垚!土傀!” 霎时间,飞沙走石,尘土漫天。无数泥人自沙尘中现身,扑向众人来。片刻混乱之后,殛天府众已不见踪影。 “啧……”白衣男子蹙着眉头,满面不悦。他似乎并无追击之心,缓步踱了回来。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了一众火辰弟子,又朗声对自己门下道,“还不赶紧把这些半死不活的搬上山去。” 永圣天宗的弟子听得此话,一阵叹气后,纷纷开始举动。 眼见如此,曲乔欣然一笑,这才放松了下来。精神一懈,意识也随之模糊。不消多时,她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 曲乔醒来时,天已大亮。赫赫日光,晃朗眩目,她眨了眨眼,待适应了些,就见自己浸身在一泓清水之中。惊讶惶恐,转瞬即逝。因她察觉,自己依旧躺在某人的怀里…… 喜悦微微,由心而生。她含笑抬头,唤道:“阿羽。” 这一声呼唤,并未得到回应。她看着他的睡颜,抿唇咽下了言语。 日光之下,水色潋滟。浮光映上他的脸庞,在眉睫间粼粼颤动。一如既往,她的心弦亦随之轻颤,化生出丝丝痛楚。不由自主地,她抬起手来,轻轻抚上他微蹙的眉心。 这般碰触,令他醒了过来。他睁眼之时,水色刹那映入他的瞳孔,浮动一片璀璨。待见了她,他展了眉,笑道:“你醒啦。” 曲乔一怯,讪笑着收回手来,若无其事地问道:“哎,我们怎么躺在水里?”她说着,也顾不上自己四体虚乏,挣扎着就要起身。然而,她方动了动,便觉水流暗涌,竟携着她漂了出去。 穆羽一见,忙伸手将她拉回怀里。他吁口气,道:“这儿是永圣天宗所在的六虚圣山,此处叫‘雪阙峰’,灵气最为炽盛。这一眼冷泉,有滋育草木之能。” “哦,是仙泉水。”曲乔悟道。 “嗯。”穆羽点点头,笑道,“这泉水对你有益。想我体内有你的金蕊,大约对我也有益。所以我便陪你一起泡着了。” 听他这么说,曲乔不由笑了出来,“怎么听着像是在养折了枝的花儿?” 这一句,令穆羽的心蓦地一沉,但他终究未将情绪露在脸上,只笑着换了话题,问道:“会冷么?” “啊……”曲乔正想回答,却又察觉了什么,怔怔没了言语。 冷?……是啊,如今还是冬季,况又在山泉之中。她应该觉得冷才是,可是,似乎从醒来起,她就不曾感觉冷热。这么想来,还有方才……泉水平缓,并不湍急,可为何,她如此轻易就随水漂开了? 是啊,还真是“折了枝的花儿”啊…… 穆羽见她如此,不免担忧,问道:“怎么了?” 曲乔回过神来,仰面道:“冷!”这个字,她拖了些许长音,听来分外凄凉。不等穆羽蹙起眉来,她笑着接道,“你知道的,我最怕冷的,要不你给我点阳气呗。” 穆羽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将她搂紧些,道:“想要你就自己取啊。” 曲乔嘿嘿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片刻沉默之后,她斟酌着开了口,问道:“你那两位师兄没事吧?” “嗯。已无大碍。”穆羽回答。 “那就好。”曲乔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她迟疑许久,却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旋宫姑娘她……” 这一问,引出寂静。但很快,穆羽开了口,嗓音依旧温软,道:“仙宗与魔教争战多年,我火辰弟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能以身殉道,是我等之荣。想必在九泉之下,师姐亦是含笑。” 含笑? 曲乔略微撑起身来,凝眸望着他。 穆羽不知她是何用意,回以浅浅一笑。 便是这一笑,令曲乔明白了许多。还记得不久之前,穆羽身中墨噬之术,危及性命。她自认此事因她而起,自责不已。那时候,旋宫却说—— “我等与魔教争战多年,其手段之卑鄙、用心之险恶,早有领教。我火辰教上下立志扶助百姓、除魔卫道,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如今我师弟为魔物所伤,亦当有所觉悟,岂可因伤重不治而迁怒怪罪于他人……” 一模一样啊……纵有苦痛悲怆,或隐于端严,或饰以笑容。何等凛然,又何等温柔…… 穆羽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不免忐忑起来,他垂了眸,道:“呃……对了,先前之事,还得跟你道个歉。我知道你无意伤害令主,但我不能不出手……” 他话未说完,曲乔坐起了身来,伸手将他搂在了怀里。 穆羽微微一惊,也不知她为何如此,正要说话时,又听她叹了一声,分外哀怨。他有些紧张,问她道:“怎么了?” “冷……可又不知道怎么取阳气……”曲乔带着无奈,如此说道。 穆羽闻言,慢慢笑了出来。他沉默下来,也不举动,只静静地由她抱着。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咳嗽了一声,似有万分不满。 两人皆是一惊,忙分了开来。抬头看时,就见那永圣天宗的掌门领着一名弟子站在泉边,眉头早已打成了结。 穆羽扶曲乔安稳地坐下,自己起了身,行礼道:“骆掌门。” 曲乔听他这么叫,想起先前令主喊过这掌门的全名,似乎是“骆乾怀”。 “骆是我俗家姓氏,别成日挂在嘴边。”骆乾怀没好气地应了一句,不等穆羽赔礼,他的目光便移到了曲乔身上,“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在养折了枝的花儿么?” 诶?英雄所见略同! 曲乔不禁笑了出来,欢乐地应了一句:“是呢。多亏这仙泉水。要是再加些芸脂甘露,一定能养得更好呢。” 这般回答,噎住了骆乾怀的话,令穆羽生了满面尴尬,更让那随行而来的永圣天弟子掩口失笑。 “曲乔……”穆羽无奈地回头,压低了嗓音,对曲乔道,“这位是永圣天宗的掌门……” “嗯。”曲乔答得爽朗,“多谢掌门出手相救。” 骆乾怀蹙着眉,道:“不必道谢。我没本事救你。”他说罢,又望向了穆羽,“这般苟延残喘,到底有何意义?” 穆羽答不上来,只得沉默。 骆乾怀见他这般反应,不悦更甚,出口的话语也愈发尖刻,“枉你还是仙宗弟子,竟对生死如此执着。不管她对你们有多大的恩惠,你得清楚,救不了就是救不了。仙泉水也好,芸脂甘露也好,拼命求来又怎样?做这无用之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言罢,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穆羽见状,回头对曲乔道:“抱歉,我走开片刻。”他说完,又对那随行而来的永圣天宗弟子抱了抱拳,而后疾步追上了骆乾怀。 眼看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曲乔怅然一笑,轻叹了一声。 这时,有人开口道:“敝派掌门说话向来直来直往,若有冲撞冒犯之处,在下替他赔个不是。还请姑娘包涵。” 曲乔听得这番话,抬头望向了说话之人。致歉的自然那名永圣天宗的弟子,他神色温和,看来分外亲切。见曲乔看着他,他噙了笑,在泉边跪下身来,道:“在下云和。姑娘是叫曲乔吧?” “嗯。”曲乔随他笑笑,点了点头。 “其实,在下是奉掌门之命来为姑娘疗伤的……”云和笑道,“不过他方才说了那些话,只怕姑娘如今是不相信的。” “我信啊。”曲乔笑道,“你们家掌门也没说错,我的确是苟延残喘。如今这般,大约是世人所说的‘回光返照’吧。” 云和闻言,垂眸道:“姑娘之言,未免太过沮丧。纵然生死有命,也当尽力一搏才是。况且火辰教上下尽心竭力保全姑娘,姑娘若轻言放弃,岂不辜负了?” 这番话,虽是劝慰,却又带着些许责备。曲乔怔了怔,讪讪一笑,点头道:“也是……” 云和抬眸,笑道:“姑娘且放宽心,让在下为姑娘诊疗吧。” “嗯。”曲乔应道,“我要做什么吗?” “不必,姑娘这样就行。”云和说罢,抬起了手臂。但见羽翼舒展,如云一片。一只白凤翩然而现,栖在了他的手臂之上。他微微一笑,振臂令道,“太清皓羽。” 白凤长唳一声,展翅飞起,于泉水之上盘旋。白羽轻柔,片片落下,在水面上叩出泠泠清响。白羽入水,转眼融化,漾出点点柔光。丝丝温热由之而生,熨入曲乔的体内。 曲乔有些惊讶,她抬手,接住了一片白羽,细细看了看。而后,她笑道:“这白羽与我的金蕊倒有几分相似。不过这术法尚有不足,若稍加改进,或许能有续命化生之效。” 听得此话,云和略微怔愣。他思忖片刻,开口问道:“姑娘既如此说,想必也知道如何改进罢?” 曲乔拈着那片白羽,凝眸一笑,应道:“嗯。” ……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 各位观众朋友!我又回来了!!! 诚如大家所见,本章真是水…… 嘤嘤嘤~~~ 这段时间还是对此文有些纠结,跟基友“白衣女王”陛下讨论了半天,似乎问题就是出在“总觉得女主对男主根本不是男女之情啊”……………………………………………………………… 然而,还剩几章就要收尾的我似乎对此无能为力……泪奔~~~ 总之,我先水着,希望大家多多包涵!嘤嘤嘤嘤嘤…… 咳咳,然后,看完本章,相信大家也知道了为何曲乔在失去木髓之后,还没有立刻死亡,简单来说,曲乔目前的状态就类似于切花吧~嗯! 下面就为大家一下切花的培养方法,有请百度! 切花(cut flowers): 通常是指从植物体上剪切下来的花朵、花枝、叶片等的总称。它们为插花的素材,也被称为花材。用于插花或制作花束、花篮、花圈等花卉装饰。 为了让花能长时间绽放,在切取花枝时,切口最好削成45度的斜面,这样可以扩大吸水面积,也可以把花茎基部敲裂,来帮助吸水。在用于插花的水中,加入少量食糖,可以使花所需要的养分得到补充。加入少量食盐可防止细菌滋生,若加入少量维生素c,对花的保护作用就更大了。花插好后,应放在空气流通、光线适宜的地方。要经常换水,防止花、叶掉入水中,污染水源。换水时,要将基部已不新鲜的切口剪去一部分,再插入水中。 第29节 【那只:什么鬼!你快够啊!】 【穆羽:(笔记ing……)】 【曲乔:其实放点阿司匹林也挺好的……^_^】 【穆羽:……】 【那只:……】 【狐狸:……】 总之就是这样~~~ 下面,下章看点: 知识就是力量!——培根。 【那只:泥垢!!!】 嗯,欢迎到时收看!拜拜!!!【顶锅盖遁…… ☆、29 且说穆羽离开后,自然是去追骆乾怀。如今火辰教弟子元气大伤,到底是寄人篱下,况且曲乔还仰赖永圣天宗的仙泉水续命。道谢或是致歉的话,早已说过不下千遍,而骆乾怀的回应也一如先前,冷淡至极。他生怕骆乾怀厌烦,也不敢太过打扰,略随了一段路,便止步告退。 他目送骆乾怀走远,这才转身往回走。他木然迈着步子,只觉脑海中一片昏沉,连思考的力气都微了。 方才骆乾怀的话还盘桓在耳畔。苟延残喘,无用之功,自欺欺人……还有,折了枝的花儿。 他不由自主地停了步,怔怔想着这句话。许久,他方才收敛了思绪。他吁了口气,努力换上轻松的神色,快步往泉水处去。 待到泉边,他却是一惊。雪阙峰位于六虚圣山之北,陡峭幽寂,本少有人来,但此刻,那泉水之畔竟围着一大群人。见他们一身素白,想是永圣天宗的弟子。穆羽有些疑惑,刚想上前,忽有一阵微风扑面而来,霎时间万紫千红开遍。穆羽惊讶之际,却见景物又变,一时落英缤纷,转眼又作千蝶飞舞。变幻奇妙,惑人耳目。 泉边的人群中,亦有惊叹连连。但听曲乔的声音欢愉,道:“如此这般,这‘梦蝶化境’便圆满了。” 清朗女声随之应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指点!” “哪里。正巧我的‘万象森罗’与此术相似,方才知其奥窍。”曲乔笑答,转而又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此话一出,引得数人争相出声,好不热闹。 穆羽略微明白了几分,带着笑意走上前去,抱拳打了声招呼。一众永圣天宗的弟子见了他来,含笑让出了一条道。一名妙龄女子走上一步,抱拳回了礼,道:“叨扰了。” 听她声音,似乎就是方才那受了指点的女子。她看来不过十八上下,眉目甚是清秀。但修仙之人驻颜有术,倒是猜不出辈分。穆羽也不知如何称呼她,只好以笑相应。 那女子随他一笑,又对自己的同门道:“我们来了许久,也该让曲姑娘歇歇。若有想问的,明……”她话到此处,自觉不妥,回身对曲乔道,“曲姑娘,不知明日我等是否还能……” “可以呀。”曲乔笑答。 “多谢姑娘。”那女子说完,行过礼,领着一众同门离开。 穆羽略送了几步,而后走回了泉边。只见曲乔趴在泉沿,笑得一脸欣悦。穆羽见状,半跪下身,笑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呀?” 曲乔带着些许得意,应他道:“我在教他们呀。” “这么厉害?那怎么不教教我?”穆羽打趣。 “教了呀。那套心法你忘记了?”曲乔道。 穆羽想了起来,笑道:“对哦。” “对吧。”曲乔笑得眉眼弯弯,“你兴许不知道吧,我等妖类,修炼出神识后,便能通达天地。诸地诸物,即便不曾身临亲见,却也能知悉通晓。我好歹也有一千二百年的道行,所以懂得还挺多的……” 见她说得开心,穆羽便不打断,只是含笑聆听。 曲乔说着说着,话题又是一转,道:“……那个掌门脾气不好,却也不是什么坏人。但你们皆是上旸真君座下,本属同门,说话原本不该这么刻薄才是。我想了想,一定是因为我了。唉,也是没办法,大概又是那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罢。”她说到此处,微微一顿,道,“即便如此,他还是收留了我,允我在仙泉水中安身,更派了弟子为我疗伤,到底与我有恩。既受了恩惠,多少得回报些才是。可巧,我能教的东西还不少呢。如此一来,两不相欠,那掌门也不好随便给你们脸色看啦。” 穆羽听到此处,微微不解:“我们?” “嗯。”曲乔笑道,“为了救我,你和你的同门费尽心力,想来也受了不少委屈。就像方才,那掌门那样待你,你还追上去道歉了不是?” 穆羽说不出话来,只怔怔望着她。 曲乔嘿嘿一笑,道:“别的也就罢了,当着我的面欺负你,那怎么行。” 就在曲乔说完这句话时,一滴水珠倏然落下,坠进了泉水中。她一惊,就见穆羽早已失了平静,泪水簌簌,正不住滑落。 “诶???!!!”曲乔登时慌了,“怎么了?” 穆羽摇了摇头,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曲乔试着离开泉水,但虚软的肢体早已不容她自由举动。她终是放弃,只是努力撑起了半个身子来,伸手够上了他的脸颊,急急道:“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哪一句?你告诉我,我咽回去!” 穆羽竭力克制,方才勉强稳住情绪。他低头,掩着自己的双眼,道:“不是……我只是……只是不甘心……”他的身子微微发抖,一并连声音里都染了颤栗,“我知道救不了你,我知道仙泉水和芸脂甘露都是无用之功……我也知道你的身子越来越轻,已经无法自如举动。这些我都知道……但怎样都好,就算是苟延残喘,只要能留住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可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却总是你在护着我?我明明……不想给你添麻烦……” 曲乔听完他的话,慢慢笑了出来:“是我不好。” 听到这一声道歉,穆羽抬起了头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曲乔并未接他的话,笑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来报恩的那一天,我老实点接受了会怎样。” 穆羽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一时愣了神。 曲乔噙着笑,双手捧着他的脸,“如果,我没让你回去见你的同门会怎样。如果,我那时没对你说替我云游天下会怎样……你看,原本不该变成这样的……你体内的金蕊加上我教你的心法,足以让你长生久视。我那座山虽贫瘠,但以我法力,我可以替你造起屋舍,为你新植草木、引来鸟兽。我只要好好留下你,你就不会再遇上殛天府的人。而在我的‘万象森罗’庇护下,主上兴许永远都找不到我们……”她说到这里,语气里乍生了怅然,“可我没有。不仅如此,我还三番四次地戏弄你、辜负你,令你受伤痛苦,更一步步将你逼入了绝境——所以,到了如今,我无论如何都想为你做些事。只要是为你做的,都不麻烦。要是这样做,反倒伤了你的心,可叫我如何是好呢?” 她的这番话,让穆羽心疼更甚。他摇着头,心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要反驳什么。 曲乔看着他的反应,笑道:“对啦,话又说回来,看你现在这样,我倒挺高兴的。你自己大概不知道吧,你强颜欢笑的样子,才最叫人担心呢。” 穆羽低头一笑,抬手擦干了泪水,道:“又给你添了麻烦,又令你担了心,让我又如何如是好呢?” 曲乔一听,道:“嗯,这个嘛……方才你说了,为我做什么都行,对吧?” 穆羽点点头,“话虽如此说,不会又是要阳气吧?” “怎么会。你肯给我也不知道怎么取呀。”曲乔笑着退开了一些,认真道,“这个水里呀好多石头,硌得好难受……” 穆羽听罢,又是一笑。他并不多言,起身跨进了泉中,寻了地方坐下,而后,向曲乔敞开了双臂。 曲乔自不客气,笑着偎进了他怀里。她枕首在他的肩膀,道:“你若是冷,就用我教你的心法调息。” “好。”穆羽答了一声,沉默了下来。 泉水泠泠,催人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穆羽又开了口,道:“曲乔,你还记得么?你曾经说过,我不该佯死欺瞒自己的同门。” 曲乔也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来,只好应道:“……嗯。” “师尊的入室弟子之中,我年纪最轻,几位师兄师姐自小便对我照顾有加。我视他们如亲人,深心敬爱。所以,不论先锋还是断后,只要能为他们尽力、护他们周全,我这条性命亦不可惜。那日,我为你所救,更许下终身之诺。我本想着,既然师门认定我已亡故,已是‘死别’,何苦还要‘生离’。多添曲折,又令你麻烦,倒不如这样了结得好……”穆羽的声音温软,还隐着些许笑意,听来却是戚然,“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做的。生离死别,让人多难过啊。” 曲乔听到这里,隐隐觉察他是在说旋宫的事。她正想着劝慰,却听穆羽又道: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旋宫师姐会……我总以为,先死的人,会是我。”穆羽说到这里,将曲乔又抱紧了些,“对你,也是如此……” 曲乔听到这里,心上猛地一沉,这才真正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朝菌不知晦朔。对你而言,我的余生也没有多长。”穆羽道,“我这么说过的,对吧。我一直以为,我留在你身边的时间不会太久。有朝一日,我葬身黄土,而你却还是……” “别说了……”他话中的悲凉,让曲乔忍不住打断了他。她抬眸望着他,就见他虽是含笑,但眸中却满是水色。她顿觉满心酸涩,要说的话,被哽在了喉咙里。 “曲乔,”穆羽唤了她一声,出口的话语温柔至极,“……别走在我前头。” 只这一句,曲乔突然湿了眼眶。痛楚莫名,不自肉体,而在心魂。还不等她落泪,穆羽重又将她拥进了怀里,如哀求般低低诉道,“要我做什么都行,别走在我前头……”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 大家好,这一次我还是很努力的!虽然本章比上一章更水……咳咳咳咳咳咳咳…… 无论如何,能更新出来就是我赢了。 说“我等了那么久,你就让我看这个”的读者朋友们,你们太坏了,这么纯洁的小两口,你们怎么忍心!再说了,jj会生气的,上次我拿到黄牌之后,我已经改邪归正了~~~【那只:骗谁!】 咳咳咳,总之!本文最多只有kiss,而且次数一定小于3,请大家有所觉悟! 然后,想必熟知九嶽系列的读者朋友们已然猜出本文中出现的两位龙套了! 那就是,永圣天宗圣师*2 云和云杉 下面为大家回顾一下他们的绝招,详情可见《春风料峭》。 云和: 她正考虑之时,云和站起了身来,扬起了手臂。但听一声清亮凤鸣,那雪白凤凰如轻云一片,轻轻飞落在他臂上。他冲那白凤一笑,振臂道:“太清皓羽。” 白凤盘桓而起,展翅笼在了苍寒之上。但见片片白羽翩飞而下,落在了苍寒的身上。那些羽毛一触及他身上的烧伤,便从那伤口处引出一点火苗。火苗燃上白羽,瞬间将其烧作灰烬,而苍寒身上的伤口也似被烧尽了一般,消失无痕。 云杉: 白蝶静待片刻,似乎决定了什么,倏忽而飞。刹那之间,周遭景物陡然变作无数白蝶,如雪纷然。白蝶飒飒飞舞,转眼间重构了风景。这一次,不再是霜雪墓碑,而是一片连绵阴雨。雨色之下,是遍地尸骸,是血流成河。云杉,依旧在这片风景之中。但她那一身白衣,已浸满血污,不复高洁。她背靠着一段残木,缓缓坐倒。她长长地吐息,而后,转头望向了云和。 如此情景,正生生撕开旧伤,连仪萱这样的旁观者看了都觉残忍。云和早已怔然,他强忍着苦痛之情,哀求般道:“‘梦蝶化境’……阿絮,别这样……我……” 当当当,就是这样! 所以,某种意义上,曲乔真的给了永圣天宗十分大的恩情啊~~~嗯! 最后,下章看点: 我们终于明白,那一日相遇的意义。 【那只:不要突然走日式中二风啊魂淡!】 【狐狸:……】 ☆、30 “要我做什么都行,别走在我前头……” 曲乔闭目,偎在他怀里。耳畔,他的心跳微促,一声声震动她的心弦。若然可以,她多想答应他。但唯独此事,她不能如他所愿…… …… 而后几天,一切安稳。先时,有许多来向曲乔请教的永圣天弟子。后来骆乾怀得知此事,训诫了一番,来的人渐也少了。期间,清商来探望过几次,更送了芸脂甘露过来,又劝曲乔放心,说是已经传信师门,派遣了弟子去那生着天芸华的山谷里集露,保管够用。这一来,倒叫曲乔不好意思起来。但不论是清商或是穆羽,抑或是偶尔前来的其他火辰弟子,皆对此视作理所当然。如此,曲乔能做的,便只有道谢了。 第30节 又过了几日,孟角和流徵来了。这些日子来,这二人一直在养伤,穆羽虽去探望过,却没怎么说上话。如今见了他们,穆羽欢喜不已,要说的话积了许多,从询问伤势到寻常闲谈,好半日都说不完。曲乔趴在一旁,看着他们师兄弟谈笑,虽都是些她插不上嘴的话题,但这氛围如此轻松愉悦,令她也跟着欢喜了起来。 孟角察觉她的目光,将话题一顿,笑道:“若是我等吵着了姑娘,请姑娘一定直言,切莫忍耐。” 曲乔一听,忙摆手道:“没有。倒是我在旁边,不会妨碍你们吧?” “哪里的话。”孟角道,“都是自家人,我只怕打扰姑娘静养。” “听你们谈天倒也有趣,没什么打扰的。”曲乔含笑望向了穆羽,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穆羽闻言,正要言语。却不想流徵先开了口,道:“他烦人得很,你日后就知道。” “诶?我几时烦人了?”穆羽蹙眉,出声反驳。 流徵看了他一眼,道:“隔三差五。就说那日你离开曲姑娘……” 这个话题一起,穆羽“唰”的一下从泉水里跳了出来,伸手就捂住了流徵的嘴。他转头看了看曲乔,干笑了几声,而后拉起流徵,道:“师兄,借一步说话!” 眼看他拉着流徵快步走远,孟角叹了口气,对曲乔道:“见笑了。” 曲乔听得此话,笑道:“怎么会。你们师兄弟的感情真好呀。” 孟角一笑,带着些许戏谑,对曲乔道:“好是好,只是还是输给了姑娘你。” 曲乔登时尴尬,不知怎么接话才好了。 见她这般反应,孟角满面愉悦,笑道:“对不住,忍不住就开起玩笑来了。说些正经的吧,其实,这一次我跟流徵师弟来,是为了辞行……” “你们要走了?”曲乔截住了的他的话,声音里略有些慌忙。 “嗯。”孟角道,“我们在永圣天宗打扰多时,也该走了。姑娘的身子不宜移动,且留下安心养伤。永圣天宗这儿我们也做了打点,之后再请师尊出面讨个情,保管妥当的。” “什么时候走?”曲乔没接他的话,只是急急问道。 “大约是后日吧。”孟角见她这般紧张,只当是为了穆羽,便笑道,“姑娘不必担心,阿羽自然是留下陪姑娘的……” “后日?”曲乔想了想,“还好,还赶得及。” “赶得及?”孟角不解。 曲乔冲他笑笑,道:“你以前问过我芸脂甘露的用法吧?那时候也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被扯开了,最后也没能告诉你。其实单用芸脂甘露,效果并非最好。我知道几种药物,与芸脂甘露配合起来,可祛诸秽、解百毒。我还给这药想了个名字,叫‘涤髓丹’,嘿嘿,听起来不错吧。” 孟角怔了片刻,想要说话时,曲乔却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药方有些复杂,只怕口说也记不住,我给你写下来吧。还有就是关于‘蜃焰’的,我仔细想过了,这火用在杀敌未必妥当,倒不如用来炼化。但凡俗之器只怕承受不了这火焰,我记得北海之地有一方赤金丹鼎,当可耐住火力。我把地图画给你,应该不难找才是。若得此物,对火辰教必然大有助益。另外就是破解魔障之法,我暂时还没有头绪……”曲乔说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万分苦恼。她垂眸,喃喃自语道。“那几把宝剑也挺难办的,认真一想,似乎还是我的木髓最难办……” 孟角望着她,正了正跪姿,唤道:“曲姑娘。” 曲乔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抬眸望向他,笑道:“啊,抱歉,一时说多了。这样吧,麻烦你替我找纸笔来,我这就……” 她话未说完,孟角伏下身子,一礼谦恭。 曲乔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他,道:“诶?怎么了?” 孟角略微抬起身来,肃然道:“姑娘心性纯良,一意助人,我等却多番误会,更冒犯折辱。如今不过一礼,尚不能表愧疚之分毫……” 曲乔笑了起来,慢慢说道:“你方才不是说,我是自家人么?” 孟角听她这句话,一时有些怔然。 曲乔笑着,语气轻巧而温柔:“既是自家人,自然偏心些。所以呀,涤髓丹或是赤金丹鼎什么的,我只告诉你们。这跟纯良助人没关系的哦。” 孟角沉默许久,终是低头而笑,道:“阿羽执意陪伴姑娘的道理,我总算是明白了。” 曲乔听他又提起穆羽,只当他又要拿自己开玩笑,忙摆手道:“哎,也没什么道理,他不过是信守承诺嘛。” “姑娘兴许不知道吧。”孟角笑道,“先前,我等决定烧山之时,阿羽说有一事相求。本以为他是要为姑娘求情,或是自请先锋阻挡殛天令主,却没想到,他是要上山去陪姑娘。” “啊,你是说这个啊。”曲乔松了口气。 “嗯。”孟角继续道,“他的性命是姑娘救的,还给姑娘也是理所当然。但那时,他的道理却不是这个。他说,无关恩情,只因为姑娘是值得他生死相随之人……”他顿了顿,出口的话字字恳切,“姑娘的确值得。” 这番话,让曲乔没来由地胆怯起来。她讪讪一笑,低头道:“呵,生也罢了,死什么的……”她说到这里,话音渐渐低微下去,“倒是别随着得好啊……” 孟角闻言,隐约体察了些什么。他略微思忖,道:“这倒是。那,我跟他换,如何?” “啊?”这个回答完全是意料之外,让曲乔惊讶不已。 孟角笑得满面春风,道:“既然姑娘不愿阿羽相随,那换我如何?啊,我似乎曾经听清商师姐说过,姑娘不喜欢我师弟的长相。” “诶???这个,不是……”曲乔大惊,却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孟角并不理会她,自顾自地继续道:“虽说由自己说出口多少有些别扭,但我的相貌尚算出众。姑娘觉得呢?” “不是……”曲乔混乱不已。 “嗯,我还听说,姑娘喜欢听人吟诗。可巧,我倒是有许多诗集……” “等等!不是这个意思啊!”曲乔忍不住打断了他。 孟角笑望着她,又道:“此外,我和姑娘更生疏些,姑娘也可少些顾虑,岂不好?” “……”曲乔被他绕住了,一时答不上来。 孟角噙着笑,明知故问:“换么?” 曲乔看着他笑弯的眉眼,已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她不由自主地叹口气,心中默默道:坏心眼。 孟角见她如此,略收了语气中的戏谑,道:“曲姑娘,有些话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明白。但我到底是阿羽的师兄,所以有件事,我一定要拜托姑娘。” 曲乔点头应道:“你说。” “请姑娘好好收下我师弟的余生,无论生死,切莫辜负。” 这番话,令曲乔微微怔忡。就在这时,云和飞身而来,轻巧地落在了泉边。他一脸兴奋,也顾不得招呼,急急对曲乔道:“曲姑娘,我想到怎么救你了!” 曲乔被他吓了一跳,只怯怯点头:“哦……” 云和笑着,四下看了看,道:“对了,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位呢?他体内有姑娘的神桑金蕊对吧……” “不行!”曲乔几乎是将这两个字吼了出来,生生将云和打断。 云和一怔,略微有些惶然:“……不行?” 曲乔略微将情绪压下,带着歉意道:“抱歉,我只是……哈哈,其实金蕊没什么大用,这法子不行的。” “我还没说是什么法子,姑娘怎么就断言不行?”云和不解。 曲乔望着他,神情之中已无笑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云和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无措,一时也没了言语。 孟角听他们的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站起身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笑道:“我去找阿羽回来。” “等等!” 曲乔喊住了他,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切切凝望。 孟角笑叹一声,道:“曲姑娘,阿羽是我师弟,我自然偏心他。所以,比起让姑娘高兴,我更希望让阿羽高兴呀。”他说完,身子一转,便要离开。 “慢着!你不明白!”曲乔急切万分,道,“金蕊是我所炼,有何能耐我再清楚不过!无论用什么方法,它都绝对不能救我们两个!就算勉强生息,也只是……” 孟角听到这里,回头道:“不论是否勉强,姑娘早知金蕊能助你生息,却故意隐瞒,对吧?” 曲乔答不上来。 孟角皱眉,又是一叹,道:“瞧瞧,我不是才拜托姑娘别辜负我师弟的么。” 此话说罢,他再不理会曲乔,径直往方才穆羽离开的方向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咳咳…… 大家好…… 我又回来了………………………… 那个啥…… 这章我纠结死了……我也不想这么水的…… 没完成预告好难过的……………………………… 男主竟然还没几句台词……………………………… 那个那个…… 大家随便看看算了……嘤嘤嘤嘤嘤!!! 下章发糖…… 真的…… 我水得好惭愧…… 实在无颜话痨了…… 嘤嘤嘤~ 我们下期再见! ☆、31 眼看孟角走远,曲乔的心里乱作一团。 神桑金蕊,能重塑四肢、再造肌骨,更能强道行、增阳寿。若能得一颗,虽不能使她恢复如常,却能护她不死。但她舍出去的金蕊,早已与他人的心脉相融,若强行取出,只怕性命不保。但若是穆羽知道此事,只怕…… 曲乔想到此处,哀怨地看了云和一眼。 云和一惊,怯怯笑问:“我的错?” 曲乔满怀无奈,哪里还有言语的心情。她低了头,只是叹气。云和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随她沉默。 过了片刻,只听脚步声由远及近。曲乔不用抬头也知道来的是谁,她定了定心,待那脚步声在泉边停下,她直接开了口,道:“不行。” 来者自然就是穆羽,他在泉边跪低,含笑问道:“什么不行?” 曲乔不敢看他,只是摇着头:“总之就是不行。” 一旁的云和见状,开口道:“这……其实是我想出了救曲姑娘的法子,只要以神桑金蕊……” 第31节 听他说起此事,曲乔正要打断,却不想穆羽先开了口,道:“劳圣师费心,但此事容后再说吧。” 此话一出,不仅云和生了不解,连曲乔也一并讶异了起来。她这才抬头,望向了穆羽,就见他一脸欣悦,似是欢喜非常。她惶然想起孟角方才的话——“比起让姑娘高兴,我更希望让阿羽高兴呀”。 果然,很高兴啊…… 满心的忧虑,让曲乔愈发忐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穆羽见她沉默,一笑粲然,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哎?”曲乔没料到这句话,一时没了言语。 穆羽也不多言,伸手将她从泉水中抱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又含笑对云和道:“烦请圣师稍待片刻。” 云和点了点头:“好。” 穆羽颔首算作回应,随即抱着曲乔轻快离开。曲乔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又不听他提起金蕊的事。也不知是他刻意避讳,还是孟角未如实相告。她也不好多言,生怕又勾起话题来。 约莫走了一刻功夫,穆羽笑道:“到了,就是这儿。” 曲乔抬眸,就见这是一处向阳山坡,一片茶花正放,映着白雪,艳艳动人。 “方才跟流徵师兄边走边说,就逛到这了。”穆羽道,“谁想到这雪阙峰上,竟有这么一片花儿。也不知是自然所长,还是有人栽培。” “你……就为了带我来看花儿?”曲乔有些不明白,疑惑着问了一声。 “嗯。”穆羽点头,“你不是说过想开花么?可如今这般……我就想带你来看看。” “哈……”曲乔笑出了声来,“那个呀,不是这个意思。” 穆羽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曲乔抿着笑,摇摇头,不打算告诉他。 穆羽也没追问,他笑笑,道:“就当是我会错了意。不过,这片花儿这么好看,也不虚此行吧?” “嗯。好看。”曲乔笑答。 穆羽噙着笑,又抱着她向前一些,抬头道:“最近和暖了些,想是快入春了。看,这玉兰花也快开了呢。” 曲乔仰头,就见数棵乔木,舒展的枝桠上隐约结着蓓蕾。只是那树枝太高,也看不真切。她忽生出些许没来由的怅然,笑叹道:“我还真没见过玉兰花。也不知那些花朵是什么颜色?” 她话音刚落,穆羽的怀抱一松,双手揽上了她的腰,将她高高地托举了起来。曲乔吓了一跳,却听穆羽的声音含笑,问她道:“看到了么?” 曲乔登时明白了过来,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什么呀,这是……”她抱怨一声,抬头看了一眼那结着蓓蕾的树枝,又道,“还是小花苞,看不出颜色呢。” “哎?再找找,兴许有已经开了的。”穆羽哄劝道。 曲乔无奈,道,“这么举着我不累吗?” 穆羽答得轻快:“不累。” “也是,我变轻了嘛……”曲乔叹口气,刚说出这句,又自觉不妥,忙打住了话。她伸手撑上穆羽的肩膀,转而道,“你先放我下来。” 穆羽闻言,双手随即松开。曲乔只觉腰上一虚,还不待她惊慌,穆羽的双臂一拥,稳稳地接她入怀。 曲乔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是呆呆趴在他的肩头。耳畔,他的轻笑引出一阵微颤,悦耳嗓音带着天成的温柔,对她道:“你没变轻的时候,我也举得动啊。”他顿了顿,又道,“等玉兰花开了,我们再来看一次吧。” 这一句话,轻轻撞进了曲乔心里。也不知是因这近春的暖阳,还是因他的体温,她已近麻木的感知又鲜活起来,胸口渐生出灼烫来。她环起手臂,将他抱紧了些,道:“我不能要你的金蕊。” 穆羽听她这话,复又轻笑,道:“好啊,我不给就是了。” 这个回答,真真是始料未及。曲乔一时怔愣,竟不知如何应对。 穆羽道:“你的心意,我懂。可我的心意,你懂不懂?” 曲乔多少猜得到他的意思,却不敢轻易作答。 穆羽轻叹一声,道:“一直以来,我能为你做的事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生出一件来,你却还刻意隐瞒。我知道你是不愿我为你牺牲性命,可至少,该给我烦恼为难的机会啊。” 曲乔听到这里,松开了怀抱,切切望着他。 穆羽迎上她的目光,笑道:“我答应你,无论怎样,绝不做出伤害自身之事。所以,你也答应我,若有生机,切莫放弃。好不好?” 到了此刻,曲乔再也抑不住心头的颤动。她垂眸,颤落一滴泪珠。出口的声音,也轻颤了起来:“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想跟你再来看玉兰花,可是我……我撑不到那时候的。若有生机,我怎么会放弃……可我不能……”说话之间,泪水盈盈,润湿了她的脸颊。 “我都明白。”穆羽抿了笑意,柔声哄她道,“可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你看,纵然你有千年道行,通达天地,也未必事事尽知。仙宗之中多得是高人异士,更有不少得道的仙家,或许会有其他解救之法呢?” 曲乔听他这么说,忍了泪水,点了点头。 穆羽横过手臂,将她抱得舒服些,又道:“既然这么说好了,我们这就回去,先听听那圣师的办法吧?” 曲乔早已没了抗拒之心,她偎在他怀中,低低应了一声:“嗯。” …… 两人回到泉边时,云和、孟角、流徵三人正说话。见他们回来,孟角扭头就是一笑。流徵见状,无奈一叹,又微微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穆羽有些不明就里,却没急着询问。这一来一回,耗费了不少时间,曲乔已有了恹恹之色,大约是离开了仙泉水之故。穆羽小心地把她放回泉中,确认她无碍之后,才起身说话。 “方才失礼了。”穆羽冲云和行了一礼,道,“先前圣师提起了能救曲乔的法子,还请……” 他话未说完,孟角又是一笑。这一笑,引得云和也笑了起来。穆羽愈发不解,也不知他们是怎么了。 “对不住。”云和笑着,开口道了声歉,而后道,“救曲姑娘的法子我的确有,也的确要用上神桑金蕊……”他说到此处,含笑望向了曲乔,“不过曲姑娘似乎对此有些误会,当然,是我没把话说清楚。我的错。” 曲乔一听,顿觉那话里满是拐弯抹角、弦外有音,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云和笑得愉悦,他提起衣袍,跪低了身,道:“曲姑娘不必慌张,你的顾虑不无道理。但姑娘应该知道,我等是仙宗弟子吧?” 曲乔也不知他为什么说起这个来,只好点了点头。 云和道:“天道贵生。我等修习仙道,是为普济苍生。如果非要牺牲一人才能换得另一个人的性命,这便称不上是‘救人’。若还因此逼人抉择、致人苦痛,那我等与魔道又有何区别?所以姑娘大可放心,我所想出的法子,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人。” 曲乔听他这番话,不免惭愧。可她终有疑虑,不能放心:“可是,金蕊……” 云和自然知道她要问什么,他接上了她的话,道:“想必姑娘也知道,仙泉水和芸脂甘露不过是苟延残喘之法。若说天下其他的续命法子,倒也不是没有,但姑娘根基已毁,只怕是等不起了。”云和说着,望了穆羽一眼,“眼前,只有神桑金蕊最易得、也最有效。姑娘应该还记得我先前为姑娘疗伤时用的术法吧?经姑娘提点之后,我亦精进不少。如今,便以此术为基,在这仙泉水周围布下法阵,催动金蕊,强其效能。再使金蕊与姑娘的命脉相联,如此一来,当可保全姑娘。” “当真?”一旁的穆羽听罢,忍不住追问了一声。 “自然是当真。”云和笑道,“我这阵法还有个名字,就叫作‘真虚天演’。” 穆羽不禁欢喜,但他的笑容刚绽,却听曲乔开了口,道:“这个办法,也只能保全我的性命吧……” 这句话里满带怅然,令穆羽心忧。 云和点头,道:“对,此法只能续命。姑娘的道行,一枚金蕊只怕不能保全。” “不能保全的意思是……”穆羽依稀觉察了什么,低声问道。 云和轻轻一叹,正要回答。曲乔却噙了笑,先他应道: “我会变回树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啥也不说了…… 我先跪…… 我对不起大家…… 不知怎么又水了…… 为什么……会这样…… 咳咳咳,说好要发糖的,结果还是……似乎不够甜…… 再仔细一想,本文的结局还挺坑爹…………………………………………………………………… 其实本文还剩下2章…………………………………………………………………………………………………… 大家如果不爽的话,我躺平任踩绝不反抗嘤嘤嘤…………………………………… 最后,说到卡文的这段时间我在干什么呢? 其实我在看辣眼睛的剧……咳咳~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秘力量,让我看完了《刀剑缭乱》,然后还入了《九州天空城》的坑……………………然后,我中毒已深,连审美都被扭曲了……………………所以: 羽!皇!陛!下!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咳咳咳,好吧,不知不觉又卖起了安利…… 最后的最后,为大家奉上绝不坑爹,肯定能做到的下章预告!!! 如今既要相伴,怎么也得有个名分。——清商 欢迎到时收看! 【ps:保证不因为羽皇陛下而拖稿!!!对天发誓!!!】 ☆、32 “我会变回树呀。” 此话一出,穆羽的眼底霎时铺上忧色。他望着曲乔,斟酌着回应。 曲乔见状,轻轻一笑,转头看了孟角一眼,道:“看,我说过的吧。一颗金蕊绝对不可能救我们两个,不过只是勉强护住我的生息罢了。而且,若我没猜错……”她说着,又望向了云和,“这‘真虚天演’法阵,应该有距离之限吧?” 云和闻言,无奈点头,道:“三丈方圆。”他的语气里微有歉意,“此术尚是初创,假以时日,兴许还能扩大些……” 曲听罢,笑叹一声,抬眸望向了穆羽。不等她说话,穆羽先开了口,蹙眉道:“别避重就轻。” “啊?”曲乔一时不解。 “性命交关之事当前,管什么距离之限。”穆羽说罢,转而问道,“若变回树,可有危害?” 曲乔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只是……” “这就好。”穆羽笑应一声,又对云和道,“那就仰仗圣师了。” 云和也随他笑了出来,点头应道:“自当尽力。” 曲乔有些急了,她伸手扯住了穆羽的衣袂,道:“你别答应得那么快啊!你当真明白其中利害么?” 穆羽没接她的话,只是慌忙蹲低了身子,托住了她的手臂,生怕她扯得费力,又多耗了精神。 眼见这般,孟角开了口,道:“曲姑娘所谓的‘利害’,我大约猜着了。”他含笑,也在泉边蹲下,“也是,姑娘根基已毁,要恢复道行谈何容易,只怕我师弟要在这三丈方圆困上一生……” “师兄!”穆羽闻言,出声打断。 第32节 孟角并不理会,接着道:“这的确挺让人为难的,毕竟没名没分的,怎好耽误了别人。” 这个转折可谓是始料未及,众人皆都怔愣,齐齐望着孟角。倒是流徵先反应了过来,他轻轻勾了勾唇角,开口道:“师兄忘了,他们是主仆。” 孟角摇了摇头,笑道:“先前的确是主仆没错。但那一日,我请姑娘放我师弟自由,姑娘也答应了。后来,姑娘来找过我师弟,我记得清清楚楚,说是儿女之情,对吧?”他话到此处,笑意稍敛,问曲乔道,“姑娘那时说的话,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曲乔只觉得自己又被绕进了一个圈子里,一时半会儿还绕不出来。她茫茫然看着孟角,也不知答什么好。 孟角见她这般,轻叹一声,道:“哎呀,这可不行啊。我这做师兄的,如何能见师弟受这般委屈。曲姑娘,今日咱们就把话说明白了。” 穆羽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开口,低声对孟角道:“师兄,别欺负她了。”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孟角笑道,“总而言之,今日曲姑娘不给个说法,我可是不会罢休的。” 穆羽已然无奈,不禁扶额低头。 曲乔看这形势,方才知道什么叫进退两难。她一心纠结,哪里答得上来。 这时,一旁的云和笑着开了口,道:“你们火辰教还真有趣,向来只听过男子给女子说法,怎么到你们这儿就倒过来了?” 这句话一起,孟角立刻接上,道:“圣师所言甚是。是我弄错了,的确该由我师弟开口才是。”他话到此处,伸手拍了拍穆羽的肩膀,“阿羽,姑娘名节为重,你给个说法。” 穆羽怔了怔,随即便笑了出来。 这一下,曲乔恍然大悟。她的确被绕进了一个圈子。但这个圈子绕过了她的私心胆怯,也绕过了她的顾虑担忧。最后绕到的地方,再直白简单不过。多少为难,终究释然。她弃了逃避之心,抬眸望向了穆羽。 穆羽见她看着自己,倒生出些许羞怯来。他讪讪低了头,清了清嗓子,道:“我……我愿娶曲姑娘为妻。” 听到这句话,曲乔忽有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意料之内,但听他说出口时,却依旧慌张惊怯。这般悸动,究竟为何,她终是不甚明白。但有件事,她再明白不过——若还说自己不通七情,那真的说不过去了。 “曲姑娘,你意下如何呢?”见曲乔迟迟没反应,一旁的孟角笑问了一声。 曲乔没好意思答,只是点了点头。 “好。”孟角道,“既是两情相悦,这事便定下了。虽是客居,多少仓促,但该尽的礼数不能少,我这就去安排。” 穆羽一听,疑惑道:“我们修仙之门,有这般礼数?” “没有啊。”孟角答得轻快,“要认真讲,我们可是连成亲的说法都没有呢。不过,偶尔世俗一回也无妨吧。”说话间,他又望向了云和,“对了,这里到底是永圣天宗的地方,还请圣师帮忙,向贵掌门讨个情才好。” 云和一听,笑着站起身来,“好说。” “我去传书回火辰教,禀明师尊。”流徵也起了身,如此道。 众人说着,行礼告辞,各自走远。 曲乔目送他们离开,笑意慢慢染上了眉眼。穆羽见她如此,也抿了笑。两人皆是无话,惟一心欢悦,再无隐藏。 …… 之后几日,雪阙峰上一改往日的清冷素净。听得要行婚仪,不仅是火辰弟子,连永圣天宗门下都兴高采烈起来,纷纷前来帮手。众人围着泉水支起了青庐,又寻来些鲜花,权作装饰。 曲乔伏在泉沿,浅浅笑着。眼前,纱帐轻柔,携风动色,宛若岚霭,蒙蒙地遮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她隐隐有些倦怠,视线亦随之朦胧,所见所听,似梦还真。 这时,有人挑帐而入,开口唤了她一声:“曲姑娘。” 曲乔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就见清商捧着妆匣走上了前来。曲乔笑笑,招呼了一声。 清商在泉边跪低,道:“我来为姑娘梳妆吧。” 曲乔点点头,正想要背转过身去,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从昨日起,她的手臂便几乎麻木,连动一下指尖都费力。但她终究不愿露在面上,只笑道:“呵,湿漉漉的,也不好梳妆……不然就算了吧。” 清商望着她,愁色方染上眉宇却又转瞬敛去。她笑着,从妆匣里取了脂粉出来,道:“姑娘身在水中,的确不便。其他倒也罢了,多少点上胭脂罢。” 曲乔自不拒绝。清商含笑,用手指略点了些胭脂,替她上妆。 这般感受,倒也新鲜,惹得曲乔笑了出来:“我见过话本上有‘对镜理红妆’之语,大约就是如今这样吧。” 清商闻言,笑答:“嗯。”她看了看指上的胭脂,略作思忖,道,“曲姑娘,你失却的木髓,我们一定会夺回来。你且放宽心,好好养息。若得空时,我们便来看你,为你带话本故事来。” 听她说起这些话,曲乔心弦一动,微微有些讶异。 “虽说有些勉强,但我们也会尽力替你绘下名山大川……”清商望着她笑,“还有诗词歌赋、旅途趣闻,我们替你搜罗,再让阿羽读给你听,可好?” 除了点头应下,曲乔再想不到其他,“多谢。” 听得这声谢,清商抬手,轻轻抚上了曲乔的发,神色之中,满是怜惜关怀:“今日之后,便真的是自家人了,再别见外。” 曲乔望着她,只觉心口温热,润湿了眼眶。。 正在这时,忽听帐外人声嘈杂。 “……拜天地容易,那高堂呢?这会儿去请教主也来不及了吧?”这个声音,曲乔有些耳熟,似乎是火辰教内那名叫舒簧的弟子。 “要不这样,让我家掌门做‘高堂’好了,反正辈分也一样呀。”回答的,是个清脆的女声,似乎是永圣天宗的门下。 “快别。掌门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大好日子的,何苦去讨骂呢?”这般劝阻的,是那唤作云杉的女弟子。 “那怎么办?唉,这俗世的规矩也太多了!”舒簧抱怨道。 “那干脆就别管这些规矩了,差不多就行了嘛。” “这可不成!成亲是大事,岂能这么随便!”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探讨得热火朝天。 清商听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起身挑开帐帘,道:“你们呀,别吵着新娘子了。” 便在帘子挑开那一刻,所有茫然疑虑一如那帐帘掀开,现出一片豁然清明。曲乔看着帘外那些熟悉的脸,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众人见了她,忙不迭地道歉,转而又七嘴八舌地道起喜来。 曲乔没言语,只是笑。天地之大,惟人有情。守护之念、顾恤之爱,凡此种种,她一心向往。而如今,她正沐身其中,更知其诚挚温柔…… 她正慨然感动之际,就见众人纷纷回身寒暄,渐而让出了一条道来。她的视线随之一抬,便见穆羽颔首噙笑,招呼着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还是平时的衣装,只是将发带换做了红色。他走到泉边,含笑唤了曲乔一声,随即跪身坐下。便在他俯身低头之际,发带飘坠,拂过脸颊,落在肩头。曲乔望着那一抹艳丽,不禁出了神。 穆羽察觉,垂眸一笑,抬手捋了捋发带,道:“这个啊……你不知道,永圣天宗上下只着素色……”他说着,抬头看了看青庐上挂着的纱帐,“找到这些青纱都费了好一番功夫。实在没法子,只好用丹砂现染,不过也只来得及染发带。” 曲乔笑着,努力抬起手来,将那发带绕在指间细瞧了片刻,道:“真好看。” 穆羽抿了笑意,探手入怀,取了件东西出来,摊掌在她眼前。曲乔一见,眼前便为之一亮。赤红发带,打作了花结,缀着三五颗金珠。虽简单小巧,倒也艳丽别致。 穆羽看着她的反应,笑道:“我替你戴上?” 曲乔满心欢喜,忙点头答应。 穆羽轻轻挽起她的发,小心地将花结戴上。他看了看,却不甚满意,又取下重戴。如此反复了好几回,让曲乔好生不解。一旁的清商终是看不下去了,叹着气道:“阿羽,要不我来?” 穆羽顿生羞赧,脸一红,摇头道:“我再试试。” 曲乔一听,应和道:“嗯,让他再试试。” 清商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起身道:“好,你们慢慢试,只是别误了时辰。” 此话一出,众人皆忍俊不禁。 曲乔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看了穆羽一眼。穆羽自也尴尬,但他依旧含笑,低声哄她道:“这次一定弄好。” 曲乔点头,正要答应他,心口却突然一震。她霎时变了脸色,道:“主上……” 穆羽一惊,神色中亦生骇然。 这时,骆乾怀飞身而来,朗声道:“妖魔都到家门口了,还有心思在这儿胡闹。” 众人闻言,皆敛了心神,正色备战。 骆乾怀抬眸,看了穆羽和曲乔一眼,随即头一别、身一转,道:“云和,你留下布阵。云杉,守住雪阙峰。其余弟子随我前去迎战。火辰教众随意。” 此番话下,永圣天宗弟子皆齐声称是。火辰教众亦不甘人后,纷纷出言请战。 眼见众人动身,穆羽微露了忧色,满目皆是不舍。 清商回头望向了他,只含笑一揖,作别告辞。其余弟子见状,皆随其礼。穆羽站起了身,回过一揖。 无需一字赘言,皆已了然在心。 众人飞身临空,转眼无踪。穆羽站在泉边,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见他如此,云和上前道:“曲姑娘的安危要紧,我们起阵吧。” 穆羽回神,点头应道:“有劳圣师。”言罢,他举步跨入了泉水之中。 云和略退开了几步,望了云杉一眼。云杉会意,起“梦蝶化境”之术,将雪阙峰隐在了幻景之中。一切妥当,云和深吸了一口气,吟咒布阵。 法阵之光照彻泉水,映出粼粼华彩。曲乔只觉身子一僵,比先前更为麻木滞怠,忍不住就要睡去。穆羽见状,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安稳坐下。 曲乔枕着他的肩膀,强撑着清明。生怕一闭了眼,便是永别。 穆羽握起她的手,轻声笑问:“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曲乔闻言,想了想,抬眸道:“你用金蕊助我生息,必然会耗损自身。这真虚天演法阵又是初创,也难保没有缺陷。我教你的心法,你一定要勤加修习,多少能有所补益。” “好。”穆羽回答。 曲乔点点头,又道:“你虽修习仙法,但到底还是凡人,别误了饮食。另外,这仙泉水也对你有益,你喝也行、泡着也行,都是好的。还有,记得多晒太阳。” 这番话何其耳熟,引穆羽失笑:“知道了。” “有什么好笑嘛……”曲乔嘟哝一声,又想起了什么,道,“嗯,你要是给我读话本故事的话,我喜欢花好月圆、皆大欢喜的那种,千万别给我读生离死别的。” 穆羽听罢,笑得停不下来:“就这些?” 曲乔望着他,片刻沉默之后,她略微抬了身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一吻,轻巧,却再温柔不过。 还不等穆羽反应过来,她已悄然退开。她带着几分坏事得逞的窃喜,望着他低声诉道:“等我。” 穆羽复又笑了出来,他将她拥进怀里,应道:“嗯。” 得此一诺,再无他求。 曲乔含笑阖眸,任那法阵之光笼上全身。 须臾,法阵结成,起清风旋舞,曳动青纱。但见泉水中央,一树桑木挺秀。其叶青似碧玉,其神隽若松柏。甘香清润,如兰之馨;微光和柔,如月之明。 云和看着这桑木,忽然察觉了什么,疾步走上前来。“这是……”他带着满面讶然,对穆羽道,“原来、原来曲姑娘她不是妖!” 穆羽站起身来,不解地望着他。 云和笑道:“我早该想到的,难怪那精元会唤作‘神桑金蕊’!曲姑娘她,是神木!” 穆羽默默听罢,抬眸望向那秀美树木,便见葱翠叶间,隐着一点朱红。他轻浅一笑,抬手抚上树干,柔声道:“是神是妖,有何要紧。” 第33节 云和微怔,随即恍然。 “是呵,有何要紧。” 随此话落,微风忽至。满树枝叶随风轻摇,沙沙作响。山风清寒,但四时不悖,终将冬去春来…… ☆、尾声 早春时节,雪阙峰上依旧清寒。残雪皑皑,染出不容人踏足的孤洁。 一名少女,正走在这片孤洁之中。 这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天生得花容月貌,又巧以脂粉妆饰,道不尽的明艳妖娆。一袭红衫,绮丽如霞,更添旖旎风流。但此刻,她却眉头紧皱,将姣好五官都揉进了烦恼之中。 说来也怪,她步履轻快,本该早早便到峰顶。可她已经走了半日,却似乎完全没有前进。她直觉自己困在某种幻术之中,虽有心破解,但试了几个法子,都不见成效。她又走了片刻,终是无奈站定。她想了想,朗声开口,道:“在下万绮门弟子,聂双。冒昧打扰,还请行个方便。” 她话音一落,满地残雪漂浮而起,翩旋飞舞,蒙蒙遮眼。待飞雪散尽,天色骤暗,如至黑夜。脚下,青草绒绒,铺出一片翠嫩。眼前,微光隐隐,照亮一径幽深。她心中疑惑,自不敢轻易前进。这时,忽有点点荧光从草间冒了出来。细看之时,那是十来只大大小小的蘑菇,口目皆有,手足俱全。她吓了一跳,只当是妖物,待要应对之际,那些蘑菇却挥着小手,似要给她引路。她略微思忖,而后挑眉一笑,带着一脸无忌跟了上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走到了小径的尽头。但见前路明光烨烨,驱散黑暗。蘑菇们蹦蹦跳跳、争前恐后地向那光明处跑去,倏忽没了身影。她忙紧随而上,就见身周景物如织锦抽丝,慢慢散裂开来。光辉眩目,惹她闭了闭眼。待她再睁眼时,就见一树桑木,赫然眼前。 也不知经过多少年化育,此木生得曲直高乔、盘虬卧龙。枝叶舒展,蔽去一隅天空;根脉盘错,踞下一方水土。 桑木之下,置着矮桌凉榻,似是起居之用。更有数十个柜子环绕四周,上头书画满摆,墨香隐隐。 少女顿生满心惊讶,忽又见书柜之后走出个人来。她不敢大意,警惕地打量起对方来。 那是个年轻男子,看来不过二十出头。一身素衣,洁净似雪。温煦笑意染尽他眉梢眼角,为那俊朗五官描上了和柔亲善。他缓缓走上几步,笑道:“难得这雪阙峰上有生客来访。聂姑娘,是吧?我听师兄提起过你。” 他的声音一如先前般温软,让她莫名地就安下了心来。她又看了看他,略微忖度后,行了礼,道:“不知阁下是?” “呵,倒忘了,该先报家门才是。”男子抬手,抱拳回礼道,“火辰教,穆羽。” 听得这个名字,聂双不禁震愕:“原来前辈是火辰五音,失敬!” 穆羽含笑,道:“客气了。听闻聂姑娘乃是万绮门大弟子,尽得万壑仙子真传。合灵大典之上,更是风头无两。当真是后生可畏。” 聂双听得这番话,总觉得那“风头无两、后生可畏”里掺着些许奇怪的东西,似乎不是真心夸她。再想合灵大典,似乎正是由火辰教主持。她那时做了些小动作,整了一出恶作剧,只怕是得罪了火辰教,他又听了同门的风言风语,故而才引出这番话来。想到这里,她眉一挑,应道:“前辈谬赞。九嶽仙盟之中,我万绮门立派最晚,哪里敢比火辰教呢。前辈道法精深,想来不只是那些障目的幻术吧,不知晚辈可有荣幸见识一二?” 听她话中带刺,穆羽的笑意却依旧温和:“姑娘误会了。先前那幻术并非我火辰教之学……”他说着,伸手抚上一旁的桑木,“是她。” “她?”聂双不解。 “这位是内子。”穆羽一笑,如此回答。 聂双怔了怔,看了看那桑木,又看了看穆羽,脸上的神色一时复杂起来。她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另起了话题,道:“我今日是来送件东西……”她说完,抬手唤道,“桑菀。” 话音一落,一段秀木破土而出。但见那秀木三尺剑形,通身洁白。其上花枝缠绕,隐透幽香。 一见此物,穆羽神情大变。他疾步上前,却又在离聂双不远处急急顿住了步子。他望着那段秀木,愕然道:“这是……” “这是殛天令主五把宝剑之一的桑菀。”聂双道,“我奉上旸真君之命,将此物送至雪阙峰……想来是交予前辈的罢?”言罢,她将桑菀拔/出,递给了穆羽。 穆羽伸出双手,小心地将桑菀接过,低声道了一句:“多谢。” 一入他手,桑菀忽起颤动。转眼间,所有花枝枯朽,断裂而落。黑气如烟,自剑身溢出。待黑气散尽,剑身晕出一片柔光,洁净非常。 穆羽含笑,转身走到了树下,捧起桑菀,朗声道:“木髓,入身!” 桑菀得令,悬浮而起,没入了桑木之中。 一瞬之间,明光绽开,烁烨眩目。桑木颤震,起一片枝摇叶动,嘈杂喧哗。整个雪阙峰都被这变化惊扰。土木山石,皆生躁动;流风静水,亦失安宁。 聂双满心惊讶,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蹙眉走向穆羽,正想问询,却见一名少女自明光中现出了身来。还不等她细看,那少女飞身而下,径直扑进了穆羽怀里。穆羽无话,展臂回抱。 眼见那两人久久相拥,聂双不免尴尬,也不知该不该出声。 这时,穆羽松开了怀抱,解下外衣替那少女披上,低声道:“也不化件衣裳出来……” 少女讪讪一笑,应道:“一时心急。忘了。” 穆羽听了,再没多言,只是含着笑,静静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深切温柔,令少女羞赧起来。她红了脸,忽又想起有人在侧,忙转头望向了聂双,笑道,“多谢姑娘。我叫曲乔。” 聂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哦。” “先前用幻术捉弄了姑娘,真对不住。”曲乔道,“这雪阙峰少有人踏足,也不知姑娘是敌是友,所以才……” 聂双一听,不冷不热地道:“曲姑娘不必如此。是我学艺不精,连这简单的障目之法都破不了,抱怨不得。” 曲乔笑道:“姑娘别这么说。我这万象森罗之术,也没几个人能破。” 聂双被噎住了话,不禁又蹙起了眉头来。 曲乔见她这般,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正想出言补救。聂双却将头一扭,草草行了个礼,道:“东西已经送到,我就此告辞。”言罢,她便转身离开,轻快行远。 这番举动,多少令人纠结。曲乔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笑道:“好率性的姑娘。”她说着,又想起什么来,“哎呀,忘了问她是如何取得木髓的。” “以后再问就是。”穆羽应道。 曲乔笑着点了点头,“也是。” 穆羽一笑,又将她揽进了怀里,久久不再言语。 沉默厚重,将曲乔深深环绕。但在那厚重之中,她听得到,他心跳坚实,声声叩着她的心弦。五味陈杂,一一勾起,牵动微微悸痛。她闭目,将他抱紧了一些。 许久,他开了口,嗓音低沉而温软:“我想想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啊,对了,得传信回火辰教才是。” “嗯。”曲乔答应一声。 穆羽却没举动,他沉默片刻,又道:“……其实也不急。” “嗯。”曲乔依旧如此答应。 穆羽又沉默了一会儿,道:“要不先去给你找件衣服吧?” “好呀。”曲乔笑了起来。 “然后,我们去看玉兰花。”穆羽紧接着,如此说道。 曲乔心中一动,笑问道:“开了么?” “不知道。”穆羽笑答,“不过,来日方长。” 只此一句,长久以来的酸涩痛楚便一瞬消解,只余下了丝丝的甜。 是啊,来日方长。尚有余生未尽,朝朝暮暮……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各位读者朋友们…… 为什么我悄悄在半夜更完了此文,相信大家都已经得到了答案——因为太坑爹了,我自己也没眼看。 咳咳咳咳咳咳咳…… 因为“九嶽”是系列文,虽然我一直努力试着不然单本之间出现情节断裂,但如今看来,还是有点勉强…… 当然了,以上多少是个借口,咳咳咳~ 所以!!! 如果大家想知道曲乔变成树这些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请观看: 《春风料峭》和《何等有幸配成双》!!! 【那只:这波广告打得好硬啊!!!】 【狐狸:咳咳咳……】 顺便还是要强调一下,写《何等》的时候我真没想过弄成系列文,所以导致我们令主大大死得非常随便……我有罪…… 请大家担待着看………………………………………………………………………………………… 这篇文其实跟我构想中的,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我也感受到了在情节掌控和节奏把握方面的不足。 谢谢大家对我的宽容和支持。 没能把这个故事更好地呈现给大家,我非常惭愧…… 但是! 我一定会努力的! 争取在单身节将功补过!!!!!!! 最后,按照惯例,祝大家:人人有cp~天天都开心~ 我滚去码最强he了……嘤嘤嘤~~~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