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狂贼》 序言 公元九四八年,唐朝初亡,各军阀老大把中原大地当成了个屠宰场,日日混战不休。那年月做老百姓的最倒霉,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说,连睡觉都搂着把锄头防身,虽顶不了啥用,却也能安慰安慰自己。一帮老大们就这么打来打去,没过几年,好端端一个唐朝被撕成了十片,成了十个国家。 最广大的北方疆土,首先是由一个叫朱全忠的军阀头子废除唐朝,喜滋滋地建立了梁朝。可这位皇帝除了赌博喝酒玩女人没啥别的特长,屁股上的龙椅刚晤热,就被自己亲生儿子朱友圭一刀给宰了。 在此之后的四五十年间,当皇帝的开始流行起儿子杀老子、小弟宰大哥的手段来。经历梁、唐两代,一个叫石敬瑭的家伙更玩起了新概念,为当皇帝居然投靠辽国契丹人。有了强大的外援,当起皇帝来自然要容易得多,此人夺得政权之后改国号为晋,还割让了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人,这位兄弟因此便成了中国第一大汉奸。 其他人对这种玩法的意见显然很大,心说要是兄弟们为当皇帝个个都去割地请兵,那这中原早晚有一天会给割没了,别人还争个啥?于是晋朝也没蹦达几年,就于公元九四七年被刘知远取代,建立汉朝,史称后汉。 南方诸国南唐、蜀、楚、南汉等地也大都不太平,只有临海小国吴越(版图大致如现今浙江省)。这个吴越国的国主姓钱,不用介绍,一听这姓就知道这家人会做生意。只不过钱家国主家里虽有大把银子,就是打仗抢地盘的水平差了点,经常被邻居南唐国李家欺负。 吴越于唐朝末年开始一直臣服于梁、唐、晋、汉,虽有李家经常在自家门口叫板,但钱家却懂得花钱消灾的道理,一有问题就请北方的老大给自己撑腰。因此自公元九零八年建国以来,四十年来少有战事兵祸,相较而言还算安定。 境内八百里雁荡山,素有“东南第一山之称”,尚有佛门胜地天台山、普陀山及风光秀丽的四名山等众多名胜。 距北雁荡不远的四明山脉,属吴越国越州绍兴府管辖,其中有座雀屏山,山上聚有一伙强匪。匪首名为王大奎,二寨主陈彪。此二人本是闽国军中牙将,几年前因南唐李家抢了闽、殷国地盘,闽国兵败之后二人便逃至吴越国,网罗了数百流民占山为王筑起山寨,取名虎岗寨,专门打劫过往商贾。 第二章 火烧虎岗寨 秀彤揉了揉酸麻的手腕,轻轻一理云鬓,目光中露出关切之情:“恩公也和小女一起走吧,若是让人看见你在此地,定是难逃一死。” 孟小强心中一动,想答应下来,可转念一想,逃命之时最忌有人拖累,自己若跟她一起逃下山去,万一被大寨主抓住,自己这个拔刀相助的英雄只能去地府里混了。 不过这秀彤虽身陷危难,仍是关心自己的安危,他心里舒服了许多,脸上装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来:“你先走吧,等下我还要把他们引到别处去,免得追上你。” 他心里想的却是:救人归救人,逃命归逃命,若是救了别人自己反被宰了,那还混个屁呀! “恩公已救了小女,若再要恩公以身犯险,小女当何以为报……!”听了孟小强一句话,秀彤无比感动,用力摇摇头,无声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怎么跟个死了老公的小怨妇一样!?行行好,别哭了……小心你那未婚的夫婿被你给哭死。此事就这么办吧,我是不会跟你一起逃的。”想起她刚才说自己已许给人家,孟小强不耐烦地挥挥手。心道小美人你咬文嚼字老子还能勉强忍受,他娘的哭哭涕涕就太烦了。幸亏老子刚才没脱光你的衣服,要不眼下只怕已经被你给哭死了。 孟小强硬起心肠不再理会秀彤,走过去解下小黑的缰绳,取过马鞍三两下装好。秀彤看着他熟练地套马装鞍,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默默地落泪。 他虽出言不逊,李秀彤却也不去计较。她心中虽极不忍心独自离去,但见这少年态度如此决绝,心知是无法劝说他与自己同行。可这瘦弱的小土匪一身邋遢,绝不似那种身负绝技之人,若是为自己引开众匪的追捕,必是九死一生。念及至此,却哭得更伤心了。 稍后准备停当,孟小强把马牵出来,抬头看看已是星光闪烁的天空,认明方向:“好了,你骑上它快走吧。沿着后山这条小路一直往南骑,顶多一个时辰就能上官道,路上谁也别理,只管逃回家就是。” 孟小强转脸瞧见俏生生的秀彤仍是满面泪痕,心中大感困惑。女人这东西真他娘的弄不明白,有人要糟蹋她,她不仅不哭反而拼命抵挡,现在没人欺负她,倒哭得比死了老公还伤心。 却不知秀彤是在担心他自己的安危。 孟小强自幼为了一口饭疲于奔命,受尽别人欺压,要不是凭着聪明伶俐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即便是见着漂亮女人,也只是腹下那物冲动,哪懂得这儿女情长之事。 秀彤一直挽着裙角跟在他身旁,泣声问道:“敢问……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今后若是有何难处,请到京城西门望火楼找我,小女名叫李秀彤,乳名玲珑……。在此先行……拜别……恩人!”她的声音软语呢哝,跪下来拜伏于地。 孟小强急忙把她扶了起来,胡乱说道:“用不着。我叫孟小强,那个……那个什么孟,小强就是打小很强的意思。”他无父无母,哪来的什么名字。 只是有一日听人说起古代有个大圣人姓孟,很是受人尊敬,便给自己取了这个姓。至于名字,正如他所说的一般,希望自己从小就很强,不要被别人欺负,只可惜时至今日仍是事与愿违罢了。 不过他长到十九岁,还没受人如此大礼,顿时把自己和往日听到的英雄事迹联系在一起,心中很是得意。可转念一想自己为了李秀彤这一拜,捅下如此之大的娄子,还不知有没有命活到天亮,脸色立时沉了下去。 孟小强当下再没心情再跟她罗嗦,把千恩万谢的李秀彤扶上马背。也不管她会不会骑马,顺手用力一拍马屁股,小黑甩着油亮的脖子打了个响鼻,径直向林中小道奔去。 李秀彤双眼泪水泉涌而出,在起伏的马背上依依不舍地回头张望,一人一马转眼消失在树林之中。 “我的亲娘呀,女人真是轻易招惹不得,老子这个救美的英雄还是先逃命要紧!”孟小强看着她的背影,又想前日自己被吊在树上差点给抽死的事,亦是因女人惹出的祸端。 他不由得连连摇头指天起誓:“老天爷,只要你能让活我下去,我孟小强日后再也不管女人的闲事了!”想想好象不够虔诚,他又抬头说了句:“如有违犯,让我天打五雷轰,明天就饿死。”他自幼吃不饱饭,生平最怕之事就是有朝一日饿死荒野,这个誓发得也算得诚心了。 此时天色已晚,前山寨中已是灯火通明,众土匪好酒好肉吃得淋漓尽致,大半已喝得烂醉,谁也没发觉二当家的不见了。 孟小强杀了陈彪,放走了李秀彤,当下已是豁出命去当一回英雄好汉,恨恨地看着山寨骂道:“本少爷今天一不作二不休,一把火烧光你这狗娘养的虎岗寨!” 说干就干,他手脚麻俐地将厩中的马全牵了出来,在马尾上绑上平日砍材劈下的数捆松枝。只把平日跟自己最亲近的枣红马小红拴到林中,留自己逃命时骑乘。随后从自己那间破茅屋里端出油灯,在每一枝上面都淋了少许的灯油。略一思忖,想起件事来,又找了刚才绑李秀彤的那根断绳系在身上。 他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马鞭,将十三匹马全都拉到通往前寨大门的路口,嘴里念念还有词:“马儿呀马儿,等下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你们若是死了,可千万别怨老子,下了地狱去找陈彪那狗日的报仇吧!” 虎岗寨地势险要,仅有一条狭窄的山道通向寨子,易守难攻,官兵曾围剿过一次没能拿下,此时因没人巡山,却让孟小强钻了个空子。 说话间,马尾上的松枝全被他点着了,十几匹马受了惊吓,狂乱地蹬着蹄子嘶鸣数声,向着前面狂奔而去。孟小强甩手将火把扔在了马厩的茅屋顶上,时值初夏,天气甚是干燥,屋顶茅草遇火立时“噼呖叭啦”烧将起来。 眼见火起,孟小强跟着马群往山寨里跑,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不好啦!官兵杀进寨里啦!不好啦……!” 黑暗之中,他惊恐万状的叫声和马蹄声在山谷中回响着,真真切切,仿若真的有人来攻打山寨一般。 数百号山贼土匪正在校场上东倒西歪喝酒划拳,七七八八挺尸般躺了一地,其他头目们在校场前的忠义堂摆了几桌,也是酒意正酣。听到孟小强的叫喊,还没等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十数匹惊马尾后拖着火光,眨眼间就冲进寨来。 刹那间,土匪们炸了窝似的抱头鼠窜,人挤马踩,马嘶人叫,校场上“乒乒咣咣……”乱成一片,摆在桌上酒坛酒碗打得满地都是。 马尾上的松枝沾了酒水,烧得更猛,木头做的桌椅转眼就被点着了,片刻工夫便是火光冲天。大大小小一干土匪哭爹喊娘乱成一团,不少人胆子小的匪兵当真以为官兵打了进寨子,一边逃一边帮着孟小强大声呼喊,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山寨里顷刻之间人影绰绰风声鹤唳。 二寨主陈彪已死在马厩,大寨主王大奎酒醉入了洞房,此刻正在新床上睡得如同死猪一般,耳中哪里听得见外面的吵闹。虎岗寨众土匪们本就是无胆毛贼,在此危急时刻没人出来引领,全都想着活命要紧,跟一窝没头苍蝇般四下乱窜。 孟小强借着火光看得真切,却没看见带自己上山的黄石柱那厮。想那家伙虽是个命比狗贱的流氓,却要比寻常山贼土匪精明狡猾,必不会有何凶险,再者自己今日所犯之事万不能让他人知晓,便打消了寻他的念头。 此念作罢,孟小强顺着山墙根摸到了后寨大寨主的房间,却见房门紧闭,里面烛火通明。他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把房门拍得山响:“寨主……!大事不好,官兵攻进寨子啦!” 这小土匪始终没见到寨主王大奎露面,约摸着他此刻绝不会还在夫人房间,这才敢来以身犯险。来之前他已想好,即便寨主仍在房内,眼下尚无人得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随口便能遮掩过去。 叫了半晌,房中传来一个女人颤抖的声音:“你……你是谁呀?” “是小翠姐姐吗?二寨主命我来寻大寨主,他老人家在吗?”孟小强一听便是小翠那贱人,就此料定寨主不在房内,故意搬出陈彪那死鬼的名头来唬她。 小翠正怕得要命,听见是二寨主派人来寻,也不管来人是谁,连忙打开房。 火光中,一个身材略胖,面有雀斑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是你呀!二寨主他在哪?官兵……杀到寨中了吗?”她满脸情急之色,显然是被吓坏了。 孟小强焦急地问道:“寨主夫人也不在吗?”说话间,他抬眼向房内张望。 “寨主夫人方才听见外面厮喊,知道有官兵攻打山寨,去后院的偏房找寨主去了。二寨主他人在何处呀?”小翠随口应了一句,连忙打听二寨主的消息。 她本是城中妓院的女婢,五年前被买入寨中侍候寨主夫人。此女风流成性,平素和几个头目都曾有染,只是自从跟了二寨主,便赖上陈彪这棵大树,不愿再和别人勾搭。当下眼见骤生祸端,心中只想找到自己的姘夫一起逃命。 孟小强机灵狡猾,怎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立刻接口答道:“二寨主方才带着兄弟们与官兵厮杀,不小心挨了一刀。他命我来请大寨主前去救援,顺便将你带去见他。” 小翠一听他说陈彪受了伤,脸色越发紧张起来:“二寨主的伤势要紧吗?你等我收拾好东西,这就跟你去!”说着她转身便要走入房内。 孟小强原本害怕撞见大寨主夫妇,可眼下寨中乱作一团,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时机,胆子又大了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伸手扯住小翠的衣袖低声说道:“小翠姐,二寨主吩咐,让你多带些金银细软,日后好讨生活。” 小翠心慌意乱早没了头脑,根本没想到眼前的孟小强是因何被罚去养马,只觉得二寨主所言极是,慌忙点头应承:“你……你在这里帮我看着。夫人来了便喊一声。”说完她急忙把门又关了起来。 孟小强见她如此回答自己,大喜过望,脸上仍装出一副慌张之色守在门外。他猜测这贱婢八成知道寨主夫人的钱财藏于何处,岂知自己果然所料不错。 对钱财的极度热爱,便是他这个英雄又一个与别人的不同之处。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小翠神色慌乱地走出门外,只是身上多了个沉甸甸的包袱:“快带我去见二寨主!” 孟小强搭眼便看出包袱里装着不少银两,心中狂喜,暗道:老子火烧虎岗寨,抢下这笔钱财当作辛苦费,日后传扬出去,与那劫富济贫的英雄豪杰也并无两样了! 他嘴上却老老实实答道:“小翠姐请随我来!”说着便在前引路。 两人沿着山墙往后山走去,寨中此时火光冲天,小小的校场早成了一片火海。校场外土匪们住的地方也已被大火点燃,却有数十人仍在拼命争抢着别人的财物。火光中人影晃动,夹杂着怒骂厮喊声,远远望去甚是可怕。小翠虽在寨中住了几年,却从未见过这等惨烈场面,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抓着孟小强的衣角。 孟小强见她胆怯,顺嘴胡诌了她几句,说什么山寨眼见已是不保,要是让那些逃命的土匪或是官兵们碰上,不仅会被抢光,说不定连小命都不保。 小翠满眼映着大火,被他三言两语吓得腿脚发软,险些倒在地上。孟小强连忙将她搀住,又虚情假意地安慰几句,趁机接过包袱背在自己身上,催促她走快些,好早些与二寨主会合。 两人一会儿工夫便走到马厩,这里方才被孟小强扔了个把火,早烧成一片废墟,哪还有二寨主的踪影。小翠眼见四下无人,心中焦急,正想问孟小强二寨主身在何处,却只觉得脑后一阵巨痛,顿时低哼一声昏死过去。 “嘿嘿……!小贱人,你也有今天!陈彪早已让老子送上路了,你在梦里与他做夫妻吧,哈哈哈……!”孟小强得意忘形地浪笑几声,狠狠一脚踢在小翠的肥臀上,解下绳子将她绑起来,顺手从裙上扯下一块布塞进她口中。 他放火烧了山寨,深知此地不可久留,到林中牵出小红,把小翠搭在马背上,拍拍肩头鼓鼓囊囊的一包财物,又是几声坏笑,这才甩起马鞭扬长而去。身后山谷中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远远传来一人愤怒的吼声,正是那大寨主王大奎的声音,想必此刻方才酒醒,见山寨被烧气得七窍生烟了。 可怜虎岗寨那些以烧杀抢掠为生的土匪们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的老窝有朝一日竟会让孟小强这个养马的英雄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第四章 英雄的第一个手下 直到日头偏西,孟小强方才睁开眼,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爬下床,在房内洗漱完毕准备出去把事办了。一看身上的衣着甚是破烂,心道还是先换身衣服才是,不然别人定会认为自己身上这些值钱货是偷抢而来。 下得楼来,他扔了几两银子给柜上的胖掌柜,叫他准备一桌好酒菜预备着,抬脚就往门外走。那乞丐仍坐在酒楼对面的路边,见孟小强出来,忙不迭起身跟在他后面。 走了一会儿,孟小强不知他要做什么,歪着脑袋问道:“我说你这叫花子,为何凭白跟着老子?想打劫吗!?” 乞丐木然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孟小强见他那呆头呆脑傻愣愣的样子,不像是城中那些地痞放出的眼线,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谁知乞丐仍是跟在他身后,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孟小强走了几步,甚是恼怒,挥着拳头跳脚骂道:“他娘的!本少爷赏你吃顿饱饭,难道你想赖上老子不成……?” 不待他骂完,乞丐“扑嗵”一声跪在地上,直直看着孟小强,却仍是一言不发。过往行人见这两个破衣烂衫的少年行为怪异,不少人驻足观看。 孟小强不明白他是何意,可自己身上背着金银细软,最怕招人注意,急忙一把扯起他转身就走。乞丐始终不说话,任由孟小强将他拉到一处偏僻角落。 “你是哑巴吗!?你这等青皮本少爷见得多了,再敢胡搅蛮缠跟在后面,别怪本少爷不客气!”孟小强见他一言不发,心头更是火大,举起拳头装作要打。 “大哥,你是好人!”那木头般的乞丐终于开口说话,一板一眼答了他一句。 孟小强两眼一翻险些晕倒:“你……跟着我又跪又拜,就为了说这句话?” 没料到这句话却惹了麻烦,乞丐经他提醒,又扑嗵一声跪下,死死拉住孟小强的裤脚:“大哥,你给俺周五饭吃,是好人!今后你再给俺饭吃,俺不想挨饿,你让俺干啥都行!” 他跪在地上,一句话虽似通非通,却是无比诚恳。弄得孟小强有气没处撒,举着拳头不禁气结:“好心人当真是做不得,真他娘的倒霉!早知如此,本少爷才懒得理你死活。” 那乞丐周五仍是跪而不答,昂着头傻愣愣地瞧着他,眼中满是乞求之色。 孟小强这位英雄向来认为自己打小就是踢死蛤蟆玩死猴的高人,可遇上这种死缠烂打的家伙,一时间竟无计可施,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瞧了半晌。 孟小强想想自己这些年挨饿受苦,跟这乞丐无异,心中几次想将这乞丐打跑,却又于心不忍,终是败下阵来,踢了他一脚道:“你先起来再说。” 他以前在平山县城,就是因跟了黄石柱那流氓,才得以吃个半饱。虽说那家伙不是好人,但自己长这么大总算没饿死。若不是昨**于无奈火烧虎岗寨,偷了寨主积累多年的财物,也不知道下顿饭在哪着落呢。这年头连自己这英雄活得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乞丐! 周五却摇头道:“不干,大哥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遇上这种角色,孟小强真是哭笑不得:“你……!日你娘的,老子今日是遇上克星了,答应你便是!” 他此刻想起过去那些英雄人物,身边都有几个兄弟,拔刀相助也是大家一拥而上。既是如此,自己身边也需有几个这样的人才够威风,若收了这个叫周五的乞丐当随从,那岂不是一顿饭换来个帮手,顶多日后花点饭钱罢了。 周五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听他应承下来,面露喜色,一骨碌爬了起来。 孟小强抱着膀子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不论怎么看这周五都像个白痴,心里踏实下来,这才叹道:“也罢。老子也是混穷的出生,能活到今日都是命大,你若愿意跟着我也无妨。不过以后只管饭,没有钱给,而且事事得听我使唤,怎么样?!” 周五脸上大喜过望,也不吭声,只是憨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这买卖孟小强愈想愈是划算,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怕他日后反悔,说道:“你既答应我的条件,现在便发个重誓吧!” “发什么誓?”周五一脸茫然似没听过这一说。 孟小强摸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你就说:我周五从今往后,只听主人孟大英雄一人使唤,孟大英雄说什么,我便做什么。如有反悔,让我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浑生烂光而死。……死后下地狱,下油锅上刀山,拔舌头挖眼睛,永世不得超生!” 他虽不识字,但这街头骂人的话却是随口便来,说得又是狠毒无比,把周五听得目瞪口呆。 他目光中闪了几闪,脸上露出害怕之色:“这就是发……发誓吗?” “没错。你照着说一遍,我便收留你!”孟小强见他被自己吓到,心中暗笑,却绷着脸点点头。 周五愣了片刻,像是在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他于是依照孟小强刚才所说念了起来:“我周五从今往后,只听孟大英雄一人……那个,那个使唤。孟大英雄……孟大英雄……头顶生疮……那个浑生烂光……下地狱……”他像是根本记不住,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清楚。 小土匪怎么听都觉这小子是在骂自己,顿时火冒三丈,抬手一巴掌扇在周五脑袋上,再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瞪着眼骂道:“他娘的,老子是让你发誓,不是骂我!”周五拍拍身上的尘土一骨碌站起身来,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孟小强见他可怜,叹了口气,又将誓词说了一遍。 可那家伙却像是天生痴傻一般总是忘词,翻来覆去仍是那几句。孟小强连教数次,他总也记不全,把孟英雄气得直翻白眼,连打都懒得打,恨恨地骂了几句,只好作罢。 两人一起走回大街上,没多远便寻得一处裁缝铺子,孟小强径直走了进去,二话没说在柜头丢下一锭银子,大模大样地冲着掌柜的嚷道:“给大爷置办几套衣服,里里外外全都要现成的!”只可惜他那双滴溜乱转的眼睛总不安份,给人感觉怎么看都不像个正人君子。 那掌柜见来人虽衣衫不整却出手不凡,柜上那锭银子十两有余,满脸假笑着连声应了两句。量好孟小强的身型尺寸,命伙计从柜中取出几套,在一旁躬身侍候着。 孟小强嘴巴呶了呶身旁的周五接着道:“带这位去后面洗干净,本少爷先瞧瞧你们这的手艺,若是不错的话顺便给他也买几套。” 孟小强选了一件略为宽大的长衫换下身上的旧衣服,左右打量了一番,随口夸了几句。周五刚洗干净手脸回到铺中,他吩咐道:“你二位给这傻小子置办两件粗布衣服,不用太好,一般般过得去就成。” 掌柜见他出手如此阔绰,心中乐翻了天,连忙带着伙计给周五量尺寸。周五本是个乞丐,身上衣服全是窟窿,几乎连私处都要露出来。没想到认下个饭票居然还给买新衣服,一张嘴咧得跟脱了线的鞋帮子一般,半天没合拢。 孟小强装作挑布料,转到柜前竖着摆放的一排丝绸缎面问起价钱来。刚说了几句,这小子扫眼见店中并无旁人,从中挑出一捆青花暗纹的缎子,扯出四五尺往身上一围,披住了全身,问道:“这颜色咋样?” 那掌柜的抬眼恭维道:“挺好,若是做一件长衫,更显贵人之相!” 孟小强脸上笑嘻嘻的甚是满意,装作低头打量,遮挡在缎面后的另一只手,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捆绸缎塞进了新买的衣衫里。 他仔细看了半晌,最后摇头叹道:“好是好,只可惜本少爷今日便要赶路去京城办一批货,没时间在此地等你们做……”说着,他扯下披在身上的缎子,让伙计重新卷好。 孟小强身材瘦高,又故意买了件略宽的衣衫,一卷绸缎被他塞在身上丝毫不显臃肿。这是当年在平山县时从黄石柱那里学来的手段,今日虽说自己成了财主,但有机会下手,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两人从裁缝铺走出来,全身上下已是焕然一新。孟小强方巾缎带,长衫皂靴穿在身上,虽不是绫罗绸缎,却比从前精神百倍。身后周五身材硬朗,一身粗布衣服,看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精神抖擞。 孟小强在当铺把偷来的绸缎当了四十两银子,将十几样份量重的金首饰换得几百两,再去钱庄把其它的物品存好,收起押条,将这些事办妥,他一颗心方才落定。这一主一仆办完事,得意洋洋地回到酒楼,胖掌柜乍见之下险些不敢认了。 周五面皮洗得干干净净,眉目清秀还算过得去。孟小强虽说不是个美男子,相貌也并不难看。只不过两人穿得周整,却全是一脸菜色,看起来便是那种长期食不裹腹之人,绝不像富裕人家的子弟。 当晚胖掌柜的派人将一桌酒菜送进客房,待桌子摆好,孟小强抢过一只烤鸭大嚼起来。那周五也不管什么主仆之分,双手捞起一只肥鸡,死命往嘴里塞。 孟小强见他竟敢和自己抢吃的,心中大怒,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自己嘴里塞着鸭屁股,吱吱唔唔骂了几句。周五倒在地上,手里却死死抓住那只肥鸡不放。孟小强见他一副吃不到嘴绝不罢休的样子,活像个饿死鬼投胎,忍不住大笑几声,跟他一起抢了起来。 两人如狼似虎,将满桌酒菜吃得如风卷残云般干净,直撑得肚子如饿殍般鼓涨,话都没力气说,这才躺在桌上四昂八叉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孟小强起了个大早,备好干粮,又从骡马市买了匹驴子给周五骑乘。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大方,那驴子总比周五值钱,改日卖掉也不至亏本。这位孟英雄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花费的事,哪怕要他凭白亏了一个铜板,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两人吃完早饭,孟小强跟胖掌柜打听去京城的道路。胖掌柜很是客气,如此这般细说了一番,大致就是出镇之后沿着路往北走,两百多里便是绍兴府,过了绍兴府离京城只剩小半的路程了。 孟小强带着跟班周五离了吴圩镇,按掌柜所说方向不紧不慢一路前行。左右也是无事,便问起周五的身世来。周五竟笨到连自己多大年纪都不知道,孟小强问一句他答一句,说出的话更是不清不楚。累得孟小强连听带猜才弄了个半懂。 据周五所言,他原本不是乞丐,家中在吴圩镇做些土产生意,虽不是财主富商,却也算富裕殷实。只是小时候(他也不记得是哪年)父亲前去杭州送货,自此杳无音信,留下周家孤儿寡母无人照料。 几个远亲见周五年纪尚小,周母又是个足不出户的弱质女流,便想出些卑鄙阴损的办法,合起伙来霸占了周家的财产。周家自此衰败,全凭周母替人做些针线活养家渡日。可祸不单行,五年前周母又因一场大病撒手人寰,只剩下十一二岁的周五,身无一技,人又生得痴傻,只有靠乞讨过活……。 孟小强听了不禁大怒,心中豪气勃发,拍着胸口说日后定当为他报了此仇。 两人边说边行,过了正午吃完干粮继续前行,不觉已是日落西山。两人都没出过远门,没留意错过宿头,走到天黑也没遇到一处人烟。 又走了一个时辰,孟小强已是困得难熬,心中暗暗气恼自己,他娘的凭白充什么好人,若是自己一人骑马赶路,只怕早已投了客栈,躺在床上睡大觉了。 他正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地打盹,忽听周五憨声道:“大哥,前面有灯光!” 孟小强强打精神抬眼望去,大道不远处确有一处灯光,黑暗中似乎还有几座墙院。 “嘿嘿!像是家客栈呀!”说着,他策马奔了过去。 行到近处一看,果然是家名为东升的小客栈,孟小强跳下马来,把店门拍得山响,半天才有人应了一声掌灯过来开门。待他把门叫开,周五刚巧骑着小毛驴到了店门口。 灯火亮处,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伙计探出头来,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上下打量孟小强:“客官是要住店吗?” 孟小强混惯了街头,整日和城狐社鼠打交道,瞧此人眼神就不像好人,又怕他怠慢自己,打着哈欠骂道:“他娘的,不是住店,难道来你这找姑娘吗?快开一间客房,再弄点东西来吃,老子饿了!” 那小二见点头哈腰应承了几句,将他们让进店内,借机又扫了一眼孟小强身后的包袱,满脸堆笑地连声应道:“……二位客官请随我来。店中的熟牛肉是现成的,请二位在房中休息片刻,小的这就给二位客官送来。” 孟小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让他提着灯笼在前面走。伙计把孟小强两人引到后院客房,点头哈腰地转身去了。 客房收拾得还算干净,周五骑了一天的毛驴,倒在床上便睡,像是连吃东西的念头都没了。孟小强虽说也是疲劳不堪,但想起刚才那伙计的神情,心中愈发觉得不对劲。他在平山县城中厮混了这些年,早学得如猴子一般机敏。当即想到自己走了一路都不曾见到人烟,此处显然是荒郊野岭,再看那伙计奸滑之相,这家客栈难保不是黑店。 一念至此,孟小强当即将几百两银票和那押条塞进靴底,只留了十几两散碎银子带在身上,转脸对周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发觉那蠢材早已睡得如死猪一般鼾声如雷了。 他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悄悄来到院中,见前面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几步走到近前,伏在窗下偷听。 只听里面有人小声说道:“……按赵掌柜飞鸽传书上所言,这点子身上少说也有百十两银子的财物,可我看他所背的行囊轻瘪,却不像是个有钱的主。只不过这点子身体瘦弱,带的那个随从也似个傻子一般,两个俱不是什么扎手的货色……。”此人嗓音尖细,孟小强听出是那伙计的声音。 只听另一人答道:“管他,既是来到咱们这东升客栈,就一并收下。” 接着这人咬牙骂道:“……最可恨便是吴圩镇那狗日的赵胖子,守着酒楼的肥差好吃好喝,却不把咱们兄弟放在心上。本月到今日才送来这点干货,害得咱们兄弟连例钱还没凑齐。黄堂主昨天已经让人来催了,若是再拖延不交,回头少不得要挨帮规处罚。” 孟小强心中吃了一惊。果然被他料中,这东升客栈确是家专做无本生意的黑店。听到吴圩镇酒楼这几个字他方才明白,原来那掌柜赵胖子是这帮开黑店的同伙。不过又庆幸自己居然有运气遇到一家黑店,看来大展拳脚为民除害的机会又来了,说不定这伙人身上还有些钱财给自己劫他一劫! 孟小英雄继而想起,这条路若是通往京城的要道,应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才是,可自己从吴圩镇一路到此都没遇见几个行人,只怕是那胖掌柜故意指了条错路,引自己前来送死。 却听那伙计奸笑着答道:“嘿嘿……,大哥说得极是,眼下只好有多少算多少了。好在那点子进门便要吃的,我已将蒙汗药拌在酒肉之中,等下便去招呼他们,倒省得用刀弄污了客房。” “嗯……” 孟小强怕被他们发觉,不敢再听下去,悄悄退了回去。回到客房,他脑子如陀螺般转了起来。自己除了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当英雄的本事一样都没有,别说舞刀弄枪,就连打架也不是别人的对手。况且还不知店中有几个贼人,如果动起手来,只怕自己这个英雄死得更快。 还没等他想出脱身之计,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伙计在门外轻声拍门道:“客官请开门,小的送牛肉来了。” 孟小强故作镇静,骂了句:“别他娘的瞎嚷嚷,这就来!” 说着,他走到周五身边,抬手给了这傻子一个耳光:“蠢猪!!牛肉送来了,快起来吃饱再睡!” 周五听见孟小强喊自己吃肉,擦着嘴角的口水应了一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第五章 黑吃黑 当真是傻人有傻福,死到临头还能睡得像头猪一般,就是让人一刀切下脑袋来,只怕也不知道疼!看来这不花钱就能弄到的东西就是有问题,虽省了银子,却一点屁用也没有。 孟小强在心中将周五骂得稀烂,见他醒了过来,这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那瘦脸伙计手里端着食盘,一脸假笑站在门口:“客官,这是您要的牛肉,还有一壶酒。” 孟小强端过食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明日一并跟你算钱。” 瘦脸伙计躬身答道:“好嘞!客官您慢用,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一声便是。”他顺便扫了周五一眼,却见这傻跟班投向自己的眼神竟然甚是锐利。 伙计心里疑惑不已,复又抬头看了看。周五却仍是一副痴傻模样,眼睛死正盯着那盘牛肉,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孟小强心中焦急,正盘算着如何脱身,懒得跟他罗嗦,点点头把门关了起来。还没等他把食盘放下,周五那饿死鬼立刻凑了过来,伸手抓起盘中的牛肉就往嘴里塞。 孟小强暗骂一声,抬手就要抽他,心念电转之间却到一个主意。那只伸出去的手没落到周五身上,却顺势拿起筷子夹起几片牛肉,放在嘴里大嚼,吃得津津有味。 他心中暗自冷笑,那瘦脸伙计此时定躲在门外偷看,如果不作一场戏,断难骗那伙计上当。 果然,周五咂吧着口水只吃得三五口,顿觉一双眼皮沉重如山,脑袋更是晕晕沉沉。身子摇了几摇,两眼一翻,倾刻间便一个跟头扎倒在地上,摔得“扑嗵”一声。 孟小强眼见周五那贪吃的蠢材被放倒,学着他的模样佯装不支,扶着脑袋站起身来叫道:“伙……计!你他娘的给本少爷……吃的是什么牛肉,怎么……”断断续续一句话没说完,他已蜷着身子歪倒在床上,顺手将床头的蜡烛打翻在地,房内立时一片漆黑。 小土匪戏演得很是逼真,却故意找了个软被子倒下,若真把自己摔个七昏八素,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他伏在床边,黑暗中悄悄伸手摸出插靴中的匕首,压在腹下。心中祈求道:老天爷呀老天爷,若是你保佑本少爷逃出这家黑店,本少爷定买上三牲供品给你打打牙祭! 此刻只听见门板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吱之声,孟小强知道是那伙计正用刀拔开门栓。只是片刻,房门便被打开了,伙计冷笑几声,提着刀走进房中。 孟小强心中万分紧张,眯着一只眼睛偷偷瞧去。那伙计取出火折,从地上捡起蜡烛重新点燃,径直走到孟小强身边,抬腿便是一脚踹在他背上:“狗日的东西,瞧你那副欠揍的德性,居然还敢跟老子吆五喝六的……!” 装作昏迷不醒的孟小强险些被他踢得疼昏过去,憋着口气愣是连哼也没哼一声。那伙计走到床前翻了翻包袱,只找到一身换洗的衣服,却是一文钱也没有。 伙计没扒到钱财,气得啐了一口,正待转身去搜孟小强,突然间身后黑影一闪,他只觉得后心一阵冰凉,紧接着是撕心裂肺般的剧痛,浑身力气都从那痛处泄了出去。他刚要喊出声来,一只干巴巴的手已经按在了自己的嘴上。 孟小强一刀正扎在他的心窝,再一用力拔出刀尖,鲜血如泉涌般喷出。小土匪怕他反抗,毫不迟疑地挥动胳膊连捅数刀,刀刀致命。 眼看这伙计如烂泥般瘫软下来,孟小强不再捂住他的嘴,脸上坏笑道:“嘿……嘿,你才踢老子一脚,老子便送了你好几刀,算起来还是你这狗日的赚了。”他第二次亲手杀人,虽有些紧张,却再不觉得血溅三尺是件多可怕的事了。 若真是单打独斗,孟小强根本就不是这伙计的对手。他虽以英雄自居,却绝没有半点英雄的气慨,上次杀陈彪全凭偷袭得手,更是得了天大的好处,现在越发喜欢背后捅人黑刀。 那伙计的后心被他扎得像蜂窝一般,别说挣扎,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怨毒地眍了他一眼,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孟小强放开尸体,立刻将他浑身上下搜了个干净,却只找到几块碎银,加起来还不足二两。气得他用力踢了尸体几脚低声骂道:“他娘的,开黑店才这点身家?还不如个卖番薯的,也不怕丢了你祖宗的老脸!” 骂归骂,他却片刻不敢耽搁,抬手抄起酒壶,将酒倒了一些在昏迷之中的周五脸上。死猪般的周五受了刺激,激灵灵醒转过来,眼神一片茫然,像是还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孟小强怕这痴儿说话惊动了别人,一把捂在周五嘴上,鲜血糊得他满脸都是:“别吭声!这是家黑店,要不是你命好遇上老子这等盖世英雄,只怕小命就送在这了。”接着,他啐了一口忿然骂道:“他娘的,那吴圩镇的胖掌柜和这帮贼人是一伙的,故意给咱们指了条错路前来送死,日后定将他宰了!” 周五点了点头坐起来靠在床边,孟小强这才松开手。周五回过神来,烛光中忽然瞧见倒在血泊之中的店小二,惊得瞪起眼睛张大了嘴吧,指着尸体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显然是被吓坏了。 孟小强见状气得直咬牙,举起匕首抵在他喉咙上,低声威胁道:“你个**长疮的蠢货!要是敢吭出一个字来,老子就宰了你!” 他这句话并不是吓唬人,要是周五发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他定是一刀便割断周五的喉咙。在孟小强看来,别人一万条性命加起来,也不如自己这个大英雄的命要紧。 周五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尸体,大气也不敢出,只是连连点头,一不留神险些撞在刀尖上。若不是孟小强及时收刀避开,这傻小子刚巧能把自己给戳死。 孟小强没见过如此蠢笨之人,心中气得呼天抢地,止不住骂将起来:“老子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你这么个活宝。我问你,杀过鸡狗没有?” 周五摇头道:“没……没有。” 孟小强抬手给了他一下,气骂道:“操你二大爷的小姨子的妹妹!你老娘养你这么大,难不成只教过你如何吃饭拉屎吗?”说着他捡起那伙计的钢刀操在手中,将匕首强塞给周五:“拿着,跟老子走!” 周五惧怕地看了一眼孟小强凶神恶刹般的面孔,战战兢兢接了过来,两只手紧紧握住匕首举在胸前。 孟小强拉下粗布床单,将倒了半壶酒在上面,然后搭在肩头……。收拾停当之后,他轻轻打开房门,带着心惊手抖的周五来到院中。 厨房后窗中仍亮着灯,孟小强走到近前听了片刻,并没听见有人说话。他小心翼翼折返回来指着那扇窗子,细声对周五说道:“你守在窗下,但凡有人从窗中逃出,你就用这匕首刺他。若是无人逃出来,你只要听见我在前院的大喊,便照样学着喊,明白吗?” 周五傻呆呆地点点头,孟小强信不过,又让他轻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才信他真的懂了。不过就凭这蠢货刚才那副吓破胆的脓胞样,孟小强并不指望他能伤到贼人。 他左手举着蜡烛,右手提着钢刀,绕到厨房门口,将刀尖插入门缝,捏着嗓子学那死鬼伙计的声音说道:“大哥开门,点子已收拾妥当了!果真如赵掌柜所言,有一百好几十两银子呢!”语气言辞之中甚是开心。 孟小强刚刚成年,声音尚未像男人般粗暗浑厚,偏巧那伙计又是个尖嗓子,模仿起来当真极是相似。况且这两句话又说得天衣无缝,厨房中之人果然毫不怀疑。 只见人影晃动,有人答应了一句过来开门,走到门前,举手便要拉开门栓……。 说时迟那时快,孟小强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钢刀向猛得一送,只听“扑哧”一声,已是深深扎进了那人的胸口,对方惨呼一声便倒了下去。 孟小强心知已经得手,咧嘴偷笑几声,却并不冲进去,只是拔出钢刀大声喝道:“兄弟们!快将这黑店围将起来,一个贼人都不要放走!!” 说着,他拿起蜡烛点燃带来的粗布床单,在客栈中放起火来。这时,他隐约听见后院的周五也学着自己大声狂喊,更是开心不已,围着客栈前厅大呼小叫四下里点火,那点未泯的童心全用在了烧店放火的勾当上。 周五手里握着匕首等在窗下,目光中闪烁有神,却不似先前般痴傻,刚一听见孟小强的声音,便跟着大喊起来。谁料他一句话还没喊完,那窗子“哗啦”一声被人撞开,紧接着一条黑影跳了出来。周五上前一步挡住了来人的去路,那歹人目露凶光,挥起手中钢刀便劈了过来。 周五冷笑一声,也不用刀挡架,只是抬起手指头冲他隔空一指,那人竟定在当场,硬生生抬着一条腿,摆出一个作势欲劈的姿势。 周五挠挠脑袋,低头说道:“自以为是的臭小子,居然派你家道爷干这种断人后路的苦差,回头定让你吓出一身屎来!”他嘴上在骂孟小强,却着实佩服这小子机灵。 那歹人虽会粗通武艺,哪遇到过这种骇人听闻之事,口中喘着粗气,一双眼睛里尽是恐惧之色。却不知周五这句话是在跟谁说,吓得一连放了几个屁,当真险些拉到裤子里。 不料周五说完,随手又是一弹,冲他骂道:“滚远点!再遇上道爷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突然又能行动自如,失去重心摔了个狗啃屎,连忙翻身爬起来慢慢向院墙边的侧门退去,眼睛却不敢离开周五,待摸到院门,转身飞似的逃走了。 周五也不追赶,看着歹人的背影暗笑两声,走了两步靠在墙边坐下来。见四下无人,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寸许的小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隙,盒中顿时泛出一蓬黄灿灿的光芒,映得他的脸也变成了黄色。 见盒内宝物完好无损,周五这才放心盖上。骂了两声孟小强这小兔崽子,昨日竟一脚踢在盒上,害得他担心了两日,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取出来查验。 此时孟小强已将店中点得四下火起到处冒烟,仍未见再有人露面,猜测这店中并无第三个人,心中更是踏实下来。他躲过周围“哔哔剥剥”燃起的大火,推开门跑进厨房查看,一不留神险些被绊倒。低头看去,脚下一个三十岁上下皮肤黝黑的汉子,倒在门口一片血泊之中,却是被自己一刀**胸口要害气绝多时了。 孟小强料他定是适才和伙计秘谋那人,得意地笑道:“嘿嘿……哈哈哈,想跟老子斗?老子宰了你再烧光这你黑店,看你指望什么翻本!”说话间他又将这死人搜了一遍,却也只有十几两银子,还有个纸包。 孟小强把银子收好,打开纸包看了看,又闻了闻,估计是那蒙汗药。本想随手丢了,转念一想说不准啥时候还能用得上,于是又揣在怀里,顺便在死人身上狠狠踩了几脚。 厨房内除了锅碗瓢盆、案板灶台等物,再无一人。孟小强却看见那扇通往院内的窗子大开,心中一惊,急忙上前向院中望去,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周五竟歪倒在院墙边上。 孟小强看那窗上破碎的木窗棂,立刻明白是有人逃了出去。暗叫一声乖乖不得了,翻身跳出窗外,三两步跑过去按在周五肩头喊道:“他娘的!你怎么了?” 周五揉着后脑勺结结巴巴地答道:“我……,他……” 这小子真的被吓傻了,居然说不出一句整话。孟小强这情形心中已明白了个大概,催问道:“是不是有贼人从这窗中跳出来,将你打倒之后从这侧门逃了?” 周五故作惊讶地看着他,重重地点点头:“你……你怎么知道?” 孟小强被这句话气得直翻白眼:“你他娘的,以为老子像你一样笨吗?” 此时店内大火越烧越猛,孟小强懒得跟他罗嗦,一把将周五拉了起来:“快走!” 他手里握着钢刀,却不忘将周五手中的匕首拿回来插在靴中收好。这匕首虽是普通货色,却帮他两次躲过劫难,孟小强已将它看得如救命稻草般重要。 两人从院中马厩牵出坐骑,打开侧门上马便走。周五骑着毛驴跟在后面,赶着那驴子一路小跑,却也能远远跟在孟小强后面。 孟小强跑出十数里,未见有人追来,才慢了下来等周五那痴儿。回头再看客栈方向,大火烧得正旺,已将半边夜空映得红彤彤一片,夜幕之下很是显眼。 孟小强确信无人追来,这才放声大笑起来。心想自己今日又干了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再也不是浪得虚名了。 周五追到近前,傻呆呆地问道:“咱们这是要往哪走?” 孟小强前后辨了辨方向,正是回吴圩镇的路。仔细一想,现在便是去京城也不知往哪走,也只能回去:“咱们先回镇上,老子还要去找那胖掌柜算账!” 提起吴圩镇,孟小强立时想起酒楼那胖掌柜。自己虽又当了回英雄,却也险些送了性命,他咬牙切齿地将胖掌柜全家骂了个遍,发誓定要找机会报了此仇。 不过想到自己这两次放火烧杀的本事,他不禁又得意起来。自己这个大英雄聪明绝顶,遇事机变百出,只怕三国的诸葛亮放起火来,也要比自己差上几分,尤其那使诈吓唬人的办法,更是百试百灵。孟小强越想越是得意,觉得今后若是不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还真委屈了自己这盖世无双的聪明头脑。 想到这,他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训斥周五道:“你小子以后学着点,胆子小就罢了,却又笨得像头猪。你若是学到我一半盖世英雄的样子,也不会成个乞丐!” 周五木然答道:“你很厉害吗?”他心说本道爷此行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怎会跟你这种小流氓为伍。 孟小强撇了他一眼,昂着脸答道:“当然,刚才若不是教你跟我一起喊那几句话,客栈中那歹人必不会害怕逃走,那人若是跑出来跟咱们打的话,咱们二人此刻已经被他打死了!” 周五心中一动,似有所感觉,故意傻傻地看着他问道:“打死……。不过若是逃走那人此刻带人赶来,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孟小强被他问得心中气恼,连声骂了几句乌鸦嘴便再不理他。二人趁着夜色继续前行,可没过多久,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远远在身后大声喊道:“前面那两个小畜生,看你们还往哪跑!” 孟小强没想到周五所说的话竟然立时便应验了,顿时吓得心惊肉跳,头也不敢回,双腿用力一夹马腹猛抽几鞭,座下枣红马立时撒蹄飞奔起来。他这个英雄身体瘦弱,打架的本事比不过别人,但逃跑的能耐却是一流。 周五跟了这样的主子活该倒霉,骑着头毛驴,想跑也跑不快,转眼就被他甩下数十丈之远。 孟小强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心里暗骂:完了完了……,狗日的周五连个贼人都拦不住,却害得老子也要陪他送死。他却不知道周五是故意放走了贼人,就是为了给他这位英雄找点麻烦。 孟小强的枣红马是虎岗寨大寨主的坐骑,也算百里挑一的良驹。苦于他只是个养马的,平日只是趁着无人才敢偷骑,毫无骑术可言,又加上心中害怕,那小红任他怎么折腾却也跑不快。 周五见他只顾自己逃命,却将自己抛在后面,显然是打算把自己丢给贼人好争取时间逃命。想到此处他心中气愤不已,暗中施术催动驴子。须臾之间,只见他的驴子迈出的步子虽和平时无异,但脚程却和孟小强的枣红马一样快,紧紧跟在这小子身旁。 孟小强隐约听见耳畔蹄声阵阵,侧脸一看,那周五竟从后面追上了自己,险些给吓傻了:“我的娘呀,你……你这驴子怎么跑得这么快?”他怎么也看不出这驴子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五心中冷笑两声,脸上仍是装痴道:“我……也不知道。” 眼下逃命要紧,发呆的孟英雄被马儿颠了几下回过神来,突然转脸往后看去,满脸惊讶道:“你瞧那是什么?” 周五闻言心中一惊,还以为自己的锦盒掉了,急忙回头望去。可还没等他看到啥东西,只觉得后脑勺“嗵”的一声闷响,两眼发黑一头便栽了下去。 孟英雄骑在马上扬了扬刀背,看着地上的周五摇头叹道:“对不住了兄弟,劳驾你替本少爷挡一挡贼人吧。这头宝驴我带走了,你日后若是有命活着与我相见,本少爷再请你吃几顿好的……”说到此处他眼前一亮,忽然看见周五怀中有一物掉在地上,黄灿灿光芒的照亮了四周,更有一股诱人的异香扑面而来。 孟小强毫不犹豫跳下马背捡起一看,原来是个锦盒,中间一颗圆溜溜的黄球滚了出来,只有拇指大小。这小子不敢久留,将珠子放入盒内揣好,翻身上马猛抽几鞭拼命逃窜,却不忘记牵上那头跑得比马快的“宝驴”。 可没跑几步这小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周五骑的这头“宝驴”忽然又慢吞吞跑不动了。孟小强骑在马上牵着它,胳膊扯得生疼,丢了不舍,牵着又耽误逃命。正犹豫间,后面呼喝之声越来越近了,孟小强回头偷望一眼,远远只见数十人举着火把大呼小叫紧追不舍,把他吓得夹紧了马腹,再也顾不得那头“宝驴”,扔开驴缰绳便逃。 第六章 英雄的绝招 孟小强拼了命地驾马狂奔,足足跑了一炷香的工夫,却还是被歹人越追越近。这小子眼见逃不掉了,左右也不知身上那些钱财该怎么处置,转念一想,从怀中取出锦盒打开盖子,捡起那粒香喷喷的珠子在鼻尖闻了闻,塞进嘴里骨碌一声吞了下去。 谁知那珠子入口即融,孟小强还没来得及品味,便觉得一股甘甜无比的汁液流入腹中。他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倾刻间身体竟有了变化,全身的骨头如炒豆般爆响起来。孟小强吓得魂不附体,可并不觉得身体有任何不妥,反而像是有无数只温柔的小手拿捏着自己的关节一般,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孟小强骑在马上,渐渐陶醉在这种无以言表的感觉之中,连身后追来的强匪都给忘记了。 未过多久,脑袋上突然“叭”的挨了一鞭,没等他回过神来,额头已多了条血痕。三四十个歹人片刻间便追了上来,呼拉一下将他围在当中, 只听有人恶狠狠地骂道:“狗娘养的小兔崽子,看你还往哪逃!” 孟小强心知已被人追上,一时间忘记了吃下肚的那颗珠子,再也不敢随便乱动,只是抱着脑袋连声哀嚎:“大爷……大爷饶命……饶命……!”他虽叫得凄惨,但头上挨的一鞭居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像是打在了别人身上。 不过孟小强这个英雄向来如此,被人打的时候吃了三分痛,便叫得十二分凄惨,一副认孬装鳖的德性,只希望别人下手会轻些。他虽不识字,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几个字却是牢记在心。每每挨打的时候便在心里默念,这是他与别人又一不同之处。 岂知他话才说到一半,冷不防又被人一脚踢下马来,顿时摔了个狗啃屎。脸蹭破了,身上也满是尘土。尽管摔得皮开肉绽,孟小强却一点也不觉得疼,捂着脸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却从指缝中偷偷向外张望。 一群歹人将兵器插回鞘中,手持火把纷纷跳下马来。其中一人提着口钢刀走到孟小强身前,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只见这人满脸络腮胡子,呲牙咧嘴,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面目甚是凶狠:“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竟敢杀我五龙帮的兄弟,还烧我堂口客栈!……兄弟们动手,乱刀剁了这小子!” 孟小强吓得腿软,连声大呼:“这位大王饶命……饶命呀!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你兄弟!” 他在虎岗寨混了两年,却也听说过五龙帮的名声。按大寨主王大奎的话说,五龙帮是婺州地界的一个小帮派,专搞拐卖妇女贩私盐的营生,却不知还兼营黑店的买卖。但那婺州离西府杭州正是一东一西相反方向,孟小强此时方知自己离京城是越来越远了。 他话刚说完,人群中闪出一人说道:“他奶奶……,你认得我吗?老子亲眼见你那同伙守在窗外,你在前面大喊,他在拦在院中险些杀了我!” 此人正是那个逃走的歹人,长得一张冬瓜脸,鼻子像是被马踩过一般凹了下去。他知道周五的厉害,刚才见周五倒在地上,连看也没敢看便缩着脖子往前追。此刻更怕孟小强也有什么奇怪的手段,话一说完便立刻闪到马后站着。 五龙帮飞星堂的堂口就在那客栈不远处一座山坳的庄内,他逃回去之后,本想把刚才周五那怪异之事禀报堂主黄喜,无奈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更是不敢告诉别人。只好将有人火烧客栈、杀了两个兄弟之事添油加醋一番说了出来,哄得黄堂主带着帮中人马前来寻仇,唯独隐瞒周五这一节。 谎话被人当面戳穿,孟小强却仍旧抵死不认账,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哭道:“这位大爷,人真不是我杀的!刚才那人我并不认识,只不过与小人结伴同行而已。他先是杀了你店中伙计,又逼我跟着他到前面放火,还乘机杀了你店中另一位大哥,连大爷你都险遭毒手……,刚才我趁他不备才将他打倒!我也是被逼无奈,各位大爷……行行好,放了……放了小人吧。” 他一口一个大爷,叫得十分亲热。也亏他反应极快,毫不犹豫、毫无道义、毫无人性……,使出栽赃嫁祸这一绝招,将杀人放火之事全推在周五身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孟英雄心想反正又没人亲眼看见自己杀人,而周五那傻小子笨嘴拙舌,连句整话都说不清楚,就是当面对质也说不过自己。 孟小强这位英雄做人虽一贯行侠仗义,但不吃眼前亏却是他的座右铭。这事不能自己一人扛下来,那周五既是的帮手,自己也算待他不错,担了这杀人放火的责任也是应该的。 说到后面,孟小强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泣不成声,可尽管把眼睛揉得通红,却仍是掉不出一滴眼泪。他急得心里直上火,更是后悔没跟李秀彤、小翠那两个娘们讨教如何哭法,暗想若有命逃过此劫,一定要找人学会这招,也算是他孟英雄多了一样压箱底的绝技。 冬瓜脸眼见这小子跟死了娘似的鬼哭狼嚎,显然是没有刚才店中那人的本事,便信了他的话:“黄堂主,这小子说的或许是真的,刚才那人才是真凶!” 孟小强没挤出眼泪,始终不敢抬头,此刻一听有人帮自己说话,当下接口道:“这位大爷说的极是,大王……大王饶命呀!小人身体瘦弱并不会武功,身上只有一把匕首防身……。”说着,他脱下靴子,取出匕首扔在地上接着道:“凭这匕首,又怎能杀得了你店中的几位大爷?我这还有点银两,全当效敬大王的。若是不够,小的还有些财物,存在吴圩镇的钱庄之中,小的这就去取来全部献给大王!” 客栈中那店伙的尸身此刻已被烧了个干净,孟英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神色之间更是无比坦诚。接着他又将靴中所藏的银票全掏了出来,捧在手中递到黄堂主面前。他此刻只想着能保得自己一时性命便好,至于日后如何脱身、如何报仇再另作打算。 那黄堂主眼睛一亮,命道:“牛二,你拿过来瞧瞧。”冬瓜脸伸手取过银票数了数,从中抽出钱庄的押条交给了黄堂主。上面列了数十样值钱的东西,把黄堂主看得欣喜不已,胡子一抖,脸上露出了恐怖的微笑。 牛二谗笑着问道:“黄堂主,要不小人这就带人去取?” 孟小强心中暗暗窃喜,插嘴道:“大爷……大爷自己去取只怕不妥。钱庄账本上有小的我画的押,没有小的去,仅凭这张押条是取不出来的。”孟英雄虽将杀人烧店的罪行全栽到了周五头上,但这句话倒并非胡扯。 那黄堂主是个有头无脑的粗人,没多少心机。见孟小强不仅貌似胆小,更是主动交出匕首钱物,显然是个老实人。他想了片刻说道:“他奶奶的,暂且饶了你一条狗命!不过老子最恨别人骗我,等回头问了你那同伙,若是你说话的有一点水份,必将你砍成八段!” 孟英雄此刻是活命要紧,哪里还顾得这许多,闻言连连点头,满脸尽是感激之色:“大王英雄豪杰,盖世无双!小的谢谢大王不杀之恩,日后一定烧香拜佛乞求上天保佑大王长命百岁、寿比南山、日进斗金、鹏程万里、娶一百二十八房姨太、生五百个儿子,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他也不管适不适用,一股脑将自己所知的阿腴奉承之词尽数说了出来。这番不伦不类的马屁拍得黄堂主甚是舒服,脸上的横肉也松驰了下来。 却不知孟小强嘴里说得好听,心里却恶毒地骂道:……保佑你全家明日一早便死个精光,你从马上摔下来,马蹄又踩烂你那卵蛋!那五龙帮越混越穷,手下帮众全都烂心烂肺,个个眼瞎耳聋手脚生疮……。 黄堂主转脸冲牛二说道:“你带三个兄弟随他去吴圩镇走一趟,先把东西全取回来。若是少一样,老子阉了你!” 牛二一张脸兴奋得有如加多了酱油的红烧冬瓜般,黑里透红,双手抱拳道:“谢黄堂主!小的一定将东西全带回来!”这位仁兄虽逃了出来,但客栈被烧,又死了两个兄弟,按帮规是要受处罚的。眼下黄堂主让自己去取货,不仅给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还无须回去见那个功夫怪异之人,心中哪里还敢有别的想法。 说完,他狠狠踢了孟小强一脚,骂道:“快滚上马,难道还要老子侍候你不成?” 孟小强连声答应着穿上鞋子,爬上了枣红马,心中这才松了口气。更是暗暗庆幸自己方才下手够快,及时把周五打翻在地,到现在也不见有人押他追上来。否则那黄堂主让他和自己当面对质杀人放火之事,定是又要大费一番口舌了。 那黄堂主摆摆手,一干手下全都上了马。随他一声令下,数十人一起翻身上马,火把映着众人马匹,蹄声滚滚而去,场面甚是威风。 孟小强见状,心里忽然又有些感悟,看来在这世道厮混,只当个有钱的英雄还是远远不够的。拿今日来说,即使自己没有杀过人,遇到这些强盗般的帮派人物,自己虽英雄盖世,但双拳难敌四手,就是不死也还会被抢个一文不剩。 他咬着牙暗下决心,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养他几百几千个手下才行。若是自己像王大奎那样带着千儿几百号人马风风光光,遇上今日之事又怕他个鸟?大不了干一仗杀他个痛快,也不至落到眼下这落水狗一般的境地……。 送走了黄堂主,牛二让两个兄弟走在前面,自己和另一人紧随其后,把孟小强夹在中间,五个人骑着马往吴圩镇行去。牛二心中总嘀咕着客栈后院中那人治住自己的情形,越想便越害怕。只好在心中祈求上天保佑,最好自己那帮兄弟回去之后一拥而上,乱刀剁了那家伙。 未行得多久,吴圩镇近在眼前。孟小强想起那颗古怪的珠子,怎么也弄不明白是咋回事,但此时身上的骨头不再发出响声,伤痕更是半点也不见了。 他心知周五那小子定是有问题,想到此处,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打昏了那傻小子,似乎有些过份。 接下来这一路他都在嘀咕此事,既希望他没死,又怕他活着说出实情,心中甚是矛盾。孟小强终是觉得自己太狠了点,有些对不住人。那呆子虽天生痴傻,却也跟自己一般是个孤苦无依的人,若被那个满脸胡子的黄堂主一刀砍下脑袋来,实是让人于心不忍,但他要是说出实情……。念及此处,孟小强心里顿感恐慌,不敢再想下去。 五人来到镇上还只是丑时,各家店门仍是紧闭。几个人折腾整晚,又赶了一夜的路,肚子全都饿得咕咕叫。牛二带着他们来到赵掌柜打理的那间酒楼,远远便看见门板卸下了两块。 牛二觉得有些不对劲,天还没亮怎么会开着店门?他拴好马便往酒楼里走,不料他前脚才踏进门槛,立刻便像泥塑般定住了,目光中竟露出恐怖之色。其他三个同伙不明所以,陪他一起**。 孟小强不知这牛二为何不进去,顺着他的眼神伸头往里望去,吓得险些蹦了起来。 只见酒楼最里面的一张桌边,坐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青后生,手里捧着鸡爪子正啃得不亦乐乎。 那人却正是周五。 牛二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处遇上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慢慢把前腿挪出门槛便想溜走。却听周五头也不抬的说道:“唔……唔,这酒楼的麻辣鸡爪……味道还真是不错,你们也一起来……尝尝呀!”他嘴里塞着食物,说起话来虽唔唔哝哝,其他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孟小强做贼心虚,哪管得了他是如何跑到自己前面来的,眼珠一转,立刻冲上去骂道:“他娘的,你这恶人烧了客栈,又杀了五龙帮的英雄,还敢呆在这里大吃大喝?”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冲着牛二连连使眼色。 岂知他话刚说完,口中突然无中生有的多了个什么东西,又香又辣。孟小强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敢吐出来,略用舌尖一试,竟是只鸡爪。他给吓得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任他自认为比诸葛亮还聪明,比项羽还能干,也想不出这鸡爪怎么会到自己嘴里的。 周五“呸”的一声吐出嘴里的骨头骂道:“他娘的!老子只是吃你一顿饱饭,你居然敢打晕了老子,替你顶这杀人放火的罪名!我的东西在哪?” 他刚才若不是太紧张那锦盒,也不会着了孟小强的道。这句话的语气正是学孟小强前日里那样子,连神情都十分相似。 孟英雄比猴还要精,牛二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早就看在眼里,再者周五说话时神色泰然语气平和,两眼却神采飞扬,哪里还是之前那个傻呆呆的周五? 不过他知道对方说的是那颗古怪的珠子,伸手从嘴里掏出鸡爪子一脸茫然道:“你有什么东西?”接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周五兄弟,我这一路都在担心你的安危,你能逃出来实在是太好了。这位牛二牛兄,想必你不陌生吧!” 孟英雄的招数极多,金蝉脱壳便是拿手绝活之一,他故意引开话题,却吓得牛二腿一软,一张冬瓜脸惨白如纸。孟小强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周五这家伙是如何逃到这里来的,不但比自己还要快,而且刚才在路上也没碰见他呀? 周五也不理他,只是寒着脸对牛二说道:“这么快便就又碰面了?我不是让你滚远点的吗?”说话间,他抬手一摆,牛二只觉得身体猛然间竟不听自己使唤,飘一般晃了过去,转眼便到了周五眼前。同行的三人见状吓得目瞪口呆,立刻拔出刀来,却只是站在门口不敢上前。 牛二如何能想到会在此处碰见他,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这位英雄……神仙大爷,小的……小的没想到会在这碰见您,小的罪……罪该万死!” 他在江湖中走动这么久,从没见过此等鬼神般高明的人物,不知如何称呼才好。门口同来的三人虽已将刀抽在手中,却不敢动弹。 周五盯着他道:“带着你的人滚到外面候着,等下再发落你!”牛二听见这话,忽然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连滚带爬的跑出店外却不敢逃走。 孟小强被周五吓得闪到一边,瞪着眼睛问道:“周……周五兄弟,你这是什么本事?” 周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却如此诡计多端薄情寡义,我若不是有这点本事,此刻只怕早被你害死了!” 孟英雄一听,立刻跳脚大骂道:“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我!?既然有这般本事,当初为何装成个乞丐骗我,又故意放跑这牛二让他招人来追杀我们?亏老子当初见你可怜给你饭吃,你居然恩将仇报!” 他越想越是恼火:老子待他不薄,他竟是从头至尾都在哄着自己玩呢!难怪昨天让他发誓听自己的使唤,他却只是装作记不住词……。 周五沉声道:“你将我打昏丢给强匪就应该了吗?我懒得与你计较。闲话少说,把东西还给我,咱们便谁也不欠谁的了。”他虽是修道之人,定力涵养比常人要深得多,但遇上孟小强这位小英雄,还是按耐不住要想发火。 孟小强自知瞒不过他,眼角一耷道:“你是说那个黄珠子?对不住,刚才我怕被那帮强匪抢了去,一不小心给吞下肚子了。” 周五再也沉不住气,伸出两指对着孟小强怒目而视:“你说什么?!”他定力再深,此刻也被这小子气得忍不住想杀人了。 (注:婺州今浙江金华市) 第七章 周五的悲惨遭遇 孟小强见他瞪着眼睛满脸杀气腾腾,急忙闪开两步辩解道:“你可不能怨我。你那颗珠子实在是太香了,我忍不住……。再说,就算我不吃下它,它也会被那些强匪抢了去呀!” 周五强忍着心中的杀意硬生生收回手指,脸气得煞白,竟说不出话来:“好……好……!”他千辛万苦寻得的宝物,到头来却为了孟小强作了嫁衣,几乎气到吐血。 他比孟小强大了一岁,自幼在仙霞岭九龙山凌云观中长大。二十年前凌云观天风子道长去北国云游,听到路边有婴儿哭泣之声遂上前察看,发现草丛中有一男婴。天风子见此婴骨骼不凡,哭声更是异常响亮,是个修行的好材料,便将他带回山中抚养。 周五悟性极高,天赋更是不同于常人,仅随天风子在观中十数年的修行,便尽习灵云观典藏。更是参透灵云观秘藏宝典《道元精义》,达到“无中生有、有无相生”的境界。 天风子今年刚好一百二十岁,再有两月便是寿诞之日。周五此次尚属第一次下山游历,目的就是为了找件稀罕之物送给师傅当寿礼。而此珠名为坤凝黄露丹,周五半年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于东岳泰山的一个山洞之中寻得此物。 坤凝黄露丹乃是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宝物,生于钟乳石的石芯之中,须在极为严酷的环境下,经山中泉水数千年的滴凝才能生成,若是运气不好,便是找上数十年也别想碰到,不懂得的人便是遇上也不认得,更是不知该如何取出。 此丹还有个特性,服食之人愈强,效果便愈佳。习武之人可增加数十年以上的修为,修道之人吃下,更是可以平添上百年的道行,而平常人吃了,可以脱胎换骨不畏外伤不怕剧毒,因此孟小强刚才被打之后,伤口很快便愈合了。 周五恨得牙根直痒,偏偏又不能犯下杀生之戒。且这小子吃了灵丹,现在不畏皮肉之苦,就是打个半死片刻之后也是跟没事儿一样。 他目光黯然地瞅着孟小强,越看越是觉得胸中郁闷难受,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扔在桌上:“认得这东西吗?”他天性善良,实在不知该如何收拾这小子,心中实在是苦闷至极,呆了半晌总算让他想到了一件可让对方吓破胆的事来。 孟小强一看,原来是只金镯子,却是十分眼熟。再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扔在草丛中留给小翠的那只。 孟小强惊讶道:“这只镯子怎么会在你手中的?” 周五冷笑一声答道:“你这人记性很差吗!?昨日你在路上遇到一人,将草丛那女子之事告诉了他,还说让他去捡个便宜,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经他这么一说,孟小强忽然记起昨天早晨在路边遇到的那名书生,这才答道:“是有这么回事,却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周五瞪着他道:“那书生便是道爷我!” 孟小强上下打量了周五一番,怎么看也不像那人,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当我傻吗!?那人比你年纪大,比你……比你……” 说话间只见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惊恐地看着周五,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出来,人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五脸上的五官竟然慢慢发生了变化,孟小强说话的工夫,他已成变了另外一人,却仍是冷笑道:“是这个样子的吗?” 孟英雄长这么大也未曾见过如此诡异之事,脚蹬着地连向后退,大声惊叫道:“他娘的,救命呀!有鬼,有鬼呀!” 周五甩手将个鸡爪砸在他头上,喝骂道:“闭嘴!哪来的鬼!本道爷这是正宗的道术!” 孟小强听他这么说,这才不再乱叫,心里稍稍平静了点,胆子也慢慢大起来:“原来是道……道术吗?”他只知道江湖上有各种帮会,传授些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本事,还有些武功极高的大英雄、大将军,却没听说过这道术是什么东西。 周五接着说道:“昨日我正要回山,半路上被你这家伙拦住,说前面路边中藏有一赤身裸体的女人。我本不信,谁知过去一看,果真如你所言。那女人说自己是虎岗寨寨主夫人的侍女,被你花言巧语骗下山来抢走财物,还奸污了她,要我将她送回雀屏山。她说完这些便告诉我草丛中有只手镯,让我拿去作为答谢……。” 不待他说完,孟小强已气得差点吐血,跳起来叉着腰狂骂道:“他娘的,小翠你这个千人万人骑的臭*,竟敢满喷粪陷害我!早知如此,老子当初就该一刀结果了你,省得你败坏老子的名声!” 周五一脚踢在他肚子怒道:“你也真够卑鄙,将人家奸污之后还在下身画了那么个东西,赤身裸体绑起来丢在路边,让那女子今后有何面目见人?” 孟小强被他踢得摔出丈许远,“咚咚咣”一连撞倒了几张桌椅。他也不觉疼痛,趴在地上申辩道:“老子没有奸污那贱人!!只是那贱人与我有仇,这才将她扒光衣服出出气,若不是如此,又怎么可能让你去救她?”孟英雄为人有个原则,即便是自己做的坏事也要栽到别人头上,受人诬陷更是要想方设法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他忽然想回过神来,拍拍屁股跳起来接着问道:“你救了那贱人之后,她往哪里去了?” “我把她送至雀屏山下,她自己回山去了。”说到此处,周五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冷哼一声道:“恶有恶报,你就等着虎岗寨的大寨主来找你晦气吧!” 孟小强顿时面色如土:“好人真他娘的做不得呀!”他想起虎岗寨虽被自己所烧,但大寨主王大奎却并没有死。小翠回山之后,必将把事情告之与他,那王大奎改日若重新召齐人马,必不会放过自己。 周五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摆摆手道:“看在吃过你几顿饭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了。你和门外那几个人一起去吧!”他存心要逼得孟小强走投无路,看这小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正在门外偷听的牛二一听周五愿意放过自己,心中一阵狂喜。但想到孟小强跟此人甚是熟悉,自己若强行带走他,周五或许会跟自己翻脸,但是不带他走,财物便取不到手,黄堂主那边更难交待。他思前想后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脚下仍未能迈出一步。 孟小强比他更怕。眼看着周五竟要不顾自己死活,苦着脸说道:“周……周大哥,你不是见死不救吧?!” 周五知他早晚难逃虎岗寨的报复,淡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从别人那里抢来财物,别人又抢你的,这是因果循环。再者你还杀了他们两个人,杀人偿命理当有此恶果。我不计较你偷吃坤凝黄露丹一事,便已是你的造化了,你今后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关系。”说完,他又抓起一只鸡爪低头啃了一口。 孟小强见他不再搭理自己,耍起了无赖,咬牙骂道:“呸……!他娘的,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且不说老子给你饭吃又买衣买驴,昨晚若不是我干掉那店伙计,你这蠢猪早就成了人肉包子拿去喂狗了,还有命在这跟老子讲这些屁话。” 周五闻言愣住了,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是被这小子折磨得几乎去了半条命。 他仔细想来,孟小强粗手粗脚不知打了自己多少次,买衣服时还以自己为遮掩,偷去别人半匹绸缎得了四十两银子的贼脏。且在那东升客栈之中,自己明明是徉装被蒙汗药迷倒,即便没有他孟小强,也不会有丝毫危险。就连刚才暗算了自己之后,还把驴子给牵跑了。从昨日至今,除了那几个馒头一碗汤,此人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此刻在这小子嘴里,这些竟都成了是他仗义相救,真是厚颜无耻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他闭起眼睛深吸了几口气,强忍下杀他的念头,方才叹道:“孟大爷,实在对不住,是我不该招惹你。求求你还是走吧,你若再不走,我一时忍不住杀了你,对你我二人都不是好事。” 他自幼便听师尊训导,修道之人最忌因一时之喜怒妄动杀机,否则的话日后必遭天遣。他对这句话从不敢忘,若非如此,一百个孟小强此刻只怕也已变成死尸了。 孟英雄耍无赖不成,使出了另一招看家本领,嚎啕大哭道:“呜呜……,周神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小子我打小没了父母,呜呜呜……全靠在街头讨点剩饭才长这么大。前些日子在虎岗寨被小翠那贱人陷害,险些被活活打死,你瞧瞧这伤……”孟小强边哭边说,抬手掀起了衣衫,露出背上的鞭痕。 周五天性仁厚善良,听他说得极为悲惨,且跟自己一样自小便是孤儿,心中顿感同病相怜。也幸亏那坤凝黄露丹只对新伤有效力,这些早先已痊愈的伤疤这才留了下来,否则背后啥也没有,周五只怕非一脚踹得他粉身碎骨不可。 孟小强哪知自己实在是命大,抹了把鼻涕继续哭诉:“……你若是不救我,我也不想活了,反正回头还是死路一条,即便今日逃得过去,说不定哪天就被寨主抓回山砍了。就是躲过一时,也难免饿死街头,可怜我这没娘没爹的苦孩子呀……。”他想起自己的往事,越说越是伤心凄凉,这次的眼泪水儿却是一点也不假,连衣服也打湿了。 周五被他哭得心中伤感,已是有些不忍,扫眼看见这小子背上果然是伤痕累累,可见确实是吃尽了苦头,心头不禁一酸。 他正犹豫着是否帮他一把,却见孟小强抹了把脸,悲戚戚惨兮兮的道:“算了!你既不愿帮忙,老子也不想再求人。此刻就是死在这里,也比被王大奎抓回山来得痛快!” 说着,他一把捡起牛二掉在地上的钢刀,咬着牙,当头便向自己砍去。这小土匪看出周五心有不忍,故意使出这招绝技,就不信他见死不救。 周五果然中计,探手夺下刀来,叹道:“罢了……。唉,没想到你虽心术不正,身世竟如此可怜,也罢,我今日便认倒霉救你一次。说吧,要我如何帮你?” 孟小强心中大喜,却不敢表露出来,呜咽着抽泣道:“这个嘛……,其实也不难。那黄堂主一伙人,已被你杀了吗?” 这小子抹了把泪水鼻涕,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往后若再被人爆打,只要心中想着那些伤心事,就再也不怕流不出眼泪了。他开心不已,险些笑出声来,至此总算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领悟了这一门盖世绝学。 周五却仍在为那颗千辛万苦才寻来的坤凝黄露丹感到婉惜,失魂般地摇头答道:“我从不杀生,他们现在只怕还在麦场上睡觉。”方才黄堂主确要动手砍了他,却被他施出迷魂诀,将一行人尽数制住,又被他赶跑所骑马匹,将他们丢在一处麦场上。 孟小强擦干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笑道:“你带我去寻他们,我自当告诉你。”他跑到门口,把牛二等四人唤了进来。 牛二一直在偷听他二人说话,此刻见孟小强终于说服了这个神通广大的怪人,早就吓得心慌腿软。进门之后,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周五虽是个有点道行的修道之人,却涉世不深,根本没有处世识人的经验。而孟小强这位英雄却身负捅黑刀、损人利己、栽赃嫁祸、撒泼打滚耍无赖等等一应江湖绝学,几乎是无所不会,周五这个善良淳朴的年青人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东西既然已拿不回来,周五黯然伤神了半晌,便不再多想,此刻丢下手中的鸡爪抹了抹嘴答道:“先说好,杀人放火的勾当我是不会帮你做的。” 孟小强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当然,否则我刚才就已被你宰了。”说话间,他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凄惨的样子,转身便准备去找几根绳索将牛二等人捆起来。却见周五抬手指了几下,那四人竟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你这又是什么什么本事?”孟小强看着木头般定定站着的牛二,心说难怪这店里的伙计掌柜连个人影都不见,八成是你想偷吃鸡爪,早在他们身上施了什么狗屁仙术。 周五随口答道:“这是定神诀。他们四人在一个时辰之内动弹不得。” 孟小强一听这定神诀竟如此神奇,心头又有了一个扬名立万的主意,兴奋的大叫起来:“他娘的!!如此说来,咱们去抢劫官银吧,你既会这什么定神诀,咱们也不用害怕官兵了。等日后有了钱,我去买它三五百颗那什么坤凝黄珠子赔给你!”他忽然想起王大奎去年曾带人下山抢劫官府押运的银车,结果一两银子没抢到,还被官兵打得落花流水,白白送了十几个兄弟的性命。 周五没想到他竟冒出这样的念头,横了一眼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门中人向来不做为非作歹之事。且那坤凝黄露丹便是花上千百万两银子,也是买不来的。”说到此处,他又缅怀起自己那颗已葬入孟小强腹中的灵丹来。 孟小强狐疑地嘀咕了一句:“千百万两银子也买不来……?”他根本不信这天下间有这么贵的东西,却怕惹恼了周五,不敢和他争辩,随即又嘻皮笑脸继续劝道:“要不这样,你只管把官兵们一个个全都定住,我去搬银子!”要说孟英雄最爱干的,只怕就是这最后一道工序了,他亦只会做这个活。 周五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怒道:“再出这种馊主意,本道爷先将你定在这饿你个十天八天!” 孟小强仍是不死心,陪着笑脸道:“您老人家别生气呀!要不,你教会我使这定神诀,我自己去干,大不了回头分一半给你。”孟英雄虽技不如人,但这江湖规矩还是懂得的,大伙儿结伴去劫富济贫,自当人人有份。 周五被他弄得简直想上吊,苦着脸答道:“你当这定神诀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会的吗?像你这等心术不正之人,便是用上一生一世,也不可能学得!……孟大爷,这件事情咱们是不是可以别再说了?”他真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吃这小子一顿饭,结果弄得今日赔上了灵丹不说,还被这无赖给缠上,肠子都悔青了,伸手抓起个鸡爪狠狠地咬下一块来。 周五回来之时,曾在苏州府转了数日,对世间美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路上听说明州靠近海边,物产甚是丰富,正准备去那里饱饱口福,却偏偏遇上孟小强这个刚逃下山的少年英雄。 救下小翠之后,周五便使出神行诀,尾随着孟小强到了吴圩镇,装成个乞丐跟在他身后。本打算罚治这家伙一番,却没想到孟小强竟施舍了一顿饭给自己,顿觉此人有些意思,这才打算继续跟着他,看他还会做些什么。 孟小强哪肯相信他的话,撇撇嘴扭过头去。心说你不愿意教就算了,还说这种屁话来唬老子,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吗? 他既无法说服周五跟自己去打劫,心中便盘算着如何利用这小子的本事为自己捞点好处,要不自己这英雄可就太傻了……。 两人来到店外,周五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说道:“闭起眼睛,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们。” 孟小强心下大感疑惑,不知他要如何去得,却还是依他所言把眼睛闭了起来。只听周五轻声念叨了两句,刹那间,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脚下竟如腾云驾雾一般离了地面。 他心中大吃一惊,正要睁开眼睛看个究竟,却听周五说道:“到了。” 孟小强睁眼一看,霜雪般的月光下堆着几座草垛,旁边还有两个石轱辘,却正是一个麦场。只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十个人,正是刚才追赶自己的那帮强匪,只是个个倒在地上,睡得如死猪般鼾声四起。 (注:明州今浙江宁波市) 第八章 五龙帮 孟小强惊得合不拢嘴,跑到麦场中四下里观望了几眼,叹道:“我的亲娘呀!你……你……,你是怎么弄的?这就到地方了?” 周五心情不佳,随口答道:“这神行诀可瞬息千里,曲曲数十里之遥,自然是眨眼便到了。” “周大哥……不,那个……周老神仙大爷!您老人家还会什么仙术?”孟小强此刻对他佩服得更是五体投地,立刻便想跪下来拜他为师学这些仙术。他此时才想到刚才那头跑得比马快的“宝驴”,想必也是周五动的手脚。 “我修练时日尚短,会的只是这些粗陋的法术……。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快快把事情办完,咱们的缘份便到此为止了!”周五话说到一半便觉得跟这家伙只怕越说越扯不清楚,还是省点口水为好。 孟小强扬了扬眉毛,当下谄笑道:“要不您老人家收为我徒吧,今后端茶倒水作牛作马,我全都听你使唤,你只须教我这定神诀、神行诀便好。” 周五听他又提起这事,一口便断了他的念想:“别做梦了。我是不会教你的,更别说便是教了你也学不会。” 孟小强仍是不信他的话,狐疑的缠着他问道:“当真有这么难吗?” 周五苦笑着答道:“你若想学也行,跟我回山中苦修个三五百年,道法无边,要是能参得透一星半点,也就差不多了。” 孟小强见他说出这种话来,心中更是气恼:苦修三五百年,简直他娘的扯蛋。别说老子能不能学会,只须呆个几十年,不等学会,只怕闷也闷死了。 当下想到,火烧客栈的事情既有周五在此,眼下看来并不难收拾。只是这里离雀屏山虎岗寨顶多百里之遥,若是自己逃往京城,半路上说不定会遇到王大奎的人,留在这里更是等死,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了单。 他眼珠一转,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即刻从人堆里扒出黄堂主,让周五将他弄醒过来。 眼见黄堂主悠悠睁开眼睛,孟小强抿嘴一笑:“黄堂主,咱们兄弟又见面了!” 黄堂主摇了摇浑沌的脑袋,仔细一看这一脸尘土的家伙竟是孟小强,不禁一呆。他再一看地上躺着的一众手下,立时回想起刚才那周五不知用什么招术,转眼间竟把众兄弟全部迷倒在地。 黄堂主气恨交加,跳起来拔出身后两柄短枪,瞪着眼睛冲周五骂道:“你这心狠手毒的小王八蛋,竟敢使邪术暗算老子,拿命来!”说着,举枪便向周五刺去。 周五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得如此狼狈,当真是哭笑不得,只是抬手一点,立时将他定在原地。黄堂主突然觉得身体僵硬,连个手指头都动不得了,这才明白那周五十分厉害,顿时大感惊讶。 孟小强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黄堂主请息怒,小弟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说着回头冲周五摆摆手,示意他放开黄堂主。周五见他的手势,心说本道爷什么时候成你的打手了……?却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么多,随手一挥解了黄堂主的定身诀。 黄堂主只觉得浑身一松,已是行动自如了。他眨眨眼睛瞧着周五,自知奈何不了对方,放下手中双枪,把头一拧道:“老子看你也不像个好人,没什么好商量的!” 孟小强心说这人还真是够不要脸,老子惩奸除恶怎么说也是个小英雄,你他娘的一个开黑店的才不是好人! 他却继续笑着说道:“黄堂主别生气。小弟原是雀屏山虎岗寨的人,对你们五龙帮的大名早已那个……那个佩服已久,只不过今天的事情纯属一场误会,失手伤了你手下的性命,还望黄堂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黄堂主对周五仍是心有余悸,他斜了他一眼说道:“你那朋友会道术,老子既栽在你们手里了,要杀要砍随你,少他娘的那么多废话!”他早就听说这世间有人精通出神入化的道家法术,今日一见之下果然非同寻常,嘴上说得虽狠,言语之间却没刚才那么强硬了。 孟小强见他已有服软之意,将他拉了两步小声说道:“我这兄弟在客栈中错手杀了你两个手下,也是逼不得以。既是伤了你手下的性命,之前小弟答应黄堂主献上财物的事情,一定不会反悔。大家都是在江湖上走动的英雄好汉,咱们也算互不吃亏,这事不如就这么算了,你看怎样?” 他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仍是将杀人的罪名推在周五身上,只是说话时心虚地扫了周五一眼。周五耳聪目明,心中暗骂他一声卑鄙小人,却也不申辩,将目光转向别处,全当没听见。 黄堂主落在他们手里,已是矮了一截,犹豫片刻只好点了点头。 孟小强见他答应下来,心中很是高兴:“不过……,小弟还有件事想请黄堂主帮忙。” 黄堂主两眼一翻:“还有什么事?” 孟小强叹道:“实不相瞒,小弟手中这批财物,是我们寨主王大奎的。今日给了你倒也无妨,只是小弟回去之后没法跟寨主交待。所以小弟日后想在五龙帮混口饭吃,不知黄堂主愿不愿意做个引荐人,收留我们二人?” 眼下那贱人小翠逃回了虎岗寨,说不定王大奎这时候正派人四处追杀自己,若是不趁早找个靠山,只怕随时都有可能被抓回去砍头,到时别说是当英雄,就是当狗熊的机会都没了。况且他脑子里念念不忘黄堂主刚才带着手下策马而去的壮观场面,简直是他心目中英雄人物的完美形象,若自己入了五龙帮,说不定一不小心混出点名堂来,便也能如此威风。 黄堂主一听是这事,顿时咧着嘴乐了:“这又有何难!你们兄弟二人如此好本事,愿加入本帮,本堂主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刚才还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现在心中却得意至极。心中暗道手下那两个蠢货死得值呀,换回眼前这两个高人,还外带一大笔钱财,帮主若是知道,定会重重奖赏自己。 孟小强有了这个靠山,笑得比黄堂主还开心。他正想接着套套近乎,旁边的周五却不乐意了,寒着脸冲他说道:“你若要跟这些人一伙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孟小强一把将他拉到一边,附耳说道:“帮人帮到底,你就先答应下来吧!” 周五早被他折腾得吐血,生怕与他越扯越深,断然摇头道:“不成,今日事了你我二人便各奔东西,我今生再也不想与你碰面了。” 他丢了坤凝黄露丹,此刻只想去另寻它物好给师尊祝寿,哪有工夫陪这小土匪胡混。且他已领教了孟英雄的为人,再和此人混下去,只怕用不了几日不是被卖了便是给逼疯,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孟小强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心中一定还在恨我暗算你之后一个人逃了,其实此事并非全是我的错。我总觉得你是个痴儿,江湖上这些强匪再狠毒,也不至于跟你一个脑子不大好的傻子过不去,所以才把你打昏了留下挡一挡。唉……,我若是会上三拳两脚,怎么也不会丢下你,至少也要跟他们拼上一拼,可当时大难临头,我也是实在是没办法才干了这傻事。周神仙,你大人有大量,不会到现在还生我的气吧?” 一件卑鄙无耻的事情到了孟小强嘴里,几乎成了理所当然之事,也只有他这种巧言善辩的人才能有这等能耐。周五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勉强,也确实是自己先扮成傻子欺骗了他,毕竟还算说得过去。只不过被孟小强道破了自己的心思,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侧目道:“此事我不与你计较。只是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与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你加入这什么帮会的。” 孟小强苦着脸道:“你若不与我同去,只怕我还是会死在他们手中……。” 周五诧道:“黄堂主不是答应收留你加入他帮派了吗?又怎么会是去送死?” 孟小强道小声道:“看来你并不清楚江湖中人做事的手段。这姓黄的刚才被你治住,对我的要求当然是不敢不答应。若你现在走了,我怕他转眼便翻脸不认人,到那时我这条小命便等于是葬送在周神仙你的手里。” 周五想想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这姓黄的如凶神恶煞般,果真翻脸宰了孟小强却也不奇怪。 孟小强见他被自己说动,继续说道:“我们只是暂时在这五龙帮里混他一混,他们要干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在一旁看着,你去救人,也好给自己积点阴德。再者,虽说你本事很大,但是却身无分文,总不能一直靠偷抢吃饭吧?有这五龙帮当靠山,那就不同了,走到哪都有人接应,吃喝不用愁!” 周五对帮会中的那一套并不太清楚,听孟小强如此说来,心中有些好奇:“若伤的是无辜好人的性命,那是自当要救的。不过吃喝不用愁,可是真有此事?”他身无分文,食物虽是可有可无,但初次下山,他对人间美味却是极有兴趣。只是在此之前确实如孟小强所言,吃进肚子的却是全靠偷盗来的东西。若加入这个叫五龙帮的帮会之后再不需偷别人东西吃,自当再好不过了。 孟小强重重点了点头:“我还能骗你嘛!总之信我没错的,你若是哪天不想干了,想走便走,谁还能拦得住你不成?!” 后面这句话说得至情至理,周五心说你们倒有本事拦住我才行。不过以他这短短两天来对孟小强的了解,这小子栽赃嫁祸陷害他人,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般轻松,嘴上说得仗义,却绝对不是那种豪侠仗义之人。至于他会不会骗自己,就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思量片刻,周五还是信不过孟小强,转身问黄堂主:“喂,如果加入你五龙帮,是否走到哪吃喝不用愁?” 黄堂主见他在旁边二人嘀咕了半晌,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只是畏惧周五的手段,才没敢吭声,此时听见这句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位兄弟难道瞧不起我帮吗?!我五龙帮在江湖上虽不是什么响当当的门派,但在这吴越国境内却是无人不知,堂口遍布吴越十三州。只要是我帮的兄弟,走到哪里都是好酒好肉锦衣美女,一样也不会少!” 孟小强听了直想笑,这话显然是有些夸夸其谈。不过一般帮派拉人入伙,必是将好处吹嘘一番,这倒也不为过。 其实当时天下南北共有十国,那吴越国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国,疆土仅比曾经的殷、闽两国稍大一些。五龙帮的势力即使覆盖全国,也只能算是个小帮派,比起中原第一大国晋国的翔翎凌羽堂、南唐的广陵会、蜀国的天溪帮等大帮会,实是不值一提。 据说蜀国的天溪帮,还曾资助前蜀开国皇帝王建征讨叛军陈敬暄,是建立蜀国的功臣。尤其近些年来,各军阀势力之间争战日多,对这些市井帮派在民间的力量尤其重视。各帮会的老大虽没有兵权,但在有些方面却胜过地方政府,对于社会秩序的影响力极大。 周五这才转脸向孟小强说道:“也罢,我便与你同去他五龙帮呆上几天。不过坤凝黄露丹被你吃了,我须另寻一件给师尊祝寿的礼物。就以十日为限,到时若他们真心收留你,就与我再没关系了。” 孟小强见他终于答应下来,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答道:“怎么都依你!” 黄堂主见他二人终于谈妥,也是喜笑颜开,接着便向孟小强、周五介绍本帮的实力。 五龙帮第一代帮主原是黄巢军的一名参将,名为程式初,当初黄巢军兵败,程式初不远千里逃至吴越国地界,白手起家成立了五龙帮。程老帮主于七年前辞世,现任帮主名叫何有财。 黄堂主名叫黄喜,是帮中十三堂之首飞星堂的堂主,负责打理婺州城周边县镇的买卖。如他所言,帮中好手如云,现任帮主何有财功夫盖世无双,为人行侠仗义豪气干云;副帮主郭大骡子,手使一百二十斤大铁锤,更有万夫莫当之勇……。五龙帮总舵设在婺州城内,杭、越、湖、苏、秀、明……等十三州全都设有堂口,以处理日常生意往来之事。 孟小强听他一番解说,这五龙帮的势力和王大奎说的真是相去甚远,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若这五龙帮果真如此之强,自己只要不犯下偷看女人洗澡之类的差错,虽不敢说飞黄腾达,却也比在虎岗寨当马夫强上万倍。 三人既已商量妥当,便不再耽搁。周五立刻将五龙帮帮众唤醒,黄喜黄堂主向众人简单解释一番,说周、孟二人经自己规劝开导,已自愿加入五龙帮,从此大家便是一家兄弟,有难共当有福同享云云。当下再没人提起报仇之事,众人虽怀疑周五不知用什么手段,将大家全部弄昏,但黄堂主不提,却也无人敢问。 众人随后便赶往吴圩镇,只不过所有马匹已被周五赶跑了,大家只能徒步前行。 直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吴圩镇,此时天已是大亮。一行人到了帮中赵掌柜的酒楼,牛二等人已行动自如了。黄堂主命他交出押票,便带着孟小去钱庄取那些财物,让一干兄弟回酒楼等着。周五见牛二躲在墙角,径自走了过去,牛二此时已得知他和孟小强加入了五龙帮,胆子壮了些,堆着一脸假笑和周五打了个招呼,目光之中却仍像老鼠见了猫一般畏惧。 周五将他拉至一旁,小声吩咐了几句,牛二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点头,周五却笑着走开了。他眼下既在五龙帮中厮混,便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细,特意提醒牛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他的所作所为,否则的话……。 且说孟小强从钱庄中取回包袱交与黄堂主查验,共计金银首饰五十余件、珍珠翡翠等饰物三十余件、金元宝若干。看着这些价值近万两银子的财物,孟小强当真是心碎不已。但想到眼下这些钱财虽不少,但自己这个英雄日后是要干大事的,哪能像平常人那样舍不得这点小钱,心中又平衡了一些。 黄喜在帮中混了这些年,虽每年分到手的银子也有三四万两,却极少见到如此之多的金银珠宝,捧在手中高兴得连声说好。孟小强见他半天不愿意放下,更是流露出流连不舍之色,当即抓起数支金银钗子、两对金镯、几个翡翠饰品塞在他怀中。 黄喜肃然推辞道:“既是帮中之物,那是要一并要交给帮主手中才是,怎么能私自……。” 孟小强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道:“黄堂主,咱们是不是兄弟?” 黄喜点头答道:“自然是兄弟!” 孟小强咧嘴笑道:“这些东西此时尚在我手中,既是我的东西,取出来送给兄弟又有何不可?你就不要再客气了!”说着,他仍将东西推了过去:“以后小弟在帮中,还望黄堂主多多照应呀!” 这番话说得黄喜咧着嘴直乐,当下将东西塞进怀里,拍着孟小强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以后若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回到酒楼之后,黄喜心中很是高兴,立刻命赵掌柜安排了十来桌酒席,为孟小强和周五两人接风。孟小强虽破了财,但在五龙帮受到如此重视,比起那虎岗寨中猪狗不如的日子当真是天壤之别。来日方长,自己总有混出头的那一天。 周五却没什么感觉,只知有吃的便吃,没等酒菜上齐,便端过两盘摆在自己面前大嚼起来。酒桌上,一众五龙帮兄弟亦是兴致高昂,划拳猜酒热闹非凡,跟过年般喜庆。 周五嘴里塞着只鸡腿,眼中好奇地盯着刚端上来的一盘菜,碰了碰身边的孟小强小声问道:“这是何物?”他忽然发现桌上有一盘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巴掌大小,长得白嫩嫩圆鼓鼓的,上面竟似长着七八条触手。 孟小强被他这句话问得目瞪口呆,像看怪物一样瞅着他:“不是吧!?这是乌贼,你不认识吗!” 谁知周五竟眨眨眼睛接着问道:“那乌贼又是何物?”他从小到大没出过九龙山半步,往日连肉食都难得一见,更别说海味是何物了。 孟小强险些昏倒:“大哥,您打哪来的?长这么大连乌贼都不曾见过吗?这是海里的东西,你尝尝。” 周五咽下口中鸡肉,夹过一只咬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如膏似胶,细嚼起来甚是美味。当下极为开心,伸手丢开肥鸡,将整盘乌贼端到自己面前吃将起来。同桌之人见黄堂主在一旁乐呵呵的傻笑,虽是心中不满,却也不敢言语。 吴越国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婺州距睦州的千岛湖很近,却离海边较远,这类海味虽偶尔也有人从几百里之外贩运过来,只是那价钱就不是寻常人家吃得起了。赵掌柜这家酒楼规模不小,自然是备了一些海货,今日刚巧让他们给碰上。 第九章 大难临头 待到众人酒足饭饱已是午后了,黄喜已喝得晕头转向,正待去客房休息,酒楼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片刻之后,一名二十来岁的帮众急匆匆跃下马来,口中连声喊着黄堂主冲入店中。 黄喜打着酒嗝骂道:“他奶奶的,喊那么大声……呃……,你……死了老娘吗?” 那帮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了他险些一头扎倒在地:“黄堂主,大事不好了……。何帮主……何帮主他!” 黄喜瞪着两眼问道:“何帮主怎么了?你他奶奶的倒是快说呀!” 帮众喘了两口气答道:“何帮主和郭副帮主两位,被……被武胜军节度使……魏大人给抓了!” “什么?!帮主被抓了?”黄喜一听这话,立刻酒醒了一半。众人也是一片哗然。正和一名帮众划拳的孟小强不知出了啥事,捅了捅身边仍在酣吃的周五,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那帮众答道:“正是……。魏大人昨晚派了一队官兵到本帮总舵,二话不说就把两位帮主给拿了。总舵现在无人管事,小的们只好按孙先生的指派分别通知各堂的堂主。” 黄喜急忙问道:“孙先生有没有说魏大人是为何事抓人?” 那帮众摇头道:“这个……小的不知。” 黄喜猛一拍桌子怒骂道:“操你奶奶的魏昌南,咱们帮主平日里并没有怠慢你,居然说翻脸就翻脸!兄弟们,咱们回婺州!” 那帮众小心答道:“黄常主,这许多兄弟一并回去,只怕……只怕不行。我来时看见婺州城门加派了不少官兵把守,对进城之人盘查的十分仔细。” 黄喜气得一脚踢翻桌子,破口大骂起来。孟小强明白了个大概,拍了拍黄喜小声道:“堂主切不可着急,出了这种事还是得小心点为好。咱们不是去打仗,也用不着那么多人,依小弟之见,不如堂主你带几个亲随回去,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再作打算。” 黄喜一听,脑子清醒了许多,立刻点头道:“有理!牛二,你带兄弟们先回堂口。小强和周兄弟,你们几个随我走一趟。” 当下他让赵掌柜牵来几匹马,只带了几名亲信,和孟小强、周五一起离开了吴圩镇,往婺州城总舵赶去。 一路上,孟小强心中总跟揣着只兔子一般不踏实。本以为自己搭上条大船,日后总有机会干出一番大事,谁知刚才入得山门就遇上两位帮主被官府扣押的倒霉事,真他娘的流年不利。万一这五龙帮被官府给收拾趴下了,不说自己英雄豪杰的前途没了,刚才交上去的那么些财物岂不是便宜别人?! 想到此处,他慢慢收拢缰绳,和跑在后面的周五并排前行。 趁无人注意,孟小强转脸小声对周五说道:“周神仙,等下到了总舵,咱们须见机行事。”蹄声隆隆之中,说话声除了他们二人并无人听见。 “咋了?”周五不解的问道。 “你傻呀!万一情况不妙,咱们还用得着跟他们混吗?”孟小强说着,下巴点了点前面的黄喜:“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只要不对劲,你便立刻制住这黄堂主,将他身上财物抢回来。然后咱们远走高飞,我带你去京城长长见识,过几天神仙日子!” 周五见这小子说得郑重其事,斜了他一眼道:“你带我去京城?似乎去京城的路还是我告诉你的吧?” 孟小强一脸尴尬,咧咧嘴答道:“那个……那个……,我带你去吃乌贼吧!海里的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咱们一定要拿回那些钱财,这事回头就全靠你了!”这家伙满嘴胡扯张口就来。想他一个街头小混混出生,饱饭都没吃过几顿,又哪知道多少海味。 周五当下点点算是答应下来,转脸问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如此记挂那些财物呢?” 孟小强却反问道:“记得那日你在酒楼外讨饭,我让掌柜的给你一碗汤、四个馒头的事吗?” 周五揶揄他道:“你也好意思说,那只怕是你长这么大做过的唯一一件行善积德之事吧?” 孟小强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笑道:“你这神仙懂得道术,自不必担心明日能否吃得饱饭,我却只是个江湖中的小混混。在我眼中,这世间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坐在酒楼里吃饭之人,另一种便是跪在酒楼外乞讨之人。我孟小强虽没啥本事,也不想当那受人白眼的乞丐,但没有钱又有谁会睬你?” 周五听了不置可否,却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孟小强想起一事,转脸问道:“你还别说,那个坤凝黄什么玩艺丹的东西,吃了到底有啥用?” 提起伤心事,周五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是坤凝黄露丹!唉……,多好的东西,怎么就便宜了你废物?其实就是给你吃了也没什么用处,顶多就是百毒不侵,筋骨皮肉比常人结实一些,受了外伤不出半日便可痊愈。” 孟小强简直难以相信他的话,惊讶道:“你说的这……这都是真的?”就凭这几种功效,几乎和仙丹差不多。 周五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也像你一样喜欢骗人吗?” 孟小强心中欣喜若狂,没想到自己竟有这等好运气,一不留神吞下颗仙丹,难怪身上挨了打都不觉得疼痛。他心念一转,眨眨眼睛问道:“那我吃上几十几百颗,是不是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周五顿时火冒三丈,甩手一鞭子便抽了过来,孟小强见惹恼了他,打马便逃,只听身后周五骂道:“遭雷劈的东西,几十几百颗……,你当是花生豆吗?” 其他人见他俩不知为何忽然吵闹起来,也没人搭理。众人一路行来,不出半日便到了婺州。 到了城下远远望去,婺州城墙高十数丈,几面武胜军旗和吴越王旗猎猎作响,城门口站了两队官兵,对进城的人严加盘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黄喜让七八人分作两三人一伙分别进城,他自己带着孟小强和周五,一伙人总算是混了进去。 五龙帮总舵在西门大街葫芦巷,是一处看起来并不很大的院子。门头并没有挂牌匾,不知道的外人只当是哪户殷实人家的宅院。 黄堂主带着大家到了门口,将缰绳丢看门人,径直走了进去。孟小强进了院子,才发现这处宅院门脸不大显眼,但里面却占地极广。 整座庄园清净雅致,转过影墙入眼便是簇簇繁花,远处的假山之后露出亭台轩榭红墙碧瓦,近处居然还有一个小湖,湖边泊着两三条小舟,一道数十丈长的画廊曲桥横贯湖面通往园内深处。看得孟小强惊慕不已,暗道这帮主还真他娘的会享受。 他混了这些年,还从没进过如此豪阔的府第,四下张望着,心中暗道日后若是发达了,定要住在这种地方才配得上江湖英雄的身份。想到此处,对这五龙帮的实力又多了两分信心。 一行人穿过曲桥转了几个弯方才来到正厅,远远便听见里面人声喧哗,听不清有多少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 见到黄喜,在门口应门的小厮往里大声通报道:“飞星堂黄堂主到!” “老黄!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一个身材矮胖模样斯文的男人站了起来,手中拿着折扇冲黄喜打了个招呼。小眼睛胖脸盘,一看就是个精明之人。 孟小强跟在黄堂主后面进了正厅,厅中两排八仙椅,坐七个形形**的人,还空着几个位子。只不过在坐的各位个个横鼻子竖眼,除了那个跟黄喜打招呼的胖子,全都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你喊我嚷口沫横飞,一看就绝非善类。 黄喜向众人随手拱拱手说了两句客气话,心急火燎地走到那胖子旁边坐了下来,低声问道:“孙先生,何、郭两位帮主是咋回事?怎么会被魏大人给抓去的,帮中的弟兄们事先就没收到一点风声吗?” 孙先生当下叹道:“唉……!帮中兄弟在衢州青竹县有笔买卖被官府给查了,经手的是何帮主的妻弟许顺昌。那小子被抓之后,报出了何帮主的大名,本以为会没事,却不料案子到了魏大人那里,竟惹出这等麻烦来……。” 孙先生是何帮主的幕宾,专门为帮主打理一些日常杂务,后世将这种人称作师爷。他在五龙帮虽无明确的职务,却是个有一定份量的人物,平时里甚是受人尊敬。 黄喜脸上满是疑惑:“往日里咱们五龙帮并没有慢怠他魏昌南,这老东西怎么会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脾气再不好,也不该拿咱们帮开刀!” 孙先生答道:“谁说不是呀……。月例银子咱们每月都是按时交的,节度使衙门只要有什么事,帮里向来有求必应。只不过平素都是何帮主亲自与魏大人打交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我也并不清楚。” 说到这里,孙先生低下头轻声道:“我已向衙门的朋友打听了,说魏大人最近和铁锚帮的齐云川走得很近,齐云川前些天还在魏大人府上吃了饭……。” 黄喜皱着眉头答道:“富春江千岛湖的铁锚帮?他奶奶的,咱们与他们向来是水陆各吃一条线,从没有什么瓜葛呀?” 孟小强站在他身后,一边听他们二人私聊,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人。他数了数这厅中的交椅,高堂正位放了两张,下首两侧共是十四把。此刻有八个人入坐,除了这位孙先生,另七人应该都是各堂口的堂主。其余没到的堂主,应该是路途较远尚未赶到婺州城。 两人聊了几句,孙先生站了起来,先是将眼下的情形又说了一遍,接着让堂主们一起拿个主意。青月堂的史堂主性子暴躁,为人耿直,张口便说带着兄弟们把两位帮主从武胜军的官牢里劫出来。 流沙、腾武、聚英三个堂主却不同意这么干,自古民不与官斗,五龙帮再强也只是个江湖帮会,和手握重兵的节度使翻脸是万万行不通的。他们觉得此事应当从大局考虑,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是想办法疏通关节,想办法求魏大人放了帮主为上策。 五龙帮经营数十年才有了一十三个堂口,分驻吴越十三州,传到何帮主手里是第二代。他执掌帮主之位后,请了位婺州城内有点名气的文人为这十三堂重新取名。那人依着五龙帮的名字,做了一首七言:“飞黄青流腾九天,紫霄灵聚破万重。”时至今日,前十三个字都用上了,只有“重”字堂因没有地盘,还不曾设立。 争了大半个时辰,最终大家还是决定想办法花钱弄出两位帮主。只是三位堂主的建议不错,说到最后却没人愿意出面和魏节度大人交涉。 只因众人都曾听说这位魏大人的脾气不好,一言不合便能抓人砍头。再者其他人的地盘都不在婺州城,虽在当地与官府有些关系,但和这魏大人从未打过交道。事情是明摆着的,此次连两位帮主都被抓了,城内更是气氛紧张,哪个胆肥的若是敢在这时候去节度府衙找魏大人,八成也会被抓起来。 一帮人商量了半天,谁也不愿当这出头鸟,连耿直的青月堂史继海堂主都缩起了脖子,说自己口才不行,怕把事弄砸了……。聊到最后,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各个垂着脑袋闷头不语。 眼见天色渐晚,孙先生让人弄了两桌酒菜招待大家,只是除了周五和孟小强两人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几口便散了。众人回到房间各想各的办法,待明天再作打算。 不过半天下来,孟小强对这五龙帮倒是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个帮会以婺州为大本营,主要做两种生意。一是从吴越国各地或骗或买一些女子,再卖到南唐国和闽国。而贩私盐的买卖做得也不错,他们借着吴越国海边的便利条件,偷偷将私自晒好的盐借道南唐卖给楚国、南平国帮会,再由那边往其它国家转运。在各大城镇开的酒楼、客栈、茶庄等买卖,却都是为这两种买卖做掩饰的。 至于孟小强遇上的那个黑店,只不过是黄喜那边的一个小生意罢了。孟小强心中掂量着五龙帮的买卖,愈想愈是觉得其中有不少油水可赚。比较起来,雀屏山虎岗寨那个强盗营生,简直跟讨饭的差不多。 知道了这些,他对这五龙帮和自己的将来更是信心大增,暗自庆幸自己投对了山门,只要日后多花点心思,出人头地定是指日可待。 但五龙帮最大的靠山,正是这位武胜军节度使魏昌南大人。如今魏大人竟和他们翻了脸,可见事情已经弄到火烧眉毛的程度。那孙先生既提到铁锚帮,想来还是因为好处利益才弄出这件事来,只是却不知那边允了多少好处给那魏大人。 孟小强这个英雄没有楚霸王项羽那般神勇无匹的手段,却是凭着机谋混江湖的人,想到这一节,他便在心中盘算起来。 当晚众人便在总舵的园子里住了下来,黄堂主刚一回房,便把孟小强和周五两人叫了过去。 黄喜为人鲁钝,不会兜圈子,让人看座倒茶,张嘴便问道:“……你们二人对此事有啥看法?”他对这个年青后生的能耐心中有数,此刻事情紧急,也顾不得避讳他们是新来的了。 周五闲散惯了,有心看看这孟小强在五龙帮中如何混下去,对黄喜的话全当没听见。只是孟小强一心想在五龙帮混出点名堂,早已盘算了良久。 他皱着眉头答道:“这个……黄堂主,小人觉得,帮中的各位堂主似乎都不愿意与那魏大人打交道……。” 不等他说完,黄喜瞪着眼骂道:“这帮狗娘养的,平日里分钱个个的时候生怕落在别人后面,眼下帮里遇到难事,恨不得找个龟壳躲进去。他奶奶的一群王八蛋!!” 孟小强心中暗笑,他们是王八蛋,你黄喜不也跟他们一样不敢出头吗?他脸上却正色答道:“黄堂主能否告诉小人,本帮一年能有多少银子入账吗?给魏大人的银子有多少?” 黄喜答道:“这个嘛……,前年听帮主提到过,除去帮中的一应开销,年入大概有百万两上下吧!每月给魏大人的好处,加在一起一年下来也不少于十五万两。……你打听这个作什么?” 孟小强听得暗自乍舌,他娘的一年赚上百万两?若是老子一年能分个三五万两的话,何止是个英雄,简直成皇帝老子了。难怪这些当堂主的如此风光,原来还是手里有钱,养得起这帮手下呀! 他咽了口吐沫答道:“……嗯,既是如此,小人觉得,此时正是黄堂主在帮中竖立威名的大好时机!” 黄喜惊讶道:“此话怎讲?” 孟小强答道:“小人刚才听孙先生所说,那魏昌南魏大人一直既与何帮主交往甚多,拿过本帮不少好处。既然是有交情,那就容易办了。只是富春江的铁锚帮现与魏大人交往甚密,或许便是他们在从中搞鬼。” 黄喜刚才和孙先生也是如此分析,听他说的有些道理,点头道:“接着讲。” 孟小强说道:“小人以为,铁锚帮既是江湖帮会,便极有可能眼红咱们的生意。他们若想取代本帮,必是要从魏大人那想办法,或许下重金,或分他其它的好处,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黄帮主道:“依你看,咱们该怎么办?” 孟小强笑道:“若真是这样就好办了!既是使钱能疏通的事,咱们便同样许给那魏大人重金,魏大人或许会看在与何帮主往日的交情上,能放了咱们帮主,此事便可轻松搞定。” 黄喜虽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你的意思是……,是让我去找魏昌南?”他虽相貌威猛,胆子却不大,嘴皮子更是不行。怎么说魏昌南也是个手握兵权镇守一方的节度使,他黄喜顶多只是个帮会的小头目,跟人家较劲,弄不好便是有去无回。 孟小强见黄喜神色之间畏畏缩缩,心中暗骂了一句胆小鬼。他刚才听孙先生已将此事说得十分透澈,其他几个堂主们心中必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敢去见魏大人,可见这些人个个都不想将这种烂事往自己身上揽。 他本想提醒黄喜,让这位堂主老大抓住这机会露露脸,自己也好跟着沾点光,却不知这家伙貌似张飞,却他娘的是个无胆鼠辈,连见魏大人的胆量都没有。 半晌无人说话,孟小强越想越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心中暗道:既然没人愿意去,老子不妨赌一赌。若能将两位帮主捞出大牢,老子立刻便可扬名立万。 他一咬牙,站起来作了个揖,神情郑重的答道:“黄堂主对小人有知那个……那什么之恩,若是信得过我,小人愿意替黄堂主走一趟,前去会会魏节度使大人。”他顺嘴胡诌了一句,想用文雅点的话来说,只可惜没读过书,一时间却想不起知遇之恩一词是怎么个说法了。 好在黄喜也是个不识字的粗人,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便行了。此刻听他说完顿时喜上眉梢:“你当真愿意去见魏大人?” 孟小强抓住机会便不放过,当下说出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来:“为了黄堂主和本帮的前程,小人便是上刀山下油锅又有何妨!?若是小人不幸遭了那魏大人的毒手,还望黄堂主给我这无依无靠的周兄弟一口饭吃……!”他虽然揽下此事,其实心里连一点把握也没有。 黄喜按着他的肩膀,激动的感慨道:“好兄弟!!今后若有用得着哥哥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注:睦州今浙江建德县) 第十章 营救 坐在旁边一言未发的周五一时愣住了,他听两人商量了半天,没想到孟小强竟有如此有胆识,而且最后居然还能想着自己,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心说这孟小强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既是有人愿意去,黄喜当晚便带着孟小强去找孙先生商议此事。那孙先生亦没看出本帮之中竟有如此大义之人,口中连连称赞。随即想到孟小强只是个新入帮的帮众,虽愿意为本帮冒此风险,却无名无份,日后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让江湖中人耻笑五龙帮无人。 他斟酌了半天说道:“若是让孟老弟前去,他须当在帮中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才是。否则让魏大人知道,还当我们轻贱了他。” 这句话正中孟小强心思,立刻露出副义薄云天的嘴脸来,抱拳道:“只要能救得出两位帮主,小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再所不辞!不过小人此次前去见魏大人,若没有一点表示的话,只怕……”说到此处他按住话头,其意不言自明。 孙先生点头道:“嗯!此事没个几万两银子,怕是不成的。……待明日再与其他堂主们一并商议这两件事情。” 孟小强耳中只听见“几万两银子”这五个字,心中怦然一跳。管你们给老子安个什么名头,只要给老子几万两银子,就算与那魏大人闹翻脸,老子带着这笔银子便远走高飞。 他此时心中已有了万全的打算,到时让周五陪前去节度使衙门,凭那什么神行诀、定神诀的仙术,就算他节度使手下有几千几万人,又有谁能拦得住自己?话又说回来,自己若将二位帮主解救回来,当然是帮中的大功臣,好处还能少得了? 孟小强左右算计都觉得这事值得一试,问题是自己一个新来的,在帮中只是个无名小辈,担此大任,也不知其他人答应不答应。不过既然这位孙先生已答应跟别的头目商量这事,总算是有机会混个什么职位。 回到房中,孟小强将心中的打算告诉了周五,请他和自己一起去。那条能把死人说活的烂舌头上下翻飞,言语之间声情并茂,说自己只要能把这事办下来,今后就能在帮中站稳脚。再不济也能拿着那几万两银子出去逍遥,一日三餐哪怕全是山珍海味也能逍遥个几年。 周五对此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也没什么想法,但想到早一天帮孟小强在五龙帮立足,便可早一天摆脱这小子,只好答应和他一同前去。 第二天一早,孙先生立刻请各位堂主来正厅议事。待一干人等到齐,他将孟小强自愿去与魏昌南交涉之事告诉了众人,请大家给个意见。却不知各堂主还没等他说完便纷纷点头,连个皱眉毛的都没有。 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有人愿意去跟节度使打交道,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反对?各人心中俱是心怀鬼胎,心道这小子只不过是个雏儿,最好是一去不复返,两位帮主再让魏昌南给砍了脑袋,那帮中第一把交椅便有机会轮到旁人来坐坐了。 几个头脑灵光的堂主昨晚便有此想法,开始里私下窜访,向关系甚密之人表露出一些不清不楚的意思,并许下种种好处。到了今日早上聚首,厅中这些堂主们早已没几个人再去关心何、郭两位帮主的死活了,心中全在盘算着帮主若救不出来,自己如何从中捞得一些便宜。 孟小强哪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心思,此刻心中比之当初烧了虎岗寨还要兴奋,脑子里满是扬名立万的念头。他在一旁留意众人,见他们神色各异,心中暗自好笑。原来这些有头有脸的堂主也和那街头混混们并无两样,平日里全都称兄道弟满嘴仁义,待到紧要时刻却都成了缩头乌龟,生怕麻烦上身。既然如此,自己若是太老实,岂不是成了傻子? 孙先生见众人没有异议,接着便提议推举孟小强担任五龙帮总舵总管一职,以此身份再带上五万两银票前去节度使衙门与魏大人交涉。几句话说下来,各堂主对这两件事情答应得极是爽快,有如事先商量好的一般。 孟小强此时连个座位都没有,一直站在议事厅下首,眼见如此轻松便达到了目的,简直是心花怒放,暗赞自己机敏过人,日后必将飞黄腾达。 可惜他却不知五龙帮的底细。这些堂主们平日在自己管的地盘捞钱,但贩盐卖女人这类的大买卖需要总舵协调各堂口共同处理,他们每月需按老帮主当初规定的目数,将赚来的银子交给总舵。至于堂口中其余的进账,就由这些堂主们自己花销。 然而在总舵之中,但凡有点油水的事情,都由那何有财把持着,哪里用得着什么多个总管,即便是有也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且疏通关系的五万两银子理当由帮中来出,又不用自己掏腰包,在坐的堂主们哪怕是几头猪,也懂得做这种顺水人情。 商量妥当之后,孙先生让孟小强和周五换了身衣裳,教他们一些见魏昌南时应守的礼仪,又安排人从帮中公账中取来五万两银票和一袋散碎银子交与孟小强,并派了帮中二十几名好手暗中护送他前去节度使府衙。 对此安排孟小强心知肚明,这他娘的哪是护送,分明是怕自己拿着五万两银子跑路。不过自己一个新人,对方防着自己也不足为奇。 临到出门,众人假模假样的前来送行,黄喜双眼热泪盈眶道:“兄弟,看你的了!” 孟小强暗骂道:你老娘的,老子又不是去送死,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脸上却笑道:“黄堂主放心好了,小人一定想办法劝魏大人放了两位帮主!” 黄喜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你我二人今后就以兄弟相称。待你办完了事,哥哥为你摆酒庆功!” 孟小强装出一副感动的表情,点头答道:“多谢大哥看得起,小弟一定想尽办法办成此事!” 他接着与众人虚情假意的道别一番,便孟小强和周五二人离了西门大街葫芦巷。那节度使府衙在城东,两处相隔近七八里路,却也不是很远。 婺州东至越州、明州,南有温州,西达衢州、福州,往北的水路经富春江千岛湖直通南唐国,乃是吴越国军事、经济重镇。自吴越钱镠建国,数十年来工商发展南来北往,更是日渐兴旺。 孟周两人坐在马车上,穿过一条热闹非凡的大街,只见两旁店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自是比那吴圩镇又要繁华数倍。孟小强看得眼花缭乱,时至今日才知道所谓大城是何等规模,与自己过去所住的平山县城相比,简直是五龙帮总舵与狗窝的差别。 而节度使这一官职,早在隋唐之时便是掌握一方军政大权的最高执政官。吴越国虽小,却也分为镇东、镇海、武胜、宣德等七节度,管理吴越十三州的军政事务。武胜军节度使又称婺州节度使,下辖婺、衢、睦三州,其实力仅次于吴越王手下的青羽军和安国衣锦军。 魏昌南在三年前南唐二世祖李景攻闽之时,乘闽国北方重兵抵抗南唐入侵,率一万八千武胜军攻下闽国国都长乐府,为吴越国夺下了福州疆土,其地位更是可想而知。 两人在节度使府衙下了马车,只见府衙青瓦飞檐,府门外几根环抱的朱红门柱与丈余高铜钉大门,显现出官家压人的气势。台阶两边站着十二名腰挎长刀的士兵,一名身穿甲胄的军官在门口来回溜达,昂首阔步,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步履间甚是威武。 孟小强这位英雄过去连县丞都没见过,今日竟然怀揣五万两银票来和军功赫赫的魏节度使讨价还价,量他胆子虽大,到了府衙门口却是觉得心虚,两条腿止不住地打软。 那军官见这两人在府衙前下了车,立住身形望了过来,目光逼人。 孟小强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低声问道:“周大神仙,你说他们会不会让咱们进去……?” 周五耻笑他道:“孟壮士不是怕了吧?” 孟小强被他看破心思,老脸有些挂不住,壮起胆子道:“谁说的?!你见小爷我怕过何人?” 周五冲那衙门扬了扬下巴,奚落道:“那你何必问我,过去问那位将军不就得了!” 孟小强心说反正有你小子罩着,老子又有啥可怕?他整了整衣衫,抬腿走上台阶,来到那位军官面前躬身打了个招呼。那军官停下脚步斜着眼问道:“你哪来的?找哪位大人公干?” 孟小强陪笑着递上张拜帖道:“这位官爷,小人找节度使魏昌南魏大人,麻烦您给通传一声。” 校官连接都不接,打量了他一眼瞪着眼睛骂道:“给老子滚远点!魏大人也是你这种人见的吗?” 不待他骂完,孟小强立刻从怀里取出一包银子塞了过去,仍是笑道:“劳烦官爷通报一声,本人五龙帮何帮主属下,特来拜见魏大人。” 那校官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份量,随后扔给了旁边一名手下,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拿着拜帖撂下一句:“候着!”说完转身走进衙内。 周五不通人情世故,见那小校的脸色转瞬间反差极大,在一旁小声道:“没看出来,你小子跟这些人打交道还真行。” 孟小强此刻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揶揄道:“周神仙,您老人家要是成年累月饿着肚子,见了这些吃官饭的,手段只怕比我比我还高明!” 周五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过去在山中也常饿着肚子,却也没学得像你这般奸滑!” 孟小强没工夫跟他闲扯,接着低声说道:“呆会我若是跟那魏大人谈崩了,便给你使个眼色,你立刻将他定住,然后施展那个什么神行诀,逃出这婺州城去。我身上有这五万两银子,足够咱们享受个十几二十年的了。” 没等周五答话,那小校已走了出来,寒着脸冲他们说道:“大人让你们进去!随我来吧。”孟小强干笑着连声道谢,跟着跨进府衙。随口跟他套了几句近乎,方知这军官姓蔡,叫蔡子明,是魏大人手下的一名将军。 衙内朱梁高阁,藻井中画着高山流水,数根一人合抱的蟠龙柱直上屋顶,气派更是非凡。蔡将军领着他们穿过大堂侧门来到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内,再转屋角走到一间偏房停下。孟小强跟在后面,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倒是周五左顾右盼,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悠闲。 这位蔡将军站在门口向里喊了一声:“禀大人,人已带到!” 话音刚落,里面传出一个洪亮的声音:“进来!”孟小强向周五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看自己眼色行事,接着便走了进去。 房内里面布置得像间书房,旁边摆着两排书架,正中放着案台,角落里还有两株盆景。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结实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台前独自饮酒,旁边站了两名身披铠甲的亲兵侍候着。 此人年约四十有余,身型魅梧威猛,方面大耳脸色暗红,头戴高冠,目光炯炯有神,神色之间自有一股威仪,一看便知是那种身居高位之人。 “小民孟小强,拜见魏大人!”孟小强立刻拜伏于地。周五愣了一下,也学着他跪在地上喊了一声。 魏昌南昂道喝尽杯中酒,撇了他一眼:“你便是五龙帮的总管么?” 孟小强壮足胆气,抬头答道:“正是小民!” 魏昌南两眼寒光一闪,突然怒目而视,猛地将酒杯摔在孟小强面前,厉声喝道:“五龙帮胆子不小,竟敢给你这新入帮的小喽罗随便安个什么总管之名,就派来见本督?把本督当成什么了?!” 周五连眼皮都没眨,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孟小强心中却是吃了一惊,。他听这位魏大人所言,似乎对五龙帮的情况极为了解。一两个时辰之前才发生的事,他此刻竟然已知道了,可见帮中必有这位魏大人安插的眼线,随时将帮里的消息传递给他。 孟小强脑子里瞬间转了无数念头,抬手抹去溅在脸上的碎瓷片,笑道:“魏大人料事如神,英明那个……神武!五龙帮中那些人,全都是不值一提的草包蠢蛋,想必那帮主何有财和郭大骡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呵呵,魏大人若是不开心的话,便一刀砍了他们二人的脑袋,省得他们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小人也不必再跪在这里让大人看了心烦。” 魏昌南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眯起的眼睛里露出凶光:“狗日的!五龙帮在衢州青竹县拐卖良家妇女三十七人,案犯已供出是你五龙帮的人,证据确凿!何有财胆大包天,竟听命手下胡作非为,本督便是即刻砍了他们几人的狗头,再命人铲平五龙帮又有何妨!?” 五龙帮是婺州地界第一大帮会,魏昌南暗中与何有财交往甚多,更是在帮中安排了眼线。方才孙先生和各堂主所商量的事情,早就有人告诉了他。魏昌南听说孟小强一个新入门的小子,竟敢自告奋勇前来见自己,心中大怒,却又想看看这小子凭什么有这份胆色,因此才愿意见他。 若非如此,魏昌南只怕早已命人将孟小强两人给抓起来,一并扔进牢里去了。 孟小强心中直打鼓,脸上却强笑道:“大人说得没错,别说砍了他们的狗头,便是把他们砍碎了喂狗也是应该的!呵呵……,铲平五龙帮对大人来说更是举手之劳,只不过少了些个跑腿跟班的而已!”他心中清楚,若要救何、郭二人出去,此时万万不能说出一句逆耳的话来,要不然事情谈不妥,自己心中的计划就落空了。 魏昌南见这两个小后生虽是跪在地上,脸上仍镇定自若,确实是有几分胆识。却不知孟小强依仗周五在身边,早已横下一条心,又就是翻了脸也没什么好怕的。那周五更是把魏昌南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跪在地上神色如常,随便孟小强怎么说。 孟小强的语气和周五镇定自若的神情,却让魏昌南有些糊涂了,盯着他们问道:“你们二人究竟是干什么来的?” 孟小强见他问起,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银票奉了上去:“这点薄礼,是本帮孝敬大人的……。”旁边的亲兵上前几步将银票取过来,放在魏昌南面前。 孟小强接着说道:“任随大人如何处置本帮及两位帮主都无妨,只是小人还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讲……”说到这里,他扫了一眼那两个亲兵。 魏昌南看也不看银票,随手扔在案上:“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眼前这个叫孟小强的后生年纪虽不大,却胆大机灵,魏昌南竟不禁对他有了些兴趣,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孟小强壮着胆子道:“小人听说铁锚帮的齐帮主近日有些动作,想必是打算从大人这里讨点好处……。恕小人大胆!铁锚帮向来只是靠水路码头吃饭,对陆路上的买卖并不熟,更没有我五龙帮在吴越十三州各处的堂口。即便是仗着有大人撑腰接手了五龙帮的买卖,只怕没个三年五载,也别想成多大的气候。” 昨晚他向孙先生问了不少铁锚帮的事情,了解到铁锚帮的实力并不如五龙帮,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结论。 魏昌南听到这里仍不答话,面无表情地拿起一只空杯,旁边的亲兵立刻为他将酒斟满。 第十一章 令人绝望的帮主 孟小强见他不吭声,胆子大了些,继续说道:“何有财虽是我帮帮主,在大人眼中不过是节度使府衙门口的一条狗。只是这条狗平日里对大人还算忠实,若随便就这么宰了,传出去只怕会对大人不利!再说,大人养的狗并不只是看家护院,有时还可以帮着出去打打猎,抓几只山狐野兔什么的回来下酒。”说完他嘿嘿笑了两声,凝神看那魏大人的神色。 其实魏昌南心中对此乃是自有打算。何有财那老狐狸对自己一向阳奉阴违,虽说月例银子少不了,但平日里总是偷偷摸摸提防着自己,让他别贩女人,他还偏不听。正如孟小强所说,在他魏昌南的眼中,何有财是节度使衙门前一条狗,只不过这条狗却不大忠心。 魏昌南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在武胜军的地界混饭吃,不知道对自己忠心耿耿,却里偏要动些歪脑筋。因此前些日子铁锚帮帮主齐云川向他当面许下更大的好处,老魏便借着衢州的事情跟五龙帮这伙人翻了脸。 听孟小强说完,魏昌南昂起头来,脸上似笑非笑,似乎对他这几句话比较满意。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油滑老到,却也算得上是个场面人物。但孟小强后面半句话的意思不清不楚,更像是另有他意,这让魏昌南有些疑惑。 他脸上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端起酒杯翻眼看看孟小强问道:“你什么意思?” 孟小强跪了半天,双腿酸麻不已,见魏昌南的脸色不像刚才般冰冷,揉着膝盖笑了笑答道:“大人虽是朝廷的大官,平日若是能有些功劳,日后必定能当更大的官。……小人有个想法,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 魏昌南见这小子居然还有点头脑,很想听听他有些什么主意,点头道:“起来说话!” “谢大人!”孟小强眉飞色舞地跳了起来,顺手拉起了周五。 他接着说道:“小人原本在雀屏山虎岗寨讨生活,前些日子因受不了那些土匪们的鸟气,这才逃下山来。小人知道过去官府曾派兵攻打虎岗寨没有成功,小人现有一计,定可以保证大人不损一兵一卒,便可拿下虎岗寨!” 魏昌南目光中精光一闪,听了这话兴趣大增:“来人呀,看座!你有什么计谋,快快讲来!”没料到这小子原来是虎岗寨的山贼,只是改行加入五龙帮成了流氓。 这虎岗寨地处婺州和越州(浙江绍兴)之间,一年前因虎岗寨王大奎抢劫朝廷的银车,虽没有得手,却惊动了国主。魏昌南作为节度使,对地方上的治安负有责任,因此被吴越国主钱元灌下旨责罚。魏昌南随后亲点三千兵马攻打山寨,因雀屏山地势复杂山道极为狭窄,实是易守难攻。因此对方人马虽少,却并非易取。 恶战了几日,双方相持不下,魏昌南担心继续打下去死伤太多,不好向朝廷交待,最终徒劳无功带兵返城。事后向朝廷慌称山贼已平定,随便将打死的二三十个山贼砍下人头,交上去敷衍了此事。 孟小强见魏大人的态度大变,显然是自己的办法凑了效,笑道:“小人逃出山寨之时,曾放火烧了山寨,此时寨中只怕还没有恢复元气,且那大寨主王大奎已经得知是小人所为,更是对小人恨之入骨。大人只须如此……” 孟英雄昨日便已想到虎岗寨劫银车的事情,见魏昌南对那几万两银子无动于衷,只好使出这最后一招。这小子连身边的周五都可以拿来出卖,拿虎岗寨来换好处,更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他将自己的想好的计谋全盘托出,魏昌南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最后更是开怀大笑起来:“好!好……!你这办法果然是好!来人呀,去将那何有财和郭大骡子两位帮主带过来!” 魏昌南也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何有财是一定要除掉的,不过是早晚而已。借着虎岗寨的事情让他五龙帮去替自己打头阵,待此事过去之后再慢慢收拾他也不迟。他为官这些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主意自然是拿手绝活。 不多会儿,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铁链“叮当”之声,何有财和郭大骡子带着镣铐,在几名官兵的看押下走进了书房。 两人也不敢吭声,走到魏昌南的案前跪了下来。孟小强还是第一次见到五龙帮这两位鼎鼎大名的帮主,当下转过脸来仔细打量。 只见他们二人如乞丐般披散着头发,脸上满是尘土,光着一双黑乎乎的脚丫子,就连衣服也被扯破了几个大窟窿。 帮主何有财看起来四十多岁,肩削腿短身材干瘪,还留着灰不灰白不白的山羊胡子,一双小小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神色之间极是猥琐,身上还有一股烂白菜的酸臭味……。就凭这副尊荣,和黄喜所形容的什么行侠仗义豪气干云根本沾不上边,哪有一帮之主的样子,活像个被人打了一顿又抢光钱财的街头奸商。 那郭大骡子三十岁上下,身材健硕高大威猛,生得浓眉大眼,倒还有点江湖好汉的模样。只是目光呆滞,嘴角还挂着粘粘的口水,却像是得了痴呆症一般。 孟小强险些吐血,心中惨呼一声:我的娘呀!这五龙帮的帮主感情就是这副德性?真不知道底下那些个堂口老大们如何能愿意让他们当帮主的。 魏昌南对他们这副尊容却视而不见,朗声笑道:“呵呵,委屈两位了!来人呀,快为两位帮主解去镣铐,梳洗一番。中午再备一桌酒席,我要和几位痛饮几杯!” 两人一听这话,顿时睁大了眼睛,何有财两眼通红热泪满盈,连下巴上的胡子也颤抖起来,那郭大骡子更是咧着嘴一脸傻笑。 孟小强毕竟是五龙帮的人,此次又是为他二人而来,见状恨不得让魏昌南立刻把他们拖出去剁了,省得他娘的在这里站着丢人现眼。 何有财反应过来,当即叩头道:“小人多谢魏大人!!”武胜军将自己抓入水牢,魏昌南连个招呼都不打,任他在牢中再三请见也没人理会。何有财心知麻烦大了,还以为这次铁定是有来无回,却没想到只呆了一晚便能出去,实在是大大出乎预料。 五龙帮不是虎岗寨,虽人数众多却也不敢扯起大旗公然跟朝廷作对,除非他何有财打算干掉吴越王自己来干。但凭他的胆量和能耐,那个念头是万万不敢有的。 魏昌南摆手道:“起来吧!不用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只不过五龙帮在青竹县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如果不把二位帮主请来衙门走一遭,只怕会有人要说闲话,让二位受委曲了!你帮中的孟总管特地来接二位回去,已经在此等候半天,快去收拾干净,有什么话等下再说吧!” 他混惯了官场,场面话说得极是圆滑,眼下要用这两人为自己卖命,自然是要给点面子。况且他本也不打算将这二人抓来砍头,这下刚好来个顺水推舟。 两人站起身来,这才知道旁边坐着的孟小强和周五是自己帮中之人,转脸看了这两个后生一眼,啥也没说。何有财那双老鼠眼此时看来却是淡定自若,嘴角撇了撇,像是孟小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孟小强知他瞧不起自己,忍着心中一口怒气,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抱拳躬身道:“属下孟小强见过何帮主、郭副帮主!”他内心之中,已将自己当成说书口中大英雄韩信,甘受胯下之辱,劝自己不要与何帮主这种人一般见识。 郭大骡子仍是一脸傻笑,何有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免礼。”说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书房。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五盯着这两人的背影瞅了片刻,突然间冒出一句:“这二人便是五龙帮帮主吗?小强,依我看你还是走吧!” 孟小强摇摇头,这年头在江湖上混,想跟个有前途的老大还真不容易。 魏昌南看着孟小强,笑着说道:“不错、不错!我瞧这五龙帮的帮主,日后由你来做只怕更好些!”他眼神炯炯,却不知所言是真是假。 孟小强听他称赞自己,心中激动,满脸堆笑道:“谢大人夸奖,若是有朝一日小人当上帮主,定为大人尽心尽力效犬马之劳!”他这次总算是没用错词。 待何、郭二人回来,五人坐在魏昌南的书房中闲聊了半晌。周五仍是一言不发,孟小强陪着笑脸,心里却回味魏昌南刚才那句话。五龙帮年入近百万两白银,老子若真是当了帮主,这么多钱他娘的该怎么花呀? 不多时酒菜便已备齐,席间魏昌南将孟小强刚才所说的计谋告诉了何有财,并对孟小强大为赞赏。最后向何帮主承诺,只要五龙帮为他拿下虎岗寨,今后便不再干涉帮中的生意,只要像以往那样不惹出麻烦,随他们如何。 何帮主人长得猥琐,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一听魏昌南的意思,原来是有事要五龙帮去做,这才明白他为何放了自己。 何帮主当即毫不含糊满口答应下来,心中却暗骂不已,只是对这两个从未谋面的手下多了两分好感,却不知孟小强背地里将他骂成了一条看门狗。 孟小强和周五一顿饭吃下来,话没说几句,但小土匪心中,却又盘算起了另一个主意。 四人吃完饭辞了魏昌南,刚出节度使府衙,何帮主便详细问起孟小强今日之事。孟小强不敢隐瞒,说早上带了五万两银子给魏大人,对方并不买账,幸好自己想到剿灭虎岗寨的计策,那魏大人才答应放了他们。 何有财听他所说才知魏昌南果然如自己所料,居然还拿了五万两银子的好处,立时像割了块肉一般心疼不已,心中将那魏大人全家骂了个遍,却只能忍下这口气来。 他随后又问起孟小强两人的来历,孟小强将近几日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只是隐瞒了周五的本事。当提及从寨中抢了一批财物时,何有财的老鼠眼顿时一亮,虽没开口细问,孟小强却看在眼中。 回到总舵,众人见孟小强二人竟然把两位帮主带了回来,立时对他们刮目相看。因他们二人本是黄喜的手下,这位飞星堂堂主的脸上更是得意洋洋。 何有财进了大厅,走到上首正位坐下,堂主们全都上来给两位帮主问安。只是不少几位堂主原先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中很是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何有财只是淡然点了点头,并不搭理他们,却将黄喜喊了过来,说是要看看孟小强献给帮中的财物。黄喜二话不说,从房内取来包袱交给帮主查验。 孟小强看出这何帮主是个贪财如命之人,便凑到近前小声道:“禀帮主,那虎岗寨寨主王大奎手中,更有数倍于此的钱财。咱们打下山寨,不仅可以将虎岗寨的钱财尽数夺来,魏大人那里也会极为满意,日后本帮在武胜军地界的买卖,便可越做越大了。” 他心中寻思:这何有财既是帮主,长得虽有些寒碜,又是个贪财鬼,但若论头脑、功夫肯定不差,要不也坐不上这帮主之位,老子日后能不能当上帮主且不说,眼下还是得先拍好他的马屁。 何帮主捋着山羊胡子赞道:“好!小强兄弟不愧是本帮的人才,今日出此良计解救我和郭副帮主,使得本帮免遭大难,功不可没呀!总管一职虽是情急之时的权宜之策,依我看今后就不再改了!孙先生,你即日便通令全帮上下,升孟小强为五龙帮总管,另赏银二百两。让大家都知道,只要是为我五龙帮出过力的人,本帮主必不会亏待!来呀,给孟总管看座!” 说着,他四下里扫了一眼,显然是对这些堂主的表现不满,只是没有说破罢了。然而更让他心疼的是那五万两银子,只是想到日后可以从虎岗寨找些便宜回来,心中才略感宽慰。 孟小强心中暗骂:乌龟儿子王八蛋!老子送你的财物,只怕十个二百两都不止!此刻救你出牢,居然拿这点钱来打发人,当老子是要饭的吗? 他心里恼火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上前几步抱拳道:“谢帮主!小人另有一桩小事,还请帮主给点面子成全……。” 何帮主一听这小子还有别的要求,心中顿生不满,勉强点头道:“说吧!” 孟小强见他脸色不太好,连忙说道:“小人既是本帮总管,手下总须有几个兄弟帮忙办差才好。所以想请帮主安排三五个兄弟,平日里做些琐碎小事。” 他提出这个要求,先是因为对这点赏钱极不满意,随即想到被周五施法治住的牛二四人,如果让那几人泄露了自己两人的事,少不了会有些麻烦,还是弄到自己手下封住他们的嘴比较妥当。 何帮主听他这要求并不过分,答道:“好说!回头安排几个人给你便是。” 孟小强接着道:“小人在飞星堂黄堂主手下,和堂口中几个兄弟私交甚好,所以想调他们过来帮忙!” 何帮主听他是要飞星堂的几个手下,跟总舵并无关系,立刻转脸向黄喜说道:“黄堂主,孟总管刚上任,你就给他这个面子吧!” 黄喜心中却已将孟小强当成自己人,躬身答道:“是!” 孟小强在平山县受人欺负,到了虎岗寨更是没过过一天舒服日子,想到自己日后居然也有人侍候,离那英雄豪杰的水准又近了一步,便不再记较赏银之事,心满意足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从此五龙帮议事厅中,自帮主以下便有了他一个位子,先不说有没有实权,就是坐在那总算面子上光彩了许多。 只听那胖乎乎的孙先生摇着扇子说道:“帮主此次无端受难,只怕是有小人在背后捣鬼,这件事定要尽快查出来。” 何帮主冷哼了一声却不答话,捋着山羊胡子,阴侧侧的目光再次扫视坐在两边的堂主们。 孟小强见这帮堂主们没人吭声,脑子一转,起身说道:“帮主!依小人之见,您昨日被抓,全是那铁锚帮帮主齐云川暗中使坏,虽说现在两位帮主已平安无事,但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 他早看出五龙帮这些家伙心怀不轨,此刻正是大卖人情的好机会,至于此事是什么铁锚帮还是石锚帮干的,他才懒得理会。 各位堂主听了孟小强的这句话,立刻受了启发,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一个瘦高的汉子站出来嚷道:“那铁锚帮一群乌合之众,只要帮主一句话,我徐刚这便带领九煞堂的兄弟前去富春江,宰了齐云川那狗日的!” 另一身材矮小的胖子接口道:“徐兄弟说的是,想当初他铁锚帮只不过是富春江上的渔民纤夫,这两年立了个山门,便不知自己是吃几碗饭的了。帮主,我们腾武堂愿意和九煞堂一起扫平铁锚帮,为帮主报仇!” 青月堂的史继海不甘落后,抱拳道:“我青月堂也愿去!”片刻工夫,各堂主们全站起来表态,看那阵势,恨不能此刻便一举踏平了铁锚帮。 坐在右边的郭大骡子像块木头似的,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大家呵呵直笑。那何帮主却心中恼怒,很想将这些只会放马后炮的王八蛋们臭骂一顿,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些手下是些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只怕各个心中不是想如何报仇,借机扩展他们自己的势力才是真的。 他眨着一双小眼睛看了看众人说道:“众位兄弟,铁锚帮虽不比本帮,却在富春江上经营了不少年,实力也不可小觑,这事须从长计议,今日暂不说了。我和郭副帮主另有件要事需大家出力,劳烦诸位回去之后,尽快从门下抽调四十名好手,务必在五日之内赶到总舵集合!” 大家一听何帮主如此吩咐,不知道他调集人手想干什么,只有连声应承。每个人都怕他暗中记恨自己今日没有出力相救,往后给自己小鞋穿,于是大家借口回去召集人手,连晚饭也没吃便溜得一干二净,只有飞星堂黄喜一人留在了总舵。 第十四章 各怀鬼胎 两人喝了几杯,孟小强便跟他打听起五龙帮和铁锚帮的事情来,闲扯了半天总算对这两帮人马有了些了解。 铁锚帮的总舵在睦州千岛湖,把持着富春江和千岛湖的水路生意,平日里摆渡贩私经营渔货,也暗中干些打劫富商的货船的勾当。因周边几个国家战乱不断,铁锚帮靠着贩私货近些年赚了不少钱,便开始插手岸上的生意,和五龙帮之间冲突越来越多。 五龙帮在当地的天罡堂与他们为了抢地盘,经常发生械斗,双方早已互不相容。若不是五龙帮势大,天罡堂的堂主周伟存根本无法在睦州立足,而铁锚帮此次暗中算计何有财也应当是预谋已久……。 这小子只顾自己聊天,心中气恼那李秀彤对自己无情无义,仿佛已不记得卧房床上还躺着个人。周五听他们漫无边际的你吹我捧,连听的兴趣也没有,心中只是掂记着那个姓徐的姑娘为何还不把酒菜弄来。 不过扯闲话终究说不到正题,孟小强一心想弄清这孙先生究竟是不是魏昌南的眼线,跟他聊了两句忽然问道:“小弟有一事不明,还想跟大哥请教。” 孙先生笑道:“孟老弟有什么话旦说无妨,为兄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孟小强皱眉道:“今日去拜见魏大人,他很是恼怒,张口便说出我是刚加入本帮的小鬼头,还说是为了把帮主从牢里弄出来,才给我安了个总管的名头。小弟不知,为何咱们早上才商定之事,魏大人不久便知道了呢?”问道最后一句,他却是偷偷留意着孙先生脸上的神色,想从中瞧出点端倪来。 谁知那孙先生听完脸上并无任何异常,只是皱起了眉头答道:“竟然有这种事?” 孟小强装傻充愣的说了句:“小弟年青不懂事,总是拿不定主意。……依大哥的意思,您看用不用将此事报与帮主知道呢?”他年纪确是不大,这句话说得又很是真诚,似乎真是个无法决断的少年一般。 孙先生看了他两眼,沉吟片刻答道:“果真是有官府的人混在帮中,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五龙帮本就和节度使大人有交情,只要不得罪他,想必他也不会对咱们不利。依愚兄之见,此事不提也罢,帮主平日便爱对人胡乱猜测,若是说出此事,定会无端弄出一些麻烦来。” 孟小强心说你个老小子总算是露出马脚了,只怕是担心老子把实情说出去,帮主追查起来难免会查到你头上吧!? 当下他却接过孙先生的话题说道:“帮主对人胡乱猜测?……怎么何帮主的疑心病很重吗?” 何有财鼠肚鸡肠,成天不是害怕别人夺他帮主之位,就是疑心有人私吞帮里的钱财,五龙帮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孙先生却没留意自己在这个刚入帮的后生面前说走了嘴,怔了一怔答道:“何帮主他……。也罢,今日你既把我孙茂诚当大哥,帮中之事我也不瞒你,免得日后你吃亏。”说着,他又压低声音说道:“……我当你自家兄弟才跟你说,你切不可再告知别人!” 孟小强正愁没人跟自己说些实情,听了这话诚然答道:“孙大哥既当我是自己人,我日后便将你当作亲大哥,咱们兄弟在这五龙帮中互相帮衬,总不至让别人骑到咱们脑袋上来。” 说话间却听外面有人敲门,原来是那美艳动人的徐姑娘回来了,说是酒席已备好,马上便送来。孙先生说道:“咱们边吃边聊,。”他转脸看着周五说道:“这位周兄弟好食量,刚才一顿风卷残云,真是让人好生佩服!我这体型,却是想吃也不敢吃了。”说话间他仔细打量周五,却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五冲他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好笑。只见这孙先生肚大腰圆活像只瘌蛤蟆,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再吃下去只怕连爬都爬不动了。 片刻之后,酒菜送了上来,孙孟二人当下推杯换盏喝起酒来。周五不喝酒,只是抱着盘子大快朵颐。那徐姑娘在一旁作陪,看这周五的吃相很是有趣,举手轻盈地为他夹了块清蒸扇贝,掩口笑道:“这位公子是饿鬼转世吗?怎么如此吃法?” 这位徐姑娘举手投足尽是狐媚之色,笑靥之间眉眼如丝,声音婉转甜美,自是菲靡浪荡风情万种。周五毫不觉意,却把旁边坐着的孟小强看得一呆,愕然道:“姐姐定是仙女下凡,要不怎算到他是饿鬼转世?” 徐青素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如罂粟花般美艳动人:“休要胡说,小心菩萨怪罪奴婢呢。” 孟小强答道:“能让姐姐开怀一笑,菩萨不但不怪我,还会保佑我呢!” 徐姑娘轻笑着伏在孙先生肩头,媚态毕露:“瞧他这张巧嘴,不知要迷死多少女子哟!” 孙茂诚抚着她的纤腰笑道:“呵呵,我这位小兄弟不但胆识过人,口才也是一流,徐姑娘虽不是仙女,却要小心被他哄得成了仙才是。” 孟小强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孙先生你真不仗义,我哪是这种人!” 谁吃那半晌没吭声的周五忽然翻眼看着他,塞得满满的嘴里唔哝出一句:“你不是吗?” 这句话气得孟小强直翻白眼,几人当下大笑起来。 孙茂诚这些话虽然有恭维孟小强的意思,却也确实佩服他的胆识头脑,况且这二人刚才竟瞬息之间便治住那持剑的女人,可见绝不是一般人。他素来便是那种随风倒的墙头草,既是看好孟小强,便将五龙帮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当然有自己的目的。 原来这何帮主是前任老帮主的义子,没多少真本事,搂钱的能耐却不小。七年前接掌五龙帮帮主之位,帮里的兄弟们没几个人服他,若不是看在老帮主的面子上,只怕不少堂口早已和他翻脸了。 说到细处,孙茂诚放下筷子,让徐姑娘去多要两瓶酒来,将她支了出去,接着小声道:“几年前老帮主辞世,何帮主知道大家不把他看在眼里,害怕自己帮主的位置坐不了几天,成天提心吊胆。……何帮主平日里搞不好各堂主的关系,别人随便说上一两句话,他便记在心里伺机报复。弄得在帮中上下离心离德,很是不得人心!眼下除了年底分账之类的帮中大事,其他的堂主们干脆连总舵都懒得来。即使是这次他和郭大骡子被魏大人抓了起来,仍是有四五个堂主没回,显然已不将他这个帮主看在眼里。” 孟小强弄不懂他为何要把帮主的底细透露给自己,仔细想想,可能是他明知这何帮主没几天好混了,故意告诉自己好收买人心。难怪何有财进了大牢,这帮堂主们各个光说不练,反倒让自己这个刚入帮的半大小子出面,感情是盼着何有财永远出不来呀! 想到这一节,孟小强也是心中暗喜:日后若是帮中乱成一锅粥,自己这个总管岂不是也有一二分的机会坐一坐这五龙帮帮主的位子?真要是当了帮主,凭老子这种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才不会像那何有财一般龌龃。定会带着大伙纵横江湖,喝酒吃肉玩女人,好好干他娘的一场。 他忽然又想起上午魏昌南的那句话,心中更觉得有戏,若是能争取到魏昌南的支持,只怕这十三堂的堂主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想着想着,他不禁愣起神来,孙先生还以为他在担心帮中上下不和,随即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孟小强回过神,脸上装出一副感动的样子抱拳道:“若是大哥不说,小弟日后不知还要招惹多少麻烦,真是万分……那个感激!小弟今后若有出头之日,一定要报答孙先生今日的大恩大德!”此时便是拉拢人的好机会,这番感恩戴德的话却是从李秀彤那学来的。 虽不知孙茂诚这位幕宾在帮中的份量如何,但毕竟在大家面前能说上话,日后若是争起帮主之位,此人无论如何总能起点作用。况且孟小强心中认定他是魏大人的眼线,如果小心应付,仍是可以起到相当的作用。 孙茂诚客气了两句,扫了一眼里面的卧房问道:“小强兄弟,你刚才救下那女子,又是如何打算?” 孟小强借机试探道:“这个……。孙大哥,这小娘们是朝廷要抓的人,要不咱们还是交给节度使大人吧!?” 孙茂诚笑道:“朝廷要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既是兄弟你看上了,就让她陪你玩几日,等朝廷出了悬红赏银的话,到时再交出去岂不是更好?” 孟小强一听这老狐狸居然比自己还卑鄙,顿时怔道:“这样只怕不大好吧?” 孙茂诚心知他怕自己将此事泄露出去,拍着孟小强的肩头宽慰道:“你放心好了,你我既是兄弟,大哥决不会向别人透露半个字的!” 孟小强听他如此作答,只好笑着站了起来:“多谢孙大哥成全小弟。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将这小娘们儿弄到哪藏着,现在想来,刚才掳下她还真是在自己身上贴了块烂膏药。” 他仍担心孙茂诚是魏昌南的眼线,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让周五在他面前露上一手,好让这姓孙的明白自己的厉害。再者此人虽长得胖似肥猪,却不像个笨蛋,自己日后还有机会谋一谋这帮主之位,到时此人要是能帮自己一点小忙,凭他卑鄙无耻的作风,便是多了一分胜算。 孙先生附耳道:“这又有何难?我在城中有一处宅子平日里并无人住,你尽可将她安置在那里,想怎么样还不是随你?只是愚兄不知你方才是如何制住她的,这女子蛮横无礼武艺高强,只怕不会老实跟你走……” 孟小强一听他话里的意思像是有地方可去,当即打蛇随棍上:“大哥若是有地方借用那是最好不过,至于如何收拾这小娘们倒是小事一桩,却不知大哥的宅子在城内哪条巷子?”他这句话压根就不打算给孙茂诚拒绝的机会。 孙先生刚才连一点动静都没听见,身边的徐姑娘便昏了过去,自己也被那女子治住,可见此女的功夫极高。此刻听孟小强说得如此有把握,倒想看看他如何应付,于是从怀中取出钥匙放在桌上笑道:“呵呵,我那宅子和总舵同在葫芦巷,东首第三个门便是。不过今晚我要在此和徐姑娘一叙,就不陪两位了。” 孟小强知他要留宿迎春楼,却也不和他客气,把钥匙推到周五面前,满脸堆笑道:“周五哥,你辛苦一趟如何?”他敢说这大话,无非是因为想到周五的神行诀。既有周神仙出手,别说是人,就是鬼都瞧不见他的影子。 周五今日连吃了两桌酒席,心情大好,却也不和他计较,当下抹了把嘴上的油,点头白了孟小强一眼。孟小强晚上才被他抽了几耳光,只求他在外人面前能给自己几分面子,满眼恳切之色,此刻见他答应了,咧着嘴做了个鬼脸,转身走进内室。 那女子受孟小强轻薄,又塞进被子里在一边晾了半天,还让那个该死的官差看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早已气恨至极,丝毫不念及孟小强的救命之恩,一心只想到如何将他宰了。此刻见孟小强又走进房来,一双妙目瞪得大大的紧盯着他,心中既恨又怕,生怕他再污辱自己。 孟小强见她眼神如此凶狠,全当没看见,坏笑道:“嘿嘿……,睡了半天,咱们也该走了!呆会儿到了地方,咱们再好好叙叙旧。” 说着又一把将被子掀起,却找了件女人的衣服换下她的男装,将裙带也系好,这才抱着她走到外厅,冲周五说道:“楼下人多嘴杂,带她出去不大方便,此刻围在外面的官兵已经走了,你还是从窗户下去吧。” 周五哼了一声:“要你多嘴多舌!”说起来孟小强并不比他聪明多少,只不过那小土匪自幼混迹于市井之中,经验要比他丰富得多。更何况周五本对这些人间之事就没有半点兴趣,只是受了孟小强糊弄才和他混在一起,两人早晚还是要分开。 周五接过那女子扛在肩上,转身推开了窗子。孙茂诚不知他准备如何带着女人离开,只见眼前一花,眨眼之间人已没了踪影。老孙还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揉揉眼睛仔细再看,那周五确实已不在窗前。他急步走到窗口伸出头去左右瞧了瞧,此刻夜色已深,大街两头连个人影也没有。 孙茂诚被周五这神出鬼没的本事惊得目瞪口呆:“这……这是怎么回事?” 孟小强有心要让这老孙不敢乱说话,故意吓唬他道:“我这兄弟的本事可大着呢,来无踪去无影,千里之外取人项上人头,不过眨眼的工夫!至于我嘛……,哈哈。”他倒并不是胡扯,周五若真的去千里之外杀人,只怕最多也是一顿饭的时间。 只是这后面半句介绍自己的话他却是故意留住不说,好让那孙先生自己去猜想。 在孙茂诚耳中,这番话却是闻所未闻,他擦了擦额头汗水说道:“果真如此厉害,那他岂不是半个神仙……?” 孟小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弟怎么会骗孙大哥你呀!?你有什么仇家,让我兄弟二人出手,必然办得妥妥当当。” 孙茂诚再次向窗外仔细看了几遍,见周五确实是没了踪迹,心想这二人竟如此厉害,立刻奉承道:“真没看出小强和周五兄弟竟如此厉害,日后在我五龙帮中,定是可以大展拳脚,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孟小强心中得意,大笑道:“哈哈……孙大哥你这话说得小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小弟识字不多,许多事情还请孙大哥多多指点。” 他心说老子若不是为了成就一番大事,跑你这五龙帮来干什么?老子不但做大事,还要发财,发横财,发得大红大紫,一泄千里……! 孙茂诚有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孟小强见目的已达到,便客气两句拱手告辞了。 第十五章 楚国秘使 他前脚刚走出迎春楼,徐青素便推门走了进来,挽起裙纱坐在桌边,举手投足之间虽是风姿妖娆,脸上却再没了刚才那般轻薄的笑容。 孙茂诚听见门响,转过身来顿首道:“小人适才冒犯郡主,还望恕罪。”他表情甚是恭敬,竟丝毫没有轻浮之色。 徐青素玉臂轻摆,轻声道:“罢了。他们两人是什么来路?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她骨子里便是那种风骚的女人,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尽显媚态,加之人又生得国色天香,看得孙茂诚**中烧,却不敢稍有不敬,连忙垂下头答道:“小人今日来见郡主,正是为了此事。这两人昨日才加入帮中,本是黄喜的手下。略瘦那人名叫孟小强,虽像个市井混混,却是有几分胆识,今日何有财和老郭便是他二人去与魏昌南交涉,方才解救出来的。” 徐青素惊讶道:“哦……?看不出这二人还有些手段。” 孙茂诚摇头道:“他二人的能耐并非仅此而已。另一人名叫周五,起初不动声色制住那女子便是他所为。只可惜小人功夫低微,实在看不出他究竟是何套路,方才竟然在瞬息之间便在小人眼前消失了……。”提起刚才的事,他仍是心有余悸,当将下孟小强如何冒充五龙帮总管去见魏昌南、周五刚才如何把那女子带走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青素黛眉轻蹙:“难怪方才只见孟小强一人离去……。”她思量了片刻接着说道:“江湖上没听说有什么人会这种遁形的功夫,可见周五所施若非妖术,便是道教的法术,你日后与他们二人打交道可要当心了。” 孙茂诚答道:“谢郡主提醒,小人亦是如此猜测。”原来孙茂诚今晚约好和徐青素碰面,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子便突然闯入了房间。 他二人不想惊动别人,这才故意让那女子制住。徐青素装作昏倒,正待趁其不备出手将那女子抓获的时候,孟小强和周五这两个不速之客却来了。 徐青素若有所思沉吟半晌,忽又媚笑道:“让这两人出手,对我们来说或许还是桩好事呢。” 孙茂诚愕道:“郡主何出此言?” 徐青素道:“刚才那些官兵不是魏昌南手下的武胜军,而是吴越国主钱元灌的青羽禁军。带兵进楼的将军便是禁军都指挥使、右千牛卫大将军文少海。此人文武双全,统领两万青羽禁军,号称吴越国第一武将。能让文少海亲自带兵追捕,这女子定是犯了与涉及国事的大案。” 孙茂诚脸色凝重的答道:“原来是文少海亲自来了,看来此事果真非同小可。” 徐青素目光一凛,忽然说道:“据闻南唐水师已由太湖经长江分批转至江州洪泽,南唐宿将边镐,也于金陵领五万淮南军至鄂州,李家此次调兵遣将虽名为防御北国与南平,王上却担心南唐准备水路陆路合击我王都长沙天策府。” 孙茂诚大惊失色:“竟有此事?!” 徐青素略一顿首,接着道:“所以我猜测方才那女子极有可能是南唐密探,刺探到吴越国的军国秘密,所以当下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我会尽快命人回国,将此事报与监察使大人知道,你务必掌握他们二人的行踪,若是查出那女子的底细,立即前来告之与我。” 孙茂诚笑道:“郡主放心。孟小强似看上了那女子,小人将那处宅院借与他,便是为了日后便于行事。” 徐青素忽然媚眼流转,翘起一根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戳在他脑门上:“早知道你借房子给他们是不怀好意,是否想借机去瞧瞧孟小强如何侍候那女子的呢?” 孙茂诚被她逗引得心醉神迷,却仍不敢有任何举动,咽了口口水干笑道:“国事为重,小人怎敢有这种念头。孟小强那小鬼头看似聪明,却只是个江湖上游荡的小混混,此事便包在在下身上。” 徐青素浪笑几声,轻声道:“起兵的事,魏昌南还在考虑吗?” 孙茂诚凑到近前低声道:“小人前日找过他,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只是一味扯东扯西,却并不提及此事。小人担心国主和监察使大人会否错看了魏昌南……。” 徐青素收起笑靥,点头道:“王上派我来吴越国,便是要解决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当务之急是全力稳住五龙帮,务必想办法控制住何有财。五龙帮虽不大,却是供应我国盐铁的一条重要渠道,万不可让叛贼马希萼的人拢络了去!” 孙茂诚皱眉道:“何有财在帮中越来越不得人心,只怕这帮主之位坐不长久。如若五龙帮起了内讧,帮内局面定会发生变化,到那时……。” 徐青素冷哼一声道:“无论如何,此事不得有任何闪失。日后若是国主起兵讨伐南唐,南唐势必会断了对我国盐铁粮米的供应,到那时吴越对我大楚来说更是重中之重,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孙茂诚心中一凛,急忙答道:“郡主尽管放心,为了国主和监察使大人的大事,小人万死不辞!” 徐青素黛眉轻挑,玉靥贴近孙茂诚眼前,露出一个狐媚的笑容嗔道:“你这人就是一张嘴能说会道,做起事来却不知究竟有几斤几两。” 她身上异香扑鼻,孙茂诚顿觉心醉神迷,恨不得将她一把抱在怀中,强忍着心中欲望喘息两声答道:“小人为郡主办事,自当尽心尽力,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徐青素横了他一眼,嘴角浮出一抹轻笑:“看你如此卖力,今日就成全了你,却不知你可有此胆量?” 孙茂诚脸上露出既喜又惧的神色,显是有些犹豫,却听他沉声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徐青素称得上是这世间少有的美色,她的底细孙茂诚却并非不知。他早就听说此女**无度,更是懂得采阳补阴之法。与她共渡一夜,不说去了半条小命,却是极为损耗精元。但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孙茂诚更是想也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提出要陪自己,顿觉心花怒放,此刻即便是死了也愿意挺身一试。 徐青素荡笑几声,抬腿跷在孙茂诚肩头,弯起脚背勾住他的粗脖子媚声说道:“既是不怕,那还愣着干什么?” 眼前玉腿横陈,更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传来。孙茂诚忍不住举目看去,那粉红色的衬摆之下竟再无寸纱,无限春光尽收眼底。 只是这一眼,便让他气喘如牛如饥似渴,刚要动手,谁知徐青素忽然闪身躲过,两步走到门口娇声笑骂道:“想要我陪宿,你这肥猪尚不够资格。这间房便留给你,还是在这迎春楼找个别的女人陪你吧!咯咯咯……” 说着,她反手关起门来去了。孙茂诚看着她风骚动人的背影,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在拿自己取乐,心中既爱又恨,半晌才回过神。他呆坐片刻,这才大声把龟奴叫过来,找了个**侍寝,对徐青素的一肚子欲念尽数发泻在**身上。 ********* 此时整个婺州城内已开始宵禁,官兵们提着刀枪挨家挨户的搜捕人犯,街面上店铺全关了门,大街上更是空无一人。孟小强离了迎春楼,刚到葫芦巷口正撞上一队前来搜查的官兵,没等他开溜便被堵了个正着。 领队的校官打马上前,大声喝道:“节度使大人有令,一应闲杂人等不得擅自外出……!” 十几把明晃晃的钢刀抵在面前,把孟小强吓得腿直软。却听说话那人的声音甚是耳熟,慌忙抬眼一看,竟是早上在府衙门口当值的那位叫蔡子明的将官。 孟小强顿时眼睛一亮,干笑道:“蔡将军……原来是您老呀!我是五龙帮的孟小强,早上还和您碰过面来着!” 那校官借着周围的火把一看,认出他来:“原来是你小子。这么晚了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在这里做什么?” 孟小强答道:“小人刚才去迎春楼找本帮幕宾孙先生,这才回来。” 蔡子明虽然对五龙帮那位一毛不拔的何有财极为厌恶,但眼前这小子给他的印象却还不错,当下挥手说道:“快回去吧。眼下正在搜捕朝廷钦犯,若让京城文大将军手下的禁军撞到,可就有你好瞧的了!” 孟小强心中的石头落下地来,连声应道:“是、是。小人住在巷东第三个宅院,蔡爷和各位官爷赏脸过来喝两杯如何?”他明知对方不可能此时跟自己去喝酒,故意说些乖巧的话拢络人。小土匪脑筋转得极快,先将孙茂诚那处宅子说了出来,回头若查到那里,自己也好蒙混过关。 蔡子明白天已从他手中拿了好处,当下笑道:“你小子就是会来事。今日军务在身,改日再去叨扰。” 孟小强提心吊胆的走入巷子,听见身后官兵拍门搜查的叫喊声,心里越想越是后怕。若不是刚巧遇见蔡子明带队搜查,今日难免会被查出自己窝藏要犯。 他心中暗骂李秀彤这忘恩负义的小妮子,害得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救她。好在没走多远便是孙茂诚所说的那处宅子,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这宅院并不大,却算得上精致优雅,周五早已到了,把那女子丢在偏厢,自己坐在厅中喝茶。 此刻见孟小强像惊弓之鸟似的走进厅里,周五笑道:“那位美艳动人的徐小姐怎舍得让你回来的?” 孟小强苦笑道:“我倒是愿意留下,只可惜让孙茂诚那胖子抢了头筹……。说来还真是吓人,刚才遇见官兵搜查,刚巧是早上那个看大门的蔡子明,若是换作别人,今晚可就麻烦大了。” 周五眨眨眼睛接着道:“那李小姐已在偏厢等你很久了,凭她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即便是没有官兵,你也不会什么好下场。”刚才他回到宅子解开定神诀,岂料那女子立时发起火来,张口便骂,幸好他溜得快,那女子重案在身也不敢大声喝骂,周五才躲过一劫。 孟小强瞪着眼睛一脸惧色:“你不是把她的绳子也解了吧?” 周五不置可否的笑了两声道:“我若是解了绳子,你还有命站在这?” 孟小强想到李秀彤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不禁叹道:“这女人,真他娘的不明白。不过你老人家还不能歇着,我想请你再去一趟迎春楼探探风,若那孙茂诚果真是魏昌南的眼线,眼下极有可能已去节度使府衙报讯,那此地咱们片刻也不能呆了。” 周五抬眼道:“你倒是想得挺周全!”他忽然觉得自己竟像这小子的跟班一样,被孟小强呼来唤去,心中顿生不满。 孟小强怏怏道:“周神仙还有心情取笑,事情弄成这样,我已像个煮熟了的烂猪头一般。再说,若没有你,我这条小命早没了。唉……,但愿孙茂诚此刻正躺在徐姑娘的床上寻乐子,咱们这几日也就可以安心在这里住下了。” 周五闻言不禁笑道:“相识一场,也算是缘份,素性帮你帮到底罢了。”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孟小强看着他的背影在门外一闪而逝,心中有些恍惚。这周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至今仍不清楚,对方神乎其技却处世淡然,又愿意受自己差遣,显然并非被自己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他这位无耻英雄虽喜欢自作聪明,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日后还是要想办法弄清这位周五的来历才是。 愣了半晌,孟小强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调戏李秀彤,似乎确有些过火,但不去见她却是不可能的。 心里七上八下的孟小强慢吞吞踱着步子走到偏厢,进门举目一看,房中竟然空无一人,哪里还有李秀彤的影子?他立刻感到麻烦大了,转身就想往门外跑,可惜还没等他回过头来,薄薄的剑锋已抵在了背后。 只听一个冰冷声音在身后响起:“奸诈小人,本姑娘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音色虽是婉转动人,却是满怀恨意,孟小强惊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就是喊周五来救自己也没机会了,孟小强生怕被她一剑捅个透心凉,急忙道:“老子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恩将仇报之人!”情急之下,他能用对这四字成语也算是奇迹了。 那女子恨声答道:“你刚才虽援手相救,却恶意沾污本姑娘的清白。放心好了,我先杀了你,待办完事情之后,再到你坟前自尽,还你一命!” 孟小强听这语气就知她立时便要动手,性命攸关,他忙不迭的抢白道:“还我一命?你这趟生意做得倒真是稳赚不赔,那我前次救你,又他娘的怎么算!” (注:鄂州今湖北武汉) 第十六章 一双姐妹花 “休要胡说,今晚之前,本姑娘何时见过你?”说话间,那名被认作是李秀彤的女子忽然间转到孟小强面前,一双美目紧盯着他,手中的剑却架在了他脖子上。身法之快,让孟小强这个不懂武功的人只觉得人影一晃,根本没看清她是如何移换身位的。 锋利的剑刃传来阵阵寒意,从孟小强脖子上一直凉到他心里,吓得他手脚冰冷。直到此刻,孟英雄才深深体会到孙茂诚刚才为何会如此害怕,这滋味可真不是一般的恐怖。他眨眨眼睛,壮起胆子再次仔细端详她了一遍,最终确定此女无论是外貌声音,与那李秀彤绝无两样。 孟小强死也不信自己会认错人,当下叹道:“你既然死不认账,我又能有啥办法?不过眼下城中到处都是官兵,若没有老……弟我相助,你绝无逃出去的可能。不如咱们打个商量,我助你出城,算是再救你一次,回头你打我几十板子消消气,这买卖如何?”说完,他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位李秀彤却仍是柳眉倒竖,丝毫不以为动:“少跟我讨价还价,本姑娘既能逃到这里,此刻便是杀了你这无耻之徒再潜出城外,也绝非难事!”说话间她手下使出暗劲,剑锋已割破了孟小强的脖子。 孟小强见她竟口口声声不认识自己,毫不顾及往日恩情,立时气到极点。只觉颈上一凉,低头看着剑刃上流出的鲜血,把心一横冷笑道:“秀彤小姐,想当日老子拼了老命从陈彪那死鬼手中将你救出,你一副可怜的样子,还说要如何报答我。转脸就抵死不认账,做人如你这般没良心,真是让人心寒。罢了,既然你非要宰了老子才开心,老子也不求你,动手吧!” 他是街头混混出生,平日里对死怕得要命,只要有一线机也不肯放弃。此次若非心中气闷到失去理智的程度,绝不会摆出这副硬汉的面孔。自己既然难逃此劫,索性做得光棍一些,也省得让人耻笑。 谁知他刚说出“秀彤小姐”这四个字,便感觉到剑刃上劲道顿缓,那女子待他把话说完,竟是愣住了:“你……你果真见过我姐姐?”她在迎春楼中便听这刁钻油滑的小子提到自己姓李,还以为他是信口胡诌,但此人既说出姐姐秀彤的名字,想必确是认识。 孟小强恍然大悟,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惊讶道:“姐姐?……说李秀彤是你姐姐?难怪长得这么相像。……我何止认识她,还知道她乳名叫玲珑,你们家住在京城西门望火楼。” 李小姐直至此刻才相信这小流氓确是认识姐姐李秀彤,可略一思量,目光中又是杀气逼人:“你这下流无耻的小人,定是知道我姐姐不会武功,逼她说出这些!说,你将我姐姐弄到何处去了?!”她手下略一用力,孟小强脖子上已是血肉模糊,好在李玉瑶功夫高超,剑刃仅是伤到皮肉而已。 孟小强垂着脑袋慌忙答道:“小姑奶奶,你不信我便算了,何必冤枉好人?她不会武功,难道我就会吗?就凭我这副身板,即便想把她怎么样,也不一定有那能耐……。再者说,你姐姐性情刚烈,如不是她愿意结识我,又怎么可能会将她自己的乳名说出来?”他活命心切,连珠炮一般说出几条理由来,却也并非信口胡诌。 这位李二小姐犹豫了片刻,知他说的确有道理,狠下心来说道:“就算是如此,我也要杀了你!你伶牙俐齿,定是花言巧语骗得了我姐姐的信任。” 孟小强心知她仍在怨恨自己刚才的举动,此刻只是为了杀自己找个借口,哀叹道:“这个……刚才你不肯信我,没别的办法我才那个……那个你。虽说轻薄了你,但若非如此,又怎能瞒过那些官兵?” 他偷偷瞟了李小姐一眼,此女怒中带怨的神色更是别有一番风情,看得孟小强目眩神迷,迷迷糊糊接着道:“你确实和你姐姐一样美貌动人,我也是……一时没忍住才会那样对你。你若是觉得我污了你的清白,索性委屈委屈嫁给我算了。我孟小强英雄一世,既和你躺在一张床上,就绝不会赖账。” 眼前这位李二小姐虽与李秀彤外貌一般的秀美动人,但气质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以孟小强的心性,更喜欢眼前这个爱憎分明性情直率的女子,话说到后面,一不留神又露出本性来。 李小姐闻言俏脸一寒,娇喝道:“闭嘴!再敢跟本姑娘油腔滑调,我一剑宰了你!”她嘴上虽凶,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子并非坏人,刚才一时气愤想要杀他,此刻明知对方救了自己姐妹二人的性命,又怎能下得了手? 孟小强只觉得颈上压力尽失,心中再也不觉得怕了,暗自喘了口气道:“不说便不说,何必这么凶巴巴的。问问你的那个什么芳名……总可以吧?本少爷大名孟小强,江湖人称……人称……那个……,说了你也不知道。”他很想给自己安一个威风的绰号,只可惜不识字,吭哧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李小姐没心情跟他闲扯,没好气道:“少多嘴!我姐姐去哪里了?” 孟小强见她如此不客气,也板起脸来:“你姐姐又不是我老婆,她去哪我怎么知道?” 李小姐瞪起眼睛刚要发火,却还是忍了下来。她刚才在城中暴露身形,情急之下躲到迎春楼之中,若不是孟小强相救可能已被官兵发现。她现在是身陷重围处境凶险,直到得知姐姐的消息,才从对孟小强的怨恨之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无计可施,心情甚是低落。 沉默了半晌,李小姐拿开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剑,黯然说道:“我叫李玉瑶,与姐姐是孪生姐妹……。这几日我被官兵追捕,已和家人失去联络。你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吗?” 她心中虽对孟小强的恨意已消,却又不愿轻易放过这个轻薄过自己的人。不过回想起刚才的情形确是万分凶险,那右千牛卫将军文少海她是认识的,此人手使九尺乌金枪,号称东南第一高手,就算没有手下那些禁军侍卫,也绝不是她李玉瑶能敌得过的。 孟小强见她目光凄迷,略带伤感的面孔实是让人心碎,心中顿觉不忍,摇头答道:“你姐姐会去哪我真不知道。前日她先一步下山,我随后放火烧了山寨,昨日才到婺州。不过她长得那么漂亮,若是没遇上劫道的,眼下说不定已到京城了……。” 李玉瑶被他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惊道:“你竟让她一个人回京城?” 孟小强没想到她居然成这样,解释道:“我不会武功,大家分开走也是无奈,省得让人追上两人全都跑不了。”正弯腰将剑捡在手中,转念一想,忽然又瞪大了眼睛:“我的娘呀,你不是犯的什么抄家灭门的大案吧?她会不会已被官兵给抓了?” 李玉瑶吓得面色煞白,急忙问道:“姐姐临行之前可曾跟你说过些什么?” 孟小强挠头道:“我与她当时只顾着逃命,哪有工夫唠家常。要不这样吧,你先在此歇息几日,等风头过了我再帮你想办法混出城去。” 说出这句话来,他不禁感到此事风险大得离谱。眼前这李玉瑶虽美若天仙,却是块烫手的芋头,一个不好就会大祸临头,可这等倒霉的事偏又让自己给撞上了。他心中暗自嗟叹不已,为何美貌动人的一双姐妹花,全都是这么麻烦呢? 李玉瑶听到此处,美目一转问道:“那个姓孙的是你帮中什么人物,可靠吗?” 孟小强拧起眉头,无奈道:“我也正为此事烦心,刚才已经让我兄弟去查他的底细,万一此人是节度使魏昌南的眼线,咱们三人只能有多远逃多远了。” 他正暗自伤神,却见李玉瑶凝神想了片刻说道:“你明日帮我办一件事好吗?” 孟小强硬着头皮答道:“你说吧……。” 事已至此,他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谁让自己惹来这档子麻烦的呢?想起自己下山前的誓言,孟小强心中顿觉后悔,恨不得立时被雷给劈死。 听完李玉瑶的吩咐,孟小强硬着头皮连声答应着,这才离了房间。他坐在前厅等周五,摸摸脖子上的剑伤,居然已经不疼了,正庆幸自己捡了条命,周五已从迎春楼探得消息回来了。 他告诉孟小强说孙茂诚仍在那徐姑娘房内,虽没听见两人说话,却听得出孙茂诚气喘如牛的呼吸声和徐姑娘难以名状的轻呼,让人心神不宁。孟小强听他所说,心知那二人当时正在翻云覆雨之中,坏笑几声,却也不和周五说破。 周五看着孟小强的表情就知准没好事,可任他想破脑袋也弄不明白孙徐二人在做什么,两人安下心来,这才各自安歇。 第二天孟小强起了个大早,那一剑的伤口并不深,过了一夜已伤愈,没留下丝毫伤痕。他正准备去五龙帮总舵打听消息,刚走到院中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转脸一看,原来是李玉瑶站在厢房门口,正冲自己招手:“喂,你过来!” 孟小强心里冒火,却不敢吭声,只好老老实实走了过去,假模假样的笑了笑:“二小姐您有何吩咐?” 李玉瑶问道:“为什么没有人帮我打水洗脸漱口呢?还有呀,早饭吃什么?……你们家下人都哪去了?”看她那副表情,好象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原来她马不停蹄逃到婺州,直到昨晚才得以休息,一觉醒来却发现无人弄早饭来吃,亦没有姆妈守在一旁侍候,只好把孟小强揪住让他想办法。 孟英雄睁着一双无辜又无奈的眼睛瞅着她,这位姑奶奶的要求简直是让他哭笑不得:“二小姐,你当这里是皇宫吗?”说着他张开双手摆在李玉瑶面前:“瞧见没有?” 李玉瑶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孟小强摇头叹道:“本少爷长这么大,吃过几顿饱饭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更别说请什么下人侍候了。昨天好不容易得了二百两赏银,全送给那杀千刀的官差,二小姐你就替我省省吧。” 李玉瑶这才知道这家伙原来是个穷光蛋,仰首道:“那也总不能饿着吧!我走的匆忙,身上只有几十两银子,你先拿去帮我买些吃的回来。还有,替我烧点热水来……。”她吩咐了几句,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递了过来。 孟小强眨眨眼睛,怔怔地愣了半晌,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万般痛苦地接过银票。心中暗暗劝慰自己,自古英雄不与女人记较。 没办法,谁让人家命好,打小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走到哪都有随从侍候着。他只好先去外面买了点米糕,又替李玉瑶弄好洗脸水,侍候着她洗漱完毕,这才敢离去。 做完这些事,孟小强越想越生气。李玉瑶不仅连被子都不会叠,居然还要自己侍候。周五那家伙又是个修道的人,饮食起居更是随意,有饭便吃,没饭吃喝口水也能顶个数日,根本指望不上。以自己现在的状况,连吃饭钱都不知上哪着落,更别说找人来侍候他们二人。 想到此处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原来是找了两个活祖宗回来。……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从此以后,下厨做饭洒扫庭院之类的苦力活,被孟英雄一人全包了下来。 五龙帮总舵离孟小强的住处并不远,没多远便到了。他走进庭院之中,一帮看门巡逻的帮众正聚在一处,谈论着昨晚婺州城官兵搜捕钦犯之事。他装作没听见,跟他们打过招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晃晃悠悠穿过曲桥。前脚刚迈进议事厅的门槛,却见孙茂诚正在吩咐两名帮众出去办差。 孟小强冲他略一顿首,挤眉弄眼的笑道:“孙大哥早呀!” 孙茂诚转脸看见孟小强,立刻撇开手下把他拉到厅外花坛边偏僻之处,神色沉重的低声说道:“小强兄弟,这下麻烦大了。听说那女子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刚才魏大人差人来把何帮主找了去,可能就是因为此事。” 孟小强以为他是怕受到牵连才会吓成这样,先是一脸惊诧,接着故作愧疚的答道:“都怪小弟一时糊涂,我这就想办法将她弄走,省得连累了大哥。” 孙茂诚从容道:“既然兄弟你信得过我,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不过下一步该如何做,就要看你的了。” 孟小强见他胖墩墩的脸孔摆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来,实是有些滑稽,强忍着笑问道:“大哥此话怎讲呢?” 孙茂诚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城内已贴了抓捕朝廷钦犯的海捕公文,悬红三千两银子,并有那女人乔扮成男妆的画影图形。不仅如此,听说魏大人在水路陆路都派了重兵把手,等闲之人不许出城,此时想逃出婺州绝非易事。……你若不想她被抓到,最好让她在房中哪都不要去,你若是想去领赏,现在便可将她锁去衙门。” 孟小强对此人总是无法尽信,装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微一顿首轻声谢道:“孙大哥真是够意思。不过只有三千两的赏银,不觉得少了一些么?” 孙茂诚听他这话,笑眯眯道:“小强兄弟所言极是,此女被朝廷当作要犯通辑,或许藏着比赏银更值钱的东西,若是能套问出来,准比领那三千两划算得多。” 孟小强竖起大拇指赞道:“孙大哥果然厉害!” 他嘴上客气,心下却知这老狐狸的算盘原来是打在这里,暗道老子若是吃了你的瘪,日后也用不着在这混了。 孙茂诚笑道:“兄弟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大哥自问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些许套瓷问话的经验还是有的。” 孟小强欣然答道:“那是。不过此女脾气很燥,又似对谁都不相信,小弟昨晚虽救她一命,却险些被她宰了,脖子上还让她给割了一剑。不过大哥既有好办法,待小弟哄她几日取得一些信任之后,再作打算。”说着,他摸了摸脖子,神色之间显是心有余悸,却不是装出来的。 孙茂诚点头道:“好!此事便这么定了。” 孟小强却在心中骂道:老子才懒得信你,谁知你肚子里又他娘的灌了多少坏水,若是让你问出什么来,说不准连老子都给一锅烩了。 第十七章 风声鹤唳 从五龙帮出来,孟小强独自一人去街中转悠,仿若不经意之间逛到了城北绫彩坊。此处入眼皆是以经营丝绸绢纱为主的店铺,各家店均是斗拱飞檐、画枋穿梁,雕饰极其精美。街中贩夫走卒人来人往,更是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婺州城中有东阳、武义两条江汇于一处,称为婺江,与睦州西边的千岛湖形成吴越国最大河流——富春江的两条主要支流。富春江入杭州湾那一段名曰钱塘江,著名的钱塘观潮便是此处,沿婺江东去不远,便可直入富春江抵达京城杭州,水陆交通极为便利。 时下中原一带连年战事,尤其北方汉国的百姓更是遭受兵灾之祸。运气好的能捡条命多活几年,若倒足了霉头,遇到契丹大举进犯,所经之处城镇村落烧杀劫掠一空。最近一次的屠杀,是两年前契丹王耶律德光为助干儿子石敬瑭登位,取胜之后路经河南相州(河南汤阴县)时,杀尽相州城中男子老弱,女子尽数劫掳北上。大军过后,全城只有七百余人逃过此劫,死者骷髅二十余万。 提起石敬瑭,知道其名的只怕不少,但了解其人的只怕不多。若说此人乃中华第一大汉奸一点都不为过,为人阴险狠毒,极为贪得无厌。 五代后唐明宗末年,石敬瑭官居太原尹、太原留守、河东节度使三职,平时不好好干活,却一心想谋夺皇位过几天皇帝瘾。他借口备边防御契丹人,先是向后唐朝廷谎报军情,将后唐战争储备大部分骗到手中,又请命将幽州禁军拔到自己旗下。等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这位仁兄弟便于公元九三六年在晋阳举兵叛乱。 后唐得到消息立即派遣大军前去围剿,石敬瑭防守不利,在晋阳被围。他害怕自己小命不保,随后派出使臣向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称臣,死皮赖脸认人家当老爹(其实耶律德光比石敬瑭还要小几岁)。耶律德光收到消息开心得不行,屁颠屁颠地亲率五万铁骑由雁门入关,遂解晋阳之围。接着又助石敬瑭灭了后唐成立了后晋,一路上还顺道抢了一票,屠杀了数十万平民百姓。 这个不要脸的石敬瑭自此称耶律德光为父皇帝,接受契丹册封建立了后晋,并割让燕州(北京)、云州(山西大同)等边关十六州于契丹,此后年年向契丹人进贡三十万金帛。 花钱消灾还不是最要紧的,大不了损失些钱财。钱花了可以再挣,但中原之地失去燕云十六州,就失去了防御外族的长城等军事要塞,中原汉人等于脱光衣服等着人家来扁。从此以后,那帮马背上的民族只要是手头有点紧,骑着马便直冲关内烧杀抢掠,搞点零用钱之后拍拍屁股就走。 自此直至后世明太祖朱元璋收复失地的四百年间,中原无时无刻不处于塞外各族的威胁之中。诺大的家园先是成天被契丹人建立的辽国敲诈蹂躏,后来被女真人建立的金国收拾得惨不忍睹。到了蒙古人的时代,干脆把中原江山给占了,这帮蒙古同胞当年还差点把麦田稻田全填平拿来放马。 石敬瑭这个汉奸卖国贼所干的坏事,直接导致整个宋朝在三百一十九年的历史当中,根本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好在大家现在都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再也没人以民族主义的心态去记恨这段惨史,搁在明清以前,可真是仇深似海。 此事暂不多说,当下吴越国有南唐、北国与塞外相隔,是受战争危害最小的国家。不久之前虽有南唐吞并闽国一战,但钱氏王朝只是趁闽国虚弱夺其长乐府,并没有过深的牵连其中。 吴越国不仅水路陆路交通便利,兼有海运码头,钱家国主修筑海塘、劝课农桑,又与东南亚的海外异邦发展贸易,建国四十余年来经济日渐繁荣,赚了大把的银子。钱家一直以来与汉、南唐、楚、南汉等国做生意,铁、盐、丝绸、茶叶等重要贸易始终不曾受到影响。尤其是贩卖织造生丝、熟丝、绸缎、织锦的生意,婺州至京城杭州一带更为兴旺。 吴越国这些年银子虽然赚了不少,可惜地方太小,人口一直不多。钱家也不知是为啥,只想着大发横财当他的土财主,压根就没有进取中原的念头。想当年钱镠也曾和南唐李昪干过三次,只不过没一次不是被李家打的鼻青脸肿。老钱被打得没脾气,只好找北国来帮忙,这才没让人家给灭了,本就不多的那点雄心壮志就这么烟消云散。 孟小强曾听人说起过此事,他猜测钱家父子可能是这么想的:南唐国也同是南方人,吴越国尚且打不赢,若是和北方那帮膀大腰圆、脾气暴燥、心硬手狠的家伙们开仗,落得个腿断胳膊折都是轻的,搞不好小命就没了,还不如多挣些钱,享受享受。 小英雄孟小强眼下在绫彩坊一带漫不经心地转了半天,从这家店逛到那家店,慢慢走到一家名为“锦绣庄”的店铺。他站在路边向里张望,这家店面很大,各**彩鲜亮的绸缎齐齐整整码放在柜上。 天下人都知苏、湘、粤、蜀四大名秀,中国盛唐以后,以江浙一带的丝织品以“平、齐、细、密、匀、顺、和、光”八大特色著称,岁贡皇家的绫罗绸缎,多是出自苏杭两地,吴越国也常以绢绣绸缎纳贡北国。 孟小强见四下无人注意,正待走入店中,却听大街尽头一阵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数十骑青甲骑兵大声喝斥着破开人群,为首之人正是昨晚那名黑甲乌枪的将军,另有一队步军紧随其后。街上行人瘁不及防,顿时有数人推推攘攘摔倒在地,街中吵嚷起来,一时间鸡飞狗跳乱作一片。 孟小强心中一紧,连忙停下脚步站在街边,当先的黑甲将军策马急停在“锦绣庄”门前。雨点般的马蹄声中,青甲骑兵风一般随后而至,数十匹高头骏马打着响鼻,整齐划一地将店铺大门团团围住,连孟小强这种乡巴佬都能看得出这些人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劲旅。 黑甲将军冷峻的面孔带着些许杀气,正对着店门挺身端坐于马上,双手扯紧缰绳,给人一种重若临渊不敢逼视的感觉。 只见他略一顿首,随后而来的步军如狼似虎般冲入店中,柜上的织锦绸缎被翻得乱七八糟,店中所有人都被赶到了一处。 街中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只听店里传来一阵吵杂之声,众步军推出五名掌柜伙计,连同几个前来办货的客商。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锦绣庄的人犯了什么罪,只听一名被押的掌柜挣扎着嚷道:“这位大人!为何凭白抓人……?” 他的话还未落音,一名骑兵小校目光中寒光一闪,甩手一鞭“啪”的一声抽在他的脸上,大声喝骂道:“闭嘴!”掌柜的年约四十许,长得细皮嫩肉,一鞭下去连声惨叫,脸上顿时印出一道血痕。 那名小校随即冲着周围的人群喝道:“都指挥使文将军有令,将一干人等全部带回节度使衙门!” 在押数人中又有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怒目而视:“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都指挥使大人就能随便拿人吗?我要见留守岳大人!”他穿得锦衣华服,一副鹤立鸡群的派头,显然是有些身份。 立在马上的黑甲将军忽然侧身盯着老者,语气阴冷的问道:“你又是何人?” 锦衣老者虽被两名官兵押着,脸上仍是镇定自若:“老朽高传儒,受京城锦绣庄总号李东家所托,在此打理婺州分号的生意,是此地丝绸行的会长。” 黑甲将军冷哼一声道:“原来是高会长,既是如此就没有错了!来人呀,全部带走!”说完再不理会,扯过缰绳策马而去,数十名亲卫骑兵又是一阵风地去了,只留下步兵封起店门,押着十数人跟在后面。 站在人群中的孟小强远远看着,心中暗道好险,刚才若是早踏入店中一步,此刻肯定也被这些官兵给抓了。 不多久人群四散,孟小强至此还不知自己卷入了什么事情,心情顿觉紧张,夹在人流中往回走。 一路上他都在嘀咕李玉瑶究竟闯了什么大祸,朝廷不仅派出禁军四下追捕她,现在居然连李家的店都给封了。虽说自己本就一无所有,即使出了事,大不了让周五带着自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可对这小娘们的事一无所知就淌进这趟浑水,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按李玉瑶所说,其父李存斋做了三十年的丝绸生意,在京城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锦绣庄”正是她家的产业。李家在吴越十三州有四十多家铺面及十余处桑园、织坊。不仅如此,李家还在开了十一处钱庄,经营飞钱汇兑生意。高传儒在李家二十多年,是李存斋的左右手,做生意很有一套。他负责婺州、衢州等数处的生意,是婺州丝绸商会的会长,也是李玉瑶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李玉瑶正是让孟小强来找高传儒想办法潜出婺州城,却不料这小子还没进门就遇上了官兵封店,也不知是她运气差还是孟小强运气好。不过小土匪可不愿意招惹这么大的麻烦,尽管万一事发尽可逃出吴越国避难,但这终究不是他所希望的。 不经意间孟小强已回到了五龙帮总舵,天空中阴云密布,还没进宅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他刚冲入门廊,却听有人喊道:“孟总管,帮主正找你,已在议事厅候你多时了。” 孟小强抬眼一看,原来是昨晚遇见的那位姓吴的头目和几个帮众,当下点头道:“哦!多谢这位大哥,我这就过去。” 吴头目笑道:“小姓吴,吴占龙。孟总管客气了!”两人虽只是在昨晚有一面之缘,吴占龙却对孟小强好感甚多。只因这位孟总管虽年纪不大,但为人大方,待人也和善,丝毫没有架子。 孟小强看他还算顺眼,打听道:“吴大哥知不知道帮主找我有啥事?” 吴占龙讪讪道:“小弟不知……。只不过帮主刚从节度使府衙回来,像是挺着急,已派了几个兄弟上街找你去了。”孟小强点了点头,转身进宅去了。 何有财正坐在厅中和孙茂诚、黄喜说着话,见到孟小强连连招手道:“孟总管,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坐。” 孟小强故意甩甩身上的雨水,装出一副狼狈样子揖礼问道:“小人刚听说帮主找我便急忙赶来了,不知帮主有何吩咐?” 何有财叹道:“魏大人刚才命我帮协同追捕昨日逃到婺州城的要犯,我已让帮中兄弟留意各色闲杂人等,此事由你和孙先生操办。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一听是这差使,孟小强心中暗喜,却故作感动道:“帮主如此信任小弟,小弟一定尽心尽力和孙先生操办好此事。”他现在对五龙帮的事情已略知一二,猜想何有财定是因为各堂主众叛亲离,想把自己培植为亲信,才会安排这等重要之事给自己办。 黄喜在一旁咧嘴笑道:“呵呵,小强兄弟年少有为,日后在本帮必是前途无量!”孟小强刚一入帮就立了大功,他这个引荐人脸上也有光,说起话来洋洋自得。 何有财低声对几人说道:“有一事你们要留心。魏大人私下里提醒我,案犯并非男人,是个女飞贼,在京城犯了大案。你们若是发现贼人的踪迹,切记不能打草惊蛇,只须立刻报与节度使府衙便可。” 孟小强故作惊讶道:“竟是个女人?”说着他和孙茂诚对视一眼,心中不禁疑惑。那魏昌南明知李玉瑶是个女人,为何在海捕公文上不见提及呢? 此事让孙茂诚心中亦是感到不解,魏昌南显然有别的打算,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那女子究竟偷了何物。 孟小强小声问道:“帮主,雀屏山虎岗寨那桩事啥时候办?” 何有财愁眉苦脸道:“我心烦的正是此事,魏大人的意思是两件都不得怠慢,等后天其他各堂口人马到齐,我与郭副帮主便和你一同走一趟,只不过此刻当务之急是找出那名钦犯。” 说着他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黄喜:“这是魏大人发给本帮的令牌。眼下城出入婺州城都必须要有关防凭证,你拿此令牌去城外接应其他堂口的弟兄。”黄喜应声接下令牌。 孟小强接到差使,装腔作势和孙茂诚一起商量了半天,让何有财调派几十名手下以供自己差遣。忽想到那个叫吴占龙的小头目像是有心结交自己,便特别点了他的名字。 婺州城中并不止五龙帮一个帮会,当地另有两个小组织,平日里专靠着坑蒙拐骗、偷抢扒拿弄些钱财,虽不入流却也有些门道。孙茂诚主动提出由他去和那两个帮会当家的递句话,看看他们有没有消息。 人手找齐之后,孟小强将吴占龙一干人等召到偏厅,将他们分作八组,每组三五人,分别探查城南钟楼集市、城北绫彩坊等人烟密集之处,对南来北往的陌生人更要严加注意。随后令吴占龙负责此事,若是有何发现立刻来报。 这都是王大奎在虎岗寨安排手下喽罗巡山的做法,却被孟小强活用到这里,也算他脑子好使。那三十几个帮众对这位刚入帮的总管早已有所耳闻,见他遣人做事安排周到,吴占龙对他也十分客气,却也没给孟小强添什么麻烦。 安排好这些,孟小强才回到孙茂诚暂借的住处,已是天色渐晚,此时周五陪着李玉瑶等他一整天了。 第十八章 李靖六书 李玉瑶见孟小强推门进来,连忙起身连珠炮似的问道:“这一天你都去哪里了?事情办的如何?高叔叔有办法出城吗?” 孟小强抓起茶壶猛灌几口,张口说道:“我的娘呀,别再提你那位倒霉的高叔叔了。上午我正要进店,忽拉一下来了一大队的官兵,把锦绣庄围得像个洗澡盆子,连高传儒在内一个不漏全都抓了起来,本少爷我也险些给赔进去!” 他将自己在城北绫彩坊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玉瑶。今日婺州城的分店被封,禁军将店中所有人都抓去了衙门,可见李家已因李玉瑶的事情受到了极大的牵连。 听到这个消息,李玉瑶却是一声不吭地咬了咬嘴唇,目光中尽是哀恸之色,却是强忍着不哭出来。 孟小强心中也是惶惶不安:“眼下婺州城不宜久留,得想个办法尽快离城才行。我说,你究竟闯了什么大祸,竟会搞成这样?”昨晚一时冲动救下了李玉瑶,但现下愈想愈觉得此事非比寻常。 李玉瑶原本就心情不佳,被他一番话说得更是烦乱,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当下没好气的答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多嘴多舌?!告诉你别问,偏要打听,你若是怕受我连累,此刻便去报官好了!” 孟小强被她抢白几句顿时恼了,脱口嚷道:“嫌老子话多?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抓你么?且不说四门已闭,水陆两条线都有重兵把守,魏昌南还令我们五龙帮派人暗查你的下落。此刻你若是有半个脑袋露出门缝,就别想逃得掉。哼……,不说拉倒,老子还懒得理了呢!”说罢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 正在一旁打坐的周五开口问道:“小强你已经有主意了?”他盘膝而坐,虽是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孟小强心里有何想法却瞒不过他。 孟小强闻言伸伸懒腰,眼角瞟了李玉瑶一眼道:“本少爷有心帮忙却要受人白眼!真是他娘的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呢!” 唯一可靠的人也被抓了起来,家人更是生死未卜,李玉瑶心情低落至极,顿足道:“不帮便不帮,本小姐再也不想再欠你这流氓无赖的人情债了!若是我有命逃出去,日后再重谢你的救命之恩!”她这话说的语气极重,话未落音便从桌上抓起长剑转身就走。 李玉瑶的性情如此倔犟,倒让孟小强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却不知该不该拦下她。 原本坐在椅上闭目养神的周五,此时竟鬼魅般突然挡在门外,劝慰道:“李姑娘你先别着急,小强他也是一片好意。你若是被抓,你家人只怕连一点指望都没了。” 说着他转脸冲孟小强道:“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李姑娘留在城中确实不妥,你若想到办法便尽快送她出城去。”他为人纯朴善良,对朝廷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觉得这位小李玉瑶的女子并非坏人,自己身为修行之人,救人一命更是义不容辞。 孟小强翻眼道:“大家同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事何必藏着掖着?本少爷办法倒是有,就是不愿意告诉那些信不过咱们的人。” 他此刻就是想弄清楚李玉瑶偷了什么东西,虽说也是因为好奇,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时时被李玉瑶蒙在鼓里。此事他已脱不了干系,万一为此丢了性命,没头没脑做了个糊涂鬼,这让孟英雄实在是无法接受。 李玉瑶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转过脸来的贝齿轻咬道:“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并非本姑娘不愿意说给你听,只是事关重大,你知道并无益处,反倒容易惹祸上身。” 孟小强一听此言,心里不知打哪涌起一股豪气,扬起眉毛答道:“老子既已窝藏了你这个美貌如花的朝廷钦犯,哪还会怕什么狗屁杀身之祸!是朋友就告诉我实情,就算是日后因此送了小命,也决不怨你。” 李玉瑶知他虽然说话粗鲁,心地还算仁义。低垂臻首犹豫了片刻,复又抬头眨眨眼睛道:“青羽军奉了吴越国主之命抓我归案,又封了我家店铺,只是为了几件东西……。” 孟小强来了兴趣,睁大眼睛问道:“什么宝贝如此要紧?” 李玉瑶黛眉一挑道:“你听说过前唐李靖这个人物吗?” 孟小强虽没读过书,却刚巧从说书的口中听过两段李靖的事迹,洋洋得意道:“当然知道,李靖带兵将突厥人杀得屁滚尿流,是个大英雄!”他脸上神气的表情,似乎那李靖所做的事情都是他孟小强干的。 李玉瑶点头道:“李靖助李世民打天下,封卫国公,官至兵部尚书,是太宗李世明最为得力的大将。平定江南萧铣一统江山、北灭突厥、西击吐谷浑,战功无数从未遇过敌手,可与韩信、卫青、霍去病等一代名将齐名。他与其妻红拂女留下了六部奇书:《阴符机》、《韬钤秘术》、《弓诀》、《六军镜》、《兵钤新书》和《卫国公手记》……” 孟小强听得头晕,更感大惑不解,打断她道:“就是为这几本破书?难不成此书比金银珠宝还要值钱?”他自小不学无术,大字不识几个,一句话便露出了他的英雄本色。倒是周五听到这里,两眼放出光来,显然是大感兴趣。 李玉瑶白了孟小强一眼接着道:“你这人真是俗不可奈。《弓诀》、《六军镜》、《兵钤新书》、《卫国公手记》这四部书为李靖所著,前三本书中记载着李靖一生征战所用弓法、兵法、阵法,传说凭此三部兵书便可纵横天下。而《卫国公手记》是他负责督建唐太宗陵墓——昭陵的详细资料,录有地宫的详图机关、入口秘道……。” 话到此处,只听孟小强笑道:“嘿嘿,这部《卫国公手记》勉强算得上是好东西,若是那什么昭陵中埋着金山银山,那可就发财了。”这人想到皇帝陵墓,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无数据的金银财宝来。 李玉瑶闻言直皱眉头,刚要臭骂他几句,却听周五忽然接口道:“《阴符机》和《韬钤秘术》是红拂女所有,她本是道门中人,这两部书便是道家典籍,传说这两位神仙美眷亦是凭此往升极乐。李小姐,不知在下说的对不对?” 孟小强诧道:“老周也知道这两本破书?” 李玉瑶昨晚被周五以定神诀定住,又以神行诀送到此地,便知道此人绝非一般江湖中人,而是传闻中的修道术士,要不凭她的身手,绝不会轻易受他所制连动都动弹不得。 她当下说道:“周先生乃修道之人,知道这两部书倒也不奇怪。我爹爹去年花重金购得了《弓诀》、《六军镜》、《兵钤新书》三部兵书,本打算献给南唐李国主,可吴越国主钱元灌不知从哪听说了此事,便派枢密院知事梁晋海前来索取。枉我爹爹平日里视梁晋海为知己,却不知他是个卑鄙小人,迫于无奈只好将书缴了给钱元灌。”说到这里,她满面愤懑之色。 周五不解道:“你家既是吴越国人,却为何要将兵书献与南唐国主?” 李玉瑶撅着小嘴不屑道:“他钱家国主不过是北国的一条狗。北国的梁、唐、晋、汉换了四朝,不论谁做了皇帝,吴越国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钱家躲在江南一隅当缩头乌龟,顶多只是乘着南唐攻打闽国之时讨点小便宜打打秋风,欺压爹爹这种老实本份的生意人。” 孟小强拍着脑袋恍然道:“原来你老爹知道吴越国没胆出头争天下,所以想巴结南唐李家!”他只是个市井小混混,对天下之势并不知情。活到这么大,他只知道吴越国和南唐是邻邦,南边还有一个国家叫南汉,对李玉瑶所说的北国仅仅是有所耳闻,却丝毫也不了解。 李玉瑶听他说的如此难听,怒道:“什么巴结南唐!我李家……”话到此处她忽然打住了,忿忿然眍了孟小强一眼,遂将天下大势说与这两个白痴知道。 之所以将北方大国称之为北国,是因为自唐末至今,整个黄淮流域大片疆土不仅内战不断,又有契丹人时常大举南下烧杀抢掠,没有片刻安宁,短短四十余年间,更换了梁、唐、晋、汉四朝。 吴越前任国主钱镠本是个私盐贩子,赚了些钱之后成天想着谋个一官半职光宗耀祖。这时刚巧遇上一个叫董昌的呆头鹅在两浙称帝,钱镠自掏腰包花血本组织了一帮人马和董昌的军队打,没想到那家伙中看不中用,竟让钱镠给灭了。 那年头有兵就是老大,钱镠在当地有了势力,没敢称王称帝,只是给自己安了个镇海、镇东两节度使的官名。唐廷见这人挺老实,便给他封了个越王。 公元九零七年大军阀朱全忠打败了其中一个割据势力杨行密,众藩镇节度使中只有河东晋王李克用、凤翔歧王李茂贞可与之抗衡。朱全忠此时已不把别人看在眼中,迫不及待地干掉了唐哀帝李祝建立后梁,又改封钱镠为吴越王。 说起来钱镠于九零四年建国,至其子钱元灌三年前接掌国主之位,四十四年来不论北方谁当了皇帝,都一直向北国称臣,取道海路岁岁纳贡。这倒并非是钱家没心思逐鹿中原,实在是因为地盘太小,并时时受邻居李家的牵制,自保尚且勉强,根本无力北伐。自九四五年以来,南方的殷、闽国于三年之间相继被南唐李家灭了,吴越全境更在南唐的压制下缩在老窝里动弹不得。 近十年之间南唐、吴越两国虽有三次大规模交战,却均以钱家失败而告终,只不过在紧要时刻求助于北国出兵解救,才没被李家给灭掉。若非南唐国的兵家必争之地寿州和江都时刻受北国威胁,以致南唐无力两线作战,钱家吴越国只怕早已是李家的囊中之物了。 而南唐灭殷、闽的目的,也正是为了下一步进逼吴越和楚国做准备。钱元灌在南唐南下灭闽之时,趁机派出魏昌南抢占了闽国沿海的长乐、福州两地,却是为了壮大领土与之抗衡。 听到此处,孟小强不解地问道:“既是缴了书,钱国主为何还要派禁军抓你,又封了你家店铺?” 李玉瑶撇撇小嘴道:“前日我气不过,趁钱元灌在王城紫霄殿宴请群臣的机会,潜入宫中的御书房,将三部书又盗了回来,却被禁军护卫发现,才一直追到这里。” 孟小强乍舌道:“乖乖不得了,你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居然敢去皇帝老子的宫里偷东西!”他脑子突然冒出将李玉瑶抓住送给魏昌南的想法,心中矛盾了半晌,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随即暗暗提醒自己,如此卑鄙的做法只有阴险小人才干得出来,自己英雄盖世,背信弃义的事情顶多只能想想而已,却是不能做的。更何况李玉瑶这小娘们生得如花似玉,说不定日后还要讨来做老婆呢! 李玉瑶哪知道孟小强在打什么主意,气咻咻道:“这三部书本就是我李家的东西,人家只是拿回来而已,又有什么不对?梁晋海这条卑鄙的走狗,本姑娘迟早要跟他算清这笔账!” 唐朝后期以来各地藩镇拥兵自重,谁都不愿听别人使唤,相互之间攻城掠地打的头破血流。唐王朝朝政多由宦官把持,根本无力过问。而各国的枢密院和唐朝一样,担任枢密使、知事一类重要职务之人无一不是皇帝近臣内侍,这些人不仅掌握兵权,更是总理国内大小事务,中书省等职能部门简直跟摆设差不多。 吴越国枢密院知事梁晋海亦是个弄臣,和李存斋交情再深,也抵不上自己的前程,威逼好友谋取私利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周五听了半晌,已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凝神问道:“李小姐可知《阴符机》和《韬钤秘术》这两部书的下落吗?” 李唐三百年来,道门中无人不知李靖与其妻红拂女之事。但凡俗之人并不清楚他们夫妇为何会在战场上百战不殆,无敌于天下。传闻中更是将李靖说的如同神人,而周五却知道都是因为这两部奇书的缘故。 周五自幼便随师傅修行,天风子常在他面前提及道家名人典故,因此他早就知晓《阴符机》乃道门中人梦昧以求的仙书,实际上是传说中黄帝所著的《阴符经》,与他老人家另一本名著《黄帝内经》齐名,凌云观所藏宝典《道元精义》也是属于这一宗法,只是此书在李靖仙去之后便不知下落。 另一本《韬钤秘术》记有道家奇门遁甲及行军布阵之术,据说李靖习得此书技艺,作战之时经常仅带领数百骑兵便可破敌制胜,他在三部兵书中所著战法,便是由此而悟得。《阴符机》几经周折落入红拂女手中,李靖夫妇凭借修炼此书中所记述的精要,得以羽化成仙,先后脱离了三千红尘。 凡俗之中只知有黄老道家,千百年来炼丹修真之人不计其数,但却没几个人修成正果往升仙天界,实是因为无人知晓修炼的正途。且李唐王朝数百年来崇尚佛教,道教之中却没出过一个人撑门面的人,其规模便江河日下日渐式微,别说凡俗中无人知道《阴符经》是啥东西,就是道门中人了解此书的也仅寥寥。 史书记述李靖在红拂女死后,于唐贞观二十三年仙逝。太宗李世民赐他于昭陵陪葬,命人在他坟墓周围营建突厥铁山、吐谷浑积石山的形状,还将他的画像供奉在凌烟阁之中让后人世代祭拜,以表彰他的丰功伟绩。却不知他与其妻红拂女一样,蜕去血肉之躯往升仙界了。 (说明:五代十国承袭晚唐官制,大体为:一、中书门下省,首席长官称平章事,实为宰相,掌管一般政务;二、枢密院,首席长官称枢密使,掌管军务;三、三司,首席长官称三司使,掌管盐铁、转运、收支等财务。以上三个部门分管政、军、财,本应互相牵制,但因五代十国时期战乱不断,故掌管军事的枢密院权力往往凌驾于另外两部之上。五代之中,梁、唐、晋、汉、周谋反篡位的帝王君王,多出自枢密院,其他十国的君主则是以藩镇节度使起家。) 第十九章 南汉的阴谋 听到周五问起,李玉瑶皱了皱鼻子摇头道:“我爹爹只是得到了李靖的三部兵书,却不知另三部的下落。” 周五暗想天书难求,找书之事绝不简单,当下转脸问道:“小强,你究竟想到什么办法送李姑娘出城?”他意外得知李靖传书的消息,此刻已不再想着何时回山的事了。兵书既已面世,想必其它三部也定是有了下落,只要细心察访或许便可找到答案。 说起来,孟小强只对《卫国公手记》中所录的太宗昭陵略感兴趣,那意味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对他而言,可比其它几本破书实惠多了。 “若是为救自己媳妇,就是拼了命也没啥好说的,至于别人嘛……”孟小强一边说着,眼睛却不怀好意地望向李玉瑶。 李玉瑶眼角扫了他一眼,不屑一顾道:“切……!你这种小人,能有命活到这般年纪已是异数,还好意思胡吹大气救出别人……。”她对孟小强很是瞧不起,从此人的品行言谈,就知道是那种市井小民,别说干出什么大事,能混口饭吃不被饿死便已是难能可贵了。 孟小强眨着眼睛笑道:“本少爷是小人还是大人不劳李二小姐费心,总之如果你若答应嫁给本少爷,不论冒多大的风险,我一定把你弄出城,再想办法帮你救回家人!就算是为此陪上一条小命,本少爷也自认倒霉。” 李玉瑶知道他一定有办法,却不愿让他占自己便宜,白了他一眼道:“谁要嫁给你这种人!愿意帮忙本姑娘日后定当报答你,若是再满嘴胡言乱语,我就是死了,也不去求你!” 这几句话让孟小强哭笑不已,暗道这两位美人真不愧是姐妹俩,连这脾气都是一般的硬,老子若等你们日后报答,早不知被人砍死多少回了。不过李玉瑶有一点说得并没有错,自己有命活到现在,也确属不易。 想到此处,他不禁又有些自惭形秽,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让这个小娘们瞧不起,真是丢尽了颜面。看来日后若是有机会,还得找些有学问的人,多了解些天下大事才行。 孟小强摆手叹道:“得了得了,本少爷上辈子欠了你们李家的,也用不着你姐俩厚报。逃出城并不是多大的难事,但眼下你捅了个这么大的马蜂窝,即使出了婺州城,你又怎么救得了你家里人?” 傻子也知道窝藏钦犯是桩掉脑袋的事,对孟小强而言,当前要尽快把李玉瑶安全送出吴越国,才能摆脱这个危险。至于这个小娘们愿不愿意以身相许,只有等日后再说了。 他心中不禁苦叹一声,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充好汉呢?只可惜现在后悔也已晚了。 李玉瑶凤目中露出些许哀恸之色,家中遭此大难,虽说是钱国主索书在先,但毕竟还是因为自己闯下了大祸,才会因此连累到家人。 只听她抿起小嘴,一字一句道:“盗书之时,我还偷了另一件东西,凭此物定可为我家讨回公道。” 孟小强闻言惊得合不拢嘴,大声道:“李二小姐,本少爷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敢问你还偷了什么宝贝?”旁边的周五却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李玉瑶,等着她的下文。 李玉瑶轻咬朱唇道:“是一封南汉国主刘晟写给钱元灌的信。我已看过内容,刘晟在信中让钱元灌于太湖、苏州驻以重兵,牵制南唐兵力,而他从兴王府(现今广东广州)发兵十万攻打南唐虔州。刘晟这个办法虽不高明,却极为有用。虔州乃南唐南方重镇,若是被其攻陷,南汉大军只需延赣水北上,数日内便可攻至抚州(现今江西抚州),南唐疆土便有一半落入刘晟手中了。” 李家在杭州算是名门大家,家主李存斋不仅是个发了大财的生意人,对各国之事也尤为关注。可惜老李膝下没有男丁,心中对一些国家的时局政事有什么想法,就只好和女儿们谈起。 在他的**下,秀彤和玉瑶这一双姐妹虽然年纪不大,但提起天下大事却无所不知,别看先前那位李秀彤温柔娇弱,在此类事情的见识上比妹妹还要高明几分。 而李玉瑶和姐姐的性情刚好相反,平素便活泼好动,又偏爱武艺,身手绝不逊于江湖高手。她常扮以男妆随锦绣庄运送丝绸的商队外出游历,更受李存斋喜爱,对她一向是听之任之。若非如此,也不会搞出潜入皇宫偷书的事情来。 可这却苦了孟小强,他不懂地理,李玉瑶的这些话像是天书一般难懂。周五久居山中,对此更是一窍不通,两个人茫然地眨眨眼睛,不禁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丢人现眼,亦对李玉瑶见闻广博羡慕不已。 南汉国控制着岭南数州的地域(两广沿海地区),国主刘晟五年前杀了自己的兄长篡位称帝,其人荒淫暴虐。孟小强道听途说,对此也有所耳闻,但他却根本不知道李玉瑶所说的那几个州城是什么地方,更是从未听人提过这种国家大事,只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绝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可以想像的。 周五也不懂兵家之事,只知道战事一起,又要有无数平民百姓惨遭荼毒,当下问道:“这位刘国主出的主意对钱元灌有什么好处呢?” 李玉瑶接着说道:“刘晟在信中说,南唐近几年接连攻占殷、闽,虽获得两地疆土,国力耗损却极为巨大,而北方的北国正用兵北汉无暇顾及南方,此时正是发兵的最好时机。钱元灌只须在他攻打虔州(江西赣州,靠近广东)之时,以西府杭州之兵偷袭防御较弱的宣州(安徽宣城,位于长江南岸),便可一战而下。然后两国北上南下形成夹击之势,共同瓜分南唐领土。” 她从对方的表情便看出这两人对军国之事是一对木头疙瘩,也没心情和他们二人详细分析。在她看来,若是让刘晟、钱元灌趁南唐不备分兵进攻,而钱元灌再委派能征善战的大将熟习李靖兵法,此战极有可能令南唐陷入亡国的败局。 孟小强虽见识不多,但脑筋转得极快,听到这里对整件事总算是弄明白了一些:“你是否打算把这封密信交给南唐国,好让南唐先下手为强?” 不过李玉瑶神色间显是对他们二人白痴般的反应感到不屑,这让孟小强对自己的无知更感气馁,心里虽有些喜欢眼前的李玉瑶,却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越来越远了。 想他孟小强一向以英雄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此次逃出山寨之后便认定将来要成就一番大事,可偏对天下之事毫不知情,更是连一个女子都不如,试想从古到今哪有这样的英雄?他打定主意日后要把各国的事情都打听清楚,怎么也不能让李玉瑶给比了下去。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个未过门的小媳妇李玉瑶,我孟小强有朝一日定要让她服服帖帖。 李玉瑶哪知他在想些什么,叹道:“我若想救回家人,眼下也只有借助李国主这一个办法了。让南唐发兵攻南汉或吴越并不可能,但只要事先有所防范,刘晟的办法便行不通。到时楚国和吴越国的阴谋败露,再请南唐国主李景向钱元灌索要我家人。钱家父子向来胆小,量他虽敢封店抓人,在找到我之前,也不会把我家人怎么样。” 孟小强却摇头道:“不是本少爷泼你冷水,你家虽有钱,却也不过是个一般百姓,我猜那南唐国主不一定愿为你家的事情出头。这年头个个生怕惹祸上身,不讲良心的人更是多如蚂蚁,又有几个像我孟小强一般仁义?” 周五点头哂笑道:“呵呵,孟英雄真的很仁义,从来不干出卖朋友的勾当!” 孟小强心知周五想起自己前日曾在黄喜面前,将杀人放火的责任全推到他身上的事情,一张老脸顿时挂不住了。好在房内光线幽暗不明,别人也并没有留意他的表情。 只见李玉瑶朱唇微启,像是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答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不知你有什么办法助我出城呢?”高传儒被抓,她在婺州城内已是举目无亲,此刻只有把希望寄予孟小强这个地痞身上。 这倒并非因为她胆小怕死,只是自己全家的性命此刻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连她自己也逃不出去,全家上上下下百十口恐怕只有在阴间相会了。 孟小强心知她仍有不少事瞒着自己,却也并不说破,张口答道:“过两日我去城外为五龙帮办一桩大事,到时你只需跟着我们五龙帮的人一起,便容易混出城去。” 李玉瑶目光一黯,显然是对他的办法没有信心:“现下全城戒备森严,即便你们帮会如何势大,守城的官兵亦不会轻易放你们出城的。” 孟小强信心十足道:“这桩大事正是节度使魏昌南令我们办的,到时就算盘查,八成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你再装扮得更像些,充作我的手下,就是给那个浑身乌黑的禁军头子安上十个脑袋,他也想不到你会扮成我五龙帮的人。”说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总算在这件事上找回点面子,不至于让李玉瑶给看扁了。 不过他刚到婺州城,在这里没有任何熟识的朋友,若不是孙茂诚这个楚国派来的密探另有目的,将私房暂借给他们,三人此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救人更是想都别想。 周五也点头道:“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只要出得城门,我便可送你远远离开这里。”他的神行诀在平地虽可瞬息千百里,但并不能负人越上十丈高的城墙,否则他早已帮着李玉瑶逃走了。 “周神仙先别高兴的太早,那位骑黑马的将军可不是好惹的,此刻说不定又在和魏昌南商量抓李小姐的办法呢。你既有神仙的本领就不要浪费了,最好快去瞧瞧他们在做些什么。”文少海骑在马上那种冷酷情的威武气势给孟小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狼似虎的禁军们让他现在想来还觉得腿软。 周五凝神一想这小子说的也是,探明对方的情况也好早作准备,当下应承道:“你以为他现在会在何处?”他已做完了当日功课,跟踪文少海只当是闲来无事出去打个转,若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就便不虚此行了。 孟小强刚才已向孙茂诚打听了魏府的所在,此刻想了想道:“我猜他此刻不在节度使府衙,便是在城东婺江大街的魏府,总之应当是和魏昌南在一起。” 周五略一沉吟,转身去了,却听孟小强在身后喊道:“周神仙,别忘了蒙上你那张俊脸,若是被人识破身份,咱们可就别指望在这混了!” 此时夜幕降临,因城中戒严,街上除了偶有一队巡逻的官兵走过,连一个行人都不见。周五展开神行诀,眨眼间已来到节度使府衙的墙外。衙门已关了大门,周五念起口诀,眼前的院墙竟似无物,蓦然透墙而过进到院中,仿若一阵风一般在府衙中打了个转。除了数名护卫的官兵和两名文案,却不见魏昌南和孟小强所说的黑甲将军文少海。 离了府衙,周五径直向城东魏昌南的府邸而去。这座魏府比府衙要大得多,周五离着很远便看见一座数丈高的楼宇拔地而起,一派非凡的气象。周五站在阴暗处观察了片刻,府外每隔数十步便有一人把守,不时有一队手持兵刃的官兵走过,守卫森严。他侧耳凝神倾听宅内,隐约听见阵阵歌乐之声,府中显然是来了客人。 对周五而言,此类护卫简直形同虚设。他依法念诀穿墙入院,循声绕过一座假山来到前厅,此时厅内灯火通明,阵阵歌乐。 孟小强所料果然不错,右千牛卫大将军文少海正是魏府今晚唯一的客人,正身穿便装与魏昌南并坐在大堂之上看歌舞,下面坐着几桌武胜军的将校陪酒,厅内两侧站了数十名带刀侍卫。 文少海的脸色略显凝重,满桌的美味佳肴和台下歌妓曼妙的舞姿,却无法令他有丝毫轻松写意的感觉。 殿前都指挥使负有护卫皇宫的职责,丢失了东西他文少海脱不了干系。他且是钱文灌最为信任的武将,不仅武艺超群,更是精通追捕之术。可领兵一路循迹追捕逃犯,追至婺州城外却忽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至今仍未有任何消息。 找不到线索,他这两日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中焦急难安,就是两军对阵之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般。 周五藏在暗处,如鬼魅般起身飘至走廊上梁,没有半点声响。只听坐在一旁的魏昌南朗声笑道:“……文将军稍安毋燥,本督已在婺州城中已布下天罗地网,任案犯有通天的本领也别想逃出城去。”说着他举起杯子向对方敬酒。 文少海回敬道:“有劳魏督相助!若是抓住要犯,少海定向朝廷上表魏督头功。” 魏昌南道:“文将军客气了!听闻文将军今日将‘锦绣庄’的管事高传儒给抓回来了?” 魏昌南与文少海并不熟悉,只是在每年两次回京述职的朝会上有过数面之缘,今天特意单独邀他来府中一叙。眼前这位文少海是钱王的亲信大将,虽没有在枢密院挂职,却掌握吴越国最具战斗力的两万青羽禁军和海域的一万水军,此人的能耐高超,他更是早已有所耳闻。 文少海此次还带来了钱王的手诏和象征着钱王御驾的“紫金绶”,让自己全力配合办理要案。虽然魏昌南表面上不敢怠慢,实际上却是阳奉阴违,并不希望对方迅速侦破此案。 因他此时尚不知这名案犯犯下了什么案子,按朝制又不便多问。但既是吴越钱王钦命文少海前来办案,又赐他“紫金绶”可便宜行事,足见此事非同小可。 魏昌南最近正与楚国秘使接触,如果说此案对自己有利,却是不可放过的大好机会。他昨日已连夜派了亲信前去京城打探消息,用不了多久便能知晓朝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到时便知该如何取舍。 第二十章 夜探魏府 第二十章夜探魏府 文少海一听魏昌南所提之人涉及案情,犹豫了片刻答道:“不错。‘锦绣庄’与案犯有莫大的关系,只不过国主严禁泄露与此案有关的任何事情,恕少海不便向魏督细说。” 魏昌南笑道:“呵呵,文将军误会本督的意思了。只是那高传儒在婺州城经商十数年,为人一向本份,不仅在本地很有影响,与本督也有些私交。本督担心如若就这么抓起来怕会招致民怨,还望文将军体谅一二。” 他明知国主要严查此案,却仍要为涉案之人说情,目的是有意试探文少海的态度。此事越是保密,就越说明干系重大,魏昌南心中的兴趣更大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国主对这些藩镇节度使也有所容忍,文少海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好答道:“既是魏督提及,少海暂且记下。日后待案情稍有眉目,只要证明此人没有牵涉其中,少海便立刻放人。” 魏昌南见他神色如常,并没有抬出国主来压自己,心中很是满意,举杯道:“文将军如此通情达礼,实乃百姓之福,本督先行谢过!” 文少海淡淡一笑,举杯一饮而尽,心中对他的跋扈却很有些不悦。 这位魏节度使官职与自己平级,所住的节度使府却不比皇宫差多少。整座府邸规模宏大,前园内雕栏画廊、亭台水榭应有尽有,后园三层主殿更是气派,飞檐琉瓦露台丹墀,足有十丈之高,宅内所陈列的饰品物件字画古玩无一不是精品。 比之而言,自己在京城的将军府,实在和狗窝差不了多少。 他与魏昌南不熟,时常听一众官员提起此人,俱是称赞之声。但他对这位豁达爽朗的魏节度使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仅凭今日所见,便觉得此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魏昌南亲自为二人斟满酒,接着又与文少海闲谈起了朝中之事。 在廊中潜伏的周五听他们二人并没有提及如何抓捕李玉瑶的事,正待离去,却听魏昌南说道:“早就听说文将军文武双全,乃本朝之中第一勇士,只是本人长年领兵在外,一直没机会与文将军亲近。今日在婺州能与将军共同为朝廷抓捕要犯,本人真是甚感欣喜。来,我与将军再饮一杯!” 文少海虽心情不佳,听对方如此称赞自己,也不好再绷着脸,淡然笑道:“魏督过誉了!少海早就耳闻魏督治国有方,近日见这婺州城内秩序井然,百业兴旺,方知魏帅实乃国之栋梁,这一杯当少海敬你才是。” 魏昌南抚桌笑道:“呵呵,爱民兴业乃是先王定下的国策,本督只不过照办而已,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先王与国主治国有道。我只是平日里借着国主的威名管管兵务钱粮地方商业,顺便捞点油水罢了,算得上是哪门子的栋梁。”他这两句话既捧了两位国主一把,又直言不诲的明说自己贪赃,听起来确是极为直爽之人。 寻常为官者最忌别人说自己收刮民财克扣军饷,在魏昌南嘴里却成了理直气壮之事,说话间丝毫不以为然。文少海闻言一愣,当下举杯道:“时下各国统兵一方的藩镇节度,无一不是鱼肉百姓横行霸道。少海一路南来,眼见武胜军所辖地域在魏督治下繁华如此,魏督功不可没。且水至清则无鱼,魏督存大义而得小利,实是百姓之幸,既是捞点油水又有何妨?少海佩服!” 他这番话却并非刻意吹捧,魏昌南不仅统兵有方,治理政务也井井有条,与其它州府相比,婺、衢等三州确实算得上是繁荣安定。 魏昌南听了这番话,两眼放光:“水至清则无鱼,说的好!还是文将军你懂得道理多,我这粗人就说不出这种文雅的话来。”说话间,他放下酒杯冲门外喝道:“来人呀!” 话音刚落,四个小厮抬着两口两尺见方的红木箱子走了进来,放在地上。两人将箱子打开,文少海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 周五透过窗缝向里望去,只见第一口箱中码放着整整齐齐金锭,每锭足有十两,另一口箱中分作几格,堆放了珍珠玉石等贵重珠宝。他虽是不问世事之人,却也知这些财物价值不菲,若是让孟小强看见,眼珠子只怕都会掉出来。 魏昌南摆摆手,小厮退了下去,只听他笑道:“你我二人难得一聚,又如此投缘,这点婺州的土产是我的一点见面礼,可不要嫌少呀,哈哈!” 吴越国在诸国中的军力最弱,总兵力十二万,魏昌南的武胜军在吴越七节度中掌管三州地界,其实力仅次于驻防京城的安国锦衣军。经魏昌南几年的经营,武胜军实际上的兵力已超出原部一万有余,达到四万人马。他为官粗中有细,每年回京述职,暗地里都会送出数百万钱的重礼结交中书门、枢密院等部要员,更是和其他几个节度使互通关系,早先虽无谋逆之意,却也在收买人心不断壮大实力。 文少海更没想到他出手竟如此阔绰,顿时显得有些无所适从:“魏督这礼太重了,少海受之有愧……” 魏昌南打断他道:“来我这里办差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你在京中为官,远不如我们这些在外带兵的富裕,文将军若当我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客气了。”文少海官职虽高,却属钱王亲卫,平日接触不到政务,远不如三司和枢密院的油水多,这一点魏昌南早就清楚。 吴越国最大的收入来自于海盐、丝绸和茶叶,经过运河或海路与诸国、外邦交易,所得收入再购买铁器,其中唯铁器一项无法自给。但这些有油水的差使尽属三司及中书省所管,即使在枢密院任职也只有靠其它部门上贡才能贪点便宜。因文少海这位直接听命于钱王,号称三不管的右千牛卫大将军,敬而远之的大有人在,却无人敢与之结交,以免招致诽言。 文少海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一时间进退两难。若是不收礼物,自己刚才那番夸赞魏昌南的话显然就是虚言假意了。若是收下,眼前一箱黄金至少有千两之多,另一箱珠宝也价值不菲,即使是国主赏赐,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之巨。 此时,只见一名年约四十许的幕僚从侧门走入厅中,绕过正厅来到魏昌南身边俯耳说了几句话。没等他说完,魏昌南的眉头已皱了起来,抬手示意他等在一旁。 文少海知他有事要办,举杯说道:“今晚多谢魏督盛情款待,少海明日还要继续查案,先行告辞了。” 魏昌南并不挽留,痛快地点了点头起身送客。他命人将两箱财物送到他临时住的驿馆,顺便还送去了两名妩媚动人的舞妓,文少海推辞不过,只好任其安排。 一众亲将侍卫随着魏昌南一起起身送客,躲在走廊之上的周五看着廊下人影绰约,不敢立时离开,只有乖乖呆在原处。 魏昌南带着众人将文少海送至大门外,待这位钱王的亲信离去之后,立即回到厅中,令左右侍卫全都退下,扫眼看着厅中的幕僚问道:“来人现在何处?” 幕僚躬身答道:“卑职安排她暂在听竹轩等候,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 魏昌南略一沉吟,道:“她有没有说所为何事?” 幕僚小声答道:“她带来了天策府楚王马希广的亲笔书信。”魏昌南闻言目光一凛,并未说话,转身向后堂走去。 那幕僚说话虽微不可闻,周五却听得清清楚楚。他今晚才从李玉瑶处得知一些南北各国之事,此刻听见那人说出“楚王”二字,随即明白这位节度使魏大人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周五如幽灵般暗随魏昌南之后,只见他虽是龙行虎步,脚下却没有半点声息,足见其功夫超卓。 魏昌南穿过后花园的一片竹林来到一处精致的房舍,此处静宓悠雅,竹林中只有一条小道通往这里,十分隐蔽。隔着数根修竹,房中一道婀娜的身影映着烛火投在窗前,魏昌南怔了怔,显然没料到来人竟是一名女子。 对方似乎觉察到魏昌南的脚步略有停滞,隔窗轻笑道:“节度使大人是否因奴家是个女子,便不愿进来了吗?”此女声音绵软动听,充满****之意。辍在魏昌南身后的周五虽相隔较远,却听出此女声音甚是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见过,一时间偏又想不起来。 魏昌南见对方竟能听出自己如此细微的脚步声,显然并非泛泛之辈,站在门外冷哼一声,针锋相对道:“楚国竟派一个女流之辈来见本督,不会是国中无人气数将尽了吧?”说着便推开精舍房门走了进去。 周五远远见他进了房,这才悄悄潜到墙边花丛,找了个隐蔽之所伏下身来。 只听房内女子不温不火的答道:“妾身徐青素,见过节度使大人!妾身虽是女流之辈,却受先王册封为昭宁郡主,如此身份还不配与魏督说上几句话吗?” 周五听见此女报上这个名字,顿时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料到这名青楼名妓不仅是楚国秘使,身份还是什么昭宁郡主。 徐青素虽堪称绝色,可惜魏昌南对美色的兴趣远不如对权势热衷。初见惊艳之后,目光虽是紧盯着眼前这位妖媚动人的女子,却像是在审视一件器物,看不出半分**。 魏昌南仔细打量了这位昭宁郡主一番,沉声道:“不知郡主来见本督有何要事?” 楚国乃武穆王马殷所建,至今已有三世。 唐末朝廷形同虚设,各地藩镇互相攻占地盘,都想打败别人自己当皇帝。马殷和钱镠的出身不同,这位仁兄原来是个木匠,经常为人干活却拿不到工钱,便觉得这行当没啥前途。考虑再三之后改行当兵,参加了一个名叫孙儒的军阀的队伍,没过两年混成了孙儒部将刘建锋的先锋官。 说起这位孙儒,当初也是威镇豫、皖、苏等地的人物,唐末时期朱全忠、李克用等藩王争天下,算是较有实力的藩镇之一。因此人喜欢烧杀抢掠,又比较爱好钱财美色,不怎么得民心。 公元**一年,孙儒干掉几个小势力,手下兵强马壮,自我感觉良好,于是北渡长江在江淮一带与杨行密决战。没曾想杨行密为了对抗他,已和朱全忠勾结在一起,仅一年时间孙儒就被朱杨联军合伙打得惨败,还丢了小命。手下部将树倒猢狲散,不少带兵的将领便另起炉灶,刘建锋自领本部兵马混迹于江西湖南一带。 马殷能征善战,为刘军打下不少地盘,不久之后风头便盖过了自己的老大刘建锋。这位刘建锋可能是跟着孙儒混得太久,行军打仗的能耐不怎么样,却学了一身贪酒好色的本事,为人更是不讲道义,一向是有福他来享、有难你来当。 且说老刘某日喝多了酒,心情大好,一不留神奸污了自己亲兵队长陈瞻的老婆,酒还没醒就被陈瞻操起铁锤把脑袋砸成了柿饼。一众部将为刘老大报仇,干掉了陈瞻,随后推举马殷为将军,这位马兄弟便顺理成章接管了部队。 马殷随后带兵打下了湖南及两广一带的地盘,也成了一方老大,唐廷册封其为武安军节度使。朱全忠灭唐当了梁国皇帝后,改封他为楚武穆王,又经历唐、晋、汉三朝,一直向北国称臣,以楚王自居。 魏昌南不仅熟悉马家的历史,对这位昭宁郡主也是早已有所耳闻。 此女是马殷的儿子——马希范在衡阳游玩时遇到的一名歌妓。第二任武穆王马希范本就是一好色之徒,两个人一见如故,打得火热。马希范带着徐青素回了长沙天策府,原本打算将她召入宫中纳为妃子,却遭至手下众臣及其生母林太后的坚决反对。无奈之下,马希范只好将她封为昭宁郡主,自此经常隔三差五便跑去偷会徐青素,一直与她保持着暧昧关系。 可惜马希范却是个短命鬼,去年不晓得因何病死,二弟马希广继位,世袭武穆王。老四马希萼却不服,与其争王位,在与长沙隔着洞庭湖的朗州(湖南常德)自立为王,楚国自此处于分裂的边缘,而这位昭宁郡主看好马希广,随后成了他的榻上之人。 徐青素此刻目光如水波般盈盈流转,眉眼轻挑道:“妾身的来意,魏督何必装作不知。若魏督愿意起兵助我楚国攻南唐,事后必有重酬!” 魏昌南冷哼一声道:“姓马的家务事至今尚未弄清,却整日想着招惹南唐,真是不自量力!” 除却北国不谈,楚国的军力在其它诸国之中仅次于南唐,比之西边的蜀国尤为强大,马步军十五万,洞庭水师战舰八百艘,号称“天策水军”。魏昌南故意如此奚落对方,是因为马氏兄弟自家的那些破事还没料理好,与马希广合作仍是要冒风险的。 徐青素已感觉到自己的媚功对这位魏昌南大人竟丝毫不起作用,只好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来,一反平素的媚态,正色道:“魏督何出此言?想那马希萼只不过占据朗州一隅,武穆王若非念其乃是一母同胞,早已发兵踏平常德。况且魏督若与我国共同攻打南唐,亦是百利而无一害,为此武穆王亲笔修书一封命我转呈魏督,请大人过目。”说着她从贴身的罗衫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魏昌南接过书信仔细查验了火漆封印,随后打开细看。马老二在信中无非还是老一套说辞,只不过最后说了几句像点样子的话。他承诺只要魏昌南出兵扯住南唐的后腿,待楚国攻下江州(江西九江)之后,立刻便分兵由长江水路至吴越国,助魏昌南夺下西都杭州,干掉吴越王钱元灌取而代之。 这个条件对于魏昌南确极具诱惑。武胜军节度使的权利再大,上面仍有吴越王管着自己,他魏昌南虽在婺、衢、睦三州是个土霸王,又哪能比得上登上国主宝座来得痛快?且吴越王钱元灌和他钱镠老爹一样,根本没有进取之心,死心踏地在两浙混饭吃,从不敢和别国一较高下,这便是魏昌南最不愿接受的事实。 魏昌南时常想着若是由自己来做这吴越王,首先要南灭北汉,再北平南唐,然后徐图楚国,进而占据整个南方,为日后逐鹿中原打下基础。可惜自己不是国主,这种宏图构想只能藏在心中,却无法得以实施。 魏昌南紧盯着手中的密信道:“这只不过是一纸空文,楚王如何保证他到时会出兵助我?” 徐青素答道:“武穆王愿将亲子及胞弟马希崇秘密送至婺州交与魏督,作为质子。” 魏昌南冷哼道:“马家兄弟为争王位反目成仇,显见不是什么顾及骨肉之情的人,他到时若背信弃义,他儿子兄弟的两颗脑袋就是白送给本督,我要来又有何用?” 徐青素见他虽有意合作,却总推三推四,说话亦是毫不客气,显然想要更大的便宜,不悦道:“魏督若有合作之意,尽可开出条件,妾身定一字不差地转告武穆王。” 魏昌南淡然道:“若无国主钦命,我擅自起兵助你等同叛国,其结果便是我武胜军腹背遭至南唐大军和吴越王的夹攻。武穆王与郡主可曾为我考虑过?” 徐青素目光中寒光一闪道:“自古成大事者,又有哪一个不是冒天下之大险?魏督如此谨小慎微,实是让妾身失望。” 魏昌南知她这句话是变着法子在骂自己胆小鬼,却并不计较,沉吟片刻道:“眼下右千牛卫大将军文少海正在婺州抓捕要犯,诸事皆不方便,待过了这几日本督再与你商讨此事。”他自知如何在此事中获得最大的好处,当然不愿就此轻易答应对方。 谈到此处,阅人无数的徐青素完全清楚对方乃大奸之人,当下答道:“魏督……” 她的话尚未出口,忽听屋外竹林中有人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节度使大人府!” 第二十一章 道门绝学 正伏在屋后花草之中偷听谈话的周五,猛然间觉得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头也不回挺身一跃而起。只见一道青光贴着背脊电闪而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魏昌南一脚踢破了听竹轩的木门跃出屋外,只听“咯嚓”一声,徐青素亦破窗而出。他们二人武艺高超,在屋内密谈了半天竟没有发现屋外有人,心中大为惊惶,立刻冲了出来。刚好看见屋后有个黑影纵身跃起一丈有余,躲过一道青光的袭击。 此刻竹林小道中一人向魏昌南大声示警道:“小心贼人,请魏督速速回房!”借着幽幽月光,隐约可见此人是名儒士,头戴一纶方巾,面颊留着三缕长须,身上穿着青色长袍。 说话间他抬脚迈出一步,竟已走出竹林挡在魏昌南的身前,徐青素见多识广,一眼便识得此人精通道家缩地成寸之术。 周五正暗自庆幸自己闪避及时,谁知那道青光竟似有生命的活物般,一击不中,转瞬之间于半空中突然折返回头,仍是冲他射来,且速度快至肉眼难以分辨的程度。 仅凭此兵器周五便断定对方也是修行之人,心中不惊反喜,没想到此次下山居然碰上个同道中人。可这魏府却不是久留之地,他口中暗念神行诀,刹那便已穿过魏后府院墙上了婺江大街,那青衣儒士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眨眼之间便发生如此变故,魏昌南和徐青素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根本看不见这二人是如何在自己眼前忽然消失不见的,更是不知该如何去追。魏昌南略一愣神便反应过来,高呼数声“抓刺客!”,魏府内外立刻人影绰绰,四下里尽是大呼小叫之声。 徐青素没想到魏昌南手下竟有精通道术之人,心里对这位武胜军节度使的实力重新估量。 只因世上修道的人并不多,道行高深者更是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对钱财权势丝毫不放在心上,虽有少数入世游历,也不会轻易受别人驱使。马希范在世之时,曾访得南岳衡山之中有位一百余岁的修士,道法高深。马希范亲自前去请他下山,并要奉其为国师,经人指路在衡山中寻了数日,却连修士的人影都没见着,只有悻悻而回。 此时府中人多眼杂,她向魏昌南道了个万福,约好改日再谈,便匆忙从侧门走了。 且说周五虽逃出府外,然而那道青光却如附骨之蛆,任他神行诀的脚程惊人,一时也无法摆脱此物的追袭。只听身后那人大声喝道:“既是同道中人,何不留下一叙!”说话间以缩地成寸之术了上来。 周五不愿被官兵侍卫围住,若是让魏昌南发现自己的真面目更是不得了,只好仗着神行诀往前疾奔。对方离他身后数丈之远紧追不舍,脚下竟也丝毫不慢。 婺州城是吴越国南方最大的城池,城东一带不仅有节度使府衙、婺州留守府衙等官衙府邸,周围住的也多是富庶人家的高宅大院。周五不明地形,穿过婺江大街直奔城西而去,神行诀的速度极快,眨眼便过了横跨东阳江的聚萍桥。城西这边多是泥路,街道两旁的房屋低矮破旧,显是贫民的聚居之所,他转过一个街角,眼前居然出现一片空旷场地。 此处正是西城边的点军校场,早已远离魏府数里。校场方圆一二百丈,四周空旷无物,不远处便是十丈高的婺州城墙,场边竖着数杆大旗,在晚风中随风飘扬。 时隐时现的月牙儿探出浮云,黯淡的月光下,鬼魅般的周五突然毫无徵兆地出现在校场中央,迅即转身抬手平举在胸前,口中默念几声,往前一指。追在身后的那道红光不知为何,在他面前三尺之处曳然而停,定定地悬在半空。周五仔细一看,此物竟是块翠绿欲滴的木简,掩映在青色的光芒之中,似有若无。 紧随而至的青衣儒士见周五一路逃窜,就知道对方是个懂得道法的人,没料到一出手竟制住了自己炼了五十年的法器“子午简”,心中顿感骇然。 通常的修道之人练精化气,聚气凝神,博采天地之气壮大精魄,便是以练气修心为主,炼器炼丹为辅,以此提高自身的修为。 道门中的“炼器”也不是随便炼的。首先要有好运气,找到一件拥有先天灵气的器物,然后靠多年精修与器物形成某种沟通,之后才能成为属于自己的法器,借助它吸取天地之气,效果便事半功倍。 青衣儒士这件“子午简”来自武夷深山之中,他历尽艰难,从一株与茶树王共生的万年长春藤上取下。此后又日夜琢磨,耗时三年才制成一枚青木简。此简凝聚了天地之精气,经他几十年的锤炼已达到通灵的程度,可以凭自己神念随意使唤。此时居然让对方抬手便搞定了,足见这名夜闯魏府之人绝非易与之辈。 青衣儒士仔细打量周五,只见他以黑布蒙脸,穿了一身粗布棉袍,瞧那模样不过二十来岁。但修道之人不能以外表估算其年纪,自己便已七十有五,看起来还不到四十。尤其是对方露出这一手,更是让摸不清底细。 却不知周五师从凌云观天风子,所传的道法与其它道观不同,其根基由观中所传宝典《道元精义》发展而来。即使是普通人,也不需要上百年的苦修才能具备一定的道行,更不要说周五生就天赋异于常人。 青衣儒士停止催动法器,向周五揖首道:“武夷山公孙云都,小号‘九渊散人’,见过道友。不知道友宝观何处?”他想收回子午简,却又怕对方以真元损坏“子午简”。只好先礼后兵。 周五挥手将青木简送还回去,向对方还了一礼。他这一举动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是有苦自己知。木简精气迫人,他以“封元诀”制住它其实极为耗费法力真元,此时来自木简的压力尽失,他才松了口气。 周五却答非所问道:“‘……神异之物,灵而有性,虚而无相’,公孙先生这枚木简正印此言,实非凡品。而‘道者外事都绝,无以干心,内观正觉……’,却不知先生因何流连凡俗世间,与节度使魏大人又是何关系?” 公孙云都听对方两句话,俱是出自《坐忘论》中的《得道篇》和《坐忘枢翼》两篇道家经典,虽有卖弄才学之嫌,但对方显然是对道义极为精通。 当下答道:“有劳道友费心,魏督与鄙人自有渊源。鄙人看道友并不似奸邪之人,又因何流连凡俗夜入魏府?道友最好还是跟鄙人回去解释清楚,免得伤了和气。”他话虽说的礼貌,语气之中却带着几分强留之意。 周五笑道:“既是如此,大家就都不要勉强了。”说话间他伸手指向脚下,围着自己虚划了一个三尺见方的个圈子,也不见他念什么咒语,只是一边画一边说道:“……先生若能踏入此圈之中,小道便与你回去见魏大人,否则就请自便。”手指过处,地上出现一圈晶莹闪亮的白线,此时虽已是夜晚,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转眼划好了圆圈,周五便负手站在圈中镇定自若地看着公孙云都,等对方来破自己的法术。 这种文斗的方法不知是从何年何月开始被道友们普遍推广,他此前便曾与别的道门中人试过多次。主要还是因比斗双方皆是同道,又非邪魔外道,若动起手来一旦失手的话,必将伤害到某一方。所以这种不须伤人亦能知晓双方法力高低的方式,因此深受是道门中人喜爱。 可公孙云都此刻却死瞪着眼珠子,傻了。笔直的目光从地面的圆圈一直打量到周五身上,呆呆地瞅了对方半天,愣是没有挪出半步,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众所周知,修道者对人的元精、元气、元神极为敏感,因此许多道士在世间云游四方,多数都以相面、算命或看病为谋生手段。因为人若是身体有病,元精、元气便会有异,随之出现病兆,有灾有难元神亦会有所变化。而这些都会微妙地在脸上反映出来,道行高的人甚至只靠神念的感觉,便可知道对方身体及运数的情况。 此刻的公孙云都并非不想踏入此圈,令他畏惧的是,以他的修为竟然完全觉察不到周五肉身三元的所在。 说得更简单一些,在圆圈划完的那一瞬间,尽管眼前仍能清楚地看见这个人,他突然间再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了。然而除非是神仙,任何生命的三元都不可能毫无迹象的。 愣了半天,他忽然明白过来。对方划出的那个圈子,似乎将双方分隔到了两个世界之中,虽肉眼能见,却恍若阴阳相隔一般遥不可及。 公孙云都竭力克制着自己踏向圈中的欲望,几次差点就伸出腿去。找不到破除对方法术的办法,这么做的结果只能是让自己颜面无存。这种看似简单的法术,却是他望尘莫及的。 公孙云都就这么静静地思忖了小半个时辰,仍是不敢出手,实在不好意思死乞白咧地跟人家耗下去,只好怏怏揖首道:“道友仙术高明,鄙人输了。不知道友可否赐告尊姓大名?” 他这意思和地痞流氓不一样,绝非是为日后找人寻仇,而是为了有机会再与对方讨教。修道之人,只有越接近领悟“道”的真义,法力才能越深,法术才会更加高明。在修行的过程中心里更是不能稍有邪念,否则走火入魔成为邪魔外道,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公敌。 周五收起法术,笑着回礼道:“公孙先生过谦。只是小道眼下尚不方便表明身份,日后等此间事毕,定找先生一叙。今日先告辞了!”说完展开神行诀,瞬间消失于月色之中。公孙云都傻站在原地冥想刚才领教的法术,他虽一心想留下对方,却没那能耐。 这招看起来似乎平平无奇,却是周五的看家本领之一。奥秘在于他运用法力,将划出的那块范围施以空间错位之术,别人虽能看得见他,他却早已不在原处了。仿如用剪刀在一整张纸上剪出个圆形来,任你如何去拼,这剪下来的一片却和原来那张纸成为了不同的两片。 道理虽不复杂,却要有极高的悟性和相当的法力才能做到,便是周五的师傅天风子老道,对他也是赞赏有加。若是周五的法力再进一步,根本无须借助他人便可凭此将李玉瑶送出城外。 周五如风一般由城西绕至城北,见无人暗中跟踪自己,这才回到孟小强的居所,那位一心想当英雄的小土匪正在睡梦中数银子。 周五一指点向他的手背,轻声唤道:“还不快醒醒!” 孟小强捧着银子的手上突觉一阵巨痛,浑身一震立刻醒了,睁眼一看是周五站在床边,破口骂道:“你这烂神仙怎么这么缺德?老子的美梦就这么被你给搅了,真他娘的不是人!” 周五此刻心情甚好,也不与他计较,笑道:“我若真是神仙,第一件事便是把你变成一口大箱子。” 孟小强睡眼惺松,迷糊了半晌才略有些清醒,不解道:“为何偏要变成他娘的破箱子?要变就变成皇帝老子,成天吃香喝辣,搂着几十个老婆一起睡,那多快活!” 周五奚落他道:“把箱中装满金银珠宝,让你日夜抱在怀里守着睡觉,不是正合你意么?” 孟小强揉了揉痛处,这才明白他是在奚落自己,横了他一眼道:“懒得跟你废话。出去混了一晚,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周五答道:“消息倒是不少,却不知有没有用。”接着将晚上偷听到的消息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孟小强,只是保留了自己与公孙云都斗法一节。 孟小强听完乍舌道:“乖乖不得了!看不出那个风骚的小娘们儿竟是楚国密使,居然还躲在迎春楼中当*,真是委屈她了。却不知那胖老孙是否跟她一伙?” 周五只想助李玉瑶逃离吴越,对军国之事却毫无兴趣:“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不过这都是她与魏昌南之间的交易,亦与我们无关。” 孟小强仔细思量徐青素与魏昌南所说的话,过了半晌答道:“话不能这么说。按他们二人所言,魏昌南如果答应帮楚国打南唐,回头楚国就很有可能会帮他造反,他们到时和吴越王两边打起来,咱们吴越的老百姓就有难了。” 周五诧异地望向他道:“没看出你除了贪财,竟还有点为民着想的慈悲心肠……。” 孟小强嘻笑道:“嘿嘿……。那位叫文少海的将军说魏昌南什么存大义取小利,这话若是用来说本少爷还差不离。”说这话的时候他自我感觉甚好,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李玉瑶,自己这位小英雄似乎并非如她所说的那般不济。 周五叹道:“你这人唯一的长处便是油头滑脑脸皮极厚。” 孟小强坐在床边一本正经道:“周神仙,你怎能骂人?本少爷虽喜欢银子,但平日人做人却一向老老实实,从不干那些下九流不要脸的勾当……” 周五不待他往下说,连忙打断道:“这些话有时间你找别人去说吧,本道爷可懒得听你胡言乱语。”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公孙云都来,对方虽然败给了自己,但这世上一山还比一山高,面色一沉道:“没想到魏昌南手下竟有懂得道术之人,你小子日后可要小心了。” 孟小强惊道:“什么!你不会是被人揍了吧?”他上下打量着周五,实在不敢相信有什么人能比周五还厉害。 周五本不想说出此事,但他生性善良,又担心孟小强这个无知狂徒一不留神,招惹了手段高超的练武之人,只好说道:“还好,那人不是我的对手。……唉,你吃了坤凝雨露丹,虽说百毒不侵,寻常刀剑之伤也可很快痊愈,但仍不足以保命,我再传你一点修行的法子防防身吧。日后能练成什么样,就看你造化了。” 孟小强对那些道法仙术垂涎已久,闻言顿时欣喜若狂,眉飞色舞道:“别的不用教,只教我那什么……神行诀、定神诀就行了。” 第二十二章 被逼学艺的英雄 周五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责骂道:“痴心妄想!这几种道术虽看似简单,修练起来却很是不易。不仅需要极高的资质和悟性,还要有精通道学和清净的心性。别的不说,凭你的为人就学不成。” 孟小强虽已信了他的话,却还是不服气,白了他一眼道:“不愿教就拉倒,少拿这些话来唬我,当我三岁小孩吗?” 周五拿他没办法,摇头叹道:“实话告诉你,我已仔细参研过你的根骨面相,日后若不是一国之君,便是封侯拜相的人物,乃是异于常人的富贵之相。但虽是如此,却并非适合入我道门修行。” 孟小强又惊又喜,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他娘的,你不是哄我开心吧!”他对道术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升官发财倒是整日做梦都想得到的。 周五淡然道:“信不信由你,只是命运一事,经常会随着机缘的改变而发生变化。至于你最终能成为什么样的人,谁也不敢下定论。我今日教你一些本门入门的道法,只要老老实实勤修个三年五载,日后虽不能飞升成仙,但借助坤凝雨露丹的效力,你的血肉之躯已经历了脱胎换骨的改造,待除去后天浑浊之气,就是达到俗家所谓的金刚不坏之身亦并非难事。” 孟小强一听他要教的道术不能用来发财,更是兴趣索然:“我看还是算了吧。哪天遇到你这样神通广大的神仙,也只能老老实实等着人家收拾。我也不指望什么长命百岁升官发财,只要有机会捞点银子便好。” 周五道:“不然。道门中人素来与世无争,只要你不干伤天害理之事,谁也不会为难你。只不过这世上武艺高强的人数不胜数,多数又是像你这般心术不正之人,你学只须学得一点皮毛,便足以应付这些人了。” 孟小强撇了他一眼道:“有你在,我还用得着再学什么嘛?” 周五正色道:“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你眼下在五龙帮已算是站稳了脚,我很快便要走了。” 孟小强苦着脸道:“不是吧……!?眼下这日子才刚有一点点起色,你就要扔下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周五这次去意已决,根本不想听他废话:“李靖所藏六部书现已出世,我哪有工夫陪你在这胡闹!你混你的五龙帮,我却要去寻《阴符机》、《韬钤秘术》那两部书,你我二人道不同,终有分开的一天。……少说那么多废话,愿不愿随我学你给句话,若真不想学,也省了我的事!” 周五和他相处了这几日,感觉孟小强虽然是个刁钻油滑、品行无良的小人,却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行事为人自有他的可爱之处。眼下主动提出教他道法,也是出于一番好意,生于这乱世之中处处危险,有点本事总不会轻易被人宰了。 孟小强见他认真起来,不敢再耍小伎俩拉他给自己当保镖,只好再胡搅蛮缠下去,只怕又要吃苦头了。 周五见他一本正经地点头答应下来,轻声念了一篇口诀让他记下:“……神性气命,神不外驰则气自定。神为阴,气为阳。坎中之阴为真阴,离中之阳为真阳……”说着,他坐在床边摆出一个抱元守一的姿势,让孟小强也照做。 孟小强依样画葫芦,也在周五身边坐下,随着他一起念口诀。可惜孟英雄不识字,口诀虽是背下来了,却根本不知道有啥用处。周五只有又充当起教书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教他认,最后又逐句解释了一番。好在孟小强的脑子还算好使,一直折腾到公鸡打鸣,总算是大概弄懂了个七七八八。 佛教分为天台宗、净土宗、禅宗等宗派,道教也有派别之分,只不过大部分道家派系的修炼方法大同小异,唯有周五所在的凌云观自成一系。他教给孟小强的口诀乃是观中珍藏的道家宝典——《道元精义》的第一篇,名曰:入道篇。 《道元精义》与别家的修道法门不同,尽管同样是追求长生不老得道成仙,但它所记载的修习方式并非是以炼精化气、凝气为神为基础,更没有什么筑基、元婴、金丹之类的说法,而是遵循老子“道法自然”的原则,强调以反璞归真的方式进入道家的至高境界。 这本宝典将整个个过程分为入、学、访、修、得、传、了、成八个阶段,俗称八圣道,又称八正道,有句成语叫“胡说八道”,便是从此处得来。 教完了口诀,周五也不管他领会了多少,又逐一向他解释本门的精髓要义: 一为入道,即进入道门,遵循道家的一应规则,开始步入艰苦的修道过程; 二为学道,即学习修道的方法; 三为访道,对道的研习要向高道大德请教; 四为修道,便是俗话说的修行; 五为得道,即通过修行和参悟,使道行日益高深; 六为传道,在有了一定的道行之后,个人不仅要努力潜修,还要入世传道; 七为了道,完成以上六道的修业之后,便要抛弃一切尘世俗缘,出世苦修; 八为成道,最终升入天界成为神仙。 《道元精义》共分入、学、修、传四篇,而访、得、了、成这四个阶段却没有教义可学,全凭个人的修行和悟性。入道篇的根本作用,便是将常人在后天所吸纳的浊气清涤干净,使之达到清纯无垢的境界,也是为修习更高阶段的道法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已通读《道元精义》,但修为上仍然是“修道”的阶段……。”周五说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转脸却瞧见孟小强竟然摆着打坐的姿势,上下眼皮直打架。 他气得一瞪眼,抬手使出定神诀,将这家伙定在床边上,咬牙道:“竟敢偷懒!罚你将《入道篇》的口诀在心中默念一千遍,若是少念一遍,这辈子都别想动弹!”然后理也不理他,气哼哼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惊醒过来的孟小强无辜地望着他的背影,暗骂这家伙小心眼,八成是仍然记恨自己上次栽赃嫁祸之事,现在找机会报复自己。骂了半天,任他如何忿然不平,却也只能这么泥塑般端坐着。 无奈之下,他只好吊儿郎当的默念刚才学会的口诀。起初只是为了念够数量,好尽早解了禁咒,却不知没念几遍,身体忽然有一种无比舒服的感觉,仿佛浸泡在温泉之中,有无尽的暖流在五脏六腑中流淌着。此刻的他脑海里空无一物,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种无以言表的感觉之中, 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第二天正午,他这才感觉自己能动了。伸了个懒腰跳下床来,忽然发现自己坐了一夜,不仅丝毫不觉得困乏,还精神十足。暗骂周五这狗屁神仙教的古怪口诀看来还真有些用,只是不知学到后面能不能变金变银……。 ************* 公孙云都技不如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五扬长而去。他悻悻然回到魏府,魏昌南正坐在正厅之上,铁青着脸训斥一众侍卫头目。婺州城无人不知魏昌南发起火来便要杀人,烛光掩映下,堂中十数人俱是战战兢兢,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魏昌南暗通楚国之事,除了身边几个幕僚谋士并无其他人知道,但现下竟被外人探查到自己的秘密。若是传扬出去,国主钱元灌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使不敢贸然夺去自己的兵权,也会想办法暗中布置一番对付自己。且文少海带来的三千青羽禁军仍驻扎在城西的点军校场,要是让他听到风声,只怕立刻就会跟自己打起来。 更为让他窝火的是,竟连潜入者的样貌都没瞧见,就算是大肆搜捕也无从入手。这令魏昌南越发忧心忡忡,把仅有的希望寄托在公孙云都身上。此时见他独自一人回府,心知那人已逃掉了,先是命人端茶看坐,接着喝道:“来人!将季敏达拖出去砍了!” 那个报讯的幕宾季敏达此刻正站在堂下,一双腿一直在打软,听魏昌南要砍自己,立时瘫在地上连连叩头,口中大声求饶。正是他安排徐青素去听竹轩,本以为那个地方偏僻幽静,是秘谈的最佳场所,谁知竟惹出掉脑袋的麻烦来。 公孙云都见魏昌南正在气头上,除了自己只怕没人敢张口求情,便揖首道:“事已至此,云都还请魏督不要妄动杀机。” 魏昌南一肚子火没处发,却也只好给公孙云都几分面子,令左右留下季敏达一条性命。 公孙云都是婺州远近闻名的有道高人,十五年前从武夷山迁居此处,在婺江中的沙洲上结庐而居。平日里讲经布道劝人从善,为人除病消灾分文不取,名声日盛。 魏昌南没安好心,有意结交此人,经常微服亲驾小舟前去拜访。他给人印象甚是豪爽,平日为官明面上又从不扰民,对公孙云都的态度更是敬重有加,称其为师尊。公孙云都为人毫无心机,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两人交往日久一来二去便熟了。 为及早弄清国主命文少海调查的是什么事,他日前亲自上门请公孙云都去一趟西府杭州。谎称给枢密使左宽送件与国事有关的重要信件,需借助他日行千里的法术。今日公孙云都从西府杭州赶回来,得知魏昌南在听竹轩,径自前去找他,这才发现了躲在屋外的周五。 待魏昌南喝退手下,公孙云都这才拱手道:“方才那人的道法在我之上,恕云都无能为力。”他自十二岁修道以来,数十年里极少和人斗法,今次对方不论法力道术均在自己之上,让他对自己的修为深感失望。 魏昌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摆手道:“师尊何必如此自责,此事休要再提。却不知西府之行有什么结果?” 公孙云都答道:“左枢密使看了大人的信,让我转告大人:近日他并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只是钱国主抄了西府一家姓李姓大户,并把这家人全部收押严加看管。国主似乎有意封锁此事的消息,特命青羽禁军直接操办,连枢密院、中书省和西府府尹也无人知道是所为何事。”他并不了解魏昌南给左宽送信的内容,只是将对方的答复一字不漏地转而告之。 魏昌南顿觉此事干系重大,眉头一皱问道:“这个李家是否做的是丝绸生意?” 公孙云都点头道:“正是。”他对国事并无兴趣,这次纯粹是碍于魏昌南的情面才跑了一趟。刚才和周五斗法输了,心情更是低落,此时只想尽快给对方一个回复,然后回自己的茅舍闭门苦修几年再说。 魏昌南看出他情绪不佳,略一思忖便明白定是在那名蒙面人身上吃了亏,绝口不提刚才追捕之事,起身躬身道:“有劳师尊!请先行回去休息,改日昌南再去道谢。”说着便命人备马车送公孙云都回家,又要亲自送他出门,却被对方婉言谢绝了。 送走了公孙云都,魏昌南独自坐在正厅中凝神思量,今晚有人偷入府中听到自己与徐青素的秘密,真是令人大感头疼。 众所周知,道门中人对世事并不关心,各方势力虽都在竭力招揽这种世外高人,却极少有人能够成功说服。婺州城除了公孙云都之外,绝无第二个道法高深的人物。即使如此,公孙云都和自己只是私交堪好,并不是自己的幕僚亲信。 巧的是此时文少海前脚刚刚离开,府中就发生了这件事,有可能是钱王安排了人手在文少海手下,协助他调查案子。作为一国之主,钱王招募到这类隐士也并非没有可能,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如此一来,是否与楚国联手,就成了眼前急需确定的事。若是决定不合作,就只能把徐青素和孙茂诚干掉灭口。要不然就得全面封锁婺州城,在和徐青素商量妥当之前,暂不放文少海和他的青羽军出城。 主意已定,他立刻传令手下牙将,以抓捕要犯的为名在各城门增派人手,禁止任何人出城。同时派人暗察徐青素的落脚之处,并对孙茂诚严加监视……。 第二天一早,孟小强精神十足地拎着半桶洗脸水敲开了李玉瑶的房门,将周五前晚听来的消息转告与李玉瑶知道。 “竟连楚国也在打南唐的主意……?我不管了,你快想办法把我送出城去!”李玉瑶听说如此重要之事,更想早日将楚国和南汉共同联络吴越、图谋南唐的秘密告知南唐国主,可惜苦于无法离城,急得使起了女儿家的小性子。 孟管家将水倒入盆中,奚落她道:“他们要打仗,你有什么好着急的?就算你长得俊俏,也用不着把自己当作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吧!” 李玉瑶没心思跟这小子斗嘴,拧着眉头道:“闭上你的狗嘴!出去……出去!”说着将这小子推出了门外。孟小强自讨了个没趣,讪讪地撇了撇嘴,正准备去买些包子来吃,却发现一个急需解决的严重问题:口袋里还剩下二两银子,顶多只够三个人一天的饭钱。 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能跟谁借钱,只好溜去总舵想办法。本以为凭他把两位帮主从牢里捞出来的功劳,又有着总管的身份,从帮中先支借些银子拿来花花也没啥了不起的。可没想到待他去账房一问,管账老头一句话就将他撵了出来:没有帮主允许,谁也休想借出一个铜板。 孟小强站在院中横鼻子竖眼地气了半晌,也只有去找到何有财商量借银子的事。可他刚说明来意,竟被那老东西冷言冷语训斥了半个时辰,最后才勉强答应支借十两银子应急。孟小强一听才十两,简直把自己当成了个要饭的,顿时恨得牙根直痒。心中把这守财奴从天上骂到地下,表面上却只能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没有办法,弄不到银子就吃不上饭。 孟英雄今日才明白,感情加入帮派竟比当初喂马的日子好不了多少。 在山上那时虽经常吃不饱,总算还有不要钱的饭可吃。现在倒好,看起来似乎比过去风光,却还不如有钱人养的一条看门狗。不仅连不要钱的饭都没得吃了,还得多养活两个吃白饭的闲人。每当想到此处,孟小强心中无比苦闷,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咽。 更可恨的是,那李玉瑶偏又是个爱干净的人,成天把他当作下人使唤,哪怕是一双筷子,都要他去拿来。因此自打第一天开始,孟小强就当是给自己救回来个活祖宗,除了在五龙帮总舵,就是守在李玉瑶身边听候差遣,弄得他近日经常不愿意回去,成天不是和吴占龙、牛二等人在总舵聊些江湖传闻各国趣事,就是去街头瞎逛,不到天黑绝不进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大门。 可惜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每当回去之后,又是一堆的苦活在等着他。好在李家小姐长得貌美如花,干活的时候能多看两眼,孟英雄心中也算有了少许安慰。 第二十三章 二上虎岗寨 没过两日便到了攻打虎岗寨的日子,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五龙帮已定下晚上出发。李玉瑶在孟小强侍候下吃完了晚饭,开始仔细装扮自己。她也算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略通乔装假扮的伎俩,还弄了个假胡子贴上。周五再见她时,横竖看不出她便是李玉瑶。 孟小强见李玉瑶终于要离开婺城,忽又觉得有些失落,走到近前道:“出城之后,你和周神仙一起,只要寻到机会就让他将你送走!” 李玉瑶淡然道:“出得城去再说吧。”她心中已打定主意,只要能出城,便先帮着孟小强办完事情再走。最好能有机会救下这小子一命,从此便可两不相欠,省得它日相见又要被他奚落。 孟小强见她对自己如此冷淡,心里不禁一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拾去了。 三人准备停当去了总舵,一进大门,吴占龙便带了二三十个兄弟迎上前来,其中还有那个见识过周五定神诀的牛二等四人。牛二是孟小强点名从黄喜手下要来的人,前几天才到婺州,见到这位孟英雄身边那个妖怪般的周五,比孙子还孙子,立刻满脸堆笑向他问安。 吴占龙这帮人近日一直在孟小强手下办事,四处查找官府要抓的那名要犯,可惜却连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打听到。孟小强不仅不催他们办事,反而在何帮主面前竭力为大家开脱,并没有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这让一干兄弟们心中对他感激不尽。 可孙茂诚那只老狐狸为了逃避这苦差,干脆躲了起来,自打那天分了手之后,孟小强就再没见过他。 大家虽与孟小强认识才几天,却都认为他比五龙帮中其他头目够义气,愿意跟着他。孟小强也只有在见到这些人时,才觉得自己不那么像个讨饭的。 孟小强向众人介绍李玉瑶道:“这位是小弟的远房表侄,前几日在城中和我碰上,想在咱们五龙帮混口饭吃。日后大家便都是自己人了,各位有空多教教她一些帮中的规矩,免得她不懂事犯了帮规。”李玉瑶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个头矮小,让他说成是自己表侄并无人怀疑。 李玉瑶上前一步向众人拱了拱手,心中暗恼他占自己便宜还骂自己哑巴,脚后跟使出暗劲,狠狠地碾在孟小强脚趾上。这小子被他踩得倒抽一口凉气,险些叫出声来,脸上却强撑着笑容,比哭还难看。 吴占龙笑道:“孟总管客气了。这位小弟既是你的亲戚,日后跟我等都是一家人,兄弟们定不会让他吃别人的亏……!”这些人压根没想到眼前这人便是官府要抓的要犯,俱是同声附和吴占龙的话。 孟小强跟他们闲聊了几句,忽然见孙茂诚从里面出来,隔着画廊连连向自己招手。他忙向众人告辞,和周五一起跟了过去,却将李玉瑶留给了吴占龙牛二一伙。 孙茂诚仍是关心李玉瑶的事,小声问道:“那个钦犯有没有说出她的事来?” 孟小强苦笑道:“此事别提了……,小弟悔不听孙大哥的话,当初没将她交给官府,前晚竟让她溜掉了!” “什么……?”孙茂诚顿感失望,还待细问,却见何有财的几名手下向他们走了过来,只好闭口不谈。 到了议事厅中,几个头目再次商量了一番便开始行事。 按孟小强所说的办法,五龙帮要将他绑上雀屏山,借此取得王大奎的信任。然后由埋伏在山下的黄喜带领手下们趁机摸上山去攻打山寨,来个里应外合。最终由魏昌南的武胜军随后来收拾残局,将抓住的山贼土匪押回婺州法办。 这主意的好处在于,名义上是武胜军攻破了虎岗寨由魏昌南向朝廷表功,而实际上却是让五龙帮得了实惠,还不用背上勾结官府的骂名。魏昌南能够不费一兵一卒立下功劳,还可虚报一笔抚恤金,明目张胆的补充兵员壮大实力,大家是皆大欢喜。 因此,众人半个时辰之后再见到孟小强时,这位本案主要策划人已经被人装进了猪笼之中,扔在一个马车上拉出后院。只见他头发散乱衣衫破烂,脸上还抹了一道道殷红的猪血,一副被毒打的样子。只不过这小子仍是喜滋滋的和大家打招呼,丝毫不像是个遭难之人,两位帮主和孙茂诚则跟在车后。 吴占龙见状大惊,不禁问道:“帮主,为何将孟总管抓起来?”按他以为,孟小强为本帮救出帮主,算是有功之人,转眼竟被收拾成这样,真是令人心寒。其他人之中也多数不满孟小强处境,跟着小声嘀咕起来,让孟英雄见了大感安慰。 攻打虎岗寨的事一直是五龙帮的机密,此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事先除了几个首脑无人知道。孙茂诚干咳两声,正要开口,孟小强却大笑几声连说误会,接着便向大家说明缘由。众人这才知道是准备去攻打雀屏山虎岗寨,对孟小强的胆色更为佩服,受到他的鼓舞,一时间生出平时少有的豪情义气,个个高喊着要荡平虎岗寨。 出发的时辰已到,在帮主何有财和郭大骡子的带领下,七八十名帮众气势汹汹地准备出城,留下孙茂诚在总舵看家。黄喜昨晚命人拿着令牌回城向帮主通报,城外十三个堂口五百余名兄弟也都已准备妥当了。 众人刚过了城南钟楼,城西点军校场那边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隐约有数十人向这边迎了过来。猪笼里的孟小强伸长脖子借着火光一看,为首那人原来是打过两次交道的武胜军偏将蔡子明,只不过今日不知为何,这些官兵全都穿着便服。 小土匪做贼心虚,生怕对方是为搜捕李玉瑶而来,急忙低头向笼边的周五说了两句,提醒他小心防范。 蔡子明拦在何有财马前喝道:“节度使大人有令,命我率五十人随行,督办此事!” 何有财认得对方是魏昌南的亲信,连连拱手道:“蔡将军前来助威,本人感激不尽!” 蔡子明见了这个守财奴就想抽他两耳光,也不理他说些什么,挥手令身后众兵便加入了队伍之中。他自己几步走到了猪笼旁边,俯身看了看笼里绑的像个棕子似的孟小强,面无表情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孟小强见蔡子明不是来抓人的,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却冲他白痴般咧着嘴笑了起来。 魏昌南做事一向谨慎,此举明显是不放心何有财的办事能力。他当年攻打虎岗寨时损兵折将吃过这帮山贼的苦头,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且剿灭山贼对他这位地方最高长官来说,又是个沽名钓誉的大好时机,因此绝对不容此事有闪失。 这位蔡将军与自己打两次交道,双方虽无深交,但印象还不错,孟小强故作欣喜道:“原来是蔡将军亲自来助阵,小弟这下胆子更壮了!还请将军恕小弟没办法动弹,不能给将军行礼了。”他心知蔡子明在节度使府有些地位,此次同行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套套近乎。 蔡子明用马鞭捅了捅他的脑袋道:“就你小子会说话,老实呆着吧!刚才魏大人告诉本将说,这件事办成了你便是头功,回来必有重赏!” 猪笼中的孟小强满面肃然:“蔡将军放心,小弟就是死,也要助大人灭了虎岗寨这伙狗东西!” 蔡子明笑道:“放心好了,有本将在,你小子死不了的。” 魏大人因有人潜入府中之事,这两日心情大坏,手下一帮偏将参军无不心惊胆战。蔡子明由于认得孟小强,才因此讨得了这个远离婺州的差使,出来避避风头。终于不用整日里担心魏督的军棍砸到自己屁股上,他真是打心眼里高兴,因此对孟小强是越看越顺眼。 雀屏山离婺州三百多里,何有财担心虎岗寨的探子发觉,一路都要将孟小强捆着关在猪笼里,只是天黑之后才给放出来透透气。何有财和蔡子明的这一百多人押着孟小强在前面走,黄喜带了几百个兄弟跟在后面,距他们五六十里远近。 多了个蔡子明,何有财心情甚是压抑。他身为五龙帮帮主,这次带着手下出来办事本是威风八面,但在对方这位官派的武将面前还是矮了一大截。这一路走来何帮主总耷拉着脸,只是在和蔡子明说话时偶尔呲牙露出一脸假笑。可惜结果却是热脸蹭人的冷屁股,何帮主脸上的笑容再灿烂,顶多只能换来蔡子明不温不火的几句话,搞不好还要被臭骂一通,孟小强对此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他所料不错,蔡子明是一直跟着魏昌南镇守婺衢三州的亲信,对这个五龙帮帮主的底细也略知一二。五龙帮这位何有财是出了名的金牌抠钱手,除了按时给魏昌南好处以外,对他们这些带兵的偏将从来都是装作不认识,别说金银钱财,就连稻草也不曾效敬过一根。 这些偏将参军们没得过何有财这个地头蛇的任何好处,早就有人想收拾他。可魏昌南为人不仅城府极深,并且统兵有方,从来不允许手下擅自扰民,违者立斩不赦,大家碍于军法才一直没下手。正因如此,当日孟小强以五龙帮总管的名义递帖拜见魏昌南时,蔡子明的态度才会差到用鼻孔看他。 出城之后,孟小强使了个眼色,把周五叫到笼边低声道:“现在正是逃走的好机会,你还不快把她送走?” 周五看了不远处的李玉瑶一眼,摇头道:“我刚才便已经和她说了,谁知她竟不愿意!” 孟小强也是大惑不解:“她不是一心要走的吗?难道……” 周五见他话说到一半便不吭声了,急忙问道:“怎么了?” 孟小强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难道她对我日久生情,已离不开我了?” 话音刚落,周五一脚踹在猪笼上骂道:“滚一边去吧!乘这几天赶路,快按我传你的口诀练习,若是敢偷懒,我就将你刚才那句话告诉李小姐,问问她究竟是不是这意思!” 孟小强可不想死在半路上,连忙陪笑道:“嘿嘿!徒弟我说着玩呢,神仙师傅何必当真呀,我这便开始练!”他虽是在开玩笑,心中却猜测这李玉瑶八成是想借机杀上虎岗寨,宰几个山贼为姐姐李秀彤出气。 一行人走了两日,这才进入四明山范围,四周满是崇山峻岭人烟渐渐稀少,在山谷开出来的官道也因多年无人修整,变得坑坑洼洼难以通行。道上偶尔有一两个身着劲装骑着快马的骑手迎面而过,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猪笼中的孟小强身上。 蔡子明一眼便看出有几个人不地道,定是虎岗寨收到风声,派出山打听消息的探子。当晚他命令手下官兵们开始轮流戒备,不允许任何人擅自交谈。 自进山之后,孟小强跟周五李玉瑶二人说话的机会少了,却是和蔡子明聊到一处。他别的本事没有,最拿手就是和人套近乎,说起话来又极为乖巧。再加上这蔡子明对虎岗寨和何有财都是深恶痛绝,一路上没事就和他这个装在猪笼里的假犯人闲扯,两人很快便混熟了。 那蔡子明行伍出身,孟小强这种懂得奉迎却又不失江湖习气的作派很是投他脾气,不过一日两人便像多年老友般亲密,弄得旁人大感困惑。 何有财在蔡子明面前侍候着,日子却过得极为痛苦。幸而离雀屏山已是不远,他的苦日子总算快要熬到头了。孟小强和蔡子明聊的话题渐多,总算是明白了这位偏将为何要如此折磨何帮主。 前几日他也曾和吴占龙等人提起过何有财,他们虽没有任何不满,但神色之间亦能看出这些人心中早有怨言。可见这位贪财吝啬的何有财已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有今日的遭遇也纯属自作自受。 念及至此,孟小强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他这位英雄最大的长处便是脑筋转得极快,一旦有了想法,便要仔细琢磨清楚,当下继续和蔡子明拉关系,心头却估量着自己的主意有几成胜算……。 第四天下午,一队人马终于到了雀屏山脚下的一处缓坡。这雀屏山山势起伏陡峭,山林树木郁郁葱葱,若不是孟小强识得此处,远远望去根本不知哪里有路。 人马在坡上停驻妥当,何有财将吴占龙叫了过来,拿了自己的投名状交给他,命他带两个人上山寻上虎岗寨,通报大寨主王大奎。 当年魏昌南攻打山寨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蔡子明虽作为魏昌南身边的亲将没有参与战斗,对当时的情形还是知道的。此时包括蔡子明在内,所有人心中都略有些紧张。只有孟小强对王大奎稍有了解,料定以他的为人若是得知自己被抓了回来,定会将五龙帮这些人迎上山去。 两个时辰之后,吴占龙脸上喜滋滋地从林中钻出来,身后还跟了几个人。孟小强隔着笼子仔细看去,来人之中竟有一个是当年带着自己上山,算得上自己半个亲人的黄石柱那流氓。 不过才几天没见,黄石柱明显瘦了不少,他三十许岁,个头本就不算高,这时看上去更像只拔毛鸡一般干瘪,眼窝子陷了下去,下巴也尖了。此人虽品性不好,对自己也不咋样,但两人相依为命生活了多年。见到他,孟小强心里顿时觉得酸溜溜的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王大奎最近派了十几个人下山寻找孟小强的下落,并在江湖上散布抓这小子的消息。没想到这才过了五六天,山下就得知五龙帮把孟小强抓住送了回来。五龙帮的人一进入四明山,山寨的探子就得到了消息,飞报王大奎,这位山大王兴奋的牙根直痒,才见到吴占龙便立刻命黄石柱跟着他先行下山前来认人。 黄石柱向何有财和郭大骡子作揖行礼,说了一番江湖上的客套话,然后便来到猪笼旁验人。孟小强压下心头的酸楚,抬起头来漠然地看着他,仿若不认识这个人。 黄石柱盯着他瞅了片刻,忽然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这个狗日的!老子好意带你上山,求寨主赏你口饭吃,你小子狗胆包天,居然杀了二当家还放火烧山寨,老子打死你个没良心的畜牲!”说着隔着猪笼对孟小强便是拳打脚踢,越打越是兴起,竟将手伸进猪笼中来,重重扇了孟小强几个耳光。 孟小强动弹不得,在猪笼中躲也没处躲,大嘴巴子落在脸上虽说并不觉得有多疼,却抽得他心头火气直冒。刚想张口开骂,忽然觉得衣领中一凉,似乎有件薄薄的利器掉进了脖子里。孟小强这才知道黄石柱仍是念着旧情,竟是借着打自己的机会掩人耳目,塞了把一寸多长的小匕首给自己。 他侧目向黄石柱望去,对方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找机会逃走。孟小强心中一暖鼻子一酸,两滴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又怕被人识破,连声惨叫着在猪笼中滚来滚去,掩饰自己真情流露的表情。 他长这么大,心里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暖暖的感觉,此时此刻真是很想大声哭出来。黄石柱虽是真打,下手毫不留情,但这份情义却令孟小强大为感动。 第二十四章 计划有变 帮主何有财根本没理会孟小强的死活,表情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帮主不发话,旁人自然也不敢出声。李玉瑶却看不下去了,这小子虽不是什么好人,毕竟救过自己。 可李玉瑶见这小子叫声凄惨,柳眉一竖立时就要发作,周五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才忍住没动手。她开始时虽对这小流氓般的孟小强没啥好感,可对方毕竟救过自己,且这几日又是照应周全,已将他当作自己人,哪容得别人如此虐待他。 笼中的孟小强刚好看见李玉瑶满脸愤懑之情,心中大感安慰,心说这小娘们对自己还有些情义,一时间身上的痛楚竟也轻了许多。 倒是吴占龙心中不忍,连忙伸手拦住黄石柱,笑道:“黄大哥且慢动手,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小子,眼下大家还是先上山把人交给王寨主为好。若是被你打得连他亲娘都认不出,王寨主只怕要说我五龙帮找了个人假冒这小子来讨赏呢!” 黄石柱的目的已达到,顺势收了手,嘴里又怒骂了数句才走开。与他同行的山贼从怀里取出个竹哨,撮嘴吹了几声,尖锐的哨音两长两短,在山谷中回荡,山上随后响起几声回应。 孟小强听得懂哨音,知道对方这是在通知寨中山下没有问题,邀人过来接应。果然过不多久,七八个人骑着马从林中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二三百名手持钢刀的喽罗,队列整齐一路急行,马上为首那人正是肥头大耳的寨主王大奎。 寨中人马在坡下停了下来,一众山贼迅速排列两旁,动作整齐划一。王大奎带着亲随跳下马走上山坡,冲着何有财拱手道:“大奎久闻何帮主大名,今日得以相见,真乃三生有幸!”他一脸横肉,这种开场白虽说得客气,但他的声音粗声粗气,一看就是那种只做无本生意之人。 何有财腆着肚子皮笑肉不笑的拱手答道:“王寨主客气了!”郭大骡子站在一侧,仍像个白痴般傻笑,只是肩头那个特大号铁锤看起来有点威慑力,却不知是空心还是实心的。 王大奎眼角恶狠狠地瞪猪笼中的孟小强一眼,接着道:“何帮主亲自将本寨的叛徒大老远地送来,这份大礼俺感激不尽。请帮主和兄弟们上山一叙,俺已备了薄酒为大家洗尘!”他话虽说的漂亮,但仍离何有财数尺之遥,显然对五龙帮这些人有所防范。 此时山坡下两排喽罗兵双手提刀单膝跪地,抱拳齐声喝道:“恭请何帮主、郭副帮主!”几百人的声音响彻云霄,把何有财吓了一跳,郭大骡子倒是骑在马上傻笑了几声。 扮作五龙帮帮众的蔡子明在一旁冷眼旁观,对方这些山贼训练有素,这王大奎定是行伍出生,并非一般草寇。他这时方才明白当年为何没能打下虎岗寨,心中不敢小觊这王大奎,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大家一起上了山。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按魏昌南和五龙帮原来的打算,只要有机会,蔡子明要配合何有财和郭大骡子联手突袭王大奎。干掉这个寨主之后,大家先急撤三十里与黄喜的人马会合,然后再强攻虎岗寨。没了当家的,对方的乌合之众必会毫无士气,这是五龙帮将损失降至最低的办法,但眼下这个看似粗糙的王大奎已有了防备,这办法已然行不通了。 众人往山上走去,穿过山谷又翻过一座山头,走上林中一条狭窄的山道,往山林深处蜿蜒而上。道旁尽是遮天蔽日的树木竹林,最窄处只容两人并行而过,两帮人马又行了几里这才看见虎岗寨。 孟小强火烧山寨,一直还没机会见识到自己的战果,刚一进寨便伸着脑袋四下里张望。只见寨门已修好,为了防止来犯的敌人火攻,还蒙上了一层牛皮。外面的几处箭手哨台正在搭建,不少山贼正光着膀子,将砍回来的树木拖回寨中,到处都能看见大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 这场大火几乎烧光了整个虎岗寨,只有山寨后院的几处堆放杂物酒食的偏房留了下来。幸亏王大奎当时在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房里睡觉,要不然也必将命葬火海。不仅如此,当日更有数十名山贼死于惊马乱蹄踩踏之下,事后王大奎清点手下人数,另有三百余名喽罗逃下了山,至今才找回了四五十人,真可谓损失惨重。 好在小翠当日只拿走了一小部分珠宝,大火过后,王大奎在自己所住的房子废墟地窖中起出剩余的财物,给手下分发了一些稳定军心,要不然虎岗寨当真要散伙了。 寨中山贼们此刻看见猪笼中的孟小强,纷纷丢开手中的活计围上前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眼里露出凶光。孟小强被他们瞅得汗毛倒竖,不禁后悔自己当初怎么给魏昌南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这些人要是一拥而上,自己只怕连皮带骨头都能被他们给吞下去。周五和李玉瑶见势头不对,和蔡子明等人站在猪笼旁边片刻也不敢离开。 还是王大奎懂事,以为五龙帮没得到好处不会轻易交人,立刻大声喝道:“儿郎们且慢动手。待俺与五龙帮的兄弟们喝完了酒,再慢慢收拾这个小杂碎。” 说着便吩咐手下准备酒菜,在校场中摆开数十张桌子,按资排辈招呼五龙帮众人分别坐下。 此时小翠陪着寨主夫人出来见客,看见猪笼中的孟小强,脸上的麻子都气白了,捡起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子便扔了过去。好在猪笼的蔑条编的密,倒也没几块落到孟小强身上,只不过小翠动作难看,肥大的屁股颤悠悠地晃动着,顿时惹来几个山贼的阵阵淫笑。 王大奎喝退小翠,接着向众人罗列孟小强如何忘恩负义,为了抢走自己新迎娶的小妾,不仅纵马火烧山寨,还杀了二寨主陈彪,威逼自己夫人的侍女小翠偷取寨中财物。孟小强听王大奎言辞之中虽有数处不实之处,却说得声情并茂,显然是小翠那小贱人把所有的罪名全栽到了自己头上。 李玉瑶听王大奎所说,这才知道姐姐李秀彤原来就是被这个王大奎所掳,恨不得现在便上前一剑宰了这家伙。蔡子明趁人不注意,转脸冲笼中的孟小强呲牙一笑,暗暗一挑大拇指,显是佩服他够胆。 五龙帮的人更是个个瞪大了眼睛,像是听说书的讲故事一般听得津津有味。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瘦骨伶丁的孟小强竟如此本事,赤手空拳就把武胜军都没打下来的虎岗寨搞得这么凄惨。他们并非山贼,不但不觉得孟小强可恨,反而对他好感更深,不过此刻在人家地盘,没人敢流露出钦佩之意。 转眼间便已日落西山,一弯明月挂在天边,山中倦鸟归林,吱吱喳喳叫成一片。此时酒菜陆续端了上来,王大奎命人在校场中点起几堆篝火,四周插上了无数的火把,把整个校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坐在上位的何有财把吴占龙唤了过来,吩咐道:“占龙,你安排十几名兄弟去山寨外面找处空地安营,今日咱们和王寨主一起喝个痛快!” 王大奎大声道:“说的好!儿郎们听着,过了今日,虎岗寨与五龙帮便是一家人了,五龙帮但凡有任何事情,虎岗寨一定鼎力相助!”一众手下闻言轰然应喏,声音响彻山谷。 他虽依足了江湖中待客的规矩,但对何有财仍是些不放心,接着便叫过一名头目,让他带些兄弟们过去帮忙搭营。 名义上是帮忙,实是监视这些远道来的客人。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迎接的这群江湖中人,却是魏昌南派来准备剿灭山寨的爪牙。 两位当家的发了话,校场中数百人敞开怀端着海碗痛饮起来,整盆整锅的鸡鸭鱼肉流水般送上桌,四下里划拳猜马吵得如同炸雷,场面亦如当日王大奎娶妾般热闹。五龙帮一群人也都是些酒肉之徒,几碗酒下肚便忘了东南西北,只有蔡子明带来的五十名官兵扮的帮众尚知节制,每每举杯并不多喝,只是浅饮一口敷衍对方。 五龙帮众人在酒桌上的表现反而令王大奎安下心来,他原本还担心这些人另有图谋,见他们此刻灌起酒来全都没了正形,心中踏实了许多,连连向何有财与郭大骡子敬酒。 蔡子明扫眼看见笼里的孟小强饿得两眼直放绿光,连连冲自己使眼色,轻笑一声捡起一块肉骨头,端着酒碗走了过来。他手中的骨头故意在孟小强眼前晃悠,这小子满眼渴望,不停地舔舔着嘴边的口水作势去咬,惹得周围的山贼们放声大笑。孟小强半天没吃饭,脸上的表情虽是装出来的,却也是早已饿极了。 李玉瑶和周五坐在一桌,听见众人的笑声转过脸来,刚巧看见孟小英雄的光辉形象,轻蔑地白了他一眼,暗骂这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真是半分骨气也没有。 孟小强被她这个鄙视的眼神看得伤心不已,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又掉了七八十来尺。但此时此地也只能继续自毁形象,装出一副饥饿难耐的样子来麻痹别人。 四下里乱哄哄闹成一片,孟小强忽然低声说道:“蔡将军,小弟有个主意,不知你敢不敢干!?” 蔡子明一手端着酒碗,另一手仍是拿着骨头逗他,嘴上却问道:“哦?你小子想干什么坏事?”他听完王大奎的介绍便知道孟小强聪明机灵,很想听听他此刻又有什么新鲜的想法。 孟小强眼睛紧盯着他,道出一句话来:“杀了何有财那老狗,将王大奎收归武胜军!”蔡子明乍一听此言,心中大骇,手一抖,差点把肉骨头塞到孟小强嘴里。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孟小强乘机咬下一块瘦肉,在嘴里大嚼着说道:“唔……。你老哥不用我说也知道何有财这个守财奴的为人,有他这样的帮主,武胜军中除了魏大人,谁也拿不到一个子儿的好处。而那王大奎虽为人凶恶,却比他有用多了。若是这时趁机杀了何有财,顺便卖个人情给王大奎,将他的余部收归魏大人,老哥你仍是功劳一件呀!” 他刚才也是突发奇想,脑海里萌发了这个念头,细细琢磨了片刻,越发觉得此事可行,这才故意引蔡子明过来商讨。 蔡子明略一思忖,问道:“便是按你所说杀了何有财,魏督与他素有交情,回去之后如何向魏督交待?且那王大奎与你之间有深仇大恨,又怎会轻易放过你?” 孟小强囫囵咽下肉汁,冲他眨眨眼睛道:“老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魏大人如若念及与何有财的交情,又怎么可能将他关进水牢不放?就冲这一点,老哥你完全不用害怕何老狗与魏大人有多深的交情。王大奎更不用担心,上次魏大人来攻山寨,寨里已断了粮,只须再有三五日便可拿下,只不过你们不知道而已。” 蔡子明怀疑地看着他,手中的肉骨头晃悠了半天,也不知该不该信这小子的话:“就算杀了何有财,这一众五龙帮的人又怎么办?” 孟小强蚊子哼哼一般笑道:“所以,小弟我再傻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何有财做人向来讨人厌,帮里的兄弟们早就对他不满,由你来动手,他们就算想替何有财报仇,不敢和你武胜军动刀子。老哥你只需一刀结果了这老东西,其他事情便交给我好了!” 蔡子明不敢尽信,质疑道:“你想过没有,王大奎若是不同意降魏大人,只需一声令下,你我这些人立刻就会血溅三尺,一个也休想逃出去!” 孟小强远远撇了王大奎一眼,嘻笑道:“上次被武胜军攻打之后,王大奎整日提心吊胆,就是害怕你们会再来,你们不找他虎岗寨的麻烦他就已经烧高香了。眼下山寨被我一把火烧成这样,他更不敢和你作对。只要杀了何有财,小弟和你一同说服他。如此一来,老哥你连汗毛都不用掉一根就能摆平这件事,魏大人那边应该不会怪罪你。不怕说句大话,只要杀了何有财,小弟尚有把握坐上这五龙帮帮主之位,到那时自当少不了老哥你的好处。” 孟小强知他有所顾忌,接着说道:“现在时辰尚早,你暂且回去掂量掂量我这主意,如若同意,便给小弟递个眼色,动手干掉何有财之后放我出来,我来和王大奎细谈。” 蔡子明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肉骨头抛在地上,随口骂了孟小强几句便大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杀人对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但不知为何,他对孟小强的主意大为心动,亦相信这小子说的有道理。 五龙帮帮主的位子不论谁来坐,魏大人那里的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换了孟小强来干只怕还要给的更多。更何况孟小强为人大方,与那一毛不拔的何有财实是天壤之别。据蔡子明所知,魏大人在五龙帮,一年的抽头至少十几万两银子。日后若把孟小强捧为帮主,自己自然也有一份好处,再也不用靠着那点饷银过日子,这可是件很有搞头的事情。 只不过魏昌南并没有交待自己收伏虎岗寨山贼,若自己先斩后奏,难免要受他责罚,少说也要挨几十军棍打个皮开肉烂。 念及此处,蔡子明心情略有些紧张,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 他忽又想起平日里魏督曾不止一次吩咐自己和其他几名偏将暗中扩编人马,而这个王大奎手下山贼没有一千也有七百。刚才看那些训练有素的山贼便知王大奎定是行伍出身,上次魏督带兵进山无功而返,更说明此人在行军打仗方面算得上是个人才。 蔡子明一人闷喝了半晌,已是头晕脑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决定按孟小强所说的搏他娘的一把。若是押中了,不仅有功,而且日后再也不用成天靠着那点微薄的军饷过日子。即是不中,也不过挨个几十军棍,怎都不会是个死罪。 他主意已定,转过脸抿嘴冲孟小强点点头,目光中似有一股火忽然烧将起来。 第二十五章 杀人之口 孟小强见他答应下来,心中大喜,顿觉无比振奋,连天上的月牙儿也比刚才美丽了许多,咕咕响的肚子亦不觉得饿了。 似醉非醉的蔡子明借着敬酒的机会,装模作样地轮流和自己手下数名亲信耳语几句,把事情吩咐了下去。自己又从靴中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匕首,悄悄准备了一番,然后端起酒碗,晃晃悠悠走到王大奎与何有财所坐的正席前。手下的七八名好手见他走了过去,也端着酒碗慢慢挤到近前。 蔡子明打了个嗝,双手举起酒碗道:“王寨主、何帮主,小人敬二位一碗!先干为敬……!”说着,他昂首一口喝光,把空碗亮在二人面前。那几名手下也跟着起哄,个个争着敬酒。 何有财哪里知道自己已是大祸临头,不敢怠慢了这位一路上折磨自己的偏将老爷,立刻端起酒碗喝将起来。蔡子明距他近在咫尺,醉意朦胧的眼睛忽然精芒暴射,右手借着海碗的遮掩骤然发动,藏在袖中的匕首在何有财的脖子上闪电般划过。 可怜的何有财做梦也想不到蔡子明竟会突然向自己下手,酒刚喝到一半突觉颈下一凉,接着一道血箭“噗”地标出几尺之远。身体顿时连半分力气也没了,喉头抽噎着却吭不出一声,软软地倒在地上,手中的酒碗摔得粉碎。 旁边的王大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在当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另外七八个敬酒的汉子同时甩开酒碗,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坐在他另一边的郭大骡子身上劈去。 郭大骡子瘁不及防之下,还没等他找到自己的铁锤,片刻间已被众人的乱刀砍成了烂西瓜,血水红瓤四下飞溅。蜷在猪笼中的孟小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见黄喜口中号称有万夫不挡之勇的郭大骡子就这么挂了,险些笑出声来。 这二位帮主的功夫其实都不弱,若论单打独斗,蔡子明或许能胜他们任何一人,但真正打起来他在二人联手之下只有挨宰的份。何有财毫无防备之下被蔡子明偷袭夺去性命,虽死不瞑目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遇上了孟小强这个克星。 只有旁边几个人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事情,场中竟像被人施了法术一般,突然而至的寂静由这一桌开始倾刻间便波及全场。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莫明其妙地停止了动作,大家不知是咋回事,面面相觑呆坐着,场中静得甚至能听见旁边人喘息的声音。 几把沾了血的刀这时齐刷刷地指向了王大奎,这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蔡子明挽起手中匕首大声喝道:“全都不要动!本将奉节度使魏大人之命,杀五龙帮帮主何有财与郭大骡子为民除害,与你等无关!” 王大奎此刻回过神来,丝毫不惧眼前的钢刀,怒骂一声道:“他奶奶的,原来是魏昌南的狗腿子!儿郎们,操家伙拼了……!” 王大奎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孟小强在笼中扯着嗓子嚷道:“大寨主千万别动手!”他可不希望这时候发生火并。自己这边总共还不到一百人,又有一大半是五龙帮的手下,这些人不敢跟武胜军作对,却也不一定会帮他们。再者对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即便杀了王大奎,大家伙也得全躺在这。 周五、李玉瑶等人也被这场突发事件给弄迷糊了。还是吴占龙这老江湖够机灵,听见孟小强喊话,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走到校场边上打开了猪笼,将他给放了出来。 蔡子明和孟小强两人在路上便聊得甚是投机,刚才两人又在一起演了半天戏,都被吴占龙看在眼里。那个守财奴老大在他看来,早就该死了,此时势态复杂,既是孟蔡二人商量出的主意,当然还是要由他们来解决。 众山贼和五龙帮的人刚才正喝到兴头上,此时才注意到王大奎旁边血淋淋的躺了两个死人,再一听王蔡二人一言不合居然翻了脸,而王大寨主又被几个人举刀围了起来,全都懵了。 场中尽是瞪着眼珠子的山贼,自己兄弟不过数十人,蔡子明心中也有些发虚。他挥手让大家收起刀来,硬着头皮刚要说话,却见孟小强几步抢上前来,“扑嗵”一声跪在王大奎面前,哇哇大哭道:“大寨主,小强冤枉呀……!” 王大奎一脚将他踢出丈许远,骂道:“去你奶奶的王八羔子!” 蔡子明却拦住他道:“王寨主,杀何有财之事咱们等下再叙。且听这位孟兄弟把话说完,再发落他也不迟。”他自知自己没孟小强的脑子好使,此刻一定要给这小子争取一个说话的机会才行,否则一个弄不好大家全完蛋。 王大奎此刻自己都有些懵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骂道:“好!老子就听听你这杂碎能说些啥!” 孟小强被刚才那一脚差点踹断了肠子,胃里翻江倒海痛苦至极,此刻有机会开口,满脸冤屈的放声大哭道:“大寨主,当日劫走二娘的不是我,是二寨主陈彪和小翠那贱人!” 站在近处的蔡子明不禁觉得这小子真是个当戏子的好材料,眼泪水跟真的似的,哭起来还没个完。他哪知孟小强装哭只会扯着嗓子穷喊,刚才连一滴泪水也没有,此时却是因为疼得厉害才直掉眼泪。 王大奎瞪着眼珠子骂道:“你奶奶的,死到临头居然还敢骗你爷爷!” 孟小强抹着眼泪呜咽几声,大声道:“我若有半句假话,让我立时被雷劈死在这里!”他内心最怕的是饿死,这天下间说谎的人,又有几个是被雷给劈死的?这种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王大奎翻眼怒目而视,却也没有吭声,孟小强抓住时机,接着道出了预先想好的谎话,说得如歌如泣,王大奎之前罗列他罪状的那番讲话,与之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按孟小强所说,那陈彪乃是见色忘义之人,见王大奎新娶的二娘李秀彤长得既年青又漂亮,心中很是不满,于是趁王大奎酒醉,伙同小翠将她劫至马厩。二人商议,由小翠回去王大奎房间,伺机偷取寨中财物,然后陈彪带着她们二人远走高飞。 孟小强描述得绘声绘色,说那陈彪还答应由小翠做正室,李秀彤做偏房,小翠这才答应帮他。 他说到此处,全场鸦雀无声,只听王大奎扫了一眼不远处面色煞白的小翠,质问孟小强道:“你当时身在何处?!为何知情不报?” 小翠被他看得打心底里冒出一股寒气,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哭喊道:“大……大寨主,你千万不要……听这不要脸的家伙胡说呀!奴婢这些年来侍候夫人,从……从没……” 王大奎不待她说完,抓起酒碗扔了过去:“他奶奶的,你给老子闭嘴!”小翠与陈彪勾搭之事寨中无人不知,而陈彪为人狠毒好色,王大奎更是心知肚明,他此时对孟小强的话已信了一半。 孟小强心中暗暗冷笑,接着道:“小人当时正躺在草料垛上睡觉,这才发现了他们二人的阴谋。他二人密谋之后,小翠便离了马厩去陪寨主夫人,准备偷东西。陈彪则将十数匹马牵了出来,在马尾绑了树枝浇上灯油,只留了两匹拴在树上,后来竟将其余的马点着了马尾往山寨里赶。小人当时为救出二娘,趁他不备刺了他一刀,却也被他打倒在地,二娘当时便骑马逃走了。” 孟小强这番话说得语句流畅,脸上亦是真情流露,丝毫不像是在说谎。在场之人除了当事人小翠和他自己之外,竟没有人却怀疑他,就连一向怀疑他人品的周五,亦觉得这小子今日才说了真话。 王大奎听到这里更是信以为真,接着问道:“后来又是怎么回事?” 孟小强脸上又露出惊惶之色,吞吞吐吐道:“后来……后来的事,请寨主先答应不责罚小人……” 王大奎急于知道真相,不耐烦的摆摆手道:“真他奶奶的麻烦!好了,只要你说出实情,老子就不找你算账!” 孟小强脸上露出欣喜之然,连忙答道:“谢谢大寨主……!那时我见马儿都冲进了寨子,寨中四下里火起,便跟在后面大喊救火。谁知却遇到小翠这贱人背着个包袱从寨中逃了过来,我知道她背的是从寨主那偷来的财物,又见寨中大火已无法可救了,便……见财忘义,把这小贱人抓起来下了山……。” 小翠听到这里,早已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扑到王大奎面前磕头道:“大……大寨主,你不要相信他,他全是在胡扯,全是胡扯。是他把我骗出来,说是二寨主在马厩等我……” 孟小强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老子抓你下山之后本想宰了你,你为了活命,却要老子跟你做……做那事,是不是?” 那小翠是个女人,平素虽**,此时听他竟直言不韪地把这种事当面说出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间竟怔在当场。 王大奎怒吼道:“快说!” 小翠被他吓得浑身一颤,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孟小强已胜券在握,再加上他这时说的话都是事实,言辞之中更是理直气壮:“真是不要脸!当时老子见你可怜,碰也没碰你,只是将你脱光了衣服捆在草丛中,还留了只金镯子给你活命,是也不是?” 小翠此时已完全崩溃了,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味地哭个不停,听到孟小强问到自己,浑身又是一抖,接着点了点头。 李玉瑶听到此处满面羞容,脸早已红到了耳朵根上,又想起日前孟小强在迎春楼轻薄自己的事,心中暗骂孟小强这个小流氓自己才是真不要脸,见了女子就要脱光人家衣服。 孟小强怒骂道:“没想到你这贱人居然把自己和陈彪干下的坏事全推到老子身上,老子当初真该一刀宰了你个贱人!” 说到此处,孟小强转脸对王大奎说道:“大寨主,火烧山寨的事若真是小人干的,小人下山之后怎可能不杀她灭口,反留她狗命?是谁在胡说,您老人家还用得着再问吗?” 这句话实在是极有份量。干了坏事一定要杀人灭口,在山贼土匪们看来自然是理所当然毫无疑问的,孟小强既然没干坏事,放过小翠亦是符合情理。只不过这小子居然会没上那贱人,若非小翠自己承认,只怕包括李玉瑶、周五等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孟小强伶牙俐齿,言辞之间表情极是丰富,所说的话又是真假参半,几乎连他自己都以为所说的这些是真的。 王大奎再不怀疑,眼睛里凶光毕露,探手从旁边的一个山贼手中夺过一把钢刀,准备亲自动手。小翠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吓得筛糠般颤抖着,头发散乱地伏在地上瘫作一团,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李玉瑶眉头微蹙,她刚才听孟小强述说整件事情,才知道姐姐李秀彤是如何被他救下的,非常憎恨这个叫小翠的帮凶。但此刻见她马上就要丢了性命,一副凄惨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又可怜起她来。 孟小强洋洋得意地和蔡子明交换了个眼神,刚好看见他旁边的李玉瑶正注视着小翠,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 他知道李玉瑶嘴上虽狠,却是副柔软的心肠,于是拦在王大奎身前,陪笑道:“大寨主且慢动手!” 王大奎呲牙骂道:“你他娘的滚一边去,此事已和你无关,老子要杀了这贱人!” 孟小强装腔作势道:“大寨主,杀这贱人比吐口唾沫还容易。不过她侍候夫人多年,对寨中一向还算忠心,若非那陈彪哄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如今陈彪既然已死,小人斗胆想请寨主放这贱人一马。”说完,他侧目冲着李玉瑶扬了扬眉毛。 李玉瑶白了他一眼,心中却觉得这小子平日虽油头滑脑,骨子里还算是个正派人,却不知孟小强此举正是为了讨她欢心。 王大奎眨了眨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孟小强的话。别说按山贼土匪的规矩,就是正常人也没有人愿意轻易放过自己的仇人,更何况孟小强被小翠所害,险些连命都丢了。他却不知孟小强对小翠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找机会讨李玉瑶欢心才是真的。 寨主夫人和小翠相处数年感情较深,有心想为小翠脱解,却因此事非同小可,一直没敢为她求情。此时见孟小强竟主动要求放过小翠,亦是觉得难以置信,却连忙接口说道:“大奎,冤家宜解不宜结,既是小强不想追究,要不这事就此算了吧。” 场中数百人都盯着王大奎,看他如何决断此事。如若小翠是个男人,任何人说话都没有用,王大奎定要砍下她的脑袋。可这贱人偏是个女流之辈,在众人面前,王大奎也不好让人觉得自己心胸狭窄,跟个女人一般见识,举手挥起钢刀重重劈下一块桌角厉声道:“给老子滚出山寨!日后若再让我遇见,你就休想再活命!” 孟小强笑了,给吴占龙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带人把小翠送到寨外。站在不远处的李玉瑶轻轻透了口气,周五、蔡子明、吴占龙一众五龙帮的兄弟亦觉得孟小强以德报冤待人宽厚,是他娘的一条好汉。 第二十六章 劝降 蔡子明见孟小强只是几句话的工夫,就从虎岗寨的仇人变成了受人钦佩的好汉,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真他娘的不简单。 火烧山寨的事已真相大白,王大奎两眼一翻,对蔡子明说道:“这位军爷,你在我寨中杀了五龙帮的二位帮主,事情又如何解决?” 大家一听他提起这事,场中气氛顿时又剑拔弩张起来。五龙帮众人向来对何有财心有不满,今日既是武胜军的人动手宰了他,正对大家的心思,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为这老狗拼命。不过他们却不知蔡子明是何打算,只有暗暗提防对方,不少人的手已按在了兵器上,此刻倒是虎岗寨的山贼们抱着膀子瞧起热闹来。 孟小强早已成竹在胸,一见情势紧张急忙抢着答道:“寨主有所不知,这两个死鬼把小人押回山寨,实是没安好心!” 王大奎一怔,问道:“哦?此话怎讲!?” 孟小强压低声音附耳说道:“我从山寨带下山的那些财物被他们夺走了。何有财这条贪财的老狗得知寨中遭了难,故意将我押送回来,其实是想乘机攻下山寨抢夺财宝!另外还安排了数百手下,约在今晚偷袭劫寨,此刻只怕已经离山寨不远了。” 这句话尤如晴天霹雳,王大奎的脸立刻变了颜色,正要招呼手下操家伙动手,孟小强却连忙制止道:“大寨主先别动手!打算劫寨的是何有财和郭大骡子这两个王八羔子,五龙帮其他兄弟并不想和山寨结仇!眼下这二人既已死了,正合了兄弟们的心意,大家何不坐下来继续喝酒?!”说着他转脸望向吴占龙。 老吴何等精明,一看他眼神便心中透亮,立即破口大骂何有财为人龌龊贪财忘义,帮中兄弟们早已对他不满……。足足数落了一炷香的工夫,其他人也放开胆子骂将起来,个个口沫横飞,把何有财骂得猪狗不如。 孟小强见火候差不多了,趁机道:“大寨主,趁大家没有翻脸,依我看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小人这便差人赶去和五龙帮前来攻寨的人讲清楚,让他们撤回去。” 王大奎紧绷着脸听了半晌,视线慢慢扫过一众五龙帮的人,大声道:“老子不管魏昌南和你五龙帮有什么过节,亦不管他何有财是什么样的人,总之一句话,他二人既已咽了气,今日之事都他奶奶的一笔勾销!来呀,把死人抬下去,重新备一桌酒菜!” 虎岗寨前几日才经历了一场大难,王大奎也不愿意在这时候结下五龙帮这个仇家,更怕招惹武胜军这帮官兵,当下点头答应下来。孟小强将吴占龙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让他带几个跟班出寨寻黄喜去了。 五龙帮更没人打算为何有财两人报仇,再说是魏昌南的亲将蔡子明杀的人,如若和蔡子明动起手来,就是摆明了和官府作对。五龙帮的人可不是山贼,个个家中都有老婆孩子要养,还没有疯到那种程度。 事情到此总算是料理清楚,孟小强再也不用在猪笼里活受罪了,酒菜上齐,王大奎请蔡子明、周五、李玉瑶和自己一席。孟小强特意把黄石柱叫过来,和他坐在一起,趁人不备将那把短匕首从桌下悄悄塞还给他,眼中满是感激。 死的死和的和,几个老大又坐下喝酒,一众小弟们自是继续开怀畅饮,划拳行令又闹将起来。 王大奎与他们干了几杯,又向蔡子明道谢:“蔡将军,你武胜军虽与俺虎岗寨打过仗,但今日咱们不提此事。俺先敬你二人,来,大家喝!” 众人相互客气了一番,王大奎接着问道:“小强你怎么会和五龙帮的人混得如此熟悉?”他刚才就对孟小强和五龙帮、武胜军之间的关系大感困惑,这小子几日不见,居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却不知,今日若不是孟小强劝说蔡子明,虎岗寨此时只怕已落入了何有财的手中。 孟小强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当下把自己如何加入五龙帮,又救出何有财的事一一告诉了他。只不过却将五龙帮图谋山寨说成是何有财的意思,说自己也是被绑了之后才通过蔡子明知道他们要来攻打山寨。 反正现在人都已死了,除了周五、魏昌南和孙茂诚,谁也不知道这主意其实是他出的,只不过事到临头转了风向而已。 王大奎问道:“不知魏昌南因何要杀何有财?”此事也是周五和李玉瑶等人想弄清楚的,大家都放下筷子等蔡子明回答。 只听蔡子明沉声道:“实不相瞒,今日杀何有财并非魏大人的意思,只是我自己早看他不顺眼,才借着这次机会干掉他。魏大人派小弟随五龙帮同来,实是要助何有财取寨主性命的。” 李玉瑶心知此事与孟小强这小子脱不了干系,转脸向他望过去,岂知孟小强正瞅着自己,一脸老没正经的坏笑。她被瞧得不好意思,横了这小子一眼便转过头再不看他。 王大奎闻言大怒,骂道:“魏昌南这狗娘养的,一直视我虎岗寨为眼中钉。老子不过是劫了一次官银,还没有得手,就被他带兵攻打,害得老子折损不少手下儿郎。今日……,蔡将军违了军令助俺虎岗寨,俺王大奎感激不尽!” 蔡子明心中郁闷,暗想此事还不知回头如何向大人交待呢,闻言张口答道:“寨主有所不知,魏督攻带兵打山寨,是因你劫官银惊动了国主,累得魏督受国主下旨责罚,这才对虎岗寨用兵。” 王大奎听他这么说却也不无道理,当下不置可否,端起酒碗闷喝了一口。自古官兵土匪便是死对头,魏昌南带人打他的山寨亦是天经地义之事,没啥好说的。武胜军和虎岗寨一向是敌对的双方,他们二人今日能坐在一起喝酒,却也是稀罕事。 孟小强见王大奎对自己已没了防范之心,借机劝道:“大寨主,你本领高强又会打仗,在这山沟沟里真是委曲你老人家了。不如让蔡将军将你引荐给魏昌南大人,带着兄弟们投靠武胜军,日后升官发财岂不痛快?”他满脸真诚,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 蔡子明也劝道:“小强兄弟所说也正是在下的意思。今日我杀了何有财,回去不太好交差,如若寨主答应归降我武胜军,在下有把握说服魏督给寨主弄个官儿当当,如此便皆大欢喜了。” 周五和李玉瑶见事情转眼间竟成了这样,明知是孟小强在中间搞鬼搞怪,却也弄不明白他是何目的,更不知蔡子明是如何被他说服的。 王大奎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已被二人说得心动。别的不说,山寨遭受上次一劫损了元气,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再者他本是闽国军中一名牙将,只因闽国被南唐吞并,无奈之下才逃到吴越国占山为王。这刀头舔血的日子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有机会重新为官,心中自然是愿意的。 沉默了半晌,王大奎才说道:“谢谢蔡将军美意!不过即便俺愿意,还不知魏昌南答不答应。” 蔡子明见他同意,心中大喜过望,高声道:“此事不劳寨主烦心,待明日我回去见过魏督,想尽一切办法也要为寨主办成此事。” 说完他看了孟小强一眼。心中暗道这小子看似不起眼,可今日之事却像是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出的主意连自己不得不佩服,实在是个非凡之人。他哪知道孟小强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是在为自己有机会当上五龙帮帮主打算。 王大奎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亦是非常高兴:“有劳蔡将军费心,若是能在武胜军中谋得份好差,日后看我王大奎的便是!” 几人越谈越是投机,不觉聊起一些个人之事。蔡子明这才知道王大奎原来是闽国旧部,而孟小强也才明白蔡子明的官职是节度使亲兵牙将,并兼任武胜军副兵马使一职,乃是魏昌南最信任的亲将……。 这顿酒一直喝到三更天才收场,吴占龙不久便回来了,他按孟小强的吩咐没有把何有财已死的事告诉黄喜,只是骗他们说帮主让他们在山下扎营等候消息。 第二天一早,蔡子明便准备带着手下离开山寨,向魏昌南禀报此事。和他同去的当然少不了孟小强,王大奎还派了黄石柱作为商谈归降一事的使者和他们一起下山。交待妥当之后,大家前去为他们三人送行,孟小强一行人马和众人打了个招呼,便拔转马头呼啸而去了。 事情眼看便可圆满解决,吴占龙和王大奎心情俱佳,大家有说有笑地回了寨中。李玉瑶目送着孟小强和蔡子明的马队冲出寨门往山下奔去,心中却悄然生出几分失落之情。 她刚才细细想来,这次若非孟小强和周五相救,自己只怕早已被文少海抓回京城治罪了。孟小强那小流氓虽然曾经轻薄过自己,但这些日子却挺老实,不仅对自己关怀备至,照顾得也十分周到。昨晚更是表现得宽宏大量,放过了险些害死自己的仇人小翠,由此可见,这家伙骨子里并不是个坏人……。 想到这几天来的经历,李玉瑶不禁回忆起初次见面时孟小强的下流德性,顿时粉面一红芳心一阵乱跳,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当时对他恨之入骨,可现在怎么也恨不起来,心中亦有一种既甜又涩的滋味。 李玉瑶今年才十六岁,时常跟着店中运送货物的马队船队在江湖上走动,除了锦绣庄的伙计掌柜,所见过的男子也不算少,而孟小强却是最特别的一个。这家伙整日里像个流氓无赖般油腔滑调,偏又能干出些大仁大义的事来,实是让人不可理喻,却是最吸引人之处。 沉默半晌,她轻声对周五说道:“周大哥,多谢你和孟……那小子照顾了数日,他现在既然已无性命之忧,我也该走了。” 她本以为周五会劝自己等孟小强回来之后再说,岂知周五应声说道:“五龙帮眼下没了帮主,这小子日后有大把的机会搅风搅雨。……也好,要走大家一同走吧,我先将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 李玉瑶并不知孟小强和周五的关系,还以为他们二人是知交好友,闻言惊诧道:“怎么你也要走吗?” 周五摇头惨笑道:“我此刻若不走,等他回来只怕就再也走不掉了……。况且李靖传书已现世,我打算去四处寻访一番,若是运气好,让我找到《阴符经》和《韬钤秘术》的话,师尊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给孟小强从吴圩镇一路诓到这里,每次都是在决定要走的时候,被这小子花言巧语死磨软缠弄得狠不下心来。这次孟小强一两天内都回不来,他心中更是有了一个不辞而别的理由,也不觉得对不起那小流氓。 李玉瑶点头道:“原来你是想找那两部书……。可惜我全家都被钱王关了起来,若非如此,倒是可以问我爹爹那三部兵书是从何处买来的,你也好有个寻书的线索,不必到去处碰运气。” 周五闻言心头大喜,笑道:“我还是先助你将兵书送给南唐国主,若是你的办法可行,待救出你父亲之后,我再去问他。” 李玉瑶见识过他的神行诀,略一思忖便答应和周五一同离去。她心中暗道:等事情办完了再来寻他,亦非不是办法,就是不知孟小强这家伙到时会如何待自己……。李玉瑶越想越多,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脸红起来。好在周五对男女之事不敏感,丝毫没有觉查她脸上的红晕。 两人商量妥之后,趁人不备顺着来路下山。虽说离开那个小流氓令李玉瑶心中有些依依不舍,但救出家人却更为重要,她上了路便不再多想。周五单手托起她的右肘,口中念动神行诀,两人如光影般骤然消失在山间……。 第二十七章 谁来当老大 按约定,魏昌南亲率武胜军,于五龙帮出发的第三日离了婺州城往四明山赶来。他这次仍是带了三千人马,前军轻骑五百、中军弓手六百人、步军一千五百人、后军辎重兵四百人。 此次有五龙帮打头阵,不论偷袭是成是败,至少都会干掉虎岗寨的大半人马,他这个武胜军节度使不过是装装样子,真正要做的,只是盘算盘算如何向国主报功请赏便是了。 大军出了城一路东行,先锋将官领骑兵在前,魏昌南领步军居中,身披银色百摺锁子甲,腰佩长刀,鞍前挂了柄流星槊,骑在一匹青骢马上,自是威风凛凛。 他两年没有领兵出征,对这种感觉已有些陌生了。此时身前身后旌旗飘扬,众儿郎队列整齐生龙活虎,魏昌南心中顿生出大丈夫征战疆场戎马边关的豪气。都说北国契丹人骁勇彪悍,自己这武胜军兵虽尽是南国之人,只怕对阵起来丝毫不会输于他们。 大军不觉已行了一天,眼见天色渐晚,魏昌南正待下令安营扎寨,忽见前军有数骑奔至,转眼已来到面前。 来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蔡子明回军复命!”孟小强等人也跳下马来向魏昌南行礼。 魏昌南一看是他们几人,抬手止住马步行军,笑道:“原来是子明回来了,起来说话!”随后命传令兵打出安营扎寨的旗号,大军随即停止前进。 武胜军训练有素,只是一炷香的工夫,大道两旁已搭起了数百顶营帐,魏昌南将孟小强蔡子明等人招至中军帐,笑问道:“虎岗寨是否已平定?”他本以为还需一日才能接到消息,没料到蔡子明这么快就回来了。 蔡子明拜伏道:“禀大人,末将斗胆替大人作主,未曾命五龙帮攻打虎岗寨。”魏昌南治下极为严厉,他虽是亲信,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却像揣了个兔子般砰砰乱跳。 果然,魏昌南已寒起脸来,手抚长案眉头一皱,盯着他冷语道:“哦……,这是为何?!” 蔡子明急忙辩解道:“末将已查明那虎岗寨寨主王大奎,本是闽国的一员牙将,曾率兵与南唐打过数仗,后兵败才逃至我吴越占山为王。此人统兵有方,手下虽仅千余人却也非乌合之众,绝不似一般草寇。末将一见之下,发觉此人算得上是个人物,为壮大我武胜军实力,便擅作主张劝他归降大人。” 孟小强很想帮他说句话,但这种场合哪有他说话的份,心里着急却也只能站在一旁。好在来之前蔡子明和他在如何应付此事上已考虑周全,魏昌南即便再不高兴,也不至于因这件白得的好事砍了自己亲信的脑袋。 魏昌南仍是紧绷着脸,目光闪烁不定,他性情多变,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只听他缓缓说道:“他愿意吗?” 蔡子明听他如此一问,心知此事有戏,忙说道:“王大奎已答应下来,这位黄石柱便是他派来与大人商讨如何归降我武胜军一事的。” 黄石柱极有眼色,听他提到自己,立刻跪下道:“草民黄石柱,给大人叩首!” 魏昌南的脸色已恢复如常,点头道:“起来说话。……你家寨主愿归降我武胜军,有何条件吗?” 黄石柱诚然答道:“大寨主交待小人禀报大人:魏大人如若不记以往过节愿意收留,只要能给众兄弟们一口饭吃,大家便即刻下山,誓死效忠大人!” 魏昌南忽然大笑道:“哈哈哈……!你家寨主既愿意弃暗投明,我魏昌南也不是那种心胸狭小之辈。回去告诉王大奎,让他将你一众兄弟登名造册,清点兵马辎重,本督这便去接收他的队伍。待此间事了,本督立即上表国主,给他弄个武胜军步军副指挥使的职位,如此总该满意了吧!?” 黄石柱虽不懂这步军副指挥使的官职有多大,但既是有官可做,理当不会吃亏,当下眉开眼笑地拜道:“小人代寨主谢过大人!” 此次蔡子明收降虎岗寨之举实出乎魏昌南意料之外。他上次剿匪之时便打算在获胜后收伏这伙山贼,只是万万没想到一战之下不仅没能攻取山寨,反而折损了一二百兵马。魏昌南力战无果,自觉无颜派人招降对方,只好向钱王谎称山贼已灭,交了数十颗脑袋将此事敷衍过去。 不过蔡子明对自己的命令从不敢稍有违抗,此次竟然擅作主张,却不太符合他平素的为人。魏昌南刚才默不作声,便是在想这件事。 他目光一转,见孟小强垂着脑袋束手站在下面,脸色忽又寒了下来:“怎么又是你?何有财那老狗怎么不来见本督?” 孟小强不敢怠慢,老老实实上前道:“回大人,何有财那老狗已经让蔡将军给宰了!” 魏昌南闻言顿感意外,侧目看向蔡子明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蔡子明答道:“禀魏督,何有财目光短浅唯利是图,为了抢夺王大奎的财物,不听末将号令执意要攻打山寨,末将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杀了。” 魏昌南听到这里慢慢离了坐位,在他们二人面前踱了几步,目光突然一凛,沉声问道:“子明,你如实告诉本督,此次杀何有财招降王大奎,究竟是听了何人的主意?” 蔡子明听他如此说话,显然已识破自己,神色顿时有些慌乱:“这……是……。” 孟小强也没想到魏昌南突然间竟会有此一问,连忙接口道:“禀大人,这都是小人的主意,蔡将军也是为了武胜军,才听了小人的。大人还请不要怪罪蔡将军,要责罚的话就责罚小人吧。” 魏昌南扫了他一眼冷语道:“你算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让本督责罚?……子明,是他说的这么回事吗?”这句话令孟小强颜面扫地,却又没胆反驳他。没办法,谁让自己只不过是个江湖小混混呢? 蔡子明只好硬着头皮大声答道:“回大人,是这么回事!” 魏昌南眼中寒光一闪,喝道:“监军何在?!”话音刚落,帐外立刻走进一位将官,躬身向他抱拳施礼。 蔡子明、孟小强的脸上立时变了颜色,只听魏昌南道:“副兵马使蔡子明听信他人谗言违抗本督将令,本应重责一百军棍。念其收伏虎岗寨有功,待回城之后责二十军棍,另赏银三千两!” 蔡子明心里一松,朗声道:“末将领命受罚。” 孟小强和黄石柱对望一眼,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孟小强此时似乎有点明白魏昌南的意思,军威应该就是这样竖立起来的。即使事情办得不错,但是带兵之人轻易相信旁人的话违抗军令,这对于全军统率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事,不罚不足以服众。先打板子再赏银子,两种手段尽用方能显示出军威。 魏昌南转过脸来,盯着孟小强瞧了半晌,这才说道:“你唆使蔡子明杀了何有财,本督暂不与你计较。只是五龙帮帮主已死,你既是帮中之人,知道这帮主之位由谁来做比较好吗?” 他第一次见孟小强时,便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顶着个狗屁总管的头衔来见自己,还敢自告奋勇要来解决虎岗寨,现在居然又怂恿蔡子明杀了何有财两人,明摆着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魏昌南统兵多年,在官场上也算是很有见地的人,此刻竟瞧不出这小子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而孟小强不明白他这么问自己是何用意,听了这句话心中不由自主有些害怕。凭心而论,他对这位心思难测的节度使大人实是畏惧,对方手握生杀大权,鼻孔哼一声就能要了自己小命。 犹豫了片刻,他壮起胆子答道:“回大人!小人若是没记错的话,您曾经说过让小人来做这五龙帮帮主之位的。”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黄石柱已听得心中大惊,小腿一颤,竟感觉有些吃不住力了。孟小强这小子不要命倒无所谓,他怕的是弄得魏昌南不爽,连自己也一并宰了。 魏昌南似笑非笑道:“你小子居然连本督都敢赖上,还真是不怕死!” 孟小强生怕他翻脸不认账,急忙道:“小人万万不敢乱说话。小人前些日子因何有财被抓之事去节度使府衙找大人,那时您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我瞧这五龙帮的帮主,日后由你来做只怕更好些!” 这是孟小强十几年来,最令他难以忘记的一句话,虽然已过了数日,仍是记忆犹新。他当时明知魏昌南是在故意调侃自己,但由这种大人物口中说出来,仍令他感到信心倍增。 魏昌南经他提醒,依稀回忆起第一次见孟小强时的情形,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小子,果然有几分狗胆!告诉本督,你凭什么来当这五龙帮的帮主!?” 他当时是因何有财两人在牢在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自己也觉得他们二人实是不配做这帮主之位,这才随口向孟小强讲了这句话。当时只当是玩笑而已,谁知今日竟被孟小强一字不差的在此借用了。 孟小强闻言拜伏于地,大声答道:“小人凭的是对大人的一片忠心!” 他早已想得明明白白,若要坐稳帮主的位子,必须要依赖魏昌南这个大靠山,只要弄清这一节,日后在婺州城中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不过何有财那个守财奴做了这些年的帮主,居然连这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能活到昨晚已实属命大了。 其实孟小强有所不知,何有财虽极为贪财,却不是个傻子。他向来不敢和这位魏大人牵扯过深,就是担心是自己有朝一日成了这位节度使大人手中的扯线傀儡,到那时五龙帮便会成为魏昌南敛财的工具,自己这个帮主当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何有财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只可惜他到死都不明白,在这乱世之中,谁的权大势大,谁就能够主宰一切。区区一个五龙帮,又哪里能和手握兵权的武胜军节度使相抗?结果枉送了性命不说,还便宜了孟小强这小土匪。 魏昌南仍是一脸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为何要对我忠心?……你且说来听听。若是敢胡言乱语,本督这就把你砍了!” 孟小强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放开胆子说道:“婺、衢、睦三州乃大人武胜军驻防之地,大人身为节度使,乃是咱们这里的老大!他何有财不过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帮派人物,竟敢只想着自己发财,赚到十文钱却只给大人一文,这本就是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且他为人贪财,好处全部被他占光,根本不顾其他兄弟的死活,帮中上下早已对他不满;还有嘛,就是此人平日不懂得打点帮中生意,只会带着大家做些下三滥的营生。大人是个大大的好官,爱民……那个……如子,他竟敢让手下做些贩卖人口的买卖,给大人找麻烦,实在是可恶得要命。……若是让小人来做这五龙帮帮主,一定以大人为父母,绝不会干出这些猪狗不如的下贱事!” 他一个不识字的小混混,能将这番话说得清清楚楚实是难能可贵,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若不是性命攸关,可能也不会说得如此顺溜。不仅如此,言辞之间更是狠狠拍了一记魏昌南的马屁,这可是他最拿手的本事。 魏昌南听他说完,站起身来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好,好,说得极好!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等眼光,却也算是难得了。也罢,此事暂且不提,等回城之后再说。本督现命你二人随子明先行回虎岗寨,将收降虎岗寨的事情办好,回城之后另有重赏!” 孟小强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做帮主的事有戏,当真是心花怒放。和黄石柱叩谢之后退出帐外,随后和换过一身戎装的蔡子明离了军营直奔虎岗寨而去。 第二十八章 选举帮主 事情到此已达到他目的,只是连累蔡子明被罚了二十军棍,令孟小强心中很是过意不去,骑在马上垂头丧气道:“蔡将军,今日之事错在小弟,真是对不住呀!” 蔡子明大笑道:“哈哈,不过是二十军棍而已,哥哥我受得住。且魏督一向赏罚分明,这不还赏了三千两银子嘛!” 蔡子明深知魏昌南的城府之深,实是令人无可揣摩,经常连他这种追随多年的亲信将领也琢磨不透。刚才孟小强主动承认杀何有财收伏王大奎是他出的主意,虽于事无补,但蔡子明对此举仍是非常感激。 孟小强诚心诚意道:“日后小弟不论能否当上五龙帮的帮主,都愿与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是当了帮主,绝少不了大哥的好处!”几日相处下来,他看得出蔡子明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这翻话说得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蔡子明朗声答道:“有兄弟你这句话便成,大哥定会助你一臂之力!只是眼下何有财已死,魏督虽有意助你做上帮主之位,但五龙帮一十三个分堂大半不在我武胜军驻地,各个手下都有一帮人,我怕到时这些人不会臣服于你!” 孟小强笑道:“此事小弟早有打算,大哥到时只须……”他将想好的主意和盘托出,蔡子明听了大声叫好,越发佩服这小子足智多谋,做起事来比多年混迹江湖之人更为老辣。却不知孟英雄别的事情做不好,要说到阴谋诡计却丝毫不输于旁人。 旁边的黄石柱竖着耳朵听孟小强说完,却斜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才下山几天?居然人模狗样学人家去争帮主,可曾掂量过自己是那块料吗?”他很是不服气,只因孟小强一向是跟着自己混饭吃的小角色,不曾想几日没见竟变得如此有胆有识,和蔡子明称兄道弟不说,眼看着就要当上五龙帮的帮主,这让黄石柱心中酸溜溜的。 孟小强知道黄石柱见自己忽然混到了他头上,必然有些不爽,歪着脑袋笑道:“嘿嘿,小强哪敢忘了黄大哥的大恩大德。大哥你若是不想在大寨主手下做事,便到五龙帮来玩玩如何?小弟即便当不上这帮主,也自会想办法助大哥混出个模样。” “算你小子会说话,这事回头再说吧。”黄石柱本就是个市井流氓,无奈之下才到虎岗寨混口饭吃,听他这话亦动了心,但现在若是急着答应下来,脸面又有些过不去,只好模棱两可的答了句。 三人仍按原路赶回虎岗寨,只是蔡子明和手下五十名军兵都换成了武胜军的军服,一行人马绝尘而去,闷雷般的蹄声中扬起阵阵尘土,看声势自是又有不同。 不日到了山寨,王大奎听到黄石柱禀报之后,丝毫不敢怠慢,当即按魏昌南所说准备起来,第二日一早便将寨中一切都清点完毕。虎岗寨共有匪兵八百七十四人,粮草数千担,战马八匹,其它一应车骡辎重、鸡鸭猪狗等等若干装了几十大车,整整齐齐直摆到寨外,就是。待魏昌南亲率本部兵马来到山下,王大奎即刻带着部众下山归降。 临到下山,雀屏山中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寨子,王大奎本想一把火烧个干净,可想想毕竟是自己住了多年的老窝,心中有些不舍,最终仍是没能狠下心来。看着整队的喽罗们驼着粮草辎重离了山寨,从此便要离了这个安乐窝,他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日后是否真的能官运亨通,却是个未知数。 黄喜所带的五百余名五龙帮的弟兄在山下苦守了几日,直到此时才知道虎岗寨降了魏昌南,而据蔡子明所说,何有财和郭大骡子因图谋不轨,违抗魏大人的命令,已被当场格杀了。事已至此,黄喜是何有财的远房表弟,虽说明知其中另有蹊跷,却也不敢和武胜军翻脸,只好认命了。 大家只知道是蔡子明动手杀了他们二人,但除了黄石柱、蔡子明与魏昌南三人,谁也不知何有财的老命实际上是葬在孟小强的手里。这小子人前人后尽是一副仁义模样,唬得五龙帮、虎岗寨、武胜军众人晕头转向,一肚子坏水却是淹死人不赔命。 孟小强倒也不怕别人戳穿自己,只因不论是什么主意,他都是先把别人给套进来,让人总觉得这小子是在为自己着想。尤其是蔡子明和王大奎,尽管他们都觉得这小子诡计多端,却无法拒绝他的意见,不明不白就成了这小子的马前卒。 这其中唯一看清这小子的人就是魏昌南,只不过他不仅位高权重,更是阴狠歹毒,根本不怕孟小强能在自己面前搞出什么鬼把戏来。但是因利益关系,眼下却无形中成了孟小强往上爬的垫脚石。只不过早晚有一天,魏昌南会从垫脚石变成绊脚石,这一点,孟英雄却是非常清楚的。 大队人马随后班师回城,婺州留守秦岳率一众文官打开城门前来迎接。那虎岗寨虽离婺州较远,但几年来也曾打劫过不少婺州商家的钱财货物,城内百姓听闻魏昌南降伏了这伙山贼,一时间人人奔走相告,男女老幼全挤在路边夹道欢迎。更有人在大道两旁摆下香案放起了鞭炮,婺州城顿时如过年般人声鼎沸。 王大奎率着数百手下们自此摇身一变,从抢劫百姓的山贼变成了保家卫国的官兵。可他们这些人已换了服色,百姓们也分辨不出哪些是原来的官兵,哪些是刚招降的山贼。况且眼下都归武胜军所辖,百姓即使是认出他们来,也不敢过去报复。王大奎得意地骑在马上,跟在魏昌南身后耀武扬威地进了城。 孟英雄看着眼前的热闹场面,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来他回寨时才听说李玉瑶和周五竟不辞而别,心中顿觉黯然。他虽知这二人必然要离开自己,只是没想到他们走得如此突然,而且竟连个招呼都不打。 孟小强暗骂这两个小人没良心,在心中足足嘀咕了一个时辰。只是骂归骂,却仰制不住心中的难过。回到住处整日茶不思饭不想,成天像霜打了般怏怏无力。 尽管孟小强与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同龄人共同生活,伴随他渡过了一段有家的日子。虽说平日里三人经常吵吵闹闹,李玉瑶更是拿他当下人般使唤,但三人的关系却像一家人一样。他们的离去对孟小强来说,简直比丢了几百两银子还要痛心。 好在家中少了周五和李玉瑶,却多了几个人,除了牛二等四个人,还有那个险些被他害死的婢女小翠。 孟小强为了讨李玉瑶欢心,一时兴起把小翠从王大奎手下救了下来,回头就把她给忘了,直到住处才发觉这女人一直跟着自己。这小子没想自己一念之仁,却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只好让跟随自己的牛二兄弟对她严加看管。好在孙茂诚这处宅子有几间偏房,虽说有些仍是小了点儿,大家也只有将就着住了。 小翠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从此变得寡言少语,更是打心眼里怕了诡计百出的孟小强,直至过去了好些日子,一见到他两条腿还吓得止不住发抖。为了活命,她哪里还敢有丝毫反叛之心,一心一意侍候起几个大男人来,家中的洒扫烹煮之事自此再也不用孟小强动手。 一连过了几天,直到这日孙茂诚派吴占龙过来,通知孟小强速去总舵商讨选举新帮主之事,他才想起这件大事至今还没着落,急忙收拾起心神赶了过去。好在他脑子还够清醒,临行前不忘让牛二去一趟节度使府衙,让他将这边准备选帮主的事情通知蔡子明。 重选帮主之事果然受到大家的高度重视,比前些天听说何有财被抓大有不同。五龙帮十三个堂口的堂主收到两个帮主被杀的消息,全都放下手头之事快马加鞭赶了过来,仅是两日的工夫便由吴越国各地齐聚婺州总舵。不仅如此,各位堂主还带了不少亲信手下,个个居心叵测,大有与别人一争高下之意。 此时抓捕钦犯的事情仍未了结,婺州城四门只许进不许出。这两天城外忽然一批批涌来不少带着刀剑的江湖中人,把守各门的武胜军竟破例打开城门全都放了进来。只是他们哪知道这根本就是孟小强设的套,进城容易,若是没有魏昌南亲自签发的通关文碟,就休再想出得去了。 孟小强进了总舵,才发现园子里围满了来自各堂口的帮众,足有四五百人之多,每个堂口的人各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事厅与前厅隔着条九曲桥,堂主们在厅中议事,一众手下全在小湖对面站着,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孟小强分开人群往里走,引来不少人的注意。许多帮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有名无实的新任总管,传言中这个毛头小子虽身无一技之长,却是很有些手段,与何帮主之死似乎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干系,大家免不了将他仔细打量一番。 还没待孟小强走进议事厅大门,便听见里面一大嗓门嚷道:“……既是商量不出个结果,便手底下见真章,谁的拳脚功夫最强,便由谁来做帮主好了!”孟小强听声音便知是青月堂堂主史继海,上次便见过一面,总感觉此人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脑子不太好使,却喜欢瞎嚷嚷。 孟小强跨入厅中扫了眼四周,堂中正面的空着正副帮主的位子,两旁坐满了各堂的堂主,一个不少。 还没进门,这小子眼前徒然一亮,差点一头撞在门柱上。原来堂主们其中竟有两个绝色女子。其中一女年约二十许,比二八妙龄的李家姐妹多了两分成熟的韵味儿。丰胸纤腰的窈窕身材,浑圆的额头,皮肤细嫩如雪,一身皂白的轻纱淡妆素裹,更显得飘逸优雅。 另一位年龄较长,看起来至少有二十六七,相貌亦是不俗,穿着一身绛红色的丝裙,脚下露出一双桃红色的绣花鞋很是惹眼,眉目带着几分波辣味,一看便知是那种性情急燥的女子。 看见这两个美艳女子,孟英雄心中喊了一声我的娘呀,晕头转向地站在门槛边竟忘记自己要干些什么。 白衣女子见有人进来,转脸向门外撇了一眼,却发现是个瘦弱的年青人正瞪着双色眼死盯着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厌恶,眉头一蹙转过脸去。 孟英雄回过神来,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脸去,只是眼角不住地往白衣女子那边瞟来瞟去。认得他的人见这小子贼眉鼠眼,如发花痴一般,全都暗暗摇头,这冒失小子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这时只听一人阴沉沉的说道:“……听闻史堂主的‘追云十八式’近日又有精进,想必和众位堂主动起手来已是胜券在握了吧!”孟小强一听此人说话的腔调,就知道是个没安好心的家伙。 对方是温州灵虎堂苏福全,史继海听他话里带刺,瞪起眼睛道:“苏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子的功夫是强是弱用不着跟你废话,你若是有兴趣不妨下场过两招,老子随时奉陪!”他使的是九节鞭,“追云十八式”正是他的成名武功,在衢州地界更是无人不知。 只听孙茂诚腆着肚子劝道:“大家有话好说。今日是选帮主,动武难免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史堂主这办法虽公正,在下看来却还是不大妥当。”他原是何有财的幕僚,做帮主怎么也轮不到他,此时便一心想做个和事佬,希望如此一来日后在帮中仍有自己说话的资格。 此时众人已商议了大半个时辰,仍是众说纷芸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只因何有财死的突然,这些堂主们一向各自为营,尚未来得及私下里达成协议,一时间便弄成了这样。而大家都知道何有财之死被安了个叛乱的罪名,因此更无人愿意提起给他报仇的事。 眼下在这十三个堂主当中,众人推举出黄旭堂赵若兰、青月堂史继海、霄明堂司马重天、灵虎堂苏福全、聚英堂雷德胜五个候选之人,只不过这几方谁也不服谁,因而在此相持不下。 而孟小强所熟悉的黄喜,却因是何有财的亲戚受众人排挤,此刻耷着脑袋连吭也不吭一句。 孟小强看了一眼无计可施的孙茂诚,高声说道:“各位堂主可否听小弟说几句?” 他话刚落音,旁边就有人大声训斥道:“你是哪个堂口的,怎的如此没有规矩?这地方是你来的吗?” 说话之人极是无礼,一张长长的马脸,个子瘦高。孟小强从没有见过此人,知道他不认识自己,大模大样道:“小弟是帮中新任的总管,不知你老人家是哪一堂的堂主?” 对方一听是他,故意加重了语气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孟总管,久仰!本人天罡堂周伟存。”言辞之间虽然客气,却显然没把孟小强当回事,斜着眼睛随便拱拱手,连站都懒得站起来。瞧他那意思,你这位不明不白的总管连给本堂主提鞋都不够格。 第二十九章 抓人 孟小强自幼受人欺负,早已学会了逆来顺受,对方无礼的态度全当没看见,自顾自的说道:“小弟也觉得史堂主的办法不大好。本帮平日里有大笔的生意要照管,帮主既是龙头老大,才干能力才是第一。只不过功夫只是用在跟人打架,若是选出个不懂得为大家赚钱的帮主,功夫再强又有啥用?” 他这番话本是为自己打算的,岂知还没说完,大部分反对史继海的人便随口附和起来,都说他这话有道理。在帮会混中谁不是为个财字,史继海心中虽然极为不爽,却也不得不认可他的意思。五龙帮毕竟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做生意靠只武力当然是行不通的。 忽听那个身穿绛红丝裙的女子喝问道:“若依你这位总管之见,帮主应如何来选?总不能找个不懂武功的生意人来做吧?”说话的是紫霞堂水寒清,十三堂中只有她和黄旭堂的赵若兰是女子,她自己亦是鼎力支持赵若兰当帮主。 孟小强平日里哪见过这么多堂口老大,却也懒得弄清他们是谁。见是大美女开口相问,笑眯眯的就要答话,忽然听见大厅外传来一阵大声喧哗之声,声音越来越吵,片刻之间叫叫嚷嚷乱成一团。 众堂主正待打发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五六十名手持钢刀的官兵突然破门涌入,气势汹汹地将大厅围了起来。接着只听“哐当……哐当”数声,四面的窗子同时被人砸得稀烂,窗外伸入弓箭手一簇簇寒光闪闪的利箭,对准了厅里众人。 孟小强转脸一看,领兵之人正是自己望眼欲穿的蔡子明。只见他身披甲胄腰佩长剑,负手扫视众人道:“若依我之见,这个五龙帮的帮主不选也罢!”说到底,婺州城中他蔡子明只怕魏昌南一人,别人还真没瞧在眼里。说着他扫了水寒清一眼,像是故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蔡子明这两日早已听说五龙帮的人聚集婺州之事,刚才接到牛二传来的消息,立刻将此事禀报魏昌南。事情果然如孟小强所预想一般,这让蔡子明对他能否做上帮主之位更有信心了。 魏昌南亦是心中有数,只是轻描淡写地丢过调兵令符,让他带人查明原因自行处置。于是蔡子明立刻点了本部一千兵马,将五龙帮总舵围了个水泄不通,外面那些帮众刚才已被缴了兵器看押起来。 厅内各堂主不知发生何事,大惊之下“呛啷啷”数声全都操起了兵器。据他们所知,魏昌南这位节度使平日只是暗地收些银子,一向不插手五龙帮的事,却不知道今天因何缘故派出了大批官兵围住这里。若真是打算围剿五龙帮,大家也只有豁出去拼一把了。 史继海嚷道:“本帮在此选新帮主,干你们武胜军屁事!”说完他扫视了其他人一眼,希望有人能附和自己几句以壮声势。 可厅里忽然静了下来,别人望过来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傻子,史继海顿时懵了。议事厅此刻被人家围得跟铁桶似的,众头领之中能打的不过十三个人,功夫再高,只要一言不合就有可能被窗外的弓箭手射成刺猬。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翻脸,也只有他史继海才傻到用这种语气说话。 孟小强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那他副痴呆的表情心中不禁暗暗偷笑,看来此人脑子里装的还真是大粪,这五龙帮中可是真他娘的人才济济呀! 蔡子明冷眼盯着史继海喝道:“大胆!你五龙帮近日不断有人携带兵器涌入婺州城,今日更有数百人聚在此处,难道想学黄巢叛军那般造反吗!?”说话间他又多看了那位绛红女子一眼,显然是动了心思。别人没留意,却让孟小强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偷笑起来。 众人此时听他说出这话,不禁一片哗然,蓦地想起自己因担心被别人抢了帮主的位子,急匆匆地带人赶到婺州,竟无意中犯了官家大忌。 每人手下随从少则一二十人,多则四五十人,各堂主都感觉自己没带多少人,但聚在一处便有三四百人之多,再加上总舵的人何止五百。尤其是何有财和郭大骡子是因违抗魏昌南的命令被杀的,眼下数百人聚在这里,难怪官府会怀疑他们打算聚众闹事。 但这造反的罪名可是不轻。唐末黄巢军起义,短短几个月便有数万人响应,起义军攻城掠地从南扫到北连克数州,连都城长安也曾被攻陷,把唐王朝闹得比地震还严重。若不是各地藩镇和朝廷竭力镇压,现在只怕早已成了另一番天下。此事时至今日虽已过了几十年光阴,但五龙帮乃是黄巢旧将程式初所创,帮中这些人对此无人不知。 今日之事说大便大,说小便小,哪有什么道理可争,大家心中一紧,都觉事情有些不妙。五龙帮在江湖上再有声势,也不敢公然与官府作对,不少人心里打起鼓来,生怕因何有财的事受到连累。 水寒清不禁气得顶了他一句:“官字两个口,你想怎样讲都行!”说完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蔡子明却也不与她计较,厅中一时竟无人答话,连史继海也缩起脖子不敢再多嘴。孟小强见这些人刚才还为争帮主的事差点打起来,此刻却成了闷葫芦,可见都怕担上造反的罪名。 他安心坐在椅上也不理会旁人,只是一双贼眼却不住地偷窥那位白衣女堂主的曼妙纤姿,越看越觉得着迷。那边的赵若兰早被他盯得心烦,寒着脸孔厌恶地撇他一眼,显然将他当成了那什么苍蝇狗屎之类的东西。孟小强的自尊心再次深受打击,心中虽唏嘘不已,却还是不舍得转过脸去。 可惜自己近来虽屡屡撞见美女,却一直没有交上桃花运。先不说前些天差点被李玉瑶那小娘们一剑给宰了,今日在这位美人眼中更受到无尽的鄙视。只有李秀彤对自己的态度还算温柔,却又已许配给了别人,总之是遭遇到了种种不同的悲惨际遇。 想到此处,他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服却也没办法改变,只能把老天爷揪出来操骂一顿了事。 这时却听孙茂诚脸上的肥肉一颤,干笑两声:“呵呵,蔡将军言重了。鄙帮向来安份守己,对魏大人处置何有财一事更是绝无疑议。只不过鄙帮不可一日无主,各位堂主这才赶到婺州商讨此事,至于犯上作乱是万万不敢的。” 这些头目当中只有他和蔡子明有过几次点头交情,孟小强和蔡子明的关系并无人知晓,因此他才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哪知蔡子明根本不买账,冷哼一声道:“事情果真如你说的这么简单吗……?”说到此处他转脸环视厅中这一十五人,忽然大声令道:“来人,将这里所有带有人全带回节度使府衙,交由魏督审问!其他人押至点军校场严加看管,若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说完之后再次看了一眼孟小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笑意,两人心照不宣。 原来他二人早在那日离开魏军大营回虎岗寨的路上便商议好了计策,今日之事更是在孟小强的意料之中。 他知道何有财一死,五龙帮十三堂的堂主们必定个个想来争位,只要他们进了婺州城,便可以让蔡子明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全扣押起来。然后借口调查何有财同党一事,将这些人关上一两个月,顺便宰掉几个不大听话的以儆效尤,当然,此事亦要得到魏昌南的首肯。 时值今日各地暴乱仍时有发生,以北方刘知远的汉国和南方刘岩的汉国最多。故各国之间虽打得热闹,但遇上这种事情,哪位国主都当做第一等要案来办,只要发现苗头便立即全力扑灭。吴越国虽从未发生过民变之事,但由武胜军以这个名义抓捕五龙帮众头领,任谁也不敢干涉。 各堂主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只听一直没有开口的黄旭堂赵若兰莺声婉语道:“这位蔡将军,孙先生既已说明妾身等人是为选帮主一事而来,为何仍要扣人?武胜军向来不扰民,今日如此做法只怕不妥呢!” 在这些堂主当中要数赵若兰的年纪最小,父亲赵亚增乃是上一任老帮主程式初在黄巢军时的亲将,负责实力最强的黄旭堂。 赵若兰自幼聪明,却因身体羸弱不适合习武,赵亚增便请自己结识多年的一位道门老友偶尔点拔她一些修习道术的法门,希望她能通过道术学到延年益寿的方法。半年前赵亚增去世,黄旭堂一众手下全都拥戴赵若兰接掌西府杭州的地盘。她虽不喜欢参与这些江湖事务,百般推托不掉,出于无奈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赵若兰执掌黄旭堂后,因不满何有财的为人,更不愿意参与贩卖妇女的买卖,半年多来摆明了与总舵唱对台戏。何有财虽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可一是自己的位子尚且不稳,二来黄旭堂在五龙帮中的势力最大,再者碍于她死去的老爹赵亚增的面子,却也奈何不了她。 而赵若兰虽只有二十岁,但心计能耐都要强过旁人,这半年在西府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人又生得天仙般貌美,身后追求她的狂蜂浪蝶更如过江之鲫般数不清,若不是黄旭堂中养着一大批江湖打手,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即使如此,仍有些达官显贵欲将她纳入府中为妾,据说连国主钱元灌亦听说过她的芳名,有心要将她收入宫中。 蔡子明见说话的又是名美艳女子,口气顿时软了下来,侧目答道:“本将军并没有说你们便是罪犯,只不过想请诸位去府衙当面向魏督说明原委,也省得我这办差的为难。” 赵若兰对帮主之位并无兴趣,只不过这毕竟是帮中的大事,她更不希望五龙帮再出个无德无能的帮主,这才带了几名侍女从西府赶了过来。听蔡子明如此一说,她飘然起身淡然道:“既是如此,妾身愿代诸位堂主去见魏节度使大人言明此事。还请将军收回成命,免得劳师动众。” 孟小强见她一个柔弱女子竟敢独自去见魏昌南,不禁愣住了,其他人也大感惊讶,均觉得此女虽貌美如花弱不禁风,竟有如此胆识。 只见雷德胜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出两个字:“我去!” 这位打理明州聚英堂的雷老爷子已年过花甲,和赵若兰的老爹一样,是老帮主程式初的亲兵,平素为人虽寡言少语,却有较高的威信。只是一向不喜参与这些争名夺利之事,此次若非何有财死了,他也不会来婺州。 水寒清罗袖一甩大声道:“小女也愿陪赵家妹子一同前去!” 蔡子明平日除了逛妓院,和女人没打过什么交道,被这两位美女一搅和,险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转念一想这事关孟小强能否坐上帮主之位,狠下心肠道:“两位姑娘不用再说了。来人呀,将这一干人等全部带回去!”说完,手按佩剑旁若无人地昂首走出厅外。 孟小强刚才见蔡子明一犹豫,还怕他误了大事,此刻听他仍是依计行事,这才安下心来。 紧接着,五龙帮十三位堂主,加上孙茂诚和他这位总管共一十五人,全被带去了节度使府衙。只是蔡子明看在赵若兰和水寒清的面子上并没有为难各堂主,允许他们在武胜军的监护下自行骑马或乘轿前往。 大家都以为把事情说清楚便可了结此事,顶多不过筹一笔银子花钱消灾。岂知魏昌南压根没理睬五龙帮这些堂主,甚至连见都没见就直接命人将这十五人全部扣押起来。各堂口的帮众全被缴了兵器收光身上财物,塞进城西校场上临时支起的十数个帐篷之中。只是不知为何,两位女堂主并没有被送到监押所,却关在府衙的一处偏院之中。 如此一来五龙帮的人全慌了神,帮众当中风传各堂主因参与何有财反叛朝廷被抓,不日就要被斩首,弄得人心惶惶个个提心吊胆。却不知堂主们在节度使府衙监押所的监牢里,各自分别关在一间牢房中,一日三餐好酒好肉地吃着,牢中的狱卒也从不为难他们。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堂主们心急如焚,多次请牢头传话要求面见魏大人,可就是没回音,大家都弄不清魏昌南究竟如何打算。 要说这些人平日在自己的地盘何等威风,与当地节度使、留守等地方官亦是有交情,何曾想到竟在婺州做了武胜军的阶下囚。只是连亲信手下也被看押了起来,消息传不出去,想找人来为自己求情也无能为力。 第三十章 害死人不赔命(上) 直到第三天早上,蔡子明终于露了面,带人打开牢门提出飞星堂黄喜过堂,说是魏大人要亲审。没过多久将黄喜放回来,又把流沙堂时永带走了。众人不明所以,隔着牢门向黄喜打听过堂经过,黄喜干笑几声,还没待开口便被狱卒以不许串供为名喝止了。 第三个便轮到了孟小强,这小子装得像个孙子似的,勾着脑袋跟在蔡子明身后出了牢房,可一出监押所大门便笑了起来:“这帮蠢货,自以为五龙帮是江湖大帮会,却不知最大的帮会是朝廷,他们又能算得上老几!?” 蔡子明笑道:“兄弟你还真行,五龙帮十几个堂主让你给弄进府衙关着,却还都蒙在鼓里。日后你若是当上帮主,可有他们好日子过了。” 孟小强一本正经的摇头道:“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弟当这五龙帮主实是为了他们着想。你瞧瞧这些人,为当个帮主一个个跟斗鸡似的,除了武刀弄剑窝里反,别的啥也不会。回头我当了帮主,定要改改这些人的毛病,要让他们明白:这年头要有脑子有钱才能有好日子过,只会打架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蔡子明六岁习武,到今天还是第一次听人把练武之人不当回事,心中有些不服:“舞刀弄剑难道不是本事吗?自古以来,无数英雄都是靠着一身本事功成名就的!”他比孟小强年长几岁,凭武艺建功立业亦是长久以来的心愿,因此才加入了武胜军。 孟小强知道他对自己的说法不大乐意,笑道:“大哥休要生气,会功夫当然是件好事。但只是武艺好,若是不去当土匪只怕就只有饿死这一条路了。即便再加上兵法无敌,顶多是多打几场胜仗,亦是成不了什么大事。” 蔡子明立时不悦,气道:“兄弟何出此言!项羽、韩信、卫青、霍去病、李靖等英雄人物,哪个不是凭武功兵法建功立业名垂千古,难道都算不得数的吗?” 孟小强在虎岗寨养了两年马,闲来无事对这些早就想得透澈,拍拍他的肩膀道:“嘿嘿!大哥别上火呀!你说的这些人小弟都知道,可自古得天下之人,会不会武艺倒也无妨,脑子却一定要比别人好使才行。凭武艺刘邦打不过项羽韩信,刘备也打不过关羽,就是咱们的国主跟魏大人单挑,只怕也是自寻死路。但结果又如何呢?你说的那几位大英雄不是被人宰了,就是给人当马前卒,就算是名垂什么千古了,可好处便宜却没捞着。……我说大哥,人活着图的就是开心,要是为了留个名把自己折腾得生不如死,活着干嘛!!” 蔡子明听他所言竟如此大胆,惊讶道:“此乃大逆不道之言,兄弟是从哪听来的?万不可在别人面前轻言!”此时虽是乱世,但蔡子明在军中一向以忠字为重,从未敢往这方面去想。 其实孟小强所说的道理并不高深,是这种想法的根本在于无视君主的存在,以个人利益为中心,通过权谋之术驾驭他人为自己卖命。他想法在传统的观念来说无异于谋逆,但是对孟小强这种混迹街头的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君臣、纲常,一点也不奇怪。 他对礼教纲常这种东西毫不在意,脑子里没那么多约束。见蔡子明吓得脸色发白,当下嘻笑道:“小弟不过是个小混混,又有谁会把我的话当真?我只不过是想多挣些钱,日子过得逍遥些罢了。你我兄弟日后既要当英雄,也不能被人当马前卒,这样方能显得咱们的本事。” 他很想把魏昌南暗中勾结楚国的事告诉蔡子明,但想想还是没有开口。老蔡跟自己关系虽好,却还没到无话不谈的份上,这种机密之事哪怕是露出一丁点口风,自己就别指望能活着走出节度使府衙。 不过他的想法有很强的代表性,时下十国,多数国主最初都是抱定孟小强这般想法,才最终成为一国之君。比如梁国皇帝朱全忠,和孟小强一样,早先不过是个街头混混;后来建立晋国和汉国的石敬瑭与刘知远,本是番邦沙陀部的平民。前蜀国主王建、吴越国主钱镠等人,都是靠贩私盐发的家,楚国国主马殷的老本行却是个木匠。 说白了,这帮人全是流氓。 不过也只有这种从社会最底层爬上来的人,没读过什么书,脑子里想起事情来都如孟小强一般毫无顾忌,行事又敢作敢为,才能在乱世之中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惜的是,他们国家的没落也与此有关。因这种人的素质不咋样,凭着耍无赖搞阴谋成就霸业,当了国主还是像个暴发户一般,不是爱好美女宝物,就是不思进取死守一隅,所以最终没有一个能坐稳龙位的。孟小强此刻还不敢想那种好事,只打算凭自己的小聪明在五龙帮混出个人样来,也好作威作福,过几天舒服日子。 “老弟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蔡子明说罢摇了摇头。 孟小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当然,我只与你老哥一个人私下聊聊而已,旁人我也懒得跟他多说。对了,你把赵若兰和水寒清那两个娘们关哪了?”自己不过是说说而已,却没想到蔡子明竟会怕成这样,只好岔开话题。 提起这二人,蔡子明眼睛一亮:“你不用担心,她们二人在府衙后院的两间偏房之中。” 孟小强笑道:“她们又不是媳妇,我有啥可担心的。只是大哥给她们在府衙中安排了另外的去处,莫非是看上哪个了?”他想起这家伙那日瞅着水寒清的眼神,明摆着是动了心。想到这里,他脑海里却出现赵若兰飘逸动人的样貌,心中不由得怦然一动。 蔡子明却毫不掩饰地叹道:“不瞒你说,那个穿红衣的女子倒是挺合我胃口,只不过哥哥我昨日过去瞧她,却遭她白眼给哄了出来。” 孟小强大笑道:“哈哈哈,大哥原来是中意水寒清那姐儿。此事又有何难?待日后小弟找个机会,为你撮合撮合。” 两人一路聊着,蔡子明将他领到第一次见魏昌南的那间书房,禀报了一声走了进去。 魏昌南身着便装,手中捧着本书在看,见他二人进来,忽然抬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他数日前听这小子自我介绍过,一时间却不记得了。 孟小强叩首道:“禀大人,草民孟小强。” 魏昌南将书放在案上笑道:“哈哈,想起来了。孟小强呀,你小子真是给本督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今日把你叫来就是想告诉你,本督的府衙养不了这许多闲人,打算帮你一次解决了他们。” 他自打那天听了孟小强所说的一番话,越发觉得这小子识时务。武胜军的军饷粮草虽是由朝廷拔付,但暗中招募扩编的一万多人却是要由他自己供养的。这一万多人一天的吃喝就要花去他近千两银子,再加上给出的饷银和其它开销,一个月下来就是约七万两的花费。 这两年随着军队的不断扩充,魏昌南在粮饷方面的压力越来越大。官面上的赋税收入是要上缴国库的,他一向爱惜名声,不愿意明目张胆地向老百姓私自增收税额。全靠着当地商会和五龙帮等几个大行当按月上贡,给他不少好处,魏昌南才养得起私募的军队了。 因此他当初才会因铁锚帮答应提供更多的好处,把何有财给抓来。前日孟小强向自己表明了态度,魏昌南更是急于将他扶上五龙帮帮主的位子,好让这小子为自己多弄些钱财。 可孟小强却被他这句话弄懵了,缩起脖子试探着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打算将他们全杀了?” 魏昌南断然道:“不错!本督帮你除掉他们这些绊脚石,再以犯上作乱的罪名给朝廷奏上一本,即便他们当中有人在西府有些靠山,量那些人谁也不敢为叛贼出头。而你便可推理成章的坐上帮主之位,谁敢不服便一并打发了。这不需本督来教你吧?” 他话还没说完,蔡子明的脸色已变了,而孟小强刚才不是不明白,是不敢明白。为了自己当上帮主,就要将五龙帮这十三个堂主和数百亲信手下全部杀光,这可和他当初的打算大不一样。他虽不讲人性道德,但要杀这么多人,未免太过狠毒了。 而且这十三个堂口早已和婺州总舵貌合神离,说是五龙帮的属下,实际上何有财根本管不了他们。若是这时候将他们全杀了,五龙帮只怕立刻就要散架。再者还有李若兰和水寒清那两个小娘们,就这么死了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几百条性命摆在眼前,孟小强顿觉喘不上气来,脑门上冷汗直冒:“大人,万不可这么做。” 魏昌南慢慢冷下脸来,漠然道:“无毒不丈夫,想做大事就得用非常手段。此事夜长梦多,就按我说的办!” 他数年节度使做下来,早已养成了独断专行的霸气,杀人更是家常便饭一般。况且在这吴越国中除了钱王,魏昌南早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婺、衢、睦三州的留守见了他,连腿都直不起来,哪容得孟小强这种小角色忤逆自己的意思。 孟小强壮起胆子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五龙帮原先虽是那何有财为帮主,但这十三堂的堂主是各顾各的,没几个把总舵当回事。且小人刚入帮没几天,即便是大人杀了这些人,其他人也不会理睬小人,到时各堂口乱作一团,有些人定会自立门户……。”他随即将自己在五龙帮中掌握到的情况全倒了出来。 许多事情魏昌南事先早已知道晓,只不过五龙帮对他而言,不过是芝麻大的一件小事,从没有放在心里,此刻听孟小强的一番解释,方知这件事并非自己预料的那般简单。 待他说完,魏昌南沉声道:“无论如何,这事定要尽快解决,本督不想越搞越大!”他最大的顾忌就是文少海,此人现在仍在婺州,万一要是知道了内情,事情就难以处理了。 孟小强连忙答道:“此事并不难办。大人先以谋反的罪名干掉几个堂主,然后如此……这般……,小人这帮主的位子便容易坐稳了。” 他大致将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魏昌南何等精明,略一思忖,便同意了孟小强所说的办法。蔡子明一心牵挂着水寒清,此刻见自己的意中人不用掉脑袋,心里也踏实下来。 而孟小强凭着自己的一张嘴皮子救了几百人的性命,心中顿觉如释重负,随后与魏昌南合计要拿哪些人开刀等等……,一应善后之事。 这小子昨日早已在孙茂诚那里把这十三个堂主的为人打听的清清楚楚,告诉魏昌南几个比较难收拾堂主,由他为自己日后扫清障碍。 两人为将此事处理妥当,足足商议了两个时辰,还编出一个冠冕堂皇的故事,并将右千牛卫大将军文少海也扯了进来。说到细节之处,站在一旁的蔡子明简直听傻了眼,差点被这两个人肚子里漫出来的坏水给淹死。 最后,孟小强拍着胸口向魏昌南保证:只要自己当了帮主,从今往后除去分给各堂主的银子,五龙帮所有进账都和魏昌南两人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且随时听候差遣,尽力办好差使。 和孟小强密谋了半天,魏昌南便越发觉得这小子是块好材料,听他表明态度更是大喜,连声夸奖了几句,让蔡子明带着他回去了。 接下来的两日里,五龙帮十三堂的堂主全都被一一提去问话。魏昌南拿出一番用刑的手段,对孟小强提及的四个倒霉鬼严刑逼供,迫他们招出与何有财密谋反叛朝廷之事。 四人分别是苏州霄明堂司马重天、秀州腾武堂的尚明怀、温州灵虎堂的苏福全和睦州天罡堂的周伟存。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竟是那个入帮才几天,连胎毛还没褪干净的孟小英雄出的主意。 孟小强的计谋够狠,而魏昌南动起手来却比他更毒。几套酷刑下来,四个人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苏福全和尚明怀受不住,只好签字画押认了罪。司马重天和周伟存却死不承认,魏昌南懒得跟他们耗时间,当堂便棒杀了这二人,拿着死人的手在准备好的供词上按下指印。 第三十一章 害死人不赔命(下) 办完这件事之后,他命人将文少海请到节度使府衙,将编好的罪名扣在五龙帮这几个人的脑袋上。 按他所言,五龙帮前任帮主何有财及其属下几名堂主,勾结四明山虎岗寨残匪意图造反,双方几日前集结人马准备攻打越州绍兴。幸而密探孟小强以及武胜军副兵马使蔡子明,为追查钦命要犯混入叛军之中,才及时发现此事。当场杀了何有财,并说服了土匪头子王大奎归顺朝廷,才及时制止了这次叛乱。 他又把王大奎找来证实此事,王大奎脾当然不傻,说自己上次在武胜军围剿下带着几百残兵侥幸逃脱,后何有财派人找上山来,劝自己和他一起造反……。不过这些都是孟小强和魏昌南事先商议好之后,一字一句教他说的。 整个故事编得有模有样,再加上这几日点军校场关押了数百五龙帮的人,更由不得文少海不信。魏昌南又写了本奏折,请文少海回京之时代为转呈吴越王,并请他先过目。 这本奏折写的极为高明,先将孟小强说成是文少海派出查案的密探,此人在这件谋逆案中立了大功,又为蔡子明和归降的王大奎二人请赏。最后,魏昌南却自责自己身为武胜军节度使,没有及时发现此案,虽剿灭收降叛贼三千七百余人,若非文少海险些酿成大祸,请朝廷降罪云云。 他这奏折之中的数字虽是瞎编,文少海看完后却心中大喜。他数日来一直没有查到钦命要犯的下落,心知案犯八成已逃出城外,呆在婺州城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担心回去后钱王会找自己麻烦,此时遇上魏昌南破获造反大案,为自己请了一功,刚好可以借机掩盖查案不利的过失。 魏昌南的这份礼物对他而言,比那黄金珠宝更重。文少海心中感激不尽,第二天便押上快死的苏福全和尚明怀,带着青羽军离开了婺州返京。若按魏昌南当初的意思,本想将这二人斩首示众,却听了孟小强的话,留了他们的性命送往京中。 这两人被酷刑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一路上几经颠簸,到了西府杭州能有口气在就算是命大了。文少海为了自己的前程,肯定不会让他们的胡言乱语,钱王到时对此更会深信不疑,最终仍是把这二人一刀宰掉了事。 孟小强通过这件事,对权势这东西有了更高一层的认识。官做到魏昌南这个份上,当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别的不说,至少婺、衢、睦三州的生杀大权,全掌握在魏昌南的手中,这又岂是银子能搞定的事? 此案至此已全部查清,这天一早,青羽军押着人犯前脚刚离城,魏昌南便命人将五龙帮的堂主们从监押所里提出来,亲自领兵把他们带往城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孟小强。这些平素风风光光的头领们几天牢饭吃下来,个个蓬头垢面糟蹋得没了人样,只有赵若兰和水寒清两位美人在蔡子明的优待下,神色间没有半分憔悴,让孟小强一路上过足了眼瘾。 看押在点军校场的几百帮众已被蔡子明的手下集中起来,等候他们的到来。 魏昌南一直将那四个倒霉鬼的事情秘而不宣,各位堂主在堂上也被问及五龙帮与虎岗寨谋反之事,这几日没见到他们四人,心中早已觉得不妙。只不过事先谁也不曾听说这件事,根本不知道此事的真假。 五龙帮的人坐在地上,一个个跟待宰羔羊般耷拉着脑袋,周围被两千武胜军围了个严实。魏昌南站在丈余高的将台之上,让手下给站在前面的一众头目搬来十把椅子,算是给了他们几分薄面。 他扫了一眼台下数百人,脸色深沉的大声道:“本督现已查明,五龙帮苏福全等四名堂主,参与何有财、郭大骡子二人密谋造反一案,已由大将军文少海押往西府交由国主处置。这几日为了彻查此事,不得以才将众位监押起来,还望各位体谅!” 下面的人刚才见到堂主们,本已定下心来,此刻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大惊失色,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是大部分人都不相信他的话。 何有财贪财如命是众所周知,但要说他谋反,只怕还需再找人借几十个胆子才行。但谁都不傻,这年头一旦涉及谋反大案就是死路一条,是真是假倒并不重要,关键是绝不要沾在自己身上。况且少了四个堂主,争夺帮主之位便少了竞争对手,因此除了那几个堂主的亲信,多数人并不想深究此事。 魏昌南正冷眼看着下面众人,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质问道:“魏大人,你说何有财和苏福全等人合谋造反,可有何证据?”孟小强转脸一看,说话的是水寒清,知她这人不会转弯磨角,不相信魏昌南所说。 魏昌南在过堂时见过此女,见她怀疑自己,当下冷哼一声道:“证据……?他们四人俱已供认不讳,原虎岗寨寨主王大奎亦可证明此事。本督在此向你们说明此事,已是给足了你五龙帮的面子,你以为怀疑本督在撒谎吗?” 旁边的赵若兰婀娜多姿地站起身道了个万福,婉言道:“大人有礼了。水姐姐性情直爽,并非存心对大人不敬。只不过何帮主和这四位堂主之间的关系一相不合,说他们与何帮主一同谋反,却是让我等心存疑惑。”她的声音柔软动听,孟小强却没心情陶醉,不禁在心中叫起娘来,恨不得她立刻闭嘴。 这话虽说的委婉,摆明了仍是不相信魏昌南。魏昌南哪容得这些江湖中人质问自己,目光中寒光一闪,大声喝道:“大胆!你二人竟敢为叛匪争辨,难道是他们一党吗?来人呀!” 这句话让站在他下首的蔡子明顿时慌了神,想开口求情,却又不敢,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孟小强深知魏昌南的脾气,急忙起身道:“大人请息怒。小的以人头担保,这两位堂主不是何有财那奸贼一伙。只是她们平素极少到婺州,并不知大人为官一向公正,才会对此事心存疑惑。还望魏大人多多包涵。” 说着他暗暗踩了一脚旁边的孙茂诚,暗示他也帮忙说句话。可在这紧要关头,孙茂诚怎么也不愿开口,他可不想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忍着脚上的疼疼,愣像是没了感觉一般。 魏昌南脸色缓了缓,说道:“罢了,此事休要再提。只是你五龙帮出了叛逆之徒,本督虽不追究你等的责任,但难保日后还会有人图谋不轨。本督已奏明国主,给你们两条出路,一是就此解散五龙帮,所有人遣回原籍种地经商,不许任何人再插足江湖之事。你们愿意吗?”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吵嚷起来,史继海等几个堂主连声反对。他们靠着五龙帮的买卖赚了大钱,每年数万两银子的进账,哪会同意。 魏昌南冷眼瞧着众人继续道:“既不愿意解散,第二个办法就是由孙茂诚和孟小强担任正副帮主之位。这些人之中只有他们二人不会武艺,又是在婺州城中受本督管制,国主亦不担心他们会聚众滋事。” 大家一听傻眼了,魏昌南居然为他们指定帮主,还是孙茂诚和孟小强这两人,谁听了都不服。可还没等他们张口,魏昌南便绷起脸来,凶狠的眼神一一扫向几位堂主。 他此时已极不耐烦,只要有人敢忤逆自己的意思,谁开口便杀谁。只是这些堂主连日来早已屈服于他的威势,此时更是吓得连吭都不敢吭。 孟小强提着一颗心,眼睛望向赵若兰,示意她千万不要张口。这小子深知魏昌南的性情,若是在这时候有人做那不识趣的出头鸟,只怕谁也保不下他的性命,弄不好还会搞出一场大屠杀。 水寒清刚要说话,却被旁边的赵若兰拉住了裙边,低语几句,劝她此时万不可冲动。水寒清心中气不过,狠狠地瞪了魏昌南一眼背过脸去。 魏昌南冷笑道:“既是大家都不反对,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孙茂诚、孟小强何在!?” 孙茂诚事先并不知他有此安排,一脸莫名的兴奋,和孟小强一起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只听魏昌南道:“今后便由你二人来做五龙帮帮主,孙茂诚为帮主,孟小强为副帮主。你们日后对这些人要严加管束,再有谋反叛乱之事,本督先斩了你二人的狗头!”孙孟二人闻言,急忙连声答应下来。 为了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魏昌南并没有为难任何人,把苏福全周伟存的手下们也放了回去,那四个堂口的堂主,由孙茂诚等另行安排。按说这事已经了结,但他却不放任何人离开婺州,说明等明天举行新帮主的上任典礼。 谁也不知这选帮主一事最后居然弄成这样,连何有财聚敛了多年的钱财也让魏昌南刮了个一干二净,各个心中极不平衡,却偏又没有任何办法。大家走不了,只好回到总舵,各堂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议,几乎所有的人都肯定这是魏昌南的阴谋,而他的同谋,定是孙茂诚那死肥猪。 这是连白痴都想得明白的事。何有财一向在婺州城总舵协助何有财处理帮务,对帮中的情势了如指掌。何有财死后,魏昌南虽给几个人安了个谋反的罪名,却偏偏不提孙茂诚,反而将他捧为帮主。仅此一点,便足以认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二人的主意。 水寒清与赵若兰住在隔壁两厢,赵若兰刚一进房,跟在后面的水寒清发起牢骚来,红色的绣花鞋踢翻了一张木椅,气咻咻道:“……若让我回了处州,定要派人干掉孙茂诚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方解我心头之恨!” 水寒清虽比赵若兰年长,但头脑心计俱不如她,因此事事都以赵若兰马首是瞻。她并不觊觎帮主的位子,只是五龙帮上上下下被魏昌南玩弄于股掌之上,还杀了几个堂主,实是让她极为恼怒。 赵若兰挽起云鬓,轻摇臻首道:“此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别忘了还有那位姓孟的总管。” 水清寒讶道:“那个乳臭未干油水滑舌的小子能有什么本事?兰妹你也太高看他了。” 赵若兰脑海中回忆起孟小强的一举一动,缓缓道:“此人虽看似轻浮,但心机深沉。最近帮中所发生的几件大事,每每都有他参与其中,我总觉得此事或许与他的牵连更深些……。” 水寒清摆手道:“兰妹你想的太多了。这小子加入本帮才几天?若不是上次将何有财从牢中弄出来,又哪轮得上他来当这劳什子的总管。再说,魏昌南又怎可能听他的呢?” 赵若兰凝神道:“许是我的直觉有误吧……。不过咱们姐妹还是小心一些,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水寒清一脸忿然,点头道:“没错。既没办法帮妹妹你当上帮主,咱们留在这亦是多余,我更懒得瞧见孙茂诚那头肥狗,忍不住就想一剑宰了他,待帮主就任大典结束,我们便走。” 与此同时,孟小强和孙茂诚正在魏府做客,名义上是魏昌南设午宴招待他们二人,实则是为他们脑袋上的紧箍咒上再加一把劲。 孙茂诚压根没料到他竟会让自己接任五龙帮帮主,心中喜忧参半,久久不能平复。 喜的是此事不仅牵涉到他个人的好处,日后楚国依托南方的盐粮补给通过五龙帮的渠道,亦有了相应程度的保障,这对他来说更是大功一件。忧的是其他堂主定将自己视作眼中钉,往后的日子将会麻烦不断。不过魏昌南有此一举,显然是说明他有意与楚国合作,孙茂诚权衡半天,仍是感到值得。 然而等魏昌南一开口,他才明白事情与自己所想相去甚远。 待酒菜上齐,魏昌南坐在堂上道:“孙先生,五龙帮的事情日后都要你来担待,本督实是于心不忍。依我之见,你来掌管帮中调配运输,由孟小强去操办生意钱财的琐事,如此你可以少受些累,也好让他多一些锻炼的机会。” 他话虽说得漂亮,但这种安排其实是将帮主的权力完全转给了孟小强,这可和前任副帮主郭大骡子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当初是因为郭大骡子武艺不错,人也有几分蛮力,可这人天性有些愣头愣脑,何有财才将他捧为帮主,只不过是摆个样子。而依照魏昌南的意思,孟小强这位副职却管着帮中的所有生意和财富,这本该是由帮主掌握才对。 孙茂诚闻言愣了愣神,转脸望向坐在对面的孟小强。这小子一脸无奈地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这事与他无关。 第三十二章 挣大钱的买卖 在心中思量了半晌,孙茂诚此时方才回过味来,心知以自己楚国密使的身份,魏昌南绝不会将五龙帮的实权交由自己掌握。让孟小强这个半大小子主事,对魏昌南而言自然是容易控制得多。 孙茂诚心中极为恼怒,本想把孟小强收留朝廷要犯的事情抖露出来,但那女子前几日便已逃走,他也派人秘密查证过此事确实属实。现在无凭无据,说出来不仅无法令魏昌南相信,反而会怀疑自己故意陷害孟小强。想到最后,他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排孙茂诚来做五龙帮的帮主,是孟小强在监押所的几天里挖空心思想出来的主意。就凭眼下这些头目们的态度,不论是谁继任帮主之位,只怕都会搅得天翻地覆。孟小强自己一没本事二没资历,可以说是要啥没啥,若是成了这风口浪尖上的角色,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围攻,弄不好被人捅黑刀就太冤了。 再者说,自己还有李玉瑶这个把柄抓在这胖子手里,若是哪天跟自己翻了脸抖落出来,定是个不小的麻烦。 魏昌南前日和他商量的时候,听孟小强说出让孙茂诚当帮主的想法,对他小小年纪考虑问题竟如此周密大感惊讶,越发觉得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他也不愿意让一个楚国的密探在五龙帮主事,当即答应下来,只是心中对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土匪加了几分小心。 此时真正得意的却是孟小强,他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走到厅中向魏昌南拜道:“谢大人赏识!小人哪怕豁出命去,也要帮着孙帮主打点好五龙帮!” 魏昌南摆手道:“既是来我府中作客,就是本督的客人,不必多礼!只不过五龙帮现如今乱成这样,你二人有何整肃这些人的计策吗?” 孟小强想也不想的答道:“大人,我觉得本帮应以赚钱为重,少掺和江湖上逞强打架的事。且贩卖人口的生意往后不能再做了,免得让别人说咱们五龙帮只懂得欺负良家妇女。” 孙茂诚跟着讨好道:“不错。若是再有人因此事闹到节度使衙门,到时大人亦会难堪。” 五龙帮除了赵若兰和水寒清的两个堂口,其他十一堂无不经营这种生意。因贩卖人口无需多少本钱,五龙帮在经营这种买卖已有多年。专门从吴越各州收罗九至十六岁的未成年**,各堂口都有专人负责,分工明确。只要被五龙帮的眼线盯上,便有人通过骗、抢、偷等种种手段达到目的,顶多也只是花个几十两银子的事。 但这些女孩子卖出手的价钱少则一二百两多则上千两,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她们多数是被卖到各地的妓院之中,由专人**个三五年便可出来接客,少数卖给有钱人家做为婢女或歌舞妓,那算是命好的。 孟小强并不是什么大善人,只不过他自幼无父无母,受尽了别人的欺负。自打听说五龙帮经营这种生意,虽然明知道赚钱,心中却非常憎恶,因此首先便提出要在帮中禁绝这种害人的勾当。 魏昌南呷了口酒,缓缓道:“你二人说的有理。不过据本督所知,五龙帮赚钱的买卖并不多,除此之外就只有贩私盐这一桩生意了。只是贩私盐虽得利丰厚而风险极大,即便在本督统管的婺、衢等地无人为难他们,到了别人的地盘却经常容易遭劫,这如何能确保日后的收入?” 孙茂诚答道:“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必须想一些既可赚进大把银子,又不会令大人名誉受损的买卖才好……。”他若有所思地挠了挠肥厚的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实际上此时的他心中极不舒服,总有种被人装进口袋的感觉。但事已至此,也只有硬着头皮来做这有名无实的帮主了。 孟小强道:“大人,我这几日也在经常琢磨此事。这天下的男人,十人有八人是天生的赌徒,若是咱们开一个大大的赌坊,定会财源滚滚!” 他当年在平山县混饭吃的时候,就知道两三个小赌档,生意极为红火。后来黄石柱领着他和几个地痞一起开了个,却因没有后台撑腰,刚开张没几日便被人告发,最终闹得让官府揖拿,两人逼于无奈才逃上雀屏山当山贼。 魏昌南冷然转过脸来沉声道:“老国主最痛恨好赌之人,他在世之时立下国法,禁止开设赌场。你们就算要做也只能暗中行事,若要闹得人尽皆知,到时传到国主耳朵里,就是本督也保不了你们!” 据说钱元灌的老爹钱镠当年靠贩私盐起家,年青时曾被一伙开赌场的骗子将全部家当赢了个干干净净。幸好他平日做买卖还算讲信用,在明州一些盐户的手中赊了批海盐,不远千里冒险卖到大理国赚回了一大笔,才凭此翻身。钱镠自此省悟,对赌博深恶痛绝,建立吴越国后所立的第一条国法,便是不许人赌钱,初犯者罚徭役一年,再犯者家产充公砍去右手,屡犯者斩。 孟小强却笑道:“大人不必生气。正是因国主不让人赌,咱们弄这赌坊才大有赚头。只不过如何来弄,就需要费些心思了。” 魏昌南侧目道:“你又有何办法?” 孟小强胸有成竹道:“若按小人的办法,绝不会给魏督带来任何麻烦。恕小人卖个关子,待一切准备妥当,再请魏督亲去检视,到时若觉得小人办得不妥当,任凭大人责罚!” 魏昌南放声大笑道:“胆大包天的小子,竟敢在本督面前耍宝,算你够胆!既是如此,本督便给你些时日,到时若办的不好,休怪本督不讲情面!” 孙茂诚也猜不出这小子究竟有何办法能令魏昌南满意。只是现在的孟小强已今非昔比,若将这件事情办砸被魏昌南责罚,自己少了块绊脚石,若办得漂亮,自己亦有好处。他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不会吃亏。 孙茂诚没看出来的是,虽说只过了短短数日,如今的孟小强再也不是原来的孟小强了。 自从认识了李玉瑶,听她说了一番天下大事之后,他深受影响,经常思量着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过去当山贼用不着想太多,每日能有几顿饱饭就满足了,可眼下七搞八搞,一不留神已经是五龙帮的副帮主了。事到如今,孟小强心中越发的担心起来。 他想起周五曾经说过自己是大富大贵的命相,但荣华富贵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若是没有魏昌南,自己在五龙帮里又能算得上是哪根葱?可魏昌南之所以会用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对他有利罢了,要是哪天自己成了没有价值的废物,下场可就难以预料了。 仅仅成为一个别人手中的棋子,可不是他孟小强所愿意的,只有真正掌握着自己的前途,才不会被人所用。所以他最近经常向蔡子明请教诸国军政之事,好在他记性不错,蔡子明说了一大堆,他也记得清楚。 两人离了魏府赶回总舵,孙茂诚故作亲热和孟小强同乘一顶软轿。闲扯了几句便开始装作无意地试探这小子,希望从他嘴里套问出那名案犯的下落。可惜李玉瑶自那日虎岗寨一别,确实已不知所踪,孟小强听他提起自己的意中人,心情顿感黯然,没说几句便哭丧着脸沉默下来,再也不吭声了。 孙茂诚讨了个没趣,不再跟他闲扯,不多久两人便回到了葫芦巷。 进了大门,孟小强忽然想起黄旭堂的赵若兰尚在总舵,精神立刻为之一振。两人来到议事厅,吴占龙等人已得到消息,带着总舵众人迎上前来拜见两位新任的帮主。牛二更像条被踩扁了脸的哈巴狗一样,咧着腮帮子傻笑。孙茂诚当了帮主还好说,可打死他们也料不到孟小强这个小猴子加入五龙帮没几日,居然混成了副帮主。 牛二被黄喜踢给孟小强当随从,原本还有些不爽,只因他见识过周五的厉害,逼于无奈才来了总舵。今日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家都暗自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孟小强知道孙茂诚心中魏昌南的强制分工极为不满,他可不希望对方在这时候把自己看作敌人。将孙茂诚让至上坐,孟小强对众人说道:“孙先生从今往后便是本帮的帮主,兄弟们随我一同向帮主行大礼。” 说完,他带头单膝跪地,抱拳大声向孙茂诚说了几句江湖流行的恭维话,什么为帮主效命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与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等之类,这是他当年入寨做山贼时学来的。 孟小强一直觉得这些话跟绕口令般有趣,而且大家都喜欢说,所以只是学过一次便记下了。不过对他而言这些话都只是拿来溜嘴皮子的,不论为了谁,别说是什么刀山火海,就是割破一片油皮也要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身后百十人跟他一起拜伏于地,口中亦重复着孟小强的话。个个似乎都怕别人听不见,声音大得把议事厅震得嗡嗡直响,很有些气势。孙茂诚肥厚的下巴颤抖着,看着周围如此之多的人对着自己齐声参拜,心中刹时涌起从未有过的豪气,大有君临天下的感觉。 不过他还没有忘记魏昌南的话,随即便清醒过来,摆摆手让大家免礼,然后说道:“各位兄弟免礼了。小强兄弟年青有为,为本帮立下大功,并铲除了企图阴谋造反危害本帮的何有财等人,魏大人对他极为赏识。我只是因为比小强年长了几岁,在帮中时日久些而已,魏大人才要我做帮主。以后孟副帮主的话便如同我的意思一般,大家尽管照做,不需要再向征得我的同意。” 他这番话表面上虽给孟小强竖立了极高的威信,实际上是在为自己开脱。要知这帮主一职绝不容易当,那些堂主们此刻只怕个个都想要了自己的老命,这些话传出去,至少可以让他们明白孟小强才是罪魁祸首,自己虽体形不佳,也仅是个摆设而已。 孟小强对这死胖子的企图心知肚明,心中冷笑几声,连声客气了几句。他才不在乎那些堂主们现在怎么想,早晚有一天自己会让这些人知道,谁才是真的有资格做他们的帮主。 不过总舵这些人见孙茂诚将他说得如此重要,个个对这位副帮主多了几分恭敬,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可不能像对待郭大骡子般应付孟小强,免得哪天被人砍死在街头,还不知是为了啥。 只听孟小强转脸向孙茂诚小声说道:“孙帮主,小弟原先这总管一职,你看找哪个兄弟接任呢?” 孙茂诚点头应道:“嗯……,本帮平日杂务烦多,需一个机灵的人来做才好,老弟你看着办吧。” 孟小强见他如此说,也不跟他客气,招招手把吴占龙喊上前来,命他接任总管一职,却说成是孙茂诚的意思。吴占龙受宠若惊,慌忙抱拳叩谢两位帮主,又将刚才那番上刀山之类的话如歌如泣地讲了一遍,险些挤出两滴眼泪来。 他心里有数,自己这些日子跟孟小强走得近,日后有了这位副帮主作后台,总管的权力可不比先前的纸老虎,至少在总舵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随后,五龙帮的主薄、账房先生等人将帮中的花名册及钱粮账目拿来,给孙茂诚及孟小强过目。 孟小强从孙茂诚手中接过花名册仔细翻看,他虽大字不识几个,却也知道按名字数人头。等他费了半天力气数清楚,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这五龙帮每个堂口都有三五百人不等,总数竟有三四千人之多。 可账本他就看不懂了,只好装模作样翻了半天,又递给孙茂诚。孙茂诚接过账本,却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显然其中有不少问题。 孙茂诚和孟小强遣散众人来到后堂,孟小强唤来吴占龙,命他马上找个人换掉原来的账房先生,打发那老头去飞星堂黄喜的客栈做掌柜。管账的老头上次没借给他钱,这笔账他一直记在心里,以后既是自己管钱,定要找个跟自己一条心的人来做才行。 孙茂诚对他此举并不觉得意外,就是白痴也知道这么干,他更想弄清楚的是孟小强如何去开大赌档,当下直截了当地问起此事来。 孟小强忽然问道:“孙大哥可曾记得上次在迎春楼吃酒时跟小弟提到的铁锚帮?” 孙茂诚点点头,诧道:“自然记得。不过咱们五龙帮的生意,跟他们有何关系?” 孟小强笑道:“呵呵,那可是大有关系呀!大哥上次说我吴越国西南半边的西府杭州、苏(苏州)、秀(嘉兴)、越(绍兴)、婺、衢等各州,均有水路通往睦州的千岛湖,且千岛湖西边属于南唐国的疆土,小弟可记得清楚着呢!” 孙茂诚却越听越糊涂:“不错……。只不过这与赌档又有何关系?” 孟小强摸了摸嘴上最近才长出来的几根胡茬子,洋洋得意道:“小弟打算在千岛湖上弄两条世上最有威势的大船,将赌档开在船上。船中弄上百十间客房,找几个手艺好的厨子备齐山珍海货,再挑些够姿色的小娘们儿接客。如此一来,把赌坊、妓寨、饭庄客栈开在一起,船在湖上巡游几日,好吃好玩好赌,那些南唐吴越的财主们到时自会像苍蝇一样聚过来!” 孙茂诚对他的想法闻所未闻,顿觉甚是新奇。 孟小强接着道:“不过此事先得买通南唐国在千岛湖的水军,到时钱王若派兵来抓,咱们就将船开往南唐境内,如此一来。不论是魏大人的武胜军还是别的什么军,都不能擅自冲到人家的地盘来,魏大人也不必担这个责任了。” 这主意其实并不是他想出来的,只因两年前黄石柱带着他在平山县城开小赌档的时候,曾和他提到过此事。那黄石柱走南闯北,见识极广,当日满怀憧憬,说是日后若有了钱,定将赌档开到千岛湖上,到时便是天王老子也拿他没办法。孟小强亦对此事十分的赞赏,所以一直记在心中。 孙茂诚连连点头道:“此计妙哉!不过本帮在睦州势微,一向与铁锚帮不和,这次天罡堂的周伟存又被魏大人杀了,咱们能否保住睦州的地盘还尚未得知,如何把赌档开到湖上呢?” “所以说铁锚帮跟咱们这笔生意有莫大的关系!”孟小强攥紧拳头一脸坏笑,做了个连根拔起的手势,接着道:“……若借此事收拾掉铁锚帮,岂不是件一举两得好事?” 第三十三章 兴帮大计(上) 孙茂诚疑惑地望着他,心中暗暗嘀咕这小子是不是刚当上副帮主,激动得发了狂,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铁锚帮在睦州千岛湖、富春江已经营数年,这几年其势力更是扩展到沿江数个州城,实力亦是不弱,哪是如此容易让人收拾的?” 孟小强却不屑一顾道:“大哥难道不记得我那位叫周五的兄弟了吗?只要让他出手把铁锚帮那个叫什么齐云川的烂帮主干掉,再带兄弟们趁机打他娘的一个稀里哗啦,铁锚帮从此就要改名‘沉底帮’了。你且不用担心,只要魏大人不管咱们,凭我五龙帮那么多的兄弟,那些乌鸦之众容易打发。” 他用不好成语,将“乌合之众”改了个字,按他自己的理解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若论经验见识,孟小强可能连五龙帮中一个寻常的帮众也有所不及,更别说与孙茂诚相比。但他最大的长处,便是擅于把许多事情放在一起去琢磨,又一向敢想敢干胆大包天,说白了就是作人做事利字当头毫无原则,所以每每想到的办法都超出常人所料。 这野小子也幸好遇上了魏昌南这个野心勃勃的人,若非如此,他孟英雄此生别指望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顶多在五龙帮当个下九流的小混混罢了。 其实他更是在欺骗孙茂诚。别说周五眼下已离了婺州,就算他没走,也不会帮着自己去杀人。孟小强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为了给孙茂诚吃颗定心丸。 至于如何对付齐云川和铁锚帮的一众好手,孟英雄自己心里也不知该咋办。但他一想到开赌坊这个赚大钱的买卖,那便是豁出命来也要干的,至于如何来干,只能是提着灯笼进茅房——走一步看一步了。 孙茂诚倒是见识过周五的手段,对他的话信以为真:“既是有他出手,事情便好办多了。小强,你跟大哥说句实话,这周五是不是修道的真人?”他一直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周五若是修道之人,又如何跟孟小强这个小土匪混到了一起……? 孟小强撇着嘴笑道:“真人假人我不甚清楚,会一些仙术那是错不了的。”提起周五,他这才想起自己已好几日没见到这位周半仙了。 孙茂诚对此接着道:“有这等高人相助,我五龙帮日后定会名震江湖!兄弟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孟小强心里想的尽是赌坊的事,哪有工夫跟他扯这些,当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与大哥细聊。倒是买通南唐水军、建造大船这两件事甚急,是不是先从帮中拿些钱来打点打点?” 孙茂诚一愣:“从帮中拿钱倒是应该,只不过那点钱连维持帮里兄弟们的花销都不一定够,更不要说建造大船了。” 孟小强诧道:“本帮每年不是有上百万两的进账吗?怎么会连这点钱都没有?”他看不懂账本,根本不晓得账上有多少钱。 孙茂诚问道:“刚才你不是看过账目吗?” 一向口齿伶俐的孟小强顿时语塞,厚着脸嘻笑道:“小弟……,小弟不识得几个字,那本账册……没看明白。” 管账的居然不识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孙茂诚心里直乐,却不动声色道:“没有钱……。账上只有十三万两银子,造两条大船是远远不够的,若是一条或许还勉强。” 乍一听这个数,孟小强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扯着脖子咬牙切齿道:“什么?!一年百万两银子的进账,就让这老龟公一个人给独吞了?……早知是这样,老子就不让他死的如此轻松痛快!” 他实在无法想象何有财家里究竟有多少钱,那只能是个让人浮想联翩的数了。更可恨的是魏昌南这条恶狼已先下手为强,一句话便将何家的财产尽数充公,连碗底的残渣都没给他五龙帮留下。 孙茂诚苦着脸摆手道:“虽有大笔进项,不过何有财一个人可不敢明目张胆地独吞这么多。去年年底分账,各堂主每人分得四万两,何有财拿双份,又给魏大人送了十五万两,加在一起便是七十五万两,剩下的用来作为本帮的经费和下面众兄弟的赏钱。只不过这些年积攒下来,也不至于才是区区十三万两,我看了许多收支账目,其中问题多多,很可能何有财已将那些钱财据为己有了。” 孟小强此时才知道五龙帮这个家不好当,用力一拍桌子,恨不得把何有财从坟墓里扒出来鞭尸:“他娘的,事到如今,一条就一条,先置办起来再说。”他根本不懂这赌坊是如何个开法,就算啥都摆弄齐了,手里若没有一大笔银子做本钱,这赌坊早晚也是关门大吉。 孙茂诚怕他急于办成此事,将手里这点钱折腾光了,忙道:“帮里的银子不可轻易使用,说不定啥时候就要派上用场。兄弟你的计策虽好,但一年半载之内只怕凑不齐造船的银子,此事还需从长讲议呀……。” 孟小强迟疑了片刻,道:“耽误不得!眼下若想办成此事,只有想办法让那些堂主掏些钱出来。他们年年分红,却不为帮里干点事,这堂主当得也太他娘轻松快活了!”他已在魏昌南面前说了大话,若办不成,只怕辛辛苦苦弄到手的副帮主,转眼就要让给别人干了。 孙茂诚对那些堂主们更为忌惮,犹豫道:“你我二人才刚坐上帮主的位子,如此硬来的话,只怕不妥当吧……” 孟小强咬牙道:“管他娘的妥不妥当,先找他们来商量商量再说。” 孙茂诚见他铁了心地要干,也懒得再费口舌,便让吴占龙命各位堂主明日一早来议事厅。心说此事由你小子瞎折腾,就是让那帮堂主们乱刀砍死也与我无关。 第二天早上,两人早早便坐在厅堂之上,等了半天却不见一个人露面。孙茂诚和孟小强大眼瞪小眼相互瞅了足足半个时辰,一同叹了口气,心说这帮主当的真是他娘的凄惨,连召集手下议事的威信都没有。 胖孙又命吴占龙去后院催了两次,直等到日上三竿,各堂主才陆续来到议事厅。史继海、水寒清等几个堂主连眼角都不扫这二人,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全当他们不存在。 孙茂诚老奸巨滑,见这些人根本没打算搭理自己这两位新任帮主,却也不生气,摇着扇子笑道:“各位堂主辛苦……辛苦。今日请大家来,是因孟副帮主有件要事想与诸位商量……。”他故意说是孟小强有事要讲,目的自然是不想让众人把臭马桶扣到自己头上。 史继海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什么他娘的孟副帮主……,有啥话快点说,老子肚子疼,等着去茅房!”话音刚落,便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孟小强此时正偷眼看着赵若兰,对方靠在椅上,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望向窗外,似乎这厅中再也没有旁人。虽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却楚楚动人美不胜收。这小子正陶醉在美景之中,耳畔忽然响起史继海折辱自己的话,心中顿时火冒三丈,真想将此人拖出去一通乱棍打出屎来。 但生气归生气,开赌坊的事情比啥都重要,他只好暂且忍下这口气来,呲牙假笑道:“小子我年纪不大,在五龙帮中也没混过几天,当这副帮主也确实有些不大够资格,要不,史堂主你替我来做如何……?” 众人听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立时便没了声音。史继愣了片刻方才答道:“你小子别他娘的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有魏昌南替你二人撑腰,你们不过是跟班打杂的小角色,有啥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 坐在堂上的孟小强仍是一脸笑咪咪,摸着太师椅的扶手缓声道:“史堂主既不满意魏昌南命我二人执掌本帮,早上在校场为何不当面跟他说?老子今日就坐在这里,你若不服便一刀砍了我。只敢在一旁卖嘴皮子耍威风,你他娘的又算什么大人物大角色!?” 他的语气越说越重,史继海嚅嚅嘴巴,愣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倒赵若兰听到这里,悠然转过脸来望向孟小强,似乎对他有了点兴趣。此人举手投足怎么看都像个市井无赖,但凭这几句话,便知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 孟小强只认一个理,江湖上混的人往往都是欺软怕硬,有道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没心没肺的……。今日若是让这帮人小瞧了自己,日后就别指望再向他们发号施令了。 身为帮主的孙茂诚此时紧闭着两片肥厚的嘴唇,亦是不吭一声,看这小子如何玩这场杂耍。 见别人都不说话,孟小强心知自己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不再搭理史继海,接着道:“今日先与大家说个明白!只因本帮的钱粮总账都归我管,孙帮主昨日和小弟商量,本打算从总舵拿些银子给各位分了,算是大家多年来为本帮操劳的辛苦费。可他娘的一查账本才知道,何有财那个老龟公将本帮的银子私吞了无数,眼下帮里只剩下十三万两银子。” 说到此处,他转脸对吴占龙说道:“……吴总管,你让那个管账的老东西将账本拿来给诸位堂主们瞧瞧!” 何有财当了七年帮主,帮里的银子怎么说也应该有百八十万两的。听说总舵公账上只剩下十三万两银子,各堂主都为之动容,顿时跟炸了窝似的哄嚷起来,只有赵若兰、水寒清和雷德胜等几人仍旧不动声色地端坐着。 万骏堂的贾方虽长得矮小干瘦却火气十足,听说钱没了,“噌”的一声跳起来便破口大骂:“操他八辈子祖宗!何有财这铁公鸡把咱们的钱都他娘的弄哪去了!?”他所管的福州才刚并入吴越国没到两年,经营时日最短,因此贾方这位堂主是各位堂主当中最穷的一个,虽号称万骏堂堂主,手里却没钱没人,比个乞丐强不了多少。 史继海、流沙堂时永等人亦沉不住气了,好在吴占龙须臾之间已经把账房老头给揪了过来,双手捧着账册交给了资格最老的雷德胜。 雷德胜接过来翻了半晌,捋捋长须合起放在一边,漠然说出几个字:“孟副帮主所言不虚。” 他的话无人不信,史继海猛然抽出了腰间的九节鞭,在手中“哗啦”一抖,瞪着眼睛大声喝道:“黄喜!你小子快将何有财如何吞没帮中钱财之事如实道来,否则的话,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说话间跳到厅中,摆出一副动手架势。 自打何有财死后,黄喜没了靠山,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秉性,变得寡言少语。此刻见史继海竟冲着自己发火,黄喜压抑了多日的烦恼立时便爆发了,双手一探操起身后两柄短枪,跳起来指着对方骂道:“他奶奶的,钱没了关老子屁事!想拿老子撒气,没门!” 其实这位飞星堂主虽名义与何有财是远房亲戚,却没沾到多少油水。倒是因为飞星堂离婺州最近,平日里被何有财当视作自己的家奴,当狗一般呼来喝去地使唤,便宜没有,苦差使倒是不少。 岂知他的话刚落音,史继海的九节鞭突然横扫而至,攻向自己腰间,力道刚猛去势如电。可见这史继海虽脑子不大好使,这身功夫却是不弱。黄喜亦不示弱,左手枪挑向鞭头,右手枪却直刺史继海面门, 好在这议事厅够宽敞,他二人虽两人斗在一处,却也不会误伤到别人。时永和贾方等人连忙劝阻,这二人却根本听不进去。在坐各位除了新上任的两位帮主,各堂主都是一流好手,不出几招便看出黄喜的功夫要稍逊一筹。 孟小强见自己成功地将矛盾引向了死鬼何有财身上,心里直乐,见二人动起手来,急忙装起了好人,高声劝道:“二位且慢动手。以何有财那死龟公的为人,又怎可能与他人分赃,黄堂主亦不是那种贪财之人。只可惜何有财的家财已被魏大人尽数充公,此事亦没有追究下去的必要,大家不必为此伤了和气。” 黄喜一直觉得这小子不错,此刻见他为自己说话,心中很是感激,跳出圈外愤然冲着众人道:“何有财虽是我表哥,他贪过再多银子,也从未分给老子一文钱,你们谁也别想借此陷害老子!”他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各堂主想想何有财的为人,也觉得他的话有理。 史继海见他罢手,亦自觉有些冲动,不好再和黄喜继续缠斗,只好收起兵器向对方略一抱拳,怏怏坐回位子上。黄喜恨这家伙凭白污蔑自己,却理也不理他。 忽听沉默了半晌的赵若兰嫣然一笑道:“二位大哥不要再斗了,何有财已死,大家何必再为此事徒生烦恼?”说话间,她转脸望向孟小强:“你刚才说有件要事与大家商议,不妨说来听听。” 孟英雄听她语气似看破了自己转移矛盾的意图,当下笑眯眯地恭维道:“还是赵家姐姐明白事理哩!不过小弟的主意虽好,却还要众位堂主们帮忙才行……。” 第三十四章 兴帮大计(下) 赵若兰听他语气暧昧,眉头一蹙刚要说话,却听水寒清冷语道:“少套近乎,谁是你家姐姐!?有……话快说!”水寒清本想骂这小子几句,一想此人毕竟是本帮名义上的副帮主,话到嘴边却改了口。 只见一人蓦地站起来说道:“孟副帮主尽管说便是,无论出人出力,我黄喜绝无二话!”黄喜一向觉得孟小强待人不错,刚才又为自己澄清,心中很是感动。 孟小强终于见到有人捧场,得意得连尾巴都竖了起来,将刚才与孙茂诚商议的事情向众人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魏大人有令,日后贩卖女人的买卖是不能做了,违者一律斩首,所以小弟才想出这个开赌坊的生意来。官面上的事交由小弟去料理,只要生意开张,日后便是财源滚滚,凡是掏了钱的堂口必有一份红利。不知各位觉得如何?” 贩女人可是五龙帮最赚钱的买卖之一,众人一听说不给再做这个生意,只凭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比死了亲娘还要痛苦,更是在心中把魏昌南祖宗十八代全骂得透烂,却不知却是孟小英雄为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出卖了大家。但这吴越国境内,贩卖人口的主要通道正是魏昌南所管辖的衢州,既是他不许再做,那便是谁也做不成了。 不过孟小强所说赌坊却是另一个生财的好法子,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对赌坊的生意当然是清清楚楚,且有不少人私下在自己的地盘已开设了赌档,只不过做得极为隐密,亦没有太大的利润而已。 九煞堂的徐刚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反问道:“说得好听,你到时若像何有财那般黑了兄弟们的银子,谁又能知晓?” 孟小强正愁着没人搭话,见这家伙问自己,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当下断然答道:“大家若信不过小弟,到时便推举一位信得过的人来管账。” 大家听他说的有些道理,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聊了半天,众人都觉得按他这办法出点钱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每人拿个三五万银子而已。但是在千岛湖上做买卖,要想将铁锚帮收拾下来却不是件容易事。 穷光蛋贾方的兴趣最大:“你先说说,这钱该如何拿法,又如何个分法?” 孟小强微笑道:“小弟的意思很简单。赚来的钱,分给南唐水军一成,魏大人占三成,我和孙帮主二人没本钱,拿一成便可。余下的五成,由各位大哥大姐们按投入的本钱分了。” 史继海又跳起来嚷道:“你小子疯了吗?魏昌南一两银子也不拿,凭什么分去三成这么多?!” 孟小强不屑一顾地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史堂主不是真的以为朝廷没办法收拾咱们五龙帮吧?若是没有魏大人替咱们来敷衍朝廷,这赌坊只怕开不了三五天,大家全都会被捉去坐牢,到那时你史堂主就只好在监牢的笼子里耍威风了。一句话,没有魏大人便做不了这桩买卖,大家一两银子也赚不到,分他三成亦是没啥好说的。” 其他人都知道这个账该怎么算,眼下这种生意是朝廷严禁的买卖,只有靠魏昌南这样的人物撑腰才能做得安稳,因此给他这么多并不奇怪。有几个堂主更是暗骂当初那两个支持史继海当帮主的蠢材,白披着张人皮,简直就是比猪少长了根尾巴。 孟小强见史继海被自己说得不敢吭声,接着向众人表态:“小弟没啥本事,若论打架,只怕史堂主用根稻草也能把我戳倒。不过小弟既当了本帮的副帮主,便要想办法和孙帮主二人同心……那个同力,使得本帮成为江湖上无人不知的大帮会,那才真正让人瞧得起。不过小弟觉得光靠打架杀人是办不到的,没本钱招兵买马,就算是个要饭花子,也懒得拿正眼瞧咱们。”在他心目当中,身后跟的手下越多越好。 水寒清看了一眼身边的赵若兰,想听听她的意见,却见她若有所思的凝望一处,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水寒清轻轻扯了扯她的裙角,赵若兰方才回过神来。 两人情同姐妹,赵若兰扫眼便已明白对方目光中询问的意思,颔首道:“千岛湖在睦州地界,是铁锚帮的地盘,与我帮素来不合,在千岛湖开赌坊,却不知齐云川答应不答应呢?” 孟小强昂首挺胸道:“这又有啥难办的。只要魏大人得了好处,给齐云川十个脑袋也不敢在这件事上跟我五龙帮过不去!” 赵若兰忽然间飘然起身,淡淡道:“既是如此,你不必再罗嗦。只要你能将铁锚帮的事情料理清楚,我黄旭堂愿出十万两银子。至于由何人打理赌坊,待日后再商量,其它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她碰了碰水寒清,转身向众人道了个福,施施然向门外走去。 孟小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柔美的背影,真想扑过去搂住她的纤纤细腰,丝毫不避讳旁人瞧见他那副色迷迷的臭德性。 水寒清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站起来抚剑道:“紫霞堂也出十万两,但生意不能交给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来做。日后若是让本小姐知道有人敢打这些钱的主意,定要他惨死在本小姐的玄冰剑下!” 孟小强回过神来,冲她嘻笑道:“寒清姐姐大可放心,你虽比九天玄女还要美上几分,只不过愿意惨死在你剑下的,居小弟所知这天下间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水寒清性情直率,想了片刻仍不明白他话中意思,刚要问他说的那人是谁,却听站在大厅门口的赵若兰莺声软语道:“姐姐休要听他胡言乱语,咱们走吧。”说着她罗袖轻甩,冷然扫了孟小强一眼。 她二人正待离去,却见廊外跑来一名小厮,急匆匆奔出议事厅中,冲孙茂诚孟小强拜道:“禀二位帮主,铁锚帮三当家仇湘芷求见。”说着,双手奉上拜帖。 众人一听这个名字,脸上俱露出不悦之色。赵若兰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和水寒清相视一望,不约而同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铁锚帮和五龙帮向来不合,她们二人对两位帮主再不满意,此时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这位仇湘芷是出了名的心狠手毒,行事向来不按江湖规矩,为人更是狡计百出,厅中除了孟小强,其他人对此人的恶名早就有所耳闻。 一大一小两位帮主相互对视一眼,却不知这铁锚帮的人这时候来访是何用意。孙茂诚将拜帖放在案上,问道:“来了多少人?” 小厮答道:“尚有铁锚帮十余名手下,此刻正候在前厅的聚英阁。” 孙茂诚点了点头,吩咐道:“有请!” 小厮应了一声刚要走,却见孟小强冲他摆摆手,跳起来笑道:“慢着,来者都是客,让本少爷……副帮主去迎他。”他举止之间没个正形,丝毫不像个副帮主的样儿。 孙茂诚低声叮嘱道:“兄弟小心点。此人是个极难缠的主儿,小心着了道。” 孟小强眨眨眼道:“有啥可怕。到了咱们五龙帮的地盘,便是老虎也要收起爪子!”说道此处,他转脸冲吴占龙点头道:“吴总管,你带几个人随我去迎客。”吴占龙听他吩咐,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召集手下。 岂知赵若兰忽然起身道:“我与你同去如何?”她话音刚落,厅中众人俱都愣住了。 孟小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她站起来看着自己,才相信是真的,顿时心花怒放,笑道:“好呀,好呀!有赵姐姐随行,小弟我走起路来都会精神许多。”赵若兰脸上的表情漠然,却对他这油腔滑调的样子视而不见。 要知赵若兰平日一向对孟小强这种江湖浪子没有好感,此举实是大大超出众人意料,连水寒清也不知她是何用意。 孟小强向众人撇撇嘴,洋洋自得地和赵若兰一起走出议事厅,新任总管吴占龙已带了数名好手在门外候着了。他见了孟小强咧嘴一笑问了声好,领着众人屁颠地紧跟在后面。五龙帮之中,孟副帮主也就是瞧吴占龙这人还算顺眼,办起事来又极有眼色,能够让他另眼相看。 此时的场面甚是有气势,孟小强旁边是超凡脱俗的赵美人相伴,数十名打手前呼后拥像群跟屁虫一样紧随其后,令孟英雄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八面威风的感觉,美得仿佛做梦一般,险些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赵若兰走了半天,没听见他说话,还在奇怪这贫嘴的家伙居然破天荒没纠缠自己,却不知他此刻正在自我陶醉之中。 她这几日观察这位油头滑脑的孟副帮主,感觉此人定于魏昌南有所勾结。但这小子虽有野心,却要比何有财、孙茂诚等人有胆识。尤其是在开赌坊的事情上,更显得与众不同,令赵若兰隐隐觉得他将来或许能有一番作为。 赵若兰放慢脚步,莺声试探道:“敢问孟副帮主是如何想到开赌坊的办法呢?”说起来这类流氓无赖她见过无数,孟小强这家伙身上却比旁人多了点东西。但多了什么,赵若兰此刻也揣摩不出,她只是很想弄清楚孟小强的肚子里究竟有多少鬼主意。 孟小强听她突然一问,心中顿生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答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个……那个,小弟只是想到咱们五龙帮日后若想名震江湖,手里先得有钱招兵买马,而开赌坊是最挣钱的买卖,别的生意都不及它……”他生性机敏,说了两句便恢复了常态。 赵若兰忽然打断道:“孟副帮主就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吗?” 孟小强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继而嘻笑道:“赵姐姐不会以为我孟小强与何有财那老狗一样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就是当神仙也会为自己打算,我孟小强又怎可能亏待了自己?只因我是个穷光蛋,所以才想出这个生意让大家一起搞。到时候赚了钱,喝汤吃肉人人有份,就算是赚了块骨头,也要一人啃一口,自然也少不了我的一份。” 赵若兰听他说话虽像个市井之徒般没教养,却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不禁莞尔一笑,粉嫩的玉靥如雪莲初绽般楚楚动人。 孟小强看着她的笑容几乎痴了,此时此刻,就算赵若兰让他去投湖,这小子只怕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不觉已过了曲桥,没走多远便来到前厅聚英阁,孟小强回过神来,远远看见十余名身穿浅绿轻纱短衫的侍女守在厅外,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忍不住眯起眼睛感慨道:“他娘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美人儿?比迎春楼的姑娘俊俏多了!”孟英雄做人向来如此,一旦得意便忘形,张口便露出流氓本色。 他咽了咽口水,正待上前逐个细看,冷不防被人一把扯住了袖子,只听耳畔响起赵若兰的声音:“孟副帮主,莫要忘记你的身份!”这句话虽是十二分的冷漠,却仍然如仙乐般柔美动听。 孟小强心神一动,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发花痴的状态之中,居然连身边有位绝色佳人都不记得,急忙干咳两声,眼珠子定定望向一旁。只可惜这副色中恶鬼的表情已被赵若兰看在眼中,又在心里为他重重记上一笔。 孟小强强忍着欲念不敢再四下乱张望,勾着脑袋走进聚英阁。刚迈进门槛,只见一位身穿长衫的男子背对着厅门负手而立,旁边站着四名绿衫女婢,案上放了个朱漆箱子。对方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孟小强一见之下,心中不禁一声惊叹。 只见此人肩窄身细,葱白般粉嫩的手中捏着把折扇,略呈尖细的下巴微微翘起,面如白玉凝脂,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蒙了层淡淡的薄雾,清秀而多情。只是眉眼之间透着股邪气,令人不敢正视。 孟小强暗赞道:他娘的,这哪是个男人。若是换身女妆在迎春楼接客,老子一定去捧场,虽办不了正事,摸两把脸蛋儿也是好的……。 他正胡思乱想,却见那人目光直视自己,傲慢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敬意:“小女铁锚帮仇湘芷!这位如此年青,想必最近的江湖新秀、五龙帮新任的副帮主孟小强,不知小女猜的对不对呢?” 接着她嘴角一挑,冲赵若兰微微一笑道:“这位定是名满西府的赵堂主了。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佳人,不愧是吴越第一美人!”她嘴上虽是赞誉不绝,旁人却听得出几分妒意。 乍一听这声音,孟小强全没把对方不屑一顾的神情当回事,只想扑上去亲亲她那动人的小酒窝。原来对方就是个女子,只是穿了男装而已。但如此装扮,却更显出诱人的美艳。 他心中立刻浮想联翩,却不敢乱来,摆出一副正经样子拱了拱手答道:“呵呵,小弟便是孟小强。仇当家居然知道小弟的名字,真是荣……那个荣幸呀!快请坐!”说话间他又细细打量了对方两眼,却觉得这位美人除了长得楚楚动人以外,看不出什么难缠之处。 赵若兰见孟小强见了美人连句话都说得不清不楚,生怕他弄出什么丢人现眼的笑话来,连忙接口道:“仇当家过誉了,小女愧不敢当。得知仇当家玉驾莅临本帮,孙帮主甚是欣喜,特命孟副帮主随小女前来迎接,请移驾逍遥轩一叙。” 她心思细腻,之所以陪这个活宝来迎客,正是担心孟小强的流氓作派砸了五龙帮的招牌。至于这小子的安危死活,她才懒得理会,在外人面前称其为副帮主,更是给了这小土匪天大的面子。 仇湘芷两指一弹打开折扇,玉手轻摇了两下道:“有劳两位,请了。” 第三十五章 不速之客 孟小强刚想开口说几句表现表现,却听赵若兰轻轻嗯了一声,侧目偷偷望去,赵美人儿一双俏眼正冷冷地瞪着自己,显然是不想让听自己废话。孟英雄只好悻悻然闭起嘴巴,和她二人离了聚英阁,却装腔作势地走在众人前面,继续耍他副帮主的威风。 一行人来到五龙帮接待贵客的逍遥轩,孙茂诚已带着众堂主在大厅中候着了。外面上百帮众依序站好,另有几十名好手在站在厅内四周,个个虎视眈眈,气氛甚是压人。 仇湘芷见惯大场面,丝毫没将这些看在眼中,仍是只带着四名亲随女婢步入厅内。 见客人进门,孙茂诚立刻率众头目起身相迎,双方虚情假意的客气几句介绍了一番。各堂主听说仇湘芷是个手段毒辣的美人儿,却只是对此女有所耳闻,和她打过交道的人并不多,今日一见果然美得邪乎,直令人想入非非。 孙茂诚命人奉上茶水,满脸假笑道:“仇当家请用茶!……不知仇当家此次来我五龙帮,不知有何见教?”他虽对这美人心动不已,却不敢表露出半分。 仇湘芷端起杯子假意轻啜了一口,略一颔首道:“鄙帮齐帮主昨日听闻魏大人替五龙帮选了两位新帮主,特命小女送来一份贺礼。并请二位帮主五日之后去睦州相聚,共同商讨合作大计。”铁锚帮与五龙帮在睦州的天罡堂向来不和,到了别人的地盘自然得小心提防。 孙茂诚答道:“呵呵,有劳齐帮主惦记。不知齐帮主有何要事相商?” 孟小强见这女人说话虽然客气,但姿态神情显然瞧不起胖老孙和自己这两个帮主。虽是代表铁锚帮来送礼,只怕没安什么好心,说不定是想把自己和老孙骗去睦州,找机会宰了。 仇湘芷轻笑道:“此事容后再谈。来人,先把贺礼送上!”两名贴身女婢应了一声,从厅外抬进来一个两尺见方的朱漆礼盒,摆在孙茂诚和孟小强案前。一人轻轻打开盒盖,取出里面的礼物来。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此物是一个尺许见方金灿灿的莲座,似以黄金制成,每一片花瓣都极薄,边缘非常锋利。莲座正中摆放着一轮球形玉雕,高约四寸,以镂空的工艺雕了五条盘踞的玉龙,虽分黄红青蓝白五色,却浑然一体。 坐在近处的赵若兰见多识广,搭眼便知这块玉是寻常难得一见的极品,不仅五色乃自然天成,玉质温润更属上乘。但五龙帮与铁锚帮向来交恶,她却不明白对方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是何用意。 只听仇湘芷接着道:“此玉是小女数月前花了一万两银子,由西疆塞外的回纥人手中购得,昨日请工匠连夜赶制而成,特送与孙帮主作为贺礼!” 孙茂诚也是识货之人,见那五条龙雕得栩栩如生,伸手便想拿起玉球仔细欣赏。 还没等他抬手,仇湘芷忽然合起扇子阻拦道:“孙帮主且慢。这五色玉龙球甚是名贵,为防被人盗取,小女特在这座金莲底座中装有巧簧机关。只要触碰到玉球,这二十四片花瓣当即便会合拢,手法稍慢者,轻则伤筋断骨,重则手腕立断。小女听说帮主不擅武功,还是别去碰它了,万一把自己弄伤,那可是小女的过错呢。”说着,她嘴角轻挑淡然一笑,显然是要给他们这两个新帮主一个下马威。 众人听她如此介绍,心中这才明白,仇湘芷是借着送礼为名,前来羞辱五龙帮的。 水寒清和两位堂主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孙茂诚和孟小强虽不足以服众,但毕竟是帮主之尊,被人变着法子奚落,谁心里也不舒服。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看这两个不会武功的帮主如何收场。 仇湘芷的话绝不是在吓唬人,在座的堂主们虽说武艺高强,但谁也不知这机关的威力有多大,不敢擅自出手。赵若兰黛眼扫过众人,只有聚英堂雷老爷子稳如泰山地端坐一旁,静观事态发展。 孙茂诚却仗着脸皮厚,面不改色的收回手来:“有劳仇当家费心,考虑得如此周全……”说话间他不经意地看了看四周,却偏没见到孟小强那个神通广大的兄弟周五,心中不禁暗骂几句。 却听孟小强笑嘻嘻地插嘴道:“仇当家,早听说你铁锚帮这几年手头不大宽裕,看来传言不虚呀!今日我们二人当了帮主,齐老大却只送来一份礼物,嘿嘿……,难不成他把仇当家也当成了贺礼?若真是如此,倒还勉强过得去。”说完他连声笑道:“……哈哈,小弟随便说说,仇当家别往心里去呀!” 孟小强在自己地盘上也不怕得罪她,这番话极是无礼,好象铁锚帮穷到把帮中头目拿来送人似的,众位堂主险些笑出声来,心说这下有得瞧了。 仇湘芷哪受过别人如此奚落,强忍着心中怒气,摇着折扇轻笑道:“孟副帮主说笑呢,小女如此不堪,哪配当作礼物送人!不过鄙帮虽穷,却另备有一份薄礼,只是要等见到两位帮主之后,由齐帮主亲自送上。今日小女这只五色玉龙球,就算是送于孟副帮主的贺礼好了,却不知孟副帮主愿不愿意赏脸收下呢?”说着转眼望向案上的玉球。她心中实是被对方这句话气得不轻,暗道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这姓孟的小子好看。 “既是仇当家这等绝色美女相送,就是毒药小弟也会吃下去,更别说是这玉球了。”孟小强嘻笑着转脸对孙茂诚道:“孙帮主你若是不喜欢,这礼物小弟就替你收下罢。你可别怪小弟贪财呀,哈哈哈……!”说着便眉飞色舞地站了起来。 众人都知道孟小强和孙茂诚二人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的脸都丢不起。若就此不敢碰那玉球,无异于自认是孬种,日后在帮中不仅无法服众,传出更是没脸见人,这帮主也就用不着再干了。 孙茂诚巴不得他替自己挡下这桩麻烦,故意皱起眉头装作不高兴道:“孟老弟此言太见外了,你我二人情同兄弟,这玉球就算价值万金,只要你喜欢便尽管拿去,大哥又怎会怪你?以后休要再说出这种话来!” 孟小强暗暗骂道:你他娘的死胖子倒真会装好人!罢了,老子一世英名,怎么着也不能让铁锚帮骑在脖子上拉屎。可惜周五那死小子却不知跑哪去了,若是有他在,天大的麻烦老子也不怕……。 他心中早有打算,扬了扬眉毛上前两步来到黄金莲座前。众人见他真的要动手去拿那玉球,个个瞠目结舌,赵若兰也大感惊讶,场内立刻鸦雀无声,数十双眼睛全都盯着他。 孟小强满不在乎的伸出右手,抬脚从靴中取出匕首去拨那玉球。刀锋刚一触及玉球,只听“铮”的一声脆响,莲座盛开的二十四片金色花瓣骤然收拢,瞬间将玉龙球层层叠叠包在其中。孙茂诚吓的心中一寒,刚才若是自己贸然伸手去取,难免要受重伤。 可孟小强却一抽手,把匕首从花瓣的缝隙中拔了出来。 仇湘芷来之前对这位小流氓般的人物已有所了解,见他触动机关,还以为这小子胆怯,饶有兴趣地望向他的脸。 紧接着,孟小强做出了令所有人为之惊叹的一件事。 只见他拿着匕首,三两下便将数片花瓣硬生生撬开。黄金较软,他动起手来倒也毫不费力,伸手像掏鸟窝一样,就这么将五色玉龙球从里面掏了出来。 他将玉球在手中掂了掂,又歪着脑袋看着金莲座叹道:“唉……这么精巧的东西毁在老子手里,真他娘的可惜。”说着他转脸冲吴占龙喊道:“吴总管,你去把这东西搬去钱庄换成银子!铁锚帮送的礼物虽不怎么样,也总应该值几顿酒钱。” 众人万万没想到他竟是用这个办法取出玉球,一个个全看傻了。仇湘芷刚才被他出言羞辱,早就心中恼怒,此刻更气得柳眉倒竖,“啪”地合起折扇拍案而起道:“欺人太甚!当真不把我铁锚帮放在眼里吗?”她显然认为自己占着理,毫不惧怕五龙帮人多势众。 孟小强瞅着她故作惊诧道:“仇当家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刚才说金莲座只是用来防贼,礼物乃是这只玉球。眼下东西既然安全送到我五龙帮,这只金莲座再留着也没啥用处。小弟本打算扔了它,却又怕你铁锚帮说我小瞧了你们,小弟想来想去只好将它拿去换成银子,算作是你铁锚帮的礼金,难道仇当家舍不得……?” 仇湘芷被他这番歪理说得气血翻腾,一张粉脸涨成了红萝卜,却偏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暗恨自己不该用八十两黄金来打制这金莲座,结果没看到别人的笑话,反便宜了这小子。 念及此处,仇湘芷忽然冲他露出个甜甜的微笑,转身抱拳道:“小女误会孟副帮主了,多有得罪。今日礼已送到,小女这便告辞,五日后在睦州松鹤楼恭迎二位帮主大驾!” 孟小强见这小娘们吃了亏,居然不动声色咽下这口气去,请自己去吃饭肯定没什么好事,当下满脸假笑道:“呵呵,一定一定!” 孙茂诚假意挽留了几句,便将仇湘芷送出门外。孟小强陪他们一起往外走,手中把玩着玉球,只觉此玉手感温润爽滑,忽然令他想起了李玉瑶细嫩的肌肤,那是他孟英雄今生唯一摸过的女子,可惜眼下却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 送走仇湘芷,孙茂诚的脸上再也没了平日里的笑容,面色略显沉重地回到堂上。众位堂主们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言不发地坐在原位,连屁股都懒得动一动。 铁锚帮在睦州请客,显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孙茂诚不会武功,帮里这些个堂主们又没人拿正眼瞧这胖子,所以他打心眼里不想去淌那趟混水。万一弄个不好,自己这身肥膘可就成齐云川切菜板上的滚刀肉了。 孟小强对此却毫不在意。他正要去找铁锚帮麻烦仇湘芷就送上门来了,刚好正中下怀。至于如何对付铁锚帮,他昨晚就已想好了主意,只是不想告诉孙茂诚而已。 仇湘芷送贺礼下帖子请客,摆明是前来试探五龙帮的虚实,松鹤楼那顿酒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在这个当口上,他就更不想说出自己的办法了,除非孙茂诚这只肥猪主动张口求自己。眼下孙茂诚身为帮主,孟小强第一步就是把他抓在手里,下面再慢慢收拾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堂主们。 这些个家伙蔑视的眼神像刀子般刻在他的心里,孟小强深知,没威信的帮主,在别人眼里连狗屎都不如。只有成为五龙帮真正的老大,他们才不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要让这些人清楚,谁要是敢把他孟小强当成个窝瓜,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江湖中大公无私为人坦荡的汉子差不多绝种了,剩下的都是魏昌南、王大奎这类心黑手狠的角色。跟他们走一条道,就得比他们的手段还要高明,若是没有点份量是不行的。孟小强这些日子在五龙帮厮混,总算想明白一桩事:要想混出点名堂,首先就必须把这些人踩在脚底下,让他们趴在地上仰着脑袋看自己。 孙茂诚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只可惜他这个帮主自打第一天上任,就注定是给人拿来当旗子摇的角色。一没后台撑腰、二没跟班捧场,偏偏还要去担这份责任,他要是想得活久一点,就只能想办法把事情推到孟小强头上。 最令他烦闷的是,自己非但不能甩手不干,还要想方设法坐稳帮主这个位子,保障楚国的军备供应,否则的话,徐青素那妖女绝不会饶了自己。 这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两只狐狸坐在堂上,心中打着各自的主意,下面坐在交椅上的堂主们仍是不吭声,静等着他们开口。 孙茂诚沉默了半晌,终于沉不住气,清清嗓子要说话了。可就在这时,只听门外小厮喊道:“武胜军蔡将军到!” 话音刚落,蔡子明穿了身便服,身后跟着数十名官兵,大步走了进来。他站在厅中,视线扫过众人落到了孟小强和孙茂诚身上:“魏大人有请二位帮主前往魏府赴宴,特命我前来通传。你二人随我来吧!”说罢冲他们俩摆了摆手,却不忘记多看了水寒清一眼。 孟小强和孙茂诚站起来连声道谢,随后又对视一眼,均不知魏昌南是何用意。 众堂主更弄不懂魏昌南为何会在这时候找他们,暗恨这两个狗仗人势的家伙。只有赵若兰皱了皱眉头,心中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两人不敢怠慢,随他出了逍遥轩,孟小强故意加快脚步,和蔡子明并排前行。先是大声客气了几句,随即目不斜视的轻声问道:“大哥知道魏大人为啥要找我们吗?” 蔡子明仍是举步前行,不动声色道:“我也不知情。魏督命我务必要将你和孙帮主带到,兄弟见了他一定小心!魏督的脸色可不太妙,好象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找你们。” 蔡子明性情爽朗,并不是那种攻于心计之人。孟小强见他神色肃然,便知眼前便有了麻烦。可细细想来,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眼下最让他提心吊胆的李玉瑶已逃离婺州,连周五也跑得没影了,除了孙茂诚,谁也不知道自己曾救过朝廷钦犯。但是经自己多方查实,孙茂诚并非魏昌南派到五龙帮的眼线,现在和自己共同执掌五龙帮,理当不会告密。话又说回来,即使这死胖子出卖自己,也没有证据……。 只是片刻工夫,孟小强脑子里已转了无数个念头,却怎么也理不清楚,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答道:“多谢大哥提醒!” 一行人不多时便到了婺江大街的魏府,此时天色渐晚,四下里燃起了火把。魏府内外巡逻的武胜军比前日多了不少,个个如临大敌,孟小强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第三十六章 意外重逢 魏昌南头戴高冠,身穿滚金丝袍端坐于高堂之上,堂下两旁摆着十桌酒菜,两人居一席,共坐了十数名亲将幕僚。孟小强四下看了看,没见到王大奎,可见他还算不上魏昌南的亲信。 孟小强和孙茂诚上前行了拜见之礼,魏昌南笑容满面道:“怎么只有你二人?孟小强,本督记得你还有个名叫周五的朋友,却不知他现在何处?”说到后面,魏昌南的视线却转向了蔡子明,这句话显然是在问他。 蔡子明躬身道:“禀大人,周五已于数日前离城……” 孟小强见他冷不防问起周五,心中一紧,猛然间想起周五夜探魏府的事情来。周五那晚探知魏昌南曾先后见过两个人,除了左千牛卫大将军文少海,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人物,那便是迎春楼的徐青素。此女乃楚国密使,事前曾和他们二人在迎春楼有过一面之缘,难道说她当时认出了周五? 孟小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只听魏昌南说道:“哦,原来已经走了……”话到此处,他脸色突变,目光中闪出两道寒光,冷喝道:“来人呀,把孟小强绑起来!”厅外立刻冲进四名武士,如狼似虎般将孟小强摁倒在地,把旁边的孙茂诚吓得双腿一颤,差点没站稳。蔡子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怔住了。 蔡子明只知道魏昌南刚才在偏厅里见了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出来之后脸色很是难看,接着命自己去五龙帮把孙茂诚和孟小强找来,还顺便提了一下周五。至于魏大人此刻为什么要抓孟小强,他根本毫不知情。 孟小强的双臂被反手抓着,脸紧贴在地板上挣扎着嚷道:“大人,这是干什么!?”孟英雄无论做了什么坏事,只要不到最后关头,是绝对不会认账的。 魏昌南端起酒杯在手中转动着,冷哼一声道:“这话你应当问自己吧!?” 孟小强一副受了委曲的样子,扯着嗓子喊道:“小的对大人一向忠心,从没做过对不起大人的事呀!”魏昌南心狠手辣,孟小强早就有所领教,对方一定是掌握了什么事情,但究竟了解了多少呢?他想起自己和周五所做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害怕。 魏昌南的脾气忽然变得出奇的好,淡然问道:“你窝藏朝廷要犯,这是不是死罪?”堂下站着的蔡子明追随魏昌南多年,看出他已动了杀机,急得脑门上冒出汗来,却也不敢插嘴。孟小强和他虽认识不久,但两人交情甚好,他可不希望这家伙被砍了脑袋。 孟小强一听是因为这件事,心里反倒没有刚才那么恐慌了,当下不敢再有所隐瞒:“小人该死!前几日在迎春楼与孙帮主喝酒,刚巧遇见那小娘们,小人见色起意,便将她捉住藏了起来。大人饶命呀!”他心知魏昌南有心谋反,并不会真的记较这件事,索性把孙茂诚也扯进来。 孙茂诚见事情败露,早已慌了神,连忙伏地求饶道:“魏大人,小人当时受了孟小强和周五的要胁,一时糊涂才不敢将此事报官……。”他是楚国密探,此刻最怕的就是魏昌南无心与马家合作,借题发挥顺手将自己砍了。 魏昌南关心的并不是这件事,不耐烦的打断他道:“你休要多嘴!孟小强,那女子人在何处?” 孟小强爽快的答道:“前几日她随我同去虎岗寨,半路趁机逃走了。”冲着孙茂诚脸上的表情,他现在可以肯定告密的人不是他,而是迎春楼的那个楚国密使徐青素。而且孙茂诚若是有心出卖自己,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 魏昌南猛的一拍长案,怒喝道:“你这狗才,胆子还真不小,你可知那女子犯了什么大案,竟敢将她窝藏起来!?”他有意试探孟小强,故意有此一问。 孟小强哪能不明白他的意图,眼珠一转,连忙道出实情:“小人原本不知这小娘们犯的是什么案子,后来才诓她说了实话。原来这小娘们姓李,家里做些丝绸生意,她老爹不知从哪弄到三本书,叫什么《弓诀》、《六军镜》、《兵钤新书》,被国主知道后要了过去。她一时气不过,又偷偷溜进宫中偷了回来,这才被京城的禁军追捕……。” 反正李玉瑶已逃到南唐,这些事情告诉魏昌南也无妨,武胜军再怎么嚣张,总不至于带兵去南唐国抓人。 魏昌南浑身一震,惊道:“什么……!?她偷的竟是这……这三部兵书?”他乍一听是李靖传书,不觉已失态,难怪钱国主会派出手下干将文少海来办理此案。 堂下这些带兵之将无人不知这几本书的重要,全都竖起耳朵听着。 要知李靖当年征战南北,大大小小打了上百仗无一败绩,在众人心目中乃是战无不胜的神奇人物。若是得了他的传书,不异于当世又一个李靖,平定诸国建功立业,更是指日可待。魏昌南有心称霸中原,对这件事怎能不动心? 孟小强故作不懂,眨着眼睛道:“小人不识字,只是听她说了这三本书的名字,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若早知大人喜欢,小人便骗她说出这三本书的下落,好弄来孝敬大人。” 魏昌南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一摆长袖站起身来:“小子,随我来!”此事关系重大,他可不希望更多人知道。同时亦庆幸当初未能抓到那名女子,否则自己不知内情,定会把她交与文少海带走,那这三部兵书就再也与自己无缘了。但事情有利便有弊,此女的下落不明,若要找到她却是要费一番工夫。 孟小强暗暗松了口气,急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跟着魏昌南走进后堂。李玉瑶的兵书虽然在他眼中没啥用处,但别人却极为看重,若非如此,吴越国主也不至于抄了李家全族,又派出禁军千里追杀李玉瑶。关键时刻抖出这个包袱来,想必魏昌南也绝不会再有杀自己的念头了。 魏昌南挥手喝退几名侍从,示意孟小强坐下说话:“你把这三部书的事情详细说来!” 孟小强应了一声,便把自己如何遇见李玉瑶,又如何从孙茂诚那借了处宅院,让周五将她偷偷藏了进去……,却单单隐瞒了李玉瑶要将兵书送与南唐李家之事。 魏昌南负手踱着步子在厅中走来走去,一直听他将事情说完,仍是寒着面孔不吭声。李靖传书,那是他梦昧以求的东西,有了这三部兵书,自己麾下的六万武胜军便能再现李靖当年百战不殆的辉煌战绩,与群雄一争天下。想到这里,他不禁热血沸腾。 “你那朋友周五居然敢夜闯我府,此人究竟是何来路?”那晚连公孙云都也败在周五手下,他对此仍是十分忌惮。 孟小强心中格登一声,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他,只好答道:“大人,实话跟您说吧。他是小人半路上遇见的一个道士,会些法术仙术之类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和他并不很熟,至于他做过些什么,小人并不知情。” 魏昌南停下脚步,抬眼盯着孟小强,似在判断他是否在骗自己。过了半晌忽然问道:“你果真与此事无关?” 孟小强“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答道:“周五那家伙本领高强,一向不把别人看在眼里,平日更是经常欺负小人,他的底细又怎么可能告诉我?小人对大人忠心耿耿,绝对不敢骗大人!”他说得入情入理,不由得魏昌南不信,只不过可怜的周五又莫明其妙地当了一回替罪羊。 魏昌南冷哼道:“量你小子也不敢欺瞒本督!我再问你,那李家女子是不是你故意放走的?” 孟小强装作惊惶失措的样子道:“大人恕罪,是她自己要走,小人没有拦着。小人若知道她身上有您要的东西,打死我也不会放她走呀!” 魏昌南问道:“知道她逃往何处去了吗?” 孟小强小心翼翼地答道:“小人只知道她准备打衢州去南唐国,却不知她要去什么地方……” 魏昌南想了片刻,心知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事情只怕还是要自己细细查明,当下寒着脸吩咐道:“本督给你十五日的时间,你从明日起暂且放下手头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此女,将那三部书带回来,胆敢拖延一天,杖责二十!” 孟小强闻言顿时傻眼了。幸亏自己吃了颗坤凝雨露丹,还跟周五学了点道术,要不然,就凭这副骨瘦如材的身板,挨不到十板子只怕就散架了。 魏昌南接着道:“此去顺便查访那周五的下落。这两件事切记不可走漏了消息,要是我听到一星半点的风声,小心你的狗头!” 孟小强闻言苦着脸道:“大人手下的各位将军刚才已知道了李靖的那几本兵书,若是他们日后和别人提起,那可不关小人的事呀!” 魏昌南瞪了他一眼道:“只管办好你的差使,此事用不着你操心!” 孟小强想到铁锚帮的事,壮起胆子道:“小人刚才在帮中已说服各堂主拿出本钱来开赌坊,只是铁锚帮那边有些难办。请大人给小人几天时间,将此事料理清楚再去为大人寻兵书可好?” 魏昌南皱眉道:“你开堵坊与铁锚帮何干?” 提到赌坊的事情,孟小强顿时眉飞色舞,遂将自己的打算一一告知与他,只是将收伏铁锚帮和买通南唐国驻军之事说得有些难办。 魏昌南沉思片刻,亦觉得这是桩大买卖,更可为自己日后争霸聚敛钱财,当下点头道:“这办法甚好!铁锚帮那边如需帮忙,跟蔡子明他们去说,若是有人胆敢阻止,尽管杀了!只不过此事涉及南唐国水军,本督不便出面,你自己想办法吧。本督给你几日办完此事,然后马上去南唐为本督寻找兵书的下落!” 徐青素今日再次来找他商量举兵之事,魏昌南明知南唐国近段时间调兵遣将,陈兵鄂州、江州两地,对楚国构成了极大的威胁。他不急于答复,正是要在此紧要时刻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好处。只不过两人说起上次夜探魏府之人,徐青素提到孟小强和周五在迎春楼救走了李玉瑶,这才给孟小强找了这么个大麻烦。 孟小强得了这句话,连连答应下来,总算是为兵书之事找了个拖延时间的借口。 两人回了前厅,魏昌南再次提醒手下们不可跟任何人提起孟小强所说的事情,违令者斩首。各将官均是他的亲信,深知魏昌南言出必行,立刻连声应诺。 孟小强好不容易蒙混过关,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魏府。孙茂诚也被吓得不轻,两人骑在马上,孟小强假惺惺道:“呵呵,刚才一时情急,将大哥扯了出来,大哥还不要怪小弟莽撞……”他并不知对方的底细,仍是把徐青素当成了罪魁祸首。 孙茂诚见孟小强转眼间便化险为夷,对这小子的能耐更是不知深浅,哪敢得罪他,连连摆手道:“兄弟再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好在你福大命大,这桩事情就当过去了,你我二人往后仍是好兄弟。” 孙茂诚头疼的是如何应付铁锚帮的饭局,而孟小强却不知该去哪找李玉瑶,可即便是找到,李玉瑶也不可能把那三部兵书给自己拿来交差。若是找不回兵书,即便将赌坊的事办好,这婺州城只怕也是混不下去了,万一不行,到时只有逃出吴越国之后再作打算了。 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步田地,可这五龙帮副帮主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要想法子逃命,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此处,他心中真是又气又恨,他娘的老天爷对自己为什么就如此不公呢? 回到总舵,孟小强谁也没搭理,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便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岂知他前脚刚迈进门槛,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房中细声说道:“小无赖,又去哪里鬼混了?” 孟小强借着屋内的烛火抬眼一看,竟然是李玉瑶!只见她穿了一身男装,风尘仆仆地站在自己面前,眯着眼睛瞧向自己。 他心中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睛道:“小姑奶奶,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玉瑶却似笑非笑道:“本小姐乐意,你管得着吗?去烧盆热水来,再给我弄点吃的,孟副帮主,如今这些事不用你老人家亲自动手了吧?”说着便大摇大摆地坐在桌边。 孟小强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娇嗔可爱的表情,一时竟看得呆住了。 李玉瑶见他动也不动,撅着小嘴道:“愣着干什么?人家赶了两天的路,都快累死了,还不快去?!” 孟小强连连点头,马上喊道:“小翠!小翠……!居然敢趁老子不在偷懒!”不多时,只听小翠连声应着从门外跑了进来,垂着脑袋站在门口,连看也不敢看他们。 李玉瑶眨眨眼道:“小翠……?你竟把她带回来了?” 孟小强摊着双手道:“没办法。我若不收留她,难不成将她卖给迎春楼?小翠,去给这位……,弄点吃的,再打盆水来。” 小翠蚊子哼哼般应了一句,连忙出去了。虽然孟小强在虎岗寨险些将她害死,但她更怕这家伙把自己卖给妓院。就凭她的姿色,在这里做个侍候人的丫寰,怎么也要比做**强。 孟小强接着转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李玉瑶双手叉腰威风十足道:“我现在是堂堂五龙帮孟副堂主的表哥,谁敢不告诉我?!”她故意将表弟说成表哥,显然是不想让孟小强占了自己便宜。 说完又娇笑起来:“咯咯……,那几个看门的家伙认识我,还没等我开口,就忙着跑来大爷长大爷短地叫我。没想到才几天不见,你这小无赖居然混成了副帮主,还挺有能耐呀!” 这才小娘们几天没见跟变了个人似的活泼可爱,显然是心中的烦恼已解。孟小强想起事情全都是因她而起,没好气道:“少拿我开心!还他娘的副帮主呢,马上就要卷铺盖滚蛋了!” 李玉瑶瞪了他一眼道:“又想骗人?我倒是听说连那个孙帮主对你都有几分忌惮呢!”她刚才在门房和几个小厮随便聊了几句,便把这小子近日里的所作所为问了个一清二楚。 孟小强叹道:“还不都是你招来的麻烦……。我刚从魏府回来,魏昌南让我帮他把那三本兵书弄到手,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玉瑶闻言心中大怒,恨不得给这小子两耳光:“好你个孟小强,我相信你才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居然敢说给别人知道?” 孟小强无奈道:“魏昌南已从别人那里得知你是被我所救……,刀架在脖子上,你让我怎么办?再说你已经逃走了,他魏昌南再大的本事,也不敢派兵去南唐追你吧!” 李玉瑶粉脸一寒道:“你救我的事是谁告诉他的?” 此时小翠将水端了进门,又送上几盘小菜。孟小强坐在椅子上看了她一眼道:“别问这么多了,我还没吃饭呢!对了,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李玉瑶见小翠退了下去,小声道:“李国主已派出秘使去杭州找钱元灌要人了。” 孟小强一听这话,放下筷子乐了:“嘿嘿,真是没想到呀!你家总不会是他亲戚吧?” 李玉瑶白了他一眼道:“净瞎扯!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两人一起边吃边聊,孟小强这才知道周五这小子把李玉瑶送到金陵之后,便回了九龙山仙霞岭的凌云观,说是回山向师傅禀报《阴符机》出世的消息,过几日再回婺州和他们二人碰面。 孟小强暗骂几句,又问起金陵的事情来,李玉瑶把自己在南唐的事情如实相告,还与他说了一段历史。 第三十七章 李玉瑶的底细 南唐第一位国主李昪在世之时,一直在为一统中原做准备。此人勤勉好学,对隋未各路义军诸侯争霸天下的时局很感兴趣。他从杨玄感不听李密西取关中、徐敬业没有攻取河洛等失败的教训中总结出,只有北伐才能一举而定天下。 按他的意思,北方虽国土广大,但只要抓住时机,便可一举拿下。这个想法很不错,只可惜他命不好,没等有所行动就病死了。 轮到他儿子李景于九四三年即位,一心想完成老爹的遗志。再加上老爹在世时存了不少家当,算得上是兵多将广,因此刚当上皇帝没几天就打算对外用兵。只不过他听从冯延己、魏岑、陈觉等一些书生的意见,推翻了老爹原来制定的战略方针。重新制定出先吞并最弱的殷、闽两国,再图谋吴越和楚国、南汉、蜀国,最后与北方晋国一争天下的战略方针。 按照这个想法,北方地广人多,人又骁勇善战,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但南边这几国家却没一个比得上南唐的国力,只要搞定南方诸国,再不济也可以与晋国划长江而治。李景认为他们说的有道理,买柿子还要捡软的捏呢,自己何必拿脑袋往石头上撞? 此议遭到同平章事韩熙载等人的反对,他们认为北方已是一片焦土,老百姓一心想过上太平日子,应该按照先帝的方略等待时机。但李景满脑子建功立业的想法,连一天都不想等,最终按照冯延己的方案实施了,经过两三年的征战,殷、闽两国如愿以偿地纳入南唐版图。 只不过地盘是扩大了,可结果却不尽人意,与两国的战争更是消耗了南唐国相当的实力。更令人不满意的是,殷、闽两国地处蛮荒之地,山多而耕地较少。尤其是原属闽国的疆土,因地处南方海岸,几乎年年都会遭到台风的侵袭。老百姓没地种,靠着出海打渔过日子,却又经常被台风吹得稀里哗啦,往往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日子极为贫苦。只有较为富裕的海港福州长乐府条件还算不错,却被吴越国打了秋风。 如此一来,这些地方不但不能给南唐国带来收入,反而成了负担,每年都要从国库中拔出一大笔银子赈济。李景本想咬块肥肉,却没料到这些地方连块鸡肋都算不上,悔不该听了冯延己的话,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咽。 这时刚巧契丹辽国和晋国翻脸,一举攻陷了晋都汴梁,韩熙载等大臣上书李景趁此机会发兵入晋。 李景斟酌再三,派出南唐水师经长江转至江州洪泽,由江州节度使林仁肇统领,命大将边镐于金陵率五万淮南军进驻鄂州。但他的这种安排只是为了防卸契丹人南下,若想与之相拼,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不过这番调兵遣将把楚国吓得不轻,还以为是针对他们的军事行动,这才想到联合魏昌南来个先下手为强。 李玉瑶的父亲李存斋本就是南唐国人,与同平章事韩熙载的父亲是至交好友,两人经常有书信来往,因此李存斋对南唐的事情了如指掌,而李玉瑶也就是要将兵书交给此人。 国主李景因为上次没听韩熙载的话,现在对他极为信任。当韩熙载从李玉瑶口中得知楚国暗中勾结魏昌南,准备攻打江州,而南方的刘晟也打算联络钱元灌共同举兵来犯,大为震惊,急忙将此事报与李景……。 听她说到此处,孟小强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原来你们家是奸细呀!难怪你一心帮着南唐说话!” 李玉瑶闻言不禁娇喝道:“谁是奸细!?我们李家本就是南唐人,我爹爹只不过是年青时来吴越国做生意,一直住在西府罢了!再说,兵书是我们家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钱元灌凭什么来抢!” 孟小强对她的厉害早就有所领教,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算我说错话……。说了大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又回来了?” 李玉瑶答道:“李国主得到消息后,和韩大人等大臣商量了整整两天。韩大人回来告诉我,他们觉得钱元灌不会有胆子和刘晟联手。何况那封书信已经被我偷了,钱元灌更害怕信中内容被南唐朝廷所知,要是与南唐正面为敌,量他也不敢。此次李国主的秘使前来吴越,就是要暗示他别受刘晟的挑拨,否则的话南唐就要出兵了。” 孟小强哂笑道:“大家手下都有兵,他李国主有啥能耐?凭什么觉得钱元灌会听自己的?” 李玉瑶白了他一眼道:“真是不学无术!没听说这两国打过几次仗吗?南唐水军经运河到西府杭州,最多只需两三天时间,吴越国势弱,前三次就是因为这条运河,才败得如此之快。要是南唐找他麻烦,他钱元灌只怕还没等到刘晟发兵,自己就先让李国主给灭了!” 孟小强被她说得脸上无光,讪讪道:“就算吴越国不敢动弹,魏昌南和楚国又怎么办?姓魏的可不是那么容易吓唬的……。”他近日和魏昌南打了不少几次交道,深知这个人的厉害。 李玉瑶忽然面色一红,垂首道:“所以我才会回来……找你呀!”自从离了婺州,这个小流氓的身影时常会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弄得她牵挂不已。可今日见了面,她又忍不住想要骂他几句,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孟小强闻言嘻笑道:“找我……?打算嫁给我吗?” 李玉瑶羞红了脸,顿足骂道:“死坏蛋,做你的春秋大梦!再敢胡说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说着“呛”的一声抽出剑来指在孟小强的鼻子上。 孟小强斜着眼上下打量她道:“瞧瞧你,哪还像个女人……。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姐?”自从吃了坤凝雨露丹,又每日硬着头皮练习周五所传授的《道元精义》入道篇,他虽不知道自己究竟学到了什么程度,但此刻对刀剑这类兵器并不害怕。 李玉瑶心中泛起一阵酸意,不悦道:“她是她,我是我,为何要去学她?” 想起李秀彤,孟小强接着问了句:“你找见她了?” “姐姐挺好,不劳你牵挂。我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李玉瑶说着收起剑,她已见到了李秀彤,只不过不想将此事告诉眼前这小子。 孟小强一听这话心里便发毛:“干什么?” 李玉瑶道:“韩大人说,以南唐目前的国力,虽不怕楚国与魏昌南联军的围攻,但兵祸一起,于国于民都将造成极大的损失。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破坏他们双方的结盟,使楚国的奸计无法得逞,才可保南唐百姓平安。” 提到魏昌南,孟小强心底里确实有些畏惧,只因此人不仅奸险阴狠,手段更是高明。孟小强渐渐明白何有财为什么不愿意和魏昌南靠得太近了,在这种人手底下办事,不仅没办法耍滑头,甚至连放个屁都要看他脸色。 “这还不容易?把魏昌南与楚国秘谋的事情告诉钱元灌就得了,让他们自己去斗。”他暗暗提醒自己,日后若想出头,绝不能被魏昌南所控制,要是有搬倒此人的机会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李玉瑶当即反驳道:“你说得倒轻松,钱元灌乃是一国之主,魏昌南是他手下镇守一方的节度使,你怎样让钱元灌相信魏昌南想要造反?” 孟小强瞪着她道:“你真是傻到家了!魏昌南若是和楚国勾搭到一起,就会瞒着钱元灌派兵攻打南唐,到那时钱元灌就算是白痴,也应该知道他要造反了,还用得着别人说吗?” 李玉瑶急道:“等到打起来,就为时已晚了。本小姐又何必大老远跑回来找你想办法。” 孟小强愣道:“什么……?就算本少爷在江湖中有些威名,你也不要如此高看我吧?”好在这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军国大事可不是他所擅长的。 李玉瑶柳眉一扬,连珠炮似的质问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窜通蔡子明杀了何有财,招降王大奎也是你的主意,如今又做了五龙帮的副帮主。若不是魏昌南在背后为你撑腰,你这小流氓的脑袋早给挂在城墙上了!” 孟小强苦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用来下蛋的鸡!哪天若是他想换换口味改吃鸡肉,我早晚还是给炖了。” 李玉瑶撇了他一眼:“我不管,你在魏昌南面前说得上话,就能为我想办法!至于日后你是死鸡还是活鸡,就与本小姐不相干了。” 孟小强见她那副不顾自己死活的面孔,感慨着摇头道:“真没想到,你竟连救命恩人都算计,够毒!” 李玉瑶懒得跟他闲扯,一脚踢在他腿上:“少来!快说,你到底帮不帮忙?” 孟小强连忙闪到一旁,满脸堆笑道:“别着急。既然是媳妇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回头一定想办法,帮你办妥这件事!只是眼下嘛……。” 李玉瑶侧目道:“又怎么了?!” 孟小强嘻笑道:“眼下咱们二人是不是先拜堂成亲才对呢?” 李玉瑶一听这小子又乘机占自己便宜,佯怒道:“找死吗!?” “不说便不说……。若是想收拾魏昌南,倒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要先等我铲平了铁锚帮再说。”孟小强见她虽是在生气,脸上却是有几分娇羞之色,心中顿时像灌了蜂蜜一样美滋滋的。 李玉瑶气得直跺脚:“人家心中焦急,你这死人却不当一回事,和那个铁锚帮争地盘难道比打仗还重要吗?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呀?” 孟小强的态度却是毫不在意:“你着什么急呀!魏昌南眼下还没有答应楚国那个贱人,要不然早就发兵打南唐了。他这人虽说比我笨了那么一点点,但占不到便宜的事是绝不会做的。你既然和南唐的大官有些交情,我有件事要先请你帮忙呢。” 李玉瑶听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半信半疑道:“要我帮什么忙?” 孟小强并没有答她,却眨着眼睛问了句:“南唐国在千岛湖的水军是归哪个家伙管?” 李玉瑶想也没想,张口答道:“归江州节度使林仁肇大人统领。”她常和父亲聊起政事,对南唐的这些官将们比吴越国还要熟悉。林仁肇今年三十出头,乃南唐国有名的猛将,两年前因屡立战功升任江州节度使,对李氏朝廷决无贰心。 孟小强见她答得如此爽快,问道:“你认得他?” 李玉瑶点头道:“林仁肇与韩熙载大人有些交情,他前几日回金陵觐见李国主,我在韩大人府上曾与他见过一面。” 孟小强闻言欣喜若狂,拍手道:“嘿嘿,这就最好不过了!”他将自己打算开赌坊的事情告诉了李玉瑶,让她明日便赶去江州,请林仁肇大人命手下为自己的赌坊通融通融。 李玉瑶柳眉倒竖,怒道:“找你商量正事,你却让我帮你……” 还没说完,孟小强急忙打断她道:“姑奶奶,你先别发火。你想想,魏昌南既然打算造反,手中没有银子怎能行?所以本少爷开赌坊是为他赚钱是聚财的好办法,更是取得他信任的第一步。你告诉林仁肇或者那个什么韩熙载,若是开赌坊的事情帮不了我,我便没办法帮你。” 李玉瑶想想也对,点头道:“事情我可以去办,但你可千万不要骗我!” 孟小强昂首正色道:“本少爷谁都骗,就是不骗自己媳妇!” 李玉瑶闻言羞怒不已,飞起一脚正中这小子肩头。孟小强闪避不及,被她踢得闷哼一声仰面栽倒在地没了声息。李玉瑶知道自己这一脚踢的实在不轻,心中顿生悔意,急忙将他扶了起来。左手搂着孟小强的后背,右手抚着胸口为他推宫过血。 谁知过了片刻孟小强仍是没有动静,李玉瑶吓得脸色苍白,哭道:“小强……!你不要吓我,快醒醒……醒醒呀!” 她正慌得不知所措,岂知孟小强突然间睁开眼睛,冷不防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兔子般跳起来便逃了出去。待李玉瑶回过神来,只听远远传来他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吴占龙聊天。你今晚早些休息,明天好去办事!” 李玉瑶气得粉面通红,拔剑便追了出去,可等她来到院中,孟小强那小流氓连影子都不见了。此刻天色已晚,她对五龙帮总舵这座园林又不熟悉,根本不知该往哪追,只好咬着牙回了房中。 夜色渐深,孟小强早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情窦初开的李玉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抚摸着刚才被他亲过的地方,一颗心止不住一阵乱跳。 那小流氓早在迎春楼时便已轻薄过自己,但当时对他是恨之入骨,若不是顾及这小子救过姐姐,早已将他一剑宰了。可这次只是让孟小强亲了一下脸,心中不但不恼他,居然还有些欢喜。她越想心越乱,不知为何竟希望孟小强此刻能陪在身边与自己说说话,念及此处不禁有些害羞,一张俏脸更是热得发烫了。 第三十八章 另有打算 李玉瑶思来想去,脑子里不是孟小强的影子便是南唐国的事情,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早晨天刚亮她便离开了五龙帮总舵,赶去江州见林仁肇。她虽然不相信孟小强所说的都是实话,但这小子大体上应该不敢骗自己。至于自己凭什么认为他不敢,李玉瑶自己也想不明白。 早上过了卯时,孟小强端着碗羊肉汤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总管吴占龙和牛二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孟小强来到议事厅,几口喝完肉汤,让吴占龙请孙茂诚以及各堂主前来议事。 今日大家的态度比昨日要合作得多,不多久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这并非是给他面子,更多的人只不过是想弄清楚昨天他和孙茂诚被唤到魏府所为何事。 等人到齐之后,孟小强并无二话,抹了把嘴上的油笑嘻嘻道:“各位堂主,昨天铁锚帮的仇三当家来下帖子,孙帮主昨晚已和我商议了。帮里零七碎八的事太多,孙帮主就留在总舵料理事情,兄弟我去睦州赴宴,顺便解决千岛湖南唐水军的事情。大家和孙帮主在总舵暂且住上几日,等我回来咱们便开始收钱造船开赌坊。大家今日先商议好,愿意出钱的就在吴总管那里报数签押,省得日后分银子说不清楚。不愿出的就当我没说。” 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全愣住了。他们以为这两个蹩脚帮主不懂功夫,没有各堂主撑场面,决然不敢去吃铁锚帮那顿饭。更别说孟小强刚得罪了仇湘芷那个阴狠的女人,他这一去,岂不是跟送死没两样? 孟小强接着满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各位放心,这次就让吴占龙陪我去,用不着麻烦各位老大……”说着,他的目光扫视众人。吴占龙事先知道了孟小强的安排,因此并不害怕,装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充门面。其他人有的皱眉,有的幸灾乐祸,唯有赵若兰和雷德胜仍是不动声色。 他还没说完,黄喜起身抱拳道:“孟兄弟,我黄喜愿和你一起去!铁锚帮就算是龙潭虎穴,老子也要去见识见识!” 忽见赵若兰翩然起身道:“孟副帮主既然有此兴致,小女也去凑凑热闹。”坐在她身旁的水寒清心中一惊,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角。赵若兰娇柔地淡然一笑,示意她稍安毋燥。 她虽不知孟小强究竟如何打算,但这小子绝不是个愿意吃眼前亏的人,必然是有十成的把握才敢夸口独自去赴鸿门宴,此行必将是有惊无险。 孙茂诚事先并不知道孟小强会有此举,这位胖乎乎的帮主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两次帮中集会,孟小强先是提议建大船开赌坊,接着又戏弄仇湘芷,让各位堂主们觉得这位其貌不扬的孟小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让人弄不懂,今日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更显得高深莫测。总而言之一句话,仅仅是两天的工夫,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位不懂武功的的后生小子了。 孟小强敢夸口说不用帮里的人插手,当然是早就想到了魏昌南、蔡子明这些手握兵权的武胜军将军,帮派再大也大不过官家。这小子此刻一见赵美人又主动要与自己同去,咧着嘴笑道:“谢谢黄大哥和赵姐姐捧小弟的场!” 这小子乐归乐,心中却总觉得有些弄不明白:自己没钱没势,当上个副帮主还有一堆人在旁边等着看笑话,这位冰清玉洁的赵若兰看中自己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但若不是如此,她为何总是站在自己一边呢? 帮中元老雷德胜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想必大家都瞧得出来,铁锚帮昨日是故意来找事的。即便是孟副帮主的做法有些不合情理,却也算合乎江湖规矩,我五龙帮才不致丢了面子。如今立新帮主的事情已成定局,老夫劝各位老弟不要再心存异想了,再这么胡闹下去,咱们五龙帮早晚被别的帮会吞掉。我也愿率本堂门下随孟副堂主前往睦州!”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这几句话的意思,明摆着是承认了孙茂诚和孟小强在五龙帮正副帮主地位。关键是他以帮中元老的身份认可了此事,别人再想反对,就要掂量掂量了。 大家都在小声议论着,却听总管吴占龙说道:“雷老堂主说得对呀!铁锚帮早与我五龙帮不和,此次定是听说两位新帮主不擅武功,才打算趁机对付我帮。明里是请两位帮主赴宴,实则是想借此事对两位帮主图谋不轨,灭我帮的威风。众位堂主千万不要中了铁锚帮的计,大家若是任凭孟副帮主独自前往,他们便会以为我五龙帮已是一盘散沙,等除掉了孟副帮主,只怕下一步就会轮到各位了!” 他虽然和孙茂诚、孟小强两人一样,总管的名份尚未得到众人的认可,可他这番话却是说中了要害,但凡脑壳子里装了点东西的堂主都承认他说的确有道理。 昨晚孟小强和他商议的便是此事,这段话也是在孟英雄的授意下精心编制的。只不过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赵若兰和雷德胜居然会帮着孟小强出头,而吴占龙说这番话更是有了个极为恰当的时机。 众堂主们此刻均觉得这时候不宜再等着瞧热闹,在雷德胜的带动下,全都摩拳擦掌,纷纷叫嚷着要和铁锚帮干一场。 孟小强意外得到这些人的支持,顿时精神大振:“各位堂主这么赏脸,小弟感激不尽。大家一起去喝酒,顺便干掉那帮狗才,从此这吴越国水陆两条线就是咱们五龙帮的天下了,哈哈哈……!” 他给人感觉虽说全然没有把铁锚帮当回事,但心里却半点不敢马虎。和帮里的堂主们商量完之后,孟小强独自离了总舵,偷偷摸摸溜到蔡子明的宅子。 这种关键时刻,五龙帮中最可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其他人之中,只有自己一手拉起来的吴占龙勉强算得上半个,说不准就有人暗中和齐云川勾结到一起,准备找机会干掉自己呢。 见到蔡子明,孟小强却不提找他所为何事,却让他派人把王大奎请来,还有自己的老搭挡黄石柱,说是有要事相商。蔡子明见这小子神神秘秘,怎么问他也不说,只有依他所言派了名亲兵去请人。 王大奎刚投效武胜军,任步军副指挥使,当然不敢怠慢蔡子明这位引荐人,更别说对方还是魏昌南跟前的亲信大将。来到蔡宅,二人走在院中便看见坐在厅堂之上的孟小强。这小子身穿锦袍头,满脸意气风发的样子冲他们打个招呼,神情之间再也不是当初在虎岗寨上的养马小厮了。 而孟小强这几日也渐渐弄明白一些道理,若想做成大事,首先就是要依仗有实权的人物。没有这些人的帮衬,能耐再大也没用。而武胜军地盘上的实权人物,除了魏昌南之外,就是他手下这几个手中有兵权的亲将了。 王大奎刚一进门便张开大手抓了过来:“原来是你小子!他姥姥的,老子自打进了城就没见过你。这几日跑到哪鬼混去了,是不是躲着不愿来见老子?” 黄石柱清楚这小子一肚子涮锅水,走到哪倒到哪,便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站在王大奎身后看他笑话。 孟小强急忙躲过一旁道:“大寨主……将军大人。小子我是有好事要和大家商量!黄大哥你老人家倒是替小弟说句话呀!” 王大奎一把没揪住他,冲着蔡子明拱拱手,大马金刀地坐在椅上瞪着眼道:“做了他娘的什么副帮主就敢在老子面前摆谱!?你有什么屁事不会去找俺,居然让蔡将军派人来请?” 孟小强嘻笑道:“这事可不能走漏风声,不然就不灵了……” 蔡子明早就等得性急,不耐烦道:“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快说吧!” 王大奎板着脸道:“若是敢拿几位大爷寻开心,老子捏爆你的卵蛋!” 孟小强当下把自己打算在千岛湖上开赌场的事告之于他们,却将铁锚帮说成最大的绊脚石。他请蔡子明和王大奎从魏昌南那里请令调集两千兵马,到时依计行事……。 两人听了半天才明白,他竟是打算让武胜军出面帮忙干掉铁锚帮,均觉得这小子胆子不小,再一听魏昌南居然已同意此事,更是瞠目结舌。他们实在难以相信,以魏昌南的为人作派会对这小子言听计从。 孟小强却是有苦自己知,他其实是被魏昌南抓在手中,却不敢和他们明说,只有咧着嘴傻笑。 第二天,孟小强带着吴占龙和牛二,和天罡堂周伟存手下数人先行一步前往天罡堂的堂口。睦州与南唐仅一湖之隔,是吴越的军事重镇,但城内的风光比起婺州来却差了老大一截。 天罡堂堂主被杀,新任堂主还没选出来,数百帮众没了首领,最近成天被铁锚帮欺负。街面上已经成了铁锚帮的天下,他们只要见到五龙帮的人露面,围起来就是一顿狠揍。不过几天的工夫,就有四五十人被打,运气差的腿断胳膊折,更惨的连小命都给搭上了。 副堂主秋阳和周伟存私交不错,听说周伟存被杀,立刻改投了铁锚帮。不少墙头草一见风头不对,纷纷跟着一起跳槽,也有些人借此机会脱离了黑帮。此时的五龙帮天罡堂根本没几个人,早已是名存实亡了,而婺州总舵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孟小强等人赶了一天的路,天擦黑的时候才到睦州,没有周五陪在身边他不敢声张,只好暗中混进城中。到了地方却见大门紧闭,拍了半天门也没人理,天罡堂一同回来的老伙计叫了几嗓子,才有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伙鬼鬼祟祟从门缝中探出脑袋。 这人一张左脸不知让什么给打得青里透紫,肿得像个馒头,那副尊容估计连他老娘都不敢认。 吴占龙上前报上孟小强的名号,对方愣了一下,立刻敞开大门,青紫的脸上流露出盼望已久的神情。 孟小强摆出一副帮主的作派往里走,进门才注意到这宅子像是刚被人打劫过,厅里厅外全是砸坏的痕迹,门窗破烂不说,连椅子也找不出几把来。 孟小强拧着眉毛问道:“怎么搞成这样?” 阴阳脸慌忙答道:“回副帮主。昨日铁锚帮的人来砸场……” 孟小强闻言火冒三丈:“他娘的!铁锚帮当真以为咱们五龙帮散架了吗!?居然敢砸咱的场子!” 阴阳脸满腹冤屈,痛声道:“就是他们三当家仇湘芷那贱人干的!我们二十几个兄弟全都被她打伤,我挨了一巴掌,牙掉了七个。钱老六最惨,只是多看了她两眼,就让她挖了两只眼……。孟帮主,你可要为兄弟们报仇呀!” 孟小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操她姥姥……,这女人真他娘的够狠心!你放心,老账新账一起算,用不了几日,老子非把这贱人收拾了不可!”他心里透亮,仇湘芷一定是在自己这里吃了亏,心头气不过才跑到天罡堂拿这些小喽罗发泄。 阴阳脸面露喜色,诚惶诚恐道:“自打听说周堂主让节度使大人杀了,咱们堂口就乱了套。秋副堂带着他手下一帮亲信主投了铁锚帮,天罡堂的兄弟们这几日走得走散的散,只剩下咱们几十个人撑场子。小的们正商量着明天去乡下躲几天,眼下有副帮主在,小的们心里就踏实多了!” 此时又有几个人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全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孟小强安慰了众人几句,问清阴阳脸的名字叫梁超,是堂口负责城西菜市口一片地盘的小头目,只是此刻已成光棍一个了。 孟小强赏了受伤之人每人一百两伤药费,重伤的钱老六给了八百两。接着让吴占龙把这些人安顿好,暗中嘱咐他让手下亲信看好他们,不要放任何人离开堂口,免得走漏自己到睦州的消息。 问明了城内的情势,孟小强心知自己此时丝毫也大意不得,若是落到铁锚帮的手里,只怕连个全尸也别指望留下。 他带上牛二,两人弄些锅底灰抹在脸上,找了两个破碗端在手里,扮成逃荒的乞丐,趁着天黑从堂口后门溜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险遭暗算 转过几条街巷,孟小强和牛二来到睦州水军参军宁兆光的宅子。好不容易敲开宅门,门房一见是两个讨饭的,正要放狗咬人,孟小强瞪着眼睛骂道:“他娘的,狗眼看人低。老子是魏昌南魏大人派来的,有要事与你家参军商议!” 门房瞧他那副惨样哪里肯信,歪着脖子抬腿踢了过来:“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冒充魏大人的信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孟小强急忙将身边的牛二拉到自己前面挡下这一脚,右手亮出一样东西:“这是蔡子明将军的令符,快去通报你家宁大人。若再敢动手,老子回头把你脑袋切下来当水瓢!” 牛二冷不防被孟小强拖过来当了回挡箭牌,大腿被踢得生疼,好在皮粗肉糙才没受伤。他很想破口大骂一番却又不敢,只好在心里狠骂了几句。 门房一见这个乞丐不像是骗人,虽不大相信却不敢再打,借着门廊下的烛光瞅了瞅,这才将信将疑的让他们在门外候着,自己进去通报。他怎么也弄不明白,魏大人派来的人为何会弄成这般讨饭的糗样。 宁兆光乍一见到孟小强,也有些纳闷,最近没听说睦州地面上有强匪呀?他验过令符,又接过蔡子明的亲笔书信仔细看了一遍,这才知道他们二人原来是五龙帮的人。蔡子明说得很简单,就是让他给送信的人尽量帮忙,并且说是魏大人的意思。 宁兆光当即让下人沏两杯热茶,换上一副笑脸道:“不知二位来睦州,有什么事要兄弟帮忙的?” 孟小强答道:“实话跟您说,小弟此次来,是听了魏大人的意思,要把睦州铁锚帮铲平。这些事情做起来,难免要宁将军搭把手,帮个小忙……。” 宁兆光连忙答道:“既是魏督的意思,兄弟绝不会怠慢。况且我与老蔡是多年的好友,又同在魏督手下当差,你既是他的朋友更不是外人。兄弟打算怎么干,只管吩咐就是!” 他嘴上虽答应得痛快,神色之间却有几分迟疑。孟小强看在眼中,笑了笑说道:“事情办起来并不难,只不过要让宁将军有些为难。” 宁兆光听了一愣,道:“兄弟何出此言?” 孟小强神密兮兮的笑道:“铁锚帮帮主齐云川若不是个傻子,就应当知道将军您在睦州的份量。他平日里若是连宁将军和府尹大人这两位官老爷都招呼不周,又有什么脸来当这铁锚帮的帮主?” 宁兆光没想到这小子说话竟如此直接,不知道他了解多少自己的事,正色道:“兄弟我平日虽和齐云川有些私交,但既是魏督之命,我绝不敢徇私情!” 孟小强心中暗自好笑,连忙摆手道:“宁将军尽管放心,不论是铁锚帮还是我五龙帮在睦州城混饭吃,都少不了要劳烦将军,小弟我自然也不会忘记将军的好处!”说话间,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宁兆光却皱起了眉头:“孟副帮主这是干什么?睦州谁不知本将军为官一向清正,你还是收回去吧!” 孟小强手里掂着银票道:“小弟早就听蔡大哥说宁将军做官清正,更是爱民……那个如子。不过这些银子不是给宁将军的,是给将军拿去打赏手下的。当差的平日里靠着饷银过日子,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小弟这些人在地方上混饭吃,总不能亏待了大家呀!” 宁兆光满脸堆笑道:“哪里。保家为国本就是我等份内之事,就是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孟小强不等他说完,硬是将银票塞到他手中:“要不是有宁将军为咱们把守边关,小弟这些人又怎能安心赚钱?宁将军不必客气,就成全了小弟这点心意吧。” 宁兆光握着银票感慨道:“孟副帮主深明大义,真乃仁义之士,那我就先替手下将士们收下了。” 说起来他与齐云川也有四五年的交情,好处不知得了多少,但这次既是魏昌南发落下来的事,他还没傻到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份上。眼前这位孟小强虽年纪不大,但说话做事很是上道,往后给自己的好处肯定不会少,既然如此,就更不用管齐云川的死活了。 孟小强笑嘻嘻道:“宁将军真是够兄弟!铁锚帮的事说起来也容易,齐云川几日后在松鹤楼请小弟和孙帮主吃饭,到时你只需派人将松鹤楼围住,以聚众谋反的罪名把齐云川几个头目全部抓起来便可。” 宁兆光拍着胸脯应承道:“这事包在我身上!” 孟小强凑到他面前小声道:“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人,魏督有命,凡抗命者全都砍了。到时宁大哥你看着办就好!” 宁兆光心中一颤,当下连连点头道:“孟副帮主放心,兄弟一定不会走脱了一人。不过……” 孟小强问道:“宁大哥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宁兆光轻声道:“虽说铁锚帮的总舵在睦州,但沿江数镇都有他们的的堂口,到时齐云川的手下收到消息之后,说不定会把事情搞大,若是激起了民变国主怪罪下来就不太好了。” 孟小强扬着眉毛一脸的小人得志:“小小铁锚帮怎能与武胜军相比,这事不劳宁大哥劳神,魏大人早已全都安排妥当。三日后由蔡将军带一支步军登船,沿富春江扫平他们的堂口,包保一个头目也不会走脱!” 听到此处,宁兆光知道齐云川和他的铁锚帮肯定是完蛋了。 当孟小强从宁兆光的宅子离开的时候,得意的像个刚从妓院里出来的嫖客一样摇头晃脑。这个掌管水军的参将这几年肯定从铁锚帮捞了不少好处,如果自己不是扛着魏昌南这块招牌,说不定会被这家伙给卖给齐云川。但眼下他却可以相信这人不敢乱来,这就是背靠大树的好处。 和他同来的牛二一直在偏厅等着,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此刻见孟小强如此得意,也摆出一副很满足的样子跟在后面。牛二并不清楚这位孟副帮主的为人,只是觉得此人年纪不大,但机敏过人,短短数日便混上了五龙帮副帮主之位,还和武胜军的人有来往,自己跟着他肯定错不了。 二人不多时便回到天罡堂后门的巷子,正待敲门进去,只听暗处响起一声唿哨,四下里忽然涌出数十人来,一个个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宽背砍刀,口中吆喝着将他们团团围在当中。 孟小强心知不妙,连忙向牛二递了个眼色,吓得勾着脑袋趴在地上道:“各位大爷,小的兄弟两人逃难到此,不知何处得罪了各位……”两人一副乞丐的扮像,浑知瑟瑟发抖,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装出来的。 他还没说完,只听人群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听起来甚是耳熟:“咯咯……,孟副帮主,你扮猪吃老虎的把戏演得还真不错!若是换作别人,只怕还真是要给你骗过了。”孟小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麻烦大了,脑子飞速想着应付的办法。 说话间人群中闪出一条路,一个身穿长衫头戴葛巾的人走到眼前,孟小强抬眼一看,果然是铁锚帮的仇湘芷。只见她手中一把折扇轻轻摇着,脸上虽是笑意,目光中却带着几分杀机。 装是装不下去了,他只好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原来是仇姐姐。小弟运气还真不错,一到睦州就遇到了仇姐姐!” 仇湘芷合起折扇娇声道:“你胆子还真够大的,居然敢跑到睦州来送死!” 孟小强连忙躬身道:“呵呵,前日不是仇姐姐约小弟前来赴宴的吗?在婺州时仇姐姐对小弟可能有些误会,小弟这次专门提前几天来,就是想跟您道歉的。” 仇湘芷幽幽笑道:“是吗?孟副帮主既然是来道歉的,可要有些诚意哟!” 孟小强一心想着如何脱身,笑嘻嘻的应道:“仇姐姐有啥要求,只要小弟能做到的一定不敢有误。” 仇湘芷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转过脸来看也不看他:“你偷偷摸摸潜入睦州城是何目的?若是说出实情,我可以考虑给你留条全尸。” 那日在五龙帮中,她本想让这两个不会功夫的帮主出个大丑,却被这个毫不讲江湖规矩的孟小强坏了好事,自那时便对这小子已是恨之入骨,得知天罡堂主周伟存被杀,回来便抄了天罡堂的堂口,并派了眼线日夜监视天罡堂的动静。孟小强等人的行踪虽隐密,却仍被她的手下发现,今日这小子落到自己手中,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孟小强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小弟刚才不是说了嘛。在仇姐姐面前,我哪敢胡说八道呀!”他表面上不在乎,心里却颤颤悠悠的没底。 仇湘芷慢慢踱到他面前,凤眉一挑道:“五龙帮与我铁锚帮已势同水火,终究是要分个胜负,你因何而来倒也不重要,今日本小姐就先替本帮宰了你这小流氓。你这是自寻死路,到阎王爷那里,可千万别告我的状哟。” 她的话音刚落,孟小强只觉得胸前突然一痛,仿佛有什么冰冷尖锐的东西刺入了皮肉之中。 仇湘芷也没想到这小子竟是真的不会一点功夫,自己的偷袭如此轻易便得了手,早知如此,哪还用得着跟他罗嗦这么多。 她轻轻附在孟小强耳畔吻了吻,开心地笑道:“本姑娘这销魂刺的滋味如何?放心,你不会这么快死的,至少还要等上一个时辰,好好享受这短暂的时光吧,咯咯咯……!” 孟小强这才注意到,原来是她手中的折扇中弹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半已没入了自己胸前,针尾在火光中映着暗红色的光芒,微微颤动着。 只是片刻的工夫,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身体渐渐软了下去。孟小强心知不妙,隐约看见眼前似乎有个朦胧的身影在冲着自己轻笑,迷蒙之中,依稀能看出竟是李玉瑶的相貌,再仔细一看,又像是赵若兰那白皙娇嫩的面孔。他伸出手去,想要努力触摸到对方,却轰然摔倒在地上……。 懵懵懂懂之中,孟小强渐渐有了一点知觉。他很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就在此时,忽然间竟觉得体内似有光华闪动,一朵莹莹的光芒在胸口濯濯闪耀,几缕青灰色的东西被压制在一处,渐渐排出了体外。 孟小强吃了一惊,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却像是做梦一般,清楚地看见那团光芒从胸前缓缓流入自己的脑袋。更让他奇怪的是,这团流光在脑门上越聚越多,居然慢慢凝结成一粒晶莹通亮的珠子。 而此时头顶上又似乎有水珠不断滴落下来,落在脑袋上。他从没有过如此舒服的感觉,水珠融入了脑袋中的这粒珠子之中。孟小强心中一片空明,竟无意识地默念起周五传授给自己的《道元精义》入道篇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感觉消失了,孟小强听见耳边传来阵阵滴水的声音,若有若无的水声更显得四周寂静空远。 他脑子里猛然间恢复了意识,只觉得头痛欲裂,缓缓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原来是躺在一个黑漆漆湿漉漉的山洞中,数步之外便是洞口。 孟小强借着外面照进来的月光向外望去,这里离洞口显然不远,而那滴水的声音,正是从身后山洞深处传来的。脑袋上方,一滴滴的水珠从洞顶上滴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自己脑门上。 寂静之中,洞外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着:“你总算醒了。” 第四十章 美女与灵丹 尽管孟小强刚回复神智,却听出说话之人正是五龙帮的大美女赵若兰,顿觉心头一喜:“是赵姐姐呀!你怎么会在这鬼地方?” 说话间,赵若兰婀娜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她侧身而立,脸上蒙了一块轻纱,仍是一袭白色的长裙,乳白色的月光洒在身上,从头到脚勾画出她玲珑至极的身形曲线,简直如月中仙子般超凡脱俗。 无暇的美所形成的强烈震憾力,将孟小强当场震傻了,咧着大嘴看得目瞪口呆。此时便是有一座金山摆在眼前,孟英雄只怕也顾不上瞧一眼了。 赵若兰柔柔地挽起袖子望了过来:“你怎么不问问我,你自己怎么会在这?” 孟小强哪听见她说些什么,只觉得她举手投足之间险些要了自己的小命。他摇摇脑袋从沉醉中回过神来,喃喃道:“老天爷呀……我的老天爷呀……!你娘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生出你这么美的女儿来。” 赵若兰闻言顿感哭笑不得,寒着脸没好气道:“你若再这么没正经,我就将你交给仇湘芷!” 孟小强明知她只是说说而已,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别……,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呀!大不了我以后不说话就是了。” 赵若兰对他的态度略感满意,柔声问道:“你的坤凝雨露丹是从哪得来的?”她对孟小强这种无药可救式的夸赞丝毫不觉得奇怪,要是听到这小子吟出什么华美的诗句来,反倒有可能把她吓一跳。 孟小强诧道:“你也知道这个什么坤什么丹?” 赵若兰点了点头:“我不仅知道你吃了坤凝雨露丹,还知道若不是灵丹的功效,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孟小强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挨了仇湘芷的暗算,忽然恨声骂道:“他娘的周五,骗老子说修练什么《入道篇》能刀枪不入,还百毒不浸金刚不坏,仇湘芷小娘皮区区一根毒针就差点要了老子的命!好在我先前吃了周五的灵丹……” 赵若兰却比他更惊讶,不禁问道:“这粒坤凝雨露丹是周师兄给你的……?他还传了你《道元精义》?”任她冰雪聪明也弄不明白,周五不仅将如此珍贵的灵丹给了孟小强,还传授这小子本门修行的道术,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 孟小强忿忿然道:“原来你也认识那小兔崽子。老子那个……我好心收留他,他却偷偷跑了,连个招呼都不打,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他早习惯出口成脏,生起气来,就是在美女面前也很难管得住自己这张臭嘴。于是将如何遇见周五,又如何同他一起混进五龙帮的事仔仔细细说了个明白。 赵若兰心中好奇,却不愿表露出来,淡淡道:“难怪师傅说周师兄数日以来音讯全无,原来是认识了你……。但他为何要传你《道元精义》呢?”她虽是不明所以,但凌云观一向没有门户之见,周五传授孟小强修习之法倒也并非有违门规。 孟小强站起身来愤愤不平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谁知道他脑子出了啥毛病,非逼着我学这屁用都不管的道法。不过她既然是赵姐姐你师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他计较了。”他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周五坑了他几百两银子呢。 赵若兰见这小子不但不领情还责怪周五,真是替自己师兄不值:“《道元精义》可不是轻易修练的,周师兄既恳教你,便是缘份。只要平日勤做功课,几年之后你就会知道它有什么好处了。再者仇湘芷的销魂针上所用的并不是毒,而是一种让人产生幻念的药物,这种幻念不但使人产生错觉,还会让人陷入可怕的梦魇之中无法解脱,最终受不了折磨自杀身死。” 孟小强不懂这些,也懒得跟赵若兰理论,摆手道:“管他的什么‘道圆精义’还是‘道方精义’,能保住小命就好!只是你问了我半天,也总该轮到我问你几句了吧?……你是怎么找到我,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赵若兰淡然答道:“你这人一向自作聪明,哪里知道铁锚帮这些人的狠毒之处。你走之后,我和水姐姐一路跟了过来,你被仇湘芷暗算之时我们刚好赶到。水姐姐和他们打了起来,我便带着你逃到了这里。” 赵若兰给人感觉总是一种超然事外的样子,就是孟小强也不禁被她这种淡定的气质所感染。一听她居然如此关心自己的死活,心里不禁得意起来:“周五的那些仙术,你也会吗?” 赵若兰惋然摇头道:“我十岁时才开始随师傅天风子道长修习道法,还只是在最初的入道阶段,虽懂得道术的口诀却无关法施展。你吃了坤凝雨露丹,根基应当比我要好,可惜以你的心性,又犯了杀忌,虽然有此灵丹相助,若想入道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孟小强眨眨眼睛道:“我又不想当神仙,就是不学也无妨。” 赵若兰诚声道:“修习《道元精义》,唯一适合增进自身修为之物,便是这历经千年雨露凝结而成,汇聚了天地灵气的坤凝雨露灵丹。即便无法入道,修习道术对你也是有利无害。本门修练的方法以‘道法自然’为宗义,一切遵循自然,守持三戒,心有五时,身有七候。按周师兄所传授给你方法,至少可以令你延年益寿,无病患之苦。” 孟小强对道义一窍不通,赵若兰说的这些对他来说跟天书差不多,连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听到后面,他只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周五这家伙还是挺够朋友的。若是自己丢了坤凝雨露丹这宝贝东西却被别人捡了便宜,哪怕是将对方开肠破肚也要拿回来。 可惜他不知《道元精义》精髓就是以善为本,只有经历了将善念融入万事万物的过程,才能增长自己的修为,达到最终境界。而杀人取丹却与道义背道而驰,让周五为了灵丹而杀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孟小强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吃了这灵丹?” “说来也是巧合,我带你逃到这里,无意中发现洞顶的水珠滴在你头顶上,灵丹的效力便显现出来。不仅如此,你竟然还能够通过吸纳洞中水珠中所蕴藏着的天地灵气,增长灵丹的效力,这是连师傅都不曾提到过的事。你日后若是有时间,不妨借助此类山洞勤加修练,应该可以有更大的收效。” 孟小强摸了摸落汤鸡般的头发笑道:“嘿嘿,这坤什么雨露丹还真是好东西。”说到此处,他忽又想到事情似乎并非这么简单,长叹一声道:“不过今天若不是你,仇湘芷一针戳下来要是发现我没疯,只怕还会补个十刀八剑的,我仍是要死在那狠心的小娘们手中。” 赵若兰想想也是:“这倒也不假。她若是发觉不对劲,只须在你要害刺上一剑,即便你伤口愈合的再快也无济于事。” 孟小强犹豫片刻,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正经起来:“赵姐姐,我孟小强虽说干过不少坏事,但做人向来恩怨分明。今日亏得你相救才保住这条小命,没啥好说的,你要是有法子把这灵丹取出来,我便将它送给你,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想想不妥,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别划破我的肚子便成……” 如果换成别人,孟英雄只怕不会有这么好心。但面前这位可是万里无一的美人,就是赔上这颗灵丹,只要能换来美人芳心倒也不算吃亏。况且他自打从周五那听说修道是件极苦的事,即使不是因为杀人,单单听说耗费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完成修业,心中早已对做神仙绝望了,左右一寻思,不如眼下做个顺水人情。 却听赵若兰断然答道:“这怎么使得……。别说这灵丹只要吃下便和你身体融为了一体,即便能取得出来,它也是你的。而我是绝不会要别人东西的。”话虽这么说,她倒觉得眼前这小流氓虽说为人有些问题,倒也不失一个为人坦荡的江湖男儿。 孟小强挠了挠脑袋道:“原来……。算了,日后小弟再报答姐姐的救命之恩。” 赵若兰转脸看了看洞外,天边已透出一道曙光,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天罡堂是不能回去了。我不会武功,道术也不足以制敌,外面到处是铁锚帮的眼线,只有暂时找个地方先躲起来。你在睦州有什么朋友吗?” 孟小强想了片刻,皱着眉头道:“朋友是一个没有,不过有个人那里倒是可以去。” 他开始还怀疑是宁兆光出卖了自己的行踪,但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宁兆光若是敢暗通铁锚帮,还得先想想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魏昌南那头老狐狸绝不是个任人胡弄的傻瓜,蔡子明又是自己的好兄弟,宁兆光这么做不仅没好处,冒的风险也太大了。其中的利害是明摆着的,就是为了自己亲爹,他也不一定有胆子出卖自己。 天刚亮,两人便回到城中,片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去了宁府。宁兆光刚起床,听说孟小强被铁锚帮的人追杀,险些丢了性命,把他也吓出一身冷汗。若这小子真死在睦州,自己在魏大人面前只怕脱不了干系。 宁兆光把他们二人安置在府中,加派了数十人保护。赵若兰担心水寒清的安危,请宁兆光帮忙查寻她的下落,可惜却没有消息。孟小强让人给五龙帮带了个口讯,把自己险些遭了暗算的事情告诉总舵的众头领,让他们依计行事。 他在仇湘芷的手下吃了个大亏,恨不得此刻便让宁兆光带人铲平了铁锚帮,但想想如此贸然行事一旦走脱了对方的大人物,反而对自己不利,只好暂时咽下这口恶气。 转眼到了第三天,宁兆光命令水军十二艘战船封锁富春江与千岛湖之间的水域,不许任何过往船只通过,同时关闭城内水门,将四处城门的守卫也换成了自己最信得过的亲信把守。而蔡子明另外率领了二十艘战船,沿富春江而下,为扫清铁锚帮的堂口做足了准备。 五龙帮数百名手下在这两天扮成各色人等混进睦州,另一支王大奎的步军也开到了城外,距睦州城南门十里驻扎下来。只等五龙帮的人入城之后发出信号,立刻便进驻睦州。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并非是孟小强多此一举。铁锚帮虽说只是个江湖帮派,但经过几年的经营,耳目众多根基深厚,要想把帮中的首脑全部干掉,就要快刀斩乱麻,不能给他们任何逃脱的机会。 据宁兆光了解到的消息,铁锚帮这两日也在召集手下赶往睦州,不用说也知道是冲着松鹤楼的宴会来的。 那晚赵若兰带着半死不活的孟小强逃走之后,仇湘芷仗着人多势众抓住了水寒清和牛二。齐云川得知此事立刻派人四处搜查,却没有找到赵若兰的下落,便知道这件事早晚要走漏消息。事情弄到这份上已经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他只好孤注一掷,将沿江各地的好手召到睦州,准备和五龙帮大干一场。 第四十一章 扫平铁锚帮 正午时分,孙茂诚和五龙帮的各堂主们大摇大摆进了睦州城。齐云川收到消息,弄不明白五龙帮这些家伙究竟是有何依仗,竟然如此肆无忌惮。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单打独斗铁锚帮或许要吃些亏,但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家名叫松鹤楼在睦州城西,上下共三层,是此地最大的酒楼。仇湘芷安排一百名好手埋伏在楼中,另有一百人埋伏在附近。二当家吕叔旷带着两三百人守住几条必经之路,截住五龙帮的退路,目的就是不放过一个五龙帮的人。为此齐云川还事先给守城的参将宁兆光送了五千两银子,让他帮忙别插手此事。 铁锚帮上下斗志昂扬,五龙帮的人既然有胆子来,就要让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有来无回。却不知宁兆光已成了孟小强的兄弟,早就盘算着将计就计把他们给一锅烩了。 五龙帮的人一进城之后并不前往松鹤楼赴宴,没走多远便站街头,聚英堂主雷德胜甩手便放出一支响箭,招呼混入城中的手下帮众向此处聚拢。 睦州城东、西、北三处大门看见信号,立刻关闭了城门,只有南门为了放王大奎入城,依然大开。城中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片刻之间便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城南十里外的王大奎早就不耐烦了,一马当先冲往城中。他以往当山贼的时候干啥事都是犯法,归降武胜军之后,终于能够名正言顺杀人放火,那心情可想而知。 齐云川坐在酒楼中正等着孙茂诚前来送死,却不知大队的武胜军已开到松鹤楼前的大街上,领兵之人正是宁兆光。他听到手下通报,还以为宁兆光是准备帮自己的忙,急忙迎了出来,谁知他刚迈出酒楼的门槛,大街上几百名弓箭手齐刷刷地冲着他拉满了弓弦。 齐云川惊道:“宁将军,这是所为何事?” 骑在马上的宁兆光单手一挥,漠然道:“对不住,到了地府你便知道是为何了!”话音未落,无数支利箭雨点般射向楼中,齐云川身中数十箭,惨呼一声便像个刺猬般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了动静。 孟小强换上一身武胜军军服,看见雷德胜的信号,即刻带着宁兆光的步军将铁锚帮总舵团团围住。孟小强随即放出第二支响箭,招呼王大奎率兵前来帮忙。 铁锚帮的帮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武胜军轻而易举便冲入大门,有些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孟小强兴奋得浑身直跳脚,站在后面大声喊着:“宁大人有令,男的一个不留,女的全部留下!”他此刻只想着抓住仇湘芷那婆娘,别人的死活才懒得理会。 城中杀声四起,孙茂诚开始还吓得浑身发抖,可抖了几下他才发觉自己的处境实在是再安全不过了,雷德胜带着几百手下聚在一处,甚至连亮出兵器的机会都没有,根本就没有铁锚帮的人来招惹他们。 所谓的江湖帮派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结果可想而之,还没等孟小强回过神来,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便结束了。铁锚帮和五龙帮一样,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实在是高估了对方的实力。 城内四百余名铁锚帮的人做了枉死鬼,王大奎带着一些抓来的人挨家挨户地搜捕余党。二当家吕叔旷被人堵在鸡窝里,眼见逃走无望,这家伙跳出来要与王大奎单挑。谁知王大奎连理都没理他,手下数十人狂喊着冲了上去,这个想当英雄的吕叔旷立时死在乱刀之下。 只是半天的工夫,铁锚帮齐云川和吕叔旷被杀,管事的头目也死了大半,只有孟小强的大仇人仇湘芷不知所踪,也没找到水寒清和牛二。 孟小强将孙茂诚等人打发回天罡堂休息,自己和王大奎黄石柱二人抄搜铁锚帮总舵。可结果却让人极为失望,只找到三十多万两银票和几千两银子,除此之外就是些古玩细软,却值不了多少钱。 但搜到的这些银子少说也要拿出十几二十万两效敬魏昌南,剩下的才能轮到他们。除了打赏五龙帮和武胜军的几千个兄弟,他们三个再加上蔡子明,每人最多分个三五千两。好不容易找到个打家劫舍的机会,却没捞到多少油水,这对于三个土匪出身的人来说,这跟白忙活简直没啥两样,真是伤心透了。 分完了赃,孟小强跷着腿,人模狗样地坐在铁锚帮总舵大堂上。他趾高气扬地瞟了一眼脚下几十个心惊胆战的铁锚帮帮众,心情稍稍好了点,得意忘形地笑道:“你们不是挺牛吗?你们铁锚帮个个不都是大侠吗?你们不是打算把老子干掉吗?现在要不要砍老子几刀试试?” 说着抓起一把刀扔了过去,“当”的一声落在他们中间,这些个平日里自诩头掉了碗大个疤的家伙们纷纷挪身躲到一旁,唯恐离那把刀太近,被孟小强瞧不顺眼拉出去剁了。 孟小强从怀里摸出仇湘芷送的五色玉龙球,在手中把玩着:“大家都是江湖上混的,杀人放火养家糊口也都少不了要花钱。老子带了这么多兄弟来灭你们,这么大的一笔开销还不知道从哪出呢!要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拿你们的人头回去交差了!”一句话把下面众人吓得面如土色。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着说道:“不过说句实话,你们虽说想杀老子,但送的这个玉球老子还算看得上眼。听说铁锚帮这几年赚了不少钱,这些东西应该不少,你们——” “大爷,大爷……”一个跪在近处的光头畏畏缩缩爬了起来,慌忙掏出身上全部家当捧在手中,陪着笑脸递到孟小强面前。 孟小强一看他手中不过是几锭碎银,一脚踹在他脸上,骂道:“你他娘的,当老子要饭的是吧?!来人,给这狗东西拖出去砍了!” “不敢……不敢!”光头顿时魂飞魄散,捂着脸苦兮兮的哀求道:“大爷饶命!兄弟们都是给齐云川那混蛋卖命的,虽说这几年给帮里赚了大把银子,可我们这些跑腿的压根见不着,全都在几位当家的手里。” 孟小强上下打量了这些人几眼,身上穿的衣服和一般百姓差不多,显然不是什么有钱人。这才知道并非只有何有财一个爱搜刮钱财,皱起眉头问道:“你们三个当家的把钱都弄到哪去了?” “这个……,小的们不知道。”光头一听他问起银子的事,顿时愁眉苦脸。 这时旁边一人抢着答道:“听说齐当家做的是大买卖,一船货能赚十几万两银子。只不过这些买卖他都是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办,小的们实在不知情。” 孟小强听说有赚钱的生意,兴奋得两眼直放光:“哈哈,做大买卖好呀!……你们有谁知道?谁要是说出来,老子就饶了他的小命!” 光头答道:“齐云川刚才带着他的亲信去了松鹤楼,听说全都被乱箭射死了……” 他的话刚说完,跪在地上的人丛中响起一个蚊子哼哼般的声音:“俺……知道!” 孟小强左右看了看,却不知是谁在说话,瞪起眼睛吓唬他们道:“他娘的,给老子站出来,不然把你们全宰了!” “大爷,是俺!”一个呆头呆脑的家伙立刻站了起来。 孟小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知道些什么?说吧!” 这人嗯了几声说道:“小的名叫张驴子,家住城外土村。俺爹娘兄弟在村中靠打渔为生,俺有一天回家,老爹告诉俺——” 孟小强听他越扯越远,骂道:“闭嘴!老子问你知道些什么,不是让你说书!” 张驴子壮起胆子答道:“俺不是说书。齐当家的事也是俺老爹说的……。” 原来张驴子的老爹在富春江里打渔,前不久看见铁锚帮的船在城外一处小码头卸货,五条船卸下一百多口大箱子。当时人手不够,管事的把张驴子的爹叫过去搬货,把货扛到附近的一处庄院,后来还给了他几十个铜子的工钱。只是那些箱子都挺沉,把老头累了个半死,歇了几天才缓过劲来。 孟小强好不容易听张驴子把话说完,顿时来了兴趣:“那庄院在哪?快带我去瞧瞧!”话到此处,他转脸向其他人说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虽说齐云川那狗娘养的总想打咱们五龙帮的主意,可今日灭你们铁锚帮,是节度使魏大人的意思。打今日起,江湖上再没有铁锚帮这个帮派了,睦州只有咱们五龙帮的一个堂口。你们这些家伙的狗命暂且留着,以后在五龙帮混饭吃,老子有口肉吃绝不会让你们吃野菜。” 一帮人跪在地上又是叩头又是谢恩,虽说不知道这位新老大为人如何,但小命保住了比什么都开心。 孟小强寒起脸来接着道:“刚才张驴子所说的事情,谁要是敢告诉别人,老子杀他全家满门!” 孟小强找来天罡堂的梁超,吩咐他把这几十个家伙安顿好,接着便让吴占龙把黄石柱叫来。黄石柱在铁锚帮总舵没搜到几两银子,心中气的直骂娘,此刻怎肯放过孟小强找到的发财机会,二人一拍即合,带着手下二百名步军出了城。 孟小强也不去见宁兆光、赵若兰等人,一路上总想着那几百口沉甸甸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越想越觉得像是银子,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就发大财了。 张驴子所说的那处庄院离睦州城四十余里,依山傍水甚是幽静,在富春江边还修了一处小码头,远远看去更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孟小强命武胜军撞破大门冲了进去,宅院中几十名护院家丁起初还以为是强匪来袭,一见是一群恶狼般的官兵,只好乖乖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孟小强眉飞色舞的告诉他们齐云川已被官府杀了,铁锚帮的所有财物尽数充公,接着迫不及待地问道:“齐云川藏在这里的东西在哪?” 一名满面虬髯的大汉答道:“俺们只是奉了齐帮主之命把守这座庄院,没听说这里藏有什么东西。” 黄石柱瞪起眼珠露出了流氓本色:“他娘的,难不成你的脖子比老子的刀硬吗?!” 孟小强却觉得铁锚帮已是树倒猢狲散,对方此时用不着骗自己,定是齐云川留下的这批护卫并不知道此事。 他把黄石柱拉到一旁,两人略一合计,便命手下仔细搜查这处庄院。二百个土匪出身的武胜军把庄院翻了个底朝天,皇天不负有心人,找了半天才发现那批箱子全藏在后院一处隐秘的地窖之中,地窖的入口却开在一口井中。 两个强盗攀着绳子下到地窖,入眼全是码放在一起的箱子。孟小强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打开其中一口,一看之下却傻眼了。里面装的根本就是不什么财物,都是明晃晃的刀剑。总共有二百四十口箱子,算下来有两三万把兵器。 两人愣了半天,黄石柱倍感失望:“怎么净他娘的是些杀人的玩艺儿,这狗娘养的齐云川想造反吗!” 除了打算拉人造反,刀剑对寻常人来说只是拿来防身之用。眼下正值乱世,这东西各国官府都控制的相当严,虽值不少银子,可毕竟不能当银子使,即便是想脱手也不知道卖给谁。 孟小强吐了口吐沫骂道:“难怪刚才只找到那点银子,原来齐老狗的钱都花在了这上面。他娘的,这里的兵器少说也值好几十万两银子。” 黄石柱叹道:“值钱又有屁用,难不成你有办法卖了这堆破铜烂铁?” 孟小强摇了摇头道:“这年头外面到处都在打仗,东西先丢在这里,早晚有一天能卖出去。只是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万一传到魏昌南的耳朵里,可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黄石柱想想他说的确有道理,两人又将地窖重新封了起来。孟小强让吴占龙从帮里找了一批可靠的人,严加看管这处宅院。 第四十二章 深夜访客 睦州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蔡子明带着另一支人马,一日之内不仅扫平了铁锚帮沿江各城镇的七个堂口,还在一个堂口找到了水寒清和牛二。这个意外的收获让蔡子明倍感欣喜,很想趁机大献殷情表现了一番,可到了水寒清面前,却连个屁也放不出,像个老虎吃乌龟一般不知该从哪下口。 水寒清生性率直,哪里明白蔡子明的心思,还以为此人天生不爱说话。上次被关在节度使府衙,蔡子明对她和赵若兰关照有加,不曾有丝毫冒犯,已给她留下了一个良好的印象。回婺州这一路上,蔡子明面冷心热,安排专人照顾自己的起居,每日见了面少有言语。再加上他治军严格,与百姓秋毫不犯,这些都让水寒清看在眼中,几日下来对他暗生好感。 自打回到婺州,蔡子明整日如霜打的茄子般萎糜不振,日日来五龙帮找孟小强,其实是想借机多看水寒清两眼。可没过几天,水寒清便带着手下回了处州缙云,令蔡子明失落至极。 孟小强对此心知肚明,可他自己对男女之情也不甚了解,纠缠在李玉瑶和赵若兰之间理不清个头绪,何谈为蔡子明出谋划策。 直到蔡子明率军回城,五龙帮众堂主才知道孟小强的底细,难怪当日这小子口气这么大,一个人就敢去赴宴,原来是有武胜军这座大靠山给他撑腰。 雷德胜对孟小强却是刮目相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做事却周全老到滴水不漏。虽说有几个堂主对他这种靠官府帮忙的做法有些不满,但五龙帮的人马毫发无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如果不是武胜军出兵,单凭五龙帮和铁锚帮火拼,即便是干掉齐云川,至少也要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孟小强让人把铁锚帮名下的房产全部贱卖了,又得了十来万两银子,心中总算是舒服了些。他接着和蔡子明、王大奎商量了一番,决定将搜刮来的银子如实报知魏昌南,并分了二十万两给他,其它的打赏手下弟兄们。尽管大家都不太情愿,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魏昌南才是这地界上真正的老大,若是开罪了他,别说是分赃,多活几日都是痴心妄想。 于是一回到婺州,孟小强便自作主张的打赏起弟兄来,只要是去了睦州的帮众,每人赏银五十两。虽没有抢到多少银子,可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孟小强和前任帮主何有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五龙帮的威名如日中天,下面这些打杂跑腿的弟兄全把这小子当成大英雄。 孙茂诚对此自然是没有话说,孟小强和魏昌南勾结在一起他早已心知肚明,只要不找自己的晦气,他就已经烧高香了。 赵若兰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对孟小强不冷不热。不过这小子心里明白,她是修道之人,对杀人放火的勾当一向反感。不过既然是处身于江湖帮派之中,这种事情当然是免不了的,除非赵若兰不做这个黄旭堂的堂主。 抢来的二十万两银子由蔡子明交到魏昌南手中,孟小强不敢亲自去见这个人。他最怕的就是魏昌南逼迫自己去找李靖的兵书,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始终是个难以解决的心病。 好在此刻急须解决的是在千岛湖开赌船的事,他还可以凭自己搪塞一段时间,这也是魏昌南当初答应下来的。 各堂主随后便回了自己的堂口,前日答应出银子也依约送到了总舵。十三个堂口凑了一百三十万两银子,作为造船的费用和赌本。孟小强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请雷德胜与赵若兰共同打理这件事,自己却撇了个一干二净省去了许多麻烦。 雷德胜负责督造赌船,由赵若兰掌管开销费用,再有贾方等人从西府、福州等地请来大批造船工匠,安置在睦州千岛湖建造大船。 这天孟小强私下里在总舵宴请宁兆光,蔡子明、王大奎和黄石柱等人前来作陪,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提到了千岛湖赌坊的事情,并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告知对方。此事早晚有一天会传到西府钱王的耳朵里,钱王若是派人查禁此事,必然会派出水军。而宁兆光虽归武胜军节度,却掌握着富春江千岛湖的七十余条战船,到时此人的作用比魏昌南还要大。 宁兆光一听就知道这里面的油水极大,满口应承下来。黄石柱更是无比兴奋,这可是他做梦都想干的事情:“他娘的,这种好事居然敢瞒着我?你小子真以为自己混了个帮主,就不把老子放眼里了?”他为自己最后一个得知此事感到忿然。 孟小强笑道:“我前些日子便告诉王将军了,他没告诉你,干我屁事!” 王大奎瞪眼骂道:“混仗东西!拿俺当挡箭牌吗?!” 孟小强老老实实的答道:“在坐的兄弟就数小弟我最年幼,哪里得罪各位将军大哥们。小弟我早有打算,待赌船造成之后,便请黄大哥你去掌管。当年你带我出道,对赌钱的玩艺最是精通,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黄石柱心满意足的笑道:“小兔崽子!这还差不多。不过你只是五龙帮的副帮主,打理赌坊的事情可不比寻常,你作得了主吗?” 孟小强眨眨眼道:“先别说我,你若要去赌坊,最好还是问问王将军放不放你离开吧!” 王大奎大笑道:“他要去便去,少他一个老子多吃一份饷银,岂不更好!”黄石柱是他的心腹,安排到赌坊他是求之不得,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聊到这里,孟小强将众人带到书房,取出雷德胜从睦州送来的造船详图给众人观看。蔡子明心里装的全是水寒清,整晚闷声不语,自顾自的在一旁喝闷酒,孟小强好说歹说才将他拖了过去。 按孟小强所说,雷德胜为满足客人在吃喝嫖赌各方面的要求,花重金请了几位明州、福州最有名的工匠,设计出这种前所未有的大船,由他亲自在睦州督造。铁锚置于船头两侧,并涂以油彩,远远望去像是画眉鸟的两只眼睛,故名曰:鸟船。 孟小强虽跟着孙茂诚等人学了不少字,但拿到样图仍是看不明白,好在有吴占龙这个跟班为他一一说明。图上所画的船体共有四层,高十一丈,船长二十二丈,最宽处三丈有余。甲板以下两层,一层是供赌客休息之用,底层是水手仓和库房。甲板上有两层,一层是赌坊,顶层作为妓寨。 宁兆光身为水军统领,对各种船只知之甚详,见了此图所画的船只竟有如此规模,当下惊叹道:“我活了四十岁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船!即便是在甲板上骑马也容得下了。此船已开始建造了吗?我回睦州之后定要去见识见识。” 提起此事孟小强便觉得头疼:“不瞒将军说,其它的东西已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少了用作龙骨的木材,本帮已派人四处采买,只等找齐了材料就能开工造船。” 宁兆光略感婉惜:“不错。建造如此庞大的船只,至少有两人合抱的楠木作为龙骨才行。如此巨大的楠木极为稀少,即便是有,只怕也要上万两银子才能购得。此事实为不易呀!” 孟小强本想请宁兆光这位水军参将想想办法,谁知他对此也是一筹莫展,看来只好让雷老爷子自己慢慢想办法了。 酒席一直吃到深夜才尽欢而散,送走了众人,孟小强躺在床上仍是无法安睡。连日来一直没李玉瑶的消息,也不知她和南唐江州节度使林仁肇谈的如何。虽说孟小强知道对方一定会答应自己的条件,但这小娘们也不至于去了这么些时日也没个音讯呀! 孟小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更是困意全无,只好在心中默念周五所传授的口诀,不一会儿便入了定。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见窗子“笃……笃”响了几声,他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吓出一声冷汗,原来竟有个男人的身影印在纸窗上。 孟小强险些大呼救命,躲在被窝中壮起胆子问道:“谁!” 只听一个陌生的声音低声道:“孟帮主莫惊,鄙人夤夜造访,是为了睦州那批兵器之事。孟帮主可否开门一叙?” 五龙帮总舵占地很大,外人进来根本摸不清东南西北,况且还有帮众巡更守夜,此人能摸到这里,足见不是一般的江湖盗匪。孟小强故作镇定道:“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陌生人仍是低声答道:“那批兵器本是鄙人主上向齐云川采办的,日前听闻铁锚帮被五龙帮所灭,想必已落在孟帮主手中。不知孟帮主是否愿意脱手呢?” 孟小强一听对方是为了这事,心中一动。要知那些刀剑在他手里只不过是堆废铁而已,要是这人果真是来买货的,倒是件天大的好事。 他犹豫了半晌,披上衣服起身打开房门。来人穿着身黑色夜行衣,年纪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来人满脸歉意,抱拳道:“鄙人简凌冲,惊扰了孟帮主,多有得罪。” 孟小强安下心来,指指椅子道:“既然是生意上的事,为啥非要深更半夜来谈?” 简凌冲“此事不比寻常买卖,还是小心为妙。若是惊动了官府,只怕要连累孟帮主了。” 孟小强问道:“小弟只不过是本帮的副帮主,你怎么知道那批东西一定在我手里?” 简凌冲笑着恭维道:“谁人不知孟帮主才是五龙帮真正的大当家?简某若是连这都弄不清楚,哪敢在江湖上走动。” 这句话直说到孟小强心坎里去了:“你家主人是谁?怎么和铁锚帮做起这种买卖?” 简凌冲略一迟疑,轻声答道:“实不相瞒,简某主上是朗州武穆王马希萼。” 马希萼占了朗州,手中虽不缺钱,但一时间却没有兵器扩充军队。而北方的汉国战火连年,两国又是相邻,哪有人会卖兵器给他,因此这才到吴越想办法。 孟小强听这名字有些耳熟,想了片刻才记起李玉瑶跟自己讲天下时局时,曾提到过这位马希萼,是楚王马希广的弟弟,马殷的第四个儿子。一年多前因为争王位和马希广翻了脸,在封地朗州自立楚王,难怪要买这么多兵器。 “呵呵,原来简兄是为楚王办差的!咱们长话短说,这批东西楚王打算出多少银子?”对方既然是一方造反的国主,肯定愿意出大价钱,孟小强心里最惦记的就是这事。 简凌冲欣然道:“只要孟帮主愿意交货,银子不是问题。当初简某跟齐帮……云川订的是两万把刀,一万三千把剑,一共是八十二万两银子。” 买兵器的事情是他一手操办的,齐云川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凑齐这批刀剑。谁知道刚派人通知简凌冲来验货,五龙帮便横插了一扛子,把齐云川给干掉了。简凌冲曾向马希萼保证此事绝对不会出差错,回到睦州听说铁锚帮被灭,把他给吓坏了。 办砸了事情,回去就是死罪,他不敢贸然行事,打听了数日才把五龙帮的底细给摸清楚,于是忙着来找孟小强谈这笔生意。 孟小强一听这个数,顿时喜上心头,脸上却犹豫起来:“八十二万两嘛……。” 既然是送上门的买卖,他才不会这么轻易松口。这是个大主顾,谈的更是大买卖,若是答应的太爽快,反倒贬了自家的身价。 简凌冲一听对方这口气心里没底了:“孟帮主,这价钱上的事情我与齐云川事商量好的,简某还曾给过齐云川五万两银子的定钱。眼下货到了你手里,定钱的事情就算了,我按原价给你便是。咱们交个朋友,日后少不了还有生意上的事要麻烦贵帮。” 他听说孟小强将铁锚帮搜刮一空,连铁锚帮的房子都给卖了,知道这小子是个贪财的主。如果对方坐地起价,那可就麻烦大了。 孟小强眼珠一转,答道:“简兄办事如此干脆利落,小弟也没啥好说的。不过有件事情还想请简兄帮个忙……。” 简凌冲急忙答道:“孟帮主有什么用得着简某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孟小强笑道:“我五龙帮打算造两条大船,可缺了几根木头,不知道你家国主能不能想法子帮帮忙?”他觉得马希萼怎么说也是一方霸主,总比自己的办法多。 简凌冲听他只是要几根木头而已,大喜过望:“这有何难,此事包在简某身上!” 两人把价钱的事商量妥当,却又碰到另一个难题。铁锚帮做的是水路买卖,虽说长年盘踞富春江,但是和长江以南的各个码头都有点交情,因此齐云川当初答应把货经水路入长江,送到洞庭湖。可孟小强哪有那能耐,若是走旱路,只怕还没运到地方就被抢光了。 简凌冲也傻眼了:“这该如何是好?从吴越的睦州到楚国朗州,几乎全是南唐的地界,简某跟南唐的帮派虽说也有些来往,却没把握能将货带回去。” 孟小强听他这么一说,忽然记起江州节度使林仁肇来,心中立刻有了谱:“这事先不着急,我来想想想办法。” 若是一路有林仁肇的水军护送这批货,谁也不敢打这批货的主意。而这几万件兵器送到马希萼手中,必然是用来扩充军队与他二哥马希广开仗。只要他们兄弟打起来,便可解除马希广攻打南唐的危机。这对于孟小强来说,可是桩既能赚钱又能和南唐套近乎的大好机会。 第四十三章 最大的威胁 送走了简凌冲,孟小强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捱到天明,让吴占龙给自己准备了一乘软轿,去节度使府衙见魏昌南。他准备明天便去江州,再继续等下去别说魏昌南不答应,更是耽误自己这笔挣大钱的买卖。 孟小强皱着眉头坐在轿中,每次想到要见这位魏大人,都觉得头皮发麻。铁锚帮被灭之后,五龙帮俨然已是吴越国境内最大的帮派,孟小强更是帮中的实权人物,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根本原因便是自己并非五龙帮真正的大当家,出趟远门还要看魏昌南的脸色,这个人身影更是时常浮现在他心里,像鬼魂一样让人难以安宁。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说起来这个麻烦还是他自找的,时时刻刻处在魏昌南的阴影之中令他寝食难安,总是要想法子摆脱才行。 此次为楚国马希萼采办兵器的事情若是办成,就算和黄石柱两人分了这笔钱,少说也能弄个三五十万两银子,如此一来即便不当这五龙帮的帮主,今生今世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想到大把的银子,他却不禁犹豫起来。自己费尽心机才混到今日的地步,几次险些赔上了小命,就这样将五龙帮送给别人,实在是心有不甘。可魏昌南那老小子不仅心机深沉,且手握重权,若是让他和楚家马老二联手的阴谋得逞,当上了吴越国主,日后自己就是想逃,吴越国境内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前途堪虞,别无它法,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素未谋面的南唐节度使林仁肇身上了。 魏昌南正坐在书房中与“九渊散人”公孙云都下棋品茶,见了孟小强进门扫了一眼问道:“听说睦州的事情早已办妥,为何拖到此刻才来见本督?” 孟小强愁眉苦脸的答道:“禀大人,近日只因造船的事情搞得小人头晕脑涨,连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稳,这才耽误了几日。”他生怕被魏昌南瞧出自己心中还有有别的打算,低下头来不敢去看对方。 魏昌南不耐烦道:“造船之事并不着急,交给你手下去办便可,你尽早动身去寻那几件东西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这句话正中下怀,孟小强连忙接口道:“小人来见魏督,正是打算明早便动身,特来禀报一声。” 有别人在,两人都不把话说破。魏昌南见孟小强如此卖力,随口夸赞几句,暗示他此事一定不能走漏了消息,便打发他走了。 孟小强出了大门,心中如释重负,长长地吐了口气。越发觉得有魏昌南一日,自己永远别想凭自己的意愿做事。 不觉轿子已穿过东大街的闹市,孟小强正思量着去寻林仁肇的事情,忽然听见街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喂!吴总管,你家孟副帮主去哪了,怎么不在总舵?” 只听吴占龙笑着应道:“原来是你呀。巧了,孟副帮主正在轿内!” 孟小强急忙掀开轿帘道:“你这么多天去哪了?还不快过来!”原来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李二小姐。 李玉瑶见到轿帘后孟英雄那张欠扁的笑脸,心中一暖。她刚才去总舵找孟小强,听说这家伙出门去了,片刻不停地一路寻过来,刚巧看见吴占龙带着十几个打手跟在一顶轿子后面。 她仍是一身男妆打扮,只是数日不见,清丽的面颊略显消瘦,这让孟小强顿感心疼不已。待她坐到自己身边,这小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只想将她搂在怀中,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这个念头:“幸好你回来了,我正打算去找林仁肇要人呢!” 见到孟小强,李玉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觉得欣喜,又有些害羞,不知为何竟想起自己临走之前那晚被这小子占便宜的事来。脸上一红,当下转过头去说道:“瞎操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他拐了我没过门的媳妇,我不找他找谁?快别说了,让相公我好好瞧一瞧,真是想死我了!”说着,他伸长脖子凑到近前,仔细打量李玉瑶的脸孔。 李玉瑶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一把将他推到一旁:“是不是有些日子没人收拾你,皮又痒了?”她话虽是这么说,心里却觉得甜蜜蜜的。 孟小强连忙道:“嘿嘿……。快告诉我,林大人那边怎么说?” 李玉瑶低声道:“林大人说你的事情容易办,但国事要紧,他要我带你去见他面谈!” 孟小强却贴到她耳畔说道:“只要是娘子的事,别说去见林仁肇,就算是去见天王老子相公我也不怕——!” 他话还没落音,岂知李玉瑶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你是不是见到别的女子也是如此说话?” 孟小强不知她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故意思量了片刻才慢吞吞道:“你若这么说,也算是了吧……。” “你——”李玉瑶没听他说完已气得面无血色,掀开轿帘便要跳下去。 孟小强一把拉住她的纤纤小手,接着说道:“……只不过本少爷自小便是乞丐,又养了几年的马,除了你之外,还不曾认识什么别的女子。” 李玉瑶冷哼一声又坐了下来,心中却是舒服多了,将脸转过一边不再理他。这个小流氓总是让人又恨又爱,无所适从,整日里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样子,却让自己牵挂不已。这些天见不到这家伙,不论是打尖吃饭还是赶路,时常想起他时心里便酸酸甜甜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过了半天没听孟小强说话,李玉瑶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才发觉这小子竟呆呆地盯着自己。 还没等她发火,却见孟小强忽然嬉皮笑脸道:“我已想到该如何帮韩熙载和林仁肇,只不过事成之后,他们也要帮我一个忙才行!” 李玉瑶闻言喜出望外,急忙连声问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呀!“ 孟小强本想卖卖关子,低声道:“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等回到帮中我再告诉你。刚才我已见过魏昌南,跟他说我明日便动身去南唐寻你,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二人回到总舵,孟小强将自己借武胜军抄了铁锚帮的老窝,并且查出齐云川暗中替马希萼采办兵器之事一一告诉了李玉瑶。 说到后面,只见他眉飞色舞道:“……昨晚我与马希萼的手下商议好了,这批兵器仍是卖给他们,但运送货物的事还需林仁肇大人帮忙才行。如此一来便可一石两鸟,既赚到银子又可替南唐解决马家老二。你相公我,哈哈哈……实在是太聪明了。”孟小强得意忘形,忍不住连声奸笑起来。 李玉瑶只想着他的计谋,却没留意被这小子占了便宜:“照你的意思,是要让马希萼去打他二哥?” 孟小强鄙夷道:“你以为他买这么多兵器是做什么用的?有他兄弟二人窝里斗,林大人用不着派一兵一卒,只管搬把椅子坐在一旁看戏好了。本少爷要亲自出马去见马希萼,待林大人将兵器安全送到,此事就算是办成了。” 李玉瑶明白了他的想法,也觉得此计甚好:“那你想让林大人帮什么忙?” 孟小强目光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咬牙道:“我想让他帮我干掉魏昌南。这老小子一日不除,大家伙谁也别想过上安心日子。” 李玉瑶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如意算盘打得还真不错哦!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孟小强满脸冤屈道:“魏昌南暗地里扩充兵马,整天想着造反,若是让他当上吴越国主,过不了多久就该想着如何攻打南唐了。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拴的蚂蚱,怎么能说是为了我自己?”他这番话说的是实情,李玉瑶却也无从反驳。 两人一直聊到深夜这才各自休息。孟小强脑子里尽想着如何干掉魏昌南,就连和李玉瑶打情骂俏的心思也没了。 第二天,孟小强见到孙茂诚,告诉他自己打算外出办点事,接着召集吴占龙等几位亲信手下,让他们打点行装准备动身。一干人等正要离开,应门小厮忽然来报,说是有客人来找两位帮主。孟小强一打听,来人居然是迎春楼的徐青素那婆娘。 他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孙茂诚,这胖子故作正经地冲自己笑了笑,那笑容显然是想表明自己同这女人没啥特别的关系。穿了身男装的李玉瑶当即寒起了脸,一双眼睛如同两把利剑般盯着孟小强不放。 孟小强知道徐青素的身份,当然明白这女人此刻是来找自己攀交情的,二话不说当即命人带她来见,却转过头去,不敢看李玉瑶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这种事情是没法解释的,只能是越描越黑。 没多久,一身皂白轻纱的徐青素走进大厅,她生得美艳,骨子里又透着几分狐媚,这身打扮更显得妖娆动人。徐青素站在厅中冲着高堂上的两人盈盈一笑,施礼道:“妾身见过孙帮主、孟帮主!” 孙茂诚吞了口口水,色眯眯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孟小强却不怀好意的笑道:“嘿嘿!这不是迎春楼的徐姑娘吗?来咱们五龙帮有啥事?” 徐青素嘴角轻挑,眉眼如丝地望向孟小强:“妾身今日来见二位帮主,是有些买卖上的事情想与二位商量。二位帮主难道就让妾身站着说话嘛?” 她的媚功摄人心魄,旁边的人全被她的一举一动迷得神魂颠倒,只觉眼前这女人真是世上少有的尤物,若是能和她共渡春宵,即使少活几十年也愿意。孟小强也是心中一荡,幸好他正在修习《道元精义》的入道篇,虽说没有多大收获,却可克制这种专攻人心智的媚功。 孙茂诚忙让人看座,又命其他闲杂人等全退出大厅,孟小强勉强装出一副正经样子说道:“徐姑娘有啥好买卖想关照咱们尽管说。只是本帮奉了魏大人之命,贩女人的生意咱们兄弟已经不做了。” 李玉瑶对眼前这个狐狸精般的女人厌恶至极,本想就此出去眼不见为净,可一想到孟小强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又留了下来。她名义上是孟小强的表弟,孙茂诚却也不好说什么。 徐青素似笑非笑地横了他一眼,娇嗔的冷哼道:“孟帮主小瞧妾身了,那种生意妾身还不屑去做。”说着她冲大厅外轻轻招呼一声,随即便有四名家奴抬进来两口箱子,另有四名美艳动人的盛妆女子鱼贯而入。只听徐青素继续说道:“这四千两黄金和四位美人,是鄙国国主送给两位帮主的见面礼,还请二位笑纳。” 孟小强满脸堆笑,暗想这马希广还真他娘的够大方,出手就是黄金美女。却听旁边的孙茂诚问道:“无功不受禄,徐小姐说的是哪一国的国主?找咱们五龙帮有啥事?”他故意有此一问,不让别人怀疑自己与徐青素早就认识。 徐青素的目的他早已清楚,就是为了让五龙帮确保海盐、铁锭、布帛、丝绸等物资对楚国的供应。只要魏昌南那边答应合作,与南唐开战便指日可待,到时南唐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断决与楚国的生意,到时即便是南唐广陵会这样的大帮派,也不敢顶着叛国求财的名声与楚国做买卖。所以楚国只有未雨绸缪,事先必须确定吴越、南汉和北方汉国的货物供给。这种情况在各国都是屡见不鲜,稍有气候的帮会也是仗着人多势大,打通各路关节,籍此大发战争财。 但此事又不可委托魏昌南,免得被他控制,因此只能是私下和五龙帮接触。然而五龙帮名义上是孙茂诚为帮主,实权却掌握在孟小强手中,徐青素为了办妥此事,只好与孙茂诚演一出双簧。 她当下把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请五龙帮日后每月为楚国供应海盐两千担、铁锭一万斤、布五千匹等等,接连说了十余种货物。 孟小强听她所需要的东西一笔笔说完,兴奋得险些跳到桌子上,当场便要答应下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只觉得腿上被李玉瑶狠狠地踢了一脚,疼得他直咧嘴。 李玉瑶给这家伙使了个眼色,孟小强只有乖乖地跟着她到了后堂。先是一顿臭骂,接着李玉瑶就提及两个要紧的问题:首先是长期供应如此大批的货物,五龙帮有没有能耐顺利弄到手并且顺利运到楚国。其次是价钱方面有待商量,不能一口答应。 孟小强经她这么一说,脑子立刻清醒过来。他听说何有财在世的时候,五龙帮与楚国也做一些私货生意,但是马希广这次是为了开战做准备,因此需求量大为增加。再者何有财的实力有限,而众堂主对他阳奉阴违,也从没有过做到如此的规模。眼前这件事情若没有其它十三个堂口的鼎力支持,宰了他也办不成。 第四十四章 雷德胜的秘密 孟小强越想越觉得难办,不敢把话说死,借口这事要与帮中众堂主商议,让徐青素给自己几天时间。徐青素知道这位孟副帮主的德性,再加上还有孙茂诚在一旁煽风点火,必然不会断了这么好的一条财路,于是留下一个妖娆的微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回到厅中孟小强仔细思量了半天,越发觉得若想取得各堂主的支持,只有先把赵若兰和雷德胜拉到自己这边来。只要他二人同意,此事办起来就容易多了。 事不适迟,想到此处他立刻来了精神,与孙茂诚辞别之后,带着十几名手下启程赶往睦州。 建造大船的地方就在铁锚帮那处藏匿刀剑兵器的庄院附近,睦州城内外找不到合适的码头,孟小强略施小计便将雷德胜引到这个地方,此处的水深刚好符合大船的吃水深度。雷德胜带着工匠们开辟出一片空场,搭建起一个临时的造船作坊。 眼下造船所需的铁器、木材、布料等物资都已经运到了作坊,但缺少最为关键的龙骨木料却无法开工。雷德胜派了数十人前往各地采买,至今仍没有任何消息。见到雷德胜的时候,这位元老正在为找不到合用的龙骨发愁,赵若兰也是一筹莫展。 孟小强将徐青素所说的买卖如实告之他们二人,笑着宽慰道:“……造船之事雷老爷子不用太过着急,我就不信天下这么大,会找不出几根咱们用的大木头。” 雷德胜捋着胡子摇头道:“话虽如此,但请来的数百工匠一日的工钱花费,少说也要两三千两银子,这么拖下去又如何是好?” 赵若兰却忽然问道:“孟副帮主是否打算接下楚国密使的这桩买卖?”说着,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李玉瑶,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的意味。 每次看见这位美若仙子的赵若兰,孟小强都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但今日有李玉瑶在旁边,他可不敢报有丝毫的非份之想,老老实实答道:“赵堂主,江湖上混的人都是为了求财,别人找上门来跟咱们做生意,又有大把的银子挣,小弟我当然是想答应下来。只不过此事说起来简单,若是少了五龙帮各位堂主的支持,我孟小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做不来,所以才想请二位出面跟大家商量商量。” 雷德胜一听是这事,胸有成竹道:“孟副帮主不必担心,史继海那些家伙全是捞钱的好手,有这样的好事当然是求之不得。你现在便可修几封书信,老夫派人去通知他们,包保他们带着银子骑着快马跑来找你。” 提到写信,孟小强老脸一红,咧嘴笑道:“小子我不识几个大字,这事还得劳烦你老人家亲自动手。” 雷德胜大笑道:“不妨事,老夫这便动笔来写。”他即刻命人取来纸笔,给其他各堂堂主写信。 赵若兰神色之间似有些疑虑,冲孟小强招了招手道:“孟副帮主,请借一步说话。”说着,步履轻盈的走到一旁。 孟小强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忙不迭跟了上去,却没留意身后李玉瑶那杀人的目光。 赵若兰待他走到近前,淡然道:“楚国采买如此大量的货物,必定是为了要打仗。楚国此次征战的目标如果是向吴越用兵,这笔买卖能不能做就有待商榷了。我们虽是要挣钱,却要小心行事,不可因小失大。” 孟小强笑道:“赵姐姐说的是,不过小弟已查明楚国不是为了打咱们吴越国,赵姐姐尽管放心。对了,小弟我要去一趟南唐,这桩买卖回头还得劳驾你和雷老爷子多费心。我啥也不懂,有你们二位来操办是最好不过。”他心里只想着把那批兵器卖出去,自然是乐得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别人去办。 赵若兰的神线转向李玉瑶:“是和那位姑娘一起去吗?” 孟小强顿时语塞:“原来你看出来了……。” 赵若兰还是第一次见到孟小强的窘态,轻笑道:“扮相虽是不错,只可惜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姻脂香味,不用看也知是女儿之身。” 孟小强急忙解释道:“那个……,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那个……” 赵若兰婉然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孟副帮主又何必如此紧张?” 赵若兰看破了李玉瑶的女扮男装,孟小强心中不由得有些慌张,自己对李玉瑶有些心动,对赵若兰何尝不是更心动?李玉瑶漂亮,然而终究是个活祖宗,而这位赵姐姐,不但明艳动人,而且,至少还救过自己一命。 对于情场上的事情,孟小强并不擅长,虽然明白女人都爱甜言蜜语,但是偶尔听说书先生说书,却也知道,一个高傲的女人若是知道某个男人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女人,那是断然不肯自降身价,再靠近这个男人的。 而此刻,虽然自己是副帮主,赵姐姐是堂主,但是,自己这个副帮主有名无实,本来就对赵姐姐没有什么吸引力,若是赵姐姐知道自己身边有女人,自己一亲佳人的梦想,定然要破碎虚空了。 孟小强心中想得越来越远,眼神竟然有些缥缈起来。 赵若兰看他忽然发出痴痴的神情,不由一愣,但是转瞬一想,立刻就明白了,这个鬼灵精怪的副帮主终究还是少年啊,对于女人还是不明白,也不说破,起身施了一礼。 赵若兰不动声色地说道:“副帮主的决定,黄旭堂是支持的,小女先告辞了。” “啊!赵姐姐您要走了?那么还请赵姐姐帮忙说服其他堂口的兄弟啊,有钱大家赚,但是也需要大家一起出力啊,所谓,兄弟同妻,其力断金啊。”孟大英雄一贯不学无术,这句兄弟同心错说成兄弟同妻,他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雷德胜听到这个帮中新的口号,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赵若兰知道在修养上,孟小强定然是不够的,却也没有想到能错到离谱的地步。而且这个错,听起来实在是太*,想笑,却板住脸,也不答他的话头,转身就出门了。 李玉瑶也脸上一红,跟着出门,心想这小流氓,口无遮拦,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断然不能再让他出来这样胡说八道,给我丢人……慢着,他是我什么人,他怎么会给我丢人……这样一想,心竟然有些乱。 雷德胜看赵若兰两人已经出门,走上去关起了房门,房中只剩下雷德胜和孟小强。 雷德胜回嘴逗逗孟小强:“副帮主,您和孙帮主都没有正式娶亲,说这兄弟同妻,自然是不吃亏了,可是老夫我的老婆都成了老太太了,您也要来同妻一下,自己是不是成了被老牛吃的嫩草啊?” 孟小强没想到雷德胜这老头居然也拿自己开心,这才发觉自己又说错了成语,仔细一想,兄弟同妻?不由得笑道:“没事,没事,兄弟马上就去娶上十二房漂亮姑娘,与诸位堂主同妻!”说完跟着大笑起来。别的不敢说,若论脸皮厚,孟英雄可是堪称举世无敌。 这一个少年副帮主,和一个帮中骨干老堂主,一起说这样的玩笑,虽然不够体面,然而,大家本来就是江湖中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刀口舔血,花天酒地,买笑寻欢。加上,同嫖共赌,无论是在各朝各代,都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交情好的词语。 而雷德胜能和副帮主开这样的玩笑,多少说明,他已经不把孟小强当外人了,虽然未必承认孟小强的威信,但是至少不讨厌孟小强。 孟小强看雷老爷子和自己开玩笑,当然明白雷老爷子算是开始接受自己了,忙打蛇随棍上,“雷堂主,您看这次买卖,帮中各堂主,到底有谁能支持,有谁会起刺啊?” 雷德胜摸摸胡须,微微一笑,孟小强忽然发觉雷德胜的神情,与日常所见变得完全不同。 “帮主,你知道我们这五龙帮的来历吗?”雷德胜这一发问,可问蒙了孟小强,心中暗骂,老子只知道发财就好,只要帮会够大,管你什么五龙帮,还是五香桂花帮是什么来历。 “我们五龙帮在江湖上是什么响当当的门派,在这吴越国境内却是无人不知,堂口遍布吴越十三州。将来更是能在各国都有堂口,雷老爷子你们只要能支持我,我保证大家吃肉,我喝汤!” 雷德胜点点头,开始解释给孟小强听:“名为五龙帮,是从潜龙在渊,见龙在田,龙战于野,飞龙在天,亢龙有悔,这《易经》中的五龙而来,五龙帮第一代帮主原是黄巢军参将程式初,当年黄巢军兵败,程式初心怀天下之心却不变,成立了五龙帮,其实还是心怀天下的。” 孟小强点点头,心想,这些有气势的话可要牢牢记得,以后在人前说出来,定然能长自己志气,灭他人威风,撑足脸面。 雷德胜接着说,“可惜,虽然起点是好的,然而,路却歪了,十三堂心中早已没了百姓,也没了称霸天下的野心。”雷德胜的眼神中有着十分真实的悲切。 而称霸天下四字出口,孟小强不由得也觉得后背一麻,一种豪情突然涌出。 “雷老爷子,称霸天下也好,肥吃海塞照顾好自己也好,都是要银子要实力的啊,只要您能带领各堂主支持我,我肯定让大家猴子摘桃,得到自己想要的!”孟小强拍着胸脯表义气。却没有发觉又用错了一个成语,他以为猴子摘桃,是形容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雷德胜哈哈大笑,走到孟小强面前,忽然闪电般出手,用出了“猴子摘桃”这招,在孟小强胯下一抓,孟小强不由得三魂气魄惊得四散分离,一句,在下只卖艺不卖身就差点喊了出来,脑中忽然想起赵若兰和李玉瑶的脸,若是你们来逼我,我就从了…… 只一瞬间,雷德胜已经收招,哈哈一笑:“副帮主,吴越国终究只是小国,五龙帮的势力即使覆盖全国,也只能算是个小帮派,比起中原第一大国晋国的翔翎凌羽堂、南唐的广陵会、蜀国的天溪帮等大帮会,实是不值一提。你若是能帮大家赚钱,你帮主的位置一定是稳稳的,你若能把五龙帮的堂口变成天下每州每府都有分堂……到时,不止是五龙帮的人附庸你,到时天下的钱财女人都是你的。” 雷德胜忽然表情变得正色,一弯腰,手上托着一个黑色物体呈给孟小强。 孟小强还有点蒙,忽然觉得今晚很诡异,连这雷德胜也变得如此爱说话了。他不由得抬头望向窗外,忽然发觉,月亮的一角竟然他娘的是方的! 难道是当初中了毒针的后遗症?他娘的先不想那么多了。孟小强伸手接过雷德胜呈上来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琥珀哨子,整体呈黑色,不过,哨子上借着琥珀的天然纹路雕了五条龙。 这算是行贿吗?嗯,这定然是行贿了,嘿嘿,想不到这十三个堂主,倒是这老头子最明白事理。孟小强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把琥珀哨子交回给雷德胜:“雷老爷子,兄弟虽然挂着副帮主的牌子,其实还是您老人家的晚辈,您有什么打算,直说就是,小侄我一定给您两肋插刀,断然不收钱。” 雷德胜摸摸自己的两肋,轻轻苦笑一下,“副帮主,老头子的肋骨经不起刀插,您就别插刀了,这五龙令是给帮主应急救命的,如果有危急时刻,只要吹起这个哨子,就有人来救你。不过,只能用三次。”雷德胜忽然笑得像一只老狐狸,“帮主,五龙帮比你想的还要深,还有许多秘密,甚至那个失去的草包帮主都不知道的秘密,等你哪天真的得到五龙的承认了,所有的秘密才会揭开。” 孟小强盯着雷德胜,心想,我要不要让蔡子明抓了这老家伙,严刑拷问出这五龙帮的秘密?转念一想,现在无论有什么秘密,毕竟这老头子看起来,还比较支持自己,先不管了,建好赌船,卖掉兵器,找回兵书,先办好这三件事,就够要老子半条命了。 想到这,把黑琥珀哨子收到怀里,给雷德胜弯腰鞠了一躬:“雷堂主,小侄先告辞了。”半句也不接雷德胜所说的秘密,倒也显得干脆。 出了雷德胜所在的临时堂口,带领手下上马,要连夜赶回总舵。 李玉瑶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吃点心,她那大小姐脾气在这段四处奔波的江湖生活中,多少有了改变,总算是能自己动手干些事情了。比如,这样自己带着零食出门,不需要一个丫头跟班,真是进化了一大步啊,简直就像是爬行动物从水里走上陆地那么厉害! 李玉瑶看到孟小强上马,脸上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不由得大怒:这小流氓,看到那个姓赵的狐狸,就痴迷到现在……回去就不跟他说话了! 雷德胜看着一干马匹绝尘而去,脸上那种老狐狸的神情忽然消失,又变会平日里不怒而威的神情,敞着胸膛站在门前,胸毛随风舞动,一副拔刀四顾心茫然的神情,只是嘴角还残余一点笑容:“今夜,不是很太平啊。你那个小神仙不在身边,还真是你不走运啊……”雷德胜竟然仿佛知道孟小强身边的一切! 路上,孟小强忽然想,我要办的三件事都是风险不小的,这老头子给我这个救命哨子不知道有用没用,要是有用,还真是周五走了之后的一大利器啊,倒有点像观音给孙悟空的三根救命毫毛!不过,这老头子可不像观音,观音若是有他那么重的胸毛……想到这里,不由得哈哈大笑。 却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惨叫! 第四十五章 骨瘦如柴的柴 孟小强连夜要赶回总舵,身后一声惨叫,已然有一个喽啰落马,孟小强心中一惊:不好,有刺客,有埋伏,有敌军,有麻烦……,他娘的,竟然遇到偷袭。 二话不说,忙回头寻找李玉瑶,当然,并非完全是因为这小子关心李玉瑶的安危,而是他知道,这里功夫最好的就是李玉瑶,自己找到李玉瑶,才比较安全…… 五龙帮的这些手下,虽然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终究是走江湖的汉子,一声吆喝,众人已经勒马,马头向外围成环形,把落马的伤者和副帮主与李玉瑶保护在中间,李玉瑶跳下马去看那个伤者的伤势。 孟小强却紧张地低伏在马背上,考虑要不要吹吹看这救命笛子。心想,纵然马队围成环形,那是对付其他马队进攻的办法,如果敌人在林中埋伏的是弓箭手,我一吹,声音那么响,纵然大家没有点火把,敌人听声定位,大家只有当活靶子了,不过,而且,今晚还有月亮……真是,倒霉。如果一会有乱箭射来,对不起诸位了,我只有拉着李玉瑶,让她带着我穿到树林里面跑了。 孟小强正在想着,李玉瑶已经跃回马上,那个五龙帮的兄弟挂掉了,脖子上插着柄飞镖。李玉瑶虽然跟着五龙帮的人一起出门,但是从来不曾把自己当成五龙帮的人,是以开口只说是五龙帮的兄弟,大家此刻担心刺客,也没有来得及想这些称呼上的细节。孟小强心中却咯噔一下,他是最怕大部队埋伏有弓箭手,那样赢面及其小,然而,他也怕是一两个武林高手埋伏偷袭,那样他就无法趁乱救走李玉瑶……不,是被李玉瑶救走…… 孟小强自从出道以来,虽然有被人追杀过,但是面临暗杀埋伏还是第一次,自觉得心中压力非常重,众人何尝不是如此,走又不敢走,留又不想留。 正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呼吸声,赫赫,呷呷,仿佛一只巨兽,忽然李玉瑶一声惊呼,身子已经从马背上飞跃而起,她坐下的马匹却发出一声惨叫,接着血光四起。 原来竟然是倒在地上那个死人又站起来了! 诈尸! 僵尸一般都是在风水特别凶险的地方形成的诈尸,湖南所谓的赶僵尸不过是死尸,没有变成僵尸,而苗疆会用蛊来制造控制人宛如僵尸,想来这个帮众就是中了僵尸毒,真正尸体变成僵尸的,往往是刚生出来就死去的婴儿、道士、和尚。 然而,无论这个死去的帮众是因为什么变成僵尸的,这份恐怖都足以摧毁大家的斗志,所以孔子说,不语怪力乱神,真的是因为孔子对鬼也怕怕啊。 圣人都怕鬼,何况坏人。 圆形马阵立刻四散,众人惊得四散奔逃,孟小强心念一动,向着造船坊的方向掉转马头就跑,心想,自从看到雷德胜那老帮子的时候,就觉得今夜很诡异,一定要回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不对,如果是他们布局,回去岂不是很危险,但是,如果是魏昌南那边布局,回总舵只怕是更危险,反正现在是靠近这边受了埋伏,往造船坊逃,还是那边帮里的兄弟多些,距离也近……赌一次了。 却听得身后又发出惨叫,想来是有人被那个僵尸抓住了,心想,僵尸应该不认识我吧,现在大家四散奔逃,还能分散追兵的注意力,无论怎么看,追自己的敌人都会少许多。。 孟小强并不知道这些,心想只要李玉瑶能在我身边就好,我会安全得多。忙抬头寻找李玉瑶的踪迹,却发现一棵树上青白两道光影不断飞跃闪烁,李玉瑶穿的是青衣,那白光定然是埋伏的敌人了,没有别的光影来夹攻,是埋伏的只有一个,还是其他人都被李玉瑶解决了,或者最可怕的是敌人太强,不需要夹攻。 正思考着,坐下的马匹却越跑越快,转瞬间就离那棵树又远了许多,心中正犹豫要不要等李玉瑶,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一只手,冰冷的手,竟然搭到自己后脖子上。 “副帮主,不要再往前跑了。”孟小强已经知道那背后凉凉的感觉是因为有“什么东西”坐在自己身后,孟小强只盼着是个强盗最好。并非是孟英雄怕鬼,而是因为强盗是人,终究可以拿来骗,用钱收买,用魏昌南恐吓他,如果真的只是鬼怪,反而麻烦了,慢着,不是有冥钱吗?烧给它,万一它是妖怪呢?拿女人来当贡品给它,一时间,孟小强心中乱成麻。 孟大英雄行走江湖第一条准则:好汉不吃眼前亏!他 他立刻拉住缰绳,马听了下来,口中忙说道:“英雄,有什么事情,您老人家尽管吩咐,小的一定为您效犬马之劳。”只听到远处哭爹喊娘的声音不断变小,最终慢慢消失,心中不由得暗骂,他娘的,以后出门,至少要找三个跟我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的人,这样四散奔逃的时候,就不会被人直接追到我了。 孟小强这种想法,后世在日本称为“影武者",实际上就是准备一名替身,影武者不仅要在面貌、体态、着装等外在形象上类似于他所饰演的人,而且要在言谈、举止和气质上无限接近。他要代替他所饰演的人出现在任何可能的场合,安史之乱时,就有节度史怕被敌人或者下属暗杀,而上阵的时候配备影武者,当然此人最后还是被干掉了 “效劳就不必了,与其让你这名动天下的五龙帮副帮主,不死神龙孟小强死在僵尸鬼的手上,不如做点更加有益的事情再死,才比较好。” “不死神龙!”孟小强不由得一声惊呼:“想不到我孟小强也有江湖外号了!而且还是不死神龙!够神气的。 他颤声道:“妖怪老兄,人都说有起错名字的,没有叫错外号的,既然江湖上都已经叫我不死神龙了,你可断然不能杀我啊,否则违背天条,要遭受天打雷劈的!” 身后那东西古怪的笑声让孟小强头皮发麻:“咕咕哈哈!对对,不死神龙,是断然不会死掉的,所以,我可以先砍下你一只手,送给这个李姑娘做个纪念,李姑娘就可以与子携手了,再砍一只手给赵姑娘,算是留个纪念。”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那样做,叫分手,不叫牵手……英雄饶命啊……”孟小强听到对方竟然想出这么狠辣的招数,心中不由得一凉,心想,世上为什么要有妖怪啊!转念一想,唉,世上既然有修道的仙家,那么有妖怪也就不稀奇了。 “我们下马再说吧。”身后的东西也不等他答话,手上一紧,抓着他的脖子就把他带下马来。 落地之后,那双手,终于松开了孟小强的脖子,“你要不要回头看看我的脸?” 孟小强浑身一颤:它让我看它的脸,不对,鬼都是这样吓人的,没有脸的让人看脸,没有脚的让人看脚,都是这样来吓唬人,就像没有胸的女人,偏偏想让人看自己有胸一样。 然而,此情此景,想不看也不行了,否则脖子还得被抓住,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装出吓一大跳的样子,也许鬼大爷一高兴,就可以轻饶了自己。想到此处,孟小强硬着头皮转回头来,好半天才敢睁开眼睛。 身后居然是一个青衣少年,他微微一笑,两颗虎牙闪亮,温柔地像只老虎,看起来很可爱,却又威风凛凛。 孟小强心里暗骂,他娘的,原来是有脸的,而且是个公子哥鬼,本英雄最讨厌这样的,无论是人还是。 “在下姓柴,骨瘦如柴的柴。不是豺狼的豺。也不死妖魔鬼怪,那边那只僵尸鬼,跟我可没有关系。”这姓柴的少年,躲在人身后的时候阴森森的,在人面前却显得和蔼可亲,孟小强心想,这算是标准的两面三刀吧? “那不知道柴兄,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孟小强心想,不管这家伙是真的对自己有敌意,还是假的,总之问清对方的底牌,就可以有谈判商量的余地,总之现在的情况是已经好过刚才被掐着脖子。 “因为少侠你近日在江湖中声名远播,短短的时间内,夺得五龙帮副帮主的职位,攻陷虎岗寨,吞并铁锚帮,江湖飞纸已经把你的名号传到天下各处了,想会会你的武林中人可不少,当然也少不了一些个邪魔外道。”姓柴的少年转头望向后面,那青白两条影子还在缠斗。 “那么是柴英雄您救了我?英雄,不如救人救到底,帮我除去那个设下僵尸埋伏的家伙吧。”孟小强听出这骨瘦如柴的口气里,似乎对自己很有兴趣,索性先送顶高帽子过来,反正高帽子又不花钱,接着就开始掏银票,把身上的银票也都掏了出来。双手一递,都放在了骨瘦如柴面前。 孟大英雄虽然贪财,却不小气,至少还知道破财消灾。虽然心底肉痛,但是想到如果能买动这个骨瘦如柴,逃过今日这一劫,还是值得的,只要赌船造好,还怕日后没有大把银子吗? 骨瘦如柴看着孟小强,微微一笑,“这点银子可以让我救你出去,却不够我让援手去杀那个妖人。” 孟小强眼珠一转:“柴英雄,如果我有办法自己打退那个妖人,你不会再对我出手吧?”孟小强已经决定用用那救命哨子了,却怕这骨瘦如柴不对自己出手是因为怕他自己斗不过那白影。 骨瘦如柴微微一笑:“兄弟我只是个喜欢看热闹的江湖客罢了,如果你真是不死神龙,就只管翻云覆雨。”言下之意是他不会来趟这混水,孟小强只管随便。 其实,当时江湖中,武林,道术,邪魔,各成气势,道术中匪夷所思的仙术多,比如周五那种定身的法术,外门中人根本无法可解,实在是让江湖中的武林人头疼。而使用蛊,傀儡术,僵尸药等外道邪魔也很难缠。这骨瘦如柴这次来,只是想看看这新崛起的武林新秀的本事,顺便取一些他该取回的东西,并不想轻易招惹那来路不明的邪魔。 孟小强看这个诡异人物既然答应不出手了,就退后几步,防止他突然抢夺自己的哨子,拿出哨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吹了起来。他心想雷德胜说过,这哨子只能用三次,是不是吹一次就是一口气不能断,停了就算吹完一次?当时没有问清楚,现在真是后悔。 只是这口气就绝对不敢断,那哨音宛如呼啸,穿得及其远。然而孟小强没有什么内家真力,这一口气终究有限,对于他来说,这一吹,仿佛无限漫长,但其实也不过数二十个数的时间。 然而,这哨音一响,骨瘦如柴已经变色,那青影和白影也已经分开,白影竟然直向这边冲来。 第四十六章 古怪的战龙部队 白影向孟小强直冲而来,青影在后面急追,但是终究慢了一步,转瞬间,白影已经冲到孟小强身前一丈之内的距离。 那骨瘦如柴终于不得不出手,轻轻一挥,竟然从袖子里面挥出一根棍! 棍是百兵之祖,勇猛泼辣,横打一片,竖打一线,密集如雨,气势磅礴,是力大气雄者好用的兵器。打虎英雄武二郎是使棍的,宋太祖赵匡胤是使棍的,绝对的英雄气概,而丐帮帮主也是用棍的——打狗棒,却是棍走灵动。 而骨瘦如柴这一棍,足以显示他是高手中的高手,棍的运动线飘逸灵动,而棍带的风,却足以杀人。 那一棍仿佛让天地变色,白影也不得不顿住身形,棍的余风却吹开了她的蒙面巾。 三声惊呼齐响。 因为这白衣人不是别人,那张脸,正是李秀彤的脸! 孟小强和李玉瑶自然惊呼,这刺客竟然是姐姐,而骨瘦如柴惊呼,却是这双胞胎女子的惊艳。 李秀彤见自己暴露了真面目,竟然不在恋战,转手就走,李玉瑶怎肯放过,纵身就追。 忽然空中几道光芒飞来,正是对着空中急行的李秀彤而去。 骨瘦如柴定睛看,不知何时,竟然有十几个黑衣人隐藏在周围的夜色中。那几道光芒是黑色的飞抓,李秀彤在空中不得不停止身形,下落,然而地上又是几只飞抓飞过来。 这些黑衣人看动作身形,算是好手,但若是单打独斗,绝对不是这两位李家姐妹的对手,然而,这十几个人结成阵势,却逼得李秀彤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关键时刻,李玉瑶从旁破了飞抓攻势,打开阵势的一点缝隙,李秀彤定然已经被制服了。 然而,姐妹情深,李玉瑶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不知如何来历的人用飞抓打伤,是以先破飞抓阵,然而,她既然已经出手,飞抓阵的攻势立刻转攻向她,另有几只飞抓要追击。李秀彤已经学到乖,脱阵瞬间,身形倒退纵地狂行,不再飞身,有追击的飞抓若攻过来,就挥剑挡开,绝不停滞半点身法,一瞬间就消失在林中了。 另外有几只飞抓已经攻向骨瘦如柴,全场中,安然无事的只有孟小强。 也不知是这些黑衣人看不起他还是如何,反正没有人攻击他。 转瞬间李玉瑶已经险象环生。 骨瘦如柴却忽然一声喝问:“是战龙部队吗?在下重信堂堂主,外敌已除,你等尽可撤回!” 那些黑衣人闻声果然收了飞抓,连围绕李玉瑶的攻势也都扯开了,李玉瑶喘息几口气,只觉得与这阵仗交手,这短短时间,竟然凶险过刚才在树上与李秀彤交手百倍。 心神一定,就向李秀彤逃走的方向追去:“表弟,我去追我姐姐了,你回总舵等我……”李玉瑶的声音渐渐飘远。 孟小强暗骂道:他娘的……姓赵的都是没良心的死女人,李玉瑶你现在去找你姐姐,留下我一个怎么办?还有李秀彤,居然还会武功,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连老子也给骗了。眼下这个骨瘦如柴可是个难办的人,说不准一路上还会有刺客。 然而,幸好黑衣人并未撤走,其中一个黑衣人反而踏前一步,双手抱拳道:“战龙部队第八队——辛队受命哨音前来支援,如果危机已经解除,我们就要告退了。” 孟小强是何等精明的人,马上说,“还没有解除,这个骨瘦如柴也不是啥好东西,快点给我拿下。” 骨瘦如柴闻言淡然一笑,显得不慌不忙。 “咳咳”那领队干咳了两声,显然有些尴尬:“重信堂的堂主绝对不会伤害您的。我们准备退下了。” 孟小强急忙道:“你们先别走!我的跟班已经跑散了,万一我再遇上刺客怎么办,你们怎么着也得护送我回到总舵啊!” 辛队领队摇摇头道:“恕难从命……。我们不得光,只能在紧急时刻救急,如果跟着你,岂不是成了跟班?”这不知如何来历的战龙部队,虽然受命哨音,但是却及其自重身份。 当下领队一抱拳,也不多说,众人又都隐于黑暗中。 “喂喂!你们就这么走了?这他娘的算哪门子救急!”孟小强看这帮混蛋说走就走,心中大怒,拿定主意,回去要找雷德胜的麻烦,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这批人真的是雷德胜的部下,他有这个战力,如果能帮助自己的话……或许有格杀魏昌南的可能,心中不由得有些激动,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今夜如何回到总舵,加强守卫与保护自己的保镖力量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 忽然,孟小强又觉得身后一冷,脖子一紧,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骨瘦如柴又站在他的身后了。 骨瘦如柴果然又冷冰冰的说道:“不死神龙大英雄,我倒是可以送你回总舵,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柴大英雄,你尽管说,要当帮主,我都可以成全你,就别在你的帮里当堂主了,来我们这里当帮主吧。”孟小强被人抓着脖子,不得不低头。反正孙胖子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真的拉这个知道许多秘密的人入帮,反正自己当副帮主有魏昌南保着,只要能熬过今晚,回到总舵,再炮制这骨瘦如柴,让他下大牢,真的饿到骨瘦如柴也不难。 孟小强却没有想到,以自己副帮主的身份邀人来当正帮主,瞬间就摆明了这五龙帮的帮主只是摆设的真相。 柴大英雄是聪明人,甚至算是孟小强的克星,从他出现开始,孟小强那虽然经历危险但是屡屡能摘到胜利果实的美好生活就有些变味了。 “我不要帮主的位置,我只要些兵器!”柴大英雄这话一出口,更是让孟小强大吃一惊,心想这家伙纵然不死鬼,也是妖怪,连兵器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是保定了先装糊涂的打算。 他当下笑着答道:“好啊,柴大英雄,只要你保护我到了总舵,要多少兵器,只要总舵里有,我都给你。”心里说,如果我们打的过你,那些兵器就都扎到你身上,算是给你,如果打不过你,总舵能有多少兵器,都给你也没事。 却不料柴大英雄却道:“我要的是铁锚帮藏的兵器,数量也不多,你只要写封信给我当凭证,我去提走一千把腰刀就可以。” 孟小强收中又是一惊,难道我身边有密探,这个姓柴的,一定要找机会除掉才行…… 骨瘦如柴并不知道孟大英雄已经下了除去他的决心,依然帮着他的分析:“这种事情本来就瞒不住雷德胜那老狐狸,如果你现在不挑明了,说不定下次你去起兵器的时候,东西都不翼而飞了。倒不如现在由我去挑明,那里藏了帮里的兵器,那老狐狸奈何不了我,又不能杀我灭口,以为我这本领高强的大英雄是本领高强的大副帮主的亲信,就只能老老实实帮着帮主看着兵器,不会偷偷拿去卖掉了。”这句话学足了孟小强的口气,在冷冷的语调里突然冒出来,说不出的诡异和好笑。 孟小强更是听得心里一惊,暗想,真他娘了不得,我虽然藏了兵器,却没有想到调去那里造船的堂主也可能接到线报,偷偷挖走兵器卖掉。算了,反正我暂时奈何不了这个姓柴的,索性就先答应他。 “好,我答应送你。不过,我不信你只想要些刀,你到底什么目的?” “那批兵器,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其中这一千把腰刀,刀鞘是镶金的,刀萼是镶宝石的……”柴大英雄得意十足地说,仿佛有十足把握,不会被孟小强反咬一口。 孟小强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暗骂自己猪头……超级大猪头,这么一个古怪家伙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便宜货?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好好检查一下,至少刚才应该讲讲价,把一千把压到五百把啊!然后等他还价,最后哪怕是只给他八百,自己也能剩下二百啊!猪啊,猪啊猪头!孟小强心中恨恨地骂了自己一百多遍。 柴大英雄嘿嘿一笑:“你就不要小气了,否则,如果帮主你就这样一个人,没有马,要走去总舵,很危险的,甚至失踪了,这边忽然丢失了帮主,五龙帮的一干堂主也不会太慌乱,虽然十三舵各成体系,没了帮主,刚好选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情人不踢下床,新情人只能躲厨房,帮主死死换换,才是帮派中每个人都有可能晋升的机会……说来残酷,然而,大家都是吃黑道的,不残酷点,岂不是很不敬业?” 孟小强一肚子鸟气,却也没有办法。 柴大英雄随身竟然带着笔墨纸,亲自写了一封手谕,让孟小强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孟小强心中骂娘,他娘的,签三个字就丢了这么多钱,老子今天真他娘背到家了。 柴大英雄把信拿到手里,嘿嘿一笑:“你这狗爬体还真不容易学,别人仿冒也仿冒不了!” 孟小强也不答话,越想越是肉疼,柴大英雄打了个呼哨,林中跑出一匹黑马,马上一个黑脸的汉子,接过信收到袖子里面,看了一眼孟小强,微微一笑扬鞭而去。 柴大英雄也不骑马,还是单手抓着孟小强的后脖子,像抓小猫一样,纵起轻功而行,虽然没有周五那样神速,但是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却另有一种舒服。 天色渐亮,两人才赶到城里,骨瘦如柴在城门外放下孟小强。孟小强颠了一整夜,险些又把小命给送了,此刻脚下踩着土地,当真是恍如隔世。 他忽然问道:“柴大英雄,你觉得什么人最想杀我?” 骨瘦如柴微微一笑:“自然还是你们江湖帮派的人,任何一个国家,只会拉你效力,又怎舍得杀你?” 阳光下的柴姓少年,神色另有一种清雅,此人仿佛一块玉,不同时间观看,自有不同的气质。 他微微一抱拳,转身而去,不久就变成远方的一个小黑点。孟小强却在心里大呼倒霉,这个小黑点带走了他上万两的金子啊…… 垂头丧气地回到总舵,孟小强和孙胖子打了个招呼,嘱咐大家,如果有李玉瑶的消息就通知他,另外派一百人去路上寻找帮众的尸体,该埋便埋,造册发抚恤给帮众家人。 自己就回到住处,准备洗洗睡了,小翠在家里看着他一张臭脸,分外小心,生怕惹毛了这位凶神恶煞。 孟小强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发火,只觉得这次出行实在是发生了许多事情,脑子好乱,需要好好睡一觉。醒来后要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他躺在床上便蒙头大睡,到了半夜忽然觉得浑身冻得发颤。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小翠的脸正离他的脸不到二尺,一双眼睛仿佛闪着光。 孟小强本来想发火,但是忽然觉得,那小翠的神色已经完全不同,身上的骨肉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肥胖的脂肪不知何时蒸发光了,只留下这一身狐狸般的样子。 那是种妖媚的神情!从骨子里发出的媚,却隐隐有种拒绝的神态。孟小强用力揉了揉眼睛,他实在无法想象眼前的就是当年那个几乎睡遍整个山寨的浪蹄子。 这样的女人才最让男人动情,吃不到的葡萄,咬不到的肉香。然而,如果是平时,孟小强看到这个情景,只能说是要扑上去,惊艳一次。 可惜,艳不是这样艳的,惊却是这样惊的。而且被惊的不是小翠,却是孟小强,惊得惊心动魄……。门里门外留守的几个兄弟已经如同僵尸兵一样,神情木然地呆立在周围。 月色下,僵尸,佳人,肉香。平添一股诡异而有艳丽的邪恶气氛。 可惜,周五不在身边,孟小强心中不由叹气,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撞墙……算了,管他撞什么,撞墙总比撞鬼好,我堂堂五龙帮帮主,今天竟然被一个当年未杀的弃妇给制服了……唉,当年为什么放过小翠?是因为讨好姓李的那个活祖宗啊,可是,现在,你们谁能来救我? “帮主,你的脸色不好啊,怎么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倒茶啊?”小翠笑得很甜,然而孟小强只觉得身上发麻,心中不由得又在暗骂周五,你说那狗屁丹药能百毒不亲(侵,只是孟大帮主自己分不清)如今,我还不是被这个小贱人的毒药亲了,不知道是那丹药能先化解了毒药,还是小贱人先摧残了我啊……忽然想到,如果这个小贱人真的要劫财劫色,自己可怎么办? 小翠见孟小强不答话,微微一笑,就把手摸到了孟小强的脸上,“帮主,你知道不知道,你的鼻子很漂亮?” 孟小强心想,老子死人都能骗倒,今天就试试能不能说服你这个狐狸精,忙强撑笑脸:“小翠姐姐,几天不见,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小弟在外面其实挺想念您的。” 小翠妩媚一笑道:“是啊,我的好兄弟,有翠姐姐我在,你总是能飞黄腾达,第一次你脱光了我的衣服,把虎岗寨搅翻了天。第二次,你从大寨主刀下救了我,自己就当上了五龙帮的帮主,让姐姐成日侍候你。姐姐心里有多感激你,你知道吗?”小翠嘴里说得温柔,指甲却陷进了孟小强的脸上肉中。 孟小强知道此刻喊疼也是没有用处,微微一笑,决定硬挺到底。他知道,这女人如今说话毫不动怒,完全不想当初那个小翠,她如果动怒可能还有破绽,这样阴阴地说话,才真可怕,索性直接翻底牌:“小翠姐姐,我可是两次有机会杀你,都放过你了!” 小翠仍是笑容满面:“是啊,好兄弟,我该感谢你才是,那我就三次不杀你,都放了你,这样如何?”小翠眼睛亮亮的,说得却十分恳切。 孟小强一阵惊喜,心想,佛主观音明尊大神土地奶奶,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却猛然觉得喉头一痛,小翠竟然挥手从自己脖子一扫,那一瞬间是一种奇特的感觉,眼睛能看到一只白如美玉般的手在一个下方的模糊角度扫过,喉咙就一痛,然后有血雾飞出…… 孟小强心中一阵冰冷,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完了,老子今日只怕当真要死在这言而无信的女人手上! 第四十七章 红颜破面 小翠割破了孟小强的颈上血管,瞬间血就飞出了,也放掉了孟小强的勇气,那伤不算是很重,就算是普通人的血管破了,只要及时止血也不会死。 小翠另一只手一挥,一块药饼已经贴在孟小强的伤口上,血立刻止住了,但是一种酥麻的感觉却顺着伤口逐渐向全身传来。虽然孟小强吞服过灵药,又练习过《道元精义》,然而,这种狠辣的手段却吓到了他。 小翠仍旧是一脸媚笑:“怎么样啊,我的好兄弟,你该感谢我才是,我三次都不杀你,只是,第一次给你种上僵尸毒,第二次切走你的四肢,第三次再帮你挥刀自宫,如此一来每次都放过了你,你看如何?”小翠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一番话说得依然十分恳切,温柔的语音,但是每个字却都刻毒无比。 孟小强近来屡屡身处险境,也算是被吓大的。只不过虽说最近几次生死关头闯了过来,可眼下遇到如此恐怖的事情,什么英雄气概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只觉得下面似乎有急流奔腾,随时都有可能尿裤子。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多少还是有价值的,否则小翠大可以直接一刀宰杀了自己,何必慢慢折磨他。 本能就是本能,孟小强还没有想到自己该怎么办,他的嘴里已经喊了出来:“小翠姐姐女中豪杰,盖世无双!小的谢谢小翠奶奶的不杀之恩,日后一定烧香拜佛乞求上天保佑小翠长命百岁、寿比南山、日进斗金、鹏程万里、腰细腿长,胸大无脑,丰乳肥臀,娶一百二十八房姨太……啊,是养三千个小白脸、生五百个儿子,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这一套不杀之恩祝福语,跟随孟小强行走江湖多年,今天喊得响,以后还会喊得更响,数次帮孟小强化险为夷,真是混迹武林必备的口号。 正所谓千传万传,马屁不穿,小翠听了孟小强这一串连环马屁,也来不及仔细想话里的意思,已然有点飘飘然,暂时就收了接着吓唬孟小强的心,直接道明了来意。 “孟副帮主,拍马屁的话回头慢慢说也不着急,你这个副帮主的副字,也大可以去掉,你一举拿下两帮一寨,江湖里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明白,你才是五龙帮的真正主事。”小翠这段话说得四平八稳,条理清晰,完全不见曾经那个蠢肥女的痕迹。 孟小强忽然一惊,难道真的小翠已经死了?这个人是带着人皮面具,否则什么样的人可以一夜之间从那么肥蠢的身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听说人皮面具,是用人屁股上的皮肤做的,不知道谁的屁股变成了小翠的脸? 孟小强忍不住仔细看面前的小翠,腰细腿长,胸前鼓鼓,连脖子的线条都分外玲珑,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看到一条玉手扬起漂亮的弧线,脸上忽然如酒醉般火热。 孟小强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个贱人扇了一耳光。……总有一天,老子要再把你脱光,在你全身上画满王八! “孟副帮主,你知道蜀国盐铁判官李匡远吗?他一日不给人刑罚则惨然不乐,听到严刑拷打的刑具声和犯人的惨号声,会高兴的说,此一部肉鼓吹!你是不是也想让我把你当成肉鼓,敲打得刮刮叫啊?”小翠见孟小强对于自己的话不置可否,只知道盯着自己的身子看,又是得意,又是生气。 孟小强连忙摇头道:“小翠姐姐别生气,在下仰慕你的美貌,也不是什么过错吧,你打也打了,就饶了我吧。”孟小强习惯性求饶。 小翠一笑,索性直接挑明了话头:“孟副帮主,其实小女子我自己倒是早就饶了你了,只是不知你还记得铁锚帮吗?” 小翠说出铁锚帮三字,孟小强立刻想到一个可怕的女人:“仇湘芷三当家!是您来了吗?”孟小强只觉得自己后背的冷汗都出来了,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意。 小翠却摇了摇头:“我是小翠,如假包换的小翠。” 孟小强心想,如果她真是小翠,那么她这减肥的功夫一定要套出诀窍,现在不少财主大臣的太太都想减肥……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翠接着悠悠地说:“不过,可惜,我这小翠,也只有七天的性命了。仇湘芷三当家没有来,不过,我受她的请求来找你算帐却是真的,只不过,是她求我,我是定海帮二当家,破面红颜黄欣音。” “定海帮?破面红颜?”孟小强仔细去想自己听到的江湖见闻,却完全没有头绪,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听过多少江湖见闻,倒是说书听得比较多。这定海帮究竟是哪里来的,自己完全没有印象,而这破面红颜的名头,自己更是完全没有听说。 既然一时半刻想不明白,索性就先不想了,孟小强索性直接问黄欣音:“黄当家的,您是要杀我,还是要羞辱我,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您就直说吧……。” “我要你的人。”黄欣音用舌头轻轻舔着嘴唇,目光如水,如果是别的壮年男人看到黄欣音这表情,和听到我要你的人这样的话,不当场跪拜在石榴裙下才怪。然而,此时此地的孟小强却知道,黄欣音所说的“你的人”,恐怕是指自己掌握的五龙帮和铁锚帮残部,是“你的人马”,这样一个有野心的女人,要的肯定是权,而不是男人。 “哈哈哈…………”孟小强狂笑几声,看起来是表示不屑,目的却是希望有人能听到笑声赶来救自己,虽然他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至少总该试一试。 黄欣音也不阻止他,只是微笑:“反正事已至此,你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差别不大,你直接答应了,我给你克制僵尸毒的药,你能保持你的神志,除了当傀儡帮主外,还是自己,如果你不答应,等到僵尸毒发作了,我还是能操纵你,但是那时你已经完全没有自己的神志了,只能算是行尸走肉,你觉得哪种选择比较好呢?” 孟小强听得身上都发寒,心想幸亏吃了周五的坤凝雨露丹,否则僵尸毒发作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底牌,索性扮猪吃老虎:“二当家的……美女姐姐,您真是明察秋毫,虽说我孟小强比别人聪明了一点点,吞并了两个江湖帮派,但是实际的好处并不在我手上。魏昌南魏大人才是真正的大当家,五龙帮的收入有一半是给他的,剿灭铁锚帮得到的钱,也都落在他的手中啊,我倒是愿意跟着貌美如花的姐姐您打天下,可眼下小的我只要稍有异动,肯定先死在那个魏昌南手上呀!” 孟小强已经下定决心,虽然不知道那定海帮到底是什么力量,不过再怎么强,也只是江湖势力,只要躲过这一关,以后多带护卫就是了,我就不信这个黄欣音还能天下无敌不成?如果真是那样,她早就一统江湖了,让她去刺杀魏昌南倒是刚刚好。 “魏昌南……武胜军节度使魏昌南魏大人,那倒是个棘手的人物,不过,我刚刚从苗疆出来,他没有听说过我的本事,我去击杀他,也并不是没有机会。”假小翠真黄欣音脸上终于有了凝重的神色。 “黄姐姐,您到底是怎么变成小翠的啊?”孟小强看黄欣音已经中计,心中窃笑,心想无论是你杀了魏昌南还是魏昌南抓住你,然后迁怒定海帮,都是个完美结局,当下就止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追问小翠的去向。 黄欣音悠悠一笑,“算是我吃了她吧。”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孟小强立刻头皮发麻,心中暗叫,“妈呀,如果她吃了谁就可以变成谁,那她吃了我,直接冒充帮主,岂不是……岂不是……越想越怕,甚至不敢再想。 黄欣音却仿佛已经看破他的想法,轻轻一笑,“孟副帮主你想到的,其实我也想到了,只可惜,我师兄没有出苗疆,而我终究是女儿身,没法扮成男人,否则我吃了你再顶替你,倒是最直接,也省掉了许多麻烦。” 他娘的,老子早晚宰了你们全家!一瞬间,一个狠辣的想法涌上孟小强心头。人都是先要自保的,当知道有威胁到自己生存的存在时,难免会有过激想法,倒不是孟小强狠辣,只是听到黄欣音这样能吃人的存在实在是过于感到恐怖。 其实黄欣音所说的吃掉,只是在吓吓孟小强,黄欣音出于苗疆众多蛊宗的一宗,该宗镇宗的秘法有两种,镜心影和探骨针。 镜心影是一种临摹别人相貌的能力,施展起来的时候,与人面对面相对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变成对方的面孔,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稍微调整这个人的相貌。但是通过这种方法复制来的面孔只能用一次,时间不能超过七天,否则一辈子就都是复制来的那张脸。不仅如此,今后也无法再使用镜心影的法门,因为已经失于灵动了。 所以在施用镜心影之后,一定要变回本来面目,而且二个时辰内暂时不能再用镜心影。 纵然如此多的限制,这镜心影的秘术也足以傲立苗疆了。其实道术中也有变脸的本事,周五就能改变相貌,但是要模范另外一个人的神态长相完全一致,周五的道术却终究不如这镜心影有效,只不过,道术的变脸收放自如,这镜心影却学来艰难用来危险。 探骨针则是堪称邪术的法门,炼制成探骨针本来就要用活人的精血与头骨。而炼成的探骨针在施术者手中,刺入活人大脑的三处不同的位置,可以分别探取活人的记忆、性格、情感三种心境,然后插入术者自己脑中。施法的三天之内,术者就可以拥有被探骨者的记忆或者情感或者性格,而被探骨针吸脑的人则已经立毙。所以,黄欣音取人面貌不用杀人,但是为了完全冒充一个人,还要取得对方的记忆,却必定是要杀人的。 而且对于施术者来说,除了记忆有用,情感和性格却是用处不大的存在,所以探骨针的施术者一般只是探取记忆,而那记忆与术者的本源记忆相混,三天后拔出探骨针,还是会有记忆残留在施术者脑中。 所以探骨针的施术者若是探了几十人的记忆,自己慢慢也会记忆混乱,梦魇,逐渐神经错乱。然而探骨针入脑传递记忆的时候却有一种胜似*的快感,因此修炼探骨针的施术者往往陷入这种快感渴望中,没事也会杀人探骨,来让探骨针带别人的记忆入脑,以寻求那种快感。 黄欣音自己是女人,纵然模仿了孟小强的长相,但是身材也不像,何况她一直对自己的身材非常自信,断然不肯缠住胸部去冒充男人。而用僵尸毒的话,那傀儡孟小强未免会显得傻乎乎的,实际上已经不可用,因此胁迫孟小强同意自己当傀儡就范才是最好的办法。 见到孟小强终于答应当傀儡帮主,黄欣音暗喜,心想师父说了我们这李代桃僵的本事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杀伤力,但是威慑力是绝对的,纵然武功不是绝顶,也足以让天下人不敢小窥,果然没错。 念及此处,黄欣音笑着说道:“那孟副帮主就此跪拜我,入了我定海帮门下吧,暂时分掌五龙帮副帮主职务,你看如何?”黄欣音是用细软的口气与孟小强商量,孟小强却知道这已经是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局面。 “二当家,您先让我能自己自由行动啊,而且最好先给我僵尸毒的解药啊!”孟小强索性装软到底。 黄欣音一笑,把一颗药丸拍入孟小强口中,又似乎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一弯腰,顺便在孟小强脸上香了一口。如果是真的小翠来亲自己,孟小强估计会一耳光扇过去,但是知道这是一个叫黄欣音的苗疆女子,孟小强只觉身下一热,心说这个吃人女妖精真他娘的勾人,日后就是宰了,也得占点便宜才行。 又过了片刻,孟小强觉得身上已经没有了麻痹的感觉,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老老实实地给坐在椅子上的黄欣音跪拜,行帮众之礼节。 “黄天在上,本人孟小强,自今日起加入定海帮,直接跟从二当家黄欣音,赴汤蹈火,再说不迟,如有违背,天打雷劈……!”天打雷劈这样的誓言,孟小强本来就不怕,更何况还加上,“再说不迟”这样的推脱。 黄欣音微微一笑:“孟香主请起,以后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小翠那个奴婢已经死了,我另派一个奴婢给你当贴身丫头,以后你随时准备接收我传给你的指使就可以,密令是苗疆土语写成,也只有她能看懂。……蜜萝,你出来吧。” 只见一个少女闪身进门,眼睛细长,笑起来马上变成一条缝,如果说黄欣音象条狐狸,那么这个女孩就象一只猫。 蜜萝给孟小强施了一个万福,就很亲热地扶孟小强起来,黄欣音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 孟小强觉得今晚真是又惊又喜,看着身边的蜜萝,一股腻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黄欣音已经走到门前,忽然回首,月光下,她的狐狸脸更是妩媚:“孟香主,僵尸毒的解药每个月我会派人送来。至于魏昌南,三日之内,我定然要他的性命,你只要遵守我们的约定,五龙帮帮主的位置,肯定就是你的。” “谢黄姐姐厚爱!”孟小强连忙鞠躬,黄欣音已经化作一道白影而去。 看着那道白影,孟小强猛然想起路上遇到的刺杀!当时那个刺客也是这样的身形动作,难道当时的那个李秀彤就是现在的黄欣音,李秀彤也被黄欣音吃了?! 第四十八章 前生今世 黄欣音走了,可蜜萝还在身旁。 男人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女人这个大麻烦,无论你躲开了任何一个女人,只要还有一个女人在你身边,她早晚都会成为你的麻烦。 这两夜,孟小强遇到的几个人搅得他有点头昏脑涨,而且没一个是好惹的角色。那个骨瘦如柴的柴大英雄,是什么破玩艺重信堂的?这个蜜萝和那个吃人女妖是定海帮的,定海帮还有仇湘芷那个贱人?!倒是那个战龙部队最可靠,可惜还只能召唤两次了,不知道怎样做,雷德胜那老帮子才能完全把战龙部队交给自己。 今后身边时时刻刻都有这个蜜萝在充当定海帮的耳目,这他娘的该怎么办? 他独自一人傻乎乎地坐在椅子上思量了半晌,自己倒是有自信能完全不吃解药就解毒……中了仇湘芷的毒药那次算是试验过一次了。 就这么决定了,这三天时间马上组织一支厉害点的亲卫队,如果魏昌南三天后真的死了,那就拉蔡子明当靠山,想办法对付定海帮那些鬼怪。魏昌南若是没有死,就借助魏昌南的力量剿灭定海帮,反正定海帮早晚是一定要剿灭的,这个蜜萝就只有杀掉了。 现在动手恐怕不是她的对手,李玉瑶和周五那两个死没良心的,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就一个不见,现在五龙帮在总舵的只有黄喜了,可他也未必是蜜萝的对手吧……* 孟小强越想越头昏,不由得满脑门子愁苦,好容易有发大财的机会,但是如今又完全被人握在手里当傀儡,而且随时性命不保,甚至被人吃掉,老子我可怎么办啊? “香主,你是在担心解药吗?”蜜萝忽然笑问,小姑娘故意挨着孟小强近近的,身上的香味闻起来很舒服。 “蜜萝,定海帮究竟是什么帮派?”孟小强决定先从搞清敌人底细开始下手,然后再想办法找到敌人弱点,想让孟小强不好过的人,一定要不得好死! 蜜萝挽住孟小强一只胳膊笑逐颜开:“定海帮是个杂货铺,有吃黑钱的官兵、来闯世界的乡下人、逃命的亡命徒,总之就是大家凑到一起,当海盗,再为别的海盗们销赃。”蜜萝的汉话说得非常好,只是带有一点口音,听起来又是一种别样的动听。 “哦,是这样的,蜜萝妹子的口音很好听啊,你是哪里人?”孟小强出身贫寒得跟一条野狗差不多,美女倒是遇见不少,可就是没有桃花运的命。只有李玉瑶那小丫头像是对自己有点意思,此刻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我是苗疆人,不过我的汉话却不是我学来的。”蜜萝甜甜一笑,竟然把头直接靠在孟小强的肩膀上。 孟小强刚刚受过黄欣音的惊吓,如今虽然软玉香怀在侧,仍然不敢心猿意马,说来还是心底害怕眼前这女人又是个女妖怪。 蜜萝忽然说道:“公子,你相信什么叫缘分吗?” “啊……”孟小强被她这句话给惊呆了。 蜜萝眨着眼睛说道:“缘分就是,我第一眼看到你,我的心就像是被虫子蜇了一下,然后脑子里忽然有个声音对我说,我一辈子就要跟着这个人了,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沾花惹草还是坐怀不乱。” “唉,这就是缘分啊……。原来是和拉屎差不多,忽然就有感觉了,想憋也憋不住。”孟小强轻轻摇头,心里却说:哼,想对我用美人计!当老子是傻子吗?今天老子就好好和你周旋周旋,看看能套出多少定海帮和你们苗疆秘术的秘密。 其实蜜萝何尝不是觉得古怪,然而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能干扰理性思维,会有今天这个结果,也是黄欣音当初没有想到的。 “如果是缘分,那么有一天,黄二当家的要杀我,你怎么办?”孟小强有意试探,忍不住问出这种冒风险的话。 “我就带着你逃到苗疆去,不就是僵尸毒吗,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找人解毒更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蜜萝一副不在乎的口气,接着说了句:“反正,我选中你了,就断然不能让别人伤害你。”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孟小强却觉得心里真的是很受用,这就是所谓的甜言蜜语吧?嗯,以后老子我也要多学学,先把这些个家伙都甜晕了再说。 “小蜜萝,你们定海帮的总舵在哪里?到底有多少人?”孟小强见她回答的如此利落,索性问到底。 “定海帮总舵在南汉兴王府(广东广州市)吧。十几条大的海船,百十条小船,两三千人。”蜜萝竟然连想也不想随口就说了出来。 孟小强看蜜萝的表现,不由得心里犯嘀咕,决定最后再问两个问题就带她去找黄喜,老天保佑黄喜有本事制住她。如果实在不行,就要吹哨子了,杀了这个小丫头,然后藏起来。 当初黄欣音给他下了僵尸毒,孟小强没敢吹哨子,再说战龙部队就是来了也没啥用,万一被黄妖女抢去更是得不偿失。 “昨天夜里在官道上伏击我的人,也是你们黄二当家吗?”孟小强虽然这样问着,但是心里非常矛盾,他盼着是黄欣音,又怕是黄欣音。如果是黄欣音,至少说明这些个妖魔鬼怪不像人的东西数量有限,可要是那样的话,李秀彤可能已经死了。 “是的啊,嘻嘻……,当时我就躲在树林里,只可惜天太黑没有看到你。”蜜萝依然靠着孟小强的肩膀,甜蜜地说,好象在回忆美好的时光。 “那么,当时黄二当家是不是吃过一个女人,变成了那个女人的样子?”孟小强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去了!难道说李秀彤已经死了……? “吃?哈哈,你这个傻瓜,那是二当家吓唬你的,不过,这是本门秘术,不能对外人说,但是你可不是我的外人,我告诉你好啦。”蜜萝忽然坐直身体,很郑重地说。 然后,蜜萝就把什么是镜心影,什么是探骨针慢慢讲解给孟小强听,至于具体是咋回事,蜜萝没有学过,也不知道,而黄欣音手上到底有多少根探骨针,她更是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黄欣音初出苗疆就已经由苗疆的青蓝三圣介绍给了仇湘芷,仇湘芷扇骨上的毒药就是从青蓝三圣那里买的。而仇湘芷听说黄欣音有改变容貌的本领后,特别感兴趣。只不过当时黄欣音还不敢随意施用,原因就是不肯用相貌普通的女人练功,怕一旦失败,留下一张丑脸,而美女又实在是少之又少,除非去人贩子手里买。 黄欣音没有那么多钱和门路,因此练习的次数就不够。好在仇湘芷特意安排一个所在,不断送漂亮女子去那里,供黄欣音试练。谁知道知道铁锚帮在孟小强手中倾刻间灰飞类灭,仇湘芷只有带着黄欣音奔逃南平,带着自己手下的残部和那里的一些官匪联手,弄了些船,组成了定海帮,说起来却是不久之前的事。 黄欣音决定报答仇湘芷,出发前选中了一个女孩,恰巧就是李秀彤,可怜她虽逃出了虎岗寨,终究还是没能跑远,仍旧落入人贩子手中。红颜终是薄命,黄欣音取了她的容貌,又因为蜜萝学汉话学得太慢,就试验探骨针取出了李秀彤的记忆,转刺入蜜萝脑中,看看蜜萝能不能因此学会汉话。 蜜萝本身不会镜心影和投骨针的法门,只是临时学了一些接受投骨针刺脑的法门,相当于催谷,大病了两天两夜,醒来后,真的就会说汉话了。黄欣音大喜,觉得如果凭着这个法门,可以抓些武林高手来探骨,留下他们的记忆就有可能得到他们的武功,只是如何才能只留下武功的记忆?恐怕就要再试验个几百人才能知道。 然而,她和黄欣音都不知道,蜜萝实际是大难不死,这种给不会法门的人转接记忆实在是太乱来了。只因这种完全植入的记忆也带着原来记忆者的某些人格,比如潜意识中对孟小强的记忆痕迹和报答之心。所以,谁也没料到蜜萝居然会对孟小强一见钟情。 如此一来,尽管李秀彤难逃香消玉陨的夙命,然而因果轮回相报,她也算间接还了孟小强的救命之恩。 孟小强听蜜萝的叙述,立刻明白了黄欣音当日取了李秀彤的脸,并没有特别原因,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这么说,蜜萝就是得到了李秀彤的记忆,也似乎隐隐想到了蜜萝对自己好,可能来自李秀彤的记忆,心里总算是稍稍踏实了一点,但是仍是觉得这种邪术太匪夷所思。 刚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暗担心起李玉瑶来,急忙追问道:“那天有个女子追黄二当家的,后来如何了?” “没有发觉啊,我们跑得很快的,没有人追上来,可能是因为黄二当家放了苗疆狸烟做掩护,那些黑衣人实在是太凶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就算有人追踪我们,那烟会让百兽乱窜,找不到我们的痕迹,估计她追错方向了。” 听到这里,孟小强觉得李玉瑶应该没有落到黄欣音手上,但是这苗疆女人的手段毒辣又快速,伏击自己一次不成,竟然快速地来替换小翠的长相来第二次暗算自己,这个蜜萝是她的贴身丫头,终究不能全信。 孟小强接着问道:“蜜萝,那些帮众也是中了僵尸毒吗?” 蜜罗仍是黏在他身上,软语答道:“才不是呢!他们中的只是普通迷魂香,过了十二个时辰,自然就解了。僵尸毒也是很贵的毒啊,不说需要数种难以求得的材料,单是配制起来就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除了你,黄二当家还舍不得给别人用哩!” 孟小强心说:既然那么宝贵,老子贱命一条也没福气享受,最好还是你们自己留着路上慢慢吃吧。不过帮众们没有事情,孟小强多少放下心来:“那就先扔着他们不管吧,我要去办点事,蜜萝你要跟着吗?” 蜜萝忽然直起身子正色答道:“公子,我是苗疆女子,用你们的话说是敢爱敢恨,我知道你现在定然还信不过我,还怕我,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我是如何重视你的,要我去,还是不要我去,随便你吩咐,以后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也都会做的。” 孟小强看着蜜萝的神情,忽然觉得心头一动,暗想我这条命本身就是捡来的,现在虽然有点家底,但是赵若兰和李玉瑶却是从心底看不起我,老子真正的亲信一个也没有。若这个蜜萝当真愿意跟我,老子以后就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了。 想到此处,孟小强不禁豪气勃发,握住蜜萝柔软的小手信誓旦旦道:“老子就信你一回,跟我一起去找黄喜吧,我孟小强要让你日后开开心心过日子。怎么说老子也是五龙帮帮主,要弄一批有能耐的人专门保护咱们,为咱们杀人放火,早晚要让那些狗娘养的家伙们知道,惹毛了老子就一定会倒大霉!” 第四十九章 龙之逆鳞 孟小强雇了两顶轿子,和蜜萝各乘一顶,很快来到黄喜的住处。 黄喜自从推选帮主的仪式上开始,算得上是对孟小强的死忠派,因为他明白,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当帮主,肯定都会清算黄喜这个前帮主的旧亲戚。而孟小强当上副帮主以来,不仅平时不给大家伙找麻烦,还抢了铁锚帮的地盘,大家全都尝到了甜头,那个正帮主孙胖子,早已经不在大家眼中。 不多久便到了地方,黄喜请孟小强上座,看着孟小强身边的蜜萝,虽然穿的是丫鬟服饰,但是姿色相貌却是不俗,心说这副帮主找姑娘的速度倒是快。也不多问,只是对蜜萝微微一笑。 属下见了帮主,吁寒问暖总是少不了的:“孟副帮主,听说这次去睦州路上还遇到麻烦,幸亏你吉人天相,没有出事,真是让老哥哥我松口气啊。” 孟小强没好气道:“别提了,从前任帮主被人随随便便拿下大牢开始,我就总觉得咱们这五龙帮的帮主太没安全感,这次又接连遇刺……” “接连……?何时又有人刺杀您了?”黄喜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得一惊。 “之前的刺杀,都被我击退了,只是昨天的刺杀竟然杀伤了帮里兄弟,老子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孟小强忙掩饰。 “……那帮主的意思是?”黄喜心中暗想,您若是想花钱请保镖,估计帮里还是肯出钱的,毕竟你给帮里赚了许多钱。 “我打算挑点人组成一支亲卫队,黄堂主有没有手上功夫够硬、又忠心的人推荐啊?”孟小强说起话来开门见山,反正黄堂主是自己手下,大家交情也不错,客套话说多了反而觉得没劲。 “那开销可不小啊,不如请一两个高手做贴身护卫来得好。”黄喜一惊,心想亲卫队那是多大的开销啊,帮里可负担不起。 “哼!一两个高手,难道他们能不吃不喝,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从荡平铁锚帮,大半个江湖都盯上咱们五龙帮了。我敢说,我要是第一个被杀的话,接下来整个五龙帮就得被别人分吃了。我刚听说铁锚帮三当家仇湘芷拉了一票人在南汉弄了个定海帮,铁定要跟咱们对着干,你不怕我这出头鸟死了,就轮到你们这些堂主成了人家的目标吗?”孟小强心里想,大家都是怕死鬼,不把你们的安全也捎上,你们肯定不会出钱出力出人。 黄喜果然立刻冷汗都下来了,心想副帮主说的是啊,如果他这个众矢之的家伙倒了,我们确实危险了:“副帮主说得对,那帮主你打算怎么组建这支亲兵?” “十三堂口每个堂口抽调五名好手,集中到总舵。各个堂口负责抽调好手的给养费用。”孟小强看已经吓到黄喜,就直说了自己的打算。 黄喜却摇了摇头:“副帮主这主意是好,只怕别人不答应。且不说各堂的好手也不多,抽调的命令下去,我黄喜这里是能全力支持的,但是别的堂以次充好都是有可能的。而且这些年一向是拿谁的饷银,听谁的差遣,分堂养之,总舵驱用,不可行啊……。更何况那些集中的好手按帮规应该是归孙帮主调遣的,而不能算是副帮主你的亲兵啊。” 黄喜这番话分析得很有深度,不是沉浮多年的人是想不到这么透彻的,孟小强虽然聪明伶俐,但是也只是能想到有钱大家分、财散人聚这个层面等级的。 黄喜这番话说出来,如同又给孟小强上了一课,孟小强当下对这黄喜的看法也有所改变,忙诚恳地请教:“那该怎么办?黄堂主,你给兄弟个诀窍吧。” “所谓亲卫队,按理说应该从选人到训练都只经孟副帮主你一手,帮中其他堂用过的人实不可用。招募这种亲卫队倒是不难,难的是亲兵又是好手,一般的江湖客又未必可靠……”黄喜说得很艰难,眉头仿佛要皱了起来,但是目光闪烁,仿佛还有什么话没有说透。 孟小强当然不是傻瓜,伸手抓着黄喜的一支手,“哥哥直说无妨,以后兄弟念着你今天的恩情,我的亲兵也会照顾哥哥你的。” 老狐狸黄喜微微一笑,“既然叫亲卫队,你又和蔡子明将军交好,为啥不从军队挖些人出来?先充个亲兵的框架,然后再遣人到各地招募新出师门的各门派少壮,自己培训出一批来,不就得了。” 黄喜一语惊醒梦中人,孟小强哈哈大笑,向黄喜一抱拳,就带着蜜萝风风火火向蔡子明的宅子去了。 到了蔡子明的宅子,门童先进去通报,过了一会领了孟小强进去,蜜萝看着都觉得威风,拉着孟小强的袖子跟在他身后。被这样一个漂亮贴心的可人儿拉着袖子,孟小强忽然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说不出有多舒服。 到了厅堂,孟小强看到蔡子明愁容不展,无精打采的样子,对孟小强只是招了招手,一句话没有。 孟小强孟小强知道他是犯了相思病,心中更是得意,微微一笑道:“老哥,水堂主有危险了!” 水堂主有危险这个字,在蔡子明耳中仿佛一声惊雷轰隆作响! 这家伙立刻就窜了过来,紧紧抓住孟小强的胳膊:“兄弟,你快说,她有什么危险?谁敢伤她,哥哥,跟他拼命!” 看着蔡子明这样紧张,孟小强心中得意,一脸严肃地说道:“水堂主曾经落到了铁锚帮三当家仇湘芷的手上,据我的手下打探到的消息,那个喜欢扮成男人的仇湘芷可能……可能喜欢女人,而且对水堂主有兴趣,她现在南汉重新组建了定海帮,据说要报复我们五龙帮,可能要派人来刺杀我和绑架水堂主,如果水堂主再落到仇湘芷那个贱人手上……恐怕,唉……”孟小强长叹一口气,把这戏做得十足十。 蔡子明本来是个精干的人物,但是所谓关心则乱,如今蔡子明对水寒清相思刻骨,人就痴了,此刻听到水寒清可能有危险,不由得大怒:“她敢!那个贱人若敢踏入吴越一步,老子定要将她砍成一百段,扔进江里喂王八!” 孟小强接着火上浇油:“我这次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刺杀,就是定海帮派来的人,敌暗我明,时刻要担心暗算啊,不彻底除掉那个贱人,恐怕水堂主……唉……” 蔡子明自然也知道明腔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慌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立刻发起了神精,马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那个贱人在南汉啊,我手上没有水军,但是即便是假传兵符调动水兵,也要去南汉杀了那个贱人,断然不能容忍有人对水妹……水堂主有非分之想!” 孟小强看这个汉子为了心上人竟然如同发疯一般,忍不住轻轻摇头,忽然心中有所动,回头看蜜萝,她认真地盯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我也会走遍天涯海角去找你。”孟小强忍不住胸口一热,捏了捏蜜萝的小手,蜜萝脸上绯红。 “蔡兄别冲动,你要是带兵去南汉,那是两国交战了,不如交给兄弟我去办,按江湖规矩闯寨要人。”孟小强说得豪情冲天,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要到兵马。 “你们五龙帮没有什么好手,兄弟我有一队亲兵,你只管带去。若是要银子,这几年下来兄弟我虽说没弄到多少,三四万两总还是有的,你都拿去吧。”蔡子明对水寒清动情之深,因为这次分离反而加重,莫说让他拿亲兵去换,让他自己拿命去换,只怕他都会答应下来。 孟小强忽然觉得很惭愧,对这个情痴蔡子明多了一点佩服,但是记得黄喜的叮嘱,这蔡子明的亲兵,他却不敢直接要,只因既然是蔡子明的亲兵,他们心中定然只认蔡子明这一个老大。 这小子半推脱半要求地说道:“蔡兄,水堂主好歹是我们帮里的人,你又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要你的亲兵和钱财,那你是太看不起兄弟了,帮里的人手比较弱倒是实情,十三堂各自独立,没有人拿我这个副帮主当回事情,所以我想找些人,弄个自己的亲卫队,这次去救水堂主就是练兵的机会,哥哥你定下心,帮我想想如何组建这支亲兵才是关键。” 蔡子明听孟小强说得恳切,心中也是感动,加之终究是已经知道了水寒清的下落,心中毕竟是安定了许多,于是重新坐下,静静沉思了一会。 蔡子明忽然转脸说道:“兄弟,既然是要亲兵,那么就不怕亡命之徒,而且要得是真才实料的能打能杀,是不是?” 孟小强一愣,接口道:“是啊,当然还要忠诚。” “士为知己者死,大好头颅卖给识货之人。”蔡子明神闲气定下来,自有一番武将的气势:“现在大世界是乱世,小朝廷是江湖,虽然做官和跑江湖不同,但是各种争权夺利,更比江湖险恶,有些人会杀人但是不会做官,大好武功却不能晋升,还有些人只知道行侠仗义,却不知道智斗,结果都被抓到牢里,早晚也是冤死。” “蔡军爷,你是对我家公子说,当官爷没有什么趣味,要亲兵也没有用吗?”蜜萝听不明白蔡子明说什么,对这个情痴有些轻视,以为他在推脱。 孟小强何等聪明之人,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蔡兄,你是说把这些落魄之人集合起来,有本事又是死士,而且只能忠心护卫我,是不是?” 蔡子明点点头道:“这些人都是有用之人,但是官府有的不愿用,有的不敢用,有的闲置着,有的准备当炮灰。连他们自己也知道没有什么出路,却投他无门,再者官府也容不得他们另行选择,否则,宁肯直接杀掉。也就是兄弟你想用,哥哥我能帮帮你,不过提死囚、走军士都是重罪,说来惭愧,单单为了兄弟你的话,这么大的风险,我是不敢冒的。要不是为了水姑娘……所以,兄弟你凑齐人手之后,一定要帮兄弟我救出水姑娘来。” 蔡子明说得郑重,右手一按崩簧,宝剑已经弹了出来:“到时,如果水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哥哥我也不想活了。” 孟小强吸了口冷气,心说你别宰了我一起去找她就好。说不得,只能先骗到这支部队再说,估计仇湘芷那贱人未必记得去找水堂主麻烦的,这世上只怕只有你把水堂主当个宝贝。 蜜萝听孟小强说得这么激动,也当真了,忍不住吃醋说,“孟副帮主,看来你对水堂主也是很关心啊,莫不是你喜欢上水堂主了?” 蔡子明一听疑心顿起,孟小强心中大骂,女人是祸水啊,这个死丫头说这种话,万一搅得前功尽弃可怎么办?却只能立刻表白“蔡大哥您别误会,蔡大哥你对水堂主有意思,兄弟早就看得明明白白,而兄弟对赵堂主有意思,哥哥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蔡子明本来就是精明人,仔细一回想,觉得小强说得没错,看小强身边这个小姑娘说话的时候,满脸醋意,心中依然明白这小姑娘对孟小强的情分,微微一笑忽然说道:“小强,当年风尘三侠,李靖、红拂女、鬓须客三人结义,今天我们三个不妨也结拜如何?” 蜜萝听了,脸上忽然一红,看着孟小强的眼神竟然水汪汪的,孟小强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三侠结义,最后李靖娶了红拂女啊!看来蜜萝这个小丫头竟然抱定了决心要嫁给我啊!心中也是又激动又好笑。 蔡子明此刻已经精神许多,一挥手,传令招来一名牙将,命令牙将立刻召集人手,去调集神武军和地方军中受排挤武将与兵丁的花名册,还有通过六扇门征调所有能打能杀的囚犯名单。 其时,自唐朝安史之乱后,从藩镇割据的局面到现在的十国林立,各地都是以大大小小的一种小型军政府的模式运行,节度使以自己的亲兵牙将为骨干,通过自己精锐的牙兵部卒控制领地内的经济、赋税、农业、作坊等,在政治上向朝廷称臣,象征性的交纳赋税,形成半独立的局面。 大小军事集团首领死后,由部将或者子嗣经过一番权利斗争达到新的平衡后,选出新的军队领导人,上表朝廷请封“留后”,在这个既成事实面前,藩镇割据时期的朝廷只能一纸诏书同意了事。而十国时期,各国朝廷皇帝本身也都是军权人物出身,局面还稍微好一点,有些实际的压制权力。但是亲兵,对于将领来说,无异于鳞甲,如果自己手上连亲兵都没有,是断然无法被人重视的。 孟小强懵懵懂懂之间想到建立自己的亲兵近卫队,是参加权力角逐的聪明使然,而蔡子明一度愿意把自己的亲兵调给孟小强,是情爱烧昏了头。 蔡子明安排牙将去调名册,另外派人准备香案,三人就此结拜。 磕完头,三人供饮同心酒,本来可以饮鸡血酒就好,但是蜜萝对这次结拜十分重视,取匕首划破手指,滴血入酒,蔡子明看这个义妹也是豪爽人物,心中大喜,也划破手指滴血进去,孟小强倒是不怕疼,只是想,这蜜萝的主子就是用蛊的苗疆人,她的血里不会有毒吧? 但是,此情此景,也容不得他不喝,血酒刚刚入肚。蔡子明把酒碗往地上一摔,咔嚓一声响,酒碗裂成碎片,蔡子明大呼痛快! 忽然有亲兵冲了进来,高呼“爷!大事不好,魏将军遇刺,身受重伤,全城要戒严搜捕!” 五十章 巧取豪夺 蔡子明听到报告,眉头一皱,马上又舒展开来:“魏将军只是受伤的话,这个局面反而有利。” 孟小强一皱眉:“如果全城戒严,这么局面怎么能说好呢?”心中暗想,那样的话,要给楚国走私的粮盐油铁就都是麻烦了。 蜜萝却一笑:“蔡大哥是全心向着你啊,这有人行刺将军的事情一传开,全城搜捕是一方面,牢里的危险分子肯定也要清理,比如防止反贼趁乱劫牢之类的借口,那么你要提走的死囚,就都可以说已经被处斩了,这样大规模杀人的机会,不是千载难逢吗?” 孟小强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拍手大笑,心中却想,黄欣音真是好本事,才这么一会功夫就刺伤了魏昌南,她如果有点耐性,随时变脸替换身份,估计魏昌南是死定了。 “而且,那些本来就被打压的武将,这次更可能作为刺杀嫌疑人而进一步被排挤,这次将军遇刺是导火索,内部力量会大调整,而被清洗下来的人,我们就可以从中挑选一些本质不错为人耿直的,先劝他们退出部队,再收编入你的亲兵系统。但此事万不可明目张胆的干……”蔡子明不愧是老兵油子,分析得相当到位。 孟小强一脸坏笑,顺着他的意思接口道:“现在到处抓人,可以借机收编那些所谓的独行侠客啊,或者一直跟官府有积怨的人,甚至是看重了哪些高手,先以刺客疑犯的身份收押,然后示恩给他们,把他们给弄出来,这样就容易得多了。”对于官场,孟小强虽然不了解,但是使坏和巧取豪夺的本事,却好象是他天生的本事。 蔡子明拍手大笑:“兄弟,这样一来,你的亲兵部队,单纯从武力上看,真是不知道会多强悍啊,不过这些都是桀骜不逊的人物,你如何收服他们的心,可是难办啊。” 孟小强一笑:“等哥哥把那些人都征集来了之后,我自然有办法收服他们。” 孟小强也不说破,蔡子明也不好多问,送两人出府。 回到孟小强的宅子,蜜萝再也忍不住了,忙问孟小强:“公子,你打算怎么收服那些蔡大哥说的死士啊?要不要我用下蛊来控制他们啊?” 孟小强一听这话,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这帮家伙都是要保护我这条小命的人,用下蛊的办法纵然能胁迫他们,但是不得人心,说不定会更麻烦。” “连朝廷都收服不了他们,你又能有什么好办法?”蜜萝忍不住担忧,对孟小强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孟小强一笑,指着墙头对蜜萝说:“我们爬到墙上去看风景!来人啊,拿梯子!”这前半段话说得很是浪漫,后半段却是底气不足,若是江湖儿女,此刻抓住蜜萝的手一纵而上高墙才是雅致,可惜,对于孟小强来说,学武实在是件遥不可及的辛苦差事。 倒是蜜萝一拉孟小强的手,飞身一纵就带他上了墙。 孟小强虽然不会轻功,但是毕竟也是江湖打滚过的,站在墙上倒也稳稳当当,身形不摇晃。 孟小强指点着街上的人群,问蜜萝:“你看,这街上到底有多少人?” “那么多人哪里数得过来啊?”蜜萝边说,边快速数了起来。 “其实,只有两个人。”孟小强微微一笑。 “两个?男人和女人吗?”蜜萝也算有小聪明。 孟小强摇摇头:“不,一个是名,一个是利。老子虽然不识字,但天底下人,无非是为了名利二字才东奔西走。我只要给他们许诺名和利,我不信他们不忠心于我,朝廷是很大,但是朝廷舍不得把那么多名利给他们,自然得不到他们的忠心。”孟小强虽然没有上过学,却喜欢听人说书,这段时间在五龙帮和魏昌南那里也没有少受熏陶,自己都在不停地求名求利,按他想来,别人自然也是如此。 蜜萝听孟小强说得有几分道理,看着他的眼神忍不住又多了几许崇拜之情。 感情这回事,是最无法衡量解释的,爱上一个人,纵然他无才无德也难以脱身,如果发现他真的有好处,简直就是大惊喜了,蜜萝的心情此时就是这样。 “你这样盯着我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孟小强看蜜萝的眼神那么烫,忍不住调笑她。 “公子,你好坏啊!”蜜萝害羞,一抖手——孟小强立刻五体投地,一头拜倒在——墙下,摔得七荤八素。要不是这小子吃了灵丹,一条小命只怕已丢了半条了。 “公子!”蜜萝一声惊呼,忙跃下墙来,扶起孟小强,孟小强摔得这个惨啊,正要发脾气,侧头一看,蜜萝眼里含着泪水也在看着她,满脸心疼的神情,心中一热,张嘴就压在了蜜萝的唇上。 这也是孟小强的初吻,恍惚间,只觉得天雷地火齐鸣…… 一吻之后,蜜萝的眼里简直要泛滥般地满是柔情蜜意,一颗心扑通乱跳,扶着孟小强回房,将他扔到床上立刻逃命似地跑了出去。 孟小强本来以为会有香艳的局面,看着蜜萝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由得有点空虚,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想什么,想和蜜萝亲热吗? 忽然觉得从第一次遇刺开始,到此刻心情才完全放松,心中终于相信了蜜萝也对他有情义,终于放心地睡了过去。 却没有发觉,蜜萝正在门外,偷眼回看他,蜜萝忍不住跺跺脚,心里又羞又恨又怨又爱,心道:公子你不抓紧了人家的手,让我挣脱了,你也不来追,总不能让我自己投怀送抱吧?你对我用强,我也抵抗不过你啊。却看孟小强终于睡熟了,忍不住摇摇头,转身离开。 蜜萝决定好好****府里的人手,让孟小强这个老窝安全起来,不能再轻易被人偷袭了。当然,随便也可以打打人,散散心,去去火。五龙帮副帮主府的脱皮训练营雏形,由这一日开始了。 第二天早上,孟小强才睡醒,看到两个鼻青脸肿的帮众端茶送水,心中忍不住奇怪,猜想是蜜萝的古怪,也不多问。不一会,蜜萝乐呵呵地走了进来。 孟小强忙问:“那些帮众,怎么全是一瘸一拐的?” 蜜萝笑着说:“我训练他们练习点武功,你不用管了,我相信再过一个月,就没有什么人能轻易偷袭咱们宅子了,我这几天还要训练他们布置机关陷阱,你练你的亲兵,我练宅子里的奴仆。” 孟小强一笑,心想:诸位兄弟,你们受苦了,不过吃得苦中苦,才成得人上人,你们慢慢吃苦吧,兄弟我比较聪明,运气也好,而且当年喂马的时候,也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就不想再吃苦了。 就这样,孟小强算计着帮里今后的发展,现在遇到了什么敌手,都有那些买卖要做,有什么人可以利用。还有如何把兵器顺利卖到楚国,顺便借南唐水兵,想办法干掉南汉的定海帮,怎样剿灭那帮混蛋,成天想啊想,简直想破了头。 而蜜萝则把府里的人手都集中起来训练,孟小强有兴趣的时候也看两眼。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他娘的哪是什么训练,明明就是挨打,而且蜜萝打人的时候,看表情似乎非常爽…… 这帮手下再配合服用一些药物,实在是练的非常辛苦。小明问清楚蜜萝那些药物只是调节体质的,对身体没有害处,这才不再过问。 当日下午,蜜萝终于受到黄欣音的传书,原来黄欣音行刺魏昌南本来很顺利,却被修道的九渊散人公孙云都击伤,差点失了性命。黄欣音暂时要回定海帮养伤,命令蜜萝好好监视孟小强。蜜萝却自己把密令读给孟小强听。 孟小强心中暗暗高兴,这次借刀杀人的计策算是成功一半,虽说谁也没有死,但是也搞得黄欣音和魏昌南两败俱伤,可喜可贺。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孟小强间或亲亲蜜萝,摸摸小手,掐掐弹性十足的小屁股,心里别提有多爽了。蜜萝总是半推半就,却暗暗着急孟小强没有进一步非分的动作。 第五十一章 招兵买马 有了蜜萝的陪伴,孟小强这些天虽说过得开心,但亲兵不组建好,如何去出发卖兵器给楚国。他成天垫记着这件事,恨不得手下亲卫队转眼就能练成保护自己的死士。 这日中午,忽然有个帮众进来报告,“副帮主,蔡将军派人来接副帮主去府里谈事情。” 孟小强心中一喜,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他立刻带着蜜萝和两个跟班一起赶去蔡府。这两个跟班鼻青脸肿的程度比较浅,看来是天资比较好,没有挨打多少就成长了的人才。 接孟小强的只有一个牙将带着十几个骑兵,另外空着七八匹马,看到孟小强出来,忙请孟小强等人上马。 一行人打马出发,方向却并不是蔡府,而是出城的方向。孟小强开始还有些疑惑,转念一想,这么隐秘的事情,是不能在城里办。 出城之后又行了个把时辰,十几个人来到一片村落,村头有座大宅院,像是个大户人家。牙将一挥手,整队人马除了孟小强等四人,都带上蒙面巾,然后牙将才带队打门进院。 只见内里也都是蒙面的军士,围成一个圆圈,圆圈里分成三列,站着数百人。孟小强一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有军士,有囚犯,还有江湖客,而且这些人也按照服色,隐隐分成几组,脸上或是桀骜不逊的神情,或是目空一切的漠然。 看来蔡子明提到的人手已经都召集齐备了。 孟小强下马,假模假样地向众人一抱拳,走到了队伍的前面,发觉有个蒙面牙将在主事,却不见蔡子明的身影。心想这小子够仔细的,这种私慕武装的事情,他自己当然不方便亲自出面。 于是向牙将点点头,扯起嗓门向那些未来的亲兵们喊话:“诸位兄弟,小弟是五龙帮副帮主孟小强。我这人大字不识几个,说话直来直去,今日邀大家来,就是为了请各位赏脸加入本帮,和小弟一起闯荡江湖。我五龙帮的名头虽说不够响亮,但小弟可以保证,日后有福同享,我有肉吃,大家就不会只喝汤。只要大家愿意,要钱有钱,要面子有面子,再过两年,就可以派出去做堂主之类的头目,称霸一方。” 这番话虽说没什么深度,但很有些煽动性。那群人里果然有人眼中放出了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忽然军士中有人踏前一步,大声问道:“在下方铁镜,是十年兵龄的小卒,我不是很懂帮派的事情,不过,你一个副帮主,有那么大的权力吗?” 孟小强歪着嘴微微一笑:“诸位兄弟,今后你们如果愿意就是我的亲兵,我的脑袋,实际上就是挂在你们手边的。我也希望一个个了解你们,在场的各位对我都很重要,所以,兄弟们不妨一个个来谈。”* 说着他一转头,从怀里抽出一张银票递给身边的蒙面牙将:“这位军爷,劳烦你去置办些酒菜,让大家先吃着喝着,然后清理几间房间出来,我和大家谈事情,另外几间分别安置选上的和没有选上的兄弟睡下,我估计人兄弟们要聊一夜了。”牙将也不答话,只是点点头,就下去布置了。 一个小兵领着孟小强和蜜萝等人来到一间书房,另外有蒙面的刀笔吏带着三大本花名册随孟小强进了书房,大家稍微布置一下,就听到外面已经传来大家的喝彩声。原来酒肉已经送到了。 军人做事本来就速度快,小兵接了牙将的命令,几队人就出去如同扫荡一般,各店的酒直接搬了过来,热菜马上上锅炒,现有的花生米,牛肉等凉盘就都抄了回来,幸好有银子给,倒也没有民怨。 孟小强翻翻花名册,看到有的画圆有的打叉,有的勾了三角,就低声问刀笔吏:“先生,这些记号是什么意思?” “孟副帮主,您太客气了!叫我小赵就是了。”那刀笔吏帮抱拳回礼:“画三角的是觉得恐怕不够条件的,或者是武功不够,或者是人品不可靠,干脆没有联系他们。打叉的是觉得条件够,但是约来是后发觉,是有麻烦和不顺畅的角色,已经……杀了灭口了,剩下的画圈的,就是最后召集到这里了,还活着的。” 孟小强听赵先生的话,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心想,蔡将军办事真是狠辣啊,忍不住问:“如果一会儿,我选不中的,或者不肯归顺的人,是不是也要……” 赵先生点点头:“杀了灭口。今天的事情,除了你和将军的死士知道,剩下的都是死人。尸体也刚好可以拿去顶那些死囚的尸体。这些都是关乎帮主你性命的事情,断然不能手软啊,如果觉得不行的人,不如今日早点杀掉,免得以后留后患,反正因为魏将军遇刺,搞得事情很大风波,错杀了些人,也都可以用调查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孟小强点点头,心想:外面喝酒的诸位,你们平时都是吃亏在死硬上的,今天如果对我的招抚也是死硬,你们就算死硬到死了。 接着孟小强听从赵先生和蜜萝的意见,请蜜萝先从死囚和犯人开始点名。 第一个死囚的花名记录。 姓名:呼延雷,年龄:二十七,武功:钢鞭,长拳。 刑罚:死囚,杀二十一人。 密注:死囚呼延雷,因不满林员外霸占李老汉家田地,先是殴打了林员外家丁,林员外率众追杀呼延雷,呼延雷一怒杀林员外与家丁十五人,追杀林家成年男丁六人……。 呼延雷走进书房,他面如重枣,脸上额上都有伤疤,然而一双眼睛满是愤怒,进来之后,死盯着孟小强:“你能勾结官府调出死囚,也是祸国殃民的人物啊。” 孟小强一笑:“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侠,也是穷人出身,知道咱们穷光蛋的苦处。我五龙帮虽是吴越的黑帮,但自我当了副帮主,从没干过伤天害理残害百姓的事,只不过偶尔赌赌钱,喝喝花酒罢了。五龙帮是靠贩卖私盐货物发家的,卖的都是老百姓需要的东西,我要组建亲卫队也是为了保命。只因近来想杀了我取而代之的人有不少,若是让他们得了势,日后会成什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呼延雷也是一笑:“你说做了你的亲兵,就是把你的人头挂在我们手边上了,那我呼延雷就赌这一次,老子会做你的亲兵,但是如果发觉你祸国殃民,老子就一刀先冥了你。你敢收吗?” 孟小强哈哈大笑道:“这个连赌都不用赌,祸国殃民算什么英雄,老子我又不打算靠着欺压穷人发财。呼延大哥,你这人不错,我想请你挑一队人,来监督亲兵的纪律,我手下只要有欺负百姓的,只管杀了。” 说到这里,孟小强心道:你们要一心想着捞钱,那可就乱套了,你们的人品越好,老子我就越安全。 呼延雷点头大喝道:“是条汉子!我呼延雷就跟定你了!” 孟小强暗骂了一句猪头,微微一笑,招手让呼延雷站在自己身后,直接就让蜜萝带来的两个侍从之一,把腰刀交给呼延雷:“呼延大哥,你现在就拿着这把刀,如果发觉我招募亲兵的时候,有许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你就直接砍了我,如果发现亲兵里有什么心术不正的家伙,你就直接杀了他,死囚与囚犯还有江湖客这些人都靠你督管了。” 呼延雷点点头,忽然觉得后背发麻,一种知遇之恩的感动之情油然而生。 蔡子明选人果然有眼光,死囚和囚犯共七十三人,其中三十多人都是硬点子,余下的也都是打抱不平的血性汉子,虽然武功不是特别强,但是现在开始训练也不晚。而众人不少是侠义心肠,其中不少死囚对孟小强的救命之恩,发自肺腑的感激。 孟小强觉得现在终于是安全多了,提了这七十三人,一个个询问,都选定了,众人只求个平等随性,不能容忍持强凌弱,对于钱倒是不在乎,只是对于侠义之名却很看重。 这时天已经黑了,所幸没有一个要提出去灭口的,蜜萝关心孟小强,出去寻了几个鸡腿回来给孟小强。这小子啃了几口,却没有吃出什么味道,此刻对于他来说,吞噬天下英雄为我所用的美味,恐怕只有大把数钱时的快感才能相比。 入夜,孟小强决定选拔江湖客,呼延雷已经选了两个气味相投都是血性汉子的人做副手,三个人站在孟小强左右,已经充当起亲兵护卫的职责。 江湖客总数不多,只有三十六人,看花名册上,三角众多,只有几个被打叉的。蜜萝在一旁继续念起密注来,孟小强一听才知道是因为名不属实。 姓名:林不平,年龄:三十五,武功:白鹤剑派。当年争夺掌门之位失败,索性漂泊江湖,行侠仗义。 密注:经武功比试,功夫并不够高,怀疑其当年争夺掌门的传闻,经二次调查得知,他当年因为睡了前任掌门的未婚妻而被逐出师门,游历江湖以授人剑法为名,骗财骗色。可杀,已杀。 孟小强看看这个批注,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找了一个画圈的江湖客。 姓名:黄觉,年龄:三十一岁,武功:五虎断魂刀。为人过于耿直,为帮派所不容,流落江湖,偶尔打劫,绝对不肯卖艺与当护院,期望遇到明主发挥才干。 密注:蠢材,死硬,犟驴,安抚一下,利诱之建功。 孟小强看着批注,忍不住想笑,佩服这批注人的见识,仔细一想也是,这些还在漂泊的江湖客,如果不是因为脾气差,又有点小聪明,恐怕不死在帮派手上,就落在官府大牢了,对于他们还真是只能利诱,许以名利。 黄觉进门后,表情傲慢,站在一旁的呼延雷看了有气。孟小强微微一笑:“黄兄,您觉得加入我亲兵这种危险的差事,是不是太冒险啊?” 黄觉两眼一翻答道:“只是个小小保镖,显不出我的身份。” 孟小强一听这家伙胃口还不小,问道:“你知道刺杀我的人都是什么角色吗?” 黄觉爱理不理地拧过头去:“能是什么角色,若是狠角色,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孟小强面色一沉:“如果我没有猜错,几天前刺伤魏将军的杀手,就是和我返回总舵时刺杀我的杀手是一路的!” 黄觉一听,瞪大了眼睛:“你有那么了不起?” 孟小强点点头:“我五龙帮自从收服了铁锚帮,在吴越境内已是无人可比,树大招风,日后这恶仗是要一场接一场的。你也知道,江湖上若要扬名立万,不杀些成名人物是办不到的。以后要来杀我的刺客,和我们要征讨的帮派,都有名人可杀,这岂不是正合你意?” 黄觉果然有些动容:“若真有这种好处,你的亲兵,我当定了!” 孟小强意满意足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每月发你十两银子,不许再出去打劫了。否则小心呼延雷教训你。”孟小强心血来潮,忽然想到建立个刑堂来管理五龙帮的纪律:“呼延兄弟,日后就由你来干这个刑堂的堂主吧!” 呼延雷听了一愣,半晌回过神来躬身答道:“行!” 孟小强随口一句话就给他安了个差使,却没有想到蜜萝这个小鬼灵精怪和呼延雷这个死硬分子,日后会让五龙帮的刑堂成长成为武林的恐怖传说。 黄觉挠挠头一笑,看了一眼呼延雷:“帮主放心,呼延堂主放心,其实打劫也是挺麻烦的事情,要抢到钱,我又不想杀人,挑选目标和地点的时候,很费心事的。” 孟小强哈哈一笑:“快滚下去吧,喊你后面的温落阳来见。” 问完了三十六个江湖客,已经天亮了,其中九人实在是桀骜不逊,不过,看他们的武功确实很高,孟小强也舍不得杀他们,最后折中,请他们做帮内祭酒,每月每人十五两俸禄,观察五龙帮的发展,不担当实际职务,半年后,如果觉得五龙帮值得投靠,再正式入帮。 熬了一天一夜,孟小强却丝毫没有倦意,看看官兵花名册,却整整有二百六十一人,其中还有抽调死囚时,发觉机会来投奔的六名六扇门的好手,孟小强忍不住摇摇头,心想,官场中不得志的人还真是多啊,而六扇门来投奔帮派……这个世界不乱才怪。 孟小强正翻花名册,赵先生却突然开口:“孟副帮主,其实官兵最好收服,也最难收服,自古以来,为首领者,能将将或将兵,最终只是一个信字,你只要说服了最初那个来提问的方铁镜,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卒,但是却足以说服全部二百六十一人的官兵归顺你。” “真的?”孟小强有点好奇。 赵先生点点头:“为兵者,是真的互为骨肉,性命相交的,一人就是全体,你说服一个就能说服全部,不过,如果你要更多建立袍带情分,每个军士都认识下,也是好事。” 孟小强一拍大腿,身畔的蜜萝娇哼一声,低声道:“死人,你也不看这里有多少人……”原来孟小强拍的是蜜萝的大腿。 孟小强嘿嘿一笑:“我拍拍大腿,想让自己精神点嘛!来人,宣方铁镜进来。” 方铁镜走进书房,军人不愧是军人,龙行虎步,虽然只是一个小兵,却气势夺人。 “方铁镜,听人说你是个软蛋?”孟小强打算冒险,以激将法来说服方铁镜。 方铁镜果然大怒:“老子哪里是软蛋,你要不服气,咱们就走两招?” 孟小强冷笑道:“你平时也是这样和长官说话的?若不死软蛋,怎么当了十年小兵都没有升迁。” 方铁镜摇摇头:“长官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我不能升,就是不能升,但你还不是我的长官。” “那要怎样才能成为你的长官?我这里可不是军队,没有乌纱帽啊。”孟小强其实也在担心这点,毕竟行伍出身的人想当将军的大有人在,这些人虽然官场上吃不开,但是就怕他们吃不开又想不开,宁当牛后不当鸡头,死耗在军队,也不来帮派做小兵啊。 “赏罚分明就是了,大家都是过着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勾当,有的人当了将军,有的人做了皇帝,我们小兵不求别的,至少斩一个人头领一份军功的公平是要的。” 孟小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乌纱帽,什么功劳啊,钱财啊的赏赐,老子都可以给。蜜萝却突然把小嘴贴在孟小强的耳朵上:“他们想当官也没事啊,做满亲兵两年,就出钱给他们捐个伍长之类的小官当当,反正做亲兵两年不死的,也算是个人物了,到时回送给蔡大哥,蔡大哥不要钱都肯要的。” 蜜萝一语点醒梦中人,孟小强真想马上亲蜜萝一口,不过,人这样多,还是先记在账上,回去一起亲吧。 孟小强心里有了底,立刻胸有成竹,踌躇满志起来。“好,方铁镜,我今天就立下军令状,你们这些军人投为我的亲兵,虽然没有直接的官衔晋升,但是保护我和攻打其他帮派时,有什么功劳都记上,折合成银钱也好,军队的军功也好,功劳够大了,想兑现,我马上出钱到军队给你们捐官兑现!你看如何?在我这里练习两年,回到军队还是人物,至于能不能再在军队升迁,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如果到时不想在军队混了,帮派里面也会安排位置给你们。” 一番话,说得方铁镜眼睛发亮,方铁镜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就向门外走:“好,我方铁镜带领全部军士,暂且把人头挂在孟副帮主您的腰带上了。” 至此,天已大亮,二百六十一军士,七十一死囚与犯人,三十六江湖客,一个也没有杀,算是都收编为自己的亲兵部队了。 孟小强只觉得全身一松,仿佛脱力一般,身子软软的,再没有半点力气了。 赵先生和蜜萝都知道孟小强这是兴奋和紧张都熬过去了,呼延雷连着孟小强坐着的椅子一起抱起来,“赵先生,麻烦你安排间卧房,让我们副帮主休息一会吧。” 赵先生点点头,头前带路,呼延雷举着孟小强和椅子跟在身后,蜜萝咬着嘴唇跟在后面。 众人刚一出房间的门,却见院子里的数百亲兵已经按大小个排成方队,一起鞠躬施礼,“副帮主,早!”声音响彻,豪壮非常。 孟小强坐在椅子上,忽然发觉,真爽! 管几百人就这样爽,难怪大家都想当皇帝!从今天开始,我孟小强也有了自己的亲卫队,谁敢惹我,让他碎尸万断! 第五十二章 官场深似海 孟小强有了自己的逆鳞亲卫队,却并不用他自己费心管理,江湖与朝廷的两部分人马各成体系,军队出来的人组成了战斗与防务(巡逻)两个系统的四支小队。 而江湖和六扇门部分的人马则混编成情报部队和近卫队,加上呼延雷的刑堂,七名首领直接听命于孟小强。 但他为了要建立这支逆鳞部队,手上能控制的银两少不了,要大把花出来。虽说有帮里的库银,账上只有十三万两银子,打劫铁锚帮找到三十多万两银票和几千两银子,变卖帮中房产又得了十几万两银子,分了二十万两银子给魏昌南,加上给水军的和其他首领的银子,还有去了的帮众每人五十两银子的打赏。到最后,古玩细软变卖了五万两银子,落到孟小强手中的银子不过三万两,加上要出钱造赌船,实际上的银钱消耗更是巨大。所幸近来的一次次行动压服了十三堂,加上最近的各堂进贡,孟小强能控制的银子现在有十五万两。 这次建立逆鳞部队,虽然蔡子明没有说什么,但是看他调动人手打通关节,定然有他的花费,而且那日府上他说出自己的积蓄,还不到五万两,实在可怜,怎么也得给他送去三万两先,结果孟小强的手里只剩下十万两银子。 蜜萝帮他算了笔账,逆鳞部队不算九个祭酒,共三百六十一人,十四个队长每人每月二十两银子,此次给的安家费,每人五十两。队员平均每人每月五两银子,现在初次建队每人给十两银子安家费用。总共花费了五千二百零五两银子。 九个祭酒,每月每人十五两俸禄,这次留在了小山庄,因为绝对不能让他们见到孙胖子那个傀儡帮主,也不能让魏昌南在城里的眼线发现这支秘密力量。 装备这近四百人的队伍,而且不能让他们总在总舵露面,除了买下蔡子明选中的小山庄外,另外还要准备几处庄园,最好能彼此呼应,有角抵照顾的阵势,加上配备马匹兵器,饮食起居照顾的下人,这逆鳞部队的开销,这第一次投入至少要三万两,减去这六万两银子,孟小强能控制的银子也就七万两了,而且以后每个月的开销,也不下一万两。 他至此才明白像魏昌南那样的官,为什么对几万两银子无动于衷。养了几万人马,手里的银子少了根本不顶事。 逆鳞部队在这小山庄整编了两天,到了第三天,这数百人都已经穿上蔡将军调来的军队裁缝为他们赶制的深蓝色帮服。 同时捎来口信,李玉瑶回来了,正在蔡将军府等着孟小强。 有了李玉瑶的消息,孟小强是又喜又怕,喜的自然是李玉瑶平安无事,却又担心李玉瑶和蜜萝见面,这一对活宝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蜜萝见孟小强先是喜笑颜开,转脸又愁眉苦脸一脸为难之色,忍不住笑道:“公子,是你的老相好吧?但回去无妨啊。” 传令兵看这对少年男女的神色,想笑又不敢笑,忙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孟小强,蜜萝,和两名逆鳞近卫,孟小强回头对两位逆鳞近卫一抱拳:“两位哥哥,小弟要和蜜萝姑娘说两句……那个话,麻烦二位在门外帮我警戒好不好。” “听副帮主吩咐。”两名近卫本是死囚江湖客,对孟小强极是感激,脑筋也灵活,一抱拳,就退了出去。 孟小强看着蜜萝,脑子转的飞快。这次借南唐水军押送兵器去楚国,李玉瑶的力量是绝对要用的,当下绝对不能惹李二小姐生气发脾气。蜜萝相当于是定海帮的一根线,而且难得对自己如此忠心和倾心,也要好好爱护体贴。说得可怕点,如果蜜萝重新把忠心投向定海帮……仅仅的建立逆鳞部队打算对抗定海帮这点,就足够让黄欣音给自己喂下僵尸毒或者杀而代之的。 于是他拉起蜜萝的一只手,柔声细雨地说道:“蜜萝,你现在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命都肯交给你,我更想咱们二人日后能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 听孟小强说得这么深情,蜜萝忍不住一呆,转眼间却就想明白,孟小强一定是有求于她:“公子,我是你的人,你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是了。只要我能守在你身边,当牛做马都可以,要不我扮成男装跟着你,免得你的旧情人吃醋。” 孟小强一听,心中大喜,但是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妥,这女扮男装终究是戏文里面的东西,想想仇湘芷的样子,就能猜到蜜萝扮成男人的样子,也只能是更妩媚。 他摇了摇头道:“那算不上是我的旧情人,我这次要做笔大买卖,需要借助南唐的水军,只有那个李玉瑶才能牵线,所以见面后,你只要忍让她点就好。也不用改变装束,只要跑完这趟买卖,我们就有几十万两银子入帐,到时还可以请更多的高手,屠灭定海帮,我们就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了。” 蜜萝却嫣然笑道:“我只是公子的一个奴婢,公子不用那么担心,而且这次既然能调动南唐的水军,应该是比较安全的,所以我就不跟你们去南唐了。不过我想请公子这次出行只带去一半的逆鳞部队,留下另一半人马和每队的副队长,加上刑堂的呼延雷大爷,我们在您出行这段日子,好好训练些阵法和战术。另外,公子你要记得,不要把逆鳞部队都带在船上,带着近卫队就可以,让战斗和巡逻部队在河两岸组成马队随行,让刑堂和情报部队便装散随。” 孟小强一呆,心中万分舍不得这逆鳞部队一半的兵力,但是能让蜜萝不和李玉瑶碰面,也还是宽心许多,于是点头答应下来:“那就辛苦你了。对了,为什么要让他们组成马队在岸上跟随啊。另外带那么多马,很费钱啊,不如做南唐的船来得划算。” 蜜萝轻笑道:“看你小气的样子,记得啊,孟大副帮主,你们走的是运河,河道不是很宽,有骑兵警戒两岸会安全许多,而且,南唐终究是南唐的人,你若是把逆鳞部队都带在船上,那就是呆兵,不够机动。让他们散步在四周,才是机动力量,也是对南唐兵构成威慑的,纵然南唐兵有什么妄动,也会考虑你还有力量不在他们控制之内,明白了?” 孟小强暗感佩服,忍不住看着这个小女孩,不仅对行兵打仗如此了解,而且心思如此周密,真是厉害。看来自己也该好好在这方面下点功夫了,日后江湖地位越来越高,手下管的人马越来越多,已经不再是靠着蒙骗耍滑就能了事的了。有许多人的性命都在自己手上,况且自己的性命也越来越值钱了,也许……那李靖六书,自己也真的该搞来看一看才好。 想到这里,猛地把蜜萝抱在怀里,在唇上脸上亲了够,蜜萝又羞又期待…… 然而孟小强,亲够了,摸爽了,反而推门而去,临出门回头说道:“等我这次赚了银子回来,我打张金床,我们就入洞房!” 这一句话对于蜜萝来说,真是比听到什么都高兴,心里甜滋滋地发起愣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声咳嗽,原来是刑堂堂主呼延雷已经在门前站了好久。 “蜜萝小姐,孟副帮主已经将逆鳞部队划分成了两部,按副帮主的命令,我和其他六位副队长,在帮主回来前,完全听从蜜萝小姐调遣。帮主自己带了几十名帮众先回府邸,那一半的逆鳞部队正在整装,随时顺便出发。” 蜜萝打起精神,平和而威严地说,“呼延堂主,请您和六位副队长进来,虽然我们希望副帮主和逆鳞部队的首次出击能顺利平安,不过,我还是相信,留下的诸位,在将来的日子里,将作为逆鳞部队的主干,担负起更多的责任。” 呼延雷听着蜜萝的话,忍不住一呆,隐隐觉得孟副帮主这次带队出行,似乎有着巨大的危险。 下午,孟小强带领着几十人的逆鳞部队,以及准备撤回城中的蔡子明的人马,离开了小山庄。两队人马出了山庄却是各奔一个方向,蔡子明的手下依然全部蒙面。孟小强心想,这蔡子明做事还真是够谨慎!老子我以后也得好好学学才行。 到了离城还有二里的地方,逆鳞战斗部队的一位队长打马来到孟小强身边:“孟副帮主,虽说我们只有数十人,但是一起鲜衣怒马冲进城门,恐怕还是比较麻烦,不如我们现在分成几队入城,然后在副帮主的宅邸汇合吧。” 孟小强扭头一看,是战斗一队的队长孙清,此人本来是地方军,也算是个聪明人,不过一度站错队,上面的人倒了以后便受排挤。这次被蔡子明选中调给孟小强,就是希望让他调配人马与补给以及熟悉官场规则的能力能发挥作用。 孟小强刚才一直得意忘形,听了张清的话这才清醒过来,如此耀武扬威的进去,若是落在魏昌南的耳朵里……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那就麻烦孙大哥你就安排一下吧。” 孙清抱拳应诺,当下命令马队停下,让各队长分别带各队人马走四门,并且再各自分为小队,每队不要超过三人,此时五龙帮早已是大名鼎鼎,大家进了城再打听总舵所在,也找得到。 孟小强听张清的安排,带着亲卫队队长江湖客董屠以及两名亲卫和刑堂的人,直接穿城门,往蔡子明的府里去。 其实以现在逆鳞部队的战斗力来说,只要不是周五这类道门高手来刺杀,凭黄欣音和李玉瑶之类人等的身手,这五人的护卫小队的防护都是绰绰有余。只是孟小强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上次接连被黄欣音阻击,已经吓破了胆子,所以这次才带几十个逆鳞部队随行。否则,他只带五人小队,反而行动飞速得多。 进了城门,他这六人也算是够扎眼的,不过守门城兵有见过孟小强这五龙帮副帮主尊容的,而且都知道近来五龙帮受魏将军器重,并不敢阻拦。不过张清心事细密,还是让有在军队混过的人和死囚都没有跟在孟小强身边。而其他各队的人尽量分散进城,反正大家是江湖客,城兵应该不会过多问询。 孟小强带了这五人来到蔡子明的宅子,蔡子明听了门童通报,急急带着李玉瑶一起迎了出来。眼睛一扫孟小强身边的深蓝衣服的帮众,就知道都是有些材料的人物,加之早有密报通告,知道孟小强已经初步掌握了逆鳞部队,心中为他高兴。也不说破,走上来拍拍孟小强的肩膀,两人心照不宣。 李玉瑶虽然有江湖阅历,但是眸子却不够亮,完全没有发觉孟小强身边的帮众身上的煞气非常凝重。只是嚼着嘴撒起娇来:“你死到哪里去了?我去找我姐姐找不到,回到总舵,听说你回来过,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好找。” “我是出去找你了啊,吴越国这周边几州我都跑遍了,我何尝不着急啊……”孟小强装作委屈的样子,说谎不打草稿,蔡子明却在边上偷笑。 李玉瑶不由得心里一暖,若是她知道孟小强所谓找她这几天,几乎天天在一个甜甜的小丫头身上吃豆腐,估计她会被气得吐血……。 孟小强此时已经打定主意,以后早晚干掉魏昌南,那么军队里新的靠山就要拉着蔡子明,既然早晚要拉着他,这次走私兵器的活就要带着他。这么一来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完全瞒着帮里人手独吞那批银子。因为不能用帮里的人,就得打军队的主意,那几万把兵器,可不是他一个人搬得动的,而且亲兵逆鳞也不可能拿来卖苦力用。 于是偷偷拉拉蔡子明衣袖,小声说道:“哥哥,兄弟有话要跟你与李玉瑶商量。” 蔡子明一愣,转念想,以为是剿灭定海帮的计划,于是点点头,三人走入蔡子明的书房,蔡子明挥挥手,其他人等都退了出去。 孟小强心想,绕来绕去把蔡子明绕进这个买卖也可以,不过,恐怕他日后会心里不舒服,还是开门见山吧。 “蔡大哥,小弟是帮会中人,定然难免要作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不过这利润也是惊人的大。今天有桩大买卖,哥哥要不要来插一脚?” 蔡子明一愣,心想这孟小强一惯鬼灵精怪,不过,他每次出的主意倒是都能带来大好处,这次他来找我,估计是要卖我一个大人情。 于是哈哈一笑:“只要不是让我兴兵造反,哥哥当然跟你去干!” “哥哥不是还和我一样,惦记着定海帮吗?我有批货物要走河道,穿南唐去楚国,我觉得定海帮可能会中途袭击我,我希望哥哥你排个心腹带领点亲兵跟着我一起干这个买卖,我们在吴越国内过关卡的时候,能帮忙疏通,有定海帮出现,咱们一起干他一家伙,更多的,我不说破,哥哥日后也不担风险,如果事成了,我分十万两给哥哥。” “十万两!呵呵,看来还真是大买卖啊。那我就请王大奎带虎岗寨的旧部跟你去吧,你们是老相识,搭档起来顺手。”蔡子明知道这买卖的虽说有点风险,但是孟小强能坦然请他,就说明孟小强得手的把握也不小,摆明了是卖他这个人情。 李玉瑶在旁听得清楚,却是暗暗替孟小强捏了把冷汗,心说这贩卖兵器给楚国的买卖,如果不小心被吴越王的眼线发觉,就相当于叛国,孟小强竟然敢直接和官府的人通气来做这个买卖……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胆大包天的孟小强哪管得了这些,听蔡子明调王大奎给他,心里也是暗暗好笑。这位蔡子明大哥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关键环节还真是谨慎啊,王大奎是收编来的土匪,和我这五龙帮副帮主又是旧相识,这次的大买卖如果出了差错,就是我们贼性不改。如果赢了,他可以坐收好处,看来官场的卸御的本事还真是深奥啊,自己就没有想到蔡子明能有这种对策。 不过他答应参与这个买卖就是要了自己的人情,只要这次买卖能顺利成功就好。 当下抱拳一笑:“谢谢哥哥成全,明天我就去雇船,七日后出发,麻烦蔡大哥尽量相好秘密调动人手的借口和必要的官文,能随我们出国就出国,不能出国,也最好能让我们的船队顺利通关,到时只须出吴越入南唐就好。” 蔡子明笑着点点头:“放心吧,兄弟,官场的事情容易,家务事才比较难办。” 孟小强知道他是在说眼前的李玉瑶和见过一次的义妹蜜萝。也忍不住想摇头。真他娘的官场深似海,情场乱如麻啊。 第五十三章 微笑行动 两个人一起回到五龙帮总舵,一路上李玉瑶都板着小脸,孟小强知道她仍在生自己的气。当着部下的面,他也不好意思太低三下四求她别生气。 一进房门,孟小强连忙赔罪,对李玉瑶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李玉瑶脸色虽冷如冰霜,其实她听到孟小强跑遍各州找自己的时候,就已经不再那么生气了。只不过往日欺压孟小强已成了习惯,怎么说也要装个样子。此时看这小子如此求饶,才开心了起来:“大人不计小人过,本女侠今天就饶了你了。”李玉瑶说着,在孟小强脑门上弹了一下。 孟小强疼的嘴直咧,心里骂道:死婆娘,别看你又凶又难伺候,总有一天本老公要你跪下来求我。不过,看着李玉瑶的长相,心里却忍不住百爪挠心,想亲亲她,虽然性格不好,但是美女终究是美女啊! 他靠在李玉瑶身边坐好,细声细语道:“女侠,眼下只怕又要你辛苦了。我这几天派人雇船扮成商队,把武器运到南唐和吴越的边境,出筹备出发。到运到边境,大概还有十天的时间,这几天你和我一起去南唐求林大人帮忙,还是你自己去联系林大人?总之,无论如何十天后,一定要有南唐的水军在边境接应我们,保护我们在南唐的安全啊。”* 李玉瑶一撇嘴:“我刚刚回来,你也不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就又赶我出门,真是死没良心,我当然是想自己一个人去了,带上你这个连轻功都不会的家伙,碍手碍脚!若不是林大人说你的事情和国事相关,一定要我带你去见他面谈才行,我才不带着你这个小滑头去呢!”心里却想,你要好好打扮一下再出门啊,到时可别丢我的脸。 孟小强却盘算着见到林大人,如何说服他干掉魏昌南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说服他比较妥当,于是忙顺水推舟:“那就辛苦侠女带着我了,说实话,船队带着那么一大批货物,在行进路程中,真的可能有其他绿林人来打我们的主意,甚至谋财害命,路上是非常凶险的,我也不想你跟着船队走,到时明狗易躲,暗狗难防,纵然你是高手,也很危险啊。”孟小强故意要装作心疼李玉瑶的样子,口里又乱冒成语,这一番话还真把李玉瑶逗乐了。 李玉瑶一笑:“好,大帮主,都听你的安排,我要去洗洗睡了,明天就出发去南唐,你也找个裁缝和梳头婆子,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再跟我出门才是。” 孟小强见李玉瑶去了她的闺房,忍不住吐了口气,转念一想:要不要去偷看李玉瑶洗澡?这段日子,孟小强和蜜萝玩闹惯了,对女人也越来越大胆。不过想象一下,若是偷看李玉瑶洗澡被她抓到,可是会被打断腿的,还是忍一忍得了。 孟小强想到孙清办事倒是利落,当下命人传他来见自己。 孙清来到房内向孟小强施礼:“拜见帮主,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吩咐在下。” 孟小强决定考考孙清:“孙队长,你们都是我的亲信,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在睦州有一批兵器,打算卖到楚国去,让马家兄弟狗咬狗,你觉得,我们怎么把这批兵器运动楚国去啊?” 孙清吸了口冷气,心说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竟能爬上五龙帮副帮主的位置,看来还真不是盖的,不声不响就在下面做这么大的黑道买卖,日后跟着他混,定有大把发财的机会。……当然,也得有命跟他混到最后才行。 “既然是兵器这种违禁物品,首先要有商船,然后将兵器藏在正常的货品中,还要打通关节,收买路上的关卡……。若是有上面给的荐信之类的,就更安全了。不过这种买卖风险太大,纵然上面有人肯支持,大半的利润也都要被分走了,还不如直接一关一关买出路来,每关几十两或者上百两,请检查的官兵抬抬手,加起来也只不过是几千两银子就够了。况且我们好歹有军队的人在队伍里,到时总是能找到管事之人,总之吴越国内毕竟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一切都还好说,难的是如何在南唐境内通过。” 孟小强微微一笑:“那孙队长就找几个人去安排雇船和乔装的事情吧,只要能在吴越境内平安无事,到了边境,我自然有办法。” 孙清听孟小强说得如此有把握,知道他一定另有靠山,不过还是叮嘱了孟小强一下,毕竟,现在大家是一条贼船上的,可不能有一点出错:“副帮主,这次出发到底有多少兵器要运?货在哪里?” “两万把刀,一万三千把剑,共有二百四十口箱子,一共是八十二万两银子的大买卖,现在货都在睦州。我们就是要把这几万把兵器,从吴越的睦州到楚国朗州,中间几乎全是南唐的地界,不过,我有办法打通南唐的关节。”孟小强忍不住得意的说,眼睛都在发光。 孙清一笑:“睦州与南唐仅一湖之隔,当地的水军参将宁兆光帮副帮主清洗过铁锚帮,那么这水军的关节确实容易多了。千岛湖南唐水军看来副帮主也有办法,不过虽然有十分把握,但还是要准备周到。那么依小人的意见,我们准备四艘商船,每船六十口箱子,另外准备些真正的货品盖在上面,然后去南唐,作些真的买卖,好歹师出有名,咱们吴越的纺织、产茶、制盐、冶铁、陶瓷在南唐都有销路,这样走航运也不会太惹人注目。” 孟小强看这孙清分析事情条理果然清晰,远远胜过五龙帮中众多的堂主,心中不由得大是快慰。手上有好人手,办事就顺利得多啊。“那好,一会我传几位队长进来,大家就都听你的调遣,来安排这次运货通关的事情,我和李玉瑶要先去南唐打通关节,就带二十个兄弟明早先出发了。” “一切听副帮主的差遣。”如此快就受到重用,孙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和兴奋,在军中被闲置的这三年,对于孙清来说,如同千里马不能狂奔,心中的压抑之苦,别人如何能理解。今天遇到孟小强这样用人不疑的上司,孙清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次的贩卖兵器的买卖做得漂亮。 于是,孙清给这个买卖兵器的行动,取了一个字,叫做:微笑。 不一会,战斗二队的队长楚天行,亲卫队长董屠,巡防一队队长沈五悔,巡防二队队长钟双魁,刑堂副堂主张劲帆,情报部队队长叶潜行,都来到房中,众人向孟小强施礼。 情报部队从成立开始就全体蒙面,人员花名册只有孟小强知道,而当初说服全体军士的方铁镜,按照军队中的实力与人脉排名,只是在战斗一队当了个管理十人的小统领,这就是逆鳞战斗部队“惟武力是绝对”的原则体现。 孟小强再次说明了这次要运送兵器往楚国的计划,大家听得都不由得摩拳擦掌。 其实孟小强这逆鳞部队,从建立开始,实力就远远超过其他十三堂的人马,几乎是作为一种中央武装的压制力量而存在。如果不是怕魏昌南猜忌,要保持或者说尽量秘密存在,这正副十四名首领的个人实力,几乎可以把原来的十三堂主取而代之。当然,这是李玉瑶在见到这些人之后,为孟小强作出的判断,凭他自己还没这个能耐。 说完了最后的情况,孟小强宣布今后的命令:“我先行一步前往南唐,只带董屠大哥和十名亲卫。另外调掌管情报和巡防部队各五人跟我一起前往,其他逆鳞部队暂时统归孙清队长调度。要花银子只管说一声,自己到帐房去取,这次买卖成了以后,各队都有一两万两银子的封赏,大家要拿出点实力啊。” 众人都笑了起来,军队出身的人觉得有事情做就是好事,江湖客却觉得这次穿南唐进楚国倒是增长江湖见闻和走访异地武林的机会,而那些死囚想到会有那么多银子的封赏,几天前自己还是死囚,现在这样的生活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孙清站到厅堂正中:“小弟在此多一说几句……。诸位兄弟,这次是大买卖,也是个机密之事。副帮主信得过咱们,告诉咱们实情,诸位归队后,最多可以让统领级别的人员知道内情,更下一层的逆鳞部队就不必让他们知道了。而且平时大家对这个行动的称呼,只用代号就可以了,这个行动的代号,叫做,微笑。” 孟小强一听行动还有代号,立刻童心大起,忙问:“林大哥,为什么代号叫微笑?” “所谓微笑,是因为要笑里藏刀,笑得越甜,刀藏得越深,这次几万把兵器就要藏在孟副帮主和我们一干逆鳞的微笑之中,瞒天过海!” 第五十四章 南平太子 孙清带领船队由婺州城内的东阳江出发,经婺江进入富春江,和前往睦州从雷德胜那里调出兵器,往千湖岛汇合。 孟小强自己和李玉瑶带着董屠等二十一名逆鳞乘快船沿婺江前往千湖岛,去见南唐江州节度使林仁肇大人。 情报部队的人都有简单易容,遮去自己原来的面貌,甚至直接装扮成水手与仆役,李玉瑶这时才发觉孟小强身边多出许多高手,问孟小强是怎么回事,孟小强故作高深就是不告诉她。李玉瑶赌了一肚子气,闷声坐在一旁。 这艘船是雇得商船,不过清了一切货物,张全帆快进,到了下午时分,船已经驶到郊野之地,掌船的船家很会做事,正张罗伙计随船撒网,捞些鲜江鱼,给孟小强一干人尝个鲜。 孟小强自幼受苦,虽说近来大鱼大肉也是吃到了不少,不过这种江上饮食的快乐还是没有享受过。 只觉得这样在江上游玩,还真是开心,不由得想起了书中听到的隋炀帝下扬州。心说有朝一日,老子也要开大船在江南江北逛几圈,到时去一个地方就吃一个地方的好东西,到一条河就吃一条里的水产,选一个地方的美女,那日子真他娘的别提多美了。 想着想着,孟小强的口水都流了出来,李玉瑶本来就在生气,看到孟小强的呆样就知道这小混混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坏事。 李玉瑶生在富贵人家,锦衣玉食,虽然比不上王族尊贵,不过,富豪人家的饮食起居本来就精致,更何况她老爹是卖丝绸起家的,结交的都是富户,所以家中饮食起居更是奢华。在江上吃条鲜鱼这种小事,对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只不过,这段日子家破人散,忽然重温这游江品鲜的场面,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忍不住感慨起来,不由得目光痴痴望向窗外。 不一会儿,船上的厨子已经做好了鱼生,烫了江虾,清蒸了螃蟹,片刻之间已是香气满船。逆鳞部队的众人多少是见过世面的,都忍不住流口水,更何况孟小强这个粗人。 孟英雄第一次身先士卒,已经最先跑到厨房。船上的女仆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只知道雇主是逆鳞中的董屠,却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猴子一样的少年才是真正的雇主。看他穿衣服虽然都是绸缎,但是没规没矩透着股精灵古怪的德性,以为是个贴身仆童。渔姑微微一笑,把一盘红烧鱼递给孟小强:“快给你家主人送上去吧,这是咱们江里特产的红鲤鱼,这一次才网上两条,这条是最大的。” 孟小强闻到鱼肉的鲜味,忍不住叉了一块放到嘴里,满口鲜香。 那少女看孟小强的吃相这么没有规矩,而且竟然敢在上桌前偷吃主人的东西,一副饿鬼投胎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心想这大户人家雇船也是拼命催快走,个个凶巴巴的脸,贴身仆从也不给饱饭吃的样子,饿成这样。 于是在孟小强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胆子倒真大,不怕你们主人打你吗?没上桌就敢偷吃!”说着她操起双筷子,把鱼翻了个身,缺了块肉那边藏在了盘底。 孟小强一愣,明白这个小姑娘错把自己当仆人了,不过这举动倒是回护自己,心中一热,心想不妨先装作仆人吧,不过下船后,要好好打赏这个小姑娘。 于是一吐舌头:“谢谢妹妹照顾,妹妹心肠好,人也漂亮。”油嘴滑舌的本事更甚下山之初。 就端着鱼去客舱了,李玉瑶一看是孟小强亲自端鱼来,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流氓啊,终究是个奴才性子。 这时忽然船身一震,只听到甲板上有人呼喝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李玉瑶倾刻间转身抽出宝剑,拉着孟小强冲上了甲板。 两人来到甲板,却见几个逆鳞部队的人和船家的人都在船的后身呼喝,孟小强看了眼前的情景,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后面有艘小船用飞抓抓住了船尾,船上坐着三个人,已经收起了两把船浆,三个人悠闲地坐在小船上,似乎是想让这大帆船的快行之力能拖着他们走。 孟小强本来想生气,却忍不住觉得好笑,心想,这三个人到真是会偷懒,不过,自己正在着急赶路,要不然让他们这样挂着也无妨。当下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微笑不语。 船老大却不甘心白白让人占自己的便宜,已经指着那首小船叫骂:“那三个浑人,要在江上吃饭,就凭自己的力气驶船,你们这样挂着我们的船,还有没有脸皮吃这水饭啊,也不怕河神发怒,把你们的船沉了淹死你们!让你们断子绝孙!也不怕老天爷看你们不顺眼,天打雷劈你们!也不怕送子观音觉得你们挡路,让你们生了孩子没**!也不怕……” 江上驶船的人,随时经历风浪生死,本来就性格豪放,会说粗口骂人也是寻常,不过往往都是直娘贼,奶奶个熊的之类粗话土话,象这船老板这样能一连串引经据典骂人的倒也少见。 孟小强和李玉瑶都听着有趣,李玉瑶还要扮作女孩的贤淑,觉得不雅,一扭头一甩水袖,就跑回船舱了,不过还是把耳朵都竖了起来留神听老板如何骂人,忍住住掩口偷笑。 而孟小强则是暗自凝神记下船老大这番骂人的话,生怕错过了只言片语,心想这些功夫可比周五传给我的道法有趣得多,我留心记着,以后一定可以用上,说书先生说过,古代有人敲鼓骂曹操,我今天记下这些骂人话,有一天也在江湖上骂死两个混蛋,一定可以成名天下,有个骂神之类的外号……哦,想起来了,那天那个骨瘦如柴说过,我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外号了,还是不死神龙啊! 孟小强正边记下船老板的骂人话,边想象自己的美好将来,却听到船后面的小船上开始回骂了。 “子曰,非己所欲,勿施于人。你既然让我天打雷劈,沉江入海,是不是你自己做梦就想被天打雷劈,想掉到河里变成王八,但是又不好意思缺少勇气,把自己的梦想表达出来,所以借着骂我,把你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莫不是你的儿子已经没有**,或者是你干脆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太监!我们船帮都说没有种的不能架船,看你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象没种的人,怎么可以来架船啊,不如你行行好,为了船上的兄弟不被河神迁怒,你就干脆跳江死了吧……” 这小船上的人骂起人来竟然也是头头是道,加之语音清脆,好象珍珠落玉盘那样清亮,而且节奏语气都很从容。骂起人来,那老板若是骂人探花,这位仁兄就是骂人状元了,而孟小强那种指爹骂娘,指桑骂槐的本事,至多算个骂人秀才,连骂人举人都排不上。 孟小强越来越觉得这人又赖皮又泼皮又有趣,忍不住往人前挤了过去,要看看那个人的样子。 只见船上懒洋洋坐着三个人,居中的是个穿朴素青衣的少年,唇红词白,双眸如同星辰,这样一个公子哥样的人物,滔滔不绝的骂人,也很是有趣。 而他身边两个仆从却真是骨瘦如柴,而且拼命用鼻子吸气,好象是闻到了鱼香,已经馋得不行。 孟小强觉得有趣,心想天下骂人话本一石,下面那位公子独得八斗,我还真要结识一下这位兄弟,至少把剩下的骂人话分到一斗啊!转头对身边的人说:“这位兄弟就算是搭我们的船吧,老板,我加你十两银子,你就让他们这样挂着吧,另外,把刚刚做好的鱼给他们送两条,看那两位兄弟饿的,再不给点吃的,只怕他们会把咱们的船啃了。” 既然孟小强发话了,船老板也就不再骂了,忙指挥水手下去办事。 那小船上的公子也是一愣,仔细看看船上的孟小强,忽然叹了一口气,哭了起来,他身边的两个仆人脸上忽然都有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孟小强看这三个人的反应,也是一愣,表情非常无辜,心想,难道是我组织了这位兄弟和人对骂的雅兴?哎呀,这么说我还是帮了倒忙!要不我马上组织他和老板再对骂一场,算是给大家喝酒吃菜来助兴? 却忽然觉得有人拉他的衣袖,扭头一看,正是董屠,示意自己少说几句。孟小强心里会意,又扭头看看船下的三人,这时有水手已经端着一个大食篮来到后船,那水手嗓门也大“船上的兄弟,把船靠近点,我们放钓篮下去,给你们食物。” 却听小船上的一个仆人非常谦逊地说,“不用兄弟麻烦了,我自己来拿。”却见他一纵身,轻飘飘地已经落在船上,这船身至少离那小船有四五丈,此人这手轻功一亮,船上众人忍不住一声喝彩,几个逆鳞帮众却暗暗握紧了刀柄。 那瘦子微微一笑,从大嗓门水手那里接过大食篮,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香味都吞下去。 他忽然看着孟小强说,“孟副帮主你好运气,一饭之恩,同船之情,我们都领了,欠了,这一路上,定当回报。”说完就一纵身回到小船上。 船上三人看起来,主仆身份分明,这吃起东西来,却打成一团,你抢螃蟹,我争鱼尾,完全没上没下,那两个瘦瘦的仆人竟然一度用脚踩着骂人状元的脸,然后抢先吞下一块好肉。 孟小强觉得一头雾水,却想起董屠曾经拉他衣袖。 于是冲小船招招手:“兄弟,你们慢慢吃,不够随时让水手给你们添,如果觉得小船太晒,就上大船来坐坐。我找老板去抄骂人秘笈了。” 只听那公子满是哭腔调的说道:“大船就不上了,吃了这顿饭,就损失了十万两银子,上了船,怕是一年后,也不能赚这十万两银子了。” 孟小强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心想,只要问董屠就能明白。 孟小强走到船舱,果然是董屠在等他,董屠看孟小强这才来到,只是微微一笑:“副帮主不死神龙的外号,果然不是白来的。孟副帮主,你是看穿了那三个人的身份吗?” 孟小强摇头道:“我就是看不出他们是什么人,才现在来问你啊。” “那帮主为什么不让船家赶走他们,还要送饭给他们?”董屠面容凝重地问。 孟小强心里觉得有点害怕,其实逆鳞部队这批人身上都有鼓暴虐气息,看董屠这么认真地问自己,心想纵然是因为觉得那人骂人有趣说出来太丢人,但是还是别骗逆鳞部队的这帮手下比较好。于是老老实实地说,“我觉得那个公子骂人有趣,应该是个有趣的人,我觉得那两个仆人饿得可怜,反正老子我也不缺钱,帮帮他们又如何。” 董屠呆呆地看着孟小强:“武功都先不说,帮主的运气真是够好,其实,终究还是因为帮主气度够大啊。” 董屠这话说得不错,孟小强虽然坏毛病多,独独是气量大,爱财但是不小气,就是这肯同情别人,让他得到了周五的帮助,而今天,更是在鬼门关逃过一劫。 董屠敬重地看着孟小强,这表情是第一次在他脸上出现,孟小强都是一惊,心想,难道董屠大哥也喜欢骂人,觉得我有识人之才,而开始佩服我了? 董屠说的话,却吓了他一跳:“那船上的两个瘦子,外号叫黑白双屠二一人,是南平排名第三的杀手,我们船上只怕无人是他们的对手,若是要动起手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孟小强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娘的,原来是狠角色!” 董屠点点头:“确实是狠角色,最初,我也不敢确定是这两个人,但是那个公子一开口,我就确定是这两个人了。因为那张利口,公子相貌,无赖做派,天下只有一个人,就是南平太子高从诲。而他身边总是带着黑白双屠二一人,因为这两个人武功高,能以一当十,而人又瘦,吃得少,带着行走江湖,又安全,花钱又少。” 孟小强忍不住感叹:“这人的性格,不发财才怪啊!” 董屠点点头:“南平高家,的确会发大财,不过不是因为他小气,而是因为南平举国都是强盗。” 孟小强忍不住反问道:“举国都是强盗!那么皇帝岂不是帮主了?” 董屠又点点头:“而且这样的强盗国家,其实不止一个,副帮主且听我慢慢跟你说。” 唐代天下大乱之后,各种人马都有图霸天下的决心,而众多国家中,刚刚被辽国灭了的晋,是版图最大的国家,南唐排名其后,而最小的国家就是南平,夹在晋国、南唐、楚男之间,无论是国力还是国土都是众多国家中最小的一个。 南平领地最大的时候也不过只有四个州府,南平国主高季昌行事卑劣,被其他各国称为“高赖子”,24年前建国,它在湖北这个四战之地,北有晋国,南有楚国马家,西有后蜀和东有南唐,都在他周围,却能够立足二十多年至今不倒。 首先是因为国主没有什么要面子的气势,一直都向晋国称臣,对南唐、后蜀和楚也都阿谀献媚,大家觉得对他动武,未免对不起他摇尾乞怜的嘴脸。另一方面,有这样一个小国家作为四国的战略缓冲带,也避免了东西南北四大国各自的野心和防备心过度而开战。所以这是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国家,其实国主的手腕也是非常厉害的。 值得一提的是,南平地处各国贸易交流的中转地,过往客商和进贡物品都比较多。 皇帝于是便组织兵马,私下干起了拦路剪径的行当。碰上散户,杀人劫货,有好看的美女也捎带留下了,当初五龙帮贩卖的人口,就也有来自南平的货色。 有时,那些队伍碰上别国运送货物的大型商队,也会打劫一些,而且会留下活口作为人质。 孟小强,忍不住打断董屠的话:“天啊,还有这样混蛋的国家……我若是去了那里,岂不是能兴风作浪,说不准还能混个皇帝当当?” 第五十五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听说南平也是个适合举国打劫的国家,孟英雄不由得满脸兴奋,心底真是有点跃跃欲试,盼着把五龙帮的地盘扩展到南平去,也许有一天,真的可以当上强盗皇帝啊! 董屠看孟小强兴奋的样子,微微一笑,接着说:“南平的秘密打劫队伍碰上别国运送货物的大型商队,也不会放过。而且他们会留下活口作为人质,然后发信索要那些商队的家人交取赎金来换人。负责这种任务到其他国家下信和索钱的亡命勾当的人,也往往是单打独斗的本领惊人,应变能力强,是一伙悍不畏死之人。南平太子高从诲就控制着这批人马,所以赎金的主要收入都是到这太子手中,因此他在国内有一支自己的亲兵,在众公子王子中,高从诲的势力最大。” 孟小强忍不住撇撇嘴:“这就是要钱不要命吧!纵然有了再多的钱,但是自己出来收钱的时候,如果那些家人豁出去不要人质的性命,也要杀南平的人来报仇,他亲自出马岂不是要死翘翘了?!” 董屠摇摇头:“如果他们收钱的时候,对方不肯给,他们往往会果断离开,回国后把那些人变卖成奴隶,而如果发觉打劫的人物真的是不好惹的人物,那些特使,往往当场求饶,写保证书保证放人,甚至把货物全数奉还,而且会陪笑脸,套近乎。以后经过南平,出点礼物做保护,保证商队不再出事情,就是这样欺软怕硬的作风。但是也真的很少出差错,一般都能结交到那些强豪势力,因为那些势力也知道南平确实不好招惹,而真的有杀了南平使者的,南平势必报复到底,那时才是诸如黑白双屠二一人之类的狠辣角色出场。” 孟小强忍不住摇头:“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那今天这三个人真的就是南平的太子和什么二人?” 董屠点点头:“那个瘦子已经露了拿手功夫,不过南平非常讲究不欠人情,看来他们本来可能是接受了哪里发出的杀手委托,来找副帮主你的麻烦的。不过这些人行事不可预料,今日能放过咱们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原来董屠虽然躲入船舱,但是对外面的一举一动都紧紧盯着,每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孟小强笑道:“说不准是因为老子请他们吃了一顿饭。这三个家伙吃人的嘴短,不好意思下手了吧?” 董屠答道:“南平虽然不义,但是南平的百姓倒是有饭吃,不会挨饿,国家内部也太平。副帮主,只要你能让更多的人有碗饱饭吃,定会有更多的人愿为副帮主您赴死的。” 孟小强听董屠说的话,心想不错,当初为了吃虎岗寨一碗饭,老子宁肯喂马和挨打,老百姓,不就是这样混日子嘛。不过,究竟是什么人肯出那么多银子让南平的人来对付自己呢?“董大哥,你说是谁请了南平的人来找我麻烦?” “帮主你说说近来最想找你麻烦的人都有哪些人?我们也是刚刚为帮主效命,不知道您有多少仇人,不过,肯一举招募我们这些死士,如果不是图谋天下,就是仇人多如海吧?”董屠是江湖中人,对于江湖仇杀本就习以为常,心想以孟小强这小小年纪,能成为一个大帮的帮主,没有点血债才是奇怪。 孟小强反而摇摇头:“我想了,本来我屠灭铁锚帮,那些残部组成的定海帮会想要我的性命,但是我已经算是定海帮的假冒弟子了,他们不至于派人来杀我。我有欠虎岗寨人情,但是现在虎岗寨已经并入正规军,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他们也不会找我麻烦,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想要我的命?” 董屠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如果这样来说,帮主反而麻烦大了,好点的可能是有人知道了我们这笔几十万两的兵器买卖,所以要抓到你。最糟糕的可能是,五龙帮内部有人想取你而代之。” 孟小强听董屠分析得不错,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建立逆鳞部队的决定是何等的正确,身边有这些可靠的老江湖跟着,自己遇到各种事情终于可以有人商量。不像当初身边只有周五,那个混蛋可是脾气臭脑子笨,忽然脑海中跳出一个人的样子来!骨瘦如柴,柴大英雄!知道兵器秘密的只有那个家伙,难道他吞掉铁锚帮真正密藏金银还不够,要整批兵器都吞下来? 孟小强忍不住头上冒出冷汗来,他又看了看董屠,终于下定决心:“董大哥,我把我出道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帮我好好分析一下,今后咱们同舟共济,兄弟什么都不瞒着你。” 董屠郑重地握着孟小强的手:“兄弟,哥哥从今后私下里就不叫你帮主了,我董屠十三岁流落江湖,混到现在混了二十三年,小有点名气,但是没有能真正扬名立万。今天看到帮主能遇难成祥,我就觉得我终于遇到值得追随的人了,兄弟你放心,董某人愿意完全把这条命给你,今后您能成就可比天高的成就,记得有董某人出过一分力就好。” 当下,孟小强就把自己如何反出虎岗寨,遇到周五,因为被抓为了保命而进入五龙帮,见到魏昌南,征讨虎岗寨,杀了贪财吝啬的前任帮主,招降虎岗寨,成为五龙帮副帮主。平定铁锚帮,巧得兵器,然后接到楚国马家老四的订货。 直至最近遇到定海帮黄欣音的两次偷袭,第一次因为战龙部队的救援而逃脱,当时遇到柴大英雄骗走铁锚帮真正密藏的金银,因此才决定建立逆鳞部队,而第二次情势危急,干脆假装加入定海帮。此次前去找南唐江州节度使统领林仁肇大人,一是为了运兵器,二是为了今后给赌场铺路,三是为了找南唐这个大靠山杀掉魏昌南,使自己日后再不会为人所制。 董屠越听越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听孟小强讲完,他凝神想了想道:“副帮主,我觉得极有可能是那个姓柴的人搞得鬼。不过,他未必是想要南平太子真的杀了你,反而可能是盼着你用战龙部队杀了南平太子,让五龙帮和南平结仇,甚至是盼着南平能联合南唐出兵威胁吴越剿灭五龙帮这样的局面产生。幸好兄弟你有老天佑护,南平太子不知何故愿意放你一马,此事就算问他们,也不会说出雇主是谁,但是借此机会和他们修好,以后倒是对我们很有帮助。只是要考虑好如何才能做得不露痕迹拉近他们倒是麻烦,别弄巧成拙,反而激起他们的杀心。” 孟小强说道:“还是先别管南平那三个人了,既然他们说了不找我们麻烦,而且功夫又足够直接杀光我们,索性乐得大方,随便他们吧。我们的船也快到江州了,到时我见了南唐江州节度使统领林仁肇大人,搞定兵器运输才是关键。只要那几十万两银子到手,重新买下南平给我们办事就是了。反正钱是王八蛋,老子努力赚,大家一起花个开心,买个平安,虽然你们是我的死士,但是我宁肯花钱,也不想大家死。”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心中却想,等我钱少的时候,你们记得我的恩情,别甩了我跑掉,能帮我重新抢钱,大家总是有钱花,那就是要多美好有多美好了。 董屠一笑道:“人们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乱世里就是要有魄力才能成就事业,千金散尽还复来,兄弟你有这决心就好。” 孟小强虽然觉得形势还有许多地方不分明,一定还有暗藏的危险,但是眼前的危机总算是过了,当下跟董屠说道:“董大哥,咱们先别想那么多了,我打算找船老板去抄一下他的骂经,你认字多吗?我认字少,近来虽然学了一些,但是看花名册的时候,还要别人帮我读,不过这次我想通过抄这国骂经,我一定能学会许多字。” 董屠觉得这个小兄弟古怪得可爱,自己不通文墨,竟然能想到去学繁复的骂人话来认字,真是会激发自己的兴趣,当年孔子孔圣人说得因材施教也不过如此啊。当下就把这个当成乐子吧。 于是孟小强兴冲冲带着董屠去找船老板,让船老板把各种他知道的骂人话都写出来,赏他五两银子当功费,如果写得够多够好,满意了再赏五两。老板看客人的要求虽然古怪,但是有银子拿就好,不过商人性子使然,又跟孟小强讲价,最后讲定蝇头小楷,一页十两银子,双方击掌成交,老板就发狂写了起来,心想,只要写字就赚钱,真是太幸福了。 而孟小强更是玩性大起,又拿了笔墨跑到后船,对着小船上的人喊了起来。 “公子,你骂人那么棒,能不能帮我把骂人话都写下来啊,我留着认字用!” 南平太子高从诲和黑白双屠人刚刚吃饱喝足,心情大爽,听到孟小强这个提议,更是觉得有趣,马上点头答应,双屠纵身上孟孟小强的船上取回笔墨纸张,高从诲当下写了起来。 写着写字,猛然抬头:“我写这个可不能白写啊,你给我多少钱啊?” 孟小强刚想说,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要钱,让你跟着我船白吃白喝,让你写两个字,你还敢要钱?猛然省悟,要不是欠这个人情,这三个人就动手杀人了,连忙说:“蝇头小楷,一页十两银子,天下最公道的价钱,船老板已经在给我写了。” 高从诲哈哈大笑;“你没有说不准重复写啊,我写三千页直娘贼,你就给三万两吗?” 孟小强大惊:“哎呀不好,那不怕老天雷劈**的老板可别真的这么干啊,蝇头小楷,每页骂人话不重复,十两银子一页!”这一声大喊响彻河道,也换来了两船的笑声。 孟小强最后从船老板那里拿到了四十三页骂人话,后面几页多少有点黔驴技穷,骂人的才气不足,花样不够,还是给了老板五百两银子。 那南平太子高从诲不愧是世家之地,写了整整二百三十七页,引经据典,巧骂百出,却无刁钻刻薄之气,反而大气磅礴,真是春秋笔法,笔是笔,伐是伐,孟小强听董屠读了几页就觉得爱不释手,心想凭着这几百页骂人经,老子不出三个月,定然能认识许多字! 这时船已经来到了千岛湖附近,南平太子高从诲领了孟小强给的三千两银子,在船上抱拳和孟小强告辞,说是要就此做别。 孟小强等人暗暗松口气,祝他们一路顺风。 不久,有南唐水军小船来盘查,李二小姐亮处南唐的密令腰牌,得以顺利通过,也顺便让那些水兵先行通报林大人,有客人前来拜访。 终于,孟小强的船到了的一座小岛上,南唐江州节度使统领林仁肇的府邸就在这座岛上。 董屠的讲解瘾头又上来了,为孟小强讲解这千岛湖的特色,“千岛湖,距杭州、黄山各三百里,因湖内拥有1078座翠岛而得名,千岛百姿,可赏风景,可做屯兵要塞,千岛湖以千岛、水秀、金腰带而闻名,这岛屿与湖水相接处,环绕着一层金黄色的土带,本地人称之名为金腰带。” 孟小强下船,看看脚下的黄沙细土,忍不住说:“董大哥你在船上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今天我们是遇到金腰带了,不知道要不要杀人放火呢?” 第五十六章 一骑当千 二小姐带着孟小强和二十一名逆鳞,由兵书引领来到林仁肇的府邸。 在林府门口,林仁肇的亲兵要收去众人的兵器,众人却都摇头不肯,二小姐也知道董屠等人恐怕还是担心身在敌国,心中有些不高兴:“孟小强,我带你们来,怎么会有差错,纵然谈不好,林叔叔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让你们平安回去的,你们几个不交出兵器,岂不是很没有诚意?难道以为凭着你们二十一个人加一个废物,如果林大人翻脸,你们还能杀出南唐地界吗?” 孟小强闻言有些尴尬,但是心底深知,如果完全交出兵器,就没有半点退路了。 这时董屠出来打圆场:“二小姐,我和一个兄弟陪副帮主入府,我们三个都交了兵器,其他十九个兄弟不入府,带着兵器在外面等,行不行,反正无足轻重,我们都是乡下人,毕竟胆小,你就跟府兵说说,让他们在外面等,行不行?” 二小姐冷哼一声,那府兵也知道这些粗人终归是林大人的客人,不好撕破脸,非逼着他们交兵器,反正也不入府,于是就点头默许,做个顺水人情。孟小强一笑,走过府兵身旁就塞了一块银子给他。“兄弟们,拿去买点酒喝。” 孟小强和董屠还有一个巡防部队的军士出身的逆鳞岳破云,三人都交了兵器,随二小姐和亲兵进入府中。 到了厅堂,只见一个白面长须的人坐在正中,年纪不到四十。如果不是他脸上有道刀疤横划过鼻梁,那本来是张非常儒雅的脸,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道刀疤,此人给人一种沉稳与狠悍相结合的脸。 他穿着一身湖蓝色官服,正是林仁肇。 孟小强等人连忙施礼:“林大人,五龙帮副帮主孟小强,拜见林大人。” 林仁肇点点头,扭头对二小姐说。“侄女啊,我和副帮主商量的事情,都是打打杀杀的,你一个女孩就不要听了,不妨去后院,和你紫烟姐姐聊聊女红,或者去胭脂岛,看看新来的胭脂水分。” 二小姐心里很不服气,却不好顶撞,只好向后院去了,想来她对这林府已经很熟悉了,也不用人带领。 孟小强看着二小姐离去,心想,二小姐和南唐的人真不是一般的熟悉啊,这也难怪会被吴越的小人挂上里通外国的罪名抄家啊。 这时林仁肇说:“看座。” 有亲兵挥手,请孟小强选了一般椅子坐下,按身份轮不到两个随从坐,董屠和岳破云就站在孟小强的椅子两旁,威风凛凛。 “孟副帮主想让我做的三件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今天想见见孟副帮主,就是想确认一下,孟副帮主是不是有实力做到这些事情。” 孟小强自信地一笑,那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大人,小子我如果没有手段,也不能平定虎岗寨,当上五龙帮帮主……” “还有吞并铁锚帮。”林仁肇冷冷地打断了孟小强的话:“不过,你干了这些事情,其实都是靠着魏昌南的支持,而你这次还想让我帮你干掉魏昌南,没有魏昌南,你还能干什么?” “大人,魏昌南整天想着造反,他暗地里扩充兵马,要走了我们帮里一半的银子收入充当军费,若是让他当上吴越国主,过不了多久,他就该想着如何攻打南唐了,到时首当其冲的就是大人您倒霉。大家现在是一条绳上拴的蚂蚱,杀掉魏昌南,我们从赌船赚的钱,才能落入咱们口袋啊。”孟小强不慌不忙,冷静地分析利害给林仁肇听。 林仁肇冷冷一笑:“你本来就是靠魏昌南赏骨头吃的狗,最终还是要咬魏昌南一口,就算我帮你杀了魏昌南,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再让接任魏昌南的人杀了我?” 孟小强一笑:“我杀了你,接任你的人也一样要分银子,甚至可能比大人您更贪心,我只要大人答应个合理的的价钱,只要大家开开心心合作,我何必自找麻烦来招惹大人您?我要杀魏昌南,一是因为他要钱太狠,二是因为他想打仗。我是老百姓出身,只对银子感兴趣,打仗就免了。” 林仁肇击掌而起:“这么说你还算是个君子,那么,我同意你的人这次送兵器过来,我保护他们送到楚国。我也觉得该干掉魏昌南,以后,我也会保护五龙帮的赌船,而且,我的要求也很简单,我不要银子。” 孟小强大感惊讶:“林大人你不要银子?那你为了什么帮我?” 林仁肇摇摇头,还是笑着说:“我只要你写封信,说你在来千岛湖的水路上中了贼人的埋伏,有位侠客救了你,但是你已经被强盗砍断了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已经不能再当副帮主了,决定就此在千岛湖隐居修仙。你为了表达对这位侠客的救命之恩,你愿意推举他当五龙帮副帮主。” 林仁肇平静地说着这些话,但是这些话对于孟小强等人无异于一声巨雷。 的确,如果林仁肇自己派出傀儡取代孟小强,那么再杀魏昌南和保护赌船等行为才能保证他的最大利益,虽然是险着,但是确实值得冒险。 孟小强只觉得后背全是冷汗:“林大人,你觉得我那些堂主会相信你派去的人吗?” 林仁肇的笑容,这时看起来想要吃青蛙的蛇:“我只是说孟副帮主伤了一腿一臂,又没有杀了孟副帮主,难道孟副帮主还不满足吗?”这话已经无异于**裸的威胁了,如果孟小强还想讲条件,索性杀了孟小强灭口。 这时,董屠忽然探前一步,伸手就向林仁肇抓来,孟小强心中喝了声彩,心想纵然借不成南唐的力量,但是抓了这个老王八当人质,至少可以保证今天全身而退,回到吴越,再想办法。 却不料想,那林仁肇已经飞速拔出腰中弯刀,一道银光向董屠手腕斩去,林仁肇竟然也算是个用刀高手。 董屠不得不转身形,闪开刀光。 这时已经有几十个南唐的亲兵带着刀枪,抢进厅中,董屠看攻林仁肇不能得手,转身已经抢向最先进来的军士中,劈手夺过一把单刀,挥舞几个刀花,挡了兵士一挡,再次冲向林仁肇。 岳破云也抢身上前,踢飞一个兵士,却抢回一柄长枪,一抖几个枪花,竟然连续挑死了三个士兵,士兵冲进来的势头立刻停顿,众人都挥舞兵器先保护自己。 岳破云长枪在手,身上的气势立刻由一名仆从变成一名悍将:“吴越王兵,三营巡查岳破云在此!尔等还不退下!” 林仁肇此时已经不得不站起来和董屠交手,此人见机也是极快,仗着手中弯刀是利器,猛然一挥,董屠用单刀架住攻势,却不了那弯刀是宝刀,竟然斩断了单刀,直向董屠砍去,董屠急忙后退,但是胸前衣服还是被划破,血已经涌出。 此时林仁肇已经闪入后厅门中,后厅门也冲进来十几个亲兵,要抓林仁肇已经不可能了。 董屠看出敌人早已设下埋伏,心中一声叹息,手上挥舞已成半截的单刀,退回孟小强身旁,他知道,此刻林仁肇最好的做法就是让弓箭手乱箭射死厅中的三个人。他只能尽力为孟小强挡箭了,挡得一刻是一刻,大不了三人一起死在这里。 岳破云何尝不是这样想法,也急忙退回到孟小强身边。 孟小强知道生死之刻已然到了,猛然间掏出哨子,就死命地吹了起来。 然后收回哨子,一声大喊:“林大人,你现在应该看出我孟小强已经有了自己的死士,用人取代我的计划不可行,我帮中还有这样的死士三千,你若杀了我,他们定然刺杀你给我报仇的,你绝对没有命也捞不到钱的!” 董屠和岳破云听孟小强如此说,都是心念一动,两人眼神一对,岳破云一点头。董屠挥舞单刀,破窗而出,想闯出府去,留下一个有人走漏风声的局面,让林仁肇不敢杀了孟小强。 却不料冲出窗外,却只能止步,原来四周墙上墙下密密麻麻有上百弓箭手已经箭在弦上,都瞄准着窗口。 往前冲,只是白白送命。 孟小强透过破了的窗户也看到院里的局面,忙喊:“董大哥,你回来吧,我的哨声已经响了,战龙部队一定会来救我,而且我在林仁肇这里遇到埋伏的消息也会由他们传出去,你不用担心。” 董屠知道孟小强所说的战龙部队,但是心中却半信半疑,这里终究是千岛湖,除了自己这一船人,都是南唐的兵马,难道那些战龙部队是鬼魅吗?能突然出现在这里! 其实孟小强何尝不是半信半疑,但是现在深陷重围,只能用诈了,盼着林仁肇有所顾及,可以接着和他谈判,才是唯一的活路。 果然,后厅的林仁肇耐不住了,高声喝问:“你们说的战龙部队就是门口那二十来个人吗?我同样有信心,一声令下,一个不留,杀光他们!” 孟小强哈哈大笑:“那十九个兄弟,和厅里的这两个兄弟,都是我孟小强逆鳞部队的死士。战龙部队是五龙帮另外一支神秘部队,连我都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我五龙帮有太多你所不知道的秘密和力量,想取代我,你还没有那个实力!” 后厅传来林仁肇的冷笑:“哼哼,如果你真有三千个像厅里这样的两个混蛋,那么你不用怕魏昌南了,直接去杀了他就可以,我也愿意和你平起平坐的合作。” 孟小强心想,我现在也觉得真有这个可能!我的逆鳞部队,不但能杀魏昌南,也能暗杀你,不过只是暗杀,我还是会被追究责任,还是借刀杀人比较好。 心里想着,嘴上却片刻不敢闲着,生怕那些弓箭就射了过来:“林大人,你要怎样相信我有这些死士?要不要一起和我去吴越走一趟?” 林仁肇哈哈大笑:“你不用诳我,这样吧,我也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身边这二十一个人都是你的死士,而且又都本领高强,我就相信你在吴越没有三千这样的死士,几百个还是有的,咱们就可以合作。” 呼……听到林仁肇这样说,孟小强等三人终于常出了一口气,孟小强心想,这个世界真是弱肉强食,要不是我组建了逆鳞部队,我今天已经死在这里了…… “林大人,你想怎么证明?要不要我传令,那十九个人都进府来?”心里却盘算,想个什么暗号,让那十九个人溜掉两个去报信呢?鬼知道战龙部队能不能出现。 “那就请孟副帮主相信我一次了,我打算让五百人守住一座营寨,营寨中间有面铜锣,你的二十一名死士,无论用什么本事,能敲响那面铜锣,我就承认他们是你的死士,而且有足够的本领。否则,我就杀光你们。” 二十一个人对抗五百成建制的兵将,是个傻瓜都能明白,这是以卵击石,孟小强心想,如果这二十一个人也这样想,恐怕会有人逃散……而冲也是死,不冲也是死,不知道他们怎么选择。 这时,岳破云忽然大声说:“我们逆鳞的兄弟跟林大人打这个赌了,不过林大人要保证我们冲杀的时候,不能暗算孟副帮主,而且要先借给我们需要的战马和兵器。” 孟小强听岳破云说得这么慷慨,忍不住投去感激的目光。 林仁肇哈哈一笑,已经从后厅走了进来:“如果我想杀孟副帮主,早就命人放箭就是,何必罗嗦这么多,现在,咱们一起出去,准备攻寨吧。” 岳破云也是爽快一笑:“那就得罪了,今天就让林大人见识一下,什么叫一骑当千!” 第五十七章 逆鳞破阵 林仁肇今年四十一岁,当年从一名牙将做到南唐江州节度使统领江州水军,上阵之时,曾经亲手杀了不下三百人,传令所杀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对于杀人,他已经习以为常。 持强凌弱,本来就是一切实力的真正基础,为军者用优势兵力杀伤敌人,纵然是孙子兵法的以一围十,也不过是以疑兵之计。用一的快速机动,分别攻杀十里面的半个、半个,逐步干掉整个十个。 如果守兵兵力超越攻兵的十倍,那么这场攻防战就毫无悬念了,因为来进攻的兵,无异于送死。 然而今天,他却忍不住流出冷汗,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正在发生的奇迹。 五龙帮副帮主孟小强的手下二十一个逆鳞,竟然已经击杀了他数十名手下,而还没有死掉一个自己人。 他忍不住偷偷抓紧了刀柄,想着要不要真的杀了孟小强……因为此人拥有这样一支勇悍的力量,实在是让人难以放心。然而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少年没有这支力量在手,与他合作恐怕要贴进去许多东西啊。 这次在林府内,林仁肇口里说着要杀孟小强,其实只是想给这个年纪轻轻就当上五龙帮副帮主的小鬼一点教训,让他知道我林仁肇是不好惹的,乖乖跪地求饶,以后死心塌地帮南唐做事。毕竟,要找个人直接取代这个小鬼,恐怕连魏昌南那关都过不去,还是直接压服,为我所用才好。 然而此时看着他手下那些近卫的战斗力,恐怕五龙帮的力量真的已经在他的经营下变得很恐怖了,纵然以后联手合作,也要提防他有什么叛乱举动。 逆鳞部队能让久经沙场的林仁肇如此吃惊,固然是因为此次来得二十一人都是硬手,其中孙清特别调来的五个行伍出身的巡防部队军士更是发挥了关键作用。 岳破云是心怀韬略之人,然而顶头上司却忌贤妒能,而且同为巡防,大家切磋武艺的时候,还败在岳破云手上。当时岳破云也是轻狂,为人不知进退,还当场嘲笑上司,所以等到对方官位升到岳破云之上后,一直拼命压制他,这一压就是七年。 这次逆鳞二十一人保护孟小强来千岛湖见林仁肇,江湖客还是抱着看看风景的心情,来到千岛湖。而岳破云为首的五名军士,则是在留意南唐驻军的情况,军人本能让他们知道,南唐与吴越曾在数年前交战三次,了解南唐水军的详情,是以后返回军队后能否战而成名的关键。 林仁肇与孟小强打赌,让这支小小的逆鳞部队攻那五百人守护的营寨,去敲响里面的一面铜锣,面对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岳破云等军士却起了敌忾之心。 岳破云和林仁肇的属下借了六十三匹战马,虽然数目是兵士的三倍,林仁肇也不在意,只管让他们借去。又借了一百支白蜡杆长枪,五十把关刀,十把斩马刀,六十副弓箭,两千支箭,五十条绊马索,三十条铁链,几十升火油。 林仁肇当时只想看热闹,对岳破云的要求有求必应。孟小强不懂战阵,和林仁肇一起坐在小山上修建的高台上观看,整个营寨的地势尽收眼底。 看来,这里是南唐练兵用的专门场地。 孟小强心底不停打鼓,并没有盼着岳破云等人真能冲入营寨,只盼着他们拖延些时间,这些时间能让战龙部队赶来,救走自己就好。 那座营寨在一片开阔地的中间,虽然无险可据守,但是五百人的兵力在这开阔地带也足可以防止几十人的奇袭,反而比依山靠险,有可能让小股部队从山上冲下的险着得手要好。 岳破云却已经聚集了逆鳞部队,在那里部署起作战方案,他们选择了敌寨南侧的一块灌木带作为阵地,首先在周围开始布置绊马索,另外有情报部队的三人,组成小队,骑马环绕敌寨奔跑,那情报部队中有目力极好的人,开始观察敌寨中的人马建制。 虽然只有二十一人,但是人人有条不紊,仿佛信心十足,有必胜的把握一样。 过了一个时辰,情报部队回到逆鳞本阵,而周围的绊马索也已经布置好了。 虽然只有二十一人,但是在岳破云手上布置,却如同破入千军万马的利箭一般。 远远看去,这时三支骑兵队已经出列,每队只有几个人骑马,另外带负担器械的空马数匹。 “杀!”一声呼喝,三支骑兵小队已经按三叠浪的阵势,直冲敌寨。 守寨的南*,看到敌人竟然这样直接冲锋过来,觉得敌人未免太轻视自己了,然而仔细看去,那数十人马的敌军,杀气与气势却十足。 为兵者,必有争强之心,一名牙将一声呼喝已经带领三十骑冲出城寨迎战,另有一百步兵配合侧翼,掩杀上来。 逆鳞的第一队,原来是董屠带领四名逆鳞和六匹空马组成的,看敌将冲了过来,董屠一声虎吼,五个人接连抛出长枪,破空之声刺耳,南唐那名牙将首当其冲,虽然挥刀打歪了一支“标枪”,但是出阵之前,董屠等人已经遵照岳破云的指使有了分工,董屠为主攻,另外有两人配合他共同飞射敌人首领,三支标枪奇攻,那牙将已然是注定必死。 牙将落马,身边又有几名骑兵被标枪贯穿,南*气势立衰,董屠已经跃马冲入敌骑兵阵,一支关刀飞舞劈杀敌人两骑落马,自己也侧身挑下马,施起快速穿梭的轻功身法,在众马缝隙间穿梭自如,关刀左右翻飞,专攻骑兵的腰腹,片刻之间腰斩了十几人。 骑兵主阵乱成一团的同时,另外四名逆鳞都挥舞铁索抽向两翼的骑兵,南*本来以为逆鳞要铁索是为了结连环马,以扩充声势,却不料这铁索是用来远攻步兵的。 步兵破骑兵,原本就是要靠长枪以下上刺,保持长距离刺杀马匹,或者是斩马刀近战斩马。 而这铁链之长远胜长枪,步兵还来不及靠近,已经被抽死了。 马上都是江湖客,臂力内力惊人,挥舞铁索,五丈之内的步兵都被抽打的头破血流,铁索前端还绑了许多箭头作为倒刺,扫中定然破皮,而箭头上还有逆鳞部队中情报部队配置的毒药,见血封喉。 步兵阵型已经散乱,那六匹作为疑兵的战马,此刻尾巴上的火油被点着,疯马一般前冲,踏死数名步兵,正对着南唐营寨南门冲去。一名逆鳞跟在马队后数丈,挥舞数十条马鞭结成的长鞭驱逐着马队。 这交锋只是瞬间,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南唐三十人骑兵,百人步兵的方阵已经破碎在敌人五人小队的手上。 此时逆鳞第二队已经冲了过来,共两名军士带领六名逆鳞,两支长枪,六把关刀,其中七人,分成两支冲入已经散乱的左右两翼步兵队,砍瓜切菜般杀人。 他们带着的十匹战马,作为火马阵的第二波也被赶向城寨,同样是这一队的最后一名逆鳞用长鞭驱赶。 据守城寨的南*士大惊,这一瞬间,如果那一百三十人被逆鳞完全吃掉,兵力的悬殊优势有所改变不说,气势上就定然要被压倒,看三支逆鳞骑兵队用三叠浪的方式冲杀,等第三叠骑兵队到达的时候,那一百三十人就肯要被杀散甚至杀光了。 骑兵是需要冲锋距离来积累杀伤力的,所以好的骑兵指挥官,绝对不会集中全部骑兵一起冲锋,因为战马的马力难以完全释放,会让彼此的马匹阻挡马力。 因此,骑兵分成几个方阵冲杀,让各个方阵奔跑速度相近的马力能完全释放冲击力,才是最好的骑兵战术。 逆鳞人马虽然少,但是岳破云用兵以奇,纵然只是数人小队的分兵,第二队的冲杀力,在没有弓箭手和骑兵的阻挡下,砍杀步兵的马力和气势已然发挥十足。 而南唐守军过于轻敌,没有让弓箭手配合骑兵步兵出阵,而是把弓箭手集中在营寨木墙上,防止逆鳞部队高手用轻功越墙,这种布置上的轻敌与失误,被岳破云料中了。 守寨牙将看形势紧急,吹起号角,全寨骑兵集合冲锋,其他几侧的步兵都集中过来,弓箭手大部分都集中的逆鳞主攻的南门,连环箭阵准备。 防止逆鳞部队三叠会齐,在杀光第一阵南*的之后,余威直冲城寨,也同时要准备射杀那些火烧疯马。 其实这里本是南唐水军驻地,骑兵只有五千人,而这座营寨只有一百名骑兵,两百名步兵,杀手锏是两百名弓箭手,按照林仁肇的计算,六十人一轮,三轮连射,乱箭也射死进攻城寨的二十个逆鳞部队了,却没有想到,逆鳞只有二十人还敢分兵,而且分兵后,战斗力还这么强大! 这时战场上局势又有变化,南唐的人马正在调动中,第三叠的逆鳞骑兵就快达到厮杀战场时,却突然扭转马头,向城寨右侧飞奔,要绕过去袭击另一侧防守薄弱的所在。 守城牙将大惊,他观察敌阵时,看到这些人的身手就知道,都是超级硬手,而本次的任务是守住城寨中的铜锣,现在人马都在向这侧集中,那支骑兵只要有一两个人能冲入营寨范围内,弓箭手的威慑力就无用了,他们哪怕被射杀个半死,只要能强撑着敲响铜锣,也是逆鳞部队胜利了。 这时最后的七十名骑兵已经配合一百六十多名步兵冲出营寨,另外四十名步兵,其中有二十名步兵和二十名弓箭手中央环护铜锣。还有二十名步兵,在四门配合弓箭手守卫。 出阵的骑兵步兵混编第二队,本来打算和逆鳞正面决战于战场,以救下那些被砍杀的同袍,这时火烧疯马已经冲到营寨前一箭之地。 营寨营寨木墙上的牙将知道已经来不及调弓箭手去支援侧翼防护,当机立断,“放箭!射杀疯马!” “骑兵分成两支,一支迎战正面敌人,一支救援侧翼突袭敌兵!” 两声号令传达,城寨出口的南唐兵士有些混乱,军令瞬间变换,现在谁去救援谁去冲锋,那里是一瞬间就能分配好的。 林仁肇远远看着,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就算自己亲自指挥,局面也未必有什么改变,最多,自己会留二十骑的机动后备队在营寨内,想来也不会比现在的牙将做得更好了。 这一瞬间,胆寒之意,涌上林仁肇的心头。 这时南唐弓箭手的威力发挥了出来,六匹疯马被射成了刺猬,眼睛也瞎掉了,虽然火烧的疯狂之力还在,又是向前奔跑了数丈,却已经方向凌乱,不构成威胁。 那名驱赶火烧马的逆鳞也不冒进,守在一箭距离之外,挥舞铁链成屏障挡住流箭,策马让路,第二阵的火烧疯马已经冲了上来。 南唐弓箭手再次循环箭阵,火烧疯马都被射杀,有单匹冲了过来的,也被南唐骑兵首领,挥刀斩断马头,倒地而死。 然而就是这火马阻得一阻,南唐骑兵要分兵,而乱了一下,停得一停,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逆鳞已经杀光了第一阵的南*士,只有十几名步兵跑得快,绕过那两名挥舞铁链的逆鳞逃向营寨。 南唐骑兵分出了四十名骑兵去劫杀那只逆鳞的骑兵,因为考虑到急行中,步兵根本排不上用场,如果骑兵少了,恐怕和第一阵一样,被逆鳞吞掉,所以只能排大多数骑兵去那边营寨防御较弱的侧面救急。 而剩下三十名骑兵,和一百六十步兵,与第一阵的优势相比,也仅仅是多了六十名步兵,和看到了逆鳞攻杀策略的经验优势,当然,他们现在在弓箭手的箭阵保护范围内,也是极大的优势了。 此时,那两名逆鳞策马后退,与后面迎上来的八名逆鳞重新组队,十名逆鳞重新集成一队,这一阵厮杀,杀伤南唐一百多人,逆鳞竟然只损伤了三人! 但是逆鳞这支骑兵并没有向正门冲杀,而是策马向另一侧急行。 “赖皮啊!”城寨上的南唐牙将气得大怒,此时调转弓箭手已经来不及,这小小的一支逆鳞部队,竟然把骑兵的机动力发挥到如此水平。 先诱敌,分散敌人兵力,用火马阻止敌人救援时间,小队骑兵在中央冲锋,吸引聚集敌人防御势力后,再分兵袭击两侧,以再次分散敌兵,让敌兵弓箭手优势无法发挥。 这一连串的用兵,诡异且行险,堪称毒辣,也正是这诡异战术配合逆鳞单兵的巨大杀伤力,才形成了这二十一人玩转五百人的局面。 “营寨前骑兵全力追赶逆鳞部队,一百步兵随行,余下步兵退守寨内环护铜锣,弓箭手各队长带队,本阵留守一队五十人,二队东门,三队西门,四队北门,严防死守!” 城下三十名骑兵瞬间感到头大,现在是机动狂奔,摆明了是自己先追上敌人,步兵根本就跟不上,自己这三十名骑兵对抗那十个如同妖魔一样的骑兵,又没有步兵援助……摆明了是去送命啊,然而军令如山倒,现在不听命同样是死。 只能硬着头皮驱马去追,然而骑兵心中已然有了恐惧之意,人马一体,马匹也感到了主人的害怕,速度自然没有全部发挥。 然而,这时机变又发,逃命归来的士兵中忽然有人乱撒东西,闻那味道竟然是火油,而其中更有一人纵身上了营寨木墙,一把关刀挥起,七八个弓箭手都被他砍翻,赫然正是董屠! 紧接着营寨门前骚乱起来,十几人身上的火油都着了起来,百余兵步兵乱成一团。 这时逆鳞本阵又有喊杀声响起,数十匹马,尾巴被点燃冲了过来,后面跟着最后的一批逆鳞部队! 营寨木墙上的牙将大惊,正在往左右两侧救援的弓箭手就要考虑回援,然而牙将果断阻止了他们:“奔赴你们的岗位!我们混在这里你们没法放箭的!”牙将所言不虚,弓箭手一旦被敌人抢入一丈之内,就近乎是任人宰割的位置,牙将只能硬着头皮挥刀接过董屠的攻击,身边的几个步兵校尉也抢上帮忙。 董屠杀得兴起,借用营寨木墙箭台狭窄的优势以一人左冲右突,挡住两侧的围攻,这时他混在南*士中间,弓箭手虽然有了一个缓冲,正在重新装箭,但是也不敢向他射箭,怕流箭伤了自己人。 而最后的一匹火马此时也已冲入箭射的距离,为了营寨门口乱做一团的步兵,弓箭手只得放箭,然而不到五十人的弓箭手,分做两轮,每次二十多只箭,如何挡得住数十匹疯马,火马已经接近营寨门口。 而营寨门前,有两个穿南*服饰,但是脱去帽子的逆鳞正在挥关刀砍杀步兵,步兵中有人身上着火,地上还有被砍断腿的人在惨呼,军心已经大乱,有逃入营寨的,也有四散奔逃的,这时看到火马冲了过来,终于全部逃散,那两名逆鳞也不追赶,纵身上了营寨木墙箭台,接着砍杀弓箭手。 小山上的看台上,孟小强这时已然眉飞色舞,若不是想着还要和林仁肇商谈合作,现在恐怕就要喊好了!仅仅二十一人的逆鳞部队竟然打得五百南*四散奔逃,看着真是太过瘾了! 而这时,战场上又有精彩好戏上演,原来先向东侧奔袭的第三叠逆鳞部队此时已经环绕营寨大半圈,从北门绕到西门,后面追杀他们的四十多只骑兵已经看清楚他们只有三骑是有骑兵的,另外十匹马都是空马,正在发狠要追上去砍了他们。而这时向西门奔袭的十人逆鳞队就要迎上这支小队,林仁肇知道此阵,逆鳞部队已经胜券在握,前面的三支奇兵,都是为最后一支骑兵做伏笔,左冲右突,分散弓箭手和骑兵的阻碍,只要这最后五人的逆鳞部队能借势冲入城中敲响铜锣,逆鳞部队就是赢了。 只不过,林仁肇现在心头涌上了好勇斗狠的热血,盼着城寨上的牙将和校尉能斩杀那三个已经拼杀好久的逆鳞,城外的七十骑的骑兵部队能两向合围,把中间的十三骑逆鳞队员砍杀。 纵然逆鳞赢了,也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孟小强也看出西侧的南*有合围逆鳞部队的趋势,心中不由得大惊。 却不料奇兵又变,第三叠的逆鳞部队,忽然点燃了那十匹空马的尾巴,惊马立刻加速前冲,而另外十骑的逆鳞部队却并未减速,反而集中成锥形阵直冲过来,最前头的一名逆鳞猛然发出一声虎吼! 惊马群的天性使然,听到如同猛兽的叫声,而且感觉到对面浓烈的杀气,马群竟然刷的一分为二,让出一条路来,但是依然前冲,后面追来的三十骑南唐骑兵就成了惊马的靶子! 驱赶惊马的三名逆鳞也不减速,依然驱赶惊马前冲,这三十人的南唐骑兵为了躲避惊马,阵型立刻乱了。而且刚才以为能合围逆鳞部队,冲锋速度加快,此刻已经来不及掉转马的方向,扇形阵中间的十几匹或被惊马撞个正着,或者为了胡乱躲避而互相冲撞。 十余名骑兵全部落马,外围的骑兵也被冲散,落地的这十几名骑兵,有的半个身子还被马压着,有的已经被疯马踏伤,这时三名逆鳞部队已经冲到近前,马踏刀砍枪挑,瞬间就杀光了这些落马骑兵。 而对冲过去的十名逆鳞,马力是刚刚起跑,冲劲十足,而绕着营寨大半圈冲过来的四十南唐骑兵,马力已经衰退,而且看到这突然见合围的优势消失,自己的兄弟在对面被人砍杀的凶残景象都不由得心乱。 而逆鳞的单兵战力本来就凌驾在南唐骑兵之上,南唐兵为了合围又是扇形阵,两支骑兵冲撞到一起。第一击杀,扇形阵中间的十于兵南唐骑兵就被斩杀落马,逆鳞部队一声呼哨一起转向远离营寨一侧的南唐骑兵,继续砍杀。 南唐骑兵阵型依然混乱,外侧的十几名骑兵又在瞬间被砍杀,十名逆鳞部队见好就收,驱马向外侧奔去,另外三名逆鳞部队砍杀了地上的骑兵后,也冲散了外侧的骑兵,向远离营寨的方向奔去,两支逆鳞部队瞬间汇合在一起,每个人都是周身血红。 全是南唐战将的血。 从此,红披风的别号,就渐渐在南唐兵中间传播起来,吴越国五龙帮有一支凶悍的部队,人人一骑当千…… 第五十八章 杀手无归处 逆鳞部队用交换攻防的方法,成功冲散了南唐骑兵的合围,并且杀得南唐骑兵战意全无。 当十三逆鳞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被冲散的,剩下的二十多名南唐骑兵都伏在马上呕吐,把兵器抛在地上,已经没有再战的决心。 甚至有了天威不可抵挡,与其顽抗不如坦然去死,还少些痛苦的想法。 而此刻的营寨南门,最后的五人逆鳞部队已经驱逐火马阵冲入营寨,围守铜锣的步兵和弓箭手本来是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部队,也被火马冲散,有火马撞在铜锣上,锣声已然响起。 而这时最后五人的逆鳞部队已经冲破残余的箭阵,到营寨木墙下,为首的正是岳破云,只见他双腿夹住马匹,人半立在马上,双手挥舞一把巨大的斩马刀,一声大喝,“斩!” 巨大的斩马刀挥出一片银光,左边木墙上被砍断一丈,瞬间崩塌,在挥刀斩向右侧,右侧木墙也坍塌,城墙上三名逆鳞仗着轻功跃起,平安落地,那些南唐兵却摔得七晕八素。 董屠落地后立刻向营中冲去,要去敲锣。 而岳破云横刀立马,对着地上的南唐兵大吼一声,“要命的就投降,你们降是不降?” 此时此刻,南唐兵已经被杀得心服口服,一众南唐兵都抛下手中兵器,跪在地上,凌乱地喊着:“我们投降……”“好汉饶命啊!”“我还没有上过床……”诸如此类。 此时,董屠正式敲响铜锣! 那十三人的逆鳞部队也打马冲到了南门来,二十一的逆鳞部队重新集合,向孟小强和林仁肇所在的小山挥马而来。 林仁肇瞪了孟小强一眼:“孟副帮主,你们的人够狠,杀了我手下这么多兵将!” 孟小强悠然一笑:“林大人,就是因为我们的人够狠,如果今天我们不能全身而退,你们这千岛湖南唐水军,肯定以后会每天不声不响就死掉几十个,然后慢慢全部死光。”孟小强心想,装狠就装到底吧,这个老王八和魏昌南不同,吃硬不吃软。 果然,林仁肇哈哈大笑:“好!够狠,我喜欢,你要办的三件事,我一定帮你办到!” 孟小强大喜。 这时忽然林仁肇身边的一个卫士也哈哈一笑:“林大人,幸好你没有传令对孟副帮主下手,否则我刚才只好下手杀你了。” 林仁肇一惊,扭头看,是日常里见惯了的卫士周铁雄:“放肆,你在说什么?” 那周铁雄一笑,忽然身形一晃,林仁肇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一把带血的钢刀已经架在林仁肇的脖子上。 这时血雾飞散,林仁肇身边的另外三名卫士,站在孟小强身后监控孟小强的两名卫士,都已经人头落地,顺着脖子在喷血,而他们的身体还没有来得及倒下。 只是因为这周铁雄的刀太快,快得不可思议。 如同一阵风,忽然惊醒梦中人,转瞬间就让物似人非。 茶还没有冷,而那些人已经死了。 这个周铁雄的功夫,绝对远远凌驾在董屠之上。 “我已经答应和孟副帮主合作了,你还想怎么样?”林仁肇想想刚才周铁雄的口气,知道他是要帮着孟小强,嘴上问话的口气虽然硬,但是,其实已经是在求饶了。 “我只是想让大人知道,作为五龙帮五龙都承认的五龙帮副帮主,是没有人可以随便伤害的。而且,所谓的战龙部队,最可怕的一点,就是我们可能隐藏在任何地方,任何人的身旁,而且不是几天,甚至已经是几年,当哨子声音响起的时候,战龙部队的人就要为帮主效命。”周铁雄慢慢说话,林仁肇冷汗流满全身,孟小强却幸福地跳了起来! 周铁雄已经收刀,向孟小强一抱拳:“战龙部队周铁雄,望帮主赎罪。” 孟小强一点头:“这里终归是林大人的地盘,这几天你先跟着我在一起吧。” “帮主,不用担心。我摘了人皮面具,没有人能从兵营里面找出我来。杀手无归处!”那周铁雄微微叹了口气,一个纵身,已经消失在林中。 无论是冲锋陷阵,还是情报暗杀,林仁肇知道自己都已经输给了眼前的孟小强,他也终于确信,联手孟小强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林仁肇久经官场,脸皮倒是够厚,马上紧紧握住孟小强的手:“孟副帮主,我这就去选一支精练的水兵准备给你们护航,你先带着逆鳞部队的兄弟回府休息。”说完,头也不会,带着刚刚来救助他的一队亲兵,扬长而去。 孟小强急忙跑下小山包,迎上逆鳞部队,只见人人带伤,头上,肩膀上,肋下,有十几个人身上都插着箭……虽然没有一个人战死,但是这么重的伤,众人还硬挺不倒,事后定然是伤筋动骨,可能贻害身体消弱武功。 孟小强等人留在林仁肇府上养伤,林仁肇派军医不说,更是拿出老三山参等各种补品给逆鳞部队补养。 同时,林仁肇派五艘大船,十艘小船,乔装,随董屠顺流去边界接应孟小强的船队。 而事后清点南唐兵马,骑兵死六十五人,重伤十三人,轻伤十二人。 步兵死一百二十六人,重伤二十二人,轻伤三十人。 弓箭手死三十五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五人。 逆鳞部队这一战成名,南*队虽然心底有些仇恨,但是军队之中都佩服勇者,这一仗是硬碰硬,南*也败得心服口服。逆鳞部队养伤这几天,不断有南*兵来探望,其中甚至有人来挖角,要挖指挥这战的人进南唐水军骑兵,官衔是参将,率领一营的骑兵。 孟小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来见岳破云:“岳大哥,听说南唐要挖你去做官?!” 岳破云脸上一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忙表忠心:“副帮主,我和逆鳞的兄弟同生共死,绝对不会去的。” “岳大哥,你打仗的时候摔着了吗?”孟小强做了个鬼脸。 岳破云一呆:“没有啊。” “没有摔坏脑子的的话,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变得这么糊涂!兄弟集中你们组建逆鳞部队,又不是让你们卖身为奴,只要不是做暗算兄弟的事情,你现在有机会当大官,为什么要推脱啊?”孟小强恳切地说,心想,你要是在南唐当了大官,有朝一日取代了林仁肇那个老王八,我们做赌船买卖岂不是更顺利,这话,现在却不能说破。 岳破云却是感动的差点哭出来:“帮主……你这样大仁大义,兄弟我……。”他的声音哽咽,这间房里还有其他几个养伤的逆鳞兄弟,众人看孟小强这样替大家着想,都觉得没有白受这些伤。且当日大家都是可能被杀的,拼命多少还有自保的成分在里面,日后如果再遇到危险,哪怕舍命也要保护这位有义气的副帮主。 孟小强走过来,拍拍岳破云的肩膀道:“岳大哥,你留在这边好好干,如果吴越有什么亲人,我派人把他们都给你送过来。这次当了官,可别再被人排挤了,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就派人传口信给我,我让兄弟们去干掉那个王八蛋,让他们知道我们逆鳞部队出来的人,可都不是好惹的。这次同来的兄弟里面,如果有愿意跟你进南唐水军发财的,只管带走,你一个人在这边,没有些心腹也确实麻烦。纵然你们在南唐,也永远是我的兄弟。” 岳破云听的心头一热,只是不住点头。 最终,岳破云和另外两名军士以及两名逆鳞部队的部众,五人决定加入林仁肇手下的骑兵。只有孟小强知道,其中两名逆鳞都是情报部队的,而岳破云却并不知情。 又过了两天,五艘南唐大船带着四艘吴越商船,还有两艘吴越水军的船改扮的大船。原来是睦州水军参军宁兆光以为五龙帮要走私什么货品,卖孟小强一个人情,借给了来帮忙的王大奎两艘兵船,其中除了水手,人马都是王大奎的。当然,这个人情不是白给的,怎么也指望孟小强会送上几千两银子给他,上次剿灭铁锚帮,孟小强出手大方,宁兆光可是牢记在心。 然而,如果他知道孟小强运的是数万把兵器,恐怕割了他的头,他也不敢和这件事情绞在一起。 而知道这船上是兵器的,只有逆鳞的十几位大小首领。 王大奎来了,黄石柱自然也跟来了。孟小强看到黄石柱,两人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林仁肇摆下接风宴,二小姐没事人样才和林家小姐游山玩水回来,根本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孟小强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道。 宴席上,林仁肇、孟小强、王大奎,黄石柱、董屠、孙清、岳破云坐了一桌,孟小强却没敢让逆鳞部队其他首领来赴宴,反而叮嘱他们各自戒备,生怕林仁肇来个鸿门宴,把大家伙一锅烩了。 酒桌上,林仁肇不断夸奖孟小强少年得志,英雄了得,而且人也大方,肯把岳破云这样一骑当千的人才让给自己。岳破云有些脸红,孙清却更加佩服孟小强,他已然猜到孟小强对林仁肇这老鬼不爽,可能期待有一天埋下的岳破云能取而代之。 当然了,换谁差点死在别人手上都会不爽的。 孟小强对林仁肇正是这种态度,猛然间孟小强想起王大奎的山寨终究是被自己火烧的,如果有一条王大奎发觉这个秘密,会不会对自己进行报复?这事情只有周五知道,李秀彤生死不明,下次见到周五可要好好叮嘱他,千万别说露了嘴。 酒桌散后,各人回各自房间,王大奎突然对孟小强说:“孟小强,来俺房里聊几句,哥哥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孟小强一愣,董屠虽然身上还打着绷带,却立刻带着两个亲卫队新换上的侍卫跟了过来。 王大奎一笑:“小兔崽子,现在还真是有阵势啊!大家就一起进来,再喝一杯吧。” 几人进了林仁肇安排给王大奎的房间,王大奎坐在床上,孟小强坐在椅子上,董屠守在门口,两个侍卫也站在两扇窗户前,对于逆鳞部队来说,除了孟小强,都是敌人。 王大奎一笑:“我有两件事情跟孟副帮主说,说完了,咱们今后才能做好兄弟。” “大寨主,你尽管说。”孟小强在王大奎面前始终很礼让。 “你不用再担心谎话穿帮,俺王大奎虽然笨一点,但是还不至于傻到什么都分不清。当初烧了山寨的就是你,只不过,你关键时刻杀了五龙帮的人,给兄弟们一个当差的机会,俺心里其实是感激你的,只是当日不作那场戏,只怕其他的兄弟不服。” 孟小强长出一口气,心想今后我可不能再随便看不起别人,这王大奎能把山贼训练得那么勇悍,怎么可能是笨人?他笑着点点头,算是对这件事情承认了。 王大奎也是一笑:“第二件事情就是,小强你是不是在走私兵器?” 第五十九章 把我挂在心尖 孟小强闻言更觉得头疼——要分银子的人又多了……。他挠挠头心中暗想:两队人马混在一起,王大奎如果真想查探到底走私的是什么,并非是件难事。 孟小强点头笑了笑,像个孩子似的。 王大奎裂开大嘴一笑:“你真是什么都敢干啊!知道押送的是这种货物,我要加倍小心就是了。路上好象有斥候和踩盘子的,可能会有麻烦。” 孟小强又联想起骨瘦如柴,心中暗骂,这家伙真能给我找麻烦,下次见到一定要宰了他。 嘴上却连忙客道:“大寨主,你真是料事如神啊。为兄弟我担心,小强感激你一辈子!这次回去,我送大寨主五万两银子,咱们以前的旧帐就摸平了。” 王大奎摇摇手:“上次托你的福让老子吃上官粮,咱们已经两不相欠了,今后一起发财就是……。” 众人闲聊了半晌,孟小强和董屠等人告辞。送他们出了屋子,王大奎关上房门,出了一身冷汗。 其实,王大奎当日作戏原谅孟小强是真,但是没有报复孟小强的心却是假,只是孟小强已经是五龙帮主,苦于没有机会下手。而今日,王大奎听林仁肇说,孟小强手下的逆鳞部队,二十一人打杀五百南唐正规军,就知道孟小强已非吴下阿蒙,今后是断然不能招惹他了。 这时他才想明白,原来这次孟小强带出这批新的帮众,恐怕大半都是那什么的逆鳞部队!如果自己不赶紧对孟小强表忠心,恐怕孟小强始终怕自己报复的话,反而会先下手杀了自己,孟小强眼下已经不再是只靠一张嘴混世界的小混混了。 孟小强却不知道王大奎心中有啥打算,回房倒头就睡,做梦想着卖出兵器好好数钱。 却忽然觉得后脖子一冷,一个熟悉而又让他胆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孟香主,我回来看你了。” 原来是黄欣音又回来了! “孟香主,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很想你啊。” 黄欣音还是老样子,一边说话,一边手上不老实,乱摸孟小强的后背。如果是李二小姐来摸,孟小强一定会感到受宠若惊,哪怕是蜜萝来摸,孟小强也会感到十分舒服。 然而,黄欣音的手只会让他感到后背直冒冷汗…… “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孟香主竟然有这么大一笔买卖瞒着我!有几万把兵器要送到楚国去!而且还能在南唐境内顺利通过,孟香主,你真是英雄啊。”黄欣音说话的腔调好象是很崇拜,而她又故意压低声音,显得嗓子哑哑的,另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然而孟小强现在却无心乱想,只是在后悔,为什么只让逆鳞部队在门外站岗?以后自己床前要有个逆鳞,被窝里也要有个逆鳞,就算真的跟女人上床的时候,也要有两个逆鳞在旁边盯着! 然而,现在的关键是怎么从这个女人手上逃脱啊!她究竟知道了多少秘密,这次是要来杀自己,还是来干什么? “你把蜜萝关在哪里了?为什么我的蛇行书都自己返回来了?” 黄欣音手上一用力,孟小强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心想蜜萝过得比老子我都舒服,她怕你派了什么命令她无法交代,才装作不能接到你的信的,可惜害苦了老子我!不过他可不敢说破,埋伏蜜萝这个棋子,可能关键时刻,还要靠蜜萝抓住这女人。 嘴上却不断求饶:“二当家的饶命啊,可能是春秋例行的撒雄黄防毒物,园子里有雄黄,蛇进不去,蜜萝好好地在我宅院呢,我这次是被魏昌南秘密调出来的,我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是运送兵器。身边有魏昌南的人,我自然不敢带着蜜萝了,万一蜜萝那小丫头被魏昌南的人抓去询问,不小心供出二当家的你,那不就坏了吗。”是屎盆子就往魏昌南身上扣,在孟小强这里已经成了习惯,孟小强甚至拿定主意,如果黄欣音听到逆鳞部队的风声,干脆连逆鳞部队都说成是魏昌南派来监视自己的。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是冤枉你了。”黄欣音松开了抓住孟小强脖子上的手:“我上次去刺杀魏昌南那个老狗,本来就要得手了,没有想到,他的手下里面竟然有人会道术,差点毁在那里。幸好道人也怕毒,总算是让我全身而退。” 孟小强在心里顶嘴:恶婆娘,算你命大! 只听黄欣音接着道:“我回到总舵养伤,近来却听仇三当家说,你们五龙帮秘密押解一批兵器要通过南唐前往楚国,这可是让定海帮筹措兵器和资金的大好机会。我当时就生气,你和蜜萝为什么不向我报告?”黄欣音坐在孟小强的床边,两支手就是不肯闲着,又帮着孟小强卷发髻。 “原来你也被软禁啊,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守卫的人都很厉害的样子,就放了迷香,嘿嘿,他们明早什么都不会记得。”黄欣音的眼里,孟小强始终是个没用的废物,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外面那些高手,其实已经是孟小强的死士。 “嗯,你们的船队离开南唐水军驻地后,你要小心,千万别乱吃东西,只吃自己用预先封存的白水煮的鸡蛋,这是僵尸毒解药,记得及时吃,十天吃一片,上次我走得匆忙,没有留下解药,你竟然没事,真是奇怪了,我走了。”黄欣音手上功夫及其快,帮孟小强梳了个漂亮的发髻,他放下解药,又化成一道白光从窗户离开。 孟小强摸摸自己的衣服,整个湿透了…… 然而,这场惊吓没有白吓,至少知道了定海帮竟然会追踪到南唐境内来找五龙帮的麻烦,而且这次主要的手段是用毒!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从床下传了出来:“副帮主,您处变不惊,真让属下佩服。” 原来床下真的隐藏着逆鳞的人! 孟小强暗叫一声惭愧,我夜里放屁,定然把床下的他都熏到了…… 这时床下钻出一个人来,黑衣蒙面,一看就是情报部队的逆鳞:“在下代号知木,奉叶潜行队长的命令,秘密守护副帮主,绝对不会透露副帮主的半点秘密出去,请副帮主原谅。另外,外面在暗处有情报部队的人监视亲卫队是否与外人串通,这次敌人的潜入,我们会追查外面的护卫的,而且,应该有人跟踪那个女人了,我们一定能查出定海帮落脚的地方,来个先下手为强。” 孟小强知道叶潜行这个名字,其实都是假名,甚至连每次出席的那个叶潜行是不是真的队长,别人都不清楚。情报部队作为逆鳞部队里面最秘密的存在,在这个队长的经营下,其实是比刑堂对内更有威慑力的,因为他们连逆鳞本身都在不定期抽查监视着,相对来说,刑堂倒像是用白刀子的执法队,而情报部队是用看不见的刀时不时架在人的脖子上。 只是既然定海帮已经出动了,那么这次的路上就不太平了,能就此端掉定海帮是最好,不过水路已经在吴越和南唐的控制下,定海帮未必能有船队,黄欣音说得小心饮食,估计是定海帮的人会下毒……。真是阴狠啊,兵不血刃,连船带兵器,甚至带人一起抓到……看来苗疆的用毒势力,我早晚也要配备一些啊。 当下只盼着情报部队的人能顺利跟踪黄欣音,探明定海帮驻地。 于是对知木下令,查看放哨亲卫队的情况,秘密召集逆鳞各大小干部来开会,准备防卫定海帮偷袭。 一柱香的功夫,新的近卫已经换上,战斗一队队长孙清,战斗二队的队长楚天行,亲卫队长董屠,巡防一队队长沈五悔,巡防二队队长钟双魁,刑堂副堂主张劲帆,情报部队队长叶潜行。另外还有十几名各队内部的干部,众人来到房中,孟小强告诉大家自己第三次被黄欣音伏击,但是幸好没有受伤,而且探知定海帮已经准备出手,而且可能用毒的情报。 逆鳞的诸位首领都觉得脸上无光,当初孟小强成立逆鳞的最根本目的就是防止刺客,而众人这次还是让刺客成功伏击了孟小强……。董屠忍不住扇了自己一耳光。 孟小强连忙阻止董屠:“董大哥别冲动,一会儿情报部队的人可能就会带回那个贱人在哪里落脚的消息,到时就是诸位精锐分别带队,全歼敌人的时候了。现在大家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顺便指定个战斗计划,再来一次砍瓜切菜。” 听孟小强说得风趣,大家总算觉得又有点面子,脸上有了些笑容,就小声计划起,如果定海帮来了多少人,藏在山上还是海边,该如何撒网,如何防止敌人用毒等等情况一一规划。其实主要还是战斗与巡逻四队的队长在商量,刑堂和亲卫主要讨论如何保护孟小强的安全,因为那黄欣音实在是神出鬼没,说实话,这次那跟踪的逆鳞能不能平安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孟小强忽然想起了上次自己在密林中中了埋伏,自己曾经想过找几个和自己长得象的人在自己身边,让刺杀的人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办法:“诸位大哥,我想找几个人做我的替身,防止贼人暗杀我。” 众人一愣,转瞬就连声赞同:“高招!副帮主真是聪明绝顶。”尤其是董屠,连连点头,“是啊,这次来见林仁肇的时候,如果帮主准备了替身来见,我们就不至于那么担心帮主安危了。” 叶潜行却阴阴地说:“用替身是好办法,不过替身的身上要做出是替身的记号,免得真的有一天,不是李代桃僵,而是偷梁换柱,真的顶替了帮主。” 众人一听,连忙点头。 孟小强想了想:“那好,准备两个替身,然后两个替身的脚心都用刺青纹上花纹,而我的脚心是白的,真正有什么重大事情,我要发布命令的话,就要亮亮脚心给诸位看,准备替身这件事情,就我们这些人知道就可以了。” 众人大笑,都说这是妙招,物色替身的工作就交给叶潜行了,而替身的主要备选就是逆鳞部队内部。 这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忽然外面有人扣窗,低声道:“斥候回来了。” 孟小强一笑,自言自语道:“嘿嘿,黄二当家的,当我还没来到你的身边,你千万要把我要挂在心尖,否则你睡着的时候被人杀了,就再也不记得我的样子了。” 第六十章 官场政治 那情报部队的逆鳞也是一身夜行衣,不过孟小强总是觉得他的黑衣与别人不同,那层黑上面,仿佛有层隐隐的雾气。 叶潜行倒是擅长察言观色,见孟小强盯着那个夜行人的衣服看,凑到他耳边说道:“帮主,夜行衣上那种如同雾气的感觉,那是情报部队新开发的雾影,因为单独的黑色夜行衣,在夜里如果靠近有其他颜色的地方,还是不好掩藏行踪,而加了雾影,就能似灰似黑,更便于隐藏。” 孟小强静静听着,然后点了点头,他明白叶潜行没有大声解释,可能就是不想过早公开这雾影的秘密。 斥候报道:“在下拜见孟副帮主和各位首领,小人和另一位兄弟一起追踪深夜来客,最终查到了她上了一艘南汉来的货船上。小人回来报告,还有兄弟在船边盯着呢。”这个斥候似乎也好好受过叶潜行的训练,说话很有分寸。不说刺客,只说深夜来客,算是给负责内圈防卫的亲卫队和负责外圈防卫的巡防部队留了一个面子。 董屠最先发狠:“请帮主下令!我带着亲卫队的兄弟,去屠尽那艘船上的混蛋,我们亲卫队可不能咽下这口气!” 孟小强一笑,扭头看张清。这家伙微微笑,拍拍董屠的肩膀道:“董大哥,看来你是没有明白帮主的心意啊!帮主虽然想杀掉定海帮的人,但是不想让咱们的逆鳞部队有损失,你们和南唐骑兵交手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了,**劳和苦劳,你们绝对是逆鳞部队中最强的,所以这次就不需董大哥出手了。” 董屠一瞪眼睛:“不用亲卫队去拼杀,难道派情报部队去暗杀?” 张清叹道:“孟副帮主舍不得让你们亲卫队冒险,自然也不会让情报部队去抢功啊。” 董屠不解,侧脸看孟小强:“孟副帮主,那你打算让哪队人马出手啊?” 孟小强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如果定海帮的人藏在山上,或者什么民居里面,那么我们逆鳞部队可能要辛苦点,不过,既然他们在船上,我们就完全不必出手了。” 董屠仍是不明白,皱眉道:“孟副帮主,你是不是被定海帮的人吓怕了啊!他们在船上,我们就不出手,那他们要在船头堆点珠宝,我们是不是还要去磕头下跪啊!” 逆鳞部队的人虽然勇武,但大多数人都脾气或者暴躁或者孤傲,董屠此刻就在发飙,已经完全不顾及孟小强的面子了,若非如此,只要会做人些,他们多数都已经在军队或者江湖上成名了。 孟小强当然了解逆鳞部队的脾气,是以并不生气,一笑置之:“董大哥,我坐庄,和你一赔五,赌我们不用出手,就能让定海帮连人带船都死无葬身之地。” 董屠哈哈大笑:“我压一百两银子,赌要除掉这定海帮的贼船,还是得我们逆鳞部队出手!” 孟小强走过去和董屠一击掌:“这一百两口头银票我收下了,还有谁要跟着董大哥一起下注,赌定海帮需要逆鳞部队出手剿灭的?” 战斗二队的队长楚天行和巡防一队队长沈五悔,巡防二队队长钟双魁,还有刑堂副堂主张劲帆,和各队的几个干部都跟了董屠的赌注。 孟小强心中暗笑,这些逆鳞部队的家伙,还真的都是好勇斗狠的死士。也是,他们跟我到现在,首先就打了南唐水军这路狠仗,自然不知道我的手段了。我孟英雄最擅长借刀杀人,放着林仁肇的南唐数万水军不用,何必要拿我自己花银子养着的逆鳞部队去冒险流血,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孟小强见孙清和叶潜行还有其他几个手下没有下注,暗想这些人倒是聪明人,不过聪明又未能出人头地的人,怨恨和暴虐恐怕更甚于直爽的人。 “诸位兄弟啊,这次你们可是输定了,兄弟我可舍不得让你们轻易和人拼杀,现在有南唐的水军在,我想请林大人按照绞杀南汉间谍的罪名,调集战船、火炮,直接用火炮炸那艘船,然后周围安排五百弓箭手,乱箭把船里的人都射死!” 火炮这东西是几十年前才发明出来的新玩艺,如果不是孟小强在林仁肇的兵营里见过,压根就想不到还有这种东西。只不过这时的火炮威力不大,只能算是燃烧性武器,比火箭稍强一些。 董屠等人一听才明白过来,啊呀大呼上当。那些江湖客还罢了,几个军队出身的人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两拳。亏自己也是行伍出身,怎么就忘了借用南唐水军的力量!孙子兵法真是白看了……。 孟小强哂笑道:“你们欠下的赌债,等着拿受赏的银子抵债吧。可要多立点功啊,说不准还不够扣的!哈哈” 孟小强当下也不耽误,马上吩咐叶潜行加派斥候去监视和调查那艘南汉船,附近周围还有没有向关联的船,自己则带着董屠和孙清,直接去林仁肇的府上,紧急调兵,其他逆鳞首领各自集合逆鳞人马,分别整队待命,不要让有人落单。 孟小强等人来到林仁肇的府邸,守门的兵书已经认识了孟小强和董屠,对于逆鳞部队的威名,现在南唐水军是如雷贯耳啊,当下一面有人火速通告老爷,一面有人热情地给孟小强带路,先去客厅。 孟小强等人这次在客厅都有位置坐,待遇已经大不同,又过了一会,林仁肇来了。 “孟副帮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林仁肇笑嘻嘻的,很有些官场做派。 “林大人,我们这次买卖可能要受到阻挠了。”孟小强不慌不忙,决定卖个关子。 “哦!谁人那么大胆?”林仁肇把宝压在这次兵器买卖制造楚国内乱上,自然不希望孟小强出差错了。 孟小强摇摇头:“大人,那人您惹不起,所以我决定带着船队退回吴越……”孟小强故意说得很可怜和体贴。 林仁肇心里知道这小子是在装假,以退为进,但是当下的局势也只能挽留孟小强,于是故意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孟副帮主,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只要跟老哥哥我讲,我都能替你解决!” 孟小强又何尝不知道这老狐狸是在作戏,不过戏做到这个分上也该说出正题了:“大人,我手下已经查明,有南汉的间谍潜入南唐,组成一个小商船队,打算劫走这批兵器,大人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林仁肇闻言心中暗骂,这小狐狸还真是给我一个大麻烦。不过南汉一直要拉拢的是你们吴越,甚至有联合吴越攻打南唐的打算,这个情报我有,你却没有。这次就算直接和南汉的人马动手,也是早杀比晚杀好,不过如何把你们吴越牵扯进去才是关键啊。 林仁肇打定了主意,表面上却推卸道:“孟副帮主啊,你们可真是惹了麻烦,南汉和南平是出了名的两个贼国。南汉占地两广,地属沿海,海上贸易发达,而且他们的水军也是非常强的,南汉国王嫌自己在南汉国内的国税捞得还不够多,就派水师提督开船到海上抢夺来往船财,公然作起了国家海盗的行当,这次竟然穿水道,来到南唐的地盘来,确实是不给我们面子。不过我们南唐和南汉有接壤,如果我们没有证据就抓了南汉的人,两国可能会起摩擦,我不好向国主交待啊。” 孟小强皱起眉头,知道林仁肇这样说是想讲条件,或者要钱或者要什么约定,于是决定撒泼到底,一抱拳:“我知道如果和南汉动手,会给大人添麻烦,所以我说了,我要带着船队退回吴越的地盘,如果南汉敢追过去,自然有吴越的水军对付他们,如果吴越水军也不敢和他们动手……那我就不作这趟买卖了,大不了,三把五把地慢慢卖,甚至找个机会和代理人转卖给吴越,少赚点也比被人抢了去好。” 这家伙一边说,心里直想笑,孙清看出关键,也过来帮腔:“是啊,林大人,我们孟副帮主最是体贴别人,绝对不会让大人您为难的。” 林仁肇心里问候了孙清的十八代祖宗,脑海里把孟小强千刀万剐一百遍,然后决定摊牌,他知道和孟小强斗嘴,无异于和蛤蟆比吹气和黄鼠狼比放屁,没有嬴的概率,而说到用强,这次逆鳞部队的发威也让他多了不少顾虑。 于是林仁肇打个官腔,咳嗽一声:“孟副帮主,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名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吧,南汉敢把船开入千岛湖,那就无异于猪肉进了厨房,随时任我宰割,但是我如何发现他们是南汉的奸细,我需要一个借口才能动手,而你们只要提供这个借口给我,我就能动手。”林仁肇看着孟小强。 孟小强心想,他是在敲诈我钱财还是想怎么样? 林仁肇看孟小强没有反应过来,心说小东西,贩点黑货你还有点脑子,但是国家政治之间这种微秒的局势变化,你还是井底之蛙啊。于是决定点醒孟小强:“两国交战,总是需要点理由的,而我现在代表南唐,还不想直接和南汉树敌,而孟副帮主你却是想替魏大人树敌啊,我们南唐水军不好意思在千岛湖杀伤南汉的人马,哪怕是南汉的奸细,但是如果……” 孟小强何其聪明,一点就透,打心眼里佩服这头奸滑的老狐狸,借刀杀人这种计策在人家这里已经是初级水平了,杀人嫁货才是妙招。借刀还有借不到的时候啊,猛然想起王大奎乘坐的船本来就是吴越水军船改装,不过,这个壳子可以借给老狐狸林仁肇去用,自己的兵马还是不要有损失就好。 “林大人真是妙计,而老天保佑林大人,我们恰巧有吴越过来的几条水军船,只不过为了装扮商船,没有什么武器配置。” “只要有些吴越的水军服和旗帜就可以,反正现在天黑,让那几艘船排在前面,我们南唐水军的船在后面,直接发炮打沉那些南汉船就行,然后这些吴越的船做势往吴越方向逃跑……”林仁肇笑嘻嘻地说,满脸贼坏,旁观的张清和董屠忽然有种错觉,他们好象看到了多年后的孟小强会是怎么一副样子。 这时孟小强已经接口说:“到时大人还可以指挥南唐水军装作追击越界作案的吴越水军,顺便救助落水的南汉商船,当然,看到不顺眼的,直接在水里捅死,留下七八个活口,让他们会南汉通报消息,说吴越的水军来杀伤了他们,按领地追查,这帐肯定算到魏昌南头上,是吧,大人!” 林仁肇哈哈大笑:“孺子可教啊!那大家就赶快安排啊,在天亮之前动手,让那些人死在睡梦里,也算是慈悲一点。” “大人大慈大悲,一定吉人天相,头顶莲花,脚下冒烟……”孟小强想顺便恭维两句,又抖错了成语,看到林仁肇苦笑的表情,马上省悟自己又说错了成语。于是一吐舌头,转头吩咐张清去安排王大奎交船和手上所有的吴越旗帜与吴越水军军服给南唐的水军,林仁肇派了一个牙将跟随他们去安排。 林仁肇接着吩咐人备轿,看看孟小强说道:“孟副帮主,我们准备去看焰火吧,就算是我为五龙帮明天出发的大买卖饯行助兴。” “共同发财,共同发财!大人这次要耗费火器和人员调动的费用,我们五龙帮肯定不能白让大人出力,这里有一万两的银票,大人先收下,等我们从楚国收回兵器的货款回来,还要再孝敬大人一份。”孟小强心里说,为了将来那分银子,你们在南唐境内也要好好派兵保护我啊。 林仁肇看孟小强送银票送的这么勤快,甚至都用不着自己开口,心里大感欣慰,看来这小家伙还是蛮可爱的啊,以后跟他合作肯定有许多油水,又能稳定南唐边境局面,又能捞点钱,老子我的运气还真不错啊。 “孟副帮主,我们出发吧,估计这场焰火大会用不了多久,南汉整个朝廷都会知道的。” 孟小强嘿嘿一笑,心想管你定海帮在南汉拉了多大的靠山我都不怕,只要这次能炸死黄欣音,我就谢天谢地了,那个妖怪真他娘的太可怕了。 第六十一章 意料之外的麻烦 千岛湖的水港,入夜后非常漂亮,月圆水清。 甚至还有渔人在夜里垂钓或者下网,因为有的鱼喜欢夜里聚集在灯光亮的地方。鱼若爱追逐光,难免落入渔人的网,而人若是为了财,自然也是在刀锋上行走。 南汉的水军巡金二营六队的人在这一夜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惜,他们再没有机会改正了。 本来是跟着定海帮来发财的南汉官兵,入夜,忽然听到大炮轰鸣的声音,众人警醒,却发现船身摇晃,紧接着热浪袭来。有人冲到甲板,眼看着几艘大船就在在前,已经包围了船队,看船的造型,竟然是吴越是水军船,而且上面还挂着吴越水军旗帜! 后面还有些炮船,想来也是吴越的船没有错了,吴越的船上不断有火箭射来,水战的残酷就在这里,一旦落了下风的一方,往往逃无可逃,跳落水中,也只是成为活靶子,完全不同于陆战,勇悍的步兵也有杀出重围的可能,在水战中,败就是死…… 定海帮中的武林好手,在这水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纵然有几个高手使出水上轻身功夫,还没有靠近岸边,已经被岸上埋伏的弓箭手射死。 船在烧,人在哭。杀戮快速地进行,不到半个时辰,那整整一队,六大二十小的船队都起了火。 这时,南唐水军的喊声传来,吴越水军的船掉转方向开始逃跑……。落在水中的一些幸存者依稀记得这些,然后他们就被南唐水军救起,一大船队,活下来的不到20人,还有几个是重伤。两日后,他们得到南唐水军的银两资助,包下一艘旧船,灰头土脸的巡水路逃回南汉。 而此时看了焰火大会的孟小强,已带领着手下船队在向楚国进发的路上了。林仁肇没有多派船,只安排了两艘船一前一后护卫着船队,虽然不多却也足够,南唐水军护送的船队,在本国的地盘上,谁敢招惹? 顺着长江水路一路向西,路上孟小强在孙清的辅导下,以南平太子和那位奇人船老板联手写成的《骂经》为教材,学习认汉字。没用多久,娘、爹、天地、祖宗、狗、猪头等还真是认识了不少。至于写出字来,虽说歪歪扭扭,却也勉强可以写了,例如:老子命令你们这帮小子三天后去打杀那些狗贼,这样简单的传令手谕,也能凑合着写清楚。 出乎预料的是,李二小姐竟对他的字大加赞赏,说是写字歪歪扭扭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字体不好仿冒,因为没有规则,自然难以模仿。 真是得到了武学中无招胜有招的真传,无体胜有体。 当然,通过《骂经》学来的文字,还是有点缺点,许多不雅的词组是在一起搭配才学会的,所以时不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写出骂人话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能让孟副帮主这么有兴致不打瞌睡地快速学习认字,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大家心想,总之老大您是帮主,写信的时候基本可以想骂谁就骂谁,反正都是给帮里人马看的。 而逆鳞部队按照蜜萝最初的安排,没有上船,而是分别编制成骑兵小队,在长江两岸,跟进船队前行,在需要打尖休息的时候,船队会分别向两岸靠岸,给骑兵提供食物。 数日来水路陆路都平安无事,想来是那一夜焰火大会的炮轰火攻,解决了南汉派来的定海帮主要人马,余者已不足以惧怕。这次兵不血刃、借刀杀人,甚至顺手嫁祸江东,都让逆鳞部队的人对孟副帮主多了许多佩服,在称呼孟小强的时候,渐渐连副字都省掉了。 眼瞅着马上就要进入楚国的地盘,孟小强做梦都听得见金银从天而落的声音。 正在高兴,突然,有斥候的预警哨箭飞射空中,孟小强不由得一惊! 董屠看到先后有六道哨箭飞上空中,长短尖锐声音各不相同,董屠有些着急:“帮主,北岸上面有骑兵步兵埋伏,而且还有战船在长江,不是楚国的人马,对方没有打旗号。” “马上给南唐两支军船下令,命令他们去打头阵,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顺便传令逆鳞部队分别集结,千万别落单。”孟小强眼看成功在望,竟然又徒生麻烦,不由得火大,但还是牢牢记得先保护自己的钱包……。 那些逆鳞可都是自己的宝贵战斗力啊,让南唐水军去碰碰石头看吧,如果局势不好,他奶奶的,说不得,老子马上带队逃跑,逃到附近有水军驻扎的地方再组织大船队过来。 两支南唐水军战船听命迅速移动到船队的前方,向前行驶不久,果然不远处就看到了八艘十余丈的大战船,配合二十艘小船组成船阵。 岸上也能看到骑兵部队组成的方阵,看起来骑兵不少于五百,还有五百步兵,完全是成建制的军队。却看不出他们的旗帜服饰到底是哪里的人马。 这时,骑兵方阵前面一员大将,大吼一声:“让孟小强那混蛋出来,他把老子的女人带走,老子要跟他算帐!” 这一声吼,清亮透彻,几乎响彻两岸,南唐水军不知所措地互相望着,心想这将军情场吃醋竟然带着军队来阻击南唐的水军,还真是一个情痴啊。 这时已经有逆鳞的斥候和南唐的水军分别打旗语把这消息大概传给了远处的商船,其时那将军喊得实在是太响,众人都盯着孟小强看。 孟小强第一次感到害臊,不是因为干了坏事,而是因为没有干的坏事。 想我堂堂五龙帮副帮主,吴越国一流的英雄豪杰,竟然被人说成偷了人家的女人,真他娘的天大的冤枉啊! 本打算如果南唐水军不敌,自己马上撤退,眼下也不能施行了。真这么灰溜溜地逃走,逆鳞部队也好,南唐水军和王大奎的人马,都会把这件事情当真。那样一来,就成了因为自己偷了别人的女人,而毁了一件天大的买卖,简直是丢人丢到底了。 这时那个大嗓门将军仿佛知道孟小强在怎么想一样,又是大声吼着“我要你们孟副帮主出来跟老子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老子让你们连人带船全都沉到江里喂王八!” 孟小强看看左右,大家本来在盯着他,这时都忙把目光移开,孟英雄顿时觉得后背发冷,又仔细想了想,最终决定硬着头皮搏一次。 “来人啊,发旗语给他们,我们的主船这就过去,我要和那个混蛋当面说清楚,不能让他胡乱冤枉我!” 水手打着旗语,五龙帮的主船向岸上靠去。孟小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传叶潜行过来,两人低低耳语一会进了船舱,再出来的时候,孟小强已经穿上了盔甲,然后才在几个逆鳞护卫的陪同下站到船头。 这时,船离岸边有一箭之地,那将军跃马来到船前,哈哈大笑:“孟副帮主,想见你还真不容易啊,果然和传说一样,你现在护卫自己的程度,都胜过东海丞相了。” 船上的孟小强一愣,反问道:“东海丞相是谁?” 哈哈,那将军只是笑,却不说,孟小强使劲一想,猛然想起民间故事里面,东海龙王的丞相……是海龟!对方竟然拐着弯骂自己王八! 孟小强忍不住大怒,喝问道:“你说我把你的女人带走了,你的女人到底是谁?” “大人,你到底带走了别人多少女人啊?难道不说名字就想不起来是哪个吗?”那个将军长得五大三粗的,大嘴小眼睛,但是小眼睛里面总是放贼光,看起来就有种扮猪吃老虎的劲头。 孟小强心里暗骂,这家伙太会抓人字眼了,忙辩解:“混蛋,老爷我身边美女如那个……云,怎么可能拐走你的女人!不过我五龙帮势力遍布天下,倒是可以帮大哥你把那个女人找出来。”孟小强心里想,无论你骂我什么,我现在叫你大哥,我若是王八,你就是乌龟,自己也不会吃半点亏。 那将军一笑,说出的话差点没有噎死孟小强:“老子的女人叫小翠,你快点把他交出来吧。” 有些原来虎岗寨的人在这艘船上都忍不住发出嘘声,孟小强却知道,小翠已经被黄欣音杀了。不过小翠即便是不死,也绝对不可能和这个什么将军扯上关系吧?那小贱人要真是有这样的大靠山,还用在虎岗寨鬼混? 现在麻烦的是,小翠这个人确有其事,虎岗寨的人又都知道自己把她收为丫头了,现在这个黑锅算是扣到自己的头上了。他娘的,先骗过这一关再说,看我把黑说成白,把死人说活:“原来这位大人是小翠的丈夫啊,这么说,虎岗寨还有大人你许多亲戚啊。” 这话说得刻薄,虎岗寨里知道小翠作风的,甚至还有和小翠鬼混过的人更是笑成了一团。 “小翠曾经引起虎岗寨内乱,原本要被大寨主杀头的,兄弟有好生肉之德,帮她求饶,放了她一条生路,而且让小翠做了我的管家。兄弟算是替哥哥你好好照顾嫂嫂了,不过她帮我照料府里的事情,这次没有随船出来,如果哥哥要接她回来,可以派几个兄弟,跟我的手下,马上乘快船去吴越,接她回来,绝对没有问题。小弟我眼下急着赶路,能不能麻烦大哥把水路让开?” 孟小强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而且给足了对方面子,换成是谁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错把好生之德,说成了好生肉之德。不过这么说也没错,很有拿人心肝做醒酒汤的强盗口气。 绿林道虽然是杀人越货,但是多少还要讲个道义二字,这也是区分义贼和悍匪的标准,孟小强说到这个程度,如果对方还是要动手,且不论打起来谁输谁赢,至少孟小强的手下在气势上还是要胜过半筹的,而且也不会灭了孟小强这个当老大的威风。 至于对方若真是派人去接小翠,到了吴越“顺利接走”,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又被“别的强盗杀死”,那就他们自己的运气不好了。相信剩下的逆鳞部队在蜜萝的指挥下,足以解决那些混蛋。 那将军也明白这番话的作用,于是一抱拳:“孟副帮主大仁大义,在下感觉不尽,愿意敬孟副帮主一杯!”说完一招手,身手有牙将捧上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壶酒,两个酒杯。 那将军接过托盘,在马上一纵身,身如闪电,一道灰影,就向大船飞驶而来,踏浪,点船身,身形一下就上了船头,一把就抓住了孟小强。 “哈哈,孟副帮主,先和我喝一杯,然后和哥哥回营里叙旧……”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刀光一闪,他手中抓着的孟小强竟然使出一招“苏秦背剑”,短刀闪电般撩起。小眼将军不得不放开孟小强后退躲刀,但是脸上还是被刀划破了油皮,如果不是躲的快,恐怕脑袋都被劈成两半了。 所有的情报都说孟小强手无缚鸡之力,小眼将军怎么想到他的刀法如此好!他受到偷袭的时候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闪身躲避,虽然躲过了孟小强这致命的一刀,但是脖子上面已经被架上了两把刀,一把剑也抵住了后心。 “绑了这个混蛋,看下面那些小王八,还敢不敢攻船。”是孟小强的声音,但是发出声音的却是边上的一个护卫。 而那个用刀的孟小强,只是满脸坏笑的看着小眼将军。 这时小眼将军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孟小强是假扮的靶子,他只要胡乱张口闭口装作说话,真的孟小强化妆成侍卫躲在边上说话。船毕竟离岸上还有段距离,加上天色昏暗,别人自然看不清,小眼将军身法虽然快,但是能抢到这个假孟小强面前,还是因为对方设好了陷阱,等着他跳进来。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时双手已经被牛筋绳捆了起来,纵然是武林高手也挣脱不开,逆鳞帮对他关爱有加,还用牛筋绳绑住了他的腿。 “在下石守信,北方汉国郭威郭大帅帐下都尉,刚才要讨回女人都是开玩笑,因为有人告诉我,如果不这样说,根本见不到孟副帮主。”这小眼将军石守信一开口,大家刚才的喜悦又变成了懊恼,虽然不知道这北方汉国到底是什么国家,但是既然有国号,怎么也得有几万人的部队吧。看这次来打劫的阵势就不小,如果又多出一个汉国卷入这场兵器争夺战,那这场买卖牵扯的麻烦也太多了点。 “你说的有人是谁?”看到石守信已经被完全制服,穿着侍卫服饰的孟小强和敢过来发问。 石守信抬头答道:“柴荣柴将军。郭大帅的义子,他告诉我,可以到孟副帮主这里借点兵器……” “……骨瘦如柴的柴……”孟小强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通风报信给南汉定海帮,借刀杀人让南平的太子出马,眼下居然派出石守信这样的悍将用造谣的方式逼自己露面,实在是罪该万死!要不是自己现在有了影武者,此刻已经着了他的道。 老子和这个姓柴的究竟有什么仇!? 第六十二章 遍地开花 石守信被抓,大汉的陆军和水军一时间都不敢妄动,但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孟小强命人把石守信扛进船舱,好好研究下该怎么办。 石守信被扔在凳子上半坐着,孟小强忍不住问:“你们北方大汉是什么国家?” 石守信摇摇头:“说来话长啊,十几年前,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借契丹兵推翻了大唐,建立天下第一大国晋国,然而,为了报答契丹借兵灭唐,石敬瑭竟事契丹国主以父礼,自称儿子,并割燕云十六州给契丹,真是猪狗不如!” 孟小强也跟着在船舱里吐了口吐沫:“呸,丢人!” 石守信点点头:“幸好出帝继位,不再愿意对契丹称儿皇帝,而要求改称臣,结果被契丹借机出兵所灭,去年初辽兵攻入开封,晋国算是亡了。” 孟小强大惊:“契丹人这么厉害!”不过转瞬间心里就打起了算盘,如果晋亡国了,那么晋国一定有许多发财的机会啊,现在刚好可以扩展五龙帮的势力过去。 “不过,我中华大地怎能让契丹狗占领,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大人,在晋阳称帝举兵,仍用晋的天福年号,争取各地旧臣归附。我们将军郭威大人也相应新帝的号令,各地人马都和契丹人拼命,一吐晋国多年被契丹狗欺负的鸟气。新帝很快进入洛阳和开封,并在开封建都,国号汉,为了和南汉那鸟贼国区别,所以我们也叫大汉。”石守信哪里知道孟小强打什么主意,只盼着用汉胡之仇劝说孟小强放了自己,顺便把兵器卖给自己,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能靠抢了。 孟小强心中却暗暗可惜,如果自己早点知道这个消息,也带着五龙帮在晋国乱世中建立支义军,就象当年的吴越国主一样,保不住也可以裂土称王啊!不过……也许现在出力还不晚。 这时,石守信终于正色说道:“所以为了对抗辽兵,我们急需大量兵器,孟副帮主也不用担心银子。乱世无安财,我们现在还真是收集了五十万两银子,打算买两万把刀,合二十五两银子一把,孟副帮主你看这价钱合适不?” 孟小强心里盘算着:楚国给的价钱是两万把刀,一万三千把剑,一共是八十二万两银子,差不多也是二十五两银子一把,里外自己都不吃亏。可这价钱只是一方面,若卖了兵器给这生死不定的大汉的话,如何与楚国还有南唐交待呢?不过看来兵器买卖还真是大生意啊,只要有货绝对不怕没有买主。 他越想越觉得这东西有搞头,看来回头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样才能借着这次兵器买卖,把五龙帮的势力扩大,更多地赚钱。 石守信看孟小强不说话,知道孟小强是心动了,忙接着加码:“如果孟副帮主这次帮助我们大汉,大汉一旦平定契丹,肯定有官位封赏给兄弟你。到时你可以在南汉扩展五龙帮的势力,绝对不用怕有什么人胁迫你分钱。” 孟小强一听,就知道石守信是在说魏昌南,心底一下就拿定了主意。 “来人,给石大哥松绑,我最佩服打契丹狗的热血男儿,我要跟石大哥好好聊聊。”孟小强这话一说出来,满船舱的人都松了口气。虽然这石守信来夺兵器的招数阴狠了些,先骗,后抢,最终再收买,但是汉族人对抗契丹人却是汉人的事情,众人都有心帮他们这个忙。 “石大哥,实不相瞒,这批兵器已经拿了人家定钱,而且运到楚国去,能让楚国内乱,不至于对南唐开战。这都是我和南唐说好了的,我现在把兵器都给了石大哥,我以后就别想让五龙帮再进南唐的地盘了。”孟小强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难处,石守信只能点点头。 然后孟小强就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不过,契丹狗在大汉横行,也太可恨,兄弟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兄弟愿意捐出五千把刀给大汉,而且打算把手上一批擅长打仗的逆鳞部队也派去配合哥哥组建新军,还有不少以前在山寨起家的兄弟,到战乱中去建立收容难民的营寨,种田养鸡干点杂活给你们帮忙。” 孟小强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人都是动容。五千把兵器是近十三万两银子,就这么送给大汉!这笔人情可真是够大的! 但是如此一来,派逆鳞进南汉就显得顺理成章,这是明摆着把五龙帮的势力延伸进南汉,而且有和官场连接的趋势。如果顺利平定契丹出大汉,今后将是巨大的势力! 而逆鳞部队在南唐一骑当千的战绩早已在附近传开了,江湖上更是人尽皆知。 石守信想了想,虽然孟小强派人去屯田肯定不是白帮忙的,但是按照目前大汉被契丹压着打的局面,这些都是支持大汉的投资,而且如果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血本无归。 再者,那支逆鳞部队的战斗力也的确有着很大的诱惑。石守信深深知道,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如果能得到逆鳞部队为骨干,那么就算只有这五千兵器,也能配备训练出一支机动战斗力很强的部队,这笔买卖绝对是对自己这方有好处的! “好,兄弟愿意支持大汉,哥哥就在此保证,郭大帅的势力范围内,只要五龙帮有实力帮我方安置流民,只管随便圈无主之地。一旦屯田有效,纵然战后稳定了,那些地也归五龙帮,有人那晋的地契来认也无效,保土者有土。至于逆鳞部队,兄弟打算让他们怎么加入大汉军?” 孟小强爽快的答道:“这个简单,我安排手下一百名逆鳞战将,然后你们安排他们去处。由他们招募流民组建训练部队,负责大汉的粮草军饷供应。具体的数目和条款,让逆鳞领队孙清孙大哥和你们指定,我相信这支逆鳞部队一定能杀得契丹人哭爹喊娘的。” 当下,他命人放石守信回岸上,组织人手抬走了一些箱子,按数目大概是五千把兵器。这一路上跟着孟小强出生入死,整个逆鳞部队都已经跟孟小强一条心了,莫说只是贩卖兵器,恐怕孟小强说要造反,他们都肯跟随。 孟小强这次投资一半是出于热血爱国,仇恨契丹人,另一半也是行险棋,想学学吴越国主乱世起兵得天下的运气。而这次投资真的大大扩充了五龙帮的势力,甚至效果之好已经超过了孟小强最初的预期。 逆鳞部队组建的时候,有二百六十一军士,这次带出一百四十人出来,岳破云等五人加入南唐水军,这次再调一百人去大汉组建佣兵部队,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而孙清挑选的一百逆鳞军,这次终于相当于兑现了孟小强当初所说,让他们有机会在军中有所成就。虽然不是在吴越军,但是在有仗可打的大汉,那军功积累肯定更快,被选中的逆鳞无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剩下的逆鳞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是想到孟小强总是能干出惊天大事,也不是特别可惜。这帮人全都相信,只要跟着孟小强,绝对会有机会出风头,或者是被人砍了头……。 而准备屯田的兵马,孟小强请当初组建虎岗寨的王大奎帮忙,另外抽调刑堂的十人共同前往。最后又派出情报部队的十人去大汉,选拔网罗人手扩充逆鳞部队。 孟小强和王大奎用商量的口气说出自己打算派他去大汉屯田,王大奎觉得有点担心,毕竟那边打得乱七八糟,说不定啥时候就要遇到契丹人的攻击。但是凭逆鳞这些人,他此刻也不敢随便惹恼了孟小强,如果不答应,恐怕这小子翻脸不认人宰人自己,再拉这支部队过去也是一样的。 他正犹豫着,孟小强随口说了句话,他立刻拿定了主意去大汉。 孟小强笑嘻嘻的说道:“我让兄弟们去大汉先打个地盘,就是因为我回吴越的第一桩事,就是杀魏昌南!” 王大奎听的心里格登一声。魏昌南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如果回到吴越,孟小强杀魏昌南失败的话,自己也难免被牵连。看来这是逼上梁山了,只能去大汉,努力建立一个新的营寨,等着接应孟小强了。 其实小强也舍不得杀他,王大奎经营山寨和训练流民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次虽说有些胁迫的意思,以后多补些银子也算对得起他了。 王大奎也清楚,他身边一定会有逆鳞情报部队的人,自己想独立是不可能了,以后只有为乖乖为孟小强卖命。 折腾了一天,石守信带着孟小强的两支人马出发,孟小强分别给了孙清两万两的银票,还有辅助王大奎管理屯田营寨的林方三万两的银票,让他们作为初步经营的资金,等楚国的银票一拿到,马上再加一笔银子给他们。 看着人马组建远去,孟小强心中忽然有种英雄离别的感慨,这次派出的逆鳞部队,明的暗的,有一百二十多人,最终究竟有多少人能熬过这场与契丹的战争呢? 送走石守信的部队,船队顺利来到楚国边境,这时南唐水军带船队通过了南唐边境的关卡,算是完成了任务。 老规矩,孟小强又是派人给两艘船上的牙将各送了两千两的银票。 进了楚国的水道,按照约定,孟小强派人放出七彩响箭。这是当初和简凌冲的约定,至于马希萼的人马如何在这边境地带掌权,简凌冲当时就告诉孟小强不用担心。 不久就看到一艘小船飞速靠近,船上有人高声呼喊:“是不是吴越国卖臭鸭蛋的孟家船队?我们是来收蛋的简家船队啊!” 孟小强听着想笑,知道和简凌冲约定的暗号也对上了,忙派人在船上高喊:“是啊,我们卖的臭鸭蛋有几船,你们要不要得完?” 只听对方大声答道:“全都要了!” 双方哈哈大笑,简凌冲已经站在小船船头,孟小强忙让人放下钓篮,接简凌冲上船说话。两日客套了几句,简凌冲的一支船队已经靠了过来,双方忙着验货,孟小强告诉简凌冲,中途为了买通路,不得已送了五千把兵器给南唐,否则根本通过不了南唐封锁。 简凌冲大感肉痛,但是也没有办法,最终验得货物有,一万五千把刀,一万三千把剑,原定的八十二万两银子,最终给了孟小强七十三万两的银票,其实还是多给了,因为简凌冲希望与孟小强的五龙帮建立起长线的关系,多做些此类买卖。 另外,简凌冲也带来了孟小强想要的龙骨,五根巨大的木头用漂在水面上,有两艘船拖着。 孟小强大是高兴,拍着简凌冲的肩膀:“简大哥,您真是够义气啊,这些木头多少钱?” 简凌冲一笑,“兄弟你是栋梁之才,而这些木头也叫栋梁,栋梁送栋梁,还要什么钱啊。呵呵。” 孟小强看简凌冲打了个哈哈,知道他有话要说,心说,这世上肯定没有白吃的午餐,忙说:“简大哥,咱们自己兄弟,有话你直说。兄弟能出力的,一定帮你。” 简凌冲有点脸红:“……听说兄弟手上有只逆鳞部队,能一骑当千……” 孟小强听了,心中暗骂,几根破木头就想要老子的逆鳞?真他娘的痴心妄想!不过这逆鳞部队啥时候变成紧俏货了?看来回去应该开个逆鳞军训私塾,肯定能赚大钱! 第六十三章 豪赌天下 经历了几次出生入死,孟小强总算是把那批兵器运到了楚国。虽说中途有拿一批兵器去做人情,但还是拿到了七十三万两的银票,然而更让孟小强惊喜的是,卖杀人的兵器就很赚钱,而自己的逆鳞亲卫队,似乎在南唐一战扬名后更是变成了名扬汉、唐的悍将! 看到连简凌冲都来询问逆鳞的情况,孟小强决定这次不能拿逆鳞送人情了,要卖个好价钱。 他定下神来,为难的看着简凌冲的眼睛道:“简大人,那批逆鳞部队可是小弟用来保命的亲随。这年头江湖险恶,坏人那么多,小弟我又不会什么武功,还要天南地北的送兵器啊,拉木头啊,手上没有点精锐,还怎么混啊?早晚让人包馄炖啊!” 他的眼神特别诚恳,但简凌冲也是官场历练多年了,知道这家伙摆出这副面孔,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终究只是为了多要点好处罢了。 简凌冲心里透亮:“孟副帮主,据我所知,你的逆鳞部队擅长的是骑兵战术啊,那是战场上才用的到的人才,帮派打斗里面还不大实用啊,哪里有帮派之间用骑兵和步兵决战的?而且养骑兵很费钱,不如临时雇佣军队啊。” “简大人您可真是会替小弟着想!在下替孙帮主谢谢您了,不过逆鳞的事可不是小弟能说了算的。对了,现在不是另一位马大人掌权吗,怎么简大人可以控制边境的交易啊?”孟小强轻轻一句话,就把关于逆鳞的话头拉开,转而询问楚国的内情。 即便是将逆鳞部队留给楚国,也要弄清楚马家的派系,所以二马谁强谁弱可要试探清楚,这不仅关系到自己投入的逆鳞部队会不会损失的问题,如若支持错了派系,将来敌对方掌了权,反而可能会找自己麻烦,那时可就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傻事。 简凌冲见孟小强的话头转的这么快,心中很是不甘,但转瞬一想明白孟小强是在探自己的底。所谓锦上添花、落井下石,谁也不愿意支持弱者,不过现在正是拉拢五龙帮的大好机会,于是他准备来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马家建立楚国,都是靠武力为最强的,而在马家第二代,现在的武穆王马希萼殿下的韬略和人望绝对是最高的。我们能调动数百万两银子的军费,就是商家和军队有大量人马支持殿下的证据。若是和伪王马希广打起来,边境地区的大量边防部队都会保持旁观,不介入我们王族内战。而且,在粮草的支援供应上,我们殿下的属地上的粮食绝对要比伪王的多!单纯的地方军马战斗,只要我们有好的将帅,武穆王殿下绝对能在兵力优势和后勤资源优势上,战胜伪王!” 简凌冲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孟小强只是歪着脑袋凝视着他。虽说他啥也不懂,却刚好清楚马家兄弟争王位的事。其实马希广接替马希范的位置是名正言顺的,至少有林太后的坚决支持,只不过马希萼不服罢了。 于是隔着洞庭湖,在与长沙对岸的朗州(湖南常德)自立为王,表面看是马希广控制楚国朝廷更多的军事政治民间资源的力量,但是另一方面,那些民众也成为了王者的马希广的负担。归顺他的楚地民众可不能有饿肚子的,否则有了民乱,反而让马希萼借题发挥。 可造反的马希萼却不怕这个,只要能集中兵马粮草,打下朝廷扶正,再回头补救百姓,免个几年赋税就能收回民心。而马希广一刻不能供粮,就可能闹民怨载道,如此一来,马希广才派人跑到吴越来购买粮草和日用的供应,想和南唐开战,其实就是想转移内部压力和注意力。他暗中勾结的吴越节度使就是孟小强目前的眼中钉魏昌南,仔细想想,除了卖点粮草给他们赚钱,也没太多好处,而且赵若兰姑娘也说了,粮草买卖其实并不好做。 若是干掉了魏昌南,那笔粮草买卖就再也做不下去了,想通了这一节,孟小强决定把宝压在马希萼身上。大不了等南唐和马希萼的人马交手的时候,再鼓动逆鳞哗变,也算是预先卖给林仁肇一个人情,毕竟李玉瑶心里向着南唐——。 想到这,他在心里骂了起来:他娘的,为了这个女人,老子少赚多少钱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没有李玉瑶都是压马希萼这一边比较有赚头。孟小强心里一动,忽然发觉自己前些天还在想着怎么搞定五龙帮、铁锚帮,现在居然算计起别人的国家大事来! 孟小强终于抬起头,看着简凌冲,好象眼前是个诺大的一个元宝,简凌冲虽然不喜欢这种眼光,但是已经明白了孟小强的态度,于是决定和这小子好好讲个价钱。 “那么,孟副帮主愿意把逆鳞部队的人马转让给我们了?” “为了支持武穆王殿下,我当然是有这个打算了,不过,您也知道,我建立这支部队不容易……而且兄弟一场,断然不能让他们受委屈,他们都是性格刚烈的人,混编到楚国的部队,恐怕也不好相处。” “这点,孟副帮主可以放心,我们也是打算让逆鳞部队为将领骨干,单独组建一支新军,直接听命武穆王殿下的管理,完全没有楚国的旧军队混杂在里面。不知逆鳞部队到底有多少人啊?”逆鳞部队有五人进入南唐水军,一百人进入大汉的行动,他并不知情,而孟小强也早已叮嘱进入大汉的一百人要完全保密,不能打出逆鳞部队的旗号。 而南唐水军是按旧制,最多会透漏有逆鳞部队加入的消息,还不至于专门宣扬,毕竟,逆鳞部队的根基是吴越的五龙帮,大家占了便宜而抬了吴越的威风。 直接编为马希萼的亲军,那是很看重这支力量了,孟小强马上提出了自己的价码。 “我的逆鳞亲卫队是江湖客和军队的狂人组成的,现在有六十人左右,其中军队的有二十人左右,估计带领一万人的部队应该是没有问题,不过逆鳞部队是我花了数万两银子四处挖来的,这笔费用可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啊……” “军队的人,一个人三千两,带兵。江湖人一个人两千两,做武艺教头。这些是给五龙帮的红包,至于军中的待遇也绝对丰厚,亏不了他们。”简凌冲此人倒是干脆,看得准东西,舍得出价钱。 孟小强一听这个数,心中后悔不已:为啥要留一半逆鳞在吴越啊,这次全卖给他们,岂不是赚翻了!!现在的逆鳞部队六十来个人,至少可以受到十几万两银子啊!而且他们还都有官当! 其实,逆鳞部队的价值远远超出孟小强的想象,十几年战场上历练下来的这批狂人虽说个个不得志,但他们都是非凡之人,本身的战斗力就超人一等。正是因为他们被排挤出军队,蔡子明才有机会把这些人网罗到一起,令人没有想到的事,他们联手作战的威力更是惊人。 如果能在军队中受到信任和重用,他们发挥的力量确实比常规晋升上来的将官要强悍得多,至少战术的狠悍上是绝对凌驾常规部队的。再想找来同样的一批,吴越国内恐怕都很难有一半的数量,这些都是魏昌南军中没有被重视,但是实际发挥作用的一批悍勇兵将。 孟小强兴奋之余,连忙答道:“那么请大人给小弟点时间,我去动员一下逆鳞部队的人,毕竟在吴越国平平安安混帮派拿安稳钱,和跑到楚国卖命是两回事,还是需要让他们心底自愿才行。明天早上您准备好银票,再带人和我去挑人吧。” 简凌冲心里乐翻了,有种地主老财要强买良家妇女,对方家里人反倒帮他去做劝服工作的感觉,真是美啊! 他抱拳感谢一番之后,压着兵器先回去了,打算第二天再来迎接逆鳞部队,也要用这一晚上的时间,准备好几十名逆鳞部队的安置工作。 临行时,简凌冲派人留下一批酒菜,作为给孟小强的五龙帮众的接风酒。 孟小强送走简凌冲,马上集合所有的逆鳞部队。其时,王大奎的人马跟随石守信前往大汉,南*已经返回,整个船队的押运人员就剩下逆鳞部队这几十个人了。再次接到集合令,有聪明些的逆鳞就在猜测,兄弟们一路走来,虽说打过一场硬仗,但一路都在升官拓地,难不成这次在楚国又有军队要逆鳞亲卫队的人? 差遣下人把酒菜都摆好,孟小强满上一杯酒,高高举起:“诸位逆鳞部队的兄弟们,这次咱们出生入死,终于顺利把货物送到了楚国,七十多万两银子已经进帐了!” 逆鳞部队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家都喝彩起来,几乎能把船舱掀起来了。 孟小强向大家摆摆手:“按出发前小弟跟大家定下的规矩,我打算从中拿出十万两来奖励逆鳞部队的兄弟。”他年纪在这些人当中最小,但这番话说出来却是意气风发,很有些帮主的气势。 十万两这个数字一说出来,台下的逆鳞部队立刻安静下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虽然逆鳞部队的人在这一路上对孟小强建立了一定的信任,但是听到孟小强打算拿出十万两来分给大家的时候,大家还是很感意外,瞬间安静了片刻,紧接着,雷鸣般的喝彩再次爆发。 孟小强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擦擦鼻子继续说道:“在大汉和南唐的兄弟的银子也要分别派人送去,走到哪里大家都是咱们的兄弟。其实咱们逆鳞数百人,这十万两银子大家一分,也没有几百两了,但这是兄弟我的一点心意。只要我活着一天,无论是去哪里发达的逆鳞兄弟都是我的兄弟,孟小强有银子用,他就不会缺钱花!” “帮主,你太有义气了……!”“……多少算多啊,帮主,你已经很够意思了!”“帮主,我的命都是你的,还说什么银子啊,你太见外了……”逆鳞亲卫们七嘴八舌,喝了几杯酒的人,更容易兴奋起来。 孟小强觉得气氛差不多了,于是说出了他的惊天计划。 “诸位兄弟,小弟到今天才知道,天下的银子是赚不完的,但是我们五龙帮的地盘却是有限得紧。现在天下分成几个国家,处处都有银子,蜀国有天溪帮,南唐有广陵会,还有许多地盘,是咱们没法去捞一把的。如果想去拿银子就得跟人拼命,远的不说,当初五龙帮和铁锚帮打的那一架,兄弟可能也有所听闻。原来的中原第一大国晋国有翔翎凌羽堂,可眼下晋国被契丹给灭了,咱们汉族人被契丹狗欺负,小弟我当初不甘心,才请咱们的兄弟去大汉发展地盘。而今日,楚国的人也希望咱们逆鳞的人能去帮忙!” 哈哈,众人大笑,都有些得意和骄傲,多年被打压排挤,身有力而无处施展,这次成为孟小强的亲卫部队终于开始得到各国的重视,怎能不让他们大呼痛快!人群中,还有几人是当时在南唐一战扬名的逆鳞队员,此刻更是踌躇满志。 “楚国是要咱们兄弟马上去打仗卖命,我跟他们要了个对得起兄弟们的价钱,是要去卖命啊!所以开出的价钱很高,最后楚国的简大人同意,逆鳞部队军队的人,带兵的一个人三千两。道上混的兄弟一个人两千两,做武艺教头。这些是给五龙帮的红包,至于军中具体给诸位的待遇,也绝对是很丰厚的,亏不了大家。” 刚才是几百两,现在转瞬就又出了几千两,众人都变得鸦雀无声。 孟小强知道大家在感慨那几千两银子的身价,和对方是把这银子给五龙帮而不是具体给到自己身上,虽然不会有人直接出来抱怨,但是心里还是会有些痒痒的。 “诸位兄弟,这几千两银子是你们的身价钱,我是不会让帮里拿走的,你们谁的身价钱,谁拿走!” 如果刚才是喝彩声雷动,此刻众人简直是在蹦高了!一个个喜形于色,终究有钱不是坏事。 “今日请大家喝酒,要说的其实是一个大赌局!眼下整个五龙帮实际上是小弟说了算,相信大家现在也都清楚了。想当初小弟也是有点小钱就美得冒烟,本来是计划开两条赌船,在千湖岛附近作作水上赌场的买卖,让五龙帮的人不用干贩卖人口的缺德买卖就有钱挣。可这个世道就是看谁的嘴大,大狗咬小狗,小狗咬骨头。我们想安心赚钱,铁锚帮先是找茬,要抢我们的地盘。他们虽说被我解决了,但是现在还有更麻烦的定海帮,也许以后还有广陵会那些乱七八糟的帮派。如今这个天下,要想银子越赚越多,就免不了和人起冲突,我想大家也是纵横多年了,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众人点头,多年的争斗生存生涯,军队里的人习惯了杀人建功,也见识了被人踩着肩膀往上爬,武林中人更是看多了世态炎凉。 “我想问大家一句,当初大家都不是混得很顺心,为什么现在出了名就变成各国都想要我们?”孟小强终于抛出了他的最终要说的问题。 逆鳞部队的人,彼此看看。 董屠终于大声吼到:“因为我们当初是一个个小刺猬,被人排挤,而我们现在抱成一团,就是名动天下的逆鳞!龙之逆鳞,逆我者死!” 第六十四章 刀兵之变 孟小强终于把兵器送到楚国,当简凌冲借故染指逆鳞部队的时候,一个雄霸天下的计划,在他心底里成型了。而要实现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取得逆鳞亲卫队绝对的团结和忠诚,说得夸张一点,即使他们分散到天南地北,每个人手下有百万雄兵,也依然能控制在他的手上。 孟小强问大家成为逆鳞前后的际遇差别的原因,董屠说出了其中的关键,因为大家现在是联合的。 “董大哥说的对,其实现在就是抱团才有力量的天下,当然还要有脑子,五龙帮的人多,虎岗寨的就不敢惹我们。可他娘的魏昌南兵马更多,还是要分走五龙帮一半的银子!现在逆鳞是一体的,到处受人重视,但是两年后呢?那时逆鳞百战成名,还是百战死光?”孟小强说着,目光开始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听到百战成名,还是百战死光,心底都有些七上八下。 “这次去楚国的逆鳞部队,虽然有银子拿,但是当的是叛军,不是很安全,而去大汉的兄弟,更是要和契丹人拼命,难免有战死的兄弟,大家卖命又是为了谁?” “所以,小弟我希望无论逆鳞的人不管去到哪里,都不要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几百个兄弟!我要开的赌船买卖,那一半的收入不该是给魏昌南那老狗的,而是该给逆鳞的兄弟们。不管你们身在何方,还有我有其他的发财主意,都要有身在各国各军的兄弟们帮忙。而各队的逆鳞部队的兄弟,也要记得五龙帮是咱们自己的家,我孟小强就是你们的亲弟弟,我们不是为了其他国家的皇帝卖他娘的傻命。这次派去楚国的逆鳞部队,组建的是军队私塾,是训练兵将为主要作用,而不是冲锋陷阵给马希萼那逆贼卖命送死。如果那个傻小子赢了,大家有财发,那是大好,如果马希萼败了,我自然会派其他兄弟接应你们全身而退。” 听了孟小强的一段话,众人心中也想了片刻,心底已认同了孟小强的话,逆鳞虽说只有区区数百人,但它的强大是因为联合,而且联合在今后也会给逆鳞带来更多的好处。众人彼此看看,一念同心,同时举起了酒杯:“逆鳞兄弟愿与帮主同生共死!” 孟小强哈哈大笑,也举起了酒杯:“我孟小强要的就是和大家一起大秤分金!共享荣华富贵。” 众人一起干了杯中酒,孟小强知道自己的野心计划终于明确地迈出第一步,心里高兴的好象揣了一百只兔子蹦来跳去…… 这时,叶潜行忽然一声大喊:“大伙儿操家伙,围住帮主!” 众逆鳞部队的人都抽刀拔剑,孟小强一看大惊,不由自主地就想跪地求饶。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忽然觉得心跳越来越快,浑身软软的没了力气。他心里立刻觉得不对劲了:老子虽说酒量不行,也不可能喝一杯酒就倒啊!难道这酒里有毒? 孟小强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仔细一看众人的脸色,却发现大家都皱着眉头,神色间极为不安。他心知要坏事,叶潜行带着数人冲到自己身前扭转身形,刀剑向外组成了一道保护圈。 “对不起,帮主,酒菜里面可能有**……大家都着道了!”叶潜行守在孟小强身边低声说了句。 “咯咯咯……”只听船舱外传来一阵娇笑声,舱门接着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人当前领路,十几个人拿着兵器跟着他走了进来:“孟帮主好久不见啊,当日一别,人家还真是想念你呢。” 孟小强一见此人,心中不禁一声惊呼,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只见此人身穿一袭长衫,面如凝脂,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透着股邪气,傲慢的眼神中又夹杂着嘲弄的神情,正是前铁锚帮三当家,孟英雄的死对头仇湘芷。 “死冤家,人家一心想见你,你却不给我机会。在南唐真是好手段啊,差点把我烧死在船舱里,真是个没良心的……。所以,我只好给你的酒菜加点料了。”仇湘芷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孟小强的目光象刀子一样锋利。 这个女人在逆鳞亲卫面前戏弄孟小强,众人虽恨的牙痒却是有心无力,从叶潜行那一声大喝开始,大家才忽然惊觉有异,内息混乱浑身无力。此刻能举刀成圈护住孟小强,其实也只是强行撑着罢了,只要有人来冲阵,肯定立刻能把逆鳞部队斩杀。 孟小强站在圈中,心里怕的不行,手就向怀中去掏。 谁知他刚伸出手就被仇湘芷一声喝止住了:“慢着,又想吹你那个古怪的哨子?我们在南唐已经查到了你还有什么战龙部队。你可以试一试,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手快!” 孟小强被她识破了企图,心里暗骂:别让老子抓到,到时候废了你功夫再卖到妓院,看你还能凶得起来吗? 只是这个伟大理想,不知何时才能变成现实,而仇湘芷手中的扇子轻轻摇着,要想制住他,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仇当家的,当初灭你们铁锚帮的是老子领头干的,在南*港袭击你们的船的是吴越来的战船,都和我面前的人没有关系。你来这无非是为了报仇抢钱,不妨都算到老子头上!只要不找这些兄弟的麻烦,我这里还有七十多万两银票,你只管拿走!” 孟小强一生奸猾,但是此刻这番话却是发自肺腑。因为已经知道无人可以救自己,至少希望逆鳞部队的人能缓过劲来。毕竟眼前这个群体的兄弟,至少已经救了自己两次性命。所以,此刻他说这番话完全不是为了鼓动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逆鳞部队为他拼命,只是为了多让一个人活下来,是一个人的幸运。 然而,他这番话却激起了逆鳞部队同仇敌忾之心。董屠强提一口气,一纵身向前冲去,立刻有十几个逆鳞部队的人紧随其后,其他的人马上收紧防护圈,把孟小强挡在里面。众人心知,如果这时敌人发暗器过来,恐怕没有有能力打落暗器,只能用身体替孟小强挡箭了。而前冲的人,只是为了一口义气,打算以身殉道。 逆鳞部队自出道以来,几次面对千军万马,却是这次面对十几个帮派杀手的局面才是最凶险。 仇湘芷不知是什么打算,厉声命令道:“都抓活的,打倒就行了。” 那十几个定海帮打手轻轻松松地与真气不足的逆鳞部队拆招,甚至以强破招,两三招下来,众人就被打落兵器踢翻在地,接着定海帮的人开始卸逆鳞部队众人的关节,然后又用牛筋铁线绑了众人的手。 孟小强看着又是愤怒又是松了口气,看来逆鳞部队的人是保护下来了,心底打定主意,先保下逆鳞部队,只要这帮定海帮的王八蛋还在乎钱,我就有办法说动他们的心。 于是高声说道:“逆鳞部队众人听令:马上缴械投降,不要再抵抗,仇当家的恩怨分明,不会跟大家过不去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仇姐姐只是请我去喝杯酒,过不了几日我就回来。” 逆鳞部队的人都看着孟小强,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有人就流下眼泪来,眼见必死的局面,竟然又有了改观,但是孟小强要以身试险,众人如何舍得。 没有一个人放下兵器,众人反而进一步收紧了包围圈,一种同生共死的气概油然而生。 仇湘芷鼓掌笑道:“孟副帮主真是得人心啊,你们要护着孟副帮主,就最好乖乖让开。我可不想这小子马上死,我还要把他活捉回去,千刀万剐,然后拖在船后,让鱼一点点啃他的肉。” 仇湘芷这段话说得如此刻毒,众人都觉得后背涌出冷汗。 孟小强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逆鳞部队的人只能白白陪着自己送命,于是推开护卫挤出保护圈。 “帮主!”“帮主!”众人一片惊呼。 孟小强却摇摇手,转脸冲着仇湘芷笑道:“仇姐姐虽说是个女子,也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当三当家吗?” 仇湘芷见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耍嘴皮子,故意问了句:“倒想听听孟副帮主的指教。” 孟小强混不在意:“因为你只懂杀人,不懂赚钱,所以只能给老大们当个打手。” “胡说!我当年把铁锚帮的买卖管理的好好的!都是你鼓动军队才毁了我们!”仇湘芷大怒一扬手,几只飞镖已经出手。孟小强不会功夫,根本躲不过去,双肩双腿当即中镖,身形一晃就要往下倒。 叶潜行一把将椅子推到孟小强身后,刚好让他瘫坐在椅子上。可这家伙却依然强撑着笑容:“仇姐姐,就算你宰了我,抢走我身上这七八十万两银票,也总有花光的时候。如果你们定海帮也与我们合作,我可以保你日后每个月都有八十万两的进帐!”孟小强心里知道,每个月要进帐这么大一笔数目实在很难,但是现在要说服仇湘芷保住小命,只要不把牛皮吹破就好。 人在江湖漂,没人不爱钱。仇湘芷也忍不住有点动心,毕竟孟小强和自己的仇怨,是因为这小子毁了铁锚帮。说到底铁锚帮又不是她亲爹,她恨的只是丢了这个面子,终究还没有到誓不两立的局面。如果谁能让她每月有八十万两银子进帐……,甚至不用那么多,有十万两银子进帐,哪怕是杀父仇人,她也真的会好好考虑去合作的。 她冷嘲热讽哼一声答道:“你说得真好听,八十万两银子哪有这么容易到手!你以为我好骗是吧?”她心里拿定主意,先弄清楚孟小强究竟有什么打算。要是主意不错,自己来做还不是一样?反正整艘船都已经被自己的人控制了,也不怕孟小强有什么缓兵之计,就算有救兵攻来,要杀这些废人,连一柱香的时间都不用! 然而,他没有想到,孟小强也是抱着两种打算的,若是能说服仇湘芷放过自己那是最好,即便不放,至少也能多拖延些时间。只要情报部队的人知道这边发生的事,自己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在这一点上他有过虎岗寨的经验,当日王大奎娶李秀彤,全寨狂吃滥喝,结果被自己一个人搞乱了山寨。这次出来他一直有所防备,命令叶潜行派出了四名手下,三个人分别在船上、水里、岸上埋伏,另外一个人随意行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动向。 刚才董屠等人的厮杀声一定已经起到了报警的作用,只是不知道这四个逆鳞到底有谁发觉了,有没有人被潜伏来的定海帮的人干掉,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而时间,就要靠孟小强千金难买的黄金舌头来争取。 更何况他这条舌头,已经调动来了百万两白银,何止价值千金啊! 在这一瞬间,孟小强忽然想起当初蜜萝的嘱托,千万不要把所有的逆鳞部队都集中到船上,现在的局面不就是这样吗?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从此以后,当然,只要有以后,老子再也不把所有的人马集中到一起了,开什么大会都是分成两次开,一次用一半的人马,再也不能这样被人连锅端了! 孟小强打定主意要拖时间,一定要拖时间,老子吃过灵丹妙药,过不了多久体内的**很快就能解开!说不定老子还能趁乱逃掉……。 第六十五章 良辰美景 孟小强,软软坐在椅子上,却希望用他的舌头创造奇迹,用他的舌头来征服仇湘芷! 当然,不是靠接吻……。 “既然,仇姐姐是一路跟我们过来的,那么小弟派往大汉的那支人马你该已经看到了吧?” “是的啊,若不是你调走那一大票人马,我要下手还真的有点麻烦呢!”仇湘芷幸灾乐祸说风凉话。 孟小强知道生气也是白生气:“我相信凭着王大寨主的本事,一年内他就能干出点名堂,不但能安置几千百姓,恐怕还能供应数万人的粮草,你算算这是多大的一笔银子?” 仇湘芷有点心动,她知道若是孟小强死了,那些失去控制的逆鳞部队,她是接管不过来的,定海帮也没有实力在哪里霸占块地盘。没有军队作保护,这么干简直就是送死。如果孟小强赌赢了大汉赶走契丹人,那些屯田的土地都是银子啊! 孟小强接着说道:“我们在千湖岛的赌船也很快就要入水了,这个买卖仇姐姐倒是有接管的可能,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小弟的逆鳞亲卫还有一半留在总舵,他们会守着赌船。即便你能接管,没有南唐和吴越军的保护,赌船对你来说屁用也没有。” 仇湘芷忍不住摇摇头,铁锚帮早年经营富春江多年,却没有能得到南唐的官面支持,其中原因复杂,而五龙帮能这么快能办到这一点,确实是值得佩服。 “明天,你交给楚国的这些逆鳞兄弟,我本来是协商由他们在楚国建立一支军队私塾,专门训练兵马。日后和逆鳞有关系的人会更多,说不准就有混成将军节度使的兄弟。到那时,如果我们在楚国做什么买卖,你觉得官面的人会不会给我们面子和特权呢?” 仇湘芷这时简直就是想抱住孟小强了,强盗绿林好汉仇湘芷见多了,但是象孟小强这样打算把江湖力量经营到朝廷层面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仇湘芷本是出身豪门,落魄后流落江湖,逐渐学得心狠手辣,而骨子里依然心高气傲,根本看不起那些帮派豪杰。眼下听孟小强这样巨大的构思,仇湘芷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在融化。 “长久下来,五龙帮的力量会控制吴越,在大汉扎根,咱们跟南唐的关系就更不用说了。若是在楚国打好根基,无论最后谁胜谁败,剩下的军队里面总是有我逆鳞的人脉,四个国家的地盘,你算算我有没有能力每个月有八十万两银子的进帐?如果定海帮并入我们五龙帮,咱们还可以在南汉搅风搅雨,用逆鳞部队征服吞并所有小帮派,控制黑道所有的买卖。定海帮你是三当家的,如果进了五龙帮,我单独列一堂给你,你在南汉就是天下第一,姐姐你看如何?” 全船舱的人都把眼光集中到仇湘芷身上,因为孟小强开出的这个条件,和许诺的美好前景,实在是让人心动……。其实仇湘芷的几个手下早已经心动了。 所谓骑虎难下,总是需要个台阶,此刻仇湘芷控制全局,如果只是听信孟小强这翻空口许诺就把自己的优势拱手相让,仇湘芷怎么都觉得古怪。 孟小强看着仇湘芷在沉思,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然而能说的差不多都说了,还有什么可以许诺来打动仇湘芷的呢? 孟小强盯着仇湘芷看,忽然心中一动。 “仇三当家的,您婚配了没有?” “啊!”仇湘芷显然对他的这个问题感到极为意外。 “那……请你嫁给我吧。”孟小强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你觉得堂主的职位还不够大,或者信不过我的承诺,那么副帮主夫人你看如何?” 孟小强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算什么?卖身救帮?牺牲色相? 可众人心底又隐隐觉得,孟小强如果能娶了仇湘芷,好象又是孟小强占便宜啊…… 仇湘芷顿时目瞪口呆……嫁给他?自从闯荡江湖开始,仇湘芷不是没有对江湖客动过心,然而江湖险恶几次证明了没有什么人是完全信得过的。 而现在,此刻,这个四肢中了自己的飞镖,只能坐在椅子上任我宰割的小混蛋,竟然说要娶我? 仇湘芷愣愣地看着孟小强,心中思绪纷乱:我为什么不觉得生气?是因为他吞并天下帮派的野心让我仰视吗? 逆鳞亲卫队的人全都提着颗心,准备扑到帮主身上为他挡刀……。孟小强更是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感到后怕,眼前这女人精明狠辣,一刀砍过来,自己这条小命可就交待在她手里了。 船舱里寂静无声,甚至可以听到烛花爆裂的声音…… 仇湘芷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吟吟地说道:“好,你既然敢娶,我就敢嫁!不过,家里的钱要我来管!”这句话说出来,船舱中顿时爆出喝彩声!定海帮的人都去解开那些被绑的五龙帮的人,逆鳞部队的人相互拥抱。 孟小强满脸笑嘻嘻,伸手拔下自己身上的飞镖,站了起来。他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云里雾里的,既高兴又害怕。老子终于要结婚了!而且娶的是个大美女,只不过这个老婆可不是那么好侍候的……。 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反正早晚得栽到女人手里,眼前这个仇湘芷这么聪明能干,老子娶了她也不算吃亏,况且日后不会再有这样随时可能被定海帮追杀的局面发生了。 孟小强心情很复杂,虽然这次婚事有一半是迫于情势,然而,孟小强和仇湘芷这两个枭雄人物的心底又都有些小小的惊喜。 倒是董屠豪爽,胳膊上还带着刀伤,站起来后已经哈哈大笑起来,“帮主,你真是好眼光,老婆凶,家业旺啊!我师兄娶了个狠老婆,他就在江湖上比我出名的多啊!帮主你和仇姑娘就此洗去旧恩怨,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真的可以收服天下帮派!到时应该用什么称呼来称呼那个掌管天下武林的位置呢?” 仇湘芷轻笑道:“收伏天下帮派虽不容易,可相比之下,还是要比收拾这家伙容易得多呢!” 她此刻说不出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孟小强这家伙古灵精怪,凭心而论,倒也对了她的胃口。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就这么莫明其妙的答应了这桩婚事。细细想来,虽然打一开始就在这小流氓手里吃了亏,又数次想要报复于他,尽管最终都没有成功,但自己心里已经对这小子暗暗生情了。 此刻叶潜行忽然走到仇湘芷身旁,侧身对着仇湘芷的身边的空处弯腰,“帮主夫人好。” 却见精光大作,十几支飞镖深深射入船板。 叶潜行这一扬威,众人才知道刚才定海帮并非拥有绝对优势,如果情报部队的人都装配了这种暗器,还是有拼个鱼死网破的可能的。只不过那种情况下,纵然只有两三个定海帮杀手能不立刻致命,也足以屠杀尽剩余的逆鳞部队,大家同归于尽。 此刻想来,孟小强临危求婚以安定仇湘芷的主意,虽说给人感觉极为荒诞不经,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而仇湘芷答应了这场婚姻和解,也可以说是捡回一条命。 孟小强与仇湘芷击掌为誓,为了表示结盟和求婚的诚意,叶潜行马上安排人弄红蜡烛和布置新房,定海帮的人也在仇湘芷都拿出解药给大家服用。 双方都觉得现在结婚是最好的,孟小强不能杀妻,仇湘芷不能杀夫,现在成婚,回去各自帮派传信,两边的帮主也不能有什么阻止婚姻的行动,来个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先斩后奏,就此促成两帮联手。 接着,外面望风和控制船上动静的定海帮其他人手听说这么会儿功夫,仇湘芷竟然结婚了,简直要疯掉了。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众人想到能和现在风头最强劲的帮派结盟,今后活下去的概率要大得多,众人也是非常高兴。而这时,才被放出来的李玉瑶听说孟小强竟然要娶仇湘芷,不由得呆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孟小强见众人忙得不亦乐乎,却越发觉得紧张了,偷偷拉住叶潜行的衣袖小声问道:“叶大哥……,我没有和女人那……那个过,到时入了洞房,我该怎么办啊?” 叶潜行一笑:“顺其自然就好了,如果帮主实在没有信心,在下可以安排影武者代劳,帮主你觉得如何?哈哈” 孟小强第一次听到叶潜行说笑话,竟然就是来调侃自己,虽然觉得古怪,却仍是感到很开心,当下踢了他一脚骂道:“老叶你他娘真是扯蛋,小弟我虽然没跟女人那个……过,但陪自己的老婆入洞房,还没听说要找别人帮忙的!” 叶潜行伸手扯住他的衣领耳语道:“帮主,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在下想叮嘱帮主的只是一件,仇姑娘未必是处女,帮主不要太介意,以后娶小妾的时候,还可以拿她不是处女为借口,将来也少了许多麻烦。” 孟小强听了摇头苦笑,老子这逆鳞部队里面能人真他娘的不少,啥事都有人出谋划策。不过堂堂大老爷们,第一次入洞房如果表现的太烂,被仇姐姐……不,被老婆认为没有诚意,岂不是很麻烦? 正挠头的时候,董屠拿着套红衣服过来了:“来来来,帮主,快换上新郎的衣服。” 孟小强病急乱投医:“董大哥,入了洞房该怎么办啊?” 董屠四处扭头看看,从怀里掏出一本春宫册子递给孟小强:“帮主,这是洞房秘笈,您趁着没人,赶快修炼吧。” 当夜,一个时辰准备停当,定海帮里安排了一个年龄比较大的杀手,作为女方长宾,叶潜行任司仪,董屠作为男方长宾,船上还奏起了喜乐,竟然是情报部队的几个人用嘴巴拟音出来的! 一块红步盖头,与李玉瑶借了套粉红衣服,仇湘芷还真有新娘的样子,孟小强那一身红衣服号码有点大,染红的帽子有点笑,看起来十分搞笑,但总算是顺利拜了天地,喜入洞房。 整夜里,定海帮的人和逆鳞部队的人开始拼酒,这次董屠亲自选了十个人守夜巡逻,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第二天一早,孟小强美滋滋地从洞房出来,冲叶潜行挤挤眼睛,一副得意的样子,叶潜行笑着摇了摇头,对新上任的副帮主夫人又多了三分尊重。 仇湘芷随后走出洞房,身形多了婀娜之态,眼神中也添了一丝柔媚,仿佛变了一个人。 当日,简凌冲带人上门,听说孟小强昨夜突然完婚,而新娘竟然是南汉新崛起的帮派——定海帮的三当家,心中又是一惊。在给了报答逆鳞部队给五龙帮的十二万两银票后,又拿出一万两的银票作为新婚贺礼。 逆鳞部队,除了叶潜行和董屠,大多数都直接随简凌冲留在楚国,暗中留了四名情报部队的逆鳞潜伏下来,不让楚国人知道他们原本是逆鳞亲卫。这四人正是昨夜在外潜伏的暗哨,在发现敌人发动突然袭击的时候,他们先集结,然而分别击杀了几名船上的定海帮人马。只不过那时孟小强已经说动仇湘芷嫁给自己,就没有再做最终拼杀。这次叶潜行和孟小强命令他们潜伏下来,自然别有深意。 留下的是按照孟小强与简凌冲的约定是建立练兵的私塾兵营,训练强化兵将为主,这种建议也让简凌冲很高兴,因为那意味着整体战斗力的提升,这些每个价值数钱量的人去战前冲锋,也太可惜了,还是当训练官比较好。 虽说这一趟走下来,逆鳞部队只剩二人,但是身边还有仇湘芷和定海帮的部众,孟小强心里觉得很有底,扭头对仇湘芷说,“夫人,我们还有些别的货物,要不要去南唐转一转,找个下家出手?” 第六十六章 床上谈天下 在几乎是死定了的情况下,孟小强凭着自己的一张嘴和一个称霸的构想竟然说动了仇湘芷,而且娶了这个冷艳美女。 仇湘芷唯一的要求就是管钱,孟小强却也并不在意,反正是夫妻,吃穿用住都在一起,而且凭自己的本事,存些私房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说到底还是孟英雄的要求不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能有个好住处,每天有肉吃、有干净衣服替换就足够了。 现在拼命赚钱,不是为了自己拿来花的,只是自己若没有赚钱的本事,恐怕早就被人杀了。魏昌南扶他掌握五龙帮的大权,就是因为他会赚钱,又不是特别贪心,肯上缴一半给魏昌南。 甚至仇湘芷这次嫁给他也是因为他经营五龙帮,但孟小强和魏昌南之间的矛盾是必须要解决的。因为孟小强非常清楚,即使乖乖为魏昌南赚钱,那个老东西还是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小命。 所以,经过昨夜一夜的床弟之情,他已经把仇湘芷当成了自己真正的老婆,决定好好心疼她照顾她……当然,这只是第一个老婆,以后还会有别的老婆吧,比如李玉瑶、蜜萝…… 孟小强知道这次兵器买卖算是成了,更为日后铺了条财路。可就是因为太成功了,回去反而有大麻烦。五龙帮和逆鳞亲卫一路扬名,早已名动天下,不用说魏昌南也肯定会听说,那个老家伙如果不准备什么口袋等着自己回去钻才怪。 看来,联合南唐干掉魏昌南已经是当务之急! 孟小强想了一天,决定还是先去南唐拜见韩熙载,按李玉瑶的说法,那家伙可是南唐除了皇帝以外最能掀起风浪的人物。 可男人成了家,腿就不是自己的了,再者自己身边都是老婆的娘家亲兵,自然要征求一下仇湘芷的意见了。 仇湘芷是何等聪明之人,她自然猜到孟小强另有打算,马上传令:“五龙帮定海坛帮众听令,全体船队前往南唐……金陵!” 孟小强一笑,这个老婆真精明,手就忍不住伸了过去,在仇湘芷屁股上捏了一把,还真是有弹性啊。 仇湘芷脸上一红,她虽然在江湖上行走,但从没有为哪个男人动过心。昨晚初次云雨,此刻孟小强又来摸她,忍不住就动了情,拉住孟小强的手就往房里走。 孟小强侧脸看仇湘芷,以为她要打自己,但是看到她满脸绯红,眼睛水汪汪的,立刻猜到她也想做那事情了,心里不由得大乐。 两人一进房门,门刚刚关上,就立刻变成了孟小强横抱起仇湘芷,孟英雄从没有现在这般神勇,先解除仇湘芷的外部防御,然后长驱直入…… 两人好一番折腾,都软瘫在床上,仇湘芷轻轻摸着孟小强的背,轻声问道:“夫君,你此次去南唐,是打算在那安插其他的生意吗?南唐最大的帮派广陵会,可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呢。” 她此刻再没了往日的骄横,满眼的温柔。 孟小强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心肝,不用担心,老公我这次是打算和南唐朝廷拉点关系。江州林仁肇已经答应了帮我照看赌船,还要找机会干掉魏昌南。只不过我怕老林的兵力还不够,魏昌南的部队,骑兵是主力,林仁肇的人马只是水军为主,如果要找魏昌南的麻烦,还需要南唐朝廷帮忙才行。而且,魏昌南早就和异国结盟,要进攻南唐,对于南唐来说,魏昌南也是一定要除掉的麻烦,所以这次金陵之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仇湘芷笑道:“有危险也不怕,我仇湘芷这么多年江湖行走,也算是小有名头。我人嫁给你了,纵然不敢说和你生死与共,也一定会全力保护你的。”说着,她轻轻伏在了孟小强的胸前。 她这番话说的极为诚恳,反而比甜言蜜语更动听。孟小强知道她这是真话,手上又不老实,在仇湘芷的玉腿上乱摸起来。 “老婆,你觉得我杀了魏昌南的把握大吗?” “……哦……你先别乱摸……啊……我觉得比较难啊!虽说似乎是派刺客就可以解决,但是魏昌南自己就是个狠角色,他身边还有高手护卫着,上次连刺客之妖——二当家黄欣音都差点毁在他们手上,我想其他杀手也没有得手的可能,估计真得是大兵围困,杀掉他的亲卫队,再配合高手围攻,才有可能干掉他。” 孟小强点点头:“是啊……,看来还是要花点大力气才行。对了,黄欣音为什么能当上定海帮的二当家啊,她除了变脸的本事,并没有老婆你能干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孟小强这句恭维让仇湘芷很受用,腿忍不住夹紧,把孟小强的手紧紧夹住在腿间:“小色鬼,你是想打听定海帮的内幕吧?唉,说来可惜,除了我的部属亲信,你要吞下定海帮的全部,是不可能的,因为定海帮的大当家是南汉皇子……” 孟小强吃了一惊:“什么?!还真没想到,他娘的这些皇子就这么喜欢当强盗头子?”他越发觉得现在这个天下,真是官匪不分啊,上次见到南平太子就够让他吃惊了。 “不过夫君你放心,我带回铁锚帮的残部,重新收拢铁锚帮的势力,并入五龙帮。那么吴越国内的所有水上力量才真的能掌握在我们手里,只不过这样离开定海帮,如果不还给定海帮一个人情,恐怕他们日后会报复我们啊。” “这个容易,既然定海帮是南汉太子的,那么送个情报给他们,南汉能得到大量土地,他们自然就算是拿到好处了,也没话来阻挡你回返吴越了。 仇湘芷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什么情报,这么值钱?”她一念之差成了孟小强的老婆,心里最担心的就是日后定海帮会找自己麻烦。要是孟小强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她就可以安心跟着老公一起混迹江湖了。 孟小强眉飞色舞道:“楚国内乱啊!马希萼这小子应该有点实力,这次买了我们这么一大批兵器,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一对活宝兄弟就会干起来。南汉只要清楚何时出兵最合适,一定能趁着他们内乱,抢到许多土地!” 仇湘芷越发的敬佩自己这个老公了,心中更是看好日后的局面:“好办法,这样我就不欠南汉的人情了,而且如果南汉发兵,处在南方的马希广肯定是两面受敌,那时安插了逆鳞亲卫的马希萼很有可能打败他哥哥,咱家的买卖就稳赚了。如果马希萼就此以逆鳞为骨干的军队取得天下……楚国的所有买卖就都在咱们手上了!” “没错!”孟小强听仇湘芷的分析,也觉得局面很美好,“……日后若是我们逆鳞控制的楚国兵马越来越多,找个机会发动兵变,或许楚国就可以改名叫五龙国了!”孟小强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兴奋起来,眼中仿佛在发光!“对,这次去南唐,也要鼓动南唐发兵楚国,反正楚国也有对南唐用兵的打算,南唐这个大国的刀,不借白不借!” 仇湘芷更是被孟小强的设想吓了一跳,痴痴地望着孟小强。要是日后五龙帮势大,搅乱楚国、派出杀手剪除异己,让逆鳞亲卫的人最终控制楚国的兵权,孟小强当上楚国皇帝并非没有可能! 两人都觉得全身火热,多年后,有个霸者说过,权力是最好的**,此刻两个赤身裸体在床上边谈情边改变着天下格局的野心家,心底又情欲涌动起来……。 五龙帮的船队顺利来到金陵,定海帮的人打劫和贩卖都是行家,立刻在码头开始安排那些原本掩饰兵器用的货物的贩卖。 孟小强带着董屠,拉着面色阴晴不定的李玉瑶去拜见韩熙载,而仇湘芷则带上几名亲信和叶潜行一起去各处转转,踩踩盘子,看看广陵会在金陵的势力分布……。既然已经决定染指天下,那么各国的这些大帮派,都是路上的石头,如果不能当成垫脚石,那么就是绊脚石,不如早早除掉。 气恼了几天的李玉瑶心中早已恨死了孟小强,她虽然一直否认自己喜欢那家伙,但心里却是认可了这事。没想到孟小强这个流氓转脸居然和仇湘芷成了婚,更过份的是,居然连理都不理自己! 终于有机会单独和他一起出来,了心中拿定主意,到韩熙载那里以后,一定要韩叔叔教训教训这个**。到了南唐的地盘,五龙帮的人又算得上老几? 孟小强虽说新婚狂欢,却并没有忘记李玉瑶的存在。当时若不是为了活命,他也不会突发奇想要娶仇湘芷,没想到此事糊里糊涂就成了真。他哪还敢单独面对李玉瑶这位活祖宗,只希望她别太生气,日后自己再找个机会跟她解释清楚。 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吃醋的女人,是可以搅出惊天动地的麻烦来的。 三人来到韩熙载的府邸,连守门的卫士居然都认得李玉瑶。这点真是让孟小强再次肯定,吴越的人把李家作为私通南唐的奸细抄家……,实在是英明。 进了韩府,孟小强和董屠在大厅坐着,李玉瑶向他们两人施了个万福,笑眯眯的说道:“两位慢坐,小女子有点事情去后院看看几位姐妹,你们自己在此稍候。”就自顾自地走了,董屠没有在意,可孟小强却觉得怪怪的,李玉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端庄有礼了? 对于他们来说,李玉瑶这个大小姐啊,如果不是在南唐有关系人脉,对于有了逆鳞部队的孟小强来说,她现在是麻烦多余用处……不过,人还是满漂亮的啊。 然而,又是半柱香的功夫,韩熙载没有等到,一群拿着兵器的卫士却保卫了整个客厅。 “大人有令!吴越来的奸细,赶快跪地投降,否则马上乱箭射死你们!” 孟小强和董屠一听这种喊话,不由得都是大怒。然而对方已经箭在弦上,董屠自己倒是有把握拼着负点伤杀出去,但是要带着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孟小强就难办了。 孟小强又后悔了,唉,如果没有听叶潜行的,不把两个影武者分别派到大汉和楚国的逆鳞中就好了,说什么要在新军士中时不时展现帮主威严,让他们产生认同感,现在……他们就等着产生认尸感吧,老子这又是小命不保……。 慢着,不对啊,韩熙载府邸绝对应该是安全的,难道是李玉瑶那个小丫头……! 孟小强一瞬间灵光闪过,立刻明白出了其中的关键! 马上大喊一声:“你们要抓我们就抓吧,但是这件事情和李玉瑶李姑娘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一定不要伤害她!” 躲在大厅的窗外的李玉瑶本想看看孟小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出了心中一口恶气,然后再和韩熙载出来见他们,不料想危急关头,孟小强竟然如此挂念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甜,暗骂这负心的家伙还有点良心。 韩熙载久居官场,一看李玉瑶的表情,再想想刚才李玉瑶请他派卫兵吓吓孟小强的请求,马上明白了这个女孩的心事。忍不住想笑,转瞬一想,李玉瑶算是南唐的嫡系,而另一个是五龙帮的实权人物,如果安排这两个人成亲,可是件对南唐很有好处的事,而且最难得的是这两个人心里还都有彼此,妙啊! 想到此处韩熙载哈哈大笑,拉着李玉瑶的手走进厅来:“大家退下吧,孟副帮主有胆识有义气有情谊还有和红颜知己,真是难得啊!” 孟小强看到李玉瑶出来了,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又押对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忙给韩熙载施礼:“韩大人客气了,在吴越就听说过大人的名头,今天有幸相见,真是相见言欢,软玉香怀啊!” 韩熙载一听孟副帮主这两句四六不通的成语,顿觉有意思,更是捧腹大笑,丝毫没了官场的威严。李玉瑶却大窘,该死的孟小强又给自己丢了脸,气得一跺脚,扭身回了后院。 孟小强知道跟眼前这个老家伙耍心眼没有什么用处,马上开门见山直说,“韩大人,在下是带着礼物来求韩大人一件事……。” 韩熙载朗声道:“孟帮主旦说无妨,只要本官能办到一,一定帮忙!” 孟小强笑道:“帮我杀个人!” “孟帮主说的是魏昌南吧!” 孟小强竖起大拇指恭维道:“大人真是厉害!小子我才刚掀起尾巴,您就知道我要拉什么屎了!” 听了这话,连董屠都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韩熙载笑问道:“孟帮主有什么打算?” 孟小强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安排人试过了,只不过没成。他身边有个精通道术的老头,这天下很难有人杀得了他。所以只能出兵跟他打一场。” “出兵的话倒也不难,只是耗费巨大,国主问起来我可不太好交待呀。若是孟副帮主愿意出些军费,本官倒可以为你说说。” 提到花费,孟小强立刻摇头道:“银子现在没有,但是我可以让南唐有地盘可以占。” 韩熙载诧道:“你有资格割让吴越的土地?” “不是吴越的,而是楚国的。我已经资助了马希萼兵器和战将,楚国半年内必然内乱,而且南汉也会对楚国用兵,这块大肥肉,南唐不想割一刀吗?” 韩熙载笑了笑:“呵呵,纵然孟副帮主不说,我南唐看到他们内乱也会去割一刀的,这算不上人情吧。” 孟小强随口答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马家兄弟随便哪一个和南汉联手,南唐还有油水可以捞吗?” “孟副帮主真是人中龙凤!好,我这就劝国主出兵帮你剿灭魏昌南!你觉得该派出多少人马?” “不多,只要两万骑兵做疑兵就可以了,我保证不会让韩大人损失太多人马,只要外面有南唐的大军,我就可以找到机会孤立魏昌南,然后集中人手杀掉他。”孟小强满脸自信,似乎只要动动手指,魏昌南就会横死在自己面前。 “……孟副帮主,你能干到让人妒忌啊。” 孟小强开心地拱了拱手笑道:“大人,不必想太多,我只是个想赚钱的小混混,有了吴越的地盘,就心满意足了。” 韩熙载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孟副帮主,真是后生可畏啊!安插了将领进楚国,挑动三国混战,只是为了做掉压在自己头上的魏昌南……以后,我是不是也该小心这个人呢? 第六十七章 真真假假 魏昌南觉得头疼,因为他养的一只小公鸡,一只会下金蛋的小公鸡。 小公鸡能下金蛋,原本让他很满意,但是小公鸡正在变成鹰,翅膀赢了,羽翼丰满,现在甚至敢飞出鸡笼去吃野食! 魏昌南决定该收拾收拾这只小公鸡了。 于是,他决定先从看着小公鸡的猪头开始。 所以,当孙茂诚站在魏昌南的面前的时候,孙茂诚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张屠夫脸。 魏昌南看着孙茂诚,也不说话,有时,无声更是压力。 “孟小强是自己决定出去办货物的……” 魏昌南还是沉默。 “……他安排了人在造赌船,但是缺少巨型龙骨……” 魏昌南瞪着他。 “……嗯……听说他组建了一个什么逆鳞部队,只不过那是属于他个人的亲兵,帮里管不到。” 魏昌南还是不说话。 “……小人这就集合十三堂的堂主,开除掉这个副帮主的位置!” 魏昌南终于开口了:“那个所谓的逆鳞部队到底有多少人?” “小人不知道啊……五龙帮的实权在他手上,大人您是知道的啊!不过,他这次出去带走了至少二百多人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征集到这些人马,肯定花了帮里许多银子……,可能还克扣了该给大人的银子啊。” “胡说,我从来没有拿过你们五龙帮的银子。”魏昌南随口否认,心中也在权衡该如何教训一下那个翅膀硬了的小公鸡。逆鳞部队威震南唐的消息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了,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把这支来路不明的部队收归己用……,或者斩草除根。 那么孟小强能否让他接着当这个五龙帮的副帮主,就看他肯不肯把这支部队和李靖六书……慢着,难道是他已经拿到了李靖六书!所以才练出了这支诡异的部队!! 是的啊,定然没有错,如果没有李靖六书,怎么可能有部队能一骑当千! 那就等他回来吧,他回来了,如果老实交出李靖六书和那支逆鳞部队的控制权,我就饶了他,否则……杀了他吧。 “孙帮主,那就麻烦你集中十三堂的堂主来这里开个会,另外,查一查孟小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打算找他好好谈谈。” 魏昌南知道孙茂诚一直希望能在自己面前排挤孟小强,好能名正言顺地控制五龙帮,然而魏昌南知道,这次如果再替换掉孟小强,那么这个孙茂诚不如也一并杀了,连现在的十三个堂主,直接用自己的亲兵牙将接替五龙帮的正职,才能更好控制这个帮派,江湖中人,终究不可信任不可重用啊。 孙茂诚擦擦头上的汗,退下了。 此刻,孙茂诚的心里也很乱,一方面他希望自己能正式接替孟小强,取得五龙帮的真正控制权,毕竟,他身后有楚国的一国之力做支持,然而,另一方面,他也对自己能否面对魏昌南的压力感到怀疑。若是自己接替了五龙帮真正的控制权,那么为马希广谋划粮草盐铁供应的责任就在自己身上了,自己有能力一面大量把钱给魏昌南,一面供应上楚国军务之需的种种物资吗? 仔细想想,这些事情都是那个孟小强惹出来的,身为一个江湖帮会,非要和军队交手,纵然成名了,只怕枪打出头鸟,终究还是要毁在魏昌南手上,然而要轮到自己顶缸。 孙茂诚回到了总舵,正打算指派自己能控制的帮众去请调十三堂堂主,一个帮众却走到他身旁,小声在他耳边说:“帮主,孟副帮主回来了,还有十三堂的堂主都在等您呢。” 孙茂诚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孟小强竟然已经秘密返回了,却没有人告诉他! 而且已经集中了十三堂主,难道他想先下手为强吗?关于魏昌南上次遇刺,孙茂诚就有点怀疑是孟小强的所为,但是当时看孟小强一副为钱向前冲的样子,他又打消了自己的怀疑,然而,当他听说孟小强出去带着的几百帮众竟然是能一骑当千的强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发觉孟小强不是池中之物,这个人早晚会有大动作,这唐末乱世,随时都有人下克上造反,孟小强或许也是这样一个强者,也很有可能! 否则,他为什么要秘密潜回? 魏昌南大人已经怀疑他了,肯定在各处港口安排了眼线,竟然都不能发现他,可见孟小强已经成长为可怕的人物了…… 孙茂诚的所有胡思乱想都在看到孟小强的一瞬间,打消了。 只见孟小强头上缠着绷带,身上虽然是新换的衣服,但是还有渗出的血迹,竟然是满身是伤! “……帮主,我们的货物与银钱,还有船只都失陷在南唐了!我……我对不起大家啊!” 聚英堂堂主雷德胜,破云堂堂主沙仁通等人都眉头紧锁,飞星堂黄喜、黄旭堂赵若兰,紫霞堂水寒清都有些担心地望着满身是伤的孟小强,万骏堂堂主贾方和青月堂堂主史继海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其他的堂主多是不动声色。 孙茂诚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了局势,看来大多数堂主都想借此机会找孟小强的麻烦,然后借机自己争夺副帮主的位置,孙茂诚决定借机鼓动大家发难,毕竟楚国马希广已经委托孟小强办理粮草等货物,自己可不好直接出头整治孟小强。于是,孙茂诚轻轻咳嗽一声,“孟副帮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清楚点,还有,十三堂的堂主是谁召集的,为什么没有人先通知我。”此刻不拿官派压压这些混混土鳖,他们怎能把我这个帮主放在眼里。 “禀报帮主,是在下接到孟副帮主的救急通报,去召集的十三堂的堂主。来到总舵后,因为这是家丑,所以没有敢张扬,而且当时帮主您去了魏将军府邸,我们也不好派人去通禀您,请帮主恕罪。”雷德胜向孙茂诚一抱拳,孙茂诚知道雷德胜这个老家伙不好惹,忙还了礼。 “雷堂主客气了,既然是紧急帮务所致,那只能感谢雷堂主辛苦了,孟副帮主,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你来告诉我们吧。” “唉,小弟的那个兄弟周五,给了小弟一本兵书,说可以训练支卫队,让小弟去招募人马,小弟和周兄弟情同手足,自然相信了他。”孟小强眼圈一红,边哭边说,五龙帮许多人看到过他和周五在一起,自然相信孟小强所说,他们却不知道周五何时告辞孟小强的。 “小弟为了给帮里的赌船找龙骨,决定去楚国看看,顺便卖点东西,给帮里赚点钱。一路闲来无事,带着新招募来的卫士在船上训练,没想到那兵书还真是厉害,在南唐的时候,和南唐水军打了一仗,竟然真的能一骑当千!不过,可惜小弟不识字,也没有记下兵书上到底说了什么。” 孟小强说到这里,十三堂的堂主和孙茂诚都已经动容。这么厉害的兵书,如果拿来训练帮众或者献给朝廷,绝对能换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孙茂诚更是想把这本兵书献给楚王马希广,说不定能得到个正式的朝廷官位,好歹比在这敌国当密探要好。 “当下兄弟我也是得意忘形,就接着去楚国,也没有想到南唐其实已经盯上了兄弟我,所谓屁股无罪,怪腰的罪。”孟大英雄虽然再次用错了成语,但是发音和“匹夫无罪,怀玉其罪”比较象,加上大家的心思都牵挂在兵书上了,竟然没有人发笑。 “兄弟在楚国卖了那些货物,买回了几根可以做龙骨的大木头,又采办了些楚国的土产,就延原路回来。只因龙骨着急要用,我就排几根兄弟雇佣快船先拖回来,万幸如此,雷堂主,木头您已经收到了吧?” 雷德胜点点头:“孟副帮主,南唐能放过龙骨通过,肯定是为了伏击你,怕先打劫龙骨透漏了要对付你的风声,如果你们是和龙骨一起走的,恐怕就都要中了南唐的埋伏。他们肯定惦记上了你是怎么训练那支厉害部队的,但是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有兵书存在的?” “还不是当初铁锚帮逃出去的仇湘芷那个贱人。铁锚帮的余党水性好,还有扮成水手的,一直跟着我们的船,看到过周五兄弟拿着兵书训练那些将官。定然是他们一路监视,摸清了我们的底细通报给南唐,等到我们路经南唐水域的时候,他们竟然几十艘船围着我们,还用各种火器攻击我们,虽然我那支部队神勇,但是水战的话,我们不是战船。幸亏是部队里的张铁熊张大哥和平大哥划小船救了我出来,周五兄弟和兵书……想是都已经落入了南唐水军的手里了……”孟小强说到这里忍不住大哭起来,一个粗壮汉子和一个矮胖汉子在他两边也跟着唏嘘,想来就是张铁熊和平大哥了。 “孟副帮主别太伤心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人没事就好,毕竟龙骨是带回来了,大家行走江湖,向来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混日子,虽然死了些兄弟,帮里给家人送去些抚恤金也就是了,南唐也拿到了他们想要的兵书,估计也不会再为难咱们。而兄弟你这次惊吓够戗,也该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了。至于赌船还是要赶快建造。我决定在推选两名副帮主来主事,当下两件大事,谁能打通南唐的关节,让赌船可以去千湖岛设赌,谁就可以当副帮主。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建造赌船,我看雷堂主这件事情办的很好,我就提议让雷堂主当副帮主,大家谁有意见吗?” 孙茂诚不愧是鬼才,转瞬间就要削去孟小强的副帮主位置,而直接立雷德胜当副帮主,算是瞬间拉了新的同盟,至于再设立一个副帮主让其他堂主争,则是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进可攻退可守。 几位堂主互相看看,赵若兰首先表态:“孟副帮主一直为帮里操劳,这次虽然受了南唐的埋伏,但是已经完成了主要的任务,孙帮主不能如此待人。” 孙茂诚嘿嘿一笑,使出了踢皮球的本事:“赵堂主言重了,我只是说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就是,被人家打成了那个熊样,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们赶快选新的副帮主吧!”青月堂堂主史继海大声说,此人是个笨人,纵然是有许多人想要对孟小强落井下石,但是大家都不肯直接开罪孟小强,毕竟孟小强赚钱还是很有办法的,只有这个粗人史继海直接得罪了孟小强。 这时,忽然有人说了声:“谁同意你们夺走孟小强的帮主位置的?” 五龙帮众帮主堂主一齐侧目,只见大门已经被推开,魏昌南提着宝剑站在门前,他的身后,五龙帮的卫兵都被人在脖子上架着刀剑,地上还倒着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五龙帮的诸位堂主,自从上次被武胜军抓住,吃了好些天的牢饭,除了赵若兰和水寒清以外,其他众人,看到武胜军的人就觉得胃疼……近乎成了条件反射。 眼前魏昌南杀气腾腾的站在门口,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孟小强更是立刻从椅子上下来跪倒在地:“魏大人,小人想献给您的兵书,被南唐林仁肇抢走了。” “哼,好大的胆子,好没用的蠢材!”魏昌南走了过来,直接坐在刚才孟小强所坐的帮主之位,眼睛横扫全场,众人都觉得脖子发冷。 “你们五龙帮的首脑突然聚集在一起,恐怕不止是为了一起哭鼻子吧?孟小强,你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禀告大人,在下这次在南唐是赔了血本了……甚至把帮小人压货的……王大奎王大哥的全部人马都赔了进去……” “哼,王大奎那个土匪,死了也是活该!孟小强你这个自作聪明东西,还是自己撞墙自杀吧!” 孟小强求饶道:“大人饶命啊,小人这次聚集十三堂的堂主,就是想集合帮众所有的精锐,再次夜袭南唐,抢回那部兵书啊!”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还想和南唐的水军斗?”魏昌南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南唐已经集结了数万骑兵在边境上,似乎有与我一战的决心,实际上,是怕我对南唐水军用兵,想疑兵罢了。” “魏大人英明……”孟小强和孙茂诚异口同声喊出这句称赞。 “然而,他们以为我们手上的水军不足以对抗他们的水军就大错特错了……。”魏昌南脸上闪出难以琢磨的笑容,“我本来觉得你们五龙帮比较有用处,不过,看来,要对付南唐,还是些旧相识更有用处啊,仇当家的,你进来吧!” “谢谢大人。”只见一个白衣人从门外闪入,正是铁锚帮落网的三当家仇湘芷。 五龙帮的众人都忍不住低呼一声,水寒清就要拔剑。 魏昌南出剑却更快,一阵白光闪过,水寒清脸色惨白,头发已经被削落了一段…… “我要仇湘芷重建铁锚帮,控制吴越与南唐的水路,你们五龙帮就给我好好管理路上的生意,铁锚帮和五龙帮十三堂以后参照军队编制,堂主拿奉银,各分堂由总舵直接委派帐房,每月无论赚多少钱,按比例抽调七成的利润回总舵,你们服气不服气?” 五龙帮的众人呆呆地看着魏昌南,都生出一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哀。 第六十八章 发兵南唐 “从今以后,五龙帮和铁锚帮联手平定吴越国内所有帮派,有敢不归顺者剿灭!”魏昌南说得斩钉截铁,仇湘芷在他身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两天里,已经有三批人来找过魏昌南,那就是南汉的密使、楚国的密使和仇湘芷。仇湘芷愿意投靠魏昌南重建铁锚帮,并答应从此以后只听武胜军调遣。 魏昌南正在为孟小强头疼,想到立起铁锚帮可以制约五龙帮,就同意了。而楚国密使是请魏昌南联合讨伐南唐,他们的一万骑兵早已经借着北方大汉国战乱的机会,取道大汉绕道向千湖岛方向另一侧的边境靠近。只要魏昌南这边发动攻击,他们就可以配合突袭南唐,牵制南唐派援兵救助千岛湖。 魏昌南派出了斥候小队去进行确认,回报说是确有其事。 而南汉密使也是打算出水军讨伐南唐,一方面是借吴越水路接近南唐千岛湖,要直接突袭南唐水军的有生力量,另一方面有运送来的骑兵和步兵配合魏昌南进攻南唐其他战略目标。 一时间竟然有两股势力一起向自己伸出援手,魏昌南简直是爽到内伤发作! 紧接着,他接到五龙帮卧底的密报,孟小强已经返回吴越,但是路经南唐遭到劫杀,狼狈不堪,而且正在召集五龙帮十三堂主到总舵聚集。 此刻,他终于决定亮出底牌,看着五龙帮那些堂主,包括帮主孙茂诚和副帮主孟小强都是一副傻眼的表情。 魏昌南再次坚定了要做皇帝的决心,只要把这些人操控在手,再加上自己手下的数万武胜军,此事何愁不成?! “孟小强,南唐水军从你手中劫走的兵书,真的是李靖六书之一吗?” “绝对没错,大人,那是我兄弟周五找到的!绝对是李靖六书,只可惜我不识字……” 魏昌南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你也算是帮我找到了书的下落,本督今天就饶你一命。接着当你的副帮主吧!”孟小强大喜过望,急忙叩谢。 魏昌南接着命道:“来人,传令下去,明天,集结五龙帮全部人马,铁锚帮全部人马,乔装成商船队,后天向南唐千岛湖前进,混过关口后,在南唐码头放火、烧杀,制造混乱。本督另外几支秘密部队会配合你们行动!” “大人,明天我们集结不了人马……。铁锚帮早已被打散,要全部联系上,还需要几天时间。”仇湘芷打断了魏昌南的话。 魏昌南显得有些迟疑,眼下南汉兵马已经进入了自己的境内,长期让他们停滞在自己的地盘,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动就过于危险了。而且如果被朝廷的人发现了,自己私通他国的罪名可不小。 雷德胜也帮腔说道:“是啊,大人,我们五龙帮的人手分散在各地,要集中起来,也需要三五天时间啊。” 魏昌南凝神想了想,等他们两天太耽误行军了,但是自己若是不在这压制他们,又有点不放心。那就先让步兵出发,然后骑兵分成两队出发好了。 “好,给你们两天时间筹备,到时睦州水军参军宁兆光会派出水军趁乱进攻,另外还有我两万武胜军会配合你们,彻底剿灭南唐水军!至于南唐集中在边境那点骑兵部队,我四万武胜军,可以一口吞下他们!” 魏昌南觉得信心暴涨,心想南唐早不抢书,晚不抢书,偏偏是赶上本督援军最多的时候来抢书。这次如果能顺利压制南唐水军,杜绝南唐水军破吴越首都的危险,数万武胜军就可直接吃掉他们的骑兵。 他的计划很清楚,先配合楚国骑兵在西北面的战线牵制南唐大军,加之南汉水军直接长驱直入,攻下南唐首都金陵,就可以先取南唐王位了!然后再从楚国借兵,联合南汉兵马回师夹攻拿下吴越,到时把南唐的一些地盘割给楚国和南汉,他魏昌南就成为了吴越国新的国主了。眼下刚好北国内乱,无暇南下,他甚至可以花几年时间平定内部的势力。楚国两兄弟要是仍在内斗,必定要再利用一下,日后吴越就可成为新的天下第一大国国主! 哈哈哈!魏昌南思绪万千,狂笑着离开五龙帮。 五龙帮众都如同看到了世界末日,首先是今后,魏昌南对五龙帮的剥削更变本加厉了,其次是三天后要去和南唐的正规军拼命……还有命熬到被剥削的那一天吗? 刚才,魏昌南在这里,大家谁也不敢说话,现在魏昌南走了,史继海和徐刚等人,就忍不住要把火气出在孟小强身上。 “都是你,没事找什么兵书啊!现在要打仗了!” “兄弟们都得去送死!” 孟小强不说话,不声辩,眼中却闪着激动的光芒:“魏昌南欺人太甚了,我们五龙帮都要被他轧干了!” “小声点……万一让大人的耳目……”孙茂诚算是被魏昌南彻底吓怕了。 “帮主如果怕了,不妨先回去睡吧,我和兄弟们商量点事情。”孟小强忽然站直了,眼中满是笑意。 孙茂诚对这个五龙帮其实没有半点感情,他猜测五龙帮的人可能打算鱼死网破和魏昌南拼一下,但是他知道,那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心想不知者不罪,我还是回避下好,忙一抱拳,“诸位兄弟赶回分舵不方便,今晚就在这里委屈一夜,明早再出发吧,兄弟我先告退了。”然后就灰溜溜走了。 十三堂堂主都盯着孟小强,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五龙帮一直无法在江湖上扬眉吐气,说到底就是因为我们心不齐。十三堂各自为政,刚才魏昌南说的堂主只拿奉银,做的是有点过分,但是把十三堂重新统一编制的思路是没有错的。今日大家可以做个选择,一是听我孟小强的安排,两天内重新整编十三堂,现在的十三位堂主都有银子拿,也不用去战场拼命。二是就这样一盘散沙,随时被人当枪使?当然,你们连夜带着急需的银子逃命也可以,不过日后就别指望在江湖上混了。” 众位新旧堂主互相看着,史继海虽然是个粗人,却不断向门口张望。 这时,雷德胜忽然开口了:“不用担心,这里已经不再有魏昌南的暗鬼了。” “雷大哥,你怎么敢断定?”破云堂堂主沙仁通忍不住问道。 “当初主动去投奔魏昌南的内鬼,都是我安排的。这次密报十三堂聚会的内鬼,就是我。”雷德胜的脸上再次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 孟小强也微笑着坐回到椅子上,看着雷德胜:“我果然猜中了,拜托雷老爷子密报这个任务没有安排错。” 雷德胜扫了一眼众人:“等了这么多年,五龙帮终于要重新展示真正的力量了吗?孟副帮主,请你给我个征实吧。” “如果魏昌南死了,那算不算我有资格接掌五龙帮全部的势力啊?” 雷德胜郑重地点点头。旁边的十二堂主,脸上的表情各自阴晴不定。 孟小强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他们的脸:“三条路,大家怎么选?打算听我的,就站在我左手这边,打算听魏昌南的,就站在我右手这边,打算现在跑路离开五龙帮的,就请出门。” 众人互相看看,黄旭堂赵若兰和聚英堂堂主雷德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了孟小强的左手边。飞星堂堂主黄喜,紫霞堂水寒清,马上跟着站了过来。腾武堂新堂主尚明秀(前堂主尚明怀的弟弟)、天罡堂新堂主万霜亭,想了想也跟着站了过来。 肯听魏昌南的倒是没有,剩下的史继海、时永、徐刚,包括贾方等人都选择了准备跑路。 这时天罡堂新堂主万霜亭忽然喊了声:“焦兄,你们的前任堂主都是被魏昌南杀了,你们不打算报仇,就想逃吗?” 霄明堂司新堂主狼百,灵虎堂新堂主焦化,都是各堂新推举的堂主,一听万霜亭的呼喊,都停住了脚步。 青月堂史继海,也转回了头,一跺脚:“妈的,老子十八岁开始就在五龙帮混,让我离开五龙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有钱也不会花了。我留下,就听你个孟小强的安排吧。”狼百和焦化互相看了看,也终于转回身来。 流沙堂堂主时永、九煞堂堂主徐刚和破云堂堂主沙仁通、万骏堂堂主贾方就要向门外走去。 孟小强忽然高喊一声:“刑堂何在,把这叛帮的叛徒给我拿下!斩立绝!” 听到这声呼喝,四人都是一惊,这时只见一人手拿单鞭已经挡在门前。 万骏堂堂主贾方见机最快,猛然回身向孟小强冲去,打算拿他做人质,却不料孟小强身边那两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帮众,竟然身形一晃,已然挡在孟小强身前,两道刀光一闪,就把贾方劈成三片。 流沙堂堂主时永看到这个情景大惊,也抽出兵器向破门而出,然而门前那个用单鞭的大汉只管一鞭劈下,最简单的一招霸王鞭,却气势逼人,时永想招架,却连同架起的兵器一同被打的粉碎。 九煞堂堂主徐刚一看孟小强竟然埋伏下这等高手,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自己上了这个小王八扮猪吃老虎的当了,连忙跪倒:“孟帮主饶命,小人愿意为五龙帮赴汤蹈火,绝对没有二话……”拚命磕头求饶。 破云堂堂主沙仁通冷笑着看着自己身旁磕头的徐刚:“你的爹娘真是给你取错了名字啊,但是叛徒没有回头路!”猛然飞起一脚,就把徐刚踢得直飞起来,撞在墙壁上,骨断筋折而死。 孟小强等人奇怪地看着沙仁通。出人意料的是,本来要逃走的沙仁通却杀了想要逃走的徐刚。 雷德胜却和沙仁通对望了一眼,然后微微一笑:“帮主,沙堂主也是五龙密使,本来是打算跟着叛徒出去,然后解决叛徒的。” 沙仁通回头看看守在门前的拿单鞭的大汉:“不过,这位兄弟好身手,难道是帮主新安排的刑堂堂主?” 孟小强点点头:“这位就是刑堂堂主,呼延雷。剩下的还活着的就是五龙帮自己真正的兄弟了,从今以后,我孟小强就是五龙帮真正的帮主,会带着五龙帮的弟兄们共享富贵,同生共死。” “是啊,大后天,大家被魏昌南逼着去打南唐水军,肯定共死了。”史继海因为最终没有选择走,算是拣了条命,但是此刻说话还是那么不中听,众人都忍不住暗自摇头。 孟小强倒是对史继海没有恶感,觉得这个人虽然莽撞,但是还算有点良心……。和逆鳞部队那些死硬分子说话的刁钻难听相比,史继海说话还算好的了。 “史堂主不必担心,明天出发后,我自然有计策让大家平安无事,五龙帮可是我起家的家底,我怎么可能让大家拿性命冒险。还是先听听本人的打算吧。” 五龙帮从此以后重新划分,总舵下辖三分坛,火龙坛,水龙坛,金龙坛,三分坛下辖十三堂。 帮主孟小强,辖逆鳞部队亲卫和五龙战队,五龙战队从各分坛选拔推荐与招募。 各分堂除了完成帮务的人员外,武斗派的帮众都控制在总舵设定的数量内,并且会根据总舵要求,不时进行调动。为的就是不让各分坛慢慢坐大,脱离总舵控制,战斗力和银两都要控制在总舵手上。 十三堂原本的地盘不变,作为各坛的养口地,但是各坛的职务和主要驻扎地有所变动。 金龙坛坛主蜜萝,辖内四堂。 聚英堂,堂主董屠(逆鳞),负责五龙帮人员训练。 天罡堂,堂主万霜亭,负责从各堂口征缴帮费,押运。 九煞堂,堂主呼延雷(逆鳞),负责刑堂职责,监督五龙帮全帮上下帮众违犯帮规的刑罚。 紫霞堂,堂主水寒清,负责查理监督各堂帐务,已经抚恤伤亡帮众家属。 火龙坛坛主雷德胜,辖中五堂。打理各地的各种生意。 青月堂,堂主史继海,分理私盐的制造收藏和运送。 黄旭堂,堂主赵若兰,丝绸布匹的收购贩售。 霄明堂,堂主狼百,负责粮食的收购贩运。 飞星堂,堂主黄喜,负责铁器等矿务的开发。 流沙堂,堂主田风(逆鳞亲卫),管理赌船的运营和保护。 水龙坛坛主叶潜行(逆鳞亲卫),辖外四堂,攻占新的地盘,开拓新的生意。 外四堂每堂下各设数名香主,分管一标人马,香主积累功劳,能力最大者,可以接替坛主,或者另行开坛。 灵虎堂,堂主焦化,负责开拓北国方面的买卖与地盘。 腾武堂,堂主尚明秀,负责开拓楚国方面的买卖与地盘。 破云堂,堂主沙仁通,负责开拓南汉方面的买卖与地盘。 万骏堂,堂主桑干(逆鳞亲卫),负责开拓南唐方面的买卖与地盘。 被干掉的堂主都从逆鳞亲卫中提选人手,重新分配的五龙帮一舵三坛十三堂,变成了一个矩阵形组织,开始了不断扩张的基本准备。把最难啃的南汉分给身份另有隐情的沙仁通,雷德胜负责固守五龙帮根基的地盘。 孟小强一番重新规划,使得五龙帮顿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五龙帮真正的实权也掌握在他的手里。这些安排都是之前和仇湘芷、蜜萝、叶潜行等人细致商议过的,多数还是大家出的主意,此刻展示出来,倒显得孟小强拥有非同一般的雄才大略。 还活着的诸位堂主,一看这安排就知道孟小强的野心和图谋。然而仔细分析一下,需要涉险的只有焦化和尚明秀两个新上位的堂主,桑干是帮主刚刚从门外传来的人,不知道是阿许人。 更让人惊讶的是,众人与沙仁通相识多年,竟然不知道他的腿法如此狠悍,还是什么五龙密使。其他各堂主虽然要被抽离手上的人马,但是看这五龙帮整体更加强大的阵势,能把买卖做大,按比例拿钱,帮里与分坛是六四开,也好过魏昌南只抽血不出力的气三开要多出三分之一的收入。 这种安排众人还算是心悦诚服,得令后分别在三坛主与孟小强亲信帮众(逆鳞亲卫)的跟随下,在各分坛调整帮务以及人员的调动。 第六十九章 龙战于野 三日后,五龙帮的人由董屠等人带队来到码头,五龙帮经过挑选,集中了可以上战阵的五百帮众,人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也杀气腾腾的。 魏昌南在马上向这边看来,孟小强的绷带已经去掉了,一身干净蓝丝绸的衣服,恭恭敬敬站在队首。 仇湘芷的动员能力也相当强,只两日时间就集合大船三十艘,小船二百余艘,铁锚帮经营多年,虽然已被官府打散,但是实力根基依然不可小窥。这次能上阵拼杀的帮众也集中了二百多人。 魏昌南点点头,感到很满意,派牙将冯敬凉带五千骑兵,一万五千步军,共两万武胜军随行,在富春江与睦州水军参军宁兆光合兵,按计划部署进攻南唐在千岛湖的水军。 魏昌南带领蔡子明率领武胜军一万骑兵,决定阅兵后开拔。两万步军已于两日前出发,骑兵也分成两队,第一队一万人昨日离城,去边境与牵制南唐的两万骑兵。 按照与南汉的约定,南汉的战船在之前早已做好准备,运送了一万骑兵,一万五千步军过来。在魏昌南同意后,驻扎在魏昌南在睦州的领地,准备配合魏昌南合围南唐的两万骑兵,分别与武胜军的两万步军和一万骑兵平行出发。魏昌南怕有变动,和南汉已经约定好,南汉步军与骑兵都不得带补给粮食,粮食草料要由武胜军供应。 如此一来,由两国联军组成的三万骑兵、三万五千步军,合围南唐的两万步军,是闭着眼睛也能打嬴的。所以魏昌南并不急于出发,硬是等了两个帮派几天,看他们选派人手的阵势,对于这次战斗,魏昌南觉得简直就是探囊取物,根本不用劳神! 他正得意洋洋,觉得此战定然大胜,却不知道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骑兵部队在魏昌南这位节度使的带领下快速推进,目的就是迅速赶到边境吃掉南唐的两万骑兵。 然而,部队开拔不久,后方忽然有快马急报:“大人,不好了,有乱民在城里闹事,城内的驻防军只怕不足以压制。” 魏昌南闻讯大怒,眼下正是急行军,回头去管这破事是不可能的了,否则军心不稳还怎么打仗?但是又不能放任不管,他略一思量,决定派牙将带五百骑兵回援,砍杀乱民,速战速决。 这时他身旁的蔡子明提议道:“大人,这时突然有乱民,我怀疑是有人刻意捣乱,如果分兵五百,人数太少,反而恐怕被敌人所乘,还不如分兵三千,以绝对优势绞杀乱民,再快速回援,比较有效。” 魏昌南想想他的话不无道理,好在自己手上还有七千骑,前面还有一万骑兵,另外还有南汉的兵马可用,于是传令牙将速领三千骑兵回婺州。 大军继续前行,三个时辰过后,却又遇到一支骑兵部队,来到军前摆出阵营来。魏昌南一看番号,竟然是南汉的部队! 他此刻不由得有些得意:南汉的骑兵真是些吃软饭的家伙,先我们一天出发,竟然还是被我们赶上了。 蔡子明见魏昌南喜上眉梢,再仔细一看来兵,不由得大惊:“大人,不对啊,南汉的骑兵怎么摆出了对着我们的冲锋阵型啊!” 魏昌南正得意着,忽然听见蔡子明提醒,这才突然警觉!仔细一看,对方果然是进攻阵型。这令他心中大惊:南汉兵马借道来联合进攻南唐,难道竟然是……要先图谋攻击我? 不可能,只要我其他兵马回援,南汉在我吴越根本没有粮草供应,是靠我们提供的。只要能坚持防守一天,他们粮草补给根本没有。人饿麻烦,我的援军,哪怕只是那三千骑兵赶到,都足以剿灭他们,如果我派出的游骑部队能发信号招回前一万人的骑兵,或者那一万骑兵能发现这一万南汉骑兵脱队,回来探察情况,也可以要了他们的狗命……。 魏昌南仔细盘算了片刻,不慌不忙向对军大声呵斥道:“南汉的蠢材,想对我魏昌南动武?你们的粮草连半天都供不上,以为能嬴我这一万骑兵吗?” “哈哈,魏大人不要说笑了,你身边的骑兵数目肯定不够一万,因为你的人马需要回援一部分。这都是计划好了的。” 计划好了的?魏昌南忽然感觉有阴谋!这次出兵前,一切都来得太顺利了,过于顺利了! 魏昌南忍不住瞟了蔡子明一眼,就是蔡子明的建议,才导致分兵过多的!难道,这家伙……不可靠? 蔡子明看着魏昌南的眼神,心底一片冰凉。他并不知道这次出兵的背后还有许多隐情,对于分兵的建议,是出于一个武将的战术考虑。 实际上孟小强埋伏在魏昌南身边的杀招,并不是他……因为他的位置太高,和魏昌南走得太近,孟小强原本不敢去说服他,怕不成功,反而破坏了计划。 这是后方传令兵来报,部队后方出现一支骑兵,旗号是“逆鳞”。 逆鳞二字传人魏昌南的耳中,魏昌南一惊,而那些骑兵将士们也在传着逆鳞部队在后面围上来了,我们可能腹背受敌……听说逆鳞部队可以一骑当千…… 而这时南汉军前也推出一些粮草车,看上面的旗号,竟然是五龙帮,而且还有铁锚帮! 中计了!魏昌南大惊:这两个混蛋帮派拖了三天时间,竟然是给南汉准备粮草! 骄兵计,是第一计,几方共同示好,给了自己一个局面大好的错觉。 分兵计,是第二计,其实还是自己的骄傲所致,南汉兵马的压力,楚国兵马的催促,自己必须留下压阵的局面导致,分兵行进。自己直接控制的兵马变少……制造动乱,调我分兵,进一步让我和南汉回袭击的兵力产生劣势,甚至还有,进攻南唐水军的两万兵马也可能被他们吃掉?难道楚国,南汉,南唐竟然联手来骗我? 疑兵计,是第三计,后面派出逆鳞部队,前面给本来没有粮草补给的南汉军提供补给,竟然做出打包围战的阵势。难道他们真的不怕我有兵马回援吗? 魏昌南越想越是心惊,他们在逼我们怀疑自己! “哈哈,魏大人,想来你正在想你中了哪些计策吧!”只见十几匹快马从自己骑兵队的右侧远处绕了过来,马上说话的人赫然就是孟小强! 孟小强已经和南汉骑兵汇合,与南汉的骑兵首领共同列在阵前,他身边另外有几名骑兵准备着盾牌,守在他身边,防止魏昌南的人马偷袭冷箭。 “魏大人,你一定想不明白,南汉,南唐,和楚国为什么会一起有动作吧,我说给你听!今天的局面是怎么来的。” 魏昌南当然十分郁闷,自己和楚国联合出兵进攻南唐本来就是和马希广的使者越好的,怎么会是孟小强计策中的一部分? “你对南唐图谋不轨,南唐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南唐肯定要除掉你。他们帮我布局,除了两万骑兵,做疑兵,吸引你的注意力。至于水兵抢走兵书,完全是我骗你的。老子的逆鳞部队也好好的,在各国当官呢。而楚国确实和你有联系,但那是马希广联系了你,而这次出疑兵,让你确信可以分兵进攻南唐的马希萼的人马,他们和马希广是对头!马希广要联合你,马希萼自然要打击你,马希广希望进攻南唐,马希萼甚至想向南唐借兵呢!” 魏昌南听到这两条,就气得额头上的青筋和血管都暴起! 孟小强又说出更加让他生气的几条:“而南汉呢,心里虽然也惦记着出兵南唐,但是现在有更好的肉可以吃,那就是楚国的地盘。所以我卖了个情报还有说服马希萼和他们借兵割地,他们为了还我这个人情,顺便调集军队可以更靠近长沙天策府发兵。也要借道,所以就顺便来拜访下魏大人,再拿点粮草走。至于定海帮,他们准备的船,是为了帮南汉运兵的,而你那两万武胜军,现在正在直接被运到千岛湖,而不是先停留在你们吴越的水军驻地!” 听到自己的血本武胜军居然送进了虎口,魏昌南只觉胸口一痛,猛的咳嗽起来,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嘿嘿,魏大人,我知道你府里坚持投毒的防范很严,不过我收买了厨师,却并没有让他给你投毒,只是让他把你这几天的食谱改了改,都是羊肉,狗肉,辣椒爆炒等火热的东西,我不需要你中毒,我只需要你内火攻心就好。” 这时在旁边听着的众人,都觉得孟小强这招实在是做得太卑鄙了! “我们刚才埋伏在后面的人马,看得很清楚,你们竟然调走了三千骑兵,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不过,他们只要回到城里,就出不了城,倒不是我们埋伏了多少兵马,而是我们买通了四门的城兵,关上了城门,贴出了戒严的告示令。如果没有将军府令牌,不得出门……而将军您在这里,将军府如何出令牌来,只要你手下的武胜军守军规,他们就不敢破门而出,因为那形同造反。而且,他们也会想您一样,想着反正还有其他几万军马呢,不差他们三千人,我又查到了武胜军经常去的几家妓院,那里的姑娘们,现在肯定已经缠上那些军官了……” 魏昌南,听得又想吐血……这么卑鄙的官场套路,孟小强竟然也能玩的出来。 “至于你想派出其他哨探去招会前面的一万骑兵,恐怕也没有希望,因为再前面的一万五千南汉步军虽然没有完全脱队,但是他们沿途偷偷结草扣,做绊马索,撒刺钉,另外滞留了一千多人马,反向行走,很快就落到了那一万骑兵的后面。接着在沿途撒有毒的炒黄豆,诱惑马来吃……。虽说只有一千步军,但是至少能阻止一万骑兵的行进速度……你们终究是差了一天的路程,而这一天的回援,再耽误多三个时辰,已经足够,让这一万南汉骑兵冲杀散你们了,更何况你们后面还有我那一骑当千的逆鳞部队两千骑。魏昌南你还是下面投降吧。你们没有胜算的。七千骑兵,前后对抗一万二千骑兵的夹攻,你们觉得胜算大吗?” 魏昌南打了这么多年仗,第一次觉得后背发冷,他看看身边的蔡子明,蔡子明也在看着他。 魏昌南猛然一夹战马,战马人力而起,魏昌南高呼一声:“儿郎们,冲杀散那些南汉的走狗,后队的弟兄留下两千原地对抗后面的两千逆鳞部队,只要我们五千人冲散这些南汉狗,胜利还是我们的!否则大家只有死路一条!” “开饭了!开饭了!开饭了!”南汉军兵忽然一起高喊,众人也不喊什么投降不杀,只是一个个驾着铜盆火堆的小车又从南汉军阵中推出来,一只一只的烤鸭,烧鸡,烤全羊,烤乳猪都散发着香气…… “兄弟们,现在给魏昌南卖命往前冲,死了就吃不到这些香肉了啊!两千后队不动,对抗骑兵冲击,那完全是送死啊!就算是两千骑兵对两千骑兵,你们有把握对抗逆鳞部队的冲杀吗?只要有五百逆鳞部队穿过防守空袭从后面追杀上来,你们这五千人还不够让人从后面砍的呢!”孟小强大声说着,他边上一位壮汉,声音更是洪亮,加之内力充足,又把这话大声吼了一遍,虽然双方马嘶人嚷,可方圆里许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武胜军再次感到气馁,其实魏昌南也都有点气馁,毕竟有两千号称一骑当千的骑兵部队,在后面夹击自己,谁都不好受。 蔡子明忽然对魏昌南施了一个军礼,小声对魏昌南说,“大人,让我带三千兵马冲击前阵,曲大人带三千兵马冲击后阵,您带领一千兵马,从侧翼先走吧,只要大人能脱离包围,就能给我们报仇!” 魏昌南心中一动,这不失为一个丢卒保车的办法。 这时气得让魏昌南吐血的孟小强又开始喊口号了:“蔡子明蔡大哥,你快和兄弟们砍了魏昌南的头,七千兄弟都能平安无事!姓魏的一心想自己当皇帝,早就有心谋反,兄弟们跟着他,早晚还是死路一条。老爷我只要魏昌南的人头,别人无罪啊!要讲义气的可以逃走,绝对不追杀,要杀魏昌南的快动手!” 孟小强又是一招手,后面又推出几两大车,几名军事直接放倒大车,只见白花花的银子撒了一地:“兄弟们,杀了魏昌南,过来捡银子啊!谁捡到多少就是谁的!杀了魏昌南的奖励黄金千两!……蔡大哥,你只要干掉姓魏的,小弟一定助你坐上他的位子,省得在他手下受鸟气!” 人生来都是怕死的。越凶悍的人越是因为想蔑视死亡来压制自己心中对于死亡的恐惧。 将士在战场上不得不拼杀的时候,会玩命。 然而,一旦给了他们选择,可以逃,可以判,或者去死,谁不会心动? 前面的部队无法回援,后面的救兵被切断,自己现在绝对劣势的包围圈里……抵抗就是死。 绝望和胆怯席卷了整个武胜军。 果然,魏昌南的队伍里产生了骚动,随着左右有骑兵开始奔逃,武胜军的阵势开始溃散了。 蔡子明大声喝骂兵士,军法制裁,要就地正法的口令不断喊出,然而连执行军法的士兵都在叛逃……兵败如山倒。 孟小强和南汉的骑兵部队,依然稳稳不动,看着一些骑兵跑到阵前来捡银子……在这些骑兵的示范下,更多的骑兵开始来抢银子。 魏昌南回首四顾,七千武胜军不到两千了,而那两千人中,还有人的眼神闪烁……甚至在盯着他的脖子! 在沙场上征战数年,他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一个小混混逼到了这种地步! 第七十章 一战功成 魏昌南骄兵轻敌,被孟小强设下的圈套所算计,分兵行进而被阻断了相互救助的联系,自己率领的一万骑兵又被分兵,诱降,身边只剩两千骑兵,可以说是局势危险到极点。 孟小强看到局势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好,但是他知道魏昌南勇武,还是怕他单骑杀出重围。决定放出最后的杀手锏,立刻发令。 “水堂主,沙堂主,前去擒杀魏昌南!南汉骑兵部队,全体箭上弦!威慑吴越骑兵,谁人敢动,三轮连射射杀!”发出这两道命令后,水寒清和沙仁通立刻马上驱马向前。 水寒清一出现,蔡子明的心就又乱了,他痴痴地看着水寒清领军策马向这边冲来,莫说是来杀魏昌南的,就是来杀他的,他也愿意把脖子送上去,给她砍个够。 而另外一个人,看着水寒清,则比蔡子明还要高兴,那就是魏昌南,魏昌南本来正头疼敌人太多了,看到水寒清却突然眼睛一亮,当然,不是因为魏昌南也爱上水寒清了,而是魏昌南发现了一个漏洞! 凡事有变,越是机关算尽,反而越可能产生漏洞。孟小强,你五龙帮里没有高手,竟然要派个女人来和交战! 如果拿她当人质,你能怎么办?我魏昌南断然不会这么轻易死在这里的! 水寒清和沙仁通已经杀到,魏昌南猛地狂挥起大刀,瞬间逼退开沙仁通,紧接着,魏昌南人竟然从马上飞跃而起,直落向水寒清的马。情急之下,水寒清忙挥剑砍去,却被对方抬刀格开,翻身落在了的马背上。只是一转眼的工夫,手中的刀已经架在了水寒清的脖子上。 蔡子明看到水寒清被魏昌南抓住,眼睛都红了! 孟小强也暗暗捏了一把汗,他知道水寒清在战场上不是魏昌南的对手,派她出阵是险着。这次要杀魏昌南还算是有七层把握,但是如果成功杀了姓魏的,之后怎么稳定武胜军才是新的关键,因此孟小强的本意还是要拉拢蔡子明。 而这么危机的情况下,蔡子明依然未肯离开魏昌南,孟小强也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去和蔡子明密谋,否则计划可能败露。 但孟小强得到逆鳞部队,本来就欠了蔡子明的人情,这次刚巧把蔡子明也围到包围圈里,如果万不得已万箭齐发,把包围圈里所有人都射死。换了别人倒还好说,但对于蔡子明,孟小强绝对下不了手。 如果能让蔡子明投向自己,那是最好的了,而要劝说一个男人变节,尤其是象蔡子明这样的忠勇之人,那实在是太难了,还不如以局势逼他就范。 所以,孟小强才派出水寒清。这是个凶险的饵,就看蔡子明吞不吞。 蔡子明这时正愣在那里,他知道按魏昌南的性格,水寒清成了人质是断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如果孟小强不放魏昌南走,魏昌南定然杀了水寒清,如果孟小强放走了魏昌南,魏昌南最后还是会杀了水寒清,剿灭五龙帮,杀尽一切对抗过他的人。 孟小强连忙大喊:“别伤了水堂主,咱们万事好商量!” 魏昌南冷笑道:“那就闪开一条道!让包围的骑兵让路,我要返回。” “……好,好商量,我可以下令,但是你要留下水堂主。” “呸,你当我是傻瓜吗,到我入城之前,我是断然不会先放了她的,只要我进了城,我马上放了她。我魏昌南何时言而无信过!” “……这,你不许撒谎啊。”孟小强装傻充愣到底,他就在等着蔡子明的反应。 蔡子明对水寒清的留恋大于一切,人们都说恋爱会让人变成疯子,那么单恋还会让这疯狂加倍!在这种感情驱使下,蔡子明他终于动摇了。 蔡子明终于下定了决心,驱马靠近魏昌南,大声喊给两边的人听:“魏大人,我来抓着这个女人,留在后队殿后,你带着两千骑兵先走,我跟着主队一里的距离,你入城的时候,我就放了水姑娘。孟副帮主,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就不要为难魏大人了。” 蔡子明其实已经决定,魏昌南一进城,就劝孟小强等人速速逃走,天涯海角,隐姓埋名,别想对抗魏昌南。自己也愿意跟着水寒清逃亡,至少追兵如果看到他,肯定会放他和水寒清一马。 魏昌南看了看蔡子明,本来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但是一瞬间,魏昌南发觉蔡子明盯着水寒清的眼神,竟然满是关切之情,忽然心念一动:难道蔡子明对这女人动了心思? “孟副帮主,你再不下令让开包围圈,我就要水堂主的一只耳朵了!”说完挥刀就要削水寒清的耳朵。 “不要啊!”蔡子明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人还没有决定怎么办,心底怜惜水寒清的本能,已经让他抽刀打马抢了上来。 魏昌南大怒:“原来你是想救走人质,和他们一起反我!” 蔡子明有苦说不出,心说,我要是反你,刚才就反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时,魏昌南忽然觉得大腿一痛,心中猛然感到有强大的杀气,条件反射地从马上纵起,手上本来抓着水寒清的脖子,这时也不得不放开,人飞纵到一边。 孟小强心说可惜。 只见一杆短枪穿透马背,刺了出来,如果不是魏昌南躲的快,就要把魏昌南和这匹战马一起穿成肉串了! 一个人从马腹下翻出,竟然就是叶潜行,叶潜行拉着水寒清也跳到一旁,蔡子明驱马挡在魏昌南的前面,不知是怕魏昌南受伤,还是担心他再次抓到水寒清。沙仁通驱马跑到水寒清前面:“水坛主,上马,我们先撤!” 魏昌南受了暗算,又丢了人质,恼怒不已,腿上受了点伤,就是这瞬间对痛的躲避反射,让他跳离马背保住了性命。 魏昌南心中懊悔,为什么没有带公孙云都一起来! 这次九渊散人公孙云都没有随魏昌南出行,可以说是孟小强的一大好运气,因为孟小强手上的人,恐怕除了周五,没有人是公孙云都的对手,而周五大爷轻易也不想和公孙云都交手。 公孙云都没有跟随出兵,首先是因为魏昌南轻敌,觉得没有必要劳动上人一起受兵车之苦,其次是因为仇湘芷偷偷给了公孙云都一本书,李靖六书之一的《阴符经》——至少封面上是这样写的,当时公孙云都乐得要喷鼻血,那是修道之人的梦幻之书啊。 别说魏昌南没有喊他出行,就是想喊他,也找不到他,因为他躲起来看经书去了。 将公孙云都与魏昌南分开,是这次计划的另一个关键。 至于日后公孙云都如果发现那是伪书,或者为魏昌南报仇时怎么办,那是以后的事情啊,这次分兵合围,绝对不能让公孙云都救助魏昌南逃出包围圈才是关键。 魏昌南心中叹了一口气,转瞬间也猜到了,孟小强等人这样谋划算计他,那公孙云都的变数肯定也会计算在内。 对手有人能潜行到马下,在马惊叫之前的瞬间,长枪瞬间贯穿马背,也是一等一的刺客了! 魏昌南猛然挥刀斩向蔡子明,他要杀一儆百,先从这个临阵背叛的混蛋开始杀! 蔡子明大惊,急忙抽刀抵挡! 这时孟小强看在眼里,心中大喜!魏昌南和蔡子明终于打起来了,孟小强觉得魏昌南简直是把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扔给了他! 叶潜行立刻挥刀抢上,和魏昌南两人在地上厮杀,魏昌南是武将,缺了马的优势,穿着铁甲和江湖客在地上打斗,活动起来很费力气,其实是很吃亏的。 蔡子明不忍出手,几次差点被魏昌南砍中,看着对方阴寒的面孔,他从心底里冒出凉气,不论如何自己也是说不清楚了。蔡子明把心一横,打马退向一边,扭头对身后兵士大喊一声:“我蔡子明的儿郎听令!弯弓搭箭,对准魏昌南!” 听到蔡子明竟然鼓动军士哗变,魏昌南丝毫没有后悔是自己先要杀蔡子明泄愤立威,反而,恨自己的第一刀不够快,不够狠,没能一刀把蔡子明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压制军心。否则两千的狠悍骑兵,攻杀不足,逃命有余,毕竟前面去捡银子的骑兵,挡住南汉五千主阵骑兵冲锋的路。 只要我魏昌南逃过这次危机,我要你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身边竟然被人埋伏了这样狠悍的刺客……难道天要绝我魏昌南吗? 四周未肯逃走的骑兵,本来就有蔡子明的一千亲兵,蔡子明一惯带部下亲善,所以危难之时,兵士不肯舍他而去。另外一千来人则是性格狠悍,可杀不可辱的豪勇,不肯逃,不是为了魏昌南,而是军人嗜血爱拼杀的本能使然。 魏昌南一惯狠悍,众人畏惧他的威严,却不曾心中对他生出情谊,那万人队中,其他牙将知道自己的命更重要,带队出逃或者自行出逃,才形成目前分崩离析的局面。 而此时,蔡子明决定反魏昌南,魏昌南可以说是再无生路。 蔡子明知道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只有杀了魏昌南了。蔡子明驱马跑开,两军当中的空地上只有魏昌南和叶潜行在地上厮杀。 武胜军中有人搭弓,有人犹豫,却没有人大声呼喝反对。 叶潜行却已经大喝一声,“全军放箭!” 正和叶潜行厮杀的魏昌南不由得大惊,这个刺客自己也在阵中,难道这是死士,就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 此时魏昌南身边无马,又在平地上,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南汉骑兵的箭雨瞬间就射了过来。 孟小强等五龙帮的人心中都叹了声好汉子,暗暗佩服叶潜行勇于杀身成仁。 魏昌南挥刀成圆,不断挡箭,但是南汉是三轮连射,箭雨竟然不停……只见他腾空跃起,手中的兵器舞得像风车一般,只可惜一万两千人的包围圈,主阵正对着魏昌南放箭的至少有五千人! 魏昌南真是狠悍,他周围已经满地都是羽箭,他还在死命抵挡。 然而,他挡得住一侧,挡不住前后左右四个面,对于蔡子明一侧的武胜军来说,魏昌南的后背是摆在那里的空门。 象靶子一样,一动不动,只能由人随便射。 蔡子明摇摇头,一咬牙,挥手发令,“放箭!”数百只羽箭从武胜军这边射向魏昌南,倾刻间把他射成了只刺猬……。 主将身亡,一场殊死的搏杀再也打不下去了。蔡子明脸色黯然,派兵士收殓了魏昌南的尸体。 南汉部队收整骑兵,接管粮草,继续前行,按原来的真正计划,借道南唐进入楚地,和马希萼联兵进攻马希广。 蔡子明也派遣部署招回潜逃的武胜军,分别派亲信冒魏昌南的命令,往前方行军阵营命令武胜军步兵和骑兵两队人马,各自原地待命,不要跟随南汉部队前行,把粮草分给南汉部队一半,并且要求领兵将领急回魏昌南主队议事。 另外派亲信前往千岛湖,命令另外两万武胜军待命。 还有派人回城接管另外三千武胜军,封锁消息,要确保在其他牙将夺权前,控制整个武胜军。 孟小强带众堂主与蔡子明汇合,蔡子明心中百感交集,怔怔地看着孟小强,还是水寒清打破僵局:“蔡大哥,谢谢你救了我,没有你,我就被魏昌南那狗贼……” “自古英雄救美女,美女就该以身相报啊。”叶潜行打着哈哈说。众人突然发现叶潜行出现在身边,都是大吃一惊。 水寒清惊道:“……叶……叶……叶大哥,你是冤魂不散吗?喊放箭的人可是你自己啊!” 周围的人也都觉得阴风阵阵,忍不住扭头四处看,看看魏昌南的鬼魂是不是也出来寻仇了。 “诸位别心慌,难道大家忘了我的名字了?叶潜行,我会地遁之术,否则也不能瞬间跑到马下,刺杀魏昌南救水姑娘你啊,我让大家放箭的时候,魏昌南先想着自保,他当时如果缠住我,我也能给他挡个垫背的,可惜他没有啊,我就此遁地逃了一命。”叶潜行说得轻松,众人却都佩服他的勇气,那一瞬间要地遁逃命,到底有多少的把握,谁能说清? 如果不是叶潜行把魏昌南刺下马,缠在空地上,谁人敢保证能杀了魏昌南! 叶潜行是厚脸皮了,这时他一手拉着水寒清,一手拉着蔡子明:“今天大家一起阵前卖命,也是生死缘分,我就作主了,把水寒清嫁给蔡子明,蔡将军,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你拼命!水姑娘,你要是不愿意嫁给蔡将军,就嫁给我或者沙仁通兄弟如何?” 刚才还在战场上拼命,转瞬间,就要做媒,大家都觉得叶潜行这人平时虽然很阴沉,但其实是个有趣的人。 蔡子明立刻脸红心跳痴痴地看着水寒清。 水寒清刚才被魏昌南擒住,生死一线间,曾经看到蔡子明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对于蔡子明对自己的情谊,立刻就明白了。 此刻,叶潜行这样半是玩笑,半是力荐的决定他们两人的婚嫁,水寒清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 赵若兰和雷德胜在一边,察言观色,已然明白,水寒清并没有马上说反对,那就是说这事情有成功的可能。 而现在的局势下,五龙帮虽然杀了魏昌南,但是,绝对不能也不敢剿灭全部六万武胜军,如若此时不能和武胜军打好关系,那么武胜军还是可以灭掉五龙帮的。 虽然现在切断了武胜军,如果联手南汉和南唐,可以分别把几个区域的武胜军打败杀散,但是那就无异于是叛国,对抗整个吴越了。 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推蔡子明上位,重建五龙帮和武胜军的关系。 赵若兰知道现在必须让水寒清嫁给蔡子明,好在蔡子明对于水寒清的心意之诚恳,大家都是看在眼里,明明白白的。 万军包围,蔡子明都不肯反魏昌南,为了救水寒清蔡子明就肯冒死反魏昌南。 这份心意,天下有几个男子能有? 赵若兰上前握住水寒清的手,在水寒清耳边低语,水寒清时而脸红,时而眼圈发红,终于点点头,目光扫向蔡子明,眼中满是情意。 蔡子明觉得今天真是一会儿在地狱一会儿在天堂。 叶潜行看了水寒清的表示,扭头对蔡子明说道:“蔡将军,看来水姑娘是决定嫁给我了,你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啊!”蔡子明觉得自己又落入地狱了。 “胡说,我嫁给子明哥!”水寒清连忙抢白,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子明哥~~”沙仁通学着水寒清的口气,捶打着雷德胜的肩膀,“子明哥,你什么时候才娶人家回去啊,人家好天天,从早到晚喊你子明哥啊~~” “水妹妹,那要看你肯不肯今天就嫁给我啊。”雷德胜这老狐狸,此刻也有兴致陪大家玩笑。 三个老男人这般调笑,羞得水寒清满脸通红,董屠悄悄在蔡子明耳边说道:“再不拉着水姑娘躲到一边,水姑娘被他们羞急了,说不定又不肯嫁给你了。” 蔡子明大惊,忙分开众人,伸手拉着水寒清的手,就向人群外走,嘴里还说着:“……我……我和水姑娘商量一下今后五龙帮和武胜军的……那个……” 孟小强在旁边看着这群老活宝调笑那对年轻情侣,觉得半个月来押在心头的压力,终于随着魏昌南的死,一扫而光。想到魏昌南终究还是对自己有一次提拔之情。于是对天祷告。 “老天啊,魏大人活着的时候有千般不是,然而死了,就算一切还清了,让他升入极乐世界吧。至于地狱阎罗要惩罚坏人,您也不用担心,我今后还会杀许多坏人给你们拿去耍的。至于魏大人,如果你地下有知,孟小强会照顾好你的九族,只说你被流寇埋伏,流箭所杀,保你武将英名。而且为了你,我给楚国十万两军资,让他们远远跑到南唐千岛湖一侧的边境,作为疑兵,让你相信而轻敌。给南汉十万两军资,虽然他们本身就要借道,还有杂七杂八的粮草,雇农民骑马冒充逆鳞部队后队等费用,给大家在阵前抢的银子,收买四门的银子,为了杀你,我花了近三十万两啊,您该死的知足了,以后要保佑我成为一方霸主,也算是继承您的遗志了。”说到后面,孟小强忍不住大笑起来。 计划,就在孟小强的祷告中,画上了一个完美句号。不知道魏昌南对于孟小强最后花在他身上的三十万两是否满意。 第七十一章 花白血红 杀了魏昌南,拉拢了蔡子明,送南汉部队远去,叶潜行叮嘱孟小强最好还是先不要回婺州,最好是驻守城外,派人探听蔡子明收拢武胜军各部的消息,如果需要帮忙就出手,否则就静观其变。 毕竟,仍有五万武胜军对魏昌南的死会采取什么态度还不可知晓。慢慢收拢这六万人的武胜军不至于哗变,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啊。 “我们还是好好和蔡子明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孟小强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弄清楚其他的将领有哪些什么样的人,能拉拢的就拉拢,不能拉拢的就要想办法干掉。 “那也还是等半天后吧,蔡子明收拢这一万人就需要时间。而且南汉骑兵已经走了,剩下我们五龙帮这点人马,不够人家一冲的。我们全队撤离,让他们先内部消解矛盾。不过,我和沙仁通和几个情报部队的人可以化妆成蔡子明的亲兵留下,看内部是否需要支援,或者有什么变数。帮主你先和水姑娘等人撤退吧。” 孟小强想想也对,自己留在乱兵中确实危险。魏昌南一条命是花了三十万两,调动了十来万人来回奔波,才杀了他,老子自己的性命当然贵许多了,安全第一。 “好,那随时有消息,你要尽快告诉我,至于杀人的事情,你自己把握就行,只要不是杀咱们的人,武胜军内部的人,随便杀。” 于是,叶潜行带了三名逆鳞,要求蔡子明安插自己在身边,沙仁通和三名逆鳞为暗,买通一个小队长混入乱军中。 蔡子明恋恋不舍告别水寒清,孟小强临走前决定最后和蔡子明再谈一谈:“蔡大哥,事已至此,小弟必是要推举你当武胜军首领的。你记住关键,现在的两千骑兵是你的死士,要抓牢,收回的五千逃兵可以打压收服,然后你们相当于七千叛军要抱团才能自保,前面两万步兵,一万骑兵,都是粮草有限,先去收服那一万骑兵,然后近两万的骑兵压制两万步兵,如果有不服的将领,可以让叶潜行他们刺杀。至于运到富春江那两万人马,可以稳定这四万以后,回头再收拾,那边有睦州水军参军宁兆光大人帮忙,你先收服军心,然后我出银子疏通朝廷。切记,底气要足啊!”蔡子明摇头苦笑,知道自己骑虎难下,自己今后要走的路就是控制住武胜军,才能平安迎娶水寒清,否则武胜军如果要对五龙帮复仇,水寒清和自己都断无活命的可能。 他想了想,现在自己也需要孟小强的全力支持,于是老实告诉孟小强,武胜军的实力情况:“魏昌南手下有五大将,我和冯敬凉、陆清风是统领骑兵的,步兵统领杜双擎、林可燃,如果说有朝一日能取代魏昌南的人选,其实是陆清风和杜双擎,他们是骑兵和步兵的两位顶尖人物。冯敬凉有将才,不过缺少为帅的眼光和气量,只要我接掌武胜军,他不会有什么怨言。陆清风是劲敌,无论他是否愿意为魏昌南复仇,都肯定会跟我争高下,而且他现在直接统率前方的一万骑兵。杜双擎是鬼才,不过在只有一万五千步兵,和冯敬凉的五千骑兵一起被水军暂时压制。林可燃倒是一定会为魏昌南报仇,现在统领两万步兵,在最前面,魏昌南信任他,对他非常放手,他也最忠于魏昌南。如果最先逃走的骑兵没有通知他们后方告急,或者还能骗他们回队,怕只怕,风声已经露了。” 孟小强问道:“这些人武功比魏昌南如何?身边可有什么高手护卫?如果觉得麻烦,我派人去把他们都干掉了事,再下一层的牙将,你都能压服吧?” “他们身边侍卫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只不过暗杀他们恐怕不大容易。而且这次魏昌南之死难免走漏风声,一旦暗杀他们不成,兵权在手,恐怕立生哗变,到时就难以控制了。死了主将,他们的矛头对准我,副将也会接着顶上,而且一旦闹得太大,让吴越朝廷知道了,你我都是灭九族的罪过。” 孟小强也知道杀魏昌南虽然不易,但杀了魏昌南如何收场更让人头疼。但是好处同样是极为诱人,只要能完美解决武胜军这几个头领,给朝廷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让蔡子明接替魏昌南的位置,今后自己几乎就可以称王称霸了。 此刻,孟小强终于放弃了躲避的打算,对蔡子明一抱拳:“兄弟,我本来想避开乱军的,不过如今你若是收拾不了这个摊子,咱们的荣华富贵也还是一场空。所以,小弟我决定留下来帮你。咱们一起想想,怎么收拾那几个大将。” “冯敬凉可以拉拢,杜双擎不杀也以,只要能拉拢控制就好,此人终究是很大阻力,陆清风一定要杀,林可燃更是非杀不可。但是不能靠暗杀,而是一定要象杀魏昌南这样,围在一起杀,确保他没有逃生的可能,把忠于他们的牙将连根拔起,都杀掉,彻底清洗武胜军。” 孟小强一吐舌头,军队的派系问题还真是厉害,难怪那些逆磷在军队里面多年不能出头,蔡大哥这么宽厚的人,为了夺权,也只能通过这种大清洗的办法啊。 孟小强忽然灵机一动,“既然难免走漏魏昌南已经死的消息,索性我们就干到底好了。” 蔡子明不解,愣愣地看着孟小强。 “兄弟你想得到武胜军的控制权,其他那四个人谁不想得到呢?大家都知道你们五个,算是有资格接替魏昌南的人,如果你已经死了,你说他们自己会不会先打起来?” 蔡子明觉得有点明白孟小强的意思,但是又不太明白。 “呵呵,那先逃散的几千散兵,大多数不知道最后的情况,可能会把南汉兵和五龙帮反叛的消息传给前队,如果有聪明人的话,会猜测招将领回营的军令的真假。所以,如果冒魏昌南的命令,招他们回来,他们未必肯冒险。但如若接着派人传出第二道消息,说你和魏昌南大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请各大将推选下任首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办?嘻嘻,小弟以为,后面已经没有可怕之人,他们为了抢头领的位置,肯定会带领小部队急行返回。” 蔡子明听得眼睛发亮,暗暗佩服孟小强通晓权术变化的诀窍,这招脱袍让位,脱的漂亮。瞬间就把蔡子明放到了安全的位置,而让其他人先乱咬一气。然后再坐收渔人之力,把那些家伙斗剩下的收拾掉,可以先收买被干掉的将领的残部的人心,原本可能是得罪三部将领的人马,现在最多得罪一部将领的人马,可以说是出力最小风险最小的做法了。 “蔡大哥,你先收拢其他残兵,然后把集结的所有人马跟雷堂主先去他的地盘隐蔽,整编。让其他几个牙将自相残杀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安排吧。三天之后,你安顿好手下的武胜军,等我通知你,然后来婺州汇合,来捡现成的便宜。至于上奏朝廷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仇湘芷先去办了,你就放心吧,小弟肯定给哥哥你争个节度使当当。” 蔡子明点头答应,心想,孟小强这个人真是鬼精灵怪到极点。然而日后纵然自己靠他协助,得到武胜军首领的位置,恐怕也要一辈子受制于他,不过事已至此,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无所谓了。 蔡子明的手下指挥亲兵花了半天时间收拢武胜军,七千多人收拢回来四千,另有三名牙将。众人听说魏昌南被南汉军队射死了,一时都黯然,也不知道该发火还是该高兴,身为逃兵,立场难免尴尬。 “诸位兄弟,大家一起出生入死几年了,今天中了埋伏,情急保命之下做什么都不过分。但是今后我们的路还要走,武胜军不能一日没有首领,诸位兄弟说该怎么办?” 那四千散兵本来就没有主意,三名牙将心中清楚,此时如果不推举蔡子明,自己身边的都是乱兵,蔡子明至少控制着两千精兵,自己是逃将,本没有争地位的筹码,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不错了。三人忙高声呼喊:“恳请蔡将军统率武胜军!” 蔡子明暗暗松口气,第一步总算是顺利完成,吩咐兵马开灶进餐,整顿一下,准备随雷德胜去隐藏。 同时借调自己五百亲兵给孟小强,孟小强又让叶潜行模仿一名非蔡子明派系的牙将徐武天,杀了此人,易容扮作他的样子。作为魏昌南丧会的主持者,负责和孟小强一起在葬礼上挑火,让大家内斗。 孟小强又安排雇来的那批农民沿途清扫蔡子明军队的足迹,让回援的武胜军无法找到蔡子明的去处。 然后,派逆鳞部队的人扮成武胜军,发第二道命令往三处军队同时侦察各部兵马的动向。 密报如下:魏昌南遭遇南汉伏击和兵变,与蔡子明都死于乱军,残部返回婺州,正等着几位大将回来定夺,一并上表朝廷……。 孟小强和叶潜行带领人马返回婺州,之前派回的骑兵都被挡在城外,叶潜行上前对了暗号,收买的守城军才开了城门,马上收编城外的骑兵,“徐武天”大人又接管了先回城的三千武胜军,公布了魏昌南已死的消息,众人真真假假的哭了起来。 全城挂孝,准备灵堂。 五日内,军中四大将都各自带着亲信先后快马返回,未曾收回的残余骑兵也基本都返回了,想找五龙帮和铁锚帮的麻烦,但是两帮人马都已经不见踪影。 去进攻南唐的那些铁锚帮和五龙帮的主力都已经先行进了南唐境内,而毫无消息,南汉水军也没有在南唐港打起来,顺利取水道前往进攻楚国的马希广。 留下的那两万武胜军自然不敢冒进,又有点不知所措。冯敬凉成天在船上骂娘,杜双擎却已经发觉事情有蹊跷,派出斥候回本部联系魏昌南,看看该如何应对。不想,接到的消息竟然十分凌乱,有逃来的骑兵说魏昌南被包围了,又有传令兵来说魏昌南招他们去军营议事,最终有传令兵说,魏昌南和蔡子明死于乱军,现在的武胜军没了首领乱作一团,冯敬凉不知所措。 杜双擎却忍不住想笑,魏昌南终于死了,自己总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只不过,还有两路人马要对付。林可燃和陆清风手上的兵马要比自己多得多啊,现在冯敬凉虽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要和另外两路人马斗……还是要把他手上的人马收到手上才好! 杜双擎和冯敬凉的兵马本来就驻扎在一座营盘,杜双擎立刻邀请冯敬凉来帐中商议事情。 冯敬凉正在为魏昌南死而感到烦恼,他是猛将,心中未尝没有夺冠的想法,但是他也知道杜双擎和陆清风在军中的影响力,而林可燃和蔡子明最受魏昌南重用,纵然蔡子明死了,杜双擎和陆清风之间的争斗,才是决出下任主将的真正争斗。自己……或者处在风波外,静观其变,等着听从新任将领的指派就是了,若是想斗,手上的五千骑兵,实在是不够打啊。 因此接到杜双擎的邀请,也没有多想,就带着几个亲兵去了杜双擎的帐中。 杜双擎却早已埋伏下人手,冯敬凉一入营帐,还没有坐稳,杜双擎的几十个亲兵刀斧手就冲了出来,把冯敬凉和几个亲兵砍成了肉泥。 随即,杜双擎指派手上军士,分别围住各个马圈,又压制骑兵各个营盘,五千没有上马的骑兵,被一万五千步兵压制,而且本来都是自己人,自然没有人蠢到会抵抗,杜双擎先解除了骑兵部队的武装,然后把骑兵部队集中到一起,开始给降兵灌药。 “诸位兄弟,现在天下混乱,各国林立,咱们当兵的可以说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随时可能战死,这次魏昌南大人身死于乱军中,有密报是骑兵部队的将领图谋不轨!” 这招血口喷人用的妙,反正大家现在都不明局势,自己先血口喷人,杀了冯敬凉又死无对证,可以让夺骑兵兵权变得名正言顺些。 下面的骑兵自然有人惊恐,有人不服气,聪明人却知道这是内部夺权的借口罢了,不声不响,静观其变。 杜双擎的目标当然不是整治这些小兵:“本将现已查实,罪魁祸首就是陆清风。大家想想,那边行进的部队,分成三队,最后一队魏大人的骑兵受到攻击,如果陆清风的部队能及时回援,魏昌南大人会死吗?就是因为陆清风约好了南汉的部队,自己袖手旁观,让南汉那些本来没有粮草的军队直接拿到补给去攻击魏昌南大人,才害死了魏昌南大人。” 许多人听这分析不错,不由得点了点头。 “所以,为了给魏昌南大人报仇,我先拿下了和陆清风合谋的冯敬凉,会让他供出军中还有谁是他的同谋,现在大家也可以分别写纸条揭发,我们要把乱贼剔除,然后回去收拾陆清风,重建武胜军军威!” “重建武胜军军威!”“杜大人勇武!”周围的步兵跟着鼓噪,骑兵部队众人则人心惶惶。 接下来,很快就清洗掉了冯敬凉比较亲信的十几名副将,武胜军冯敬凉一系,自此全灭。 杜双擎指派人手重新改编骑兵部队,派了自己的将领,提拔了一千会骑马的步兵任骑兵,原来的一千骑兵,等待马匹补充。 此时,宁兆光也听说魏昌南已经死了,想起这次五龙帮的动作,就知道是孟小强搞得鬼。他也知道武胜军内部自己会重新选择首领,自己是个外人,只掌握着为数不多的水军,实力差得太远,只能静观其变。看看武胜军最后的首领是要找五龙帮报仇还是会与五龙帮修好,才能决定自己是否再跟五龙帮联系。 杜双擎最终带领五百骑兵先行返回婺州,同时恳请宁兆光用兵船帮他送其他部队,宁兆光欣然应允。 婺州终究是武胜军总部,大家知道在自己的营盘里面可以为所欲为,随意砍杀,但是作为游戏规则,到了军议明面上,自己没有绝对控制的把握下,大家还是要在桌子上面谈事情的,杀人也要有罪名,否则传到朝廷就是作乱军队。 是以杜双擎才敢只带五百骑兵回婺州,因为如果自己带着大队人马,则是表明了对林可燃和陆清风有敌意。 不过,他想错了,林可燃对他已经没有敌意了…… 另外两队人马也先后接到了几番混乱的消息,其时,陆清风在接到逃来的骑兵说魏昌南遇到埋伏的时候,已经率部回援。但是路上,果然被南汉绕回的步兵设置的各种小埋伏阻碍了行进速度。 不久,魏昌南的军令又传到,命令他们驻扎待命,眼看着南汉骑兵来跟自己要补给,并且从容离开,心想南汉军既然走了,魏昌南那里应该是已经解决了麻烦了,不久又有命令传到,竟然是魏昌南蔡子明都已经死于乱军! 陆清风当场大哭,马上带领骑兵部队要追袭南汉部队,众人见首领勇悍悲壮,都被感染,全军提取精锐骑兵五千,补给部队殿后,五千骑兵全力追击,只不过中途又有斥候回报,林可燃的步兵部队有该投靠南唐的动向! 陆清风马上传令定转方向,向林可燃的营盘挺进,先收拾叛徒,再收拾外敌。 第七十二章 黄雀在后 陆清风把斥候传来的消息通报给全军,全军哗然,这次南汉兵马伏击魏昌南,而林可燃竟然趁机要投靠南唐,简直就是乱臣贼子。 陆清风看着大家,郑重地说道:“诸位兄弟,这情报不知真假,如果我们贸然和林可燃兄的部队交锋,可能自己人伤了自己人,我想带五十名骑兵,自己入营去问问情况,和林可燃当面对质,如果能说服他回来,就免得兄弟们自相残杀了。” 一众骑兵都大是感动,同时也十分担心陆清风的安危,陆清风摇手说无事。 陆清风的骑兵部队很快靠近林可燃的营盘,陆清风带五十骑兵要求入营拜见林可燃,此时魏昌南死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营盘,这些步兵看到大量的骑兵逼近,不由得都有些慌乱,然而看到陆清风竟然只带几十人要求入营,不由得又松了一口气。 林可燃此时正在为魏昌南的死而难过,听到亲兵报信说,陆清风只带五十骑来见自己,倒也没有生出警备之心。到营帐接见陆清风。 陆清风看到林可燃,满面泪水,“林大哥……魏大人……魏大人”陆清风泣不成声,林可燃也很是感动,两人相拥痛哭。 “林大哥,魏大人待我们不薄啊。” 林可燃揉着眼睛泣道:“是啊,我一定要给魏大人报仇!” “蛇无头不行啊!你觉得杜双擎和冯敬凉会追随大哥你吗?” “有没有人追随,我也要报仇,我要往前追,追杀进南唐,也要杀掉南汉的那些人马。” “唉,既然你这样想念魏大人……不如与过去陪魏大人吧。”陆清风说完这句话,松开了林可燃。 林可燃眼睛猛然间凸了出来,瞪着陆清风,一把匕首已经插入他的胸口。 陆清风匹马闯营,直接杀了林可燃! 一旁的亲兵看着大惊,都举起了兵器,就要扑向陆清风。 陆清风怒目环视众亲兵,大喝一声:“退下,林可燃要带兵投靠南唐,我们的斥候已经截获了他的降表,你们是愿意当吴越的人,还是南唐的狗,你们在吴越的亲人的性命都不要了吗?” 陆清风声势威武,气势正直,众亲兵气势为他所夺,不由得呆在那里。 这时林可燃已经完全气绝,尸体却硬立而不倒……他死的实在是冤啊,然而又能怎样?夺权要得就是心狠手辣,象陆清风这样伪造降表制造谣言,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要智谋有智谋,要霸气有霸气,林可燃怎是他的对手。 陆清风接着对众亲兵下令:“尔等马上回归吴越武胜军正统,我保你们可以升任偏将,现在集合周围所有护卫亲兵进帐训话。我们要带领这两万吴越男儿返回婺州,然后汇合全部武胜军,好好规划,上表请奏,进攻南汉,给魏昌南大人报仇!否则,你们跟着林可燃的贼党余孽进入南唐,就是乱臣贼子,图谋不轨。” 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林可燃终究已经死了,就算要反出吴越也是群龙无首了,何况这些兵士的家小都在吴越,谁肯造反啊?除了那些老婆特别丑特别凶悍的…… 很快周围的护卫亲兵,二百余人都被集合到帐中,另外有亲兵也把陆清风的五十骑兵调到了主帅营帐附近。陆清风再次交待了追随自己可以升官发财,自己是受王命来整顿军纪的,反对自己的就是乱臣贼子,会被灭九族。 众亲兵都表示愿意追随陆清风清剿余孽,陆清风指派大家找出军中将领花名册,并指认出其中中层将领五十余人是林可燃的亲信。陆清风派亲兵立刻直接在营帐内埋了林可燃的尸体,传火头营置办几桌酒菜,并把自己带来的毒药下在酒菜中,然后分别传唤这五十几人来帐前酒桌一聚,说林大人有命令传达。 传令的都是林可燃的亲兵,众将领不知有诈,来了以后,没有看到林可燃,又有亲兵说,林大人在沐浴,大家先吃喝着,然后有众大决定对大家说。 众将领在腹痛和口吐白沫中结束了这最后的晚餐……到黄泉下和魏昌南与林可燃温柔同眠去了。 陆清风重新接管整编了这两万步兵部队,后队骑兵部队也已到达,混编三万部队,骑兵步兵结成战阵,返回婺州。 陆清风知道自己暂时控制了这三万部队,是在实力上取得了优势。但是另外两万武胜军的支持也要取得,否则三万对两万,嬴是一定嬴,但是闹得太大,恐怕朝廷直接派将领来接管武胜军……那时,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这种前任手下的重将,只能被清洗和排挤。 所以,以陆清风的勇武,只带五十骑兵,一百二十匹马轮换,星夜兼程先返回婺州,因为谁先会婺州,肯定对于夺权有好处。 是以陆清风比杜双擎先到婺州,赶到魏昌南府邸,灵堂一片肃穆,满府白花,人人带孝。 叶潜行扮作牙将徐武天出来拜见陆清风,陆清风知道徐武天是个不成气候的牙将,现在需要拉拢人手,却还是叮咛安慰了几句。 然后到灵堂上香,徐武天告诉陆清风,他是第一个回城的,其他将领还没有到。 陆清风心中暗喜,出了灵堂就安排亲兵四处去打探情况,看看城中兵力,有哪些将领在管事。 第二天,杜双擎才到达,两人见面,互相都问起冯敬凉和林可燃哪里去了? “哦,原来冯大人偶感风寒,不能前来,推举了杜大人为下任武胜军首领。” “哦,原来林大人偶感风寒,不能前来,推举了陆大人为下任武胜军首领。” 两人口上说着,心里都说骗鬼啊! 两人坐在灵堂上喝茶客套,孟小强躲在灵帐后偷看两人,小声向叶潜行问道:“四大头只来了两个,你的情报部队怎么说,那两个大头如何了?” “报告帮主,陆清风是快马轮回跑的,所以速度比斥候快,斥候今天刚到,带回的消息是,陆清风带五十骑进林可燃营,以林可燃要投奔南唐的罪名,先在营帐杀林可燃,然后收服亲兵传唤林可燃亲信将领,全部毒死,乱军中取上将首级,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孟小强眨着眼睛笑了:“再厉害,他现在也已经是饺子肉了。只看我们何时剁了他。” 叶潜行接着道:“杜双擎是用刀斧手砍了来见他的冯敬凉,然后用步兵压制收编了骑兵部队。” “这个人的手段稳妥,不过没有陆清风有胆量啊,好了,既然两个人都有杀同僚的罪名,也不用等着这两个人再斗下去了,直接让人抓了,放入天牢,罪名就是诬陷杀戮同僚,然后放话出去,看他们手下怎么反应,顺便催催蔡子明,他该以乱军中脱身,收编回武胜军残部的干净面孔出来,接管全部武胜军了。” 陆清风和杜双擎正在谋划自己该如何对付对方的时候,突然间一批军兵闯入灵堂,不由分说扑向二人。两人大吃一惊,来不及出手相问,立刻举刀反抗。 二人手上功夫也是不弱,寻常军兵本来就不是对手,但是这些人却厉害得多,招架了一柱香,还是先后被打倒,被人用牛筋铁线捆绑了起来。叶潜行又出来吩咐四名机灵的手下,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 随即孟小强派人再次往两军传令,只不过这次是一个特使带五十军兵的小型使者团规模了,因为要直接接管两个军团的控制权。 命令当然是“徐武天”发出的,内容就是,陆清风和杜双擎分别伪造消息杀害同僚林可燃和冯敬凉,被抓入大牢,明日就地正法。各部有特使暂时接管,回归婺州武胜军大本营待命。 消息传人两军中,众人哗然,有两人的亲近知道大势不好。而对另外两位将领有好感的军士和中间派,都开始反弹打压陆清风派系和杜双擎派系,军中顿时乱起来,但是基本还是两派人马分别被压制,顺利返回大营,解除战时建制,重新混编。 两天后,蔡子明大人回来了! 这个消息传到军中,众人都欢欣鼓舞,因为蔡子明待人宽厚是军中共知的,而且蔡子明将军收编招回了逃散的武胜军,武胜军的整体实力未尝减少太多。 紧接着一些将领军官带头联名请命要求蔡子明接掌武胜军。此时,陆清风和杜双擎已经被牙将徐武天斩首,蔡子明大人派人拿下徐武天,斩首为两位兄弟报仇:“兄虽有罪,奈何要其性命啊,功劳日久,最多解甲归田以谢罪就是了,徐武天忌贤妒能,该杀。” “杀了徐武天”,也算是安抚了陆清风派系和杜双擎派系,各派也知道主将已忘,再争斗下去,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蔡子明顺利接管整个武胜军,除了“宰掉”冒牌的“徐武天”,双手上几乎没有沾上血星。在孟小强的安排下,终于顺利完成了武胜军夺权。 然而,如何协调武胜军和五龙帮的关系又是一个问题,孟小强对于此事处理得倒也简单。五龙帮无非是个名字罢了,大家给帮派换个名字就是了,当初在台面上露过脸出了名的堂主都躲到后台,重新选派个新的副堂主出来露脸就是了。他借机又提拔了一批逆鳞亲卫的人,反正改了编制的五龙帮跟原来的结构也不同了,加上收编了铁锚帮,整个帮派换个名字就是了。 于是没过多久,在武胜军蔡子明的支持下新兴帮派——尊武会,开始剿灭吴越五龙帮和铁锚帮余党,这件事情进行的当然非常顺利。江湖传言,没等尊武会动手,五龙帮和铁锚帮的人就散架了,尊武会这次出手没抓到多少人,不过帮主孙茂诚这个罪魁祸首和几个堂主却没能跑掉。 自此,曾经一统吴越江湖的五龙帮灰飞烟灭,而新兴势力尊武会顺理成章的接手了所有生意。 武胜军听说五龙帮和铁锚帮都已经被灭,还拿到了帮主孙茂诚和几个堂主的人头,也就没有人再追问此事了。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已经是蔡大人最大了,再成天喊着为魏大人报仇,那不是惹蔡大人不高兴吗? 至于尊武会的会长是一个外号叫做不死神龙的年轻人,也收编了一些五龙帮和铁锚帮的降众。他们也没有想太多,两国交战还有收编对方将领的呢。五龙帮被蔡大人那么追杀,有人反帮出来是弃暗投明,反正五龙帮主孙茂诚死了就算完满结局了。 尊武会接替五龙帮的时候,朝廷已经下表,蔡子明被吴越王封为婺州节度使,下辖婺、衢、睦三州。至于左督兵马使等其他需要朝廷封赏的职位,提拔了原来各派系的一些将领,并且请封了逆鳞部队出身的一些武将。 武胜军六万人重新回归编制,逆鳞情报部队在叶潜行的指派下,接着清洗暗杀了一些不肯完全服从蔡子明,私下有小动作结党的将领。 蔡子明要美人不要江山,这番明里暗里的动作让他见识了孟小强和一干手下的狠悍,自此甘于跟随孟小强。 七日后,蔡子明与水寒清成婚,尊武会送上礼金五万两。 为了安定武胜军的军心,尊武会另赠给蔡子明的筹军十万两。另外还有数十万两银用于疏通朝廷,为讨得封赏收买人心,这是仅有的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孟小强已经完全取得了对武胜军的控制,婺州以及东至越州、明州,南有温州,西达衢州、福州,粮丝盐铁以及商铺礼金等收入,往北的水路经富春江千岛湖的水产,水运,都已经完全由尊武会的控制下,成为孟小强的控制地盘。 两帮的合并,加上追加给原来铁锚帮众的抚恤费用,孟小强兵器买卖赚回来的七十多万两银子用掉了六十多万两。而且一度为了躲避风头,所有买卖都停顿了,这一个多月也没有什么收入。 此时,旧有的五龙帮已经变成了一个掌控江湖势力,暗拥朝廷兵权,控制大量商团的一个地下王国,只待实力更强盛的时候,就有谋取天下的动作。 孟小强和三个坛主蜜萝、雷德胜、叶潜行,还有会长夫人仇湘芷坐在秘密总舵的聚义厅里,决定要尽快通过生意赚点钱。否则赌船眼看就要修好了,启动赌船的费用,以及支援大汉垦荒屯田的银两都没有着落了,新的帮会买卖运装起来还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 “我觉得兵器买卖,是个大买卖,要不我们再找机会弄一批兵器来卖吧,反正这次买卖,我已经踩明白了贩卖兵器的路程。不大干一把,实在是可惜呀!”孟小强想来想去,来钱最快,而且能够得到各国重视的买卖,还是倒卖兵器。 “会长说的是,不过大家都知道兵器是好东西,要现在弄一批出来,可不容易。”雷德胜比较稳重。 “孟夫人,你们之前的铁锚帮是怎样弄到那批兵器的?”叶潜行擅长走捷径。 “当初招募了一批铁匠,另外也从北国劫得了一批铁矿,所以冶炼铸造打制了那批兵器。铁匠可以重新集中,但是铁矿石的筹集要一些时间,而且现在北国兵乱,不是很容易。”孟夫人仇湘芷文静贤淑地说,谁能想到这本是一个能让天地掀起血雨腥风的女人。 “嗯,开矿赚钱是以后的事情,我们还是先弄点现成兵器买吧,我想起来了,魏昌南虽然死了,但是吴越朝廷还有个旧相识。”孟小强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终于可以再去去安心赚钱了,而且这次赚到的钱都归尊武会和自己了。 这时,吴越朝廷里,有个人打了一个大喷嚏,他仰头看看天:“怕是,明天要有暴风雨啊。” 第七十三章 高处不胜寒 文少海是个为人很低调的人,身为禁军都指挥使、右千牛卫大将军,统率吴越国主钱元灌亲卫的青羽禁军,被众人尊为文武双全,号称是吴越国第一武将。 不过,文少海知道他不是,比起战力,他或许和魏昌南不相上下,然而比起权谋和官场经营,他根本不是魏昌南的对手。敢称文武双全,却不敢称第一武将……至少,魏昌南活着的时候,他不想要这个称呼。 而且统领两万青羽禁军这个位置虽然够高,但是也够危险,稍有不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背后捅他一刀,所以,他兢兢业业,凡事低调。 然而,他忽然听说魏昌南死了……而且罪名是叛国! 他不由得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时世难料,魏昌南如果造反,文少海不会奇怪,然而魏昌南竟然是私通南汉,借兵造反,反而被南汉乱兵杀死……魏昌南怎么可能这样笨? 而为了杀败那南汉大军,武胜军的五大将竟然死了四个,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只是那问题离他还远,不过他现在要做的只是赶快训练禁军。 因为他知道,如果那个人开口让他出兵压制武胜军,他要压制得住。 吴越的内部潜藏的波澜,随着魏昌南的死,都在蠢蠢欲动。 魏昌南的武胜军在吴越七节度中掌管三州地界,其实力仅次于驻防京城的安国锦衣军。武胜军节度使又称婺州节度使,下辖婺、衢、睦三州,这三洲的油水有多大,大家心里都清楚。 而且对于武胜军的兵权,恐怕更是有许多人在垂涎。 所以,当有人在这个暴风雨的深夜来拜访他,他并不吃惊。 文少海在睡房中就感到了那浓烈的杀气,他起身,并没有急着拿兵器,他知道那杀气只是在表达一种威慑,如果自己急着去抓兵器,只能说明自己气势已经被人压服了。 “在下是五龙帮旧部。” “五龙帮不是已经被尊武会灭了吗?你们是想找新的靠山,还是要改投门庭,强盗变成官兵?”文少海淡定地看着此人,他知道敢于自报家门的人往往比较麻烦,因为如果谈不拢,对方为了灭口也会对他下手。 来人一脸从容:“在下是想和文将军谈笔买卖,我先开出条件,您自己掂量值不值。” “哦?说吧!” “魏昌南大人有遗物留下,他和文大人的交情不错,似乎还约定了什么事情……至于到底约定了什么事情,小人不敢说……不过,魏昌南送你的那一箱黄金和一箱珠宝,大人不会说自己没有收下吧?” “……你们有什么条件?”文少海知道魏昌南的死所引发的涟漪开始显现了。 “几万把兵器而已,江湖人只是求财,买兵器的钱,我们也肯付出,十两一把,工本银子肯定是够了,库里重新补齐只是花些时间……”蒙面人的口气很镇定,甚至透着一点戏谑,他知道他在给文少海出难题。 “……如果我不答应呢?”文少海的额头上,青筋在跳动,他忍不住用眼角瞄着腰刀所在的位置,他知道,不动手是解决不了面前的难题的。 然而,对方接着的一句话,改变了文少海要动手的决定…… **** 这一刻,窗外的雨,还下得很猛烈,时不时有雷电划破天空。 远在尊武会会长孟小强的府邸,孟夫人仇湘芷在照镜子,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有些变了,不再象最初那样满是煞气。 结婚,对于女人来说,真是一种巨大的转变啊…… 如果,那天在船上,自己坚持杀了孟小强,那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也许,自己会和叶潜行带领的逆鳞部队闹个同归于尽吧?或者,自己回到定海帮,依然被人叫做“三当家”的。 仇湘芷不是甘居于人下的人,所以那一日,孟小强说娶她做帮主夫人的时候,她动心了。 不是为了孟小强,而是为了帮主这个位置……如果帮主死了,帮主夫人或许也可以变成帮主,至少比三当家的变成大当家的容易。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孟小强的图谋竟然比她的野心还要大! 在楚国设立兵马私塾,在北国供养一支部队,期待有一天裂土为王,再回吴越杀掉一直压制压榨江湖势力的魏昌南,私通南唐,甚至还有自己的旧部在南唐当水军骑兵。 这是惊人的霸气! 当孟小强帮一切打算都告诉她的时候,她很激动。然而,等真的静下来,她忽然有些怕……。 她并不是怕尊武会或者说五龙帮越来越大,她怕的是帮里如果还有人想取孟小强而代之,会砍了孟小强的头,顺便也砍了她仇湘芷的头。 因为,比起当初那个被魏昌南压榨的时代,当时的五龙帮帮主的位置只能说是一个受夹板气的位置,而现在这个尊武会首领的位置,却真的是权力惊人,拥有的财富也一定会越来越惊人。 而孟小强这样一个没有什么武功的人,怎么可能接着压在那些桀骜不逊之徒的头上? 她看到了有人用我能取而代之的眼神偷偷望着孟小强。 高处不胜寒啊。 孟小强没有想到自己得到最大自由的同时,自己也失去了最大的保护。 魏昌南死了,压制五龙帮的人没有了,逆鳞也不再是不得志的江湖客和丧权兵……也许,只有那些死囚还对孟小强完全死心塌地吧?然而,那些人是实力最弱的。 孟小强,就象一个人得到了最威猛的兵器,凭着聪明去斩杀了妖怪,但是这兵器却想自己当主人! 仇湘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提醒孟小强还是……先下手为强? 她回头看看床上,孟小强并不在,孟小强在雷德胜那里跟着督造赌船的最后拼合,再有三天,赌船就可以下水了,接下来,就是日进斗金的日子到来。 那时还会有人愿意跟着孟小强冒险吗? 守着赌船大秤分金,和把金子投到北国的垦荒圈地上去,别人也有跟他一样豪赌天下的野心和胆量吗? 仇湘芷知道孟小强不是池中物,但是他飞得太快了,没有发觉,那些水已经被他抛得太远……甚至他的逆鳞也在脱落…… 正在跟雷德胜看造船的孟小强不知道仇湘芷在想着关于他的动向,他还在想着正要经营赌船,该调多少金银去支援北国。 雷德胜在他身边,看着他目光闪烁匆忙热情,心里大为兴奋:“帮主,你这些天,跟着赌船没日没夜的,不觉得累吗?” “哈哈,雷坛主,那可都是钱啊,每块木头搭到这船上成了甲板,都是咱摇钱树的一部分啊!”孟小强兴奋得手舞足蹈,少年人的心性不改。 “……帮主,我想,终于可以把五龙帮原本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啊!我都忙忘了!对对对,你快说。”孟小强杀了魏昌南,推蔡子明上位后,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要不是雷德胜提起五龙帮的秘密,他还真是把这件事情都抛到脑后了。 “五龙帮控制各地的时候,编排了十三堂,但这是明堂,而实际上,五龙帮里最得帮主亲信的人是五龙密使,管刑罚的沙仁通,管训练的我,管救治的是赵若兰的父亲,还有两个密使,一个云游四方,收集天下山水的地图,以便有朝一日能举兵天下时,任何一处山川,该如何布阵都清楚。还有一位密使是修炼仙家宝物的,他曾经把五龙帮的五十名死忠的战士集中到一起,炼制他们的魂魄在一起,就是你手上的那枚黑玉哨子,留在帮里做镇帮宝物利器,据他说,吹起那哨子,可以让猛士降魂,附身在附近的人口,甚至石像佛像上,来保卫拿着哨子的人。” “不会吧!竟然是招来鬼魂啊,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搞什么名堂,玩什么暗鬼了!”孟小强这时又涌起了兴趣,忍不住把哨子拿出来把玩。 “帮主,但是这法宝在我们普通人手上,只能用三次而已,若是在周五那样的修道人手上,可能更厉害些,那两位密使多年来下落不明……其实,五龙帮能给帮主的秘密力量,也不过是我保管的一些秘密库银和地契,赵若兰家有些上等密药,沙仁通可能还训练了些杀手,不过,比起现在的赌船和逆鳞部队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雷德胜忍不住感慨起来,不久前,自己还以为那些都是可以让孟小强羡慕而需要的力量,如今孟小强自己建立起来的势力,远远超过五龙帮的全部实力。雷德胜觉得只有孟小强这样的人才能达成天下争霸的霸业,黄巢军的旧梦,可能就会由这个少年来达成。 孟小强把哨子在手上颠了颠:“还有一次救命哨可以吹,不过最好是用不上。呵呵,魏昌南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就带着大家赚钱,圈地,圈地,赚钱,赚钱,也许,不知不觉就足够把天下的地盘都圈到我们手上了,是吧,雷老爷子。对了,现在五龙帮的旗号尽量不要提了,我们对外一致称呼尊武会,嘿嘿,不过,你要是喜欢叫帮主倒是没有关系,我还没被叫过几次帮主呢,哈哈哈哈” 孟小强最近的心情是好的不得了,心里盼着叶潜行能赶快回来,按照他安排的话去威胁文少海,说文少海与魏昌南早有密谋,然后敲诈文少海给一万把长枪拿去卖!就又是三十万两银子啊! “帮主,我还是叫您帮主吧,我雷老头子岁数也够大了,只是希望死前能喊您一声皇上。”雷德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激动,有些哀伤。 “放心吧,雷老爷子,那天不远了。”被雷德胜夸奖的,孟小强越发觉得自己也能封土称王了,随口答了一句,却没有发觉这句话说得很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快当上皇帝了,还是……雷德胜快死了……哪件事情,很快就会发生。 孟小强心中想的是,这次卖了兵器给楚国马希萼后,也该去北国看看了,不知道前天安排董屠送去的银两和物资有没有顺利到达啊。李玉瑶还在南唐赌气,不肯跟孟小强回来。 孟小强忍不住想骂人,不就是和仇湘芷结婚吗,你老爹还三妻四妾呢,幸好我没有先娶你,否则当时就娶不了仇湘芷了。不过仇湘芷还真是当大老婆的首选啊,持家有道,将来老子当了皇帝,就让她当皇后。 此刻,千里外的李玉瑶也在想他,不过没有半点甜蜜,都是怨毒,女人可能不在乎一个男人是否值得她许以终身,但是一个一直追求她的男人,突然娶了别的女人,却是足以气得她要杀人! 纵然我不想要的,也不能让别人抢走……更何况,我或许还想要……但是,现在,绝对不再要了! 李玉瑶在心中暗想:孟小强,你现在不来求我原谅你,有一天,你哭着来求我,我都不会原谅你! 南唐要谦让你,就是为了除掉不安分的魏昌南,现在姓魏的死了,你以为南唐还会甘心让你们吴越的人去经营那两艘赌船吗?南唐的广陵会已经盯上你们了,他们和你的五龙帮一争高下,把吴越民间的赌资赚来,带回南唐。 你已经凶险万分了,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提醒你的。 你娶了那个女人,不就是为了联合权势吗?你要权势而不要我,我就让你连权势也得不到。 李玉瑶恨恨的想着,她的房间里都是撕碎的锦布,她不停地撕着锦布,锦布碎裂的声音很刺耳,但是这些锦布上的裂痕,都不如她心上的那道裂痕大。 伤心的女人不止李玉瑶一个人,蜜萝也有些难过,只不过她难过的不是孟小强娶了仇湘芷。蜜萝有苗疆女人的恭顺,知道顺从男人,但是孟小强到现在,除了在安排魏昌南的计划时,和自己有些亲近,现在却再不曾来安慰自己……蜜萝有些落寞。 只不过孟小强并不知道他身边这些人的想法,他摊开了巨大的翅膀,却来不及梳理每一片羽毛,他只是抬头仰望那个称霸天下裂土封王的梦想,却没有想到,当最大的共同敌人消失以后,人们在巨大的压力和追求利益的安全而形成的同盟,已经出现了不协调的裂缝。 孟小强是过于擅长算计别人,却没有想到,如果自己对身边的人没有当初那么亲热,自己正在象当初的魏昌南一样,一个人落在寂寞高处。 虽然似乎拥有了巨大的权力和势力,但是他还没有完全来得及抓牢这些羽毛……还有,逆鳞。那些本来是一片片散在各处的钝铁,在被他集合在一起后,才散发出光芒,但是当这些钝铁成了利刃的时候。 他们也想自己发挥力量,指点江湖了。所以,董屠,动手了。 他带着孟小强给他调集的十万两银子和一些药材还有种子,本来该急速前往北国。 但是在离开婺州一百里后,他就停了下来,他身边有十个亲信逆鳞,还有五十名尊武会帮众,五龙帮旧部,铁锚帮旧部都有。 “诸位兄弟,你看我们的帮主,怎么样?” 董屠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问的大家一愣。帮众互相看看,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尊武会已经控制了整个吴越的粮铁盐等买卖,大家都托帮主的福,口袋里的钱是越来越多了。”董屠拍着一个帮众的肩膀,笑呵呵的,很和气。 那个帮众连忙点头,“是啊,是啊,现在官府对咱们尊武会的兄弟也高看一眼,跟当年真是大不同了。” 董屠忽然把脸一板,“那你们是愿意安心在吴越发财,还是愿意跑到北国,在那兵荒马乱的地方,带着这些银子,随时担心被乱兵杀了?或者是跟随外四堂的兄弟,到其他国家去抢地盘,和南唐的广陵会斗!和南汉的定海帮斗!……你们觉得自己有几条命?” 帮众都听出董屠话里有话,但是这究竟是帮主授意的试探,还是董屠真的有造反的心?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搭腔。 董屠却叹了口气:“我们闯荡江湖,无非是要个名气,或者要点钱,现在,总算是有点钱了,成天去拼命的差事,可不想天天干下去,命,终究只有一条,可是帮主的野心太大,跟着他混下去,四处拼杀,早早晚晚,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帮众听了,眼睛都是一亮,其实,说到怕死,这些帮众比董屠更怕死,董屠一身好武艺,遇到危险杀将出去就是了,这些帮众,却没有那么强悍。 听着董屠的口风,大家果然都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是啊!帮主样样都好,就是野心太大了!”“我们也想留下啊,但是……帮主手上有逆鳞部队啊。”“董大哥,您说该怎么办啊?” 董屠笑了,看着帮众说道:“杀,只有杀了,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第七十四章 起舞弄轻影 再大的雨,也总是会停的。 西府杭州的雨停了,叶潜行也顺利完成了他的计划,准备返回尊武会总舵。 而文少海则要忙碌起来了,他要去找枢密院知事梁晋海,梁晋海掌管府库,可以调动吴越国的兵器储备。 这吴越国枢密院知事梁晋海,其实也算是和崛起的尊武会有些渊源,孟小强能掌握五龙帮,靠的是两个半人,那就是周五、李玉瑶和魏昌南。没有周五的帮忙,孟小强死几遍了,没有魏昌南的支持,孟小强根本不够五龙帮的人正眼看,而若是没有李玉瑶连着南唐的关系,孟小强当上副帮主后,许多事情也做不成。 而这梁晋海却正是李玉瑶最大的仇人,梁晋海和李玉瑶的老爹李存斋原本有多年交情,是啊,一个管库的,一个卖布的,能没有官商之间的交情吗? 但是为了李靖六书,梁晋海还是对李存斋下了手,李玉瑶家因此被抄……李秀彤沦落,被虎岗寨抓去险些成了压寨小妾,孟小强机缘巧合救了下她逃出虎岗寨,才有了今天。 不过,这些都是背后的故事,眼下对于文少海来说,最关键的就是赶快调出一万枝长枪。 只因为他和叶潜行做了一个交易,必须调出这一万枝长枪。 叶潜行回到奚洲,向孟小强复命。 孟小强坐在聚义厅的正位,身旁的椅子上坐着帮主夫人仇湘芷。此时仇湘芷在尊武会中的地位几乎就是相当于副会长,在三坛主之上,直辖由铁锚帮众改编的五龙战队中的一支。 下首坐着金龙坛坛主蜜萝,和内四堂的天罡堂堂主万霜亭,九煞堂堂主呼延雷。 聚英堂堂主董屠押送银两去北国还没有回来,紫霞堂堂主水寒清新婚不久,没有大事,就不来总舵。火龙坛坛主雷德胜正在督造赌船的最后关头。中五堂外四堂的堂主都各司其职,不必来总舵,有事情也是先通告各坛坛主。 是以大厅上的人并不多,叶潜行讲述了他如何“说服”文少海,众人都忍不住鼓掌,这种潜入将军府,软硬并使,说服人的本事,尊武会内,想来只有叶潜行是最强了。 孟小强听到这个消息,觉得银子好象马上就可以到手了一样,口中不住念叨:“我们给出十万两,能卖到二十五万两,抛去押送兄弟的打赏,还有取道南唐的贿赂,怎么也能剩下十二万两银子啊,到时让飞星堂堂主黄喜,赶快选定矿山矿脉的供应,把铁器打造和兵器的事情都抓起来。” “会长,赚钱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容易的事情了,就是不贩卖这趟买卖,吴越国内的买卖都已经够尊武会吃香的、喝辣的了。”叶潜行还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语调,他按孟小强的要求完成了任务,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孟小强听到叶潜行的话,不由得一愣,他扭头看看叶潜行:“叶大哥,你怎么忽然说这种话来?你可是统率外四堂的啊,咱们尊武会不断扩大外面的地盘,可就是靠你了啊!怎么忽然说这种丧气话啊。”孟小强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回想,这段日子,自己有没有亏待了叶潜行。 “会长,您的抱负非常大,但是……”叶潜行想说,却最终没有说下去,而是掉转了话头。“三日后,我们留在杭州的人就会把那一万把长枪运送回来,帮主,这次穿越南唐去楚国……我不想去了。” 孟小强盯着叶潜行,那张总是围着蒙面巾的脸看着是那样苍白,孟小强甚至怀疑这张脸原本也是张人皮面具,只不过做得更巧妙些,能完整表达表情罢了。 叶潜行深深鞠躬一拜:“会长,叶潜行老了,为会长拼杀这半年,我想也都还了会长知遇的恩情了……所以,我想离帮归隐,请会长准许。” 叶潜行在尊武会这刚刚走上强盛的一刻要归隐,众人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仇湘芷恍惚觉得叶潜行的激流勇退是种明智,在这个膨胀的尊武会还是辉煌的时候离开,叶潜行的盛名将永远不倒。 孟小强并没有体会那么多,只是觉得叶潜行走了可惜。单纯轮武功,叶潜行甚至还不如后提拔上来的流沙堂堂主田疯,但是地遁术,易容术等旁门左道却是出类拔萃,周五不在身边,叶潜行实在是最好的情报斥候。 他走了,情报部队虽然还有其他逆鳞,但是整体势力肯定大不如前……唉,算了,反正他说得没错,他已经够为逆鳞部队卖命了,上次杀魏昌南时在箭雨中脱身,可以说,算是为我死过一回了。 孟小强思考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叶大哥,尊武会永远留个位置给你,我让帐房调两万两银票给你,你以后若需要银两随时到各地堂口自取,你是我们尊武会上下最受尊崇的一位兄弟。” 孟小强自幼孤独,入了五龙帮后,直到和逆鳞部队在一起,才有了真正可以说笑的朋友,叶潜行更相当于他的师父一样的人物,无论机智还是见识,都让他学到了许多东西,这次离别,真是依依不舍。 叶潜行安排了情报部队的后续,这个阶段的逆鳞情报部队加上新选拔的帮众和招募培训的江湖客,已有百人的规模,一大部分在水龙坛跟叶潜行控制外四堂的管理,一小部分在总舵,随时汇报各坛各堂的风吹草低给孟小强。如今叶潜行离开,情报部队直接归由孟小强亲自管理,原来的情报部队的四个头目听命于孟小强,不再归水龙坛。 而在水龙坛坛主的人选上,仇湘芷不甘寂寞,坚持要求自己接管外四堂,孟小强心想,自己的老婆若是都信不过,那也没有谁能信得过了,何况铁锚帮并入五龙帮后,虽然是打散了编入总舵和各堂,但是,还是外派到外四堂准备去四处拼命的多,由仇湘芷接管,刚好可以管到他们。 至于尊武会的三个坛主竟然有两个是女的,而且都是和孟小强有关系的女人,这种局面未免有些显得太不容于外姓人,孟小强却没有考虑到。 第三日上午,叶潜行辞别众人远行,下午,押送一万枝长枪的车队就赶了回来。负责押送的是腾武堂堂主尚明秀,关于楚国的生意本来就是划归他接管。 一车一千枝长枪,十辆大车都进了尊武会的总舵。 尚明秀笑嘻嘻的给孟小强行礼问好,眼神闪烁,似乎有话要说,孟小强看出来了,忙大方地挥挥手,“尚大哥,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会长,我……我在杭州给您买了礼物……但是,不好意思给你,怕大家说我拍马屁……”尚明秀红着脸,伸手挠头,从身后解下一个包袱,递给孟小强。 周围的人都起哄,孟小强接过包袱,刚要打开,尚明秀却冲他挤挤眼睛摇摇手,孟小强心想,难道又是象董屠上次给我的那些春宫册子?嗯,这小子够聪明,那还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于是把那包袱跨在自己胳膊上。 这时,忽然空中一声尖锐的响箭声。 紧接着听到马嘶人喊,总舵的门本来就没有关着,一瞬间数十骑骑兵已经冲了进来。 尊武会帮众大惊,却见带头的那骑,马上坐着的是一个满脸皱纹,却没有胡子的太监。那太监一抖手,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黄色卷轴来,高呼一声:“圣旨到!还不都给我跪下!” 众人一时摸不到头脑,但是,许多脑筋快的人已经暗喊糟糕,那十车长枪可是足够让大家掉脑袋的东西啊! 总舵四周的暗哨都在干什么?怎么直接让官府的人冲了进来,竟然无人预警! 然而,这时涌入的步兵越来越多,院子里的众人看到圣旨也只能都先跪下。大家心里只盼着后院的五龙战队和逆鳞部队能有所动作,让大家有趁乱逃走的机会。 这时已经有骑兵砍断车上捆扎的绳子,挑乱掩在上面的稻草,一捆捆长枪就露了出来! 众人一看,都惊呼一声完了,孟小强马上反应过来,不对,这是有人陷害我们……文少海,你够狠,一边给兵器,一边密报,我们绝对要把你供出来,把你拉下来陪绑。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闻乱民结党,图谋不轨,尊武会盗取我军营兵器,意图犯上作乱,今收押其贼长孟小强,其余大小头目,按归降诚意不等,各由赏罚。如有抗命者,斩立绝!”老太监尖细的嗓音是那么刺耳,但是大家听了老太监读出的圣旨,更是仿佛坠入冰窖。 孟小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天前,自己还是有望裂土封王的幸运儿,转瞬间就变成了吴越的要犯! 孟小强忍不住大喊:“冤枉啊,我们不知道这些车是哪来的……大人明查啊,我们都是爱国之人,就是发觉这些车辆可疑,才把他们扣下来要报官的啊,如果是我们的兵器,我们肯定藏起来,而不是放在院子里啊!”孟小强只盼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救了自己无数次的三寸不烂之舌,能不能再救自己一次? 老太监看看孟小强,忽然一笑:“孟会长,你说那车不是你们的,那你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不是你的啊?” 我身上的东西?这个老太监是索要贿赂吗?孟小强连忙从怀里掏出全部的银票,高高举起,这时边上两个小兵走过来,一个接过银票,另一个人却用单刀挑开孟小强胳膊上的包袱……包袱里面散落的,竟然是龙袍! 众人都转头怒视尚明秀,尚明秀却也是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甚至指着孟小强大骂:“乱臣贼子,你竟然敢私藏龙袍!”接着不断对着老太监的马磕头,“公公明查啊,我们都不知道他有这种图谋啊,我们只不过是帮里混口买布买米的饭钱啊……公公饶命啊!” 那两名士兵已经分别抓住孟小强两只胳膊,就要把孟小强拖走,孟小强左右挣扎,但是没有什么武功的他,又怎么挣扎得开! 忽然刀光一闪,那两个小兵的四只胳膊就都被斩断了,那两个小兵放声惨叫,四只断了的胳膊却还牢牢地抓在孟小强的胳膊上。 原来是蜜萝起身砍了人,蜜萝身形更不停留,右手操弯刀,直取马上老太监,左手挥出,数十颗药丸就从她手上落到院中各处,一股股粉红色烟雾瞬间就升起。 “大家拼了吧!造反怎么都是灭九族的罪!”蜜萝嘴里喊着,一刀背已经在老太监的额头打了一个包,老太监一声惨叫,蜜萝左手已经腾出空,抓住老太监的一只耳朵,身形一缩,落在老太监和马头中间,弯刀抵在老太监的脖子上。 “吴越士兵谁也不准动,否则要了这老王八的命!”蜜萝大喊一声,希望能就此扭转局势。 却猛然发现,老太监眼睛一鼓,心知不好,再次纵身跳离马背,才看清后面一个骑兵的长枪已经从老太监后背贯穿过来,刺穿了马脖子,如果不是蜜萝当初小心,没有落在老太监的背后去挟持他,加之反应快躲的快,蜜萝的命就丧在这枪下。 然而,这些兵士连传旨太监的性命都敢不顾,可以想见他们要摧毁尊武会,杀了孟小强的决心有多大。 不过,幸好,蜜萝的毒烟已经发挥了作用,院里众人都辣的闭上了眼睛。 蜜萝回头看,众人并没有逃跑的意思,除了仇湘芷在摸索着往后院跑,别人都老老实实地跪着。 孟小强揉着眼睛,原地站着,一动不动,他还有信心,有逆鳞部队或者忠心的帮众来救他。 蜜萝摇摇头,走过去拉着孟小强的手,也往后院逃去,随手一刀,砍掉了尚明秀的半个头。 这时前门杀声大起,又不断有兵马涌入。 蜜萝拉着孟小强往前跑,弯刀收到腰间,另一只手抓住了仇湘芷。 仇湘芷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手中抓到的手,非常细腻,加之身边多出淡淡的药草味道,就猜到是蜜萝。 “蜜萝妹妹,你带着孟小强没有?你救我们逃过这一难,我马上让孟小强娶你。”仇湘芷倒是和孟小强一样,关键时刻马上想起政治婚姻。当然,蜜萝喜欢孟小强,她是早已看出来的,此刻许婚,如同是在毛驴前面栓红萝卜的激励目的。只不过现在孟小强可是要被诛灭九族的钦犯,身价可是和当帮主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谢谢姐姐,不知道逆鳞部队怎么还不来接应。”蜜萝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想现在说破。 “不要指望逆鳞部队了,后院的影壁墙右侧面有暗门,我们走暗道逃走。机关就是右面往左数第三行冲下往上第四块砖,用脚踢进去。暗门打开后,墙上有个铜环,拉上就能关上。”仇湘芷却已经察觉不妙,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后院的战斗部队肯定都出了问题……自己带来的铁锚帮众,不知道怎样了? 蜜萝拉着两人跑到影壁墙前,依法启动暗门,那影壁墙有二尺厚,侧面暗门,刚好容两个人共同侧身进入,仇湘芷在前,用手摸着暗道墙壁带路,蜜萝先把孟小强推进去,最后又四处撒了毒粉毒烟,才拉上铜环,关了暗门。 索幸蜜萝在前院到处撒毒烟,阻止了那些兵马追上来的速度,三人才能逃入影壁墙。 仇湘芷摸索着墙壁,沿着台阶往下走,孟小强也闭眼摸索着,暗道中一片漆黑,蜜萝也什么都看不见,好在走了二十几阶台阶,秘道就又变宽了,这时蜜萝喊住两人,分别喂了两人一粒解药。 仇湘芷和孟小强的刺痛感才慢慢消失,虽然能睁开眼睛,但是什么也看不见。蜜萝取出火折子,打着,发现角落墙边有火把和包袱。 蜜萝点亮一支火把,仇湘芷和孟小强的眼睛还有点见光流泪,孟小强奇怪地看着仇湘芷,“这里有秘道,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仇湘芷摇摇头,脸上露出哀怨的表情,“江山轮流坐,这宅子本来就是当初铁锚帮修建的,你们五龙帮一度崛起,把铁锚帮赶走,但是这密图还是在铁锚帮手上,今天我们逃了,今后又不知道谁占了这片大宅院。包袱不用拿了,十几年了,里面有什么吃的都烂了。秘道通到水边,我们总算是可以逃出奚洲……” “我还有逆鳞部队!”孟小强忍不住说,虽然是朝廷派兵来镇压尊武会,孟小强知道逃是一定要逃的,但是逆鳞部队是他真正起家的家底,他如何舍得,逃也要带着逆鳞。 仇湘芷冷笑一声,看着孟小强摇摇头,“你聪明一世,怎么现在糊涂了,你是要被诛灭九族的反贼啊!我是嫁给了你,洗不清了,只能逃!逆鳞部队是什么人,最多只是当初不得志罢了,现在已经成了人人抢着要的人,为什么还要跟你这个反贼在一起?如果要救你,刚才就冲过来了!我们被人算计了!你以为他们当初为什么跟随你?是为了能出头啊,难道是因为喜欢你吗?你现在什么也给不了逆鳞部队了!就别再妄想了!我们能活命就不错了!我都后悔没有先动手杀了你!尊武会太大了,势力在地下都延伸到其他国家了!大到让人觉得可怕,哪个国家都不会容忍国内的帮派大到这个程度的!” “好了,别吵了,我们先逃出去再说。吴越的尊武会被灭了,还有北国的圈地。”蜜萝轻声打断了仇湘芷,紧紧握着仇湘芷的手,两个女人的手都在颤抖。 孟小强愣愣地站在那里,这一年间发生的一切飞速在他脑中闪过…… 三个人不声不响地向前走,大家又走出三柱香的功夫,仇湘芷终于说道:“可以休息一下了。养足力气,活动好腿脚,还有确保眼睛不疼,马上到水域了,不知道还要不要与人拼杀!” 孟小强忽然叹气:“我想明白了,我们恐怕到不了水域了……” 只听一个人的笑声响起:“哈哈,孟小强你还是聪明人,只不过一直都是什么都能骗得到,从来不曾想过还有人会骗你吧?” 仇湘芷和蜜萝一起向声音来处望去,一个灰影点亮了火把,他的身后还有十五六个穿着逆鳞服饰的人。 “原来是你……难怪总舵的逆鳞部队和所有的暗哨都没有反应……”孟小强他们三个人一起盯着这个人,对于这次阴谋的根底,终于恍然大悟。 那人笑道:“你升得太快,已经高到让人嫉妒的地步,所以我只好长袖扇舞,经营一番了。” “英雄,我佩服你,你放过我们行不行?买猪肉买久了,还能白送个猪耳朵呢,我好歹给过你许多银子,现在整个帮会你都抢去了,放了我们三个还不行吗?”孟小强知道已经山穷水尽,低头求饶也没有什么丢人的,只要能躲过这一劫,一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那人笑了笑,笑得是那么灿烂:“你又不是猪耳朵,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第七十五章 猪可杀不可辱 孟小强在最辉煌的一刻,摔了下来。如果是个英雄,此时此刻可能会疯……因为被自己的亲信背叛。 若是个枭雄?又会怎么做?三国时,曹操几次落难,刘备被人追打了半辈子,但是他们都能忍,都能争取,摔了跟头还要记得在地上抓把土在手里。 而在气量上,孟小强却更胜过他们。纵然再多的财富都丢了,他并不心疼,钱财是外物,老子能骗得天下归,只要能保命就好,你说我是猪耳朵,就算你说我是鸡屁股也无所谓。 不过,只要我能逃过今天……叶潜行,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那堵在秘道里的人正是叶潜行,他控制着逆鳞的情报部队,一直监视和压制其他逆鳞亲卫的成员。孟小强回来重组尊武会的编制时,亲卫队和情报部队的安排,更是由他来指派人手,叶潜行在逆鳞内部的威望,早已排名第一。 而这次进杭州,他终于完成了孟小强一直没有走,甚至没有想到的一步——借文少海的路见了吴越国主钱元灌。五龙帮杀魏昌南,这件事情闹得有多大,远远超过了孟小强的想象,内廷侍卫秘密调查,早已知道孟小强控制的尊武会,势力膨胀到惊人的地步。 是以吴越国主钱元灌已经安排了文少海准备去镇压尊武会,没想到竟然有尊武会的人愿意做内应,并且陈述了一个事实:自古朝廷之下必然有江湖帮派,南唐广陵会甚至帮助南唐平乱,好不容易建立的尊武会就此毁掉,只会空白出权力真空,让更多的帮派出现,重新开始火并,反而江湖大乱,甚至影响吴越民间的稳定。 叶潜行最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愿意代朝廷控制吴越江湖,保证民间安稳,并且从帮会收益中进贡。 而且,他还供出了武胜军已经由编制内的三万人,在魏昌南时期就扩充到了六万人,也该由国主分编三万人,组建一支新军,控制在手上。 吴越国主钱元灌本来就是卖私盐的出身,如何不明白叶潜行所说的事实。而且凭着挤压帮派和富商的油水,竟然能供养一支三万人的部队,也很让他动心。只不过他是一国之主,不能直接干这种丢面子的事情,躲在背后指派尊武会来榨这笔钱也是好事。 对于野心过于大的孟小强,他是一定要除去的。此人年纪不大,却能够通南唐、连南汉,甚至帮助楚国内乱,支援北国战争……他以为他是什么人?真是天南地北,什么都敢管,这样下去,他侵吞吴越王权恐怕真是早晚的事情。 其实,还真被钱元灌猜对了……孟小强有裂土封王的打算,只不过,目标是北国的一块地,吴越对于孟小强来说,是个做买卖赚钱的基地罢了。 于是在叶潜行的计划下,就上演了那一幕搜查兵器的戏。至于孟小强的皇袍加身,更是叶潜行怕罪名不够坐实,所预先安排的。外四堂本来就已经在他控制之下,大家不想远去外地卖命,是以说服众人,并不难,灵虎堂堂主焦化,腾武堂堂主尚明秀,在他看来都是软蛋,是以直接询问,要不要叛乱,两人立刻响应。 叶潜行暗笑,算你们捡条命。至于破云堂堂主沙仁通,是什么五龙密使,比较麻烦,先支派到他负责开拓的南汉去。万骏堂堂主桑干是逆鳞出身,很快也被叶潜行说服。以叶潜行的实力,也足够让大家折服于他,外三堂大小头领都已经暗中拥立他为新首领,总舵的战斗部队,情报部队,也在他的亲信控制之下。 至于这宅院里的秘道,叶潜行研究宅院布防的时候已经发现,他却从来没有告诉孟小强,因为这秘道,本身也是发动叛乱的捷径……叶潜行图谋五龙帮何止是一天两天,逆鳞部队能发展的那么强悍,叶潜行比谁都卖力,因为,他是在替自己打天下。 而且,为了预防万一,他甚至早早在这最后的逃命路线等着,以防止孟小强有可能逃掉。 当他真的堵到孟小强的时候,他忍不住想笑,抓住钦犯的功劳是他叶潜行的了,那些青羽军真是没有用。 当孟小强求他饶命的时候,叶潜行忍不住笑了:“你真有意思……,魏昌南那样难惹的魔头,最后都死在你手上,你让我怎么敢轻易放过你?” “不轻易……那么您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孟小强是见到半点生机也会抓住不放的人,忙抓住叶潜行话里的半点希望。 “你身边的两个人你只能带走一个,你们自己决断吧。”叶潜行冷冷地说,“仇湘芷还有江湖潜力,让她和你一起走,你还是有可能咸鱼翻生,而蜜萝恐怕还有苗疆的背景,如果你远走苗疆,再组建一支用毒的帮派回来报仇,也很麻烦。我这次放过你,所有逆鳞都还了你的提拔之恩。他日相见,我们就刀枪相对,再无旧情了。但是,也不想你太快扩充自己的势力来找我们报仇。”说着,叶潜行撕下自己两支衣袖,扔在地上,以表示割袍断义。 孟小强听了叶潜行的话,心里却在大骂,王八蛋,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挑拨我和仇湘芷与蜜萝的关系!这种山穷水尽的时刻,无论放弃哪个人,那个人都会对我心寒,甚至马上翻脸拿我当仇敌的啊!你当我真的是猪头啊!就算是头猪,也可杀不可辱啊,你想看我们最后翻脸,再都拿下? 没门! 于是孟小强索性再赌一次:“既然是三个走两个,那就让我大老婆和小老婆逃命吧,我跟你去回去,你可以拿我领功……叶帮主,你最好能留我一命,除非你真的不想要我赚钱的本事了?” 叶潜行心知肚明,知道孟小强看破他在挑拨三个人的关系,不过他也确实对孟小强赚钱的脑筋很佩服。可转念一想,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不能留,还是就此杀了他吧。 尊武会已经向吴越国主钱元灌立下生死状,绝对不敢再与别国联系买卖了,孟小强那些赚钱的本事,实际上是一无所用了。 叶潜行一闪身,让出一条路来:“仇姑娘,蜜姑娘,你们可以走了,重新去南汉定海帮不失为一条出路,今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孟小强,叶潜行,仇湘芷,蜜萝,加上远在北国的孙清,原本就是尊武会最聪明的五个人,现在四个人精在一起,关于每个人说的每个字都会推敲再三。 蜜萝和仇湘芷何尝不知道叶潜行在挑拨他们三个,但是女人心底都难免想知道,自己和别人到底谁在男人心中更重要些,听到孟小强这样回答,有些失望,又都松了口气。 两人对望一眼,立刻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如果真的能逃出去,那就逃出去,如果孟小强不是斩立绝,那么联系人手回来救他,如果真的是斩立绝……那么留下两个人为他报仇,也好过,三个人一起死在这里。 这两个女人都是想得开的心狠手辣,一个为了权势,完全可以不讲道义常理的野心女人,一个为了心上人,可以杀人无算的苗疆性情女子。 两人正要从叶潜行身边快速掠过,刚想前冲。 这时,忽然后面的秘道传来一声高喊,“都给我站住!” 后面传来亮光,是董屠提着刀,带着几名逆鳞追了上来。 “董大哥,你也归顺朝廷了吧?”叶潜行见是董屠,心里有点不放心。这次发动叛乱,叶潜行动用的是自己控制的外四堂,和自己安插了亲信的总舵护卫力量,请国主钱元灌下圣旨,是为了在声势上压制总舵的内四堂,然后有这个圣旨的清剿令,再压制收编中五堂,董屠是内四堂的堂主,是逆鳞部队中另一个很有威望的人,叶潜行建议孟小强派董屠去北国送银子,就是为了调开这个潜在的变数,本来应该在北国的路上的董屠竟然回来了,他有点吃惊。 董屠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叶潜行:“老叶,有你的啊,竟然比我先动手了,我早就看出孟小强这小子不可靠,折腾来折腾去,早晚出事,还不如由我来动手。” 叶潜行听董屠这样说,才松了口气:“董大哥何时从北国返回的?是怎样追入秘道的啊?” “我根本没有去北国啊,吴越的银钱就够大家吃了,何必跑去北国冒险。我把那十万两银子留在路上了,打算回来教训教训孟小强这个混蛋,没想到,叶老大你已经先动手了。兄弟是个粗人,我就问一句话,你打算怎么安排我的位置?”董屠粗声大气地说着,已经走到孟小强身旁,不敢乱动的仇湘芷和蜜萝拉着孟小强往一侧的石壁靠了过去,躲开这些狂人。 “董大哥放心,这次兄弟请了朝廷的册封,尊武会交出孟小强,固守吴越,就可以安稳无事。清洗一下那些五龙帮没有用处的旧人,咱们逆鳞的兄弟重新分了十三堂的地盘,也不用再出去争抢别国帮派的地盘了。日后大家有钱有名,各在一州消遥就是,慢慢分成各自的十三个组织也可以,国主大人还放心些,只不过贡银还是照交不能少,董大哥你先挑块地盘吧。”叶潜行和董屠就象两个人在挑菜里肉的肥瘦,完全没有把一边的蜜萝和孟小强他们放在眼里。 对于叶潜行和董屠来说,要杀那三个人,易如反掌。 “哈哈哈哈,叶老大够爽快,其实我也是想这样重新分割这个大帮派的,老子一直没有扬名江湖,这回就可以自己当个帮主了……”董屠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叶潜行,叶潜行微微笑着,依旧让出身边的路,他知道董屠会来挡住这条路,对那三个人,一个都不放过。 “老子的帮派的名字都想好了。”董屠果然站在叶潜行身旁,歪着头看着叶潜行。 “什么名字?” “秋风帮!” “哈哈,董大哥,是想到处打秋风敲竹杠吗?” “不,秋风还有一解。叶大哥知书达理,应该知道。” “秋风还有一解……”叶潜行忍不住认真想了起来,武人若是有文气,难免也会染上文人喜欢考据的毛病。 “秋风扫落叶。”董屠嘴上说的平淡,手上的刀却快如奔雷! 刀光一闪已经斩向叶潜行,叶潜行急忙跳开,但是董屠的武功本来就高于他,又是处心积虑偷袭他,叶潜行一支左手已经被董屠偷袭砍掉,董屠带来的几个逆鳞已经扑向叶潜行身边的逆鳞部队。 仇湘芷和蜜萝见机的快,趁乱向前冲,董屠甩给蜜萝一个荷包,蜜萝抓在手里,三人没命往前跑。 董屠挡在后面的通道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然而叶潜行身边的亲信终究比董屠多,众逆鳞混战在一起,还是叶潜行率领的一支,江湖客多,武功高强些。董屠率领的是死囚硬汉,率直狠悍,武功却不够拔尖,索性董屠抢得先机杀伤了叶潜行。 叶潜行不想恋战,呼哨一声,众人护着他向秘道的总舵方向退去。 董屠想了想,觉得追杀了叶潜行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先护着孟小强逃出险地要紧,是以一挥手,带领身边众人向出口方向追去。 逆鳞不是池中物,当魏昌南死后,帮内的气氛就已经在改变,董屠是个直爽之人,却不是傻子,而且是个地道老江湖。他一直在偷偷留意,当叶潜行给孟小强建议,让董屠送十万两银子去北国时,董屠已经发觉不对,自己是负责操练战斗部队的,怎么被改派押运,虽然说银两重要,董屠武功最高,合适押运的理由,但是他还是觉得不妙。 因此在途中,他试着说说反对孟小强的理由,那些帮众的反应果然让他吃了一惊! 连这些小卒都有反意,那些堂主,还有逆鳞的干部,未必没有反意!幸好自己选带的十个逆鳞都是当初的死士,董屠想干就干,立刻指挥逆鳞杀了那些敢说帮主坏话的忘恩负义的帮众,剩下那些坚持打算跟着帮主打天下的十几个帮众。 董屠已经觉得总舵可能有危险,索性兵分两路,一路原地驻扎,掩埋银两。自己带上几个逆鳞部队和精干的帮众,秘密乔装返回总舵附近观望。 直到青羽军突然出现围住总舵,院内升起粉红毒烟,董屠立刻知道不好。忙带人抢到后院,才发现后院的几个首领强令各队不得出屋,只需待命。 董屠立刻揭发这是有人要篡夺尊武帮的阴谋,众人哗然。而这时毒烟散尽,青羽军已经有未曾中毒的人冲入后院,宣布尊武会谋反,追查主犯孟小强。 从犯根据表现,不抵抗者不追究,众战斗部队十之七八,出门缴械投降,毕竟造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众人不想造次。残余些狠悍分子,守在董屠身边,加起来不过六十人,众人守在屋里,考虑如何杀出去,而且孟小强到底落在官府手上没有? 这时,搜索的官兵和叶潜行安插在后院的头目交换情报,发觉孟小强等人并没有跑到后院,而外墙外都已经被青羽军包围的插翅难飞,大家推断影壁墙有问题。 众人七手八脚拆墙,露出了秘道。 众官兵鼓噪就要下去追,这时各房突然着起大火。原来董屠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吴越总舵是丢定了,不如放火,然后这些最后的死士可以趁乱逃走,而不必拼杀。找出兵库里面的火药、火油,立刻开始放火。 果然火烧起来,总舵立刻大乱。 董屠安排了自己带回的逆鳞引领大部分人趁乱出逃,自己带领十几个人冲向秘道。 秘道里面已经有一些判众和官兵一起进去了,守在周围的青羽军因为火起而躲开。 董屠带人追出一柱香,才追上那些官兵和判众,众人冲杀过去,并不停留,加速前行,甩开一段距离,然后点燃火油和炸药,炸毁了一段秘道,阻止了后面的追兵,然后接着往前追,冲进来的一路上死伤了六七个人。 却没有想到叶潜行竟然挡在前面,是以董屠作戏砍伤了叶潜行,但是知道两方实力悬殊,趁着气势暂时杀退他们而已,如果追杀过去,叶潜行的人发现里面已经没有退路,拼死拼杀,自己这边反而不利。 可惜火药火油都用完了,否则再炸毁这段秘道,就能活埋了叶潜行……算这家伙有狗屎运吧。 董屠带领剩下的十来个死士,很快追上了孟小强三人,众人相见,眼中满是泪水。 不久前还是共商大计的死士,如今叛的叛,死的死,叫人如何不感伤…… 然而,蜜萝和仇湘芷还有孟小强此刻都看到了希望,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想叛乱。 有董屠的汇合,顺利出江远逃,再收拢其他分堂,然后远走北国,还是有希望重建一片事业的。 孟小强忍不住抱住董屠:“董大哥,你跟我出生入死,送我春宫手册,这次又临危救我,跟我浪迹天涯……大哥,我该怎么谢你啊!我生了第一个儿子就是你的干儿子,一辈子给你养老!” 仇湘芷和蜜萝在一旁忍不住想笑,这个孟小强啊,从娶老婆到送儿子,真是对于饶命之情和救命之恩报答的够骨血相连。 蜜萝忽然捅捅仇湘芷,在仇湘芷的耳边小声说:“你们汉人说关系好到同嫖共赌,你猜孟小强会不会把你送给董大哥致谢啊。” 仇湘芷幽幽一笑,在蜜萝屁股上拧了一把:“我已经老了,要送也是送你这个年轻小妮子给董大哥啊!没看董大哥绣了荷包给你定情吗?” 蜜萝拿出荷包,原来荷包里草草勾画了另一部分逆鳞守着的十万两银子所在,最后给了蜜萝,是让蜜萝带小强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董屠背着孟小强,紧张的气氛终于暂时放松,众人加速前行,终于冲到了秘道出口。 秘道出口向上的台阶,竟然走到一座中空的大石中,仇湘芷搬动机关,大家发现原来是座庙。 众人依次走出暗道,董屠看着案子上积累的陈年烛泪,又看看这个庙是土木结构,马上说道:“可以放火了!毁了出口!免得追兵追出来” 蜜萝一笑:“还是下毒吧,毒烟虽然用光了,但是蛊我还有些,这里有阳光,可以用蛊!” 孟小强推开众人:“用毒用蛊还是用火,都先等等,我先拜了财神再说!” 大家听到孟小强这样说,仔细一看,才发现供的竟然是财神,忍不住想笑,这个帮主刚刚出生入死,就马上见到财神,也算是好兆头吧。 孟英雄眼中,只能看到钱……。 第七十六章 枭雄初醒 孟小强吉人天相,虽然差点被叶潜行抓到,但是福星救命,远派北国的董屠竟然私自返回。不但在举帮投降的情况下,拉走了一批忠于孟小强的死士,更是追入秘道,斩断叶潜行一只手,救护孟小强逃出秘道。 “财神在上,我孟小强白手起家,为众多人赚钱,今日反遭背叛,请财神主持公道,让那些鸟人他们痔疮发作,又便密又拉稀,便密让痔疮更疼,又堵住通路,憋的拉稀只能另找出路,让他们满嘴喷粪……”孟小强一番咒骂,奇峰迭起,大得南平太子主编《骂经》的精髓。 听得边上众人都大开耳界,骂人也能骂得口吐莲花,孟小强真是有学问。 孟小强骂了一个痛快,才让蜜萝去下蛊,蜜萝下蛊自有巧妙,众人也不便观看。先行到庙外商量今后的对策,董屠安排了哨兵,众人撕了衣服开始包扎伤口,董屠带来的众人,人人带伤。 “董大哥,你觉得这次叛乱,逆鳞部队还能有多少人愿意跟随我?”孟小强最关心最不安的就是这点。 董屠叹了口气:“大家都不是傻子,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肯接着给你卖命的逆鳞,恐怕江湖客里十成不剩一成,军队里面的,这次有圣旨下来,估计百里难有一个,死囚中肯报恩的,十个或有七个……纵然这些人聚在一起,逆鳞的威风不复当初十分之一。” 孟小强点点头,他知道逆鳞最扬名的,还是南唐那一战,军队和江湖客最强的一次组合,一骑当千,而名动天下。其实逆鳞部队里面江湖客不过三十多人,武功最强的,董屠第一,亲卫队副队长田丰第二,刑堂堂主呼延雷第三,副堂主张劲帆第四,叶潜行最多排到第五,但是最有心计。 逆鳞所以强硬,不是因为单独某个人特别厉害,而是因为这个团队的搭配,发挥了各人的长处。 “先不要想逆鳞部队剩下多少了,能剩下来的,基本都肯追随你,也是好事。你原本就压服不了这些枭雄。关键是算算各堂口的实力,还能带走多少人。我们远走北国是一定的,吴越再容不下你孟小强了。”仇湘芷已经对逆鳞没有什么好感了,如果不是这个强得过分的帮内派系,这次叛乱没可能这么容易得手。然而没有这支逆鳞部队,孟小强又如何能如此快发家?贩卖兵器的路上就死了几回了。 凡事都是双刃剑,得其锋利也难免伤在其锋利。 “内四堂不用想了,都失陷了,水寒清能和蔡子明保命就是万幸,只怕武胜军也会被清洗。想不到刑堂呼延雷都不肯救我……”孟小强对于性子耿直的呼延雷一直大有好感。 仇湘芷冷哼一声:“呼延雷是正直到白痴,以为吴越国主钱元灌说得就是天条,他怎么不想想,他混的就是帮派啊!讲国法还混什么帮派!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不用想那么多了,当时那些不肯援手的胆小鬼,只要中了我的毒烟,都没有好结果。”这时蜜萝已经下完蛊,追了上来。 仇湘芷听了大是高兴,拍了拍蜜萝的头:“小丫头,有你的!他们会死吗?” “我的毒烟没有那么霸道,不过都是些小毛病。眼睛会见风流泪,天色一暗一点,就什么也看不到。听声音模糊,舌头尝不出什么味道,经常头疼,嗓子总是会干痒,鼻子闻到花粉就会过敏,皮肤容易破裂……反正那些活着的人,如果没有能服下解药,一辈子就要注定这样麻麻烦烦地受折磨。”蜜萝笑得越无邪,这话听着就越可怕,苗疆的这种毒烟,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孟小强听着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药太阴损缺德了,真是比老处女还毒辣啊!” “这药的名字,就叫做……相思。”蜜萝忽然向西北方望去,“相公啊,我们是不是要去南唐啊,那里肯定有人在思念你,肯帮助你。” 大家知道蜜萝在说李玉瑶,当初仇湘芷和孟小强结婚,李玉瑶虽然没有当场大闹,但是回到南唐却再也不肯跟着孟小强回吴越,大家都知道她在赌气,却也没有办法。 男女之事,本来就论不到外人来规劝。 能想开,自然就想开了。想不开,让苏秦来劝说也没有用。纵然能说动天下,又如何能说动一个女人的心? “是啊,南唐一定要去的,没有个帮派来筹钱,如何办军务啊。否则大家撤进北国,也只能喝西北风,”孟小强想想也觉得头疼,要去说服李玉瑶,对他来说可是个大难题,但是局势发展到现在这样,不去求她也不行了。 忙转头对蜜萝说道:“我这次去南唐,肯定得娶了李玉瑶,她才能消气,蜜萝,你排在第三个,你委屈点,让着她行不……”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多说。 言下之意,大家是明白的,按李玉瑶的性格,排在仇湘芷后面都不甘,何况再派到第三个。大家也知道,如果不是仇湘芷嫁给了孟小强,李玉瑶又是断然不会直接嫁给孟小强的,真是别扭的女人。 蜜萝淡淡一笑:“相公,你想去娶谁就娶谁,我定然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了……。” “我觉得这次叛乱,肯定是叶潜行的外四堂为主力,内四堂是被圣旨压服的,而中五堂都不知会如何变动。现在局面明显了,看各堂的走向吧。我觉得雷老爷子那里和田丰那里问题不大,别人我不敢说。”董屠看到话头要僵住,忙没话找话,说得却是关键。 “田丰是负责赌船的,能留下还是让他留下,想办法节流些赌金出来支援我们,或者找机会把赌船带入南唐,让人带着雷老爷子和原意跟随的帮众与我们汇合就可以了。董大哥,你就安排人去办吧。”这时蜜萝已经点了头,孟小强脸一红,心里抱定以后好好心疼蜜萝的打算,就赶紧布置任务。 “还有啊,这次重新编制后,中五堂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战斗人员,都集中在总舵了,朝廷人马一到,很快就能制服他们,看来……”蜜萝马上提醒大家。 孟小强当然也知道情势危急,连忙让董屠快点派人出发,拉雷德胜,埋伏下田丰这个间谍。 董屠却觉得留下田丰比较危险:“田丰实力在逆鳞是第二位,我怕叶潜行不肯容他……甚至暗算他。” “董大哥你放心吧,叶潜行也需要用人,他本来就不是完全靠武功取胜的,而且照管赌船,肯定要武功好的,只要田丰表示归顺他,他乐得做梦都会放屁笑醒,断然不会怀疑的。你就赶快拍人手去联系他们吧,让雷老爷子带能跟随的帮众,先前往北国。”孟小强再次打包票,又想了想,“董大哥,现在局势危急,往北国的人马就靠你照顾和领队了,你给我两个保镖,我带他们去南唐,能不能在南唐立足找饭吃,是咱们能不能在北国混下去的保证啊。” “帮主,去南唐的路上也是很危险的,还是我陪你去吧!”董屠听了,马上反对。 “董大哥,听我的吧,去北国也很危险的,如果没有你和大家,剩下我孟小强一个,只能去要饭。去南唐没有那么危险,毕竟都是打过交道的,你派给我两个保镖就足够了。我长着一张大众脸,没有特征的,稍微易容下,就混过去了。”虽然刚刚丢了整个尊武会,还有吴越的地盘……甚至武胜军,但是孟小强还是很有斗志的,因为原本无一物,到手的弄丢了,再找回来就是。 董屠知道孟小强这样冒险,其实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平衡点,这样突然从高处落下,如果自己不努力些,肯定说服不了自己。不得已,点头答应:“帮主,你要小心啊。” 蜜萝又交给孟小强几包药物,告诉他,哪些是毒药,哪些是**以及对应的解药,叮嘱他凡事不要强求,保命要紧。 然后打开其中一个药瓶,挑出一点药膏,用药改了孟小强的肤色,又用一瓶药,下了一点点的发药,让孟小强的脸肿得像个胖子,眼睛变成一条缝,几乎完全认不出来了,这药物只作用于皮肤,是以孟小强吃得那百毒不侵的药物,并没有反弹发挥作用,药效会在半个月内,自然而然渐渐消失。 孟小强忽然问董屠和身边的帮众:“我仔细想了想,那些人背叛我,确实算是有充足的理由,但是你们冒险留下来,是为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董屠撕开一道包扎,露出胳膊上的伤口,鲜血淋漓:“虽然江湖上都说,兄弟如手足,可是我这些伤,也都是当初的兄弟砍的。他们背叛帮主是因为钱和名,董屠留下来,一是当初大家结拜,有义气二字在。不过就算结拜兄弟,如果有人先不仁就不用怪兄弟我不义,如果帮主你只顾抓钱,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董屠一样砍了你。但是你支持北国,让咱们汉人和契丹狗抗争多了许多支持,我董屠敬佩你这正气。想我当年的大唐朝,开元盛世,天下朝拜,如今却被个小小的契丹欺负,不就是因为天下人都没有进取之心吗?天下分裂,各自为王,如果帮主你真的有心统一天下,让我国威重振,那我董屠不跟着你卖命,自己还不如去当条狗。” 身边众人也都说了自己的见解,大体来说,有人愿意跟孟小强建国,成为一代功臣,有人是想去杀契丹人,还有人觉得吴越国终究太小,天下那么大,还有许多地方值得去看看,去征服。 孟小强认真思考尊武会鼎盛而分裂的原因,还有面前众人的心意,忍不住告诫自己,有个能号召人跟随的目标是非常重要的!只给钱,难免被给更多钱的人收买。 看来以后我不能总是说当皇帝的狂话,容易招来祸患,还是要打出“兴汉权,驱契丹”的旗号,在北国也要先找到一个军事势力好好依附,等到自己有支足够忠心和理想一致的军队,再选择时机自立。 在吴越国这次大胜和大败,就是交了学费吧…… 经历了五龙帮的大起和尊武会的大落,孟小强终于从一个莽撞少年成长为一代枭雄,除了聪明与决算外,城府变得更深,对于蛊惑人心和权力均衡的理解也想得更透彻了。只不过,因为缺少人指点,对于中国千古以来明儒暗法的法家学说还不够了解,对于,权,术,势的应用,还不够明了。 “外四堂的沙仁通既然是五龙密使,我怀疑叶潜行未必敢直接引他叛乱,可能是把他派到南汉,支开他好办事,我带些人去南汉和他汇合,他手里的战斗人员和帮务商务人手都齐全,是重要力量,不能损失。”仇湘芷关键时刻总是不忘抓权抓人,大家倒也习以为常了,这种危机关头,连逆鳞部队都叛变了许多,仇湘芷却留了下来,大家对她自然亲近了许多,当下董屠就指派两个硬手给仇湘芷。 稍是整理后,众人分成几路,蜜萝与董屠想办法汇合其他帮众,走海路先去北国与王大奎的屯田寨汇合,大海茫茫,上百帮众一起行动,已经不能象押运银两时那样穿越南唐了,走海路绕过吴越的控制比较容易,也快捷,现在能不分散势力,最好不要分散,以防再有变乱发生。 仇湘芷也不停留,就要马上出发,就要去水边找船,马上赶往南汉。 “内河水路你千万不要走了,现在肯定满江巡查。还是想办法找马匹,走小路吧,遇到官兵,避开也容易些。或者让蜜萝帮你易容先。”孟小强连忙提醒仇湘芷。 仇湘芷一笑,容貌依然亮丽,“你有蜜萝的密药易容,而我到了水上,我自有办法,铁锚帮那几年,我可不是白混的。”与孟小强拥抱一下,仇湘芷就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孟小强带着两名逆鳞乔装后,往南唐赶去。其中一名逆鳞就是当年面试的五虎断魂刀黄觉,另一名是因为抗税,徒手打死衙役的死囚方动。 不过出乎孟小强意料的是,沿途虽然有海榜通缉,但是关卡检查的却并不是很严。 路途的几天里,人们关于这次国主钱元灌发威,收服尊武会,重编武胜军的传言,开始传得沸沸扬扬。 人们传说尊武会的首领不死神龙孟小强,这次又逃脱了,只不过传说中的逆鳞部队已经为钱元灌所收服,这次飞龙断翼,不知道那不死神龙孟小强还如何起死回生。而武胜军,蔡子明再次降为从武胜军抽调出人手新编的新神军都尉,武胜军一份为二。 各地都在抓尊武会的余孽,据说有愿意归顺新尊武会的,也有帮众叛逃潜藏的。更有江湖中人看到帮派权力出现混乱,各地短时间内又有武林人联手组建了新的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帮派,各地都在重新争夺地盘,一时间可以说是江湖大乱。 孟小强听在耳里,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尊武会出现内乱,就说明他还有机会收整旧部。此刻,他突然明白了仇湘芷当初远走南汉避祸,加入定海帮时,对自己的仇恨之心,夺帮之恨,果然很伤人。 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叶潜行重新见面,需要合作的时候,自己会选择合作,还是和叶潜行斗个你死我活? ……也许,还是会选择合作吧,只不过会更谨慎些,对于枭雄来说,天下没有永远的仇敌,只要彼此都有利益,还是联手胜过对抗。 也许,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吧,只要自己这次在南唐,能取得南唐的支持,那么带两艘赌船投奔到南唐,就是自己东山再起的关键。 客船再次经过千岛湖,孟小强更是感慨万千,这是当年逆鳞成名之地。 猛然间心念一动,自己安插在南唐的伏笔,岳破云他们……现在是什么动向?是和武胜军里的逆鳞一样被国主收服,还是会惦念着自己的知遇之情呢? 孟小强和黄觉方动一和议,方动请命由自己去找岳破云,因为自己武功不如黄觉,如果失陷在叛徒手上,还有黄觉可以保护孟小强。三人都生出悲壮的情绪。 为了确保安全,孟小强黄觉随商船先走,方动滞留一天,找到岳破云后,第二天追上来。 到了第三日,方动才追了上来,满脸欢喜。原来岳破云刚刚得知尊武会叛乱,正在考虑如何找机会带一支骑兵,以操练为名,火速突入吴越,杀掉批驻扎在附近的尊武会叛徒,为孟小强报仇之事。 这次孟小强来南唐,因为是去见李玉瑶,岳破云才放心许多。他家眷都早已被孟小强送来南唐,心存感激,这次保证虽然不会叛南唐随孟小强走北国,但是日后有合适机会,一定报答孟小强。 孟小强听到这事,心中感到欣慰许多。几天后终于来到金陵,到了韩熙载的府邸附近,找了家店面住下,从窗户往外看,就能看到偏门进出的人等,却没有敢直接去府里拜见。 他已经不复当年的莽撞,变得象狐狸一样谨慎。口述了一封信,幸好黄觉还会写字,然后让方动带信去府上求见李玉瑶,转述自己的近况看看李玉瑶的反应。 方动带信去韩熙载府,假说自己是李家绸缎庄的伙计,流落到了南唐,花了两钱银子求门卫把信递到里面给李玉瑶小姐,希望李小姐见信如见人,能见自己一面。 李玉瑶正在陪贵客聊天,接到信,心中奇怪,自己绸缎庄的伙计怎么可能知道在南唐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能知道自己是在韩熙载府。 然而,打开信,一看那措辞,李玉瑶立刻知道是孟小强来了。 “大小姐,你好吗?我最近很不好。钱元灌那老王八盯上了我们,尊武会在叶潜行率领下叛乱,逆鳞部队散了,乱了,剩下的不到十分之一。我决定去北国圈地。你留在南唐安全点,不要乱往吴越跑了,现在吴越在叶潜行掌控下的尊武会,已经完全成了朝廷的爪牙,你再出现就太危险了。孟小强留言,挺想你的。” 李玉瑶一笑,心想,你现在落魄了,才想起我吗?我还会让你更惨的。 李玉瑶把信递给两位贵客中的一位客人,那人接过信一看笑了:“叶会长猜得没错,孟小强果然只能来投奔你,那李小姐就赶快传送信人进来吧,我们可以逼供,让他说出孟小强在哪里。” 边说着,他边把手指压得爆出响声,脸上也充满了兴奋的神情,正是天罡堂堂主万霜亭。他身旁的是刑堂堂主呼延雷,当日走脱了孟小强,众人又都中了毒烟,到现在两人还会迎风流泪,叶潜行断了一只手,虽然靠朝廷支持,迅速压服了其他堂口,但是雷德胜带部众逃走,南汉的沙仁通部果然拒命不回,各堂口又走失了百十来号人,看来孟小强翻牌的机会还是不小的。 叶潜行分析一下局势,猜到孟小强一定会来找李玉瑶这根稻草,于是派呼延雷和万霜亭来说服李玉瑶抓获孟小强,因为叶潜行猜测女人的怨毒是很深的,按李玉瑶的性格,孟小强敢娶仇湘芷,就注定成了李玉瑶恨的人。是以早早派万霜亭和呼延雷带领二十几个好手来求见李玉瑶,这几日,万霜亭和几个人就躲在府上,不曾出门,所以孟小强等人没有看到他们。其他人在投宿的福来客栈等消息。 呼延雷看李玉瑶真的打算把孟小强交给他,心中却有些感觉古怪……呼延雷重视侠义,听从皇命,是以当日没有救孟小强逃走,但是今天,由他来亲手抓孟小强回去……他又觉得有些不仁不义,然而,他也知道,这是叶潜行对他的一个考验。 这时李玉瑶淡淡地说“你们是要逼供,然后去他的藏身地抓他,还是让我把孟小强引到这里来?” 第七十七章 三岔口 孟小强千里奔逃去南唐找李玉瑶,却没有想到李玉瑶还在跟她赌气,而且呼延雷和万霜亭都已经和李玉瑶达成了要抓他的共识。 李玉瑶给出了两种方案,呼延雷支持逼供,然后去藏身处抓,万霜亭却是觉得把孟小强自己引来比较可靠。 因为如果孟小强有易容,那么追查到他藏身的住处,也可能因为不能认出来而错过他。 李玉瑶听了两个人的说法,心里马上明白,呼延雷多少还是有放孟小强一马的心,万霜亭却是生怕再让孟小强逃走。 于是李玉瑶传话给门卫,让他们带送信的伙计来见自己,万霜亭和呼延雷躲在后堂。 方动是第一次见李玉瑶,看到她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心说帮主夫人太冷艳,蜜萝小姐太刁蛮气,倒是这位大小姐,看着最有风度。 他是没有见识过这位大小姐发威的时候。 李玉瑶对方动点了点头,算是施礼,然后问道:“我看信上所说,孟小强那边似乎出了点事情啊?他怎么不来南唐找我?” 方动看了看李玉瑶,又四处看了看,然后抖抖衣袖,给李玉瑶施礼:“李小姐,这次帮会里发生了大叛乱,帮主被迫带着一批忠勇帮众远走北国。他挂念小姐您,所以派我来传话,如果小姐还愿意嫁给帮主的话,帮主一个月后,以北国富商的身份,正式到府上提亲来迎娶你。” 李玉瑶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立刻多云转情。心道孟小强这混蛋还算有点良心,正式提亲可比被人刀架在脖子上随便一句娶了人家可有气派的多! 这时后堂忽然传来几声打喷嚏的声音,阿嚏,阿嚏之声不绝! 方动一笑道:“最近天气是不好啊,容易让人伤风,小姐你也要留意身体啊。不知小姐你想怎样答复帮主?” 李玉瑶脸上一红,心里对孟小强的万般恨意,片刻间就烟消云散。女人心、海底针,真是说变就变,关于孟小强的好,此刻就都涌上了她的心头。 “……婚嫁大事,怎能儿戏……让他先派人正式来提亲,然后,我爹爹不在,韩大人会为我作主,主婚……”李玉瑶已经下定决心,还是跟着孟小强混吧,等方动走了,马上把吴越来得那些叛徒王八蛋赶走,但是嘴巴上一点也不肯露出来。 “好,我这就赶回北国,通报帮主,告辞了,李小姐。”方动又是深深施礼,甩甩衣袖就走了。 方动走后,呼延雷和万霜亭从后堂走了出来。刚才他们在后堂听到方动说了孟小强有意娶李玉瑶,这两个人都没有往心里去,他们觉得李玉瑶既然有了要杀孟小强的心,又怎么可能再嫁给他? 他们却忘了,女人的心意转变之快,而且情人之间斗气的决定,是最不能相信的,无论打得多狠,骂得多凶,转瞬间和好,就会嫌弃那些帮闲的傻瓜。 此刻李玉瑶就打算代替未来的官人孟小强,来教训教训这两个叛徒和他们带来的几个随从。 看到万霜亭和呼延雷不断打着喷嚏从后堂出来,样子十分好笑,噗哧一笑,一时就忘了要教训这两个人了。 “两位堂主,你们也听到了,孟小强他本人一个月后才能到,你们要对他下手,只能直接追到北国去了,如果在北国找不到他,不妨先从他身边的干部开始杀……比如什么坛主啊,帮主夫人啊,我这也没有你们什么事情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李玉瑶翻脸就下逐客令,其实没有马上让南唐府兵来抓万霜亭他们,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万霜亭以为李玉瑶是因为没能马上抓到孟小强而生气乱撒气,也不放在心上,一拉呼延雷的衣袖,两人施礼告辞。呼延雷却是一肚子鸟气,想他身为刑堂堂主,在逆鳞和五龙帮里一直受人敬畏,当年的帮主孟小强都是一口一个呼延大哥的叫他,现在竟然被这样一个小丫头呵斥! 万霜亭却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拉着呼延雷,领着几名长随,离开韩熙载府邸,回到自己投宿的客栈。 不过他们没有发觉,靠近韩熙载附近的一家客栈,二楼的一扇窗里,一直有人盯着这个探往府中人员行走的东偏门,孟小强留意了他们行走的方向,就等着方动回来报告。 而方动出了府门,却没有直接回这家客栈,反而是七转八转,不断混入人流,再偷偷躲进一间客栈,在预先定好的房间里,换了一身装束,然后跳窗出去,确定没人能跟踪自己,才最后回到孟小强所在的客栈。 李玉瑶本来以为孟小强会来迎娶她,却不料想,她在孟小强心中的地位已经变了,两个人之间生出一个大大的误会。 方动见到孟小强,马上禀报:“帮主,您所料不错,叶潜行果然已经派人来说服李玉瑶了,而且那些人就埋伏在李玉瑶所在的后堂。我按你的吩咐,抖了抖衣袖,让身上撒好的花粉飘散,后堂果然有男人的声音在不断打喷嚏,看来应当是中了毒粉。估计是呼延雷,能派出来的高手也就是他了。李玉瑶极有可能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了。” “我们也在窗口看到呼延雷和万霜亭他们从韩熙载府里出来了……看来,我们在南唐谋生的方法,已经不能依靠朝廷了,只有偷偷吞并改变广陵会这一条路了。”孟小强叹了口气,心想,是啊,我娶了仇湘芷,难怪她会恨我,不过……当时的情形,如果不给出帮主夫人的位置,还有什么位置能说服那个女人?算了,反正她本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受娇宠惯了,以后,我靠自己就是了,断然不能再去招惹她,否则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这时黄觉忽然说话了:“帮主,你和方动出城回北国吧,既然有叛徒追到南唐来,让我干掉几个再走。”黄觉是个狠角色,恩怨分明,对于他来说,匹夫鄢有不报之仇? 孟小强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现在身边的死士,都是将来重建大业时,要作为一方统领的宝贵人才,断然不能随便拿去冒险。 “就杀十个,然后我就撤退,行不行?九个?八个?”黄觉杀心已起,当日被人追杀的那口鸟气,他是一定要出的。 孟小强拼命开动脑筋,忽然一笑:“你不就是想看追到南唐那些叛徒怎么死吗?我有办法,可以让咱们几乎不费吹牛之力,就能让那些混蛋死得很惨,而且还能帮咱们赚到银子!” 黄觉吐吐舌头,表示不信,却又不得不信,孟小强帮主虽然这次是被叶潜行算计了,但是以往,每次孟小强算计别人都是大获成功的,所以这次孟小强要算计万霜亭他们,虽然身边统共就三个人,但是黄觉还是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孟小强此时已经开始布置:“方动,你马上沿着这条街去打听一下,刚才有两个魁梧中年人带着几个随从往哪家客栈去了?查清楚位置就好,别轻举妄动。”方动点头答应,又换了身装束,才溜了出去。 “黄大哥,你不是想杀人吗?我给你个成名的机会!这里有广陵会的简介,你挑一个好下手的人去杀了,在墙上写上尊武会踏平广陵会!我要让来南唐的叛徒和广陵会先打上一架!然后,我们看看趁乱能拿到什么好处!” 黄觉一听孟小强的这个计划,又兴奋又害怕,如果董屠在,或者逆鳞的旧情报部队在,这个计划施行起来容易的多,自己算是亲卫部队的,暗杀并不是所长。 不过,仇湘芷和叶潜行前后调查修订的这本《广陵会考》虽然只有几千字数,但是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黄觉坐在桌前开始仔细阅读广陵会的历史和现在重要的帮派中人物,打算找一个容易杀的来杀。 孟小强则进一步设想,如何把这个鱼目混珠,让两方瞎咬一气的计划更完满。 又过了一个时辰,方动回来了,已经摸清了万霜亭他们住在城中的福来客栈。他装作要给商队订房,掌柜的说,三人一间的房,这几天被一个大队占了八间,还有两间单房,客栈四十间房只剩下三间单房,一大间下房通铺了。 方动想,如果孟小强有什么计划的话,还是定下一间房间方便,便订了间单房。 “干得好,那么我们就三管齐下,把这个戴帽计玩的漂亮点。”孟小强磨拳擦掌,这段日子一直被人算计,终于轮到他算计别人了,别提多兴奋了。 “什么叫戴帽计?”方动忍不住问。 “呵呵,你说人们是怎么戴上绿帽子的?”孟小强坏笑着反问。 “自己老婆偷人啊,就戴上绿帽子了。” “我这次就要给他们的首领,真真假假戴上各种罪名的帽子,然后让他们狗咬狗,咱们看热闹。” 孟小强问了问黄觉选中目标没有,然后自己又挑了一个人选,再一一叮嘱黄觉和方动该怎么办,然后三人分别准备物品,就各自行动了。 南唐立国其实比吴越晚了三十年,南唐之前,本是吴国,吴国的开国之君是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在当年与黄巢军交战,以及其后和各节度使藩镇交战中成名。902年,唐昭宗封他为吴王,建都扬州。传位三十多年后,杨氏大权早已旁落到徐温手中。937年,徐温的养子徐知诰废杨溥自立,国号唐,建都金陵,改姓名为李昪,就是“南唐”。 南唐国主是个喜欢吃丹药,有点性格分裂的有趣之人。即崇尚武力,又心怀慈善,虽然灭闽国,伐吴越等大战打得够狠,但是吴越发天灾的时候,他还派人送粮食去救急,虽然有大臣说不如就此偷袭,他却不屑为之。在南唐国内实行与民休息的政策,但他常服丹药,终于中毒而死。时年56岁。 而提到这丹药,就不能不提广陵会,广陵会本是宫中道人吴广陵所创,随国姓吴,就可以知道此人是多么受重视,到李昪掌权时,推崇道教,吴广陵广收门徒,采药炼丹,炼丹的极致成果就是把自己吃死了,把国主李昪也吃死了…… 元宗李景继位,大哭亲爹,然后把广陵会徒都赶出宫廷,拆了些道观见道士就打。 广陵会弟子门徒众多,索性脱了道袍,成为帮会,借着当初各级门徒与朝廷官员和官员家属交往的便利,很快掌控许多买卖,加上这些前道人,功夫也不错,收服镇压南唐国内大小帮派,终于成为南唐第一大帮会。 这时新国主也消气了,道观又随便盖了。 于是,广陵会会教一体,帮会首领为大祭酒,下辖各支,每支首领为“当支君子”统率一定区域地盘内的帮务与会务。本届大祭酒司徒风,下辖三十一支,清风支,明月支,两支一惯作为大祭酒亲卫,同在金陵,守望襄助……或者说互相克制,以防止有人篡权,伤害大祭酒或者操控大祭酒。清风支首领东风子,明月支首领月辉子,分别驻守金陵东城,金陵西城,南唐王宫在南城,而北城就是广陵会总舵大祭酒所在。 其他二十九支分布南唐各地,每支都是前院道观或者民庙,后院是帮会所在,前院的三清观,真武庙,关帝庙,甚至土地庙,各种供奉不同,全在当支的君子喜好什么。 而黄觉选中的目标就是清风支的东风子,黄觉知道要潜入清风支的宅院并不难,因为清风支也是会教合一,所以前院的三清观有人拜祭,而后院,白天并没有什么人看守,只要先弄套教众的服饰穿上,然后从后墙跳进去就是。广陵会在南唐一支独大,已经多年没有考虑帮会中干部的安全问题了。 黄觉在清风支所在的巷子附近栓好刚买来的马,自己步行摸到后巷,翻墙进去。 另一方面,一脸肥蠢相的孟小强却去了明月支,直接在前院的关帝庙让教众通报,说有重要客人来拜见,让你们君子到前面来见我。 明月支算是广陵会里面的武斗派,首领月辉子脾气直爽,听说有客人自称重要,却不肯透漏身份,不由得觉得对方太看不起他。直接回话,不见。 孟小强要得就是这个结局,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把这封信给你们君子,你们不服气,来福来客栈找我就是。”说着,扔下信,一甩袖子就走了。 广陵会的人作威作福惯了,何时看到这么嚣张的客人?不过,就是因为孟小强太嚣张了,他们反而不得不慎重一点,于是偷偷派几个教众去福来客栈附近摸消息。 看门弟子犹豫半天,还是把那封信交给了月辉子。 月辉子拆开信,信上写着四个字:清风袭月。月辉子扫了一眼便愣在了那里。 孟小强回了福来客栈,径自进了方动定好的房间,孟小强知道万霜亭和呼延雷也在这座客栈里,不由得非常紧张。 而方动却已经去了北城的广陵会总舵,神色紧张地对前院供奉真武大帝的道观小童说,“内部有叛乱,我要密报大祭酒……”内部叛乱四个字非常小声,却足以吓得那小道童一头冷汗,连忙拉着方动到了道观后堂,通告一位师叔,说有人密报帮中内乱。那位师叔道号半尘,忙贴在方动耳边小声问“内乱源自何方?”方动在他耳边小声说“明月支要灭清风支,然后袭击总舵……” 自古以来,对于内乱的扑风捉影都是宁可信其有,有杀错没放过,上至朝廷,下到帮派,莫不如此。孟小强吃到了内乱的苦头,也不打算一味独享,顺便送来给广陵会尝尝。 “你怎么知道?” “……不见大祭酒,我不能说。” “……”半尘沉吟半响,额头上已经流下冷汗,清风明月两支都是广陵会中的强势派系,互相克制,如果真的有一方敢于压制另一方,那肯定是广陵会建立以来,最大的动乱。 半尘安排小道童先去后面通报,自己牢牢拉着方动的手,前往大祭酒所在的丹房门口等候。 不一会,大祭酒威风凛凛的来了,想是已经从小道童那里听到口风,脸上表情虽然不动神色,但是眼角已经隐隐有杀气流露。 大祭酒让半尘在门口守候,自己和方动两个人进了丹房。 方动忍不住想,如果我现在杀了大祭酒……局势会变成怎样? “你说,你知道明月支有动静?” “在下是吴越尊武会的,尊武会内乱,我离开了尊武会,流亡南唐,本来想找个机会加入广陵会,但是我看到了明月支的人竟然和尊武会的两位堂主在秘密议事……小人斗胆偷听到一点。”方动只管按孟小强交待给他的计策发挥。 “尊武会的人来南唐了?他们在哪里?”大祭酒只抓关键消息,对于明月支是否有异动先不管,先要调查清楚尊武会到底有没有人来南唐。 “祭酒大人,你只管派人乔装去福来客栈调查,客栈里面就住着尊武会的人,客栈外面有明月支的人作为暗哨,帮他们防守。”方动说着这些话,头上满是汗,这汗却不是装的,而是担心明月支的人到底会不会上套,派人去福来客栈周围查探,广陵会总舵派人过去的时候,那些明月支的人还在不在,他们会不会直接通禀总舵,这些变数都可能影响到计划。 大祭酒听到方动这样说,当然要派人去查一下,然后才能确定明月支是否有异动,不过,万事小心不为过,大祭酒命令帮众安排方动在客房休息。另外派人两头行动,半尘调查福来客栈,总舵斗神流光子集中总舵的战斗人员,防止真的发生叛乱,总舵外围各处暗哨加紧戒备。 第七十八章 大逃杀 清风支的君子是东风子,东风子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东风子喜欢东风。不是《三国》里面巧借东风的东风,而是麻将的东风。 东风子喜欢麻将,喜欢赌。虽然东风子身为镇教二支的首领之一,大祭酒对他聚赌也不是很高兴,但是东风子好玩乐,没有野心,反而比明月支成天操练教众让他安心的多。 每个帮会都有各色中层干部,有能力的往往让人不放心,又不得不用,这是个怪圈。 而东风子也因此并不被大家嫉妒和害怕,因为他为人和气,而为人和气是为了聚赌,赌又不在乎钱,乐在赌输赢这个过程上。 赢了固然好。输了也佩服对手了得。所以清风支的后院总是很热闹,各色人等齐聚。 翻墙而入的黄觉,在把自燃粉撒到柴房附近后,也很容易就混进了赌厅。从前门进来调查身份很严格,但是只要在后院的,就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黄觉在赌厅里四处转悠,自己也真的赌了四把骰子,押了三把单双开宝。输了四两银子,不认识的人也看他顺眼了。当他晃悠到牌九赌桌那里,就看到了眉开眼笑的清风子。 黄觉心里忍不住觉得可惜,这么善赌的人,若是拉到赌船,倒是可以算是个好帮手啊……但是,若不杀他,怎么能挑动金陵大乱呢? 转念一想,去杀了他的家眷,然后引他追到福来客栈也可以吧?当下就改了主意,只等火烧大。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就喊起了救火之声,众赌徒都慌了,此时倒是显出东风子的干练。 “诸位别慌,赌厅外面是水池,火烧不过来的。各自收好银子,咱们回头再赌。帮会弟子马上跟我去救火,其他朋友,从前院走了就是。”东风子稳稳站在那里,一股英气立刻代替了赌钱时的嬉笑气息。 不过这位老大,爱赌到连赌厅防火都做得这样好,真不知是让人佩服他爱赌,还是他敬业……然而赌博,并非他的本业。 没有人发现,黄觉已经趁乱溜向内室所在的房舍。 东风子指挥人去柴房附近扑火,火势很快得到控制,这时却听到内室房舍那边有女人尖叫。他心中大惊,忙带人抢了过去,却见几间房里,被砍杀了几个女眷,一面墙上写着几个血字:“顺我尊武,光其明月!” 东风子怒吼一声!这时有教众来报,看到一个人翻墙而出,砍伤去阻挡的兄弟,向南城跑了! 东风子大怒:“来人,跟我追!顺便集中些人手,去明月支看看!” 清风明月的存立,就是为了互相制衡,因为两支平日就不许沟通往来,两支人本来就生分!此时内乱突生,就有脾气暴躁的人怀疑是明月支在捣鬼,众人扯了兵器,怒气冲冲就往西城赶去。 黄觉抢了先逃跑的便宜,知道清风支里肯定有许多人的功夫比自己好,是以只管发命狂奔,争取能让清风支在总舵和明月支都有人在的时候,和福来客栈的尊武会打起来。 成败的关键,就在于自己能不能在跑到尊武会的房间附近时,不被清风支的人抓住。 他一路跑,一路制造障碍,比如踢翻摊贩的瓜摊之类的,跑出清风支所在的巷子,骑上那匹准备在附近的马,就飞奔向附近的福来客栈。 东风子带人追出来,本来以为自己功夫好,追个奔跑的贼,二十丈的距离内就能通过速度追上对方,却不料对方竟然预先藏好了马匹! 忙派一半人回去备马,自己带着人死命狂追! 黄觉又赢得了马力的优势,沿途脱下扔了身上的血衣,终于先行跑到福来客栈所在的长街,下马后,一刀砍断马头,周围的人惊呼,黄觉却混入小巷溜了。 这时,孟小强早已躲在福来客栈的房中,而明月派的人也调查到了福来客栈中有大队的外地人,有扮作伙计送水的,还看出来那些人身怀武功。 有外面留守监视的,有急忙回明月支禀报当支君子月辉子,那神秘客人可能是带着帮派来的。孟小强同样住在福来客栈,有房门钥匙,却不是他自己登记的,帐房如何记得清楚,一个脸胖胖的人是不是那个商队里面的,是以孟小强的鱼目混珠计达成。 而总舵跟着派来的人更是专门易容换了衣服的,也很快发现了福来客栈周围守着明月支的人个个神情紧张,向帐房订房来打听,也知道了里面有一大队吴越口音的商队,那就连看也不必再看,赶快回去通报大祭酒,福来客栈有吴越帮派,明月支的人是在这里守卫。 第一组报信的人刚刚走,忽然听到马蹄奔踏的声音,明月支的人和总舵的人都看到一群马队追来,东风子满身杀气的在马上。 孟小强从窗户看到马队杀来,知道机会到了,泼洒油灯在棉被床榻上,就点火。然后跑出房间就在楼道大喊。 “尊武会的兄弟们小心了,广陵会杀来了,大家快准备兵器抗敌啊!”然后就跑下楼,接着大喊:“吴越来的强盗杀人了!”喊了一声,就按照预先看好的路径,跑进一楼的厨房,厨房后院有黄觉和他汇合。 各房的尊武会的人听了外面的喊声都大惊,有人跑出门来,却不知道是谁喊的。 而此时房中火起,冒出烟来,尊武会的人忙拿着兵器行李往外跑。 东风子等人看到死马,正不知道该往哪里追,而福来客栈的凌乱,立刻吸引了东风子等人的注意。 东风子何其耳聪目明,马上听到了福来客栈里面嘈杂的声音中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东风子立刻率马冲了过去,万霜亭与呼延雷正好带着人冲出客栈。 东风子看到有人拿着兵器冲了出来,还谨慎地问了一声:“什么人,平日带着兵器,不怕官府吗?” “老子是尊武会的,哪里要你们这些鸟人来管?”逆鳞本来就都是桀骜之人,呼延雷最近又一直气不顺,当即顶了一句! 边上的清风支的人已经驱马来踏呼延雷,呼延雷大怒,手中大刀一挥,夹着怒气,连人带马,一刀两断! 血光已起,如何能停杀戮? 清风支的人和尊武会的人就杀到了一起,旁边的明月支的和总舵的人都大吃一惊,不明就里。 两厢人马杀到一起,清风支人数占优,尊武会却是因为远行,带的都是硬手,两相拼杀,一时间尊武会落了下风,但是随着清风支被砍倒的人越来越多,尊武会很快就能扳回优势。 这时,一个人忽然从巷子里面冲了出来,大喊一声“清风支发动叛乱,明月支弟子快联手围攻清风支!”那人一声吼,就向清风支的人杀了过去。 周围的明月支弟子本来就对清风支突然冲出来杀人不明就里,眼见有人喊着明月支的旗号杀了上去,立刻也跟着杀了过去。更有心急的就发出了响箭预警! 广陵会为了稳固总舵,集中了许多好手固守金陵,又怕都在依然控制下,可能产生叛乱,是以分成清风明月两支,两支的两个任务就是对抗外敌和互相克制,是以都准备了紧急响箭,一旦对方有异动,就发动信号,通知各自君子。 这信号响箭倒是孟小强意料之外的,孟小强的本意只是想让清风明月两支互相误会产生厮杀,结仇加重。然后鼓动其中一支造反争权,来控制广陵会总舵,挟持大祭酒号令三十一支,暗中和广陵会达成合作就可以了。 而此时,月辉子接到探子的回报,那个胖子所在客栈有一批帮派人。月辉子正在考虑要不要派人去找胖子回来好好谈谈。这清风袭月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有门徒来报,明月支前面,有清风支的人提着兵器闯上门来,说要找月辉子算帐! 月辉子脾气暴躁,忍不住大怒,却听前院已经传来厮打拼杀的声音,忙带后院的人冲了出去。 这时,又远远听到哨箭,看暗号,是清风支出兵厮杀的暗号!月辉子大惊,坐定了自己的猜测,清风支要有异动! 马上发布命令明月支分成三支,一支负责制服清风支攻上来的帮众,一支前去攻打清风支府邸,另外一支,马上向总舵出发,防止总舵遭到清风支和那些外地江湖客的进攻。 明月支的人在向总舵进发,福来客栈的总舵探子也在看到明月支与尊武会的人联手攻杀清风支的时候,把先入为主的消息:“明月支联手尊武会叛乱。”当成了真的,马上派人回总舵通报。 所谓郑人疑邻,就是心里猜测对方做了坏事,就会越想越怀疑。广陵会为了防止内乱设立的制衡结构,反而让自己吃了苦果。 这时清风支东风子看明月支发出响箭,又和自己攻战,更是大怒,完全相信了墙上所写的“顺我尊武,光其明月!”马上也发出了本支系的告急响箭:“明月支叛乱”。 一时间响箭满天飞,总舵的人心中担心总舵有变,干脆也跟着放出总舵的响箭通告“明月支叛乱!”然后就全体返回总舵,眼前的清风支死活不重要,如果总舵出了危险可不得了。 孟小强一拍大腿,早知道有这么好用的东西,该预先抢两支过来的,那样混乱消息的效果更好。 这时总舵也看到了响箭,然而让总舵比较吃惊的是,“清风支叛乱”“明月支叛乱”的响箭都有,竟然是两支都叛乱,不过总舵自己的响箭信号是“明月支叛乱”,不久,又有总舵外围的暗哨通报,大量明月支帮众携带兵器向总舵进发! 大祭酒刚刚接到发现福来客栈有尊武会帮众的消息,就发现明月支已经发生叛乱,立刻震怒,马上相信了方动的通报,心中暗叫侥幸,如果不是这个尊武会弃徒来通告自己预警,先行派人准备,恐怕真会被明月支杀个措手不及。 立刻发布命令“斗神流光子率总舵七层教众在明月支来的路上伏击明月支,要以绝对优势下杀手,速战速决,不要留下祸根拖累。然后突袭明月支分部,杀无赦!余下三层教众,跟我固守总舵。”顺便让人把方动带来。 方动看广陵会的帮众火急火燎地来叫自己,就知道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来到丹房看到大祭酒,只见大祭酒看自己的面色特别温和。 “这位小兄弟,你为什么反出尊武会啊?” “尊武会新首领叶潜行犯上作乱,要暗杀原来的首领孟小强,我方动最看不起这种没有义气的人!”方动信誓旦旦,说得倒是实情。 大祭酒听完他所说,悠悠答道:“这次明月支叛乱,实在让我心痛,但是他们只是蚂蚁捍树,很快就会被我扑灭。你不是想加入我们广陵会吗,你看明月支见习辅佐的位置如何?” 方动自己都惊得傻在那里了,心中暗想:那相当于明月支第二号的人物的位置啊,在尊武会相当于副堂主的位置。竟然给了我这个卧底,我本来打算顺利挑起火并后就开溜呢……算了,先答应下来再说吧,这么重视我,给他磕个头也不为过了。 “弟子拜见祭酒大人,小人道听途说之言能对祭酒大人有所帮助,全是老天保佑大人,小人今天接受这个位置,有什么错误你可要多包涵啊。”方动这句话其实说得很狡猾,我只是道听途说,如果你发觉杀错了,也别怨我啊。 大祭酒哈哈大笑,觉得面前这个小子很实惠,若是脑筋好的人,肯定会退让一番,装装不爱高位的样子,这个小子却是要了位置又事先求饶,“呵呵,明月支坐镇金陵,在总舵保护下,只要不造反,能出什么错?你就安心吧,有什么错,老夫念你今日的恩情,最多逐你出教,绝对不会要你性命的。从今后,你就法名云动吧。” “谢谢祭酒大人!”方动松了口气,心想,不知道外面杀成什么样子了,帮主真是好手段,这招戴帽计真是超越三十六计的计策。 此时,金陵城内已经四处都在厮杀。 明月支救援总舵的路上受到总舵的伏击。三分之一的人手对抗斗神率领的总舵的七层人手,还是被伏击全灭。 清风支与明月支在明月支的宅院拼杀,明月支虽然只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对抗清风支近乎一半的人手。但是武斗派的月辉子率领下,两相斗气相当,战得不死不休,直到斗神率领总舵的人杀了明月支援军后杀到明月支府邸,总舵与清风支联手,彻底剿灭明月支。 月辉子看到斗神流光子竟然伙同清风支进攻,明月支立刻有人投降总舵,月辉子不知道是总舵要清洗自己,还是流光子已经叛乱,只能拼死抵抗,至于他怎样解释反问,在于斗神流光子看来,都是狡辩罢了,月辉子最终战死于斗神流光子手下,死得冤气冲天! 明月支三分之一人手突袭清风支府邸,清风支府内人手还剩下三层不到,仗着本府地形优势,两方也是互相厮杀,几乎要同归于尽。最终在回援的清风支和总舵人手的夹击下,全灭明月支。 福来客栈前,这时明月支的弟子都已经和清风支弟子对抗的时候被杀了个干净,因为人们最恨叛徒,是以明月支的弟子来帮忙尊武会的时候,清风支的弟子和他们的打法极近拼命。但是最终,却是尊武会杀败了清风支,呼延雷擒下了东风子。 战斗时,按照预定的计划,黄觉杀些清风支帮众就趁乱退出来,但是黄觉看到呼延雷擒下了东风子,惦记东风子的赌博之才,反而向呼延雷靠了过去,高喊一声:“呼延堂主,我是黄觉啊!我刚才鼓动明月支的人来救你们的啊!” 呼延雷当初在招募逆鳞的时候就认识黄觉,而且刚才看黄觉出来喊什么明月支支援尊武会的时候,就觉得声音耳熟。此时黄觉自报家门才认了出来。想想刚才的形势,如果没有黄觉带人救援,虽然最终也会嬴,但是恐怕会多死几个兄弟,赢得比较辛苦,有那些人帮忙挡住些人,至少人数劣势上拉平了一些。 呼延雷抛下手中刀,走了过去,黄觉也扔掉手中刀,两人互相拥抱,都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 一日同袍,终身恩情,纵然此时此刻各位其主,但是情谊……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呼延大哥,金陵不易久留,把那个首领交给我,我能回去交差,你们赶快逃走吧,这里终究是广陵会的地盘。” 万霜亭对于这什么清风支忽然杀来也觉得疑窦丛生,但是一时想不出其中关键,而且黄觉带人救了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想不出黄觉会对他们有什么害处,于是对呼延雷点了点头。 呼延雷把点了穴道的已经被打晕的东风子交给黄觉,叮嘱一声:“广陵会也不好混,你要小心啊,我们走了。” 尊武会的人手已经死伤了一大半,呼延雷和万霜亭带着剩下的十来个帮众,伤者互相搀扶,上了清风支留下的马匹,急忙向港口冲去。 黄觉目送众人远去,扛着昏迷的东风子,到巷子里和孟小强汇合。 第七十九章 杀人赌钱 孟小强的戴帽子计划取得了比预想还要好的效果,多年后有个叫做墨菲的定律,其中很著名的一条就是:如果事情可能变得更糟,那就一定会变得更糟。 而孟小强想捣乱的煽风点火,果然造成了大灾难。但是他见黄觉甘愿冒险也要救下这个清风支的首领,不由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一定要救这个人?” “因为他爱赌钱!他是清风支首领东风子啊!” “哦!你是说……赌船可以用上他?” “是啊,我就是这样想的啊!” “我想,不止赌钱能用上他……”孟小强嘴上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因为他吸取了说得太多反而坏事的教训。虽然面前的东风子是昏迷的,但是还是谨慎点好,贴在黄觉耳边小声说,“可以让他成为新的大祭酒……” 黄觉一听,猛然省悟,这次挑动清风明月两支内乱,就是为了找吃亏的一方来造反,来挟持大祭酒啊,这个头头都落在自己手上了,不是比回头再去找更容易吗? 孟小强怕方动那里出问题,没有敢回去原来租下的客栈,于是说道:“不知道金陵城里的局势到底如何,为了安全,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吧。” 黄觉在巷子里偷了条人家晾晒的被单,裹在东风子身上,就扛着他新找了家客栈,躲在房间里面,等着清风子醒过来和穴道自然开解。他只会五虎断魂刀这门的基本点穴推拿功夫,呼延雷点的穴道,他不会解。 而逃回清风支府邸的帮众和其他清风支子弟汇合,发觉人手损失了一半,而当支君子更是被尊武会抓住,斗神流光子不由得大怒! 堂堂南唐第一大帮会广陵会,竟然在总舵所在的金陵,因为被尊武会勾引产生叛乱,灭一支,残存一支损失一半人手,当支君子还被抓走……这脸面可以说是丢尽了。 本来就惦记着对尊武会的赌船出手,此刻竟然被对方先下手为强,攻了个措手不及!这仇一定要报。 斗神流光子率众返回总舵,让清风支的弟子自行寻找残余尊武会众和当支君子东风子的下落,自己丢的脸,自己找回来。否则就自行推举新的当支君子出来吧。 斗神流光子回到总舵,向大祭酒复命,大祭酒这时也接到了福来客栈前侦察的帮众的报告,明月支的人果然帮助尊武会的人杀伤清风支,看来明月支叛乱的事情已经落实。 扑灭叛乱的过程中,还有些明月支的帮众投降。不过变节之人不可信,都割了舌头,打断一只手,逐出广陵会了,现在明月支可以说转瞬间已经全灭,不存一人。 全城只剩下清风支和总舵了,清风支损失了一半人手,总舵也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手,大多数都是被明月支杀伤的。 此刻方动在大祭酒身旁,听了斗神流光子的报告,忍不住都想笑。这结局太惊人了,远远超过孟小强的预期,不是一方受气,而是一方被做为叛众,全灭了! 这时大祭酒宣布:“方动,我会在总舵抽调三十人,重新接管组建明月支,当支君子就由半尘出任吧,从今天开始,半尘取号月半子。方动作为副手。” 半尘兴奋满脸,又跪地推托,大祭酒心中不爽,讨厌这种作作,又不得不鼓励一下,让月半子好好干,诸如此类。 月半子接手斗神流光子指派的三十个帮众,带着方动,就迁往明月支的府邸。 广陵会大乱的消息,在这一夜就传遍全城,谋反的明月支全灭,清风支当支君子失踪,人手损失大半。来搅乱广陵会的尊武会大摇大摆全身而退,还杀伤了广陵会总舵的一半人马……外来的妖怪比较强!加之逆鳞部队一骑当千的前度传说,广陵会可以说是颜面尽失。 孟小强和黄觉在酒馆吃晚饭顺便听风声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用手各自掐着对方的大腿,以防止当堂狂笑。 孟小强和黄觉在回客栈的路上商量好,既然现在只剩下清风支了,那就鼓动清风支的这位东风子取大祭酒而代之,然后想办法把赌船带入南唐,和这位赌鬼祭酒合营赌船。 既然广陵会已经认定了明月支叛乱,那么报信的方动可能不但没有事情,反而有封赏,那么两人还是要再分成两路,黄觉隐于幕后,先去查探方动的下落,孟小强自己去说服东风子。而且黄觉毕竟被东风子追过,可不要被东风子看出破绽来。 黄觉先回原来的客栈附近,查探方动的消息。 孟小强急匆匆返回客栈,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东风子终于醒了,不过穴道还是没有解开,能看能听,不能动、不能说。 孟小强看东风子醒来,先扶他坐起,然后一拜在地:“罪人孟小强拜见广陵会清风支当支君子东风子大人!” 东风子不能回答,只是看着孟小强,孟小强的名声,他是听过的。没料到这位尊武会的前首领,被下属亲信逆鳞部队背叛之后,竟然逃到南唐来了! “兄弟被帮中小人背叛,潜逃南唐,本来是想提议和广陵会联手经营赌船的。没想到那些小人,事先有所觉查,怕广陵会抢夺赌船买卖,竟然先下手为强,我们也是刚刚在酒馆才知道,明月支竟然和尊武会联手叛乱,大祭酒大人已经……”孟小强说话的时候,一直偷偷看着东风子的眼睛。 听到赌船二字的时候,东风子的眼睛亮了,听到,“大祭酒大人”已经的时候,东风子的眼睛简直在发光了! 孟小强看了东风子的表情心中暗笑,接着说出了下半句:“成功镇压了叛乱,彻底灭了明月支,但是清风支也损失了一大半的人手,总舵也损失了许多人手。” 东风子眼中的光黯淡了许多,但是他也做了一件让孟小强吃惊的事情。 他扭动一下脖子,双手扶床,调整了一下坐姿。原来醒来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运气冲开了穴道:“谢谢孟英雄在冲突中救了在下,否则在下也难免不幸成了那个强悍高手的刀下鬼,不知孟英雄是怎么降伏他们的?” 孟小强摇摇头:“我可打不过他们,而且躲都来不及呢,但是,我听说过东风子先生的赌技,实在是舍不得让你死,就派出随行的兄弟去拼杀,也是他们急于脱身,才抢下先生你,其实还是老天保佑先生你啊。” 东风子听孟小强赞扬自己的赌技,忍不住一笑:“在下本名胡一圈,武功虽然有小成,但是重来不敢吹嘘。今天败在那个猛人手里,更是输的心服口服,不过说到赌技,嘿嘿……”东风子虽然不再说下去,但是孟小强明白他对自己的赌技极其自信。是啊,赌技没有自信的人,敢叫胡一圈吗? 孟小强于是接着试探:“东风子大人,如果大祭酒大人答应和我们共同经营赌船,能让你去管理赌船吗?” “这个……”东风子思索一下,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广陵会已经指定了夺取赌船的计划,不过是外面的雷动支和水云支两支联手去完成,断然不会再谈什么和这流亡帮主合作的可能。 孟小强已经猜到东风子的考虑,于是先行摊牌:“东风子先生,是不是贵帮已经预先对赌船打了主意,而且觉得我这个失帮之人,没有什么用处?” 东风子点点头:“孟英雄也不必再流亡了,本人不才,却也要回报孟英雄的救命恩情,想留孟英雄在清风支常住下来,每天大家喝酒赌钱,绝对不用再担心有人追杀。” “谢谢东风子先生,不过孟小强还不想化名当个赌客食客,打混下半生。虽然吴越的尊武会叛了在下,但是那不是因为在下没有能力,而是在下在南唐、南汉、北国、楚国都有势力,让吴越国主猜忌才招来大祸。这次我虽然远走北国,但是还有随行帮众,和北国的一块圈地,而且掌控赌船的尊武会帮众,还在我手上。”孟小强决定给清风子点希望,让他知道和自己合作是有好处的,可不能被他看扁了,否则无法鼓动他取大祭酒而代之。 孟小强这番话出口,东风子的眼神果然不同了,东风子盯着孟小强的眼睛看了看。 “孟英雄,不妨有话直说。” “我来这里,本来是打算求见大祭酒商量合作的,不过听东风子先生的话,看来大祭酒对于掌控赌船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是不会和我合作的。所以,我觉得该换个人坐大祭酒的位置了。我会全力支持。”孟小强知道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你凭什么来支持?”东风子的这句反问,已经显示出了他的野心。 “首先,现在明月支没了,制衡清风支的力量不够,总舵的力量也消磨了许多,而且整个广陵会的风头被尊武会打败了,如果现在不替换大祭酒,可能尊武会让广陵会低头,那时广陵会还有什么面子?”孟小强前半句分析形势,后半句是激将法。 东风子心中核算,如果真的是这种局面,在其他支来支援补充总舵人手之前,确实有希望下手除去大祭酒。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东风子一惊,孟小强听到敲门暗号,对东风子摇摇手,表示没事,打开门,进门的是一个眼梢吊着膏药,把眼角拉的很高,脸色蜡黄的一个病人,孟小强仔细一看,却认出是方动。 方动对孟小强一笑,贴到孟小强耳边说道:“我通报有功,大祭酒升我当明月支的副手了。” 孟小强一听,立刻关上房门,指着方动说道:“东风子先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东风子一愣。孟小强自顾自接着说下去:“他是通报明月支反叛消息有功,而被大祭酒封为新明月支副手的方动,我的小兄弟。” 东风子终于笑了,明月支副手这个位置都是孟小强的人,无异于老天要他东风子当大祭酒啊! 当下说道:“那么孟英雄觉得我能当大祭酒?” “当然能当,而且不用费什么力气,甚至不用担当什么坏名声。明月支二次反叛,尊武会卧底杀死大祭酒,赌船杀伤广陵会帮众,清风支当支君子东风子临危受命,担当大祭酒之位,杀退尊武会,夺得赌船,如此给广陵会争光的举动,不知道那支还够格反对你?” 东风子听到孟小强的计划,觉得安排的很完美,自己滥赌多年,无非是怕大祭酒忌惮自己的能力,是藏拙的不得已,其实他心里早想取而代之。南唐虽然大,但是如果他执掌广陵会,肯定早已将广陵会完全教团化,扩展到北国、蜀、楚、南平、南汉等国去了。 每个实力集团内部都有温和派和强硬派,尊武会的温和派叶潜行驱逐了孟小强,孟小强却刚巧碰到广陵会的强硬派首领东风子。若不是黄觉当时佩服东风子的赌技,孟小强可能就错过这次和广陵会结盟的机会了。 “那么我先回清风支整理部众,我等三天内,明月支二次叛乱,杀死大祭酒。拖得太久,局势就变了。”东风子起身下床,说出了他的条件,“你们杀杀人,我去赌赌钱……看看谁成仙?” 孟小强知道这是让东风子真正展开行动前的底线,如果孟小强没有能力杀了大祭酒,东风子是断然不会贸然行动的,也不存在以后的合作。 这已经是东风子胡一圈今生最大的赌局之一了。 东风子离开客栈,返回清风支。 等他走远,黄觉才溜了进来,三人哈哈大笑。这次戴帽子计划干得漂亮,而且拉到了东风子这个赌鬼加野心家,看来动摇广陵会真是快了。 “帮主,不如由我去暗杀大祭酒吧。”方动提出建议。 “不,你那个位置很重要,还能暂时制衡东风子,而且资料上说,大祭酒的功夫很高。”孟小强连忙阻止方动,刚才一番随口说出来的计划,是为了马上打动东风子,至于这些计划如何执行,还要再好好计划一下。 “黄觉,你也不用请命了。你舍身或者方动舍身都可能杀了大祭酒,同归于尽。不过那就不值得了,你们是我过命的兄弟啊。如果只是杀人……我还有件东西可以用。”孟小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黑玉五龙哨,当初在逃离秘道中,情况那样危机,孟小强却知道,纵然自己吹了哨子,也是转瞬间就会被叶潜行杀掉,战龙部队发挥不了作用,是以当时没有吹。此刻,如果只是为了杀大祭酒,那是绝对够时间了。 孟小强忽然叹口气:“不过,那些鬼魂牛的狠啊,接受什么命令还得我身处险地,方动,明天带我去广陵会总舵拜会一下吧。黄觉,放血写字这个活,你干得熟练,明天要快速在广陵会总舵附近多写点尊武会的挑衅话语啊。对了,方动,你觉得还有什么人该一起杀的,都提醒我一下啊。” 方动想了想:“斗神流光子吧,我没有见过他出招,不过听月半子的描述,估计胜过董屠十倍,应该是一等一的高手!董屠拼杀还难免受伤呢,那些人就没有看过斗神流光子衣服上面沾血,屠杀明月支府邸的时候,他还是一身白衣来,一身白衣去。” 孟小强吐了吐舌头:“论武功的话,应该不大可能吧。倒是怕他是修道之人,那时,这些哨子招来的鬼魂附体,就不知道有用没有用了……那里可是道观啊……” 然而事情已经逼到这个地步了,除了杀大祭酒推东风子上位,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当晚,方动返回明月支的府邸。 第二天,方动穿着正式的广陵会服饰,又带了两套衣服来找孟小强和黄觉。也许是昨日大胜后,昨夜终于开开心心睡了一夜,早上醒来,孟小强的胖脸竟然完全消肿了,他想了半天,猜测是自己心情一好,体内的循环也出奇的好,把药力都排除了。黄觉倒是灵机一动,向孟小强讨了点药,擦在自己脸上,一会功夫就变了样子。 两人面貌已经与昨天完全不同,作为方动的跟班,前往总舵向大祭酒汇报清点明月支府邸的情况。 路上,方动忽然问孟小强;“帮主,为什么我们连谈都没有和大祭酒谈,就决定解决他?我见过大祭酒,觉得他人还不错。” 最先计划算计广陵会时,广陵会对于黄觉和方动来说,只是一个敌对帮会的名字而已,然而与广陵会的人有了直接接触后,黄觉看好东风子,而方动却在受了大祭酒的提拔之恩后,对此人有了些许好感。 孟小强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得叹了口气:“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东风子那种能得到新的好处的人才会跟我们合作。大祭酒有能力直接抢到赌船,何必和我们合作?这样说,你就明白了,你很饿的时候,看到有人手上有一个饼,你跟那个人说你想要走一半的饼,他比你高比你壮,他肯给你吗?他不肯给,你不肯放弃,所以又找了一个没有饼的人,你们联手来抢了那个人的饼,然后两个人分着吃。” 黄觉叹了口气:“是啊,就是这么简单。” 孟小强接着加重语气叮嘱方动:“咱们的兄弟在北国要对抗契丹,没有吴越的银子了,如果再没有赌船的银子和南唐的银子,他们都得饿死。” 方动点点头:“那……如果杀了大祭酒,我想厚葬他。” “好,他终究也是一方霸主,杀了他,就厚葬他,杀不了他,看谁来葬我们。”孟小强扭头看着天边的太阳,有些刺眼。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变成了要不停的杀人了?有朝一日,还能回去养马吗? 第八十章 斗神流光子 方动作为广陵会的当红新人,一到总舵,就受到了诸位会众的关注。 “云动兄过来了啊!明月支怎么样了?” “有什么要小弟帮忙的,只管开口啊!” 有来只有红人笑,大家对方动的热情还真是让他有点轻飘飘。孟小强和黄觉也不停地跟大家点头问好。 不久,到了丹房,方动进了丹房拜见大祭酒,孟小强和黄觉在丹房外的凉亭等着。 黄觉四处看看,对孟小强说道:“我们这样晾在院子里面,你要是吹哨子,也太打眼了吧?” 孟小强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你就别担心了,我一吹,反正马上有那传说中的神秘部队出现的话,我们回头就说是吹哨报警通知大家就可以了。” 孟小强拿出哨子,心里想,这是最后一次吹哨子了……不知道是不是越危险招出的战龙降灵越多,还是声音越大招来的越多?反正最后一次了!就用吃奶的力气来吹吧! 他正要吹,黄觉忽然说道:“帮主,不如让我来吹吧!如果真是招魂的话,我杀气比你重,应该可以招来更多吧?” 孟小强想想也对,就把哨子递给了黄觉,黄觉也有点紧张,额头上开始流汗,但还是拿着哨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脸憋的通红,猛地吹响了哨子! 黄觉吹的哨子果然要比孟小强吹的响亮的多! 一瞬间,忽然一阵狂风猛然吹起!飞砂走石。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高矮胖瘦不等的二十几个广陵会的帮众,都赶到了凉亭周围,惟一有异的就是这些人脸上都有一股黑气,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 孟小强之前两次召唤过战龙部队,第一次出现的人在夜色中,都是黑衣蒙面,现在想来,如果不是直接附身在附近的一些身体通灵质地好的人身上,就是附身之后灵气化作黑衣了。第二次是白天召唤,只召唤到一个,但是那人附身变脸的本事都很了不起,当时只道是寻常,却哪里想到根本不是易容,完全是灵魂附体几近妖怪…… 这次虽然也是白天,但是由杀气更重的黄觉来召唤,人数都胜过孟小强在夜里召唤,孟小强马上下定决心,这次联横广陵会之后,一定要找出那个降灵的五龙密使!这个哨子实在是太好用了! “战龙部队丁组拜见帮主,请帮主下令!”不过,这次的战龙部队齐刷刷跪在黄觉面前,倒是让孟小强明白了什么叫认哨不认人。 黄觉扭头看看孟小强,孟小强马上下令:“黄觉你带队冲入丹房,记得护着方动和我,其他的……见一个杀一个!不能留下看到方动的活口!” 黄觉左手拉住孟小强说道:“来几个人跟我进丹房,其他的人在这个院子和道观里面,看到一个杀一个!” 战龙部队齐呼得令,立刻就要散开。 这时,斗神流光子却带着十几个广陵会教众冲了过来:“妖气冲天!大家举桃木剑斩妖!” 孟小强暗骂一声,妈的,在道观招鬼,果然是遇到对头了,就看到底是你们道高一尺,还是我的魔高一丈! 战龙部队已经有人迎向斗神流光子一群人,一群人立刻杀到一起,虽然都是广陵会服饰,但是那些战龙部队身上的黑气和杀气,却很容易让人分得清楚。 黄觉拉着孟小强就闯丹房,几个战龙部队,前后护卫,丹房的门立刻突破。 只见丹房中,大祭酒此时身上已经贴了十几道刚刚写好的符,边上的方动身上也贴着符,符上的墨迹还没有干。原来大祭酒也早已感觉到了妖气,看到众人已经冲了进来,自己的徒子徒孙竟然被妖魂附身,心中暗怒。 大祭酒先下手为强,一挥手中木剑,直取其中一个战龙部队的高个,剑法凌厉,果然是高手! 黄觉不管战况如何,只是拉着孟小强,抢到方动身边,赶快拉住方动,这时其他战龙部队,已经把丹房里的两个道童砍死了,转而围攻大祭酒。 大祭酒斩杀了两个战龙部队,贴了一张符到一个战龙部队身上,那个被贴了符的立刻倒地,一动不动,比起当初黄欣音被战龙部队杀得立刻潜逃……这大祭酒可谓强悍到惊人了! 然而,寡不敌众……永远是不变的道理,否则那些所谓的英雄就可以一个人一把剑改变历史了。 战龙部队的人恬不畏死,而且毕竟和普通的厉鬼不同。大祭酒的防护符起到的作用不大,最终还是先后中了两刀,随着伤口不断流血,体力损失严重。尽管他又砍倒了两个战龙部队,还是被一刀两断,砍下了头来。 到了此刻,孟小强三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回到肚子里去…… 那战龙部队环视屋内,除了黄觉拉着的孟小强和方动,共三个人,再没有活口,于是一抱拳施礼,就冲出丹房,接着杀人去了。 孟小强对丹房很是好奇,自从上次吃了周五的药以后,就对丹药大生好感。忍不住就在丹房里翻了起来,黄觉和方动马上会意! 是啊!在炼丹出名的广陵会总舵丹房,不找点丹药出来拿去卖,肯定是傻瓜啊。 三人翻出十几瓶丹药,白瓷瓶身分别写着名字,另外还有些金石、灵芝、首乌和不知名的药材,孟小强分别用布卷了起来,包成一大包。笑着说,“回去给蜜萝,看看哪些值钱。” 这时方动对着大祭酒的尸体施礼祷告:“大祭酒啊,方动念着你的恩情,但是北国还有上百的兄弟性命都在这次行动上……对不住了,等来日,方动下了地狱,再受刀山油锅的刑罚来还你人情。” 方动以为孟小强介怀他对大祭酒的拜祭,却听孟小强却很不好意思地说:“方大哥,既然大祭酒已经死了……那个,其实我觉得,最好的丹药,大祭酒肯定会带在自己身上……”这话一出口,方动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方动摇头苦笑:“帮主请便,人都杀了,尸体只是皮囊罢了,三清在上,但搜何妨。”他虽然只进了这广陵会才两天左右的时间,还真是变得仙风道骨起来。 孟小强老实不客气,在大祭酒身上搜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青绿色的玉瓶透着寒气,看起来真是名贵。 孟小强把这玉瓶收到怀里,让黄觉和方动各背起一大包东西,然后带着黄觉方动出了丹房……三人却都吓呆了。 只见满院都是血迹,断肢残骸到处都是。 然而血泊中,站着一个人,唯一的一个人,一身白衣胜雪,没有半点血迹,正是斗神流光子! 斗神流光子竟然杀尽了鬼魂降临的战龙部队! “斗神流光子大人!你为什么不进丹房来救大祭酒啊?”孟小强反应快,马上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大祭酒大人他……”孟英雄的几大绝技,挑拨离间、撒谎、装哭,都是功力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刚刚说了半句话,马上哽咽起来,然后就泪如泉涌。孟小强知道,如果斗神流光子看破三人是这场内乱的引子,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黄觉和方动也想跟着哭,但是两人都知道,自己身上背着那么一大包东西,怎么看都是趁火打劫的。大祭酒尸体还在丹房里面,自己这样背着包袱出来,摆明了是有鬼啊! 斗神流光子看了看三个人,尤其是满身贴着符的方动:“大祭酒真的死了?” 这句话问的三人都是一愣,难道这斗神流光子也惦念着大祭酒的位置? 斗神流光子的眼中却流下泪水来,呜咽道:“既然大祭酒已经死了,我这法身也维系不住多久了……你们背着那两大包是什么东西?趁火打劫的叛徒,我杀了你们!” 看到斗神流光子发火,黄觉和方动知道不拼命不行了,两人抛下包袱就抽出了刀剑! 孟小强却从斗神流光子的话里听出了蹊跷,法身维持不了多久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大祭酒死了,这斗神流光子就也会死吗? 这时斗神流光子已经冲了过来。 孟小强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喊一声:“我重新给你个法身!”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脖子下面好冷,原来斗神流光子的剑已经顶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凭什么能给我法身?你修炼了多少年?”斗神流光子却是心底虽然不信,但是不得不试试看,能不能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我有这个可以招魂的哨子!”反正斗神流光子已经想杀自己了,就算他知道是自己招来的战龙部队,也最多是把自己杀两遍罢了,孟小强马上亮出底牌,手里举着哨子给斗神流光子看! 斗神流光子凝神观望,摇了摇头:“我这身体是大祭酒的灵符化成的,我相当于他的式神。他死了,积存在灵符上的灵气得不到补充,慢慢就会变回灵符。到那时我无依附身,就只能真元溃散了……沦落成孤魂野鬼。你那个招灵的法器积存的灵力已经几近枯竭了,没有制造者续补法力就没有用处了。而且我需要的是法身,不是招灵。” 斗神流光子的这段话,孟小强等人勉强能听懂,但是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不过既然斗神流光子肯和孟小强谈,他就觉得有办法。至少也和斗神流光子多磨会嘴皮子消磨时间也好啊,聊到他法身消散!自己也能得救,只是这家伙杀人这样厉害,如果能留下为自己所用就更好了! 孟小强马上发问:“别人重新写符,化作式神,你可以附身吗?” “我自己就是大祭酒的式神,我需要的是灵符化作实体来附身,别人写的灵符没用!而且现在金陵城内根本没有人修炼到能写式神灵符!” “那么,附身到人的身上行不行?” “……不行,人有元阳,杀了容易,但是要附身却不容易。” “为什么我招来的那些鬼神可以附身在人身上,你连那些鬼魂都能斩杀,却不能附身他们都能附身的人的身上?” “他们的魂魄是和法器练到一体的,是借着那个法器哨子的力量附身在灵气感应比较强的身体上的。本身就是邪术,我没有那种本事,也没有法器助我。” “……如果这种已经被灵魂附身的人,是不是元阳就比较弱了?你也可以附身进去?” “……我没有想到,现在都杀光了……而且我不知道我跟着附身进去,会变成怎样。”斗神流光子终于看到一线希望,但是四周看看,院里的那些战龙部队附身的人,都是被他砍成几段了……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马上破灭了。 这一番快问快答,却累得孟小强够戗,但是孟小强已经想到了可以试试的办法。 “丹房里面还有一个被大祭酒贴了符而不能动的被附体的人,你要不要试试去附体?”知道战龙部队是鬼神附体后,小强对于战龙部队的死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没有管那个被贴了符的战龙部队,此时才想起那是根救命稻草。 “丹房里面符咒防护太多,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进不去,可能会加快我附身的灵符的灵力损耗……”既然有了合作的可能,斗神流光子倒是什么都不瞒着孟小强。 孟小强马上爽快地回答:“那我们进去把那个人给你搬出来!”回身就进了丹房,转身的干净利落,斗神流光子顶在他脖子上的剑并没有留下一点血痕。 斗神流光子还没有来得及决定再用剑顶着孟小强还是放了这小子,只见他已经溜进了丹房,黄觉方动心念才反应过来,马上跟着进了丹房,方动口里还不忘答应着斗神流光子:“师兄不要着急,我马上把里面的灵符烧了,然后带着那个人出来见你……” 三人都进了丹房,孟小强才松了口气,小声说:“黄觉,牢牢关上大门。”黄觉马上转身关门。 孟小强看看黄觉又看看方动,“方动,把你身上的符分几张给我和黄觉,看来大祭酒写的符只是勉强能克制战龙部队,但是克制斗神流光子的效果却好的惊人,我们就躲在丹房里面,等着斗神流光子烟消云散吧。” 方动却走过去看地上那个被贴了符的战龙部队,只见那人脸上黑气依然,只是不能动。 “帮主,这个人还是被战龙部队附身呢。” “附身也没用,解开了,也不够那个怪物斗神流光子杀的。” 这时忽然一把刀破窗飞入,当啷一声竟然钉在了丹炉上! 丹炉可是铜的啊! 只听斗神流光子叫骂着:“别以为你们躲进丹房,我进不去,你们就可以逃生!既然我已经知道大祭酒已经死了,只管胡乱把兵器投进去,就足以取你们的性命!” 孟小强心里又在骂娘,心想只有拿这个战龙部队的人给他去附身了。不过先要跟他谈谈条件,确保我们的安全才好。 “斗神流光子大人,不是我们想躲藏啊,而是,我们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个不能动的被附身的家伙身上的符揭下来啊,如果揭下来了符,他又冲出去和你拼命,被你杀了怎么办啊?” “你们先用绳子把他捆好,搬到我面前七步,再把他的符揭下来!” “那你得保证无论你附体成功还是不成功,既然我们已经帮你想办法了出力了尽力了,你就不该再杀伤我们,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以后年年供奉你!”孟小强开始了讲条件,准备进行谈判。 “……你们招来这些鬼怪,导致大祭酒大人身死,我怎么可能不报仇!如果能附体到真正的人类身上,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如果不能成功,我都活不成了,还能让你们活吗?快把那个人交出来!否则我要再抛兵器了,让你们陪我一起死!”斗神流光子杀人无数,最是狠辣,也最痛恨人家跟他讲条件! 这时,方动已经和黄觉在孟小强和黄觉身上贴好了几张符,方动抓紧了黄觉的手和孟小强的手! 关键时刻,方动挺身而出,在黄觉耳边小声说:“黄觉,你带着帮主走,我扛着那个附体的家伙出去和他耗时间。” 这时后院人声嘈杂起来,总舵和救援的清风明月两支的人听到里面惨叫声停息了这么久,才敢进来,因为斗神流光子杀人兴起的时候,是非常可怕的。 斗神流光子已经感觉到这个身体在一点点变得僵硬,他在不断回忆着如何附体的感觉。忽然很怀念大祭酒。 人们已经涌到了丹房外面,看着斗神流光子杀气腾腾地守在丹房外,大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孟小强的脑子已经转的快要爆了,听到外面人声嘈杂起来,终于下了命令:“方动,你带着那个捆绑的家伙出去,记得用话把事情掩盖。关键的一句话,尊武会刺客杀了大祭酒,斗神流光子重伤,需要元神转移。命令大家护法。” “什么是元神转移?” “随便一叫的说法吧,反正那些人都护法,我和黄觉才能趁乱溜走,我们溜走了,东风子才不能一次性杀人灭口。” “还有别的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只要这句就够了,确实不是我们动手的,而且东风子会帮忙控制局面的,快去吧,拖久了难免有变化” 方动扛着那个被控制的战龙部队从丹房走了出来。 全场的人愣愣地看着他和斗神流光子二人。 第八十一章 似是故人来 方动一出门,黄觉就和孟小强往后面寻找后门,然而找了一圈却无门可逃,丹房本来就是密室一样的构造除了前门和窗户,再没有出路。 黄觉有点慌了,孟小强当机立断:“我们直接从前门出去。那个家伙附体也需要时间判断。够我们开溜了。对了,开溜前做点手脚。黄觉,你握着大祭酒的手,写个月字,但是不要写完整,然后咱们再走。记得写完擦干净手啊。” 黄觉按孟小强的嘱咐,赶快写字,孟小强开始设计自己一会儿该怎么说。 两人紧接着走出门来,方动正在当场训话:“诸位兄弟,尊武会欺人太甚,用邪法降灵来杀了我们许多兄弟,斗神流光子勇猛无敌,杀了这些邪灵,可惜大祭酒寡不敌众……”说到这里方动的声音已经哽咽,他是真的为大祭酒感到难过。 而孟小强这时却在暗暗鼓掌,方动说谎流泪都够能力。忙趁机补充:“月半子清风子大人,请带几个人进丹房,收敛大祭酒的法身,那些尊武会邪灵……”说完,孟小强也哭了起来,同样是哭,孟小强哭得就比方动更撕心裂肺。 此时在场三个有权话事的人,清风子月半子斗神流光子,这二人知道此刻是谁能争得总舵控制权的关键。大祭酒突然死亡的机会太少见了,现在如果自己能控制总舵,就可以抢得大祭酒至少是大祭酒暂代的局面,比三十一支重新选举大祭酒更有机会成功。 而斗神流光子现在全心思都在如何附体到新身体上,虽然院子里站满了人,但是完全没有人再顾及孟小强和黄觉,两人这就往外面溜,眼见就要胜利大逃亡。 忽然,一个人一笑,挡在了两人面前:“两位师兄,你们还是一起进丹房看看吧。”孟小强和黄觉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人,看五官怎么看都很普通……但是,孟小强忽然觉得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看面前那人闪烁的眼神非常熟悉,一度是魏昌南之外的另一个恶梦……黄欣音。 仔细一看,那道人的道袍虽然宽松,但是胸部还是能看出来有点鼓鼓的。 黄欣音扮成的道士果然看出了孟小强的慌乱神态,微微一笑,媚态丛生,只不过这媚态出现在一个道士脸上未免显得太委琐。 黄觉没有见识过黄欣音的厉害,看情势危急。心下一权衡,砍了这人马上走,纵然有人追也能逃生,留下来却是孤军被包围。 黄觉就要抽刀砍他,刀抽到一半就觉得胳膊上一痛跟着一麻,黄欣音的剑已经先刺中他了,剑上用毒,对于黄欣音来说是再自然不过了。 逆鳞分裂之后,孟小强身边的战斗力就损失了很多,这种狭路相逢的局面注定要吃亏。 孟小强当然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决定跟她进丹房,然后想办法让东风子救自己,马上小声说道:“我们跟你进丹房也可以,先说说你想要什么,马上给我的弟兄解药啊。” “没什么,我们刚好到附近做买卖,听说广陵会最近内乱,想推举个亲近定海帮的人掌权,你那么能说,要帮我啊。”黄欣音右手拿剑,左手一晃,手上就多了一个墨绿色瓶子,食指一弹,瓶盖飞起,抖出一点药在黄觉的伤口上。 黄觉只觉伤口火辣,但是已经是痛不是麻了。那黄欣音动作及其快,手一抬,瓶盖刚好重新落回瓶口,一转手,就把瓶子收进袖子:“没想到大祭酒这么快就死了,幸好我已经找好了帮手,我让你帮我推月半子上位,否则,我就拆穿你是尊武会出逃帮主的真相,或者直接杀了你。” 黄欣音说得斩钉截铁,实在是因为她开始痛恨和惧怕孟小强这个混蛋了,当初随定海帮跟踪孟小强到了南唐的时候,黄欣音所在的南汉船,被火器攻击,船上死伤大半,要不是她水性精良,加之身有**,潜到水底最低,闭气龟息了十二个时辰才出水,肯定也实在火攻和乱箭之下了。 此事之后,仇湘芷猜出是孟小强在南唐搞得鬼,黄欣音知道后对孟小强又恨又怕,躲回南汉“养伤压惊”去了,甚至都不敢去五龙帮总舵带回蜜萝。后来更是听说仇湘芷嫁给了孟小强,先是大惑不解,马上也猜到了仇湘芷的心思,这样狡猾的人,与其为敌,不如狼狈为奸啊,嫁给他反而省心了。 其实,恐惧本来就是人的本能之一,恐惧自然而敬天神,连孔子对鬼神都是敬而远之。面对恐惧之物,人只有两个最终选择,顺从他尊敬他,或者摧毁他消灭他。 果然,不久五龙帮杀了魏昌南的消息惊动天下,更加深了黄欣音对孟小强的恐惧。直到听说尊武会大乱,黄欣音才重新提起精神,加之仇湘芷已经不在帮里,她身为二当家不得不去管理管理帮中买卖,才来了南唐。 刚好赶上广陵会内乱,黄欣音又动起了她的傀儡首领的打算,不过根据江湖传说,总舵的大祭酒和斗神流光子都不好惹,她吸取了当初想控制孟小强这种狡猾人物反而失手的教训,转向看重的人选反而是新提拔上来的月半子,没有什么根基,便于控制。 黄欣音的手段何等毒辣,明月支的月半子果然吃了她的药,答应为她效力。 然而,才这么短的一夜的功夫,总舵又出事了!黄欣音是何等的高兴,马上伪装成明月支的道士,和月半子赶到总舵。大祭酒死了这个消息,更是鼓动了黄欣音的野心,心想我推月半子上位后,这个功劳建立之后,就没必要回南汉当什么定海帮二当家了,自己当个幕后大祭酒也不错啊,而且这里是教派,可以逐渐教授大家配药喂毒,多快乐啊。 但是,当她看到孟小强从丹房溜出来的时候,她马上知道了这小子和此事有关。 既然孟小强已经被逆鳞部队背叛了,那么现在拿下他也可以解决日后后患啊! 而孟小强则是真的觉得自己最近倒霉透顶,尊武会被叶潜行抢走了一大半。这次好不容易能在广陵会收回点油水,却碰上黄欣音来摘桃子。 他心中刚想劝说让黄欣音选中东风子做继承人,大家联手好办事啊,猛然省悟,不对啊,如果现在供出东风子,自己就没有底牌了……于是强把那句话咽在肚子里,什么也不说,转身和黄觉向丹房走去。 这时,方动已经把那个战龙部队附体的广陵会门徒身上的符都撕了下来,宣布让大家护法,斗神流光子要转移法身。 只见斗神流光子大喝一声,身上绽放光芒,众人都觉刺眼,光芒消失后,斗神流光子消失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却变成了一个穿着黑白阴阳鱼袍子的花脸人,脸上仿佛有刺青一般,看着诡异而凶悍,只不过好象还在昏迷中。边上的帮众都抢上来护住斗神流光子四周。 方动这时回头,却看见孟小强和黄觉都反身往丹房走去,后面跟着几个服色是明月支的弟子。方动知道事有蹊跷,索性不动声色,而是开始在人群中集合明月支和总舵的弟子,计划如果一会儿有什么变乱,自己是被大祭酒欣赏的人,现在应该能在这些总舵调出的明月支弟子和旧有弟子方面取得支持。 果然,那些人看方动哭大祭酒哭得悲切,指挥大家保护斗神流光子也很尽心,都觉得他比匆忙抢进去的月半子有人味。 孟小强黄欣音等人进了丹房,只见月半子和东风子在把大祭酒身上的刀剑拔去,其他教众把那些尸体清理出去,有人拿布来擦洗血迹。 忽然有人一声惊呼:“大祭酒在地上写了一个月字!”众人都把眼光转了过去。 月半子听到这声喊,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害怕,明月支变乱在先,此刻一个月字写在那里,如果有人说这是大祭酒在指认凶手……妈呀,那我可是死定了。 月半子只是个小人物,本来是卖豆腐的,然而卤水没有点好,反而点出了石头般的豆腐,本来是砸了牌子的倒霉,然而点出这种豆腐的消息传到广陵会那里,大祭酒却觉得这是个炼丹的好人选。 因为炼丹本来就是炼出不存在的东西,用普通材料弄出石头一样的豆腐也算是不存在的东西,算是才干,是以招入广陵会来跟着炼丹配药。 在广陵会三年,又因为接到方动报警的消息,而被大祭酒提拔为明月支的当支君子,可以说是运气好到惊人了。 但是半夜就被黄欣音威胁和下药,而第二天,大祭酒就死了!还写了个月字。难道我月半子一辈子的好运气都已经在头几年用完了吗? 东风子听了大家喊有月字,心中暗笑,那孟小强办事果然漂亮,杀了那么难杀的大祭酒不说,还马上嫁货明月支,明月支本来就背着造反的黑锅,这样一来,哼哼,看来我清风子掌权是不成问题了。 东风子倒是不着急出来做坏人,果然清风子和总舵就有都最快的弟子发出责问“大祭酒临死前写的字是个月字,是不是想说这事是明月支干得啊!” 东风子这时倒是会做好人“我觉得不会,如果写明月支,应该先写日字,而不是月字,不过写的是月半子师弟倒是有点象。” “那也说不定是要传位为月半子大师啊!”孟小强立刻打断了东风子的话,众人都望向孟小强,但是一看他的服色是明月支的,立刻就有人冷哼一声,东风子却记得孟小强的声音,心想孟小强此时这样说,一定另有深意,留神观察一下,马上发现,孟小强和一个胖脸在前,那胖脸倒像是孟小强昨天的样子,看来是种易容,而他们后边,有五个人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哦,原来他们被人抓住了啊!不得不跟我唱对台戏。 东风子暗暗好笑,知道自己只要能保证孟小强的安全,孟小强马上就会转而帮自己说话,这样也好,历来辩论中,只要看上去能说服最反对的人,就能让大家都跟着感到信服。是以东风子先装作不知道孟小强的处境,而是和孟小强辩论了起来:“这位小兄弟,是明月支的新近子弟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大祭酒是凭什么担当的啊?” “这个……晚辈不知。” “正常来说,前代大祭酒觉得自己要卸任了,会召集全国各支的首领,大家共同推举出新的继承人,大祭酒虽然是高位,但是并不是可以随意任免其他各支的当支君子的,是以有的地方的当支君子留恋某地的,还可以推举座下弟子来竞争,总之只要大多数人觉得此人的修养本领和为广陵会建立的功劳够,就可以当上大祭酒。而从来没有上代大祭酒指认谁接替的。”东风子侃侃道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言下之意却明明白白在说,大祭酒不能指定接班人,那么写的名字只能是凶手。 黄欣音在后面听得很不耐烦,而且知道这种局面对月半子不利,于是大声说:“既然下任大祭酒要全国各支聚齐才能选,那就等下任大祭酒选出来了,由下任大祭酒来评断这血字到底是不是指证吧。” 黄欣音一开口,东风子就知道他就是背后挟持孟小强的人,东风子并不理黄欣音,直接转头去问月半子“月半子师弟,你是明月支当家,你觉得我们是该先推举个临时首领找尊武会报仇,还是先等三十一支聚齐,来研究你这个名字的问题呢?”这段话有一半威胁在里面,摆明了是要自己当临时首领。 月半子如何不明白,但是自己心里是不敢跟东风子争,手上的人手不如东风子多,接连两次变乱,第二次变乱更是如同总舵弟子自相残杀一般,死伤过现有人手的七层,现在就是总舵加上明月支都不如东风子人多,广陵会在金陵自然唯东风子最强。然而,他知道黄欣音在看着,不得不申辩:“东风子师兄,大祭酒的仇是一定要报的,既然大祭酒写了那半个字,我月半子就有义务率众报仇!把暗杀大祭酒的尊武会踏平,这样也能洗去我身上的冤枉,还望东风子师兄支持。” 孟小强也赶快搭腔:“东风子师叔如果报仇心切,可以马上追去吴越,连根端了尊武会,明月支最近伤亡惨重,无力出多少人,但是晚辈愿意跟着前辈出发,让剩下的老弱兄弟等着各支当支君子到齐商量谁来接任,我们先去报仇,师叔,我好恨啊……”孟大英雄也终于哭出了真诚的眼泪,不过不是替死翘翘的大祭酒哭,而是哭自己怎么这样倒霉啊,落在黄欣音的手里,东风子你这个混蛋如果够聪明就快点带我走,只要我能躲黄欣音远点,我马上支持你火并了明月支啊! 然而这心声是不能喊出来的,只能意会。 其实,在孟小强纵横各国政权之间偷天换地的生涯里面,前后只有四个人堪称能和他合作能与他为敌,都是旗鼓相当的人物。骨瘦如柴柴公子、叶潜行、南平太子高大少,然后就是东风子胡一圈。 柴公子是生得天才,家世人望武功智慧都胜过孟小强,不过这种天才往往遭天妒。叶潜行胜在江湖磨炼日久,心狠手辣,做事周密。高大少胜在洒脱随意,不贪心不上当不冒险。而东风子则胜在隐忍和知道进退,绝不贪多,也绝不落井下石。这四个人都和不要脸不择手段又小聪明不断最会利用人贪心的孟小强能旗鼓相当,分庭抗礼。 此时此刻,聪明人定然恨不得孟小强被杀人灭口,自己才能安稳当上大祭酒而毫无把柄,是以东风子说话了:“月半子师弟,看来你门下的这位小兄弟好象急于要离开你们门下,转投我清风支啊,不知师弟能否割爱啊?” 孟小强还没有反应,熟悉江湖规矩的黄觉却觉得头大了,叛出一支另投一支,虽然比起反出师门,另投一门的罪名要小,但是也足够让人鄙视了。东风子说出这话,哪里是要救孟小强,分明是落井下石啊!只怕那个怪人马上发觉孟小强要逃的决心,会对孟小强不利啊!是以黄觉恨恨地瞪着东风子。 黄欣音也暗暗把衣袖里藏着的剑贴近了孟小强的后背,孟小强心想不好……东风子要借刀杀人,把我灭口,但是现在的局面,我喊什么东风子和我许诺杀了大祭酒,又怎会有人相信。 这时却见东风子喝骂一声:“劣徒,你怎么敢瞪我,太目无尊长了!”大家顺着东风子的眼光看去,果然是穿着明月支服色的黄觉在瞪着东风子。 “我今天就替月半子师弟教训教训你们这些无礼小儿!”东风子说着,人已经纵了过去,一耳光就扇向黄觉。黄觉背后也被抵着匕首,退不能退,躲不能躲,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身子忍不住一侧,他后面的人也怕他被打的往后退,撞到匕首上,是以拿着匕首往边上一让,却一瞬间被东风子扣住脉门,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丹房里的人都是一惊,东风子身影连动又抓向了黄欣音扮成的道士的面目,正是逼人自救的狠招,口中却呼喝一声:“明月支暗藏兵器行刺于我,清风支与总舵弟子将这些心怀不轨的逆徒拿下啊!” 第八十二章 肉身逼迫 广陵会内乱,定海帮黄欣音也想分一杯羹,却不料东风子反而借着他们暗藏兵器的短处而抢先发难,制造借口,要火并明月支。 东风子打倒了压制黄觉的定海帮众,又向黄欣音出手。孟大英雄虽然功夫差,但是腿功却好,而且他胜在眼尖反应快。一看到东风子抓住了那个拿匕首的定海帮的脉门后,身子马上就前冲,黄欣音发现有异动想追击的一瞬,东风子的鹰爪手已经抓向她的面目。 脸虽然是借来的,但是也不能不要啊! 黄欣音连忙转剑回刺,她袖子里早已藏好了剑,这一下回刺,倒好象是黄觉瞪东风子引他过来,她早就埋伏好了剑要暗杀东风子一般! 丹房内的总舵子弟和清风支子弟大怒,有的出外喊人,有的拔剑就冲向明月支弟子。除了黄欣音带来的四个定海帮帮众,明月支来得基本都是昨天从总舵调去的,本来就不愿意当明月支的弟子。 众人连忙举手投降高呼:“我们不知道月半子何时安排下那些人手的啊!”“我们不认识那几个人啊,他们是月半子的亲信啊。”众人的话其实句句属实,却近乎坐实了月半子背叛的死罪。 而最爆锅的场面也出现了,月半子干脆跪在地上,伸手指向黄欣音:“暗杀大祭酒的人就是他们的人啊,他们昨夜逼我吃了慢性毒药,用解药威胁我,让我争取当上大祭酒啊!” 这句话喊出来,全场弟子都是大怒,众人拼命般上去和东风子围殴那几个人,跑到大家前面的孟小强和黄觉这时也连忙澄清:“师兄师弟,大家都看到他们刚才拿匕首短剑抵着我们啊,我们是自己人啊!”还是挨了两拳,才被踢到一边,放过了,因为被人威胁而做有损帮派的事情,同样是软蛋啊,应该逐出帮派。 黄欣音仗着剑上有毒,砍伤了几人,但是丹房终究空间有限,此刻外面的救援帮众不断涌入,四面八方都是刀剑,往上也有棚顶硬实,无法冲破。这是丹房啊,都是可以抵挡爆炸的材料修的,随着她身边几个人被砍倒,她也眼见力有不支,不过大家发觉她剑上有毒,中剑的人都倒地惨呼,大家不敢过分围攻她,但是抖着剑圈,把她始终围在中间。 此时东风子已经退了下来,开始指派人手准备弓箭,吩咐人捆绑了月半子,也宣布孟小强和黄觉那两个小帮众是被胁迫的,不再追究,逐出帮派就是了。 这时跟着进来救援的方动,顺水推舟带着几个总舵的弟子拉着孟小强和黄觉离开了丹房,东风子看了孟小强一眼,挤挤眼睛,孟小强知道自己欠了东风子一个人情。 这次干掉大祭酒是和东风子结盟的条件,而自己被人抓住完全是意外,东风子救自己是人情,不救自己是道理。 方动拉着黄觉和孟小强,急匆匆走出丹房,他身边的几个年轻的广陵会总舵的帮众都钦佩他对大祭酒的感情,对这位明月支第二号人物,而且随着月半子倒掉有可能成为第一号人物的“师叔”大是敬畏羡慕和爱护。 这七八个人走出后院,孟小强和黄觉再次松了口气,觉得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心跳速度了。 却听到后院一声犀利的嚎叫响彻云霄,还有众人的惊呼。 孟小强等人回头一看,只见斗神流光子与战龙部队和体的那个穿阴阳鱼服的花脸人已经冲了过来!口中高喊“我是斗神流光子,门下弟子散开,我要抓叛徒归案!” 孟小强和黄觉不由得一起脱口而出:“靠!不会这样吧?老子也太倒霉了吧!” 方动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拔出了剑,左手对着孟小强和黄觉一摆。孟小强和黄觉明白,方动要替他们挡住一刻,去拼命了。 黄觉一推孟小强,自己踏前一步,抽出腰刀,和方动并肩而立。两人一剑一刀,有种悲壮之情。 边上的弟子不明所以,但是知道冲过来的是广陵会的斗神附体,无论是出于胜负生死的考虑,还是自己教派规则的考虑,自己都不该和方动一起拔剑,所以都让到一边。 孟大英雄却已经夺命狂奔,心想,绝对不能大家一起死在这里,两位兄弟,小弟我记你们一辈子的恩情。 他跑到前院,看到有几个弟子看守着马匹,想来是救援两支骑来的。孟小强连忙上了一匹马,打马就往门外跑,他穿着明月支的服饰,那些弟子倒没有人阻拦他,孟小强本来想该把其他马群弄毛了一起跑,但是怕一耽误这几下,斗神就追上来了。 那可是能屠杀整个战龙部队的怪物啊!就算逆鳞部队完好无损来和他拼,也不够被他杀的啊! 这时黄觉和方动已经和花脸人交手三招,两人都是使出近似于同归于尽的招式,但是两把兵器,竟然伤不了这个手无寸铁的人。 那花脸人拆招也不是很巧妙,就是胜在一个快字,眼看刀要招呼到他身上,他竟然能瞬间后退避开,然后又瞬间抢上,身法如妖似魅。 “去死吧!”那花脸人一声尖啸,空中飞起了两支断臂,手上各拿着一把刀剑。 紧接着飞腿踢飞了这两个想扑上来抱住他的人,黄觉方动分别飞向两边的围墙,后背撞到墙上,喷出一大口血,昏在了那里。 花脸人摇摇头,冲向前院,他边上那几个总舵弟子都吓呆了,半响,才有人想起该去救助方动,顺便看看黄觉的伤势。 然而,就是这缓得一缓,孟小强已经打马飞奔出了总舵大门,十几丈外了。花脸人还是有追上孟小强的可能,只是他忘了一件事情。 前院的弟子可以不管穿明月支服饰的孟小强……其实也是失职,但是并不知道他变化了样子的原因,看到后院突然冲出来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那几个看马的弟子都操刀围了上来。 “站住,干什么的?” “你怎么混入我们总舵的?” 花脸斗神流光子懒得解释,三犬两脚,全部放倒。 上了一匹马,追出门去,只见地上马的蹄印虽然凌乱,但是最上层新的马蹄印还是有所区别的,斗神流光子何等的眼力,立刻辩明方向追了出去。 不抓到作为首领的孟小强为大祭酒报仇,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这个新的身体可以用,而且比起之前那个灵符所化的身体虽然灵动有所不如,否则,纵然黄觉方动联手,又如何能挡他三招?董屠和叶潜行联手拼他还差不多能支撑三十招罢了。 但是拳头打在人身上的瞬间,那种肉体产生的快感,却是原来灵符所化的身体所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而他想抓住孟小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身体对孟小强带着的那个黑玉哨子有种执念! 所以,他一定要抓住孟小强,杀了他,抢来那个哨子! 然而又跑出一会儿,却已经到了闹市,到处都是人,而地上的马蹄印也很快被其他的车行的车轮印,别的马的驴的骡子的蹄印痕迹所掩盖,已经看不清了。 “妈的!算他好运气!但是天涯海角,我总是会动员全部广陵会子弟来抓到你的!”花脸斗神流光子在马背上恨恨地想着,忽然,他闻到一阵香气,听到了轻柔细腻挠心的笑声。 “那位花脸的公子,上来坐坐啊!”“我们楼里的姑娘比较好啊,人漂亮,又温柔!”“大爷儿,来我们这里玩吧!” 原来是闹市边上的几家青楼在拉客,花脸斗神流光子之前从来不曾注意过这些事情,然而今天,他忽然发觉那些女人的笑容很动人,而且他猛然觉得自己身体的某处在发生变化。 他低下头,看到了腿间鼓了起来,他觉得身体好涨,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身体出来一样。 他却不知道,那几间花楼里面,有一间里有一个人正在暗暗咒骂老板娘的十八代祖宗。 那人正是放马儿狂奔,人却躲在了花楼里面的孟大英雄。 孟小强本来以为斗神流光子是广陵会的,而且还是修炼出来的灵物,断然不会进妓院的,所以才下了马躲了进来。马上甩给老板娘五两银子,随便包了一个姑娘,躲进房里,在二楼趴着窗户边上打开小小的缝隙,偷着观看街上的情形。 来陪他的**叫环曲,正要上来撒娇,孟小强丢给她几两银子,嘱咐她马上去给他买套长衫,和里外小衫,还有些干粮牛肉,多了做打赏。这环曲当年也曾经红过,但是现在已经人老珠黄,老鸨看孟小强给钱随意,穿着却是帮派的衣服,只当他是个粗人,才先把环曲推来给他,环曲算算买了这些东西,至少还能剩下二两银子的小帐,是以屁颠屁颠的去了。 而孟小强却看到斗神流光子坐在马上,竟然被周围这些青楼拉客的喊动心了,而且刚才拉自己进来的那个老鸨喊得最卖力,斗神流光子的眼神正向这边扫了过来。 孟小强恨不得拿个盘子砸死了那个老鸨,赚钱就那么重要吗?你除了赚钱不能向往点更高级的精神追求吗?非要拉个道士来嫖妓……你有没有尊敬出家人的羞耻心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鬼使神差,花楼斗神流光子还真是选中了孟小强进去的这家妓院“细腰楼”。 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这家妓院就是取的这个典故,不过,这家妓院的细腰舞也确实是一绝……因为老鸨舍不得给**吃得太好,都饿出了细腰,不肯给**吃太好,只是因为**不是特别漂亮,客人少。 老鸨把花楼斗神流光子迎进屋来,孟小强在楼上就再也看不到他了,真是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都差点动了跳楼而逃的决心。 想一想,自己身边,没有周五,没有叶潜行,没有董屠,甚至都没有黄觉和方动,而楼下坐着一心要杀自己的,目前所知道的天下第一高手杀人魔! 这不是逼着我孟大英雄下楼去给他跪地求饶吗? 真丧气,万一那个死花脸问老鸨,刚才有没有一个穿着广陵会帮服的人进来嫖妓啊,老鸨一答,有啊,大爷你们是不是要同嫖共赌啊,我带您去他房里,要不要再给你们安排两个姑娘,大家一起乐乐啊。可老子就要血溅细腰楼了! 又过了一会,楼下除了传来哄笑声,女人的尖叫声,却没有别的动静。这时环曲回来了:“公子,衣服干粮我都给你买回来了,我可没有贪你小帐,衣服买的都是上等料子啊,你看这不料,还有这鞋底……” “谢谢姑奶奶!”孟小强给环曲鞠了个躬,他终于留心看了环曲一样,本来打算实在逃不了的话,至少要拉这个**到床上云雨一番再死,仔细一看,才发现,环曲五官还好,脸上却都是细细的皱纹,扑粉都盖不住…… 环曲却只道他是调笑,故意撒娇,“你好坏啊,人家会害羞的啊……公子,亏你来得早,包下了我,否则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楼下有个穿黑白花衣服的花脸大爷,也想包我啊!” “哦!他没有包你包了谁?”孟小强一听花脸人,立刻来了精神! “那个家伙很好色啊,一起包了两个姑娘进房里啊,就在一楼啊!哎呀,我做了这么多年,大白天清清醒醒的就这样叫了两个姑娘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啊!”环曲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浪漫青春,某晚,是没有和两个男人一起鬼混,倒是和江南四大才子一起“沟通”过。 “你再去下面帮我看看,他在哪个房间……姐姐,那人是我舅舅,我可不能被他抓到我来这个地方啊!” “呵呵,晓得了,公子放心,我去看看就回来。” 孟小强松了口气,心里说,看来斗神也是人啊,而且是男人啊,是男人来嫖妓就没有什么警戒心了吧……我当初就是这样杀了二寨主陈彪的啊? ……不如我,也杀了斗神!! 孟小强这样一想,心里也忍不住狂跳了起来,他知道要想杀斗神流光子,绝对是非常危险,但是,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杀了斗神……自己逃到北国这一路,都可能被他追杀啊,又没有人接应,以后的局势更危险……还不如现在铤而走险! 孟小强又想了一会,这时环曲进了屋来:“不得了啊公子,你舅舅真是厉害啊,我看到好几个姐妹都趴在墙边偷听啊,里面搞得惊天动地的,听大桃小桃的叫声,是真的很爽啊……公子,你舅舅好功夫……估计你也不错吧?”环曲盯着孟小强,眼睛里面都是春水。 “不过,公子,仔细一看,你长得可比你舅舅帅气多了啊,还挺漂亮的啊,若是修修眉毛,扮成女装也很漂亮啊。” “扮成女装也很漂亮!”孟小强听环曲一说,忍不住心里一动,心想,老子我要是扮成女人开溜,那个人还真是未必能认出我来!而且,老子要是扮成女人混进他的房里,趁着他和别的女人****的时候……干了!准备暗杀斗神,就算只有我孟大英雄一个人。 对了,我想起来了,如果斗神流光子是灵物,那么他肯定是多少被我那个黑玉哨子吸引才追来的!就好象狗多少总是能闻到肉味一样!有办法了。 “姐姐,我还有两件事情求你!” “小弟弟,你只管说,姐姐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弟弟了,看着嫩嫩的,又有力气……”环曲吃吃的小声发嗲地笑着。孟小强恨不得抽她一耳光。 孟小强看看桌上的点心,抓了几块和黑玉哨子一起用身上的手帕包好,捆的严严实实,伸手沾着灯油在上面画了一个王八,然后放到装着干粮何牛肉的包袱里面。 “姐姐,我给你二两银子做小帐,你安排个人,把这个包裹带到码头边上,另外还有五两银子的定钱,让人雇艘快船去北国,说几个时辰后,我会去。如果没有到了明天早上还没有人去,让他自己带着包袱去北国,只要包袱送到北国将军石守信大人那里,大人会打赏他五十两银子。你找人去办,我另外还有十两银子雇你帮我扮成女人。” 环曲马上爽快答应,拿着包袱和银子去外面找龟公跑腿,给了三钱银子的跑腿钱。 然后回到房里,本来就有给客人泡澡的热水,让孟小强进去洗洗。他脱了身上的衣服,让环曲亲自把广陵会的衣服拿到后面厨房烧了,绝对不能留下一点,也不能让人看到她拿着这些衣服,另外,顺便打听下楼下新客人也就是本公子的舅舅的动静。 环曲盯着孟小强的身子流了流口水,好久没有接到客人,身体也很想啊。虽然孟小强嘱咐的事情很多很麻烦,但是看着这身子还有打赏的面子上,环曲也跑得任劳任怨。而且,这小子想扮成女人再来做那事情,倒也风趣别致啊。 环曲下楼看着火工烧了衣服,又跑了回来,然后在孟小强泡澡的同时帮孟小强梳头,刮眉毛,用细线除去脸上的细毛……收拾起来。 这样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看孟小强的脸,绝对是个小美人了:“姐姐,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卖给我些衣服首饰,还有二十两银子,你带着我去陪我舅舅,你要服侍好我舅舅,我只想找个机会在边上偷看!对了保险起见,我再给你五十两银子,你跟老鸨怎么分都好,再带两漂亮姑娘一起进去服侍我舅舅,你们安排我在边上斥候递毛巾茶水什么的就好,就随便帮我编个借口,不能接客,只能侍侯人,让我能安心看热闹就好。”孟小强鼓足勇气说了这番堪称惊天动地的话。 听得环曲眼睛发直,半响才说:“小兄弟,你的爱好真是不一般啊,我真想好好认识认识你姥姥,能生出这样的儿子还有你这样的外甥,真是太厉害了!” 第八十四章 老怪冯道 孟小强在南唐以自己和两个武功一般的逆鳞,就搞得金陵大乱、广陵会易主,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来到北国,竟然听说蜜萝他们找到了一个连辽主都不放在眼里的老怪为靠山,真是忍不住想见识见识这个牛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蜜萝,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那个牛人到底有多牛吧。” “我们的靠山叫冯道,现在官拜大汉宰相,他也是一大怪才,为人江湖,得到朝廷文臣,军队、百姓,甚至江湖帮派的人支持。当年燕王刘守光造反,时为参军的冯道就阻挡军队出征。” “那么牛啊!然后刘守光被他劝回了?” “当然没有,冯道被刘守光关入牢里了!” “啊?我还以为他能独自杀败数万兵马,或者振臂一挥,让那些兵马哗变呢。” “那是燕王的大军呢!那里那么容易击败,但是刘守光军队离城后,就有燕人的江湖帮派攻破监狱救他出来。” “哦,要是这样还算厉害。他当上什么帮主了?然后就此成为北国地下帮派老大了?” “你有点追求好不好?冯道大人就此官运不衰,能文能武,做了翰林,为唐宰相、晋宰相。契丹破晋时,其逃离开封,前往邓州,为威胜军节度使!” 孟小强惊道:“慢着,邓州!那不是王大奎圈地的地方吗?威胜军节度使是孙清现在的官位啊!” “是啊,就是因为辽主也崇尚冯道大人的名气,所以招他入朝,官拜太傅,而冯道劝辽主少杀百姓,辽主也采纳,新帝刘知远起兵之时,冯道一面奉契丹,一面调集钱粮供应刘知远,当时正巧你和石守信相约,派遣王大奎去圈地,王大奎慕名就投了冯道,冯道安排其在邓州圈地并给予支持,封了孙清威胜军节度使,就此天佑商团才能逐步成立,否则我们的银两到的这么慢,王大奎怎么可能这么快发展起来。” 孟小强听了蜜萝的述说,觉得心中一宽,也说了自己在南唐和黄觉方动刚好赶上广陵会内乱,支持了清风支夺权,算是取得了南唐江湖的支持,以后商团在南唐的交易,肯定能得到广陵会的协助和保护。 众人听了都是大喜过望,不过孟小强虽然没有实说是他们导致了广陵会内乱,但是干部中不缺聪明人,自然猜到了其中关键,暗暗佩服孟小强了得,三个人都能搞到一个大帮派内乱。 最后孟小强说道:“我想,既然北国有人支持,那么五龙帮的牌子还是不能完全放弃,我有个身份活动起来也方便,就再单独成立一个五龙镖局好了,我不死神龙孟小强的名号会重新打响,而且完全与天佑商团没有直接的关系。” 开封的众天佑商团核心干部一听孟小强这句话,马上明白,孟小强现在撇清与天佑商团的关系,肯定是因为他又要干什么偷天换日的惊世大案! 筹备了半个月,孟小强的五龙镖局的旗号就在开封的一条小街上立了起来,又是十几天的时间,孟小强成立了五龙镖局的消息很快就在江湖和各国传开了,五龙镖局在开封的大旗一竖起,不久就有众多的江湖客前来投靠,更有北国的众多商家来托镖投保。 因为不死神龙孟小强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 占五龙帮,吞虎岗寨,灭铁锚帮,退定海帮,杀魏昌南,组建逆鳞部队扬威南唐,一骑当千,哪一件事情不是名动天下! 而在吴越是真造反还是被退帮的叶潜行陷害,江湖传言各异,但是他在这种危难之中,依然能脱逃,而且敢在这兵荒马乱的北国重新竖起招牌,是何等的胆量和本事啊!而且肯定有北国的深厚朝廷背景做保护。 这样的老大不投靠,该投靠什么样的老大才能出名啊?江湖上那些恬不畏死的勇悍之人都不远万里来投奔。更有许多野心家来投奔,关于他图谋天下而遭吴越国主嫉恨的消息自然也是传遍了天下。 连五龙镖局附近的客栈都住满了,有各地的来看热闹的,想见识见识这不死神龙到底是什么模样,当然也有人是想看大热闹的,那就是吴越国会不会有六扇门的高手来抓这个吴越的钦点大通缉犯回国,还有,尊武会篡权的叶潜行会不会派人来踢馆,大家都在等着这场热闹。 而对于孟小强来说,吴越国输了的一大笔……那些人才,现在终于要加倍收回来了。 既然自己是野心家的名声已经远扬,那么我就看看还有多少愿意追随我这个野心家的人会来投靠我吧! 当然,孟小强不怕吴越来找麻烦,就是因为冯道这个靠山,那可是连飞扬跋扈的辽主都不敢惹的人物! 虽然有石守信这样的武将早已跟孟小强结盟,但是如果是吴越一国的压力,石守信的等级还不够抗命,只有老怪之称的冯道才能跟刘知远保下孟小强,而为了让冯道保自己,孟小强需要更多的人,更多的钱,尽快打通吴越商道,南唐商道,楚国商道,让更多的粮草布匹兵器运过来,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武功好手来押运……和闯关。 五龙镖局的成立,实际上只找董屠调来了五名逆鳞,十个跟来的旧帮众,这次远走北国,真正显示价值的其实不是众多打手,而是那些在帮务买卖上很有一套的帮众,都已经成为商团的一方掌柜。而这次分来的十个帮众,有六个都是擅长生意买卖的,大家有意以五龙镖局另行成立一支远走各国的商队,争取在各国建立新的分号来分担商团的风险。 这次孟小强的五龙镖局成立,则是快速吸收了大量打手和战士进来,而且来投靠的人多得出乎孟小强的意料,竟然有些北国的沙陀人部落,派来些勇悍少年投入孟小强的五龙镖局,为的是让他们能和孟小强的镖局四处游走,长长见识,而不是直接参军当冲锋炮灰。 招募新人进行了一个多月了,一直由五个逆鳞升任的镖头来组织,孟小强几乎轻易不露面,怕的是叶潜行派来杀手隐于新人中刺杀孟小强。 五个镖头分别考察武功见识,每集中一百人,由蜜萝在密室里面二次筛选,那就是用催眠香催眠众人,然后依次询问每个人加入镖局的真正目的,再按照不同目的分类。 一个月下来,报名的两千多人里面,招募了够格加入的江湖客三百余人,流亡兵将三百余人,沙陀部落骑兵二百余人,其中刺客十五人,都直接种了蛊,赶了出去,等着让派出刺客的人自食其果。 余下的众人,分别按能力等级和可靠程度,调出了三百人补充入商团,由董屠直接**。 然而,这一日,忽然一个镖头兴冲冲的来到孟小强所在的大书房里面的密室的书架门的外面,兴奋的喊着,“总镖头,总镖头!南唐来了几个人,你一定要见一下!” “什么人,一定要我见?”孟小强有些奇怪,南唐有什么了不起的人,还要我亲自见? “哈哈,帮主,我是黄觉啊!”门外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孟小强一听,兴奋的跳了起来!当日黄觉竟然也能在转生后的流光子手下捡回一条命!真是太棒了! 孟小强连忙命令密室里的帮众打开密室的门,走了出来,果然是黄觉,只不过脸色还很憔悴,而且是真正的道人打扮。 “帮主,当日我和方动只是挡了流光子片刻,就被他双双砍断了胳膊,没有能挡太久……幸好帮主吉人天相。”黄觉抱拳施礼,断了的右臂,从袖口露出的是支亮银假手。 “呵呵,黄大哥客气了,当时要不是你们挡一挡,我已经死了。你们两个没事就好,东风子那边怎么样了?” “这两个多月下来,东风子先是吞下了各分支当初听大祭酒之命派来支援的新人,他的嫡传弟子掌握清风支,为了表示念帮主的情,让方动和我掌管明月支,而恰巧,当时进攻赌船的两支人马都被田疯杀败,东风子许诺由他来拿下赌船,并且打通在北国传教的教路,广陵会的鹰派的十三支当支君子都支持他,其他分支的十支采取观望态度,只有八支表示反对,非要东风子完成许诺,才肯正式承认他为新一任大祭酒,所以派了中立派的雷德子和我,还有十几名教中理法前来拜会你。” “哈,高升了啊,恭喜,传教啊……这个,我得问问朝廷,不过,如果能先调集物资,建立地下商道,送几批物资过来买卖,我估计加上我们的面子,问题不大,至于赌船的问题,如果广陵会能解决南唐官面,我拍人接应田疯率领赌船过去,问题也不大。黄大哥,你的假手不影响生活吧?”孟小强对于江湖和买卖都心里有数,但是对于黄觉的伤势,却是真正发自心底的关怀。 “谢谢帮主关心,黄觉虽然身在……”黄觉也是老江湖了,看得出孟小强眼中的关切之情,心中很是感动,不过表忠心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孟小强打断了。 “自己兄弟,哪里有什么曹营汉营的,你们能在别处做官,记得有机会一起发财就好,没必要一直当我是老大啊,如果当初叶潜行跟我直说想弄个帮主当当,当初直接分一半的逆鳞给他,把尊武会直接让给他都可以,也不至于内讧一场,两边实力都衰弱啊。” 孟小强拍了拍黄觉的断臂:“我欠兄弟你个大人情,你就好好经营明月支就好,我争取给你拿下北国传教的权力,你再自己开个黄金支也不错啊。高镖头,你传广陵会其他的人也来书房坐坐吧,黄觉带来的人大可放心。” 孟小强召见雷德子和众理法,再次表达了自己有幸和广陵会合作的兴奋,和希望广陵会如何配合的要求,雷德子马上写了信笺,飞鸽传回金陵。他让镖局的人安排雷德子等人先住下,等待联络朝廷。 接下来招兵买马,又过了半个月,终于有一千人经过了蜜萝的筛选进入镖局,另外共有四百人调往商团,孟小强集合这一千人来了次训话,鼓励大家跟着我好好干,定能出人头地之类的,虽然是许多人都在说的话语,但是孟小强说来,显得特别有蛊惑力,首先是孟小强的传奇经历已经在众人心底打下烙印,其次就是蜜萝的催眠香也起了加固的作用。 又过了几天,南唐广陵会组建的商队抵达了开封,一时间开封闹市热闹了起来,众多货品琳琅满目,更有大批兵器以平价给了孟小强的五龙镖局,孟小强又介绍天佑商团和广陵会组织的商团签约合作,北国天佑商团与南唐通商的地下商路,终于在江湖力量的支持下得以建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又有大量物资调入北国。 而这段时间内,仇湘芷与沙仁通组建的南汉商队也抵达了北国,仇湘芷和沙仁通在南汉组建了海通商团,和定海帮算是结盟,仇湘芷拍亲信手下慕容彦超又带了一批货物银两来支援北国的董屠等人,得知孟小强已经重开五龙镖局,仇湘芷打算再过两个月,彻底稳定了南汉的局面后,就来与孟小强相会。 而楚国的逆鳞部队组建的军校,也派人过来向孟小强取得联系,表示军校依然接受孟小强的统领,逆鳞旧部的战斗一队队长孙清,战斗二队的队长楚天行,亲卫队长董屠,巡防一队队长沈五悔,巡防二队队长钟双魁,刑堂副堂主张劲帆等第一次随孟小强远行而分布各国的逆鳞部队都已经发展了各自的势力。 但是心怀孟小强的知遇之恩,而愿意回报孟小强,因为这些派出去历练的众人,都是已经成长为了鹰派,知道乱世中要坐大才能生存,所以自然钦佩孟小强那种吞并天下的决心。 甚至楚国的简凌冲也派来了使者,表示原意再和孟小强合作,并且希望孟小强搞到北国最大帮派翔翎凌羽堂制造的弓箭来支持楚国的马希萼。自然,有简凌冲的支持,楚国商道也就此打通了,只不过,暂时来说,动乱的楚国,粮草物资方面也不是特别丰富,不过总是还有许多物品可以调剂的,至少就可以贩运许多药材过来。 孟小强又找回了遥控天下的感觉,心里别提多美了,晚上睡得直流口水,多到弄湿了蜜萝的兜肚。 然而,同在开封,有一个人最近却一直睡得很不好,因为床的关系。 不是这床不够大,不够软。而是这床上有龙在翻滚。龙床这个人就是刘知远,晚上睡觉,他一想到自己成了皇帝,就会笑醒。 刘知远,生于唐昭宗乾宁二年,其祖上本为沙陀部人,骨血里就有马上征战的灵性。 少年时,正值李克用、李存勖父子割据太原,刘知远加入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的军中做小卒,归为石敬瑭部下,两次救护石敬瑭脱险。成了石敬瑭的嫡系牙门都校,最终升任马步军都指挥使。 后唐清泰三年,刘知远等人谋划推举石敬瑭在开封称帝,建立晋,是为晋高祖,刘知远在石敬瑭称帝后,得功裂土,主力称霸河东,对朝廷的诏命半推本就。 石敬瑭病死后,养子石重贵即位,不服契丹,被契丹主耶律德光率军南下破晋。刘知远积蓄已久,召集晋臣旧部,等待时机。当契丹入开封时,刘知远暂时请降,这时有些部将主张起兵击辽,刘知远则以为现在契丹正得势,不可轻举妄动,契丹并无大志,重在搜刮财物,不会爱民,肯定难以长久统治,此时该先广募士卒,养精蓄锐,慰劳保卫地方和武装抗辽的民众。直到刘知远兵马充足一举出兵,群藩镇都响应刘知远,刘知远就此称帝。 然而,与契丹的混战却是刚刚开始,虽然开封经济在恢复,但是粮草钱粮医药等物质的调配并不那么容易,虽然老怪冯道尽力上下周旋,终于有所起色,但是还是不够大量备军,一举连战打退境内的契丹,只能陷入游击的混乱之中,打打停停,停停打打。 是以,这日早朝,看到老怪冯道奏本里面有要求面谈的请求,退朝后,刘知远就单独留下冯道到御书房。 “老怪,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最好是好消息,否则我要拔你的胡子啊!”刘知远是军人出身,开惯了玩笑,坐在早朝龙椅上,不得不一本正经,单独和这有老怪外号的冯道聊天的时候,才露出本相。 “呵呵,皇上,最近我得到一股大助力,粮草钱粮的筹措都大有改善,不过还需要些支持,是以带了几个人来见见皇上,我都是老头子了,万一哪天突然死了,皇上能直接和他们保持联系,粮草布药都不用发愁。”冯道老实不客气喝了口茶,脸上掩盖不住的得意之色。 “什么大人物,还能让老怪你这么重视?你让人带他们进来吧。”刘知远有些奇怪,其实这老怪冯道是个能人,朝廷江湖都吃得开,他都奉为人才的人,该是怎样的存在? 四个人在护卫的招呼下,来到御书房,四人初次见到真正的中原国主,众人都忙磕头见礼。 时下虽然天下大乱,但是北国为尊,吴越等各国都是下表对最大北国称臣的,虽然在各自国土内称国主皇帝的,如果真正以朝臣之礼数来说,此时就如同春秋时期的众国与周国的关系,皆为人臣,唯有北国皇帝为帝王。 刘知远让众人平身,众人站在书房下首,冯道开始一一为刘知远介绍众人。 “这是在我旧地邓州开荒收留饥民,供应粮草军粮壮丁的天奎庄庄主王大奎,这位是近来大量贩运各国物资来北国的天佑商团的董裔先生,这位是开通各国商路,负责来往商团押运保护的五龙镖局镖头孟业,还有广陵会的特使雷德子。他们为我大汉的兵马钱粮都出了大力,有他们的支持,我们可以提前两年,把契丹赶出中原。” 第八十五章 雁过拔毛 孟小强进入北国后,通过五龙镖局迅速重建势力,而最初散布在吴越之外的势力,都重新投向孟小强,使孟小强在遭到叶潜行背叛后,实际势力反而更有增长,而东风子掌权的广陵会也派出使者来朝拜,想借孟小强之力取得大汉朝廷的许可,在北国传教,所以孟小强登门拜访冯道,请冯道帮忙。 而冯道则决定带着化名孟业的孟小强,和化名董裔的董屠,以及王大奎和广陵会特使雷德子,亲自来晋见汉帝刘知远。 刘知远听了冯道介绍各人的名字和归属,立刻想起了宫中御使密报的城内的一些情况,原来那个最近搅起风浪的吴越通缉犯孟小强,还真的是号人物啊,冯道支持这些人发展,而他们供应我兵马粮草,难怪冯道当初一直让我压着吴越请我送交孟小强的请奏,原来是因为要看这个孟小强何时能搞来更多的钱粮,既然冯道今天肯带他来见我,说明那个五龙镖局和什么天佑商团搞得还不错啊。 “那么这几位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冯爱卿,你介绍给我听,还是让他们自己来说啊?” “天佑商团是以天奎庄的粮食和银子为基础创立的,都是支持咱们军马的北国商家联合而成,五龙镖局是那个传说中的五龙帮主不死神龙创立的,保护各国商队调剂各国物资进入咱们大汉,支持咱们打击契丹人,而这广陵会是五龙镖局的朋友,打算在大汉传播交易,让民心凝结,支持汉国,驱逐契丹。”冯道一一为刘知远解释清楚,却不说破孟小强是一切的核心。 “王,董,孟三位是我大汉的功臣,我要重奖,这是一定的,冯大人,你让人把吴越发来的请函退回去,而且告诉他们,说是我汉帝刘知远说的,马上撤消对孟小强的通缉,否则别怪我对吴越不客气!而这个广陵会传教的事情啊,恐怕不那么容易吧,广陵会的根基在南唐,怎么可能会让我们大汉的百姓入教后,不产生归顺南唐的想法?这位雷德子你说给我听听。” 雷德子面色枣红,一双眼睛细长,讲话的声音却真是爆如奔雷,“大王,我广陵会是教宗在南唐的称呼,源自首代大祭酒对恩师吴广陵的怀念,而本派的教义其实核心是道教的各流派,南唐广陵会三十一支总体供奉的是道教,各支的供奉各有不同,而道教是李耳老子所创,正是我中华的正教,大唐朝就推崇道教,北国道教也有流传,只不过没有人专门推动组织,反而被佛教的红黑两教充斥,而红教源自吐蕃,黑教来自漠北,都是蛮荒之教,让他们传扬下去,反而让我大汉子民被蛮化!” “而且,百姓教团化,更便于管理和筹措粮钱,一盘散沙的百姓最难管。”孟小强化名的孟业说起刘知远最关心的关键问题。 刘知远扫了孟小强一眼,看这个人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说话倒是正中要害,难道这人就是那个孟小强?刘知远又看了冯道一样,冯道从他眨眨眼睛,刘知远会意,于是对孟业说。“自古以来,从黄巾大乱开始,教团动乱是导致国家混乱的一大祸根,要我准许广陵会在大汉推广道教成立教团,孟镖头,这是你们五龙镖局带来的人,你们有什么保证给我?如果教团出现不利我大汉的动作,你们五龙镖局可是要被诛灭九族的,你们敢担保吗?” 孟小强并不答话,而是扭头看了雷德子一眼,雷德子也知道这种承诺风险非常大,教团一旦开始推广,各种人等都可能进入,如果其中一小部分作乱,就要株连全部教团,那种保证风险确实过于大了。 “大王,帮派一点坏人都没有,好象也不大可能吧,北国最大帮派翔翎凌羽堂,现在不是也对朝廷的指派,阳奉阴违吗?大王如果给我们个示范,如何处置翔翎凌羽堂,一旦有一日,广陵会在大汉的教团有什么异动,我五龙镖局,就有同样的办法清理广陵会,至于我们五龙镖局的九族啊,还要为大汉国卖命呢,就不要诛灭了吧。我们推荐广陵会来北国传教,主要是因为广陵会能开辟南唐和北国的商道,在现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为咱们军队的粮草兵器都做了大贡献,如果他们进入北国来经营,对于军队物资的供应更有助力的。凡事总有风险,大王要不要那数万粮草,就看大王的器量和对自己能否控制大汉国的自信了。”孟小强打着哈哈,对刘知远的提问,连消带打,瞬间把矛头拉向了翔翎凌羽堂,又把自己的五龙镖局和广陵会的存亡撇了个干净,但是依然把广陵会进入北国的好处分析得更透彻了。而是否同意广陵会进来这个最后判断的皮球还是踢给了刘知远自己。 刘知远听孟小强答的如此滑头,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好,看在五龙镖局这样忠心耿耿的面子上,寡人就同意广陵会在北国传教,但是有三个条件,首先,大汉国的广陵会要单独设立首领,与南唐广陵会是兄弟教团,平起平坐,不受南唐广陵会遥控。其次,参加教团人员的花名册要定时向朝廷提交,入教会众,另行加征教团税每年三钱银子,教团税银两供应建立江烟司,管理帮派教团事务,由冯道统领。最后,教团从成立开始,要每月提供五万军马的粮草军服兵器修缮等相关给养,随着教团扩大,每增加二十丁增加一名军士给养供应的比例,逐步增加供应。至于教众平日的管理与百姓相同,有作奸犯科的教众,正常服罪就不追究教团,如果教团包庇教众,则看情节轻重处置,这些要求还公平吧?” 雷德子听了这些要求,知道都是冲着钱粮而去的,尤其是那五万军马的给养钱,那可是不下每月十万两的花销啊!连忙就地讨价还价,“大王,二十丁供应一名军士还公平,但是一开始就让我们供应五万军马,那相当于百万教众才有的能力啊,我们就算传教十年,也未必能有百万教众啊,能不能再通融一下啊?比如我们供应五万军马来驱逐契丹,广陵会倒是没有什么怨言,但是加征这方面,能不能给个教众底数啊,比如我们发展到五十万教众之后,再加征啊……而且,如果契丹被赶了出去后,这五万军马能不能改成两万军马?” 刘知远面色一寒,“你说这大汉广陵会的建立,是为了帮助大汉的,怎么说道银钱就讨价还价起来?你们建立教团,如果不付出点代价,和国家关系更密切些,我怎么放心你们传教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或者搜刮民脂民膏?” 孟小强知道刘知远只不过是像个卖菜的,在哄抬物价罢了,看着雷德子被刘知远的脸色有点吓住了,知道该是自己打圆场的时候了,否则,这五万军马的供应,真的可能压跨广陵会,就算现在硬着头皮答应了,以后做不到,反而可能逼得广陵会反抗刘知远,那时大家就都没有好果子吃了。于是孟小强连忙进言。“陛下,五万军马确实太多了,广陵会如果供不起,咱们就连鸡毛也抓不到啊,还不如实际一点,就按雷德子说的广陵会能承受的方式来兑现吧,最多加上个附加条件,翔翎凌羽堂现在一直不肯好好配合朝廷制作弓箭对抗契丹,反而帮助契丹供应物资,不如由广陵会负责拔除这个钉子,算是给他们特惠价的附加条件吧。” 刘知远本来就是在和广陵会狮子大开口,本来打算的还价底线是三万军马的长期供养,三十丁供养一名军马,教众达到九十万后再在三万军马的人头上增加供养的价钱。 看到雷德子被吓得不敢说话了,而孟小强来打圆场,正好就坡下驴,于是仪态*的回答“那朕就卖五龙镖局一个面子,广陵会雷德子,你们可以在大汉国传教了,一个月内,先把第一批五万军马的给养钱粮,记得要赶快给我把翔翎凌羽堂打服了,让他们供应上好的弓箭给军队。”刘知远知道自己把传教权卖了一个好价钱,心中暗爽,又扫了一眼悠闲站在一边的孟业,决定给五龙镖局也找点事情做。“五龙镖局的各位啊,南平和我们的买卖本来在南平王高从诲的同意下,已经展开了,但是最近那边商道不够太平,你们五龙镖局就想办法去南平建立一条通畅点的商道来保障物资的供应吧,至于你们总镖头在吴越的通缉令,我马上就派人去下表,让他们取消。再给你们总镖头封官,各国就都不敢招惹他了。” 孟小强今日来的所求,其实正是这个,只要能让吴越取消对孟小强的通缉,那么五龙镖局就可以在吴越白道正式建立分局,重新施展影响力,和尊武会有所交锋!算算当日的旧帐。 孟小强忙跪倒谢恩,王大奎和董屠也在一旁为孟小强感到高兴。 接着,刘知远对王大奎和董屠也都进行了封赏,以表达朝廷对二人以及所在农庄和商团的重视,加封王大奎为邓州判官,董裔为徐州判官,判官是个有趣的职位,可以有实权,也可以只是闲职,全在对应州府的节度使是否愿意给其案件与事务去具体处理。又封赏孟业为供奉官,有为军队筹措粮草钱粮的权限,以方便五龙镖局前往南平行事。 众人都受了封赏,各自跪拜谢恩,然后随冯道离开御书房,汇合了在朝臣处等候的黄觉和蜜萝还有南汉过来的仇湘芷的亲信手下慕容彦超,孟小强兴高采烈要做东,众人明白,孟小强是想就刘知远派下来的这些任务再找个地方好好商量商量对策。 老怪冯道对开封的吃食最是在行,也没有带什么随从,只是在朝臣处换下朝服,穿了身教书先生的服饰,就独自带着孟小强等人钻小巷,来到一家驴肉馆。 驴肉馆的老板对冯道恭恭敬敬,专门布置了个包间给众人,董屠眼尖,小声在孟小强耳边说,这驴肉馆里的伙计都身上有功夫,那驴肉馆老板眼神中精气内敛更是高手,估计内家功夫比董屠他的内家功夫还有深厚的多。 孟小强暗暗心惊,心想这老怪冯道的势力看来也真是不少啊,难怪能容纳天下,历三朝而不倒。 一道道驴肉菜上桌,众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老怪冯道看起来豪不像个文臣,而雷德子吃肉也吃的爽快的很,又吃了一会,雷德子才把话题引向正题。 “冯大人,那翔翎凌羽堂虽然一直被传为北国第一大帮,但是我们南唐对其知之甚少,大人能指点一下关于翔翎凌羽堂的事情吗?” 冯道喝了一口酒,“中原第一大帮派的翔翎凌羽堂,其实是中原人和契丹人混编而成,翔翎凌羽堂内分四堂,翔堂负责豪侠招募与宣传机构,翎堂是战斗部队,凌堂负责人员培训,羽堂则是物质收集,弓箭制造,买卖。四大堂口各有分工。弓箭本来就是军队常备的物品,而契丹现在军力配备和银两都比大汉国多,而对于帮派本身是汉人和契丹人沙陀人都不少的翔翎凌羽堂来说,买卖弓箭,只是买卖,所以,对于大汉国,他们并不很热心……” “那就给他们两巴掌,打到他们服气。”董屠嚼着一块驴肉,说得狠劲十足,仿佛咬得就是翔翎凌羽堂。 “直接打他们,容易逆反,还是打个巴掌给个枣,比较好,最好是能让契丹对他们不好在先,逼他们无路可退,然后我们再救急,卖他们个人情,给他们一条只有帮助大汉才能生存的退路。”孟小强想得比较周密,出的计策也够毒辣。 “计策都是好计策,可是怎么执行啊?”雷德子有点崇拜的眼神看着孟小强。 黄觉知道雷德子其实是中立派,没有太大的野心,但是对于传教是出于宗教本身的热情,所以才愿意不远万里,跟着他来北国。“雷德子师兄,如果你能说服总舵,让广陵会派来的教众与五龙镖局好好合作,我想虽然如何对付翔翎凌羽堂会有些困难,但只是时间的问题就能解决,毕竟朝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反倒是五龙镖局要分出人手去对付南平那边的流寇,可能会消弱咱们打压翔翎凌羽堂的力量。” “是啊,冯大人,南平那个小国,怎么会和大汉这样的第一大国不和睦?不怕大汉一怒发兵,就灭了他们吗?”孟小强也对这国与国层面的事情不够了解。 冯道笑了笑,看看在座的众人,这些人都算是自己新收服的势力,于是开诚布公的说。 “因为刘知远老大欠了南平的人情啊,南平王所在的荆南原本只拥有归、峡二州,连同府署所在的江陵,不过三州十七县之地,但却是块特殊的地方,中原节度使名义上都要受皇帝直接指挥,而荆南节度除了向中原纳贡之外,其余完全自治,就像春秋时诸侯国与周天子之间的关系一样,而到了高从诲手上,更是直接受封南平王!算是名正言顺的王。现任南平王高从诲足智多谋,不久前其父病忘,急忙从南唐返回接掌荆南节度使的位置,追封先父高季兴为楚王,谥武信。刘知远老大向契丹进兵之时,高从诲派人辗转来到河东,送去贡品,并劝他驱逐辽兵做天子,提出一个条件就是把郢州(今湖北江陵)划给他管辖,刘知远老大当时答应了他,也接到了他的大批粮草支援,终于攻下开封,刘知远老大当了皇帝后,高从诲派人来要他实践前言,刘知远老大却心疼那块地方,反悔不允了。所以高从诲点兵去攻郢州,久攻不下,还死了荆南兵杀死不少。结果高从诲收了兵,也不再给大汉朝廷进贡了。而且变本加厉打劫大汉通过荆南的商队。” 孟小强听了,心里暗骂一声,刘知远你这个混蛋,得到人家的支持,又不兑现承诺,难怪人家和你没完,哦,高从诲,我想起来了,写《骂经》的南平太子就是高从诲!当时,原来他是要赶回荆南继位啊!厉害厉害!既然有一面之缘,这关系人情总是可以拉一拉跑一跑的,否则如果硬拼,我有多少镖头,也不够他的黑白双杀去杀的啊,对了,刚好可以借广陵会想传教的打算,顺便许诺在荆南传教,让他们出点炮灰来送死,反正东风子肯定有许多鸽派的人要清洗,他的广陵会大祭酒的位置才能坐稳,孟小强心底打定了主意,于是说出了他的计策。 “我看这样办好了,雷德子师兄,你飞鸽传书广陵会总舵,让那边派教团过来,同时准备筹划半年的军队供应粮草,每个月送一批过来,教团里面配备三百来个能打的,三十一支平均摊人摊钱出传道教众,然后在北国划各自地盘去传教。另外配备二百人的教团,我会带领五龙镖局的一批人,在荆南和他们汇合,再拿下荆南的传教,开辟荆南的商道,北国的翔翎凌羽堂由我的五龙镖局帮你们广陵会搞定,荆南的商道由你们广陵会协助我五龙镖局踏平,这样交换帮忙你们没有意见吧?顺便给你们个定心丸,南平王高从诲和我是笔友,而且同船渡过,还吃过饭,是有交情的!” 孟小强一边说着一边想,那本《骂经》,我是不是该找人直接复刻出版了,也算是拍拍南平王的马屁吧? 第八十六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雷德子有幸跟孟小强一起见识了大汉天子刘知远的威严,荣耀之情膨胀到了极点,回去后在广陵会总舵自信爆棚的样子感染了同在总舵等消息的各支当支君子,而刘知远那句大汉广陵会和南唐广陵会兄弟为尊的话,更是在他们心底激起了野心,如果现在出力,多派人手到偌大的北国去传教圈地,将来可以不归南唐的广陵会总舵所管,那就相当于有了单独开宗立派的可能。 是以无论是中立派还是观望派,当得知传教的最后一关只不过是打服翔翎凌羽堂这个条件之后,都跃跃欲试。至于供奉军队的钱,广陵会在南唐经营多年,钱还是不缺的,而且一旦在北国有了大量的教民,钱就更多了,是以大家踊跃出钱出人,打算在北国大展拳脚。 这一个月来,南唐的广陵会调动了五百名的一等战斗人员进入北国,另外还有两千教徒配合,顷广陵会一半的人手进入北国来准备攻下翔翎凌羽堂。 反正东风子对于自己能直接掌控南唐的广陵会就够心满意足了,由得其他各支的老大们大量把人手调出,自己也趁机重新联横广陵会内部各小派别的支持,打算把剩下在南唐的广陵会逐步该为更加统一的教团,到时自己争取把自己的位置改成教主! 而广陵会中更有远见的一批人,在仔细收集了孟小强的资料和考虑了天下的局势后,更看好去南平支持孟小强,因为南平虽然只是小小的地盘,但是北连北国,南连楚地,西连蜀国,东连南唐,如果拿到这里作为传教的跳板,以后跟着孟小强搞好关系,再逐步打通楚地和蜀国的传教,而且同时也可以染指北国的传教,那才是真正的大发展! 是以广陵会内部已经非常看好和孟小强的合作,往南平的人马也去了三百战斗人员准备和孟小强汇合,大干一场,教众就先不去了。 孟小强虽然没有直接吞下广陵会,但是广陵会有东风子和他利益相连,帮他推波助澜,比他吞下广陵会还好用。 当初吞下个铁锚帮就搞得小小的五龙帮消化不良,命令系统亲疏混杂,人心分散,让叶潜行有机可乘。是以现在孟小强对于帮派的制衡办法已经大有改变,不服的就彻底灭掉,能利用的就扶植亲龙派,轻易不改变自己手下的团队结构。 大汉境内对翔翎凌羽堂的攻打,仗着官府,江湖人脉齐全的优势,五龙镖局留在北国的部分配合广陵会的食宿接待,收集翔翎凌羽堂的消息,由广陵会的战斗人员主力攻打翔翎凌羽堂。 而五龙镖局的人则按照孟小强的吩咐,去分化翔翎凌羽堂的各个组成部分,给钱的给钱,挑拨激起翔翎凌羽堂内汉族和契丹仇恨,以朝廷的名义收买整编翔翎凌羽堂进入朝廷的兵器制造司物当官的。反正搅得翔翎凌羽堂在大汉各地的分支不得安宁。 至于翔翎凌羽堂,最出名的弓箭部队,其实在这场帮派战斗中并没有发挥足够好的作用。 只因为广陵会有钱! 所以孟小强和董屠蜜萝等人商量一下,帮助广陵会开发了一套专门对付翔翎凌羽堂的战术。 首先,通过五龙镖局在北国的江湖关系,找到翔翎凌羽堂各地的名堂和暗里的密坛所在的地区。 然后雇佣附近的官兵,全副铁甲,驱除附近住家的民众离开这个区域。 这时,翔翎凌羽堂肯定发现有人对他们有企图了,往往会结箭阵。但是官兵如果不对他们先出手,他们也轻易不会主动对官兵下手。 而官兵的任务只是驱逐百姓暂时离开翔翎凌羽堂分支所在的区域。 当翔翎凌羽堂周围变成近乎无人区的时候,广陵会开始砸银子了! 火攻! 围绕翔翎凌羽堂分舵外围,一箭之地以外就开始撒油放火,整个一个大火圈把翔翎凌羽堂的分舵围在里面烧! 反正驱逐出来的百姓,都已经由教众接手,一对一告诉他们广陵会为了消灭支持契丹的翔翎凌羽堂,征用了他们的旧房子,现在一把火烧了,然后重新出钱给他们盖新房。不仅如此,还会重新规划街道,以道观为中心,配合私塾、菜场、裁缝店、杂货店重新给他们盖一个商住两用社区,平房的还楼房,楼房的重建楼房还送装修……总之是皆大欢喜,广陵会也直接解决了在城区征地盖道观的问题。 而被围在中间烧的翔翎凌羽堂分舵的人就只能哭天骂娘了,英雄无放矢之地! 要穿越火场突围,最外圈还有广陵会的埋伏,麻药箭,绊马索……不想被烧死的,大半都被抓住,然后洗脑式的整日整夜的传教劝降……实在劝降不了的,也被折磨疯了…… 就是这种买地,烧房的攻势,搞掉了翔翎凌羽堂的二十一个分舵,烧了五十多万两银子出去,重新建造民房两千七百多间,当然折合了他们有了地皮盖道观,还是核算的,至于那二十一座道观的钱则是另外算的。 但是战斗效果,和威慑效果却绝对是让人满意的,广陵会带来的战斗部队可都是宝贵的,反正银子没了还可以再从南唐调来。 而翔翎凌羽堂为了这个倒霉的战术,一度放弃了许多堂口。 而那些有幸得到危房改造的穷苦百姓,更是提起翔翎凌羽堂就骂娘,说道广陵会就像见了亲娘。 和翔翎凌羽堂一起当了十几年的邻居,没有得到翔翎凌羽堂半点好处,家里的鸡还被翔翎凌羽堂的人偷偷拔了尾巴的毛,做成弓箭翎尾,而广陵会一来,马上给推了旧房盖新房,送家具,就是好啊,就是好! 这样一个秋天,北国各地的百姓在庆祝安得广厦千万间,而北国的前线依然有人死去,有房子被烧掉,却无人出钱来重建。 枢密使郭威正在一座临时宅院的中庭看落叶,回想这些年的戎马生涯,自己竟然从一个在逃的凶犯,变成了大汉天下的第二重臣,令他觉得真是时世无常……。 或许有一天,自己也能坐上皇位! “爹!”忽然一声亲热的叫声从院外传来,郭威知道是义子柴荣来了,忙按下心中的乱想,正正衣冠,坐得端正了些。 一个精干青年托着一个白布包袱从院门走了进来,左边的嘴角轻轻上翘,笑得很浅,但是很大气,正是郭威的义子柴荣,也就是当年从孟小强手中半抢半骗,弄走了铁锚帮藏在刀剑中的珠宝的骨瘦如柴柴大少。 柴荣身后跟着一个黑脸汉子,那个汉子脸上始终挂着无所谓的笑容,懒洋洋的,然而,间或眼中寒光闪动,仿佛藏着无穷的杀气,正是柴荣的玩伴“神棍”赵匡胤。 “小荣啊,不好好操练军马,又出去打猎?”郭威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味,知道最近没有什么大仗,还不至于让柴荣和赵匡胤去冲锋陷阵,估计是去打猎了。 “爹,你一定是闻到兽皮上的血腥味了!呵呵,爹的鼻子最灵了。”柴荣笑着抖开包袱,一张漂亮的虎皮就抖了开来,“不过,开封最近的风向,爹爹有没有闻出来啊?”柴荣话里有话,郭威当然知道柴荣是在问政局。 郭威是汉帝刘知远的重臣,为刘知远卖命,招诱吐谷浑酋长白承福徙入内地,相当于剪除辽主羽翼,又干脆杀了白承福夺其家财补充军资。 而当辽主派辽兵三万攻入河东,又是郭威出拒阳武谷,击破辽兵,斩首七千首级。 所以刘知远称帝后,封皇弟刘崇为太原尹,从弟刘信为侍卫指挥使。皇子承训、承祐、承勳,及皇侄承贇为将军,杨邠为枢密使,郭威为副使,王章为三司使,其他归附诸镇将,如赵晖、王守恩、武行德等,皆实授节度使。 刘姓之外,杨盼掌机要,郭威主征伐,郭威在杨盼之后,势力为大汉第二。 然而,军权是军权,朝廷不仅仅要征讨天下,防御外辱,朝廷要治理国家,文官系统就必须重视起来,所以近来,随着老怪冯道整理钱粮供应军队的事情越办越漂亮,朝中有杨盼为武臣首领,冯道冠文臣之首的趋势,郭威如何不知……只是他一直不肯太多去想这些事情。 直到此刻,柴荣再次来勾起这个话题,郭威的心又有些乱了:“小荣,我最近除了觉得老怪的势力越来越大了,倒是没有觉得有别的变化,你又找到了什么猎物啊?”郭威知道柴荣不是无事生非的人,他既然开口,定然是有原因。 “因为我知道近来老怪坐大的原因,是有个流亡人来了北国。他这一年来,在江湖与各国分布的势力,现在都跟随他投靠了老怪。” “这是个什么人物,你倒是仔细说给我听听。”郭威是刘知远手下名将,但是专心军务,如今又身在前线,负责剿伐契丹在中原各地的兵马,根本无心留心朝廷之外的动向,并不知道孟小强的五龙镖局正在威震天下。 “此人叫孟小强,本来是吴越国的一个小混混,但是近年来突然雄起,吞并吴越国内大小帮派,又和其他各国的朝廷与江湖纠缠不清。此举甚至引得吴越国主忌惮,先下手为强要去除他,但是被他逃脱,现在来到北国,身边聚集了大量江湖亡命徒和有野心的商家。都随着他拜在冯道门下。” 柴荣是郭威老婆的侄子,天性聪慧,文武双全。少年起就好任侠,云游结交,随着成长,不断引见自己结识的好汉充入郭威军中,让郭威军势力不断得到加强。而同时,自己的势力也早已超越军旅,得到朝廷许多文官的支持,江湖上一些势力也向其低头。 因此当初听说铁锚帮之变,从收留的铁锚帮逃徒王审琦那里知道铁锚帮藏在刀剑中的金银珠宝,他才赶往吴越,要见识一下孟小强是什么人物,顺便取得那批金银和兵器。然而,当时他就觉得孟小强不是池中之物,所以没有硬拼,只是骗走珠宝就了事了。 然而冥冥中,柴荣不知为何,虽然重视孟小强,但是总是对孟小强怀有一种敌意,如今孟小强流亡北国,又拜在冯道门下,虽然筹措粮草物资对于郭威抗辽的军队是很大助力。但是……柴荣就是对孟小强不放心,那是一种贵族子弟对草莽狂贼天生的抵触情绪所致,还是有别的原因,柴荣自己也不清楚。 郭威听了柴荣的叙述,认真想了想:“冯道也好,杨盼也罢,与我都是知远殿下的臣子,大家谁的势力增加都不是坏事,石守信,高行周所在西线,粮草物资供应,都是冯道旗下的邓州调剂,还有新任的威胜军节度使孙清,打起契丹人来,也是十分威猛又足智多谋,大敌在外,我们绝对不能内斗,只要不是对方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你们两个不可以惹事。”最后一句,郭威加重了语气,又盯着赵匡胤看了一眼,赵匡胤吐吐舌头,赵匡胤是涿郡人,系出将门,父名赵弘殷,曾任岳州防御使,赵匡胤少年时就入充宿卫,和柴荣是玩伴,为人和气,与人相处都笑嘻嘻的,但是一旦要出手,就致人死命,绝对不留活口后患,这种脾气让他在军中很有人缘和威信,有他帮忙,柴荣算是如虎添翼,但是好事坏事经赵匡胤插手,都会放大到闹翻天。 “爹你放心,我没有想和老怪冯道内斗。那个老家伙几朝为臣,应该很有手段的,我还不想招惹他,只不过翔翎凌羽堂先求到了我的门下,我总要出点力气啊。”柴荣也知道老怪冯道不好惹,既然孟小强投到他的门下,自己确实不能动他……不过,不动他一下,把他打服了,日后孟小强他怎肯听命于我?让我的江湖势力得以扩张。老怪冯道还真是麻烦啊。 “翔翎凌羽堂,那帮杂种不肯好好给咱们供应上等弓箭,还敢卖弓箭给契丹狗,现在来求你什么?”郭威一听翔翎凌羽堂的名字,不由得大怒! “翔翎凌羽堂供应的弓箭虽然不够上等,但是价钱却绝对优惠,他们总堂主完颜铁当初欠我人情,是以虽然对其他汉军不够尊敬,但是对我们天雄军却不敢不尊敬,而这次冯道在幕后支持,孟小强的五龙镖局配合南唐过来的广陵会正在攻打翔翎凌羽堂,要吞并整个翔翎凌羽堂,虽然我本来懒得管这些帮会事情,不过,如果翔翎凌羽堂真的被五龙镖局吞了下来,那么广陵会就可以在咱们大汉各地传教,而整个大汉江湖帮派以翔翎凌羽堂为最大,翔翎凌羽堂一被五龙镖局吞下……整个大汉江湖的力量就都在冯道控制下了,到时冯道掌控粮草物资,可是掐着我们的脖子了。” 柴荣深知郭威最恨契丹人,翔翎凌羽堂有契丹人的份,本来就不讨郭威的喜欢,但是翔翎凌羽堂的弓箭和在大汉江湖的影响力却不能忽略啊。 郭威摇摇头:“吞掉就吞掉,老子早看那些王八蛋不顺眼,要不是我打契丹狗没空追究他们,他们也确实送了些弓箭来,不等冯道动手,我就先踏平他们了,这件事你别插手,我不信冯道将来会对我不利。” 柴荣摇摇头,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坐在桌边,跟着郭威看起落叶来了。 而翔翎凌羽堂连柴荣都求到了,只是因为他们真的感到吃紧了。 虽然因为大汉国内内乱,不时有小股契丹骑兵穿行,帮助翔翎凌羽堂的人抵抗广陵会的攻打。主要是针对如果有骑兵来驱逐百姓,或者是发现火攻翔翎凌羽堂时候,来帮忙突破外围包围圈。 但是翔翎凌羽堂和契丹没有想到,连这点孟小强也被孟小强利用了,契丹会帮助翔翎凌羽堂,那反而是借机宣传广陵会是我大汉的教团,是为了帮助百姓驱除契丹而来到北国的,正是给广陵会做正面宣传打广告的机会,当然五龙镖局也顺便宣传一下自己不断扩张,就是为了帮助驱除契丹。 反正五龙镖局的江湖招牌和百姓口碑已经够好了,但是借着和契丹兵马交手,广陵会的人气在北国迅速飙升! 北国国内原本的一些大小道观,云游道士,修隐道士,都纷纷和广陵会各种教支接触,广陵会很快拥有了大大小小的据点上百个,各地也有清高之士加入广陵会,老百姓拜立道观成为教民的劲头也上来了。 一个月下来,江湖人打江湖人的效果,远远胜过军队出兵威胁各地的翔翎凌羽堂来得有效,翔翎凌羽堂的羽翼部分已经快被打干净了,此时翔翎凌羽堂内部分成三派,投降派,北走契丹派,死硬抵抗派,三派的人意见各自不同,投降派早就认为在北国混,不可能和朝廷对抗的。 死硬派却认为,到底是刘知远赢还是契丹赢,现在根本不确定,还是收集精英人马先躲起来,看看风头再说,大不了,这几个月干脆不造弓箭了,索性反过来去五龙镖局的各分局搞破坏,最好组织人暗杀五龙镖局的首领孟小强,如果没有这个孟小强,广陵会绝对不至于跑到北国来攻打翔翎凌羽堂。 而主张远走契丹的人,则干脆决定带领人马前往契丹,反正制造弓箭的材料,北国也有。投降派则坚决反对,因为除了弓箭的收入,翔翎凌羽堂在大汉各地的生意,土地,其他收入还有许多,只不过最扬名的是弓箭制造和弓箭部队而已,断然不能放弃这里的收入,跑去都是牧民的北国受苦受穷。 所以死硬派的人去求柴荣,而且,还派人去吴越找叶潜行。 远走北国派的人去联系契丹人。 而投降派……决定派人找孟小强! 而孟小强迟迟没有去南平,也正是因为他要等着翔翎凌羽堂的人来和他讲和,他看着这一个月里,广陵会的战斗部队把翔翎凌羽堂打得落花流水,就知道翔翎凌羽堂早晚会来求自己。 同时也有点后怕,心想,当初在金陵搞乱广陵会真是侥幸啊,广陵会的战斗实力远远超越当初的五龙帮和铁锚帮,纵然当初有逆鳞部队的五龙帮要真想和广陵会直接硬碰硬,恐怕也是力有不敌啊。 不过这次让广陵会少死了不少人,帮助北国许多穷人重新盖房,又让大量失业游民成了建筑工人得以活命,真是救国救民啊。 当然,这些游民加入的是天佑商团。 这一日,又是月圆夜,孟小强忽然想起了黄欣音,倒是一直忘了问,黄欣音在那场广陵会总舵的混战里面到底怎么样了?是被广陵会杀了还是抓了? 自从认识了黄欣音,孟小强每次见到月夜,总是觉得诡异。 而这样的诡异之夜,也有诡异之人来拜访。 逆鳞众的镖头之一,来到孟小强暗室前密报:“总镖头,翔翎凌羽堂的两个人自称是谈和的使者,求见总镖头。” 第八十八章 天下汗颜(结局) “谈和?”孟小强楞了一下,才打的热闹了,要谈和,谈何容易? “不见!” 见总镖头如此的决然,那报信之人顿了一下,迅疾闪身出了暗室。 其实孟小强并非不想探探谈和之人的来路和口风,只是在见他们之前,预先给个下马威。见面之后再谈,就会处于一个高位。 这镖头的脑筋不是很灵活,哪里会猜到孟小强的心思,只以为是不想见来人,于是急匆匆的赶回去,将求见的两人打发走了。 在两人失望的离去的时候,孟小强已经悄然的出了门,跟了上来。 来的两人都是寻常的汉子,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就算是见了,也可能只是为后面的人物铺路,如果是重要人物第一次登门求见,就吃了闭门羹,这面子上可是看不下去。 顺着大街走了半里多路,出现了一些小巷,七拐八拐的转了几圈,忽然前面那两人身影一晃,在一扇门板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嗯?孟小强眼里看的明白,这两个人刚才的身法,显然比其展露出来的功夫高的多。 难道有埋伏? 孟小强可是不吃亏的主,起先盯梢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害怕,但终究是在自己的地盘,还是别人有求于自己,看看身后的重要人物是谁,对自己也有好处。 正在他犹豫不决,想退缩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凛然的气势从身后直逼了过来。 猛然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谁? 他还不敢马上就转身,要是一把钢刀架到脖子上,一转头,那脑袋岂不是不见了? “别怕,孟小兄弟!” 那声音有些阴柔,与先前传来的气势陡然不同。 孟小强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到那人的面孔,才长出了口气。 原来站在他身后的是两个人,面庞相似,都是七尺多高的个头,只不过一个看起来刚毅一些,正气凛然,一个看起来阴柔无比,更像是生活在暗地里的影子,但无论如何,这两人都给孟小强以强大的压力,距离七八步远就有这种感觉,可见这两人的内力功法是非常强的。 “别紧张,我叫赵匡胤……” 赵匡胤?孟小强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这是后汉枢密使郭威的手下大将,虽然与冯道不大对付,但好歹同殿为臣,也不见得就能把自己怎么样。 据说曾有人给赵匡胤相面,说他有帝王之气,因此也得了不少人的拥戴,像石守信等将领,而郭威对他也是用而不疑,他的义子柴荣对赵匡胤也是异常看重。此番赵家兄弟两人将他堵在了小巷中,不晓得是什么用意。 赵匡胤笑了笑,伸手拍拍孟小强的肩膀,“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聊聊?” 虽说有逃脱的把握,但孟小强也想见识郭威的这员猛将,看下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于是点头答应,随着赵家兄弟两人,离开了小巷,去往赵府,至于谈和的两人,却是小虾米,不值一提,而且既然赵家兄弟能找到自己,可见与这两人已经有了勾当。 进了赵府,孟小强见赵家家将众多,心底却是存了一点怯意,只是赵匡胤对他却是始终和颜悦色,几个时辰谈下来,孟小强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这时间,不过是蝼蚁一般的角色。 与赵家兄弟一番攀谈,他终于明白了一点道理,在这乱世当中,无论江湖如何混乱,自己如何手段通天,但在强大的军力打压下,很可能是覆巢之下无有完卵。 于是他心生退意,本来他也不是什么争霸天下的主,若是因此而祸事,那真的对不起自己了。 想明白了这点,孟小强立即处理后事,请赵匡胤帮他留书一封,将江湖的一摊事情都交给了手下众人去处理,而自己选择了离开江湖,五岳寻仙。 后三十年,道法有所成,自号陈抟老祖,赵匡胤夺得天下之后,将华山输给了他,后间事终飘渺,不足为外人道也。 (全书终) 说明:在遇到赵匡胤之后,基本上本篇关于历史的部分就算是结束了。 现在面临一个悖论,如果孟小强不杀死赵匡胤,那么这故事还是会顺着历史的发展写下去,不过小强所做的这一切,可能都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就像《大唐双龙传》里面寇仲和徐子陵,如果你信那个双龙的故事,那么历史就被抹掉了一块,如果你不信那个故事,那么再往下写就很无趣了。 我曾经想过:孟小强如果是强硬的杀死赵匡胤,那么历史就会改写,但这样和架空就没什么区别了,这样的故事显然有违我的本意。所以在这里把历史断了一个档,也把自己的作品断了一个档,作为第一部的《乱世狂贼》应该要结束了,否则就与我事先设想的是完全不同的两部作品了。 至于第二部怎么写,要走入纯修真的世界还是继续的写历史类的仙侠,孟小强如何的以自己的聪明机灵在仙侠的世界里搞鬼搞怪,我暂时还想不出什么比《鹿鼎记》更好的模板了。说来惭愧,本来这才是自己想写的东西,但很不幸,在我动笔的时候,开玩笑的《逍遥记》都写的差不多了。看了这书,我再也写不动了。呵呵,向没看过这部作品的读者,推荐看一下,同样机灵的主角,异常有趣的故事,不妨把小强的故事在那一部作品里延续。 那么,本篇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感谢各位读者对本书长久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