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天使》 第1章 《幸福天使》 作者:董妮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 冷风吹过,几许落叶在地上呼啸打著旋儿,其中之一拍上庭院大门的法院封条,发出吱吱嚓嚓的声音,洒满一地苍凉,软听者伤心、望者落泪。 “我们不能再回家了吗?”六岁的小女孩,手里抱著一只棕黄色小猫布偶,问著站在她身旁一脸挫败神色的大女孩。 也才二十出头的蓝心眩,双眼直勾勾地望著那曾是她的家、如今却隶属于债权人所有的别墅,绝望地想埋头痛哭一常老爸、老妈去世不过一年,大哥、大嫂就将偌大的家业全贡献给赌场了。唉!还真是赌光、输光、为国争光呢! “除非我们有钱将它买回来,否则我们大概得露宿街头了。”而后者的机率几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为什么还要出钱买?”六岁的蓝小若虽然年纪轻轻、个儿小小,但俨然已有立院委员质询官员的气势。 “因为你老爸,也就是我大哥,已经将它给卖了。”蓝心眩皱著月芽儿一般的眉,细致的樱唇微抿著,神情虽然哀戚,但那温婉的五官却依然坚决地展露出,那专属于她所有的开朗与乐观。“事实上我们已一无所有!”每一想起那对浪荡夫妻,她就怀疑他们根本不是人;败光家产不打紧,当大妻俩相偕逃债时,还嫌女儿碍事,将女儿丢给她,也不想想她才大学毕业,怎么扛得起这样沉重的担子? “这个家我们大家都有份,为什么爸爸可以一个人就将它给卖了?”好个蓝小若,不愧是在赌场里混大的孩子,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长大后果然比一般孩子机灵多多。 只可怜了蓝心眩,她抱著脑袋诅咒大哥。有哪个做父亲的会背著未足岁的女儿混迹赌尝酒店,让女儿玩麻将、听混话长大? 瞧瞧小若被教成什么样子了?古灵精怪不足以形容她,说她是噩梦也不为过!唉,上帝啊!如果您真的有眼,请保佑那对混帐夫妻千万千万要被债主给找到,好生领受一番教训。可恶——“姑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蓝小若手插腰,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接受唬弄的。 “小若,如果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道理可讲的话,我们还会在这里喝西北风吗?”有风喝还好咧,改明儿个等她们饿死、累毙的时候,恐怕连风都没得喝。 蓝小若愣了下,抱高手中的布偶猫。“姑姑,我饿了,小咪也饿了,喝西北风不会饱,我们要吃麦当劳。” 蓝心眩掏遍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口袋,也只找到五十元。“不好意思,姑姑钱不够,吃阳春面吧!” “小咪说要吃麦当劳。”蓝小若聪明地把自己的嘴馋推到布偶猫身上。 “告诉小咪,要吃就吃、不吃拉倒。”蓝心眩应付惯了刁钻的侄女,四两拨千金地推回了去。 蓝小若扁扁嘴。“姑姑,你虐待小动物。” 蓝心眩轻耸肩,拉著小侄女离开那已不属于她们的家,朝向未知的未来行去。“那你去告我啊!” 蓝小若迈著短短的腿努力跟在蓝心眩身边。“姑姑,我们什么时候才有麦当劳可以吃?” “等我赚到钱吧!”只是,有哪个老板愿意在录取员工的同时,顺便附赠一个月的薪水?不然等她做满一个月再领薪,她跟小若早饿成两具干尸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蓝小若停住脚步。“姑姑,我带你去一个马上可以赚到钱的地方吧!” “有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一文钱逼死一名英雄汉;她蓝心眩怎么说也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大人了,居然还得听由一名六岁孩童安排她的未来!她翻了个白眼,虽然对蓝小若的话有些怀疑,但眼下也只有先跟著去看看了。 只是,她作梦也想不到,蓝小若所谓“立刻可以赚到钱的地方”,居然是一处地下赌唱—十来坪的小地方挤满了人,骰子、麻将、扑克牌应有尽有,在这颓靡的金钱游戏中,赌红眼的赌客们疯狂叫嚣、嘶吼,狰狞的面目哪里还有半点人的本相? 蓝心眩觉得嗯心欲呕,忙拖著小侄女跑出赌场;一门之隔,一边是地狱、一边则重回了人间。 “可恶!”她忍不住揪起小侄女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亲爱的小若,你指的可以马上赚到钱的地方就是赌场?” 姑姑好像气坏了?但她做错了什么?蓝小若小心地咽下一大口唾沫。“是爸爸说,这里是座藏宝窟,没钱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来发财。” 当下,蓝心眩的指关节发出美妙的咔咔乐声,她在心里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要狠狠赏她大哥两拳……突然,她的双眼定在赌场旁的一根电线杆上;违规的标语、广告贴满金属制的杆身,这是中国人特有的告示文化。 但那不是吸引她注意力的主因,真正让她看得眼都不眨一下的,是一则征人启事:征特别看护,性别、年龄、学历不拘,供食宿,无经验可,已婚可,待优! 居然有条件如此宽松、又优渥的工作,莫非是上帝可怜她? “姑姑,我们不在这里发财?”蓝小若的小肚皮正在催促她的脚步往里走,它们饿扁了。 蓝心眩一记指骨头打得她泪汪汪。“蓝小若,你给我听清楚了,从现在起不准你再踏进赌场一步……连‘赌’字都不许再提,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为什么?”蓝小若抱著头,嘟高的嘴唇足以挂上三斤猪肉。 “因为就是这地方害我们流落街头的,你老爸、我大哥把所有的钱都贡献在这里了,咱们蓝家不需要再多一个火山孝子。”蓝心眩在心里发誓,往后谁在她面前提一个“赌”字,她铁定k得他满头包。 “可是你没有钱啊!”而她好饿。 蓝心眩反手撕下那张征人启事。“我或许没有钱,不过我会有办法让你吃饱的。”她决定去应征做待别看护。 蓝心眩发誓,这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房子! 绿色的庭园像要绵延到天边般一望无际,各色浓浓淡淡、深深浅浅的绿妆点著人们的视界,使人几有踏进原始森林的错觉。 而一深入其境后,才知其内涵不止如此;那似远乍近的山林流水被假山盆花区隔著,促使游园的人们在被一处美景所迷后,近前观看,又发现天堂更在另一端,如此惊喜连著惊喜,真正做到教人目不暇给、美不胜收的境界。不过,完美世代表著震撼,并非所有人都有胆量接受这样的惊吓,比如:蓝心眩和蓝小若就有点承受不了了。 “姑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连蓝小若都被这样宏伟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小手紧捉住蓝心眩的裙子,细声询问。“这里好可怕,我们回去好不好?” 蓝心眩望下眼在前头领路,西装笔挺、腰杆子好像是铁管做的,走起路来不摇不摆、活似一尊木偶在移动的管家,发现他没有听见小若失礼的问话,才低下头对著侄女耳语道:“姑姑是来应征工作的,你不要说话,省得将我的面试给搞砸了。” “为什么不能说话?那岂不是要我变成哑巴?”蓝小若乖觉地顶回一句。 蓝心眩抽走她怀里的布偶猫。“因为你的小咪在我手中,你如果不听我的话,当心我将小咪丢进池子里淹死。” “姑姑,你疯了吗?小咪是布偶,才不会死。”蓝小若轻啐道。 蓝心眩偶然瞄见管家的肩膀似乎抖了一下。他听见她们的争执吗?可他一直维持稳定的速度往前走啊!不像发现她们正在做的蠢事。她决定忽略他,专心对付小侄女。 “咱们何不试试看?”她扬起手,作势将布偶猫扔进附近的水池里。 “不要、不要。”蓝小若扁著小嘴。“我听话就是了,别淹死小咪。” 蓝心眩将布偶猫还给她。“说定了哦,不可以反悔听到没有?” “听到了。”蓝小若小心地抱紧她的小咪,果然不敢再多嘴,乖乖地跟在蓝心眩身后走进大屋里。 蓝心眩满意地扬起唇角,虽然用威胁的方法对付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有点儿胜之不武,但她深信“爱的教育”并不适用每一个孩子,至少对像蓝小若这样的调皮鬼就百分之百没用。 她很庆幸自己不是不可救药的老古板,懂得利用生活上每一个利便处,想出一套特殊的方法制住蓝小若,不至于让她的小侄女张扬失控到无法无天。 领路的管家前行的速度一直没变,稳定得教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一丝不苟,不过这样的完美也在玄关处遭到破坏了。 “哇!”一阵旋风般的身影突然冲出,差点撞倒娇小的蓝小若。 蓝心眩眼明手快,抢先一步将侄女捞入怀中。 而那道红色的身影完全没发现自己险些闯下的祸事,迳自边跑、边哭叫著:“我再也不来了,你这个老巫婆,下地狱去吧!” 那一直像木头似的管家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低声咕哝。“第一百九十九个看护了。” “什么?”蓝心眩的注意力全放在那诅咒著离去的女人身上,没听清楚管家的自言自语。“管家先生,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没什么。”才显露出一点儿人味的管家立刻又回复到木头的状态。 “可是我方才明明听见你说看护怎么啦!”隐约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敲击著蓝心眩身体里的警钟。 “我们英国管家学院出来的正统管家是不会随便谈论主人是非的,蓝小姐,你刚刚一定听错了。” 第2章 管家义正辞严地说完,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蓝心眩张大了嘴,天哪!她是不是听错了,一个正统的英国管家?那不是西方罗曼史里才会出现的产物吗?这家的主人居然能弄来一个?“他[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究竟是何身分?而她又让自己落到了怎生怪异的所在了? 还有前一刻离去的女人,她口里喊的“巫婆”是书本上所描写那种尖鼻子、骑扫把,还会吃小孩子心脏的鬼物吗? 开什么玩笑?除非这里是鬼域,否则现实世界里绝不可能有巫婆那种东西存在!但……这里是吗? 缩了缩肩膀,蓝心眩的目光转向怀里的小侄女,考虑著她刚才说的话:离开这里,否则——咕噜、咕噜!耳朵忽然接收到一阵饥饿的肚子发出来的叫声。 “小若,你……” 蓝小若立刻将布偶猫推向前。“不是我,是小咪。” 蓝心眩叹口气,放下小侄女,并摸摸她的头。“走吧小若,我们进屋去。”既然横竖都是死,做个饱鬼总比做个饿鬼强。她们俩也确实饿坏了,急需一顿好饭和一张床,就算被养肥后的下场是进到一名巫婆的肚子里,她也不在乎。 非常、非常快,蓝心眩收回了她那匀“不在乎”的蠢话,事实上她后悔死了! 她敢打赌,她以前不曾、往后大概也很难见识到形容如此严峻的老妇人。一张瘦削的脸蛋,五官形如刀刻、细眉似山棱拱起,薄唇利胜剥刀,仿佛随时随地都想将人砍杀得鲜血淋淋;说她是巫婆还太客气了,她是夜叉,活生生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蓝心眩怀疑自己如何看护得了这样的人?难怪征人启事写得那般好看,因为客户太难缠了,他们只求找得到人,岂敢多做要求? 唔……她后悔地呻吟著。该死!她上当了。 “你就是新来的看护?”轮椅上的老妇人尖锐地开门。 蓝心眩很想摇头,但在她锐利的目光下,她却连动一下都不能。 “那个小脏鬼又是什么东西?”老妇人不屑地撇著唇角。“你的私生女?” 突然,一股火穿透畏惧掌控了蓝心眩的理智。“小若不是小脏鬼,她是我的侄女,就算是老夫人您也没有资格辱骂她。” 始终默立一旁的管家倒抽了口无声的冷气。老天!这小姐可真够勇敢的,他在尹家多年,还没见过有人敢当面顶撞老夫人的。 然而,轮椅上的尹老夫人利如剑、冷如冰的眼眸却闪了两下。“你叫什么名字?”她没有叫人将蓝心眩她们给扔出去,反而缓下了语气。 这奇特的反应又软管家连眨了好几下眼。 蓝心眩不知道她逃过了怎样一场大劫,她一手拉著侄女、一手指著自己。“我姓蓝,蓝心眩,她是蓝小若。” “你带著一个小孩子来应征我的看护?”尹老夫人冷笑。 “你的征人启事上写了‘已婚可’,既然你们同意任用已婚妇人,不是早就该想到会有人带著孩子上门吗?”蓝心眩把撕下来的征人启事放在桌上。 “但她并不是你的孩子。”尹老夫人故意挑剔。 “都一样,我是不会把小若放著不管的。”她一手环住侄女,小若也紧紧倚偎著她。事实上,在小女孩心底,比起丢下她不管的父母,她喜爱这个姑姑更多一些。 “可是我请了你之后,就得应付两人份的食宿,这对我来说并不划算。”尽管那些小钱尹老夫人并不放在眼里,但她就是喜欢刁难人家。 “小若的食宿费用你可以从我的薪水里扣。”蓝心眩本来就没有打算白吃白喝。“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和小若要住在同一间房里。” 尹老夫人考虑了一下,弹指招来管家。“以前我们请看护的月薪是多少?” “八万。” 尹老夫人诡谲一笑,足以教人鸡皮疙瘩掉满地那种。“给她们扣掉一万,带她们去紫之屋。” “是。”管家弯腰行礼后,对著蓝心眩说道:“蓝小姐,请你跟我走吧!” “这意思是不是……我录取了?”光听见月薪七万,蓝心眩就快昏了。这姓尹的一家这么有钱吗?居然每个月花七万块请一个看护! 尹老夫人轻蔑地望著她。“希望你的手脚不像你的脑子一样,只有一堆豆腐渣儿。”说完,她转著电动轮椅走了。 留下气鼓鼓的蓝心眩。难怪尹老夫人要花七万块请看护了,这样恶劣的个性,不下重金哪征得到勇夫? 不过她是不会被打败的,看在七万块的分上,她非努力做个几年,存够老本不可! “哼,走著瞧!”她对著尹老夫人的背影挥动拳头。秀巧如娃娃的脸蛋上染著两抹红晕,大大的眼睛里载满不驯,柳眉飞扬、樱唇微抿,将她可爱的花颜妆点得更是精采无双。 管家看著她,突然轻轻地笑了。看来,岑寂已久的尹家,将会有一场风波到来了。 “如果她以为我会像她过去那些没耐性、没毅力的看护,做不到两、三天,就夹著尾巴逃跑的话,那她就大错特错了!”蓝心眩火冒三丈地坐在马桶上破口大骂。她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忙东忙西的,别说刷牙洗脸了,她连解放一下都没时间。 进了尹家,她才间接从帮佣的仆人口中得知:为何尹家会开出那么高的薪水请人?因为没人受得了尹老夫人一个月的虐待嘛! 尹老夫人一年前出了车祸,从此行动就有所下便了,她需要看护来维持她基本的生活舒适;但一年下来,她换了一百九十九个看护,没人待超过三天,那薪水自然而然也就节省下来了。 而蓝心眩是第两百个来挑战这份高薪的人,现下才不过一天,她已被整得披头散发、全身细胞气死大半。 铃—— 刺耳的唤人铃声又响了,距离上一次……她瞄了眼手表——一分半钟。如果姓尹的老巫婆片刻都离不开看护,她大可将人留在身边,偏偏老巫婆不爱有人跟前跟后,总在事情结束后,立刻打发人走。 加上老巫婆的要求又多如猫毛,几分钟就摇一次铃,而且命令被唤者得随传随到,不论那人正在做什么,一分钟之内不到,定有一顿排头好吃。 所以喽!"该死的老巫婆,下地狱算什么?我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哦!不对,她那么老了,八成也生不出儿子了,换个诅咒,我诅咒你上刀山、下油锅、永世不得超生......也不对,不得超生太便宜她了,应该让她转世做畜牲,然后我做她的主人,照三餐虐待她......"蓝心眩手忙脚乱、嘴巴也不得闲地奔出洗手间。 “太慢了。”日照室里,一缕金芒照亮尹老夫人严峻的脸庞,将她眼里的轻蔑衬托得更是显明。 “起码我在你进棺材前赶到了。”蓝心眩不客气地回了句。她已经学会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反[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正他们请不到其他看护了,她铁定不会被开除,白痴才会做个唯唯应诺的小媳妇。 “你越来越大胆了,不怕我开除你?”脾气怪异的尹老夫人,尖著嗓音叫嚷,但那双镂烁的利眼偏偏光彩得迫人。 “来啊!怕你我就跟你姓。”蓝心眩最大的缺点就是:一发火便什么理智也没有了。 “你想跟我姓?”尹老夫人嘴角浮起一抹算计似的诡笑。 蓝心眩双手环胸,懒得再与她斗嘴。“老佛爷,这一次又有什么吩咐?” “你叫我什么?”敢在她面前给她取绰号!这样大胆的人,尹老夫人还是头一回碰到。 “原来老佛爷有毛病的是耳朵啊!” “老佛爷?” “慈禧太后,那个祸国殃民的大烂人,怎么?你没读过历史?” 尹老夫人忽然仰头大笑。“牙尖嘴利。” “时势所逼。”蓝心眩自认本性温柔善良,若非碰到恶魔,哪会这么容易被传染了恶劣因子? “哦?”尹老夫人指了指近在手边的茶杯。“我要喝茶。”既然知道她是慈禧太后,就该明白慈禧太后最擅长的就是折磨人,而要将她整得半死不活,则是再简单不过。 蓝心眩一嘴银牙咬得险些崩碎。那茶杯就在尹老夫人手边不足三公分处,而她把铃摇得像在催魂似的,居然就是要地帮忙端那杯茶! “干什么?我一个月花七万块请你,可不是要你来当一块傻木头,还不快做事!”尹老夫人冷斥了声。 “是,老佛爷!”奸诈!不过,她不会轻易认输的。“老佛爷啊!身体不用是会萎缩的,你再这么‘享受’下去,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有机会帮你端便盆了。” 喝!咒她残废耶!这大胆的女孩。尹老夫人薄唇一扬。“不用再等那‘过不了多久’的时间了,你喜欢帮我端便盆,我现在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偏偏蓝心眩也不是肯吃亏的人。“好,我立刻去端一个便盆过来,顺便通知全宅的帮佣仆妇,从今日起,他们的老主人要改在日照室里方便了。” 那一老一少就这样互瞪著,像两只互不相让的獒犬,让原本暖洋洋的日照室里刮起一阵阵恶寒的暴风雪。 甫踏入日照室的管家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天哪!台湾的冬季提早降临了吗? “老夫人,少爷来了。” 尹老夫人凌厉的目光突然一黯。“是吗?” 蓝心眩好奇地望著这霎时生气尽失的老妇人,这样的她看起来好虚弱,像是随时会老朽了似的。 第3章 “老夫人,您还好吧?”她的同情心暂时取代了怒火接管她的行为能力。 “如果我说我很不好,你要怎么办?”尹老夫人微眯的双眼里潜藏著某种诡异的企图。 “驱除让你不好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回答。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还要为我驱除不好的东西?” “呃?”蓝心眩这才想起她们之间的“深仇大恨”。“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在我还没存够老本前,我不希望你出事,毕竟要再找一份月薪七万块的工作并不容易。”她绝不承认刚才自己觉得她很可怜。 尹老夫人哼了声。“你很诚实嘛!” “这只是我多数优点中的小小一项。”蓝家人的家训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人家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回报过去;老巫婆又开始刁难人了,那她当然也就不客气地重执武器对抗敌人。 怕她们再斗下去天都黑了,管家赶紧插口道:“老夫人,少爷还在书房里等著。” 尹老夫人把目光一凝,朝蓝心眩勾勾手指。“走吧!推我到书房去。” “喔!”看尹老夫人锐利的眼神重被痛楚给取代了,蓝心眩怀著疑惑与不忍,乖乖地推起轮椅跟在管家身后进入书房。 偌大的书房里,窗边的背光处有一条深色的身影,高挑颀长的体格目测最少一八二,宽阔的肩、厚实的胸膛、钢浇铁铸的劲腿就好像电视上那些橄榄球员一样壮硕。 蓝心眩忍不住连咽数口唾沫。这男人绝对是她毕生所见最危险的生物,他应该在身上挂一个“生人勿近”的牌子才对。 在她们进来后,男人转过身子,他的五官有著与尹老夫人相同的严峻。不过,尹老夫人的气质是像剑一般锐利,虽然讨厌,却还可以抵挡;可这男人却是一座山,沈稳庞大得无人可以摇撼……蓝心眩忍个住喘了几门气,与这男人同处一室会教人窒息。 而他正是尹老夫人的儿子,尹非。他当蓝心眩是透明似地瞄都不瞄一眼,迳自朝轮椅上的尹老夫人行了个礼。“母亲。”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一块寒冰刮过结了冻的湖面,令蓝心眩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天晓得这是对怎么样的母子?会面时的气氛竟比仇人相见还要险恶。 “嗯!”尹老夫人也不带丝毫温度地哼了声。 尹非显然并不在乎尹老夫人的冷淡。反正他又不是她亲生的,他们之间别说亲情了,夹杂了十来年的仇恨比天还高,至今他还能脱口唤她一声“母亲”,已是耐性发挥到最高点的表现了。 他漠然地指著桌上的文件夹说道:“这是今天的文件,需要总裁签名。” “尹氏财团”是世界排名十大的大财阀之一,尹老夫人正是这个财团的掌权人,而且她已主掌二十余载了。 “推我过去。”她对蓝心眩下命令。 “嗯!”蓝心眩发现自己得屏住气息,才有力量推著尹老夫人走过尹非身边。随著脚步愈接近他的身子,她的手脚愈是不自觉地颤抖。怎么有这样冷酷的男人,全身上下连一丝温度都没有?她微喘著,感觉双脚的力气在逐渐消失中。 短短的距离却像天涯海角似地遥远,当蓝心眩完成任务将尹老夫人送到办公桌后,她额前的刘海巳被冷汗给濡湿了。 尹老夫人在办公桌前坐定后,指著蓝心眩向尹非介绍道:“这是我新请的看护,蓝心眩小姐。” 尹非冰冷的黑瞳里闪过一抹惊讶。尹老夫人向来当她的看护是随手可丢的物品,不需要名字,只要听话即可。难得她会对人介绍她的看护,而这名叫蓝心眩的女子可有何特别之处,得以被另眼看待? 他微微地点了个头,“蓝小姐。” “我的儿子,尹非。”尹老夫人讥讽地扬起眉,也为蓝心眩介绍尹非。 “尹先生。”蓝心眩轻颔首,目光却不敢与他相对;直觉告诉她,对于尹非,她最好有多远避多远。 尹老夫人翻起文件审视著。“我这个儿子可能干了,十八岁就跟人偷生了一个孩子。”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却大得足以教房中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蓝心眩不安地扭著十指。她不喜欢听这种家庭秘辛,因为通常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都会很倒楣。 “孩子的母亲还是个酒家女,向我敲了一千万后就丢下孩子跑得无影无踪了。”但是,尹老夫人却不肯放过他们,兀自说个不停。“哼!一个烟花女子,谁晓得生下来的孩子血统纯不纯?” 蓝心眩瞥了毫无表情的尹非一眼。自己的孩子被批评成那样,他怎还能无动于衷?真没见过这样的一家人,彼此没有半点亲情不打紧,互相的恶意对待简直比仇人还要恐怖。 “这家伙啊!一点儿用都没有,跟他老子一样,只会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尹老夫人继续辱骂。 蓝心眩的眉头越皱越紧。好吧!就算他们母子间有著不可解的深仇,但没听过家丑不可外扬吗?那种事何必当著她这外人说? 偏偏房中三人,唯一对这场批斗有反应的却是她这个外人;尹非像是听惯了嘲讽,眉头都不扬一下。 “没有用,也没有羞耻心,比他妈还下贱……”尹老夫人又啐了声。 这会儿,尹非如面具般僵硬的五官线条终于有了改变。“请不要批评我的亲生母亲。” 搞了半天蓝心眩才了解,原来是一场豪门深宫怨。她猜尹非大概是老主人年轻时的风流产物,而尹老夫人恰巧又一无所出,迫不得已只好接受丈夫外遇的孩子。但尹老夫人是何等高傲、严肃之人,怎肯甘心做个静默无声的受气包?因此,不时找尹非的麻烦以泄愤。 “哼!抢人家的老公还不够下贱吗?”尹老夫人满脸怨怒地斥骂。 “批评死者更是不敬。”尹非没有抑扬顿挫的字语宛如冰珠,掷地有声。 “死在偷情途中,只能说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如果那是一场意外的话,或许可以说是老天有眼,但若是人为?哼!杀人是要偿命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尹老夫人凤目圆瞪,血色自她睑上一点一滴褪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尹非丝毫不将她的激动放在眼里,冷酷得像箅冰人。 “把话说清楚!”尹老夫人拍桌怒吼,却因太过激动而使得她的双手抖如风中叶。 “最清楚整件事情的人应该是你,母亲!”尹非的冷笑让房中两名女土同时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你——”尹老夫人咬牙切齿,恨个能自轮椅上跃起身掐住他的脖子;只可惜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不仅站下起来,还差点摔下轮椅。 “夫人!”幸亏蓝心眩一直留心著,赶在尹老夫人跌下地之前扶住了她,不过蓝心眩的耐性也告磬了。这对母子脑子有病啊?竟在她这外人面前互揭疮疤!没有一点儿风度、气质,简直比三岁小儿还不如! 她将尹老夫人扶回轮椅上坐好后,愤怒的目光扫向尹非。“你,尹先生,我看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却连一点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下懂!不管老夫人多么恶劣,她好歹年纪这么人了,又有病在身,你怎么可以如此刺激她?况且你质询的目标错了吧?你居然那样毫不在乎别人诬蔑你的儿子,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 尹非嘲讽地扬起眉。“而你,蓝小姐,你又有何资格介入我们的家务事?” “她当然有资格。”尹老夫人得意地撇著嘴。“她将是我的代理人,代理病中的我行使一切权利,包括掌管公司的行政事务;你不妨从现在开始改口叫她‘代理总裁’!” 蓝心眩气坏了,没注意到尹老夫人投下的炸弹,自顾自地将教训的主角转向她。“你也一样,尹老夫人,不在人子面前指责其父母的过错是基本常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却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明白吗?你……”她骂到一半,忽然发现场中四只眼睛带著相同的诧异锁住她。“你们看我干么?我说错了吗?” “你要这个小看护做代理总裁?”尹非当她不存在似,迳向尹老夫人询问。 “我?代理总裁?”蓝心眩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有何不可?公司是我的,我爱派谁掌管就派谁掌管,你有什么意见?”尹老夫人再下一记猛药。 “他没意见,我有!”蓝心眩截断这两个目中无人的母子的对话。“我应征的是看护的工作,为什么要去做那劳什子代理总裁?” 尹老夫人和尹非照样不把她放在眼里。 阴冷罩满尹非的眼。“随便你,母亲,就算你要把公司送给她,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蓝心眩吼道,可惜还是没人理她。 “如你所愿,儿子,我会记得在遗嘱上记下这一点的。而你,从现在起,你可以脱离苦海,不必每天送文件来这里给我看了,蓝小姐会每天去公司代替我签署文件。”尹老夫人怒道。 “等一下,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做代理总裁了?”荒唐、太荒唐了!蓝心眩觉得自己快疯了。 “很好,我会一心期待蓝小姐的大驾光临的,再见。”尹非迈著著火的步子走出了书房。 “你们不可以这样随便决定我的未来!”蓝心眩跳脚。这些有钱人是不是都疯了?让一个大学刚毕业,而且还是哲学系毕业的小女生来掌管一个大财团,他们想破产不成?但就算他们想玩,也不该拿她来玩啊!难道她脸上写著「我很好玩,请玩我”七个字? 第4章 “我绝对不接受这场荒唐的游戏,绝不!” 第二章 书房里,一老一少两只斗牛又对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经过,蓝心眩眼底的怒火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燃越炽烈。 “老佛爷,现在这里就只剩咱们俩了,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可以直说了吧?” 尹老夫人定定地望著她好半晌。“我需要你让我的儿子回到我身边。” “什么?”蓝心眩惊讶地张大嘴。“你要尹非回到你身边?你不是恨他吗?”除非是变态,不然有谁会把自个儿喜欢的人骂得那么惨? “曾经。”尹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这让她刹那间最少老了十岁。“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三十年前有一个女人,她以平民之身嫁入豪门,为了让公婆承认她,她咬紧牙关忍耐一切,甚至代替没有经营能力的丈夫扛起全部家业。她每天忙得半死,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家中挣得一点地位,想不到她的丈夫却以她不懂情趣、不会温柔体贴而另结新欢。 “而那个新欢竟是她疼若心中宝的妹妹!女人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五年后,在她怀孕期间,赫然接到浩息,说她的丈夫与妹妹在偷情途中出车祸身亡了!她悲愤交集,却还得强撑起身子为丈夫与妹妹办理后事,结果,太过操劳害她早产,失去了孩子。但讽刺的是,她的丈夫与妹妹早生下一个男孩,而且已经三岁了,因此,她被迫承认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与背叛,她恨他,偏偏他又是她最亲密的人唯一留给她的。为了不彼此伤害,她选择忽略他,直到时间冲淡了她心中的恨意,当她回过头想找那个孩子时,却发现一切都太晚了,那孩子正以她当年的怨怒恨著她。” 蓝心眩眼中升起了层层水雾。“那个女人就是你吗?老夫人!” 尹老夫人寂寞地颔首。“本来我的感触没这么大的,但去年我出了车祸,尹非带他儿子尹错来探望我;我们虽然彼此怨恨,可该尽的礼节却从不马虎!那天,我头一回发现上一代的过错会造成下一代多么沉重的负担。小错才十岁,已经拥有一双和非儿一模一样、成熟忧郁的眼。那孩子在我身边待了一整天,没有笑过,出口的话屈指可数;我几乎可以预见他的未来将和他父亲一样,孤独、冷酷,永远不知欢笑为何物。而这全是我造成的,我已错过一遍了,不想再错第二遍,你能了解吗?”想起年轻时,总有许多的冲动;要不尹非父子的名字怎么来的?当年她给他们起名“尹非”、“尹错”——两个不该存在的错误,道尽了她心底的愁怨,也断绝了她与唯一亲人间的联系,如今是后悔了,只可惜已经太迟。 蓝心眩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滚滚而下。“我懂、我懂……”她不停吸著鼻子。“要一个小孩子背负如此沉重的负担,实在是太残忍了。”她想起尹非对于自己的儿子备受诬蔑,却毫不在乎的态度。当然,这不能全怪他,毕竟他小时候就是在一片愁怨中长大,一个不识爱滋味的男人,如何能强求他用爱来教养孩子?他恐怕连爱是什么都不晓得! “我想改变这种情况,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我需要一个人来帮忙,蓝小姐,你愿意接受这项任务吗?”尹老夫人认真地问道。 她已经被同情心煽动得连“理智”二字如何写都忘了。“好,我愿意;但我该怎么做?” “做我的代理人,接近我的儿子,用你的魅力改变他。” 接近尹非!一想起他那张酷得过火、又冷若冰霜的俊脸,蓝心眩禁不住脚底发冷。“我做得到吗?” “可以的,我这辈子见过的人也不少了,你是唯一一个有胆量同时与我们母子抗衡的人。我看得出来你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中长大,你懂得什么叫‘爱’,你一定能够教会非儿去爱的。” 蓝心眩可没有这种把握了。“即便如此,要我当你的代理人也太离谱了。” “非儿的样子你见到了,你认为没有一个够分量的身分,他会将你放在眼里吗?” 绝对不会!蓝心眩一看尹非的眼,就知道他是那种冷酷无情、兼目中无人的自大狂。 “但要我代理公事,我实在做不来啊!我恐怕尹非还未回头,你的公司就被我搞垮了。” “垮就垮了,有什么关系?这么些年来,我早想通了,再多的金钱也比不上一家和乐重要。”尹老夫人回过头,用力握住她的手。“蓝小姐,你就当是实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吧!不能弥补我以前犯下的过错,我会死不瞑目的。” 蓝心眩被—阵激情冲刷得头晕目眩,不及细想就点头应允。“好吧!全交到我身上,我一定会达成老夫人你的愿望的。” “谢谢、谢谢!”尹老夫人感激地笑著,眼中……某种狡黠的光彩一闪而过。早瞧尹非的冷酷无情很碍眼,她无时无刻不想著揭掉他脸上那层冷冰冰的面具,看清他真实的内心。奈何尹非心机太深沉了,不管她如何挑拨,他总是不动如山。但她没办去,不代表别人也没辙;她知道尹非最抵挡不了天真善良又火爆冲动的人,而蓝心眩这小妮子,可谓个中翘楚了。 尹老夫人打的好主意是:蓝心眩成功的话,她可以得回一个儿子,若不济,也有场戏好看。不论如何,她都不吃亏。 可惜蓝心眩太激动了,完全没发现自己正陷于怎样的陷阱中,不可自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蓝心眩感到自己最近一直在“后悔”,而那玩意儿在她心底已经堆得像山一样高了。 她站在“尹氏财团”的总公司前,仰望那几十层的办公大楼。九点了,正是所有上班族该进公司努力的时刻,当然,她这位第一天上任的“代理总裁”也在此列。 不过……她转头跑进隔壁一家便利商店里。 好吧!她是胆小鬼,她没有勇气去跟尹非相抗衡;那又怎样?反正她只是一个小女人,要那么多勇气干么?她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 可是,小小几十坪的便利商店能消磨多少时间呢?半个小时就够她在里头转到令人起疑的地步了。 “唉哟!”突然,一个学生撞了她一下。怪啦!这种时候学生下上课,在这里干什么?她好奇地跟在他身后离开便利商店,绝不承认这是一个可以令她不必进公司的好借口。 跟著穿制服的中学生走了一条街,那少年突然转过身子朝她冲了过来。 “把我的东西还来。”少年朝她伸出了手。 蓝心眩丈二金钢摸不著头脑。“我有拿你的东西吗?” 少年粗鲁地伸手探向她上衣的口袋。“东西还我!” 蓝心眩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大步。“喂,你别乱来哦!” “臭女人,你想私吞我的东西吗?”少年发狠地自书包里掏出一把美工刀,锐利的刀片就要划过蓝心眩娇美的脸蛋,却被她抬手挡住,仅划破衣袖。 但也足够吓得她娇颜惨白了。“你想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会拿你的东西?” “如果你是三只手运送赃物的交通工具,那你就有可能拿了他的东西。”低沉的男声像一阵阴风,刮起一股透体寒意。 蓝心眩怎么也不可能忘记,这种可怕的语调是何人所专有! “尹先生——” 尹非双手抱胸站在她身后,悠闲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个会救美的英雄。不过,他的样子太可怕了;超过一百八的身量,配上一副运动员的精壮体格、严峻的五官,足以吓坏每一个夜啼的孩子。 当然,那个利用蓝心眩运送赃物的少年也不例外,他一见到尹非,就连尚寄放在蓝心眩口袋里的电脑游戏也不要了,连忙脚底抹油、落荒而逃。 蓝心眩衡量了一下情势,若有所悟地摸向自己的上衣口袋,一块磁碟片不知何时跑进里头,害她成了一个不告而取的小偷。 “我发誓这不是我偷的。” 尹非只回给她一抹轻蔑的冷笑。从她出现在公司门口他就看见她了,当然也瞧见她的鸵鸟行为,并且陪著她在便利商店里逛了半天。他很怀疑这女人的神经是什么做的,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他! 直到她被三只手当成运送赃物的工具,她还白痴地跟著人家出去,他光用脚趾头猜就知道她会遇到什么事。 这女人是尹老夫人派来压制他的,他本来不想理她,随便她的好奇心会把她害成一具死尸,或者被侵犯的受害人都好,全部与他无关。甚且,她的不幸还会造成他的便利,往后他再不需担心有人会随时随地在他背后放冷箭了。 偏偏他也不知道自个儿头脑里哪一条神经出了岔,他的双腿居然把他带到了事发地点,而他的嘴巴又自作主张地发出声音帮忙惊走了那个小偷。 该死!他压根儿不想救她的,事情却迳自脱了轨,像滚雪球般,越来越离谱,最后变成一个大麻烦压在他身上。 蓝心眩不死心地缠上尹非。“你得相信我,我也许很穷,但绝不会偷东西,更不可能与人合谋盗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误会。 “蓝小姐,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与我无关吧?”他的话无情得教人发火。 她果然被激怒了,不顾一切拉著他跑回那家便利商店。“我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她主动向奇*书*电&子^书店家报告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交出磁碟片以兹证明。 尹非闭上眼只想哀嚎。她太不了解现在的世道了,在路上发现车祸伤者,好心地将人送到医院都会被诬陷为肇事者了;她这样拿著证据登门嚷嚷,还会不被当成小偷的同伙吗? 第5章 果然,店家一点儿都不相信她的话,店长连同店员四只眼睛充满怀疑地紧锁住她。“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在这里逛了半小时,却没有买半件东西的行为,也很可疑吧?”他们早在自个儿的主观意识里将蓝心眩判定为小偷的同伙了。 蓝心眩作梦也没想到会弄巧成拙,不仅没洗刷冤屈,误会反而累积得更深了。 “不是我,你们要我说几遍才懂?是那个学生嫁祸我的,我一发现,就将东西送回来给你们了。” “那个学生呢?小姐,除非有那名学生的证词,否则我们如何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词?”何况他们这家小店最近频频遭窃,早就怀疑有小偷集团在这里出没,只是一直捉不到人,难得蓝心眩自动送上门,他们只想快点扭人上派出所。 “我怎么知道那个学生在哪里?他被吓跑了啊!”蓝心眩生气地跳脚。 “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说的话,我很遗憾必须报警处理。” “你们居然这样对待帮你们送回失物的顾客!”蓝心眩快气疯了。 “也许你是个做贼喊捉贼的小偷!”无端出现在便利商店里,逛半个小时却一样东西都没买的可疑份子,谁会相信她? “我说过我不是小偷!”蓝心眩怒吼,已理智尽失地想杀人。“你们再诬蔑,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店长向店员使个眼色。“报警。” “你敢?”她要拆了这家便利商店,绝对! “何不将防盗摄影机里的录影带放出来看一下?”尹非终于决定他受够了这场闹剧,淡淡地提醒场中不够冷静的三人。 蓝心眩如梦初醒。“对喔!录影带里绝对拍子我清白的证据。” 便利商店的店长和店员对视一眼。若非碍于尹非的庞大气势,他们才懒得去做这种麻烦事儿:证据已经很明显啦!蓝心眩是偷窃集团中的一员。 然而录影带放出来之后,蓝心眩愤怒的眉梢却改扬起了得意的弧度。电视机里,她茫然地在便利商店里逛著,不久后,那名中学生进来了,他偷了一张磁碟片,先是企图放入身旁一名上班族的西装口袋里,没有成功,后来他又锁定另一名小姐为运输工具,但那小姐似乎发现了他的企图,瞪他一眼后,就走了出去。现代人都不喜欢管闲事,所以那小姐并未张扬中学生干的好事。只有蓝心眩最笨,毫无所觉地著了人家的道。 “看吧!事实很明显了,那中学生并没有同伙,他都是就近取材陷害别人帮他运送赃物,到了外头再抢劫目标。”蓝心眩第n度自我声明。“这证明了我是无辜的。” 尹非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做此声明?没人会上那种幼稚的恶当的,只有她。 虽然不甘心,但证据就在录影带里,店长和店员也不得不向蓝心眩道歉。“对不起,蓝小姐,是我们误会你了。” “而且你们对我的态度很恶劣。”想起他们先前的对待,蓝心眩就一肚子火。“哼!我再也不会到你们这里来买东西了。”她气唬唬地跑了出去,连招呼尹非这个伙伴一起走都忘了。 “你本来就不是我们这里的客户啊!谁管你要不要再来?不来最好。”不甘心的店长和店员在她身后蔑笑著。 尹非突然觉得生气。“如果她恰巧是‘尹氏财团’的代理总裁,你们或许就该想一想,万一她记恨,故意提高这店面的租金……希望你们的生意好到足以应付。”蓝心眩肯定还不知道她得到了什么东西?这条马路上的店面、大楼……至少有七成隶属“尹氏财团”,换句话说,她已是这里权利最大的地下女王! “尹氏财团”的总裁办公室里—— 蓝心眩根本没脸见尹非。“那个……今天早上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他,此刻她大概正躺在某条黑街里等死,或者被送进派出所里吃免钱饭了。 尹非漆黑如子夜的双瞳里不带半点温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蓝心眩打了个寒颤,双眼瞥向墙上的温度计,怀疑那二十六度的刻痕是骗人的。目光转向对面的人体冷气机,所有的寒气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尹非,一个用冰雕就而成的冷酷男人。 她前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得跟他同处一室? “冷”静下来之后,她才猛然发现自己似乎上大当了,她跟姓尹的又非亲非故,何苦来淌这纠缠了三代的大浑水?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望一眼冰人尹非,她怕连回首的机会都没有就要被他冻成一根冰棍了。 “上班时间请不要谈论私事,代理总裁。”尹非蔑视她发青的脸一眼。“还有,你的注意力是不是该放在文件上,而非我身上?” 她赶紧闭嘴、低头,目不斜视地盯著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瞧。天知道那是什么文字写成的资料?她要是看得懂,情愿把头切下来给他当椅子坐。 “代理总裁,你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可以请你开始批示文件了吗?”尹非肯定连呼吸都是冷的,不然不会连吐出来的话都化成了冰珠子,掷地有声。 蓝心眩跟虽地—笑。“尹总,这文件……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吗?” 他唇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弯唬“难不成咱们的代理总裁只会在便利商店里闯祸、给公司丢脸,却连基本的商业文件都看不懂?” 蓝心眩俏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早上的事又不全是她的错,他损够,也亏够了吧?连在工作上都想刁难她?哼!要比整人手段她有自信绝不输人。 “总经理,我想,向我报告工作进度应该是你的责任吧!” 尹非浓眉高高地耸起。果然,她是尹老夫人派来压制他的。不过战争才开始,谁胜谁败还是未知数,她若以为有尹老夫人撑腰,就可以稳操胜算的话,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ok,我解释给你听,这是一份投资企划书,我们打算和法国贝尔财团合作开发一处休闲兼疗养中心,目前看中的地方有三处。代理总裁的责任就是评估这三处地方的优缺点,然后做下决定。” 蓝心眩努力压下几乎从喉咙跳出来的心脏。“请问一下,这投资案值多少钱?” “不多,两亿而已。” “台币?” “法郎。” 蓝心眩白眼一翻,差点昏倒。救命啊!两亿法郎多少台币了?他们竟要一个哲学系才毕业的女孩子来下这么重大的决定?! 尹非得意地睨著她。“怎么?代理总裁有决定了?”凭她也想跟他斗,再等十年吧! 她拍桌怒吼。“你疯了是不是,这样就要我做决定?事关两亿法郎的投资案耶!” “你既是代理总裁,当然得由你做决定。”而他会非常高兴等著看她出丑。 “万一我做错决定呢?公司倒了怎么办?” “两亿法郎‘尹氏财团’还不放在眼里。”他的恶劣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他那种狂傲无礼的态度彻底将蓝心眩给激怒了。“你的意思是: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可能会害你们赔掉两亿法郎?”他敢点一下头,她发誓要他好看。 “你就算将‘尹氏财团’全赔光了,我也不在乎。”会伤心的是尹老夫人吧?而如果能够扳倒她,他这一生也无憾了。 “你——”蓝心眩气得全身发抖。 “倘若你不敢下这决定,不如趁早投降,躲回我那高贵的母亲怀里。”他恶意地摊泼她的怒气。 她听到了脑中“理智”那条线断掉的声音。“给我那三个地方的资料。” 尹非冷笑著抽出三张纸递给她,不信她看得懂。 蓝心眩将它们一一贴在墙壁上。 “你想干什么?”他知道她看不懂法文,是决计做不出决定的;可难道法文上了墙就会变成中文? 她瞪了他一眼,默然取出一张卫生纸,揉成一团,沾了些许桌上的印泥,退后几步,转过身,闭上眼,将纸团朝墙上的三份文件丢出。 纸团击中其中一份文件,留下淡淡的红印;她走过去撕下那张纸,用力丢向尹非。“我决定了,就是这个地方。” 惊讶在尹非眼中一闪而过,她居然用这种方法决定一笔价值两亿法郎的投资案!到底是他眼花了,还是她傻了? “干么?不服我的决定啊?”蓝心眩纤指逼近他的鼻尖。既然他们都不在乎自己的财产了,她何苦为他们挂心?要玩大家一起玩,她不把这场豪门游戏搅得鸡飞狗跳,她就跟他姓。 “不!”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十足的奸臣相。“只是有点讶异你会用这种方法做决定。”而且她的运气该死的好到极点,她丢中的那个地方,与他和整个企划部开了三个月的会议所决定出来的位置一模一样。 “有何不可?”就算她本来有一些些愧疚,一见著他目中无人的狂妄模样,也全消失无踪了。“在你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游戏,而我只是依著你的游戏规则玩,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她将所有的文件塞回他怀中准备赶人。“况且你根本不在乎那些钱,我又何必多事为你担心?” “的确,你是不需要担心那些钱。”他抱著文件,深邃的眼里、两道森冷的寒光冻得她僵在办公桌后。“‘尹氏财团’有的是钱,赔个两亿法郎并不算什么,不过那些拿钱办事的小厂商就惨了,别说两亿法郎,只要一百万法郎的工程出了岔子,大概就有不少人要自杀了。” 霎时,蓝心眩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尹非将身子横过大半个桌面,严峻如石雕木砌的脸庞由上而下迫近她,带来无限压迫感。 第6章 “当然,你也不必为这种小事担心,反正要自杀的又不是你。” 她的心脏紧紧地一抽。这家伙是恶魔,他一定是! “那么我这就去执行你的命令了,代理总裁。”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像冰一样的冷。“也或者我们可以来打个赌,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件案子而倒大楣?” 她背脊窜过一阵恶寒。“等……等一下……”“哎,身为在上位者不能朝令夕改哦!”给了她—抹恶劣的鄙笑,他转身出了总裁办公室。 蓝心眩瘫在大皮椅上,好半晌动都无法动一下。 那个男人……好恐怖!他的笑容是冷的、呼吸是冷的……心脏和血液八成也都是冷的。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刚才他说著「自杀”的事时,眉头部没撩一下,好像看著那些因她决策失误而赔钱死亡的人是件快乐的事。 他没有心,怎么会有情?自然更不会懂得去爱了。 这场豪门游戏她绝不能再玩下去,有关人命的大事岂可轻忽?她要回去告诉尹夫人,她要辞职,再也不干这劳什子“代理总裁”了,宁可回去做个饱受欺负的小看护。 第三章 穿过庭院,对面是一长条回廊,晕黄夕阳透过罗马石柱在鹅卵石步道上洒下艳艳红彩。 迷离的景色像仙境,超凡脱俗得教人目眩;然而它唯一的欣赏者——蓝心眩,却抱著肚子蹲在地上。“这些有钱人都是神经病!”一个没血没泪的尹非,还有用一亩地来建造这幢豪宅的尹老夫人都一样,一个主人、十来个佣人,居然要住这么大的地方!干么?训练大家的体力吗?可恶——“蓝小姐,你蹲在这里干什么?”一名路过的仆妇好奇地停下脚步问道。 “我要去花房找老夫人。”虽然已经休息五分钟了,但她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 “老夫人不在花房哦!” 蓝心眩瞪大眼。“刚才我问巡逻的警卫,他们告诉我老夫人在花房啊!” “那已经是半小时前的事啦!” 原来当她在庭院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人家老夫人早移驾他处了!蓝心眩气得浑身发抖。“那请问老夫人现在哪里?” 仆妇望了眼手表。“这时间老夫人应该在房里休息,等著晚饭开出。” “喔!谢谢。”蓝心眩忙道声谢,转回头,往大屋方向奔去。 “哇!”还不到门口,一声啜泣传入耳畔。 “搞什么鬼?”她步上玄关、打开了大门。“这情节好生熟悉,我在哪里见过……”一句话未完,只见一条娇小的身影掩面哭泣著朝她跑来。“喂、喂,等一下!”她才想躲,那人已一股脑儿冲进她怀里,撞得她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 “对……对不起!”梨花带泪的小女人满脸的鼻涕和眼泪全糊在她衬衫上了。 蓝心眩痛苦地摆摆手,暂时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这里搞什么鬼?”严肃的声音插入这一团乱绪中,可不正是让蓝心眩找了个半死的尹老夫人。 小女人手忙脚乱地自蓝心眩身上爬起来,泪痕未退的小脸上还残留著过度的惊惧。“对……对不起……”“对……对不起……”尹老夫人轻蔑地撇著削薄的嘴唇。“我你会说这句话吗?我对看护的要求是不高,可我也不想请一个只会说“对不起’,其他事都不会做的笨蛋。” “呜……”小看护掩著脸,泪水一滴滴往下掉。“对不起……”“哼!比笨蛋还不如。”尹老夫人低斥了声。“你是只脑震荡的猪吗?” “哇!”小看护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我不干了,再也不干了……我要辞职啦……”“闭嘴!”不意发怒的竟不是尹老夫人,而是被撞得差点断气的蓝心眩。“你又没有错,道什么歉?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她指著尹老夫人,一脸愤慨。“尹老夫人,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事,她已经道歉了,你凭啥儿还骂人?” 面对她的指责,尹老夫人居然不动怒,只是无趣地耸耸肩。“是她自己笨,爱来找骂挨,怪得了谁?”而她,只不过是个坐在轮椅上、成天无聊到只能拿小看护来玩的可怜病人,她有什么错? “喝!”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蓝心眩狠狠倒抽了口气。“那是因为她太温柔,又尊重你年纪一大把才不敢顶嘴,怎么?对你太好,你还不满啊?” “只会唯唯应诺的,一点儿乐趣都没有,谁会喜欢?”尹老夫人这辈子给人奉承够了,这让她学得了一项经验:只会奉承的人往往没有真心。 蓝心眩咬牙给了她一记白果子,复转向小看护。“你听见啦?这人是贱骨头,不爱人家对她太好,以后你就尽量虐待她,她自然不敢欺负你了。” 小看护眨眨水雾氤氲的朦胧大眼,不解的神采在其问流窜。 “不明白?”蓝心眩问了句。 小看护憨厚地摇了摇头。 “笨蛋!”尹老夫人低啐了声。 “不许再骂人。”蓝心眩吼了尹老夫人一句后,轻轻执起小看护的手。“你有没有受过正统的医疗训练?” 小看护害羞地微颔首。 蓝心眩在心底暗叹。造孽喔!将这样纯情的小女孩放在如虎穴般的尹家里,这不是摆明了在糟蹋人家吗? “喏,你叫什么名字?” “湘玲,夏湘玲。” “好,湘玲,我问你,当你在照顾一个病人时,你确定她得打针才会好,但她却顽固地不肯接受,这时你是要看著她病死?还是强逼她接受治疗?”蓝心眩问道。 夏湘玲歪著可爱的小脑袋想了会儿。“我还是会给他打针。” “这不就得了。”蓝心眩用力拍著她的肩。“对面这位老夫人正是全天底下最不合作的病人,你要顺著她的脾气让她乱来吗?当然不是,你是学有专精的医护人员,自当教会她听你的话,以期尽快将身子养好,是不?” 一顶大帽子扣下,夏湘玲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羞涩的神情尽去,只余一抹固执与坚毅。 “没错,我是一个专业看护,怎么能让病人耍得团团转?我要努力将她的身体顾好才行。”她猛地转向尹老夫人,笔直的目光射向她。“老夫人,从现在起你要听我的话,不能再乱来了。” 尹老夫人怔仲了会儿。想不到姓蓝的小妮子这么机灵,不愧是她选中的游戏对象,有一套! “你做得到就来吧!”再对夏湘玲撂下一句挑衅,她转动轮椅滑向书房。 “等一下。”蓝心眩追在她身后。“老夫人,我有事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尹老夫人猜得出她想谈什么。尹非是个冷酷又难缠的男人,自然不会善待蓝心眩这空降部队,她在公司里铁定被刁得很惨,心里难免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不过她是不会让蓝心眩退缩的,等了十几年才找到一个这么特别又有骨气的女孩,她绝对要趁此机会一举挽回她失去已久的家庭幸福。 进到书房,蓝心眩焦躁地在室内来回踱著方步。“老夫人,我不得不说尹先生……他真的是个恶魔。”她将今日在公司里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混蛋相处,我想关于这趟任务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好个尹非!果然又毒又狠。虽非自个儿所出,但尹老夫人却打心底欣赏这儿子。不过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尹非确实是个混帐,你知道吗?他正准备将自己的儿子送到英国的寄宿学校去,他不要儿子在身边,不想看到儿子,觉得儿子会妨碍到他。唉!我可怜的孙子,小错才十岁,就得承受如此不人道的待遇;想当年我虽恨尹非,但起码还将他留在身边仔细教养他到成年才放他单飞,而小错……我真不知道那孩子要怎么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熬过一个如此无情的人生?” 尹老夫人还没说完,蓝心眩已听得泪盈于眶,待老夫人话一落,她更是抽噎得不能自已。“好过分,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世上怎会有如此无情的父亲?” 尹老夫人低垂螓首,状似自责地叹息道:“这全是我的错,是我将尹非教坏的。” “不!是尹非太坏了,他根本是个没血没泪的大坏蛋。”蓝心眩义愤填膺。 尹老夫人语气凄然,但眼里却闪着狡狯的光芒。“所以我才需要有人去将他导回正轨。我相信人性本善,只要辅导得宜,即便是尹非,也会改过向善的。” “那种连心都没有的坏人,怎么可能会变好?”蓝心眩皱著眉头,早下定决心要厌恶尹非到底。 “就算救不回尹非,我也要救到小错啊!他才十岁!” “没错,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尹错,不管大人怎么样,小孩子总是无辜的。”激情再度掌控蓝心眩的言行,此刻她早忘了要拒绝这趟任务,一心想著要救尹错这可怜的孩子出苦海。 “蓝小姐,你是我孙子最后一点希望了啊!”纵横商场二十余载,论到“说服能力”谁能比得上尹老夫人? “老夫人,你放心好了,不管怎样我都会救出尹错的。”蓝心眩意气昂扬地走出了书房,没注意到身后尹老夫人那一脸计谋得逞的诡笑。“尹非,走著瞧,我不会让你再作恶下去了。”她边走、边在心里诅咒著尹非,同时思考救出尹错的方法。 那小男孩既与父亲同住,要接近尹错,势必无法远离尹非,而尹非……这严峻可怕的男人是她今生最大的梦魇,靠近他只有“危险”二字可以形容;如果可能,她情愿躲到天边去,再也见不著他最好。 第7章 但偏偏她无法不去记挂尹错,她也有一个小侄女,想像小若遭遇到尹错那样的不幸……她心都揪成一团了。 “不管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最终同情心依然战胜了理智,她决定要搬进尹非家,不救出尹错誓不回。 位于新庄的这栋两层楼居家别墅正是尹非的家。 没有老家的宽广、华美,三十几坪的别墅布置得温馨宜人;这曾经是尹非最大的梦。 他自幼生长在一处没有亲情、只充满恨意的地方,尝够了悲伤和陷害,因此当他成年后,他最大的愿望便是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美满家庭。 十八岁那年,他在酒店里认识大他四岁的安娜,她青春活泼、满怀理想,出卖身体是为了实现到法国学画的愿望。她的努力与乐观给他晦涩的人生带来光明。因为他们都有梦,也知道要实现梦想有多么地辛苦,所以他们特别投契,爱情很快便像一把燎原的野火,将他两人一起卷烧了进去。 那时他以为安娜便是他梦想的归依了,怎么也想不到他的梦如此脆弱,只消尹老夫人动一动手指,随即轻易地灰飞烟灭。 安娜离开了他,只留下尹错,他的儿子,也是他最宝贵的亲人,但是……打开别墅的大门步入纤尘不染的客厅,尹非悲哀地看著这完全拷贝自杂志上温暖家庭装潢的屋子,它孤寂安静得像座坟常照理说家里有个十岁的男孩,屋子是很难维持清洁的,任谁都晓得这年纪的男孩是狗都不想理的调皮蛋,但他的儿子偏偏不然。尹错早熟沈静得像个二十岁的大人,他黑白分明的大眼总闪著忧郁,他很少笑,体贴听话得教人心疼……“爸爸。”一个低低的呼唤打断了尹非的冥思。十岁的小男孩,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衫罩住他纤瘦的身体,衣服上干净得不见一点污渍,显示出他的超龄乖巧。他的五官不似尹非那样冷硬,大概是遗传了母亲,有一股艺术家气质的飘逸俊美,但那双深邃的黑瞳里却沉郁得找不出一丝属于这年龄孩童该有的天真活泼。 尹非心脏一紧。是他的错吗?因为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养育不出一个快乐开朗的孩子。如果再将这孩子留在身边会怎么样?他稚嫩的生命或许会夭折在他手中。 “小错,寄宿学校来了消息,你的申请入学已经通过,下个月就可以正式入学了。” 尹错小小的身体僵了下,低下头,轻轻应了声:“我知道了。” 尹非看见他手中拿著一张纸。“什么东西?” “我的成绩单,老师说要给家长看完后签名。”尹错将它递给父亲。 尹非接过一看——满满的a。这是当然的,尹错的成绩从未低于九十八分,老师给他的评语是:聪明安静、体贴乖巧。 为什么不是活泼开朗?他甚至宁愿老师骂尹错调皮捣蛋,也胜过这般地早熟忧郁,让他无时无刻不担心著这可怜的孩子什么时候会消逝无踪? 他在成绩单上签完名后,将它还给儿子。 尹错收好成绩单。“那我去读书了,爸爸晚安。” “晚安。”尹非眼望儿子的背影上楼,发觉自己的喉头梗著。再一个月小错就要远离他的生命了,他唯一的儿子,他多么地不舍啊! 然而,这却是对小错最好的决定,在寄宿学校里他会交到很多朋友,学会欢笑,他的生命里将不再只有书本;足球、马术、游戏,甚至女朋友……会陆续填满他空寂的人生,他会过得很快乐,绝不重蹈他父亲错误的人生。 当然自己会有些寂寞……不!他也有一场仗要打——蓝心眩,那个尹老夫人派来企图再度操控他人生的女人;为了对付她,他将不会有太多时间去伤春悲秋。 从今天一整日在公司的相处看来,她不是一个肯轻易认输的女人,她聪明,有主见、不人云亦云,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唯一的缺点是冲动,一旦她的情绪掌控了理智,她就变成最脆弱的女人了。 不可讳言,对于她的机智,他是抱持欣赏态度的,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帮助尹老夫人作孽。 他这辈子已经被尹老夫人毁得所剩无几了;小时候他无力抵抗,但现在他长大了,他有能力报复,他不会放过尹老夫人的。当然,这也包括了蓝心眩。 她们得为毁灭他的人生付出惨痛的代价! 蓝心眩一手拖著行李,一手牵著她的小侄女蓝小若,站在尹非家的大门口。 太教人讶异了,还以为他的家会是另一座像尹家主屋那样的豪宅呢!但眼前的别墅却完全不同,它用黄色和米白色做主调,间杂以翠绿盆栽、矮丛,彻底融合出一股温和的宁馨气氛。 “姑姑,这里好漂亮哦!”连蓝小若都忍不住著迷地低喃。 “是啊!真漂亮。”蓝心眩的心头暖洋洋的,几乎要以为自己错入了桃源仙境。像尹非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怎么会住在如此美丽又温暖的地方?她曾经想过他住在鬼魂出没的古堡中,或者被电网所围绕的大屋里,就是没料到他的家会如此可爱迷人。 这是一个真正的“家”,一个能勾引疲累的旅人伫足休憩的避风港。 她是不是误会尹非了?一个会把家布置得如此甜美的男人不该是残忍狠戾的啊!她想像配得起这幢别墅的男主人,“他”应该有一张阳光般的笑睑,每逢假日就在小院子里陪著他儿子玩棒球;他们还会养一条金黄色的猎犬,父子俩镇日嘻嘻哈哈地陪著狗儿玩。而穿著围裙、一身糕饼甜味的女主人……“天哪!”她猛地用力摇摇头,这是发了什么失心疯?她居然幻想站在尹非身旁的美丽妻子是她——蓝心眩。 “姑姑,你干什么?”看她发了好半晌的呆了,蓝小若不耐烦地拉拉她的手。“我们还不进去吗?” “喔!”拭去额上的冷汗,她回过神来。“不,我们要进去了。”她伸手按下了电铃。 两分钟后,有人来应门了。“什么人?” 是男人的声音——尹非!怎么可能?蓝心眩瞪大了眼,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著。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没请佣人,这屋里只住了尹非和尹错两父子。 而她真的要搬进这样纯男性化和家里居住吗?她要如何才能对抗得了尹非? “什么人?”里头的男人不耐烦地又问了声。 蓝心眩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尹非,是我,蓝心眩。” 门里静默了约五分钟,就在她以为她找错了屋子之时,大门豁地打开了。尹非站在门边,他严峻的脸上阴晴不明,在外一直梳理整齐的黑发,现下凌乱地遮住他半边脸。蓝心眩这才发现他有头鬈翘的黑发,狂傲不驯,又极端有型。 危险!她屏住气息,两脚微微发颤。披著文明外衣的他已经够冷酷了,而当那层优雅的假装被剥掉后,他穿著无袖的背心、紧绷的牛仔裤站在那里,一股狂放、野蛮的气息毫无遮掩地向她席卷而来。她几乎要软倒在他的脚下,为了他致命的吸引力,还有那一身凡人不该拥有的不羁。 尹非望著她脚边的行李,双唇勾出一抹阴寒的邪笑。“蓝小姐不只担任‘代理总裁’的职务,也想代理我的床伴吗?” 一点火苗在她心底燃起,逐渐驱逐了她体内的恶寒。“你错了,尹先生,我不是来应征你的床伴的,尹老夫人聘用我担任你儿子的家庭教师。” 又是尹老夫人!她不仅想操纵他,现在连小错都不放过。可恶!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小错只在台湾待到下个月,再来他就要去英国读书了。” “这是你的想法吧?”蓝心眩瞪著他。她不该以“屋”取人的,还以为会把房子布置得如此温馨的男人,本性自不会坏到哪儿去;但她错了,大错特错。恶魔不就常藉著美丽的外表欺骗世人吗? “那么你的到访又是谁的想法?”他绝不容许有人企图伤害小错。 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的蓝小若早已累得眼皮直往下掉。“姑姑,咱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小若爱困了。” 蓝心眩安慰地拍拍侄女的头。“小若乖,再等一会儿喔!” “可是小咪不想等了。”蓝小若抱著心爱的布偶猫,小脑袋已经忍不住频频钓起鱼来。 “告诉小咪,它再耍脾气,今晚就不准它睡你的床了。”蓝心眩佯装起不悦的神色警告小侄女。 “不要!”蓝小若扁著嘴抱紧怀里的布偶猫。“小咪要跟我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尹非有一瞬间的恍然。引起她们争执的对象,那位“小咪”该不会是小女孩怀里的布偶吧?她们将布偶当成宠物那样,可以拿来威胁、拌嘴? “很好,既然你们不想分开,那就乖乖听话。”摆平蓝小若后,蓝心眩对尹非露出一抹坚毅的微笑。“尹先生,我想即便是为人父母的,也没有权利决定小孩子的人生是不是?我们何不来订个协议三让我教你的儿子一个月,一个月后他若仍同意去英国,我自当搬出你家,否则,你不能罔顾你儿子的想法,强要将他送到英国去。” 尹错会违抗他?这是尹非作梦也想不到的事,他那乖巧的儿子这一生都不会有叛逆的行为出现的,这一点他很有把握,所以面对蓝心眩的提议,这种必胜的仗他真没兴趣去打。 不过,让她暂时如愿以松懈她和尹老夫人的注意力,方便他争取更多的时间遂行复仇大业,这倒也不错。 “无所谓。”他移开身子让她们走进屋里。“你们就睡二楼的客房吧!” “谢谢!”蓝心眩牵著小若跟在他身后走向未来一个月的栖身之处。 第8章 “尹先生,这是不是表示你答应这项协议了?” “我答应。”他帮她们将行李提进客房里。 “而且你不会逼迫你的儿子做他不喜欢做的事?”蓝心眩停下脚步望著他。 “蓝小姐,有一点我想你误会了,我从不逼迫我的儿子做任何事。”他两道浓眉深深地打了几个折。“我关心小错,我所做的一切事情全是为了他好。” 她轻皱了下琼鼻。“典型的斯巴达式父母!尹先生,也许我得给你一个观念:儿子虽然是你生的,但他的人生依然属于自己所有,你没有权利掌控。” “这一点你该去跟我那高贵的母亲谈。”只有邪恶的尹老夫人才会想尽办法要掌控他们父子。 “我们已经谈过了,而她也同意小错的未来由他自己决定;如果他不想上寄宿学校,你就不能逼他去。”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小错非常乐意去上寄宿学校。”起码他从未反对过。尹非在心里加上这一句。 “是吗?我很怀疑。”十岁的小男孩会不要亲情,而选择寄宿学校?除非这男孩的心生病了。 “你大可以亲自去问他。”尹非退出门外,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我会的,而且我会让他亲口告诉你,他不想上寄宿学校。”蓝心眩全身胀满了硬剌地瞪著他。 “我会期待你的佳音。”他冷笑,不相信她会安好心眼。她来一定是有目的的,也许明天他该找个机会警告小错一声,小心这心怀不轨的女人。 “走著瞧!”蓝心眩用力踢上大门,怒气在她胸臆里熊熊燃烧著。尹非是她见过最自大、无情,又邪恶的男人,他表面上装得心疼儿子,其实根本不为儿子著想。 她唾弃他的虚伪,他压根儿没资格做人父亲。她会跟他斗到底的,为了渴望亲情的尹老夫人,也为了可怜的尹错,她誓不认输! 小若已经在床边打起瞌睡,她心疼地将小侄女抱到床上。小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打从家变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是她这个姑姑无能,不能让她过好一点儿的生活。 不过有一点她一定能做到——她会爱小若,打心底去疼爱她,并且尽己所能让她快乐、幸福。 虽然夜已深,但她还不想睡。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情了,让她的脑子暂时还无法休息,她打算先去泡个热水澡,也许那会让瞌睡虫记得找上她。 灯火通明的书房外,有一条纤细的身影蜷缩在门边。 尹错透过门缝静静地窥视著他的父亲,他想多看父亲几眼,因为再过一个月,他就得离开家里去英国了。 他舍不得这个家,也舍不得父亲,但他不会违抗父亲的命令,只要父亲觉得好,他愿意收拾起伤心去读寄宿学校。 从小他就一直在父亲的背后望著父亲高大如山的背影,父亲是他的偶像,他爱他,也知道父亲爱自己。尽管他们父子间的感情不甚热络,但他就是能感受到父亲对他的爱,因为父亲总是想尽办法要让他过得更好。 但父亲看著他的眼神却始终带著哀伤,他猜测那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所以为了让父亲快乐,他压抑自己所有的欲望,乖巧听话、认真读书、半点儿错都不敢犯,他希望他的优秀能让父亲感到欣喜。 只可惜他似乎失败了,多年来父亲始终愁容不减,而且随著时光的流逝,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如今已成一道跨越不过的鸿沟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阵稚嫩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尹错赫然回头,对上一张古灵精怪的小童颜。“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看这女孩顶多五、六岁,不可能是小偷吧? “我叫蓝小若,是姑姑带我来这里的。”她睡到一半,突然觉得口渴,想找蓝心眩,她却关在浴室里唱著歌,她只好自己下楼来找水喝。 “你姑姑为什么要来我家?” “她说要来这里当家教。” “家教?”是父亲请来加强他的课业,以防他去了英国赶不上进度吗?不无可能,父亲总是为他想得很周到。“那你们会在这里住下来喽?” “对啊?姑姑说最少要住一个月。”蓝小若努努嘴。“都是你在问我,现在换我问你了。” 尹错点点头。“你想问我什么?” “你的名字啊?”他是蓝小若见过最好看的男孩,不过……她觉得他似乎不大好玩的样子。 “我叫尹错。” “尹错你好。”虽然是个有点儿闷的同伴,但这屋里也只有他跟她年龄较相近,蓝小若没得选择,只能找他当朋友。“我们做好朋友吧!这是小咪。”她也顺便为他介绍她最要好的“朋友”——棕黄色的小布偶猫。 “小咪?”尹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给布偶取名字的。 “小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蓝小若天真地说著。这是三岁生日时,父母送她唯一一件生日礼物,从此她珍视它如生命。 “但……它是一个布偶。”尹错没有过正常的童年,自然很难了解为何小孩子会拿布偶当宝贝? “啧!”蓝小若轻啐一声。“你果然很不好玩!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我喜欢,把它当做朋友又有什么关系?”她自幼在赌场里混得油条了,伶牙俐齿,又古灵精怪。 尹错辩不过她,只好闭紧嘴巴,回过头去继续看著他的父亲。 蓝小若就没有这种好耐性了,安静不到三秒钟,又像条毛毛虫似地动个不停。“喂,你干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的想法差太多根本聊不起来。 “说你为什么不睡觉,要坐在这里啊?”实在是太无聊了,蓝小若只好自己找话说。 “我在陪爸爸工作。”父亲总是很忙,很少有时间跟他相处,他不能打扰父亲的工作,只好每夜坐在书房外静静地陪著父亲。以往他顶多只待到十点就会回房睡觉,但今天他猛然发觉陪著父亲的机会不多了,才会待到了十一点钟还舍不得离去。 “为什么不进去陪?要偷偷摸摸躲在门外?”而且被陪的那个人还没发现?这奇*书*电&子^书样奇怪的事,蓝小若还是第一次看到。 “因为我不能打扰爸爸的工作。” 蓝小若歪著头凝望他。怎么她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好像要哭出来似的?“你爸爸不知道你在这里对不对?” 尹错摇摇头。他总是想办法安静,以免去烦到父亲。 “你每天都在这里待到这么晚吗?”她都已经睡了一阵起来了,他还在等,好可怜哦! “今天比较晚。”因为再来就没什么机会了,他当然要想办法将父亲的背影深记在脑海里。 “为什么?”蓝小若是天生的好奇宝宝,一闻到奇怪的事就紧咬著不肯放。 “因为下个月我就要去英国了,所以想趁现在多陪爸爸一会儿。”事实上他根本舍不得走,他好想留下来。 蓝小若难得地安静了好一会儿,深深地望著他闪著水光的眼。“其实你很想让你爸爸注意到你,并把你留下来对不对?” 尹错豁地转过头来,怔仲地望著她。她为何会了解他没说出口的心事? 但这对蓝小若来讲并不困难,尹错再会掩藏心事,也比不上赌场里那些狡猾的老千。她是在那里混大的,岂会连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 “你这样做是不行的啦!就算你等到死,你爸爸也不会注意到你的。” “我不……”他想说他的心愿并没有那么宏大。 “我来帮你吧!”蓝小若使劲将他拉了起来。“你告诉我你家最值钱的是什么东西?” “小若,我……” “唉呀!我看你是朋友才想帮你的耶!快说啦。” 朋友吗?她也许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朋友了。事实上,以他忧郁的个性,不管是在学校,或是其他地方都很难交到朋友的。 有感于蓝小若的热心热情,尹错突然放下戒心,手指著书房对面的收藏室。“爸爸收藏的骨董就放在里面,听说那些骨董都很值钱。” “那我们走吧!”蓝小若像一个发号施令的女将军似地领著尹错那小小兵,朝新目标昂首而去。 第四章 “小若、小若!”尹错被蓝小若拉进了父亲的骨董收藏室。“你想干什么?” “让你爸爸注意到你啊!大人都很奇怪,你每天在他身边,他也不一定会注意到你,反而当你闯祸的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天天看著你。”蓝小若开始准备带坏乖巧听话的尹错了。 “闯祸?”尹错脸色微变。“你要我闯什么祸?” “等一下你就知道啦!”蓝小若在黑暗的房间里摸索著。“奇怪,灯在哪里?怎么找不到?” 尹错走到另一边墙上按下电灯开关。 “哇!”望著乍放光明的收藏室,蓝小若叹息地低喃。 “漂亮吧?”尹错有些得意地笑咧了嘴。他的爸爸是很了不起的。 想不到蓝小若接著就随手拿起最底层一只花瓶,用力摔下地面——铿的一声,价值不菲的花瓶就这样摔成一堆没用的碎屑了。 “啊!”眼见著父亲的宝贝毁在跟前,尹错诧异地尖叫了声。 对面书房里的尹非听到惊喊,率先冲了过来。 “小错?”看著收藏室里两个半夜不睡觉的小孩,还有那只破碎的骨董花瓶,尹非惊讶地张大了嘴。 但真正令他大惊失色的却是随后跑进来的蓝心眩,她身上只围了条浴巾,湿润的头发还不停滴著水,在她裸露的香肩上凝结成一片诱人的润泽。 第9章 他突然感到胸口一热,身于胀得发痛。老天,他已经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怕不有十年那么久啦?他以为自己已经心死,便不会再有欲望;如今才知这想法有多天真,他终究是正常男性,还是有基本的生理需求。 留下蓝心眩骤然变成一件愚蠢的行为,不管他多想报复尹老夫人都不该采取这样危险的作法,一个搞不好,他可能变成被毁灭的那一个。 “发生什么事了?”蓝心眩惊慌失措,手里还拿著洗马桶的刷子。“是不是有小偷?” 尹非硬压下心底对她的渴望,努力撇出一抹不算成功的冷笑。“就算遭小偷了,凭你现在这副德行又能如何?诱惑他吗?” 蓝心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冷静下来后,她也知道自己闹笑话了。不想理这恶劣的男人,她把注意力放在溜出房间的小侄女身上。 “小若,你不是睡了吗?为什么在这里?”还有她脚边那堆花瓶碎片,老天保佑,别是她打破的才好,否则,就算卖了她们姑侄俩八成也赔不起。 “我口渴下来喝水。”看著姑姑严厉的脸色,蓝小若有些害怕地抱紧怀里的布偶猫。 “来这里喝水?”蓝心眩环视这问有著舒适空调、布置优美的房间,它不像厨房,倒似某些豪门贵族收藏骨董宝贝的收藏室。“小若,你再不说实话,小心你的小屁股要遭殃喽!” 蓝小若望了眼身边的尹错,他打从他父亲进来后就呆住了,看来要指望他帮忙是不可能了,她只好自立自强。 “我走错房间了。” “哦?”蓝心眩才不信咧!蓝小若这调皮捣蛋的孩子!澳憷鲜邓担饣ㄆ渴遣皇悄愦蚱频模俊? 蓝小若才想回话,猛地察觉身边的尹错浑身一震,她抬眼看他,发现他的脸白得像要昏倒似的。他这么害怕吗?突然,她不忍心将他拖下水了。 “不是,是风把它吹掉的。”当然,她也不会笨到去自承过错,要挨打耶!那很痛的。 “蓝小若,你敢撒谎?”蓝心眩摩拳擦掌准备教训这个不乖的坏小孩了。 蓝小若眼眶一红。“我没有撒谎!”她是真的怕了,但又倔强地不肯改口。 虽然心疼,但蓝心眩很清楚在孩子做错事时,若不能教会她明辨是非,一味地疼宠反而会害了她。因此她强逼自己硬下心肠,说道:“看来不教训你,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蓝小若强忍的泪终于落下。“我没有撒谎嘛,呜……”“撒谎的小孩还敢哭?”蓝心眩正想捉住她好生教训一番。 “不是她,是我做的。”一直呆愣在一旁的尹错突然将蓝小若拉到身后护卫著。他是害怕,怕今晚的行为教父亲失了望,会提前送他去英国;但不管他多怕,蓝小若紧守口风不将他招出来的恩情,他依然感动在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他又怎能眼睁睁看著她受罚? “小错!”尹非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安静忧郁儿子敢于表现自己。 “对不起。”尹错低下头,他是个坏孩子,没脸见父亲。“花瓶是我打破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哇!”蓝小若忽地放声大哭。“不是啦,打破花瓶的人是我,小错没做错事……”“小若。”尹错心疼地转过身子安慰那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女孩。 蓝心眩挫败地垮下了双肩。两个争相认错的孩子,她猜事情应该是小若做的。小侄女的调皮捣蛋没人比她更经验深刻,而尹错,听说他是个极为乖巧听话的小孩,会在这里八成是被小若带坏的。 但她能怎么办?两个孩子如此友爱,她总不好两个都罚吧?瞧著他们互相护卫的表现,她也觉得心疼。 “算了。”最后是尹非出面解决了问题。“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去睡吧,今晚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以后不可以了,知道吗?” 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点头。 蓝心眩微感错愕地看著他。他连骂都不骂一声就这样放过他们?他是如此溺爱孩子的人吗? “那小错,你带你的小朋友去睡觉吧!”尹非对儿子说道。 “是的,爸爸。”尹错牵起蓝小若的手,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对不起爸爸,我再也不会了。”他颤著声说,祈祷父亲不会因一时生气,而提早送他去英国。 蓝心眩觉得难过,他们父子间的相处好生疏,一点儿都不像一对相依为命的亲父子。 尹非对儿子摆摆手。“我说过不会再追究了,你们去睡觉吧!” 待两个孩子都离开后,蓝心眩再也忍不住像只全身胀满硬刺的刺猬般很很瞪向尹非。“你这个人是怎么搞的?你看不见你儿子很难过、很害怕、很伤心吗?你连安慰他一下都不肯!” 她这话正好刺中了他的痛处。他何尝不想跟儿子亲亲密密,但他不会做,也做不到啊!他是个失败的父亲,他早承认这项事实,才会忍痛将儿子送到英国,她以为他的心不会疼吗?但不这么做,小错就毁了啊! “总比你好吧!你也只会弄哭小孩。” “我是在教育小若!”她怒吼。 “是吗?”他一眼瞥向地上的花瓶碎片。“看得出来你的教育很成功。”他有把握这不会是小错做的;他要摔东西,早几年前就摔了,不会等到现在,而那位会将罪过推给“风”的小女孩,他瞧她的嫌疑才大着呢! 蓝心眩气得浑身发抖。“你说这花瓶多少钱?我不会赖帐,会全数赔到底的。” “明朝的景德花瓶也顶多值一千万罢了!”他恶劣地扬起眉。“你应该赔得起,代理总裁。” 闻言,她俏脸一阵红、一阵白。一千万,卖了她也值不了这许多啊! “怎么?暂时没现金?”他一手拾起她秀巧的下巴。“还是……你想先用身体赔?” 蓝心眩眼里窜烧起两道怒焰,她二话不说,甩手就赏他一巴掌。 “你——”尹非也气飞了理智,他粗鲁地低下头,在她来不及抗议前,攫住她红艳的樱唇。 当他的嘴一碰到她的唇,他心底某一处冷硬的地方就开始融化了。老天!她尝起来好甜、好美,他控制不住地抱起她,让她半裸的身子紧紧贴住他火热的身躯。 他的舌迫不及待撬开她紧闭的唇瓣,闯入她湿热的唇腔,她的津液比蜜还要甘甜,将他强忍许久的欲火彻底扇扬成冲天烈焰了。 蓝心眩完全无法反应。这是什么情况?他居然吻她了!而她……她的心跳得好快,羞怯、无助、迷醉、火热……万种情绪纠结成一团难解的结,梗在她胸口。为什么会这样?在所有情绪中竟找不出一点叫“厌恶”的东西! 她并不讨厌这个吻,还在直直地往下投入。她半裸的身子与他贴合得几无缝隙,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大掌在她的背脊上来回搜寻著。 “不……”她低声拒绝著,柔弱得像只小白兔。 而尹非早忘了一切,一心只想拥抱她。他的大掌穿过那方不带半点隐密性的浴巾抚上她柔软的腰肢。 她的肌肤又软又柔,像天鹅绒一样,还带著醉人的芬芳。他的大掌不自禁又滑下了她的臀部,那充满弹性的圆翘曲线让他的牛仔裤胀得几乎裂开。 他的手指沿著她的臀缘挑逗著,让她在他的怀里呻吟、轻颤,在猝不及防之下,他的手指突然探进她的女性禁地中——“唔……啊!”太快了!她吓一跳、猛地使出全力推开他。“你——”天哪!羞死人了,他们才认识多久,她居然就与人“坦诚相见”!? “该死!”他咆哮一声,感觉身体快胀满了。 “这都该怪你!”还敢骂她? “穿成这样跑出卧房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话?”他握紧拳头,努力压制著情欲的身体不停地轻颤著。 “那是因为我以为遭小偷了。” “你这分明是想陷害小偷,若对方原先只打算偷东西,看见你穿成这样,他不多犯一条强暴罪才怪。” “你敢说这种话!”她气红了脸。“是哪个卑鄙下流的东西以一只破花瓶为由,对我使用暴力的?” “小姐。”他瞪著她。“容我提醒你一句,当初说要全额赔偿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说的是赔钱,不是赔上我的……”她又没有发疯,干么因为一只花瓶就出卖身体? “问题是你有钱吗?” “我……” 尹非冷冷一笑。“没有是吧?” “就算我暂时没钱,你也不能用这种手段欺负我啊!” “欺负?我以为你很投入呢!”他轻蔑地哼了声。“算啦!就当我倒楣,这只花瓶的帐就一笔勾沽吧!” 她可以听见体内火山爆发的声音,滚滚岩浆霎时烧融了她所有理智!这下流、无耻的男人,他当她是路边的流莺,花几毛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她不饶他,绝对、绝对不饶他——“意思是,我那个吻可以抵清一只花瓶的帐?”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勉强吧!反正凭你那种没前没后的身材,抱起来大概也不会太舒服,我可不想被排骨刺伤;这回就吃亏点,收你一个吻吧!” “很好!”她怒极反笑,全身已笼罩在一片艳艳烈火中。突然,她一箭步冲上前,抱住他,吻上了他的唇。 这回换他吓了一大跳啦!这小女人莫非气疯了?她不是很恨他,却……主动吻他! 一分钟后,她推开他,用力喘了口气。“一次。” “什么……”他才想问话,嘴巴又被堵住了。这下十成十可以确定蓝心眩已经疯了,而且疯得非常彻底。 第10章 又过一分钟,她二度推开他。“两次。”这回她没再强吻他,反而在换过气后一大步远离了他。“我一个吻可以换一只花瓶,对不?”她阴冷的邪笑忽地教他心底打了一个突。 “你……”他还没说完,就见她左手、右手各抓了一只花瓶掷向墙壁。铿、铿!花瓶在撞上墙壁后,应声摔了个粉碎。 “蓝、心、眩!”半夜,尹非的吼声响彻半边天。 “三个吻,三只花瓶!哼!”她气呼呼转身走了出去。 收藏室里只留下尹非呆呆地望著一地的花瓶碎片,他的骨董、他的收藏,近五千万的宝贝就这样毁了,而只换来——三个吻。 “天哪!好贵的吻!”不知道是不是气过头了,他蓦地放声大笑。早该知道蓝心眩的烈性了,上回做那笔法国投资案时不也这样?那个女人只要一生气,就会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来。 五千万换三个吻,他会记住的,这笔帐绝不容许她轻易赖掉。 回到二楼的客房后,蓝心眩望了眼左边床铺无声无息的隆起后,判断蓝小若已经睡了。她不想吵醒她,迅速地缩进棉被里,全身红得发烫。 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主动拥吻尹非……噢,天哪,她不要做人了!她明明是来救尹错的,却跟尹非……难不成她疯了? 抚著因激吻而红肿的唇,她情不自禁回想两人相拥的感觉。他的胸膛又宽又大,手臂很有力,肌肉十足地结实,整体看来像是个勇猛的武夫;但他的抚触却相当温柔,他的手掌有些粗、很热,当它们一遍又一遍摩挲过她的肌肤时,她体内的欲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她想像著,忍不住以自己的手代替那双粗糙的大掌抚过腰杆、大腿。但不一样,她的手太软,带不起那股子性感撩人的滋味儿,与尹非给人那种迷醉又危险的氛围完全不同。 尹非的诱人多了!她不由自主地呻吟,无法自那一股漩涡中挣脱。他,教她无法忘怀。 “尹非……”蓝心眩呢喃著他的名。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身影进驻了她脑海,渐渐掌控起她的喜怒哀乐。 “姑姑。”睡在另一边的蓝小若突然跑过来跳上她的床。 “小若!”蓝心眩大吃一惊。小侄女应该没听见她的呢喃吧?“你不是睡了?怎么又醒啦?换床铺睡不著吗?” 蓝小若摇摇头。“我是来道歉的。” “花瓶是你打破的对不对?”蓝心眩问道。 “嗯!但我是有目的的。”蓝小若将遇到尹错、与他的谈话悉数告知蓝心眩。 “姑姑,他好可怜,我本来是想帮他的。” 蓝心眩吸著鼻子,珠泪一颗颗直往下掉,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泛情绪化。“我知道,你做得好,小若。”她伸手抱紧侄女。“小错是很可怜,所以你要跟他做好朋友哦!不可以欺负他。” “不会啦!”就算原本想,但是刚刚他那样护卫她,她也舍不得再欺负他了。 “小若好乖。”蓝心眩拍拍侄女的背。而最坏的就是尹非了,居然这样糟蹋儿子的心,还敢洋洋得意说他儿子喜欢去读寄宿学校!等著瞧,她会戳破他的迷思,教他好好看清楚现实的。 “姑姑,你会救小错吗?” “我一定会的,小若,你别担心。”只是她该怎么做呢?尹非那么危险,她若不为自己争取一个有利的处境,很快就会在他手下一败涂地的。 尤其……他的吻好美!禁不住的,她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他的影像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已在那儿扎根,永难抹灭了。 在尹家,静默本来就是两父子间唯一的曲调,但今天早晨,这情形又更加严重了。 饭厅里笼罩的不只有安静,沉重占了更大分量。一个早晨,尹非没开口说过半句话,尹错更是连抬头看一眼父亲都不敢。 他好怕,怕这份宁静是暴风雨前夕的警兆;父亲被昨夜的事情气坏了,以致决心提早送他去英国。 而另一方面,尹非也在心里琢磨著,该如何警告儿子别跟蓝家那两个小女人走得太近,她们来这里是别有居心的。 两父子各怀心思,直过了半个钟头,两个人都忍不住了,不约而同地开口。 “小错。” “爸爸。” 尹非怔仲了会儿,抢先再开口。“先听我说,小错,我知道你是头一回拥有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不过蓝心眩和蓝小若来咱们家是有原因的,你千万别跟她们靠太近以免受伤,知道吗?” 尹错目瞪口呆。这是头一回父亲眼他说这么多话耶!他在……关心他,不是用那种为他安排好一切的方式,而是试著与他沟通。 他突然想起昨夜蓝小若的话:“大人都很奇怪,你每天在他身边,他也不一定会注意到你,反而当你闯祸的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天天看著你。” 真是这样吗?过去他太安静了,所以父亲一直没注意到他,直到他闯了祸事,父亲终于发现他了……忽地,他好佩服蓝小若;她虽然比他年纪小,但她实在好厉害,他努力多年都达不到的事,她一下子就做到了。 “小错!”尹非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竟将儿子更推往蓝小若身边。“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尹错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听见了。”而且更加兴奋难抑。他想,拥有了蓝小若的相助,他或许也能让父亲回心转意,将他留下来,不再坚持送他去英国。 尹非疑惑地看见儿子眼里两道神采奕奕的光芒。怎么回事?小错到底在高兴些什么?他不明白,但还记得要提醒他。“你要记住我说的话,知道吗?” “我知道了。”尹错低下头。第一次说谎好紧张,不过像这类的善意谎言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两父子谈到一半,楼上两位蓝小姐终于下来了。 “早安……”招呼才打到一半,蓝心眩眼角瞄到餐桌上一包玉米片和一罐冰牛奶后,所有的笑容都结冻了。“你们早餐就吃这个?” “有什么不对?”尹非冷哼了声。这两个白吃白喝的,有给她们吃就偷笑了,还敢挑? 蓝小若赶紧举起小手抗议。“姑姑,小咪不吃玉米片,她要吃火腿煎蛋和奶油松饼。” “你听见啦!”蓝心眩轻啐了声。“一大早就吃冰的东西,我们可受不了。” “不想吃就不要吃。”难不成还要他服侍她们?别作梦了。 “我才不要吃。”蓝心眩转进厨房,兴奋地发现他还有一个设备齐全、各式蔬果肉类应有尽有的好厨房。“喂,我可以自己做东西吃吗?”她回头喊了声。 尹非暗暗咬紧了牙根。“随便你。” 得到主人应允后,蓝心眩当下不再客气,开心地在厨房里忙和起来。昨晚她想了一夜,要对抗尹非,首先她得坚强自己的心,只要她不再怕他、不再受他挑拨失去理智,以她的聪明才智,要打赢这场仗应该不会太难。而且,她一定会做到。 不半晌,阵阵的食物香气已经由厨房飘进饭厅里了。 蓝小若高兴地笑开了脸。“好棒!有东西吃了。” 但尹家那两父子就可怜了,吃著碗里冰冷的牛奶泡玉米片,闻著阵阵热腾腾的食物香气,这是不人道的待遇啊! 蓝小若看见她新交的朋友一脸扭曲的表情,痛苦地吞著玉米片,一时不忍,伸手抢走了他的碗。“不要吃了,我待会儿叫姑姑给你吃好料的。” 尹错咽咽嘴里泛滥的口水。“真的吗?” “我姑姑做的菜可好吃了,你一定会喜欢。”蓝小若拚命向他推荐。 尹非轻咳一声,提醒儿子跟蓝小若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尹错闻声赶紧端身坐好。 蓝小若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一心期待著美食上桌。 不多时,蓝心眩终于捧著两大盘引起饭厅里一阵骚动的奶油松饼和火腿煎蛋走过来。 “万岁!”蓝小若开心地欢呼,她抢先取了一块松饼满足地啃著,并不忘招呼好朋友。“你也吃啊!” 尹错低著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吃啊,小错。”蓝心眩也加入劝说行列。“我做了你的份喔!” 尹错偷偷用眼角瞄了下脸色愈形灰暗的尹非。“那爸爸……”“他啊!昨晚已经吃饱了,三个吻应该可以撑三天,不吃也无妨。”蓝心眩已经打定主意记恨尹非一生;他想吃她做的菜,下辈子再说吧! 闻言,尹非本就严峻的脸更是冻成一块硬硬的寒冰。“我自有钟点女佣料理我的三餐,不劳你费心。” “原来现在的女佣都给人吃这玩意儿啊!还真好混!”蓝心眩要笑不笑地讥讽他。 尹非暗将拳头握了个死紧。“我的女佣手艺如何?晚上你就会知道了。”虽然王大婶都是在中午就把饭菜做好,方便他们父子俩下午回来后用微波炉加温食用,不过那味道还算不坏。 蓝心眩只是不停地冷笑。她不会愚蠢到跟他的女佣比手艺的,因为从今天起,他再不会有女佣了;她会赶走他请来的每一个人,然后用她的好手艺整死他。 蓝小若看见尹错背起书包,准备上学。“嘿,你不吃吗?” 尹错望一眼父亲,然后摇摇头。如果他爸爸不吃,那他也不要吃。 蓝小若不懂他的心思,不过她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她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松饼跑进厨房找来一个塑胶袋。当她再回到饭厅时,尹错已经走了。“小错,等等我!”她赶紧在袋子里装进两块松饼,并追出门去。 第五章 饭厅里只剩下尹非和蓝心眩两人,两双眼睛化成四道凌厉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战,激发出阵阵险恶的电光火花。 第11章 半晌,实在忍不住了,蓝心眩拍桌怒吼道:“你这个人啊!到底是怎么当人家父亲的?连一个儿子都照顾不好。” “我跟小错一直过得很好,只要你们别妄想来破坏,我们就不会出任何问题。”而该死的,她一个外人有何资格来质询他教孩子的方法?而他又为什么非得跟她解释不可? 以他的个性应该冷哼一声,起身离去的啊!偏偏她就是有本事逼得他控制不住怒气又吼又叫。这不是个好现象,他应该有所警惕了,别再跟她牵扯过深,以防落入尹老夫人的陷阱里,变成美人计的第n个受伤人。 “过得好?”她的火气比他还旺。“你的‘过得好’定义在哪里?有吃、有喝便是好吗?你知不知道小错很渴望你关怀他?” “而我对他的关怀比你所知道的多更多!”明知激动成不了事,但他就是无法在她面前维持冷静。“我们两父子相依为命,小错可以说是我一手养大的,他哪里长得不好了?他品行优良、成绩一流,连老师都夸他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可是你不知道他要什么?想什么?你甚至没发觉他每晚都躲在书房门口,陪你一起工作到深夜!” “你说什么?”小错每晚在书房门口陪他工作到深夜?他的儿子,就在他以为他们情感生疏的时候,他原来就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而他却一无所觉! “对!小错每晚都在你书房门口陪你工作到十点,昨晚他更因为快要去英国了,怕再没机会陪你,而在那里待到十一点。我请问你,尹先生,这期间你在做什么?” 他在想著报复,想著小错去了英国会过得比较快乐!但……小错真的想留在他身边吗?为何他从来不对他说,却会对一个陌生人说? “你只不过在这里住了一晚,却知道这么多事情?”他不相信她说的话。 “你以为小若昨晚是在哪里遇见小错的?”她扬着一身怒火逼问他。“就在你的书房门口,你这个大笨蛋!” “你再说一遍。”他寒意满身地吐著冰言冷语。 “我说你是大笨蛋!”他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的,一个急于补救过失的母亲、一个爱他的儿子,只要他肯睁大眼去体会、去珍惜,他会比任何人都幸福;偏偏这目中无人的自大狂却自以为是地闭紧耳目,硬要拖著一家人陪他不幸。他不知道她有多羡慕又……嫉妒他!她的家已经救不回来了,但他可以啊! 他愤怒地掐紧她的手,见她扬著怒火的眼在他的力道下退缩、畏惧,但却固执地不肯求饶。 他心底蓦地一恸,为她的疼痛感到怜惜。但他心底的恨意却比柔软更深切,他忘不了尹老夫人对他做过的一切,那让他失去了一个幸福的童年、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活泼快乐的儿子,和他梦想已久的美满家庭啊! 他更恨蓝心眩,她为何非要淌进这浑水里?她是收了尹老夫人多少好处来陷害他?但他同样也忘不了吻她的甜美!在昨晚冲了一夜的冷水澡后,他知道自己有多渴望她,连这样对坐著吵架,他的心都为她而悸动。 是什么时候被她的情网给困住的?在尹家老宅的时候?还是在公司里被她耍了一记那天?她是那么地特别,又有勇气,敢于同时对抗他与尹老夫人;而面对他故意的刁难,也能想出办法挽回劣势。 对啊!她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孩,迷人、聪明,教人眼光离不开她! 他笔直地盯著她红肿未消的樱唇,那是他昨晚的杰作;想起昨晚,他那被冷水浇熄的欲火又隐隐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蓝心眩只觉得在他的注视下,它的心脏越跳越快。他又要吻她了吗?理智告诉她应该反抗,但她的情绪却渴望著他。她体内的怒火渐熄,代之而起的是更激狂的欲火。 当他们的嘴唇越靠越近,就要合在一起时——砰!蓝小若踢开大门跑了进来,尹非和蓝心眩赶紧分做两边坐好。 “那个尹错真是苯死了!”蓝小若嘟著嘴坐回她的位置上。 尹非忍不住皱眉。怎么她们蓝家的女人专爱欺负他们尹家的男人? “小若,不可以随便骂人的。”为免再被尹非笑家教不好,蓝心眩赶紧纠正小侄女的不当言行。 “真的嘛!”蓝小若挥舞著小拳头。“我是看他可怜才装了两块松饼追上去送给他耶!结果他居然不收,还说他爸爸不吃的话,他也不要吃,教我拿回去。姑姑,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 蓝心眩轻咳了两声。她能说什么?尹错摆明跟他父亲—样死脑筋,唉![奇書網整理提供]尹家人的劣根性。 倒是尹非相当满意尹错的好家教。果然不愧是他儿子! 蓝心眩懒得理他,又问小侄女:“那你的松饼呢?”她瞧她怀里只有一只小布偶猫,不见那只装松饼的袋子了。 “我打了他一拳,趁他跌倒时,把松饼塞进他的书包里,然后我就跑回来了。”蓝小若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蓝心眩差点被口水呛到。“你打了小错?”她不敢看尹非,怕瞧见他愤怒的表情。 “我的儿子绝对不会有这种野蛮的行为。”他不留情地讽了句,很高兴终于扳回一成。 蓝心眩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尹非他居然在笑?而且是那种不含坏心眼、畅快得意的笑。这男人是不是病啦? “公司见了,代理总裁。”带著胜利的快感,他脚步轻快地出了房子,上班去也。 蓝心眩气鼓了颊。“哼!咱们走著瞧,战争未到最后一刻,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她会有办法教尹非认输的,不过手段得改改。尹错若这么喜爱他父亲,定要与他祸福与共,她就不能用食物威胁他们,以免尹非还没投降,尹错就先饿坏了。不过,这不代表她不能用其他东西威胁他,可以扳倒他的方法多得是。 是夜,尹非依然在书房里工作,但他的心思只放了一半在工作上,另一半则用在书房门上。 尹错真的会如蓝心眩所言,躲在那里陪他工作吗?而他究竟这样做了多久?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有满心的疑问,还有……小小的渴望:他的儿子也许还很爱他,他们会有机会重修旧好,变得跟大多数父子一样亲密、快乐。 时间一分一秒经过,七点、七点半……就在将近八点时,门口终于响起一阵细微的足音。 尹错踮著脚尖尽量在不打扰父亲的情况下,小心翼翼躲在门边。 “爸,我来陪你了。”他细声地说,然后翻起他随手带来的课本。一直都是这样的,父亲在里面工作,他就在外头读书,好象他们就在一起一样,这让他有一股安心感。 闻言,房里的尹非眼眶一热。他是这么失职的父亲吗?一直没看见儿子对他的依赖。想到小错不知已在那里等了多少年,等待有一天他会发现他,或者让他进来……但他总是不说,只是乖乖地等著……这令尹非的心好痛,他迈著沉重的步子,走过去打开书房的门。 尹错受到惊吓,错愕地抬起头来。 尹非在儿子眼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希冀与畏怯,心痛地伸出抖颤的手,摸摸他的头。“如果你想看我工作,就进来吧!” “我……可以吗?”尹错大喜过望,不敢相信他期盼多年的事情会有成真的一天。 “进来吧!”尹非伸出手将他拉进了书房。 尹错满怀崇敬地看著父亲的圣地,工作中的父亲认真、严肃,有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一直是他的偶像。他始终以为偶像是天边的星子,可望而不可即,想不到他会有接近的一天。 尹非指著另一边的沙发。“以后你就在这里读书吧!” “嗯!”尹错兴奋地直点头。“那个……爸,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知道。”尹非努力挤出一抹温暖的微笑送给儿子。“你不会打扰我的,你从来没有打扰过我,不是吗?”因为尹错一直是那样地乖巧,温柔到惹人心疼。 他领著儿子在沙发上坐好。“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回来。”随即他转身走了出去,因为他在楼梯口看见了一条身影。完全掌握住了他们父子的想法、言行,她想必很满意吧! 尹错一直呆呆地望著父亲离去的背影,爸爸知道他守在门口的事了?却没有生气,还……对他笑呢!他好高兴,也许他还有机会说服父亲别送他去英国。 尹非在楼梯口找到了一脸似笑非笑的蓝心眩。“你很得意?”而他的心情却似狂风暴雨般急骤、难以平静。他们父子彼此等待,却不幸错过了许多年,这期间他们不止一次互相伤害,在他们都以为这段父子亲情维系不下去时,她出现了,几句话改变了他们一生。她绝想不到他心底对她的感激有多深。 然而,她偏偏是尹老夫人派来的奸细,一个他最最不该接近,与有感觉的女人。他应该远离她的,无奈人性总是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愈加渴望;他对她的心情就可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渴望。 从未试过这么想要一个女人,他想要捉住她、想要毁灭她、想要疼爱她……几乎他身为人类的七情六欲全用在她身上了,此刻他心底的情欲满涨得像要爆裂他的自习躯。 蓝心眩只是扬起秀气的黛眉。“我是为尹错感到高兴,他的苦心终于开花结果了。” “然而,这样小小的改变并不能影响事情的大局。”强压下纷乱的心绪,他取笑她的天真;因为小错尚未对他提起不去英国的事。 她凤眼圆瞪。 第12章 “你这只顽固的大笨牛,什么时候你才会不再固执啊?” 他摇头,瞧著她艳红如火的娇颜,像夜空中夺目的烟花,那样光华璀璨,他再也忍不住伸手轻探。“你能够有一天不发火吗?” “我……”冲动确实是她性格中的一大缺点。 “如同你的暴躁一样,固执也是我永难改变的一项特色。”只是他没告诉她,他的固执已几乎融化在她的惑人魅力中。 她可以感觉到体内又有一股怒火在闷烧。“你呆子啊?谁让你说这个?” “啧啧啧!”她的脸真是滑啊!教人越摸越上瘾。“你的嘴巴跟你的脾气一样坏耶!”坏得他迫不及待想要一亲芳泽。 她愣了下,用力拍开他的手。“奸诈小人,你不要企图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们现在谈的是小错的就学问题,跟我的脾气无关。” 他只是张著眼,阴邪中带著火花的目光锁住她。“这是你第几次骂我了呢,蓝小姐?” 她忍不住退了一步,仿佛间一股恶寒自脚底升起窜上心田。“你想干什么?”上回他强吻她时也是这种表情,莫非他又……“我?”他两手一摊。“你在期待我做些什么吗?” 闻言,她一阵怒火攻心,再度忘了理智。“你少臭美了,谁会对你抱持期待?” “真可惜,我还以为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呢?都想……”衡量他体内的耐性,也差不多耗尽了,他的理智渐被欲火给取代。 蓝心眩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等著他说完,想不到他话到嘴边又溜了回去。她等不及地皱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麻烦一次说完好吗?” 他对她抱歉地一叹。“关于这种事,我向来是只做不说的。”耐性用尽,他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她脑海里警钟一响,乍然明白他所指为何,才想逃,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腰杆被他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搂,纤细娇柔的身子落入他怀中。 “放开我,尹非!”她胀红了脸,心跳得像要蹦出胸膛。 “诚实点儿,蓝小姐,其实你也很想要的。”他的呢喃像恶魔的呼唤在她耳畔回荡。 她浑身一颤,身子仿佛在瞬间僵凝了。她的双眼注视著他充满危险气质的严峻脸庞,真奇怪,他的五官明明像刀削斧刻般酷戾,为何他的唇尝起来偏偏是要人命的魅惑? 什么?她脑门轰然一响,刚刚她在想什么?他嘴唇的味道,她怎么会……这一乍然回神,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圈住他的脖子,而他的唇则密密合合吻住她的。 老天!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她都没发现? “唔……唔唔……”她又羞又怒地挣扎著,直到她的指甲不小心在他的脸上抓出一条血痕,他才缓缓松开对她的禁制。 “你真是一头小野猫耶,蓝小姐。”尹非伸出一根手指划过受伤的脸颊,沾得一抹艳红。他邪气地将指头伸进嘴里舔吮,血腥勾回他在欲火中燃剩的些许理智,逼迫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抗拒抱她的渴望,以一双阴寒的眸子盯住她。 她在他同时交杂著寒冰与烈焰的目光下颤抖。“走开!”她得快点儿逃才行,再不逃她怕自己会溺死在他怀中,再也逃不了了。 她讨厌他的碰触吗?也难怪,她的工作是毁灭他,而不是爱上他!想起她的身分,他阴寒的眸子转瞬间更暗沉得有若永恒的闇黑。“你为什么要来?”他猛地退离一大步,勃然怒吼:“走!你若聪明就别再淌进尹家的恩怨中,马上走得远远的,从此别再跟姓尹的扯上任何关系!” 她吓了一大跳,转身逃上楼梯,但只跑到一半又硬生生顿住,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地对他哀求道:“你才是为什么死抱著过去不肯放?你明明可以解脱的,却要拖著大家一起受苦,为什么?”说著,她的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错愕地伸出手,像是想要盛接她纯洁无垢的泪珠,但又猛一摇头,握紧拳头转身离去。 “尹非,你这个顽固的大笨蛋!”泪水不停滑下蓝心眩的眼眶。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起初她以为她可以不管尹非,专救尹错即可,但与这两父子两日相处下来,她发觉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尹非才对;他同时夹在上一代的恨,与下一代的愁中间,被撕扯得心力交瘁,因此他才会常常用那种复杂又阴沈的眼光瞅著她瞧。他也在等人救赎,但每当有人对他伸出手时,他总是转身离去,为什么?他不信任她吗? 另一边的尹非,则全身颤抖、倚在墙边努力压抑对她的渴望。 不行了,蓝心眩的倩影已彻底进驻他的脑海中,令他无时无刻不将她挂在心中他的冷酷因她而柔软,这感觉甚至比十年前遇到尹错的母亲更加强烈。 他知道他的心防松动了,却仍无法对她敞开胸怀。他怕她此刻所有的表现都是尹老夫人唆使的,她底下其实还藏了暗招要害他!但他心里的另一处也在反驳著他的多疑,蓝心眩不似心机如此深沉的女人,她不会随意害人的。 他到底要不要信任她?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她的甜美,比之心底的矛盾更加旺盛的,是他身体对她的渴望;他想拥抱她,那个拥有火样脾气、水般性情的女人。姑且不论她心地如何,他终究是为她所迷了;一缕情丝将两个不同的人细细密密纠缠成一体。 蓝心眩搬进尹非家才一个礼拜,已在这幢温馨的小别墅里卷起了一阵狂烈的暴风。从此“安静”不再是尹家唯一的基调,它变得活泼、热闹,还有……杂乱。 尹非懊恼地拉著身上仅剩唯一一件干净的西装。因为蓝心眩赶走了他的钟点女佣,一肩担起所有家务,洒扫应对、洗衣做饭,她全包了,只有他的一切例外。 哦,不!她起码还煮饭给他吃,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手艺真是不错。虽然他猜她愿意让他上餐桌的原因在于:他忠诚的儿子绝不会弃老爸于不顾。 但她洗衣特地不洗他的,打扫屋子也故意漏掉他的卧房,因此才七天,他家里的每一处都充满生气,唯独他的房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猪窝。 可恶!她居然用这种方法对付他!实在是太小人了。 原本他可以再请一个钟点女佣的,但她威胁他,若再有女佣进门,她就不再帮他料理三餐了。 他知道自己很可耻,堂堂一个大男人竟栽在三顿饭之下,但外人岂能了解他吃了十几年玉米片和微波食物的辛酸?像这样一回家就有家常热菜可吃,是他的梦啊!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暂时败了一局,但他不会永远败下去的。再过不久,待他这计划成功后,他一定会教她向他跪地求饶。 “嗨,总经理早啊!”蓝心眩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笑意盈然地对他打著招呼。“你眼眶怎么红红的?昨晚没睡好吗?” 废话!尹非瞪了这卑劣小人一眼。昨晚他终于受不了自个儿房里的臭味,移驾书房的沙发上睡觉;想想,一百六十几公分的长沙发,硬挤进一具一百八十公分高的人体,他可能睡得舒服吗? “多谢代理总裁关心,我还撑得祝”是男人就不会在一个小女人面前认输,他非常坚守自己的面子。“代理总裁有空不妨研究一下这份资料。” 他会送进来的绝非好东西,蓝心眩迟疑着不肯接过他手中的文件。 他抿了抿唇,撇出一抹嘲讽的微笑。“怎么?代理总裁看不懂中文?要我为你解说吗?”她以为他会像上回一样用她不懂的法文资料来为难她?哼!他是什么样的人,同样的把戏岂会连耍两次? 蓝心眩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资料,才翻开文件夹,惊讶的喊声就冲口而出。“这是什么东西?” “义务性捐助,又称政治献金。不过你放心,这是合法化的,年底还可以扣税呢!” 她默数著数字的位数。“八位数!”选举一次,公司集团就得贡献出八位数以上的金钱,那台湾几乎每年都在选举,一个企业体到底得拿出多少钱才够? “钱是小意思,重要的是投资正不正确?投资正确,往后一年顺顺利利,否则,不必说太明,你大概也能理解吧?” 不就是怕那些大官虎秋后算帐嘛!蓝心眩翻了下白眼。“我不做这决定。” “代理总裁……” “就算我是真正的总裁我也不做这玩意儿,这是变相的官商勾结耶!虽然合法,却掩饰不了其间的贪婪和投机,想到就恶心。”她双手环胸,气唬唬地瞪著他。 尹非心里原本想整她的欲望突然消退了,改以另一种审思的眼光打量她。是她太天真吗?为了这种存在已久的弊病生气!像他,在商场打滚多年,所谓的正义感早被消磨殆尽了,剩下的是圆滑;能巩固好企业体,带领整个财团更上层楼才是他会关心的,至于其他……恐怕他没有那么多心力去在乎了。 像她这样天真的人,泪水大概专门为别人而流吧?比如:他!那一夜她就曾哭著问他为何死抱过往不放、不肯解脱? 被人如此关怀的感觉真不错,好像荒芜的心田乍然注入一道温暖的阳光,寒冰被融化了,几许绿芽冒了出来,迎著春风、带来希望的气息。 “看什么看?”蓝心眩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怒斥。“不管你说什么,我不做这种决定就是不做。” “没关系!”他闇黑的眼突然浮现一抹温暖的柔光。他居然欣赏她这份冲动,多奇怪的心情啊! 她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眼神好可怕?”被他冷淡瞪惯了,他忽然用这种醉死人的眼神望她,害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第13章 他莞尔一笑。“你真是一点儿浪漫细胞都没有。”竟把他的含情脉脉与可怕的瞪视相比。 她嘟高艳红的樱唇。“要那么多浪漫细胞干么?等著男人来骗啊?” “你可以反过来骗男人啊!” 她调皮似地眯细了圆滚滚的水眸。“我才不骗男人咧!我向来只整男人。”而第一个栽在她手上的,就是眼前这只顽固的大笨牛啦! “是吗?”他浓眉高高地挑起。“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向来如何对待女人?” 理智告诉她,他那张嘴绝吐不出好话,但旺盛的好奇心却驱使她开口问道:“你都如何对女人?” “这样!”他身子横过办公桌,一手攫住她的下巴,在迅雷不及掩耳问低头吻住了她不饶人的嘴。 她瞪大眼,与他复杂难测的眸子对个正著。这一回,他眼里不止充满冷酷与欲望,仿佛还多了某种足以教人心跳加快的东西……是什么呢? 蓦地,她在那两洼寒潭里找到了“喜欢”!是他终于突破了冷硬的心防,为她留下一方安稳的位置吗? 这认知让她浑身一头,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双手环上他脖颈,细细体会著他融合欲火与欢喜的吻。 她的转变让他心底一喜,越发温柔地以著唇舌爱抚她。他的大掌捻住她的耳垂几番逗弄,然后顺著她纤细的颈项搜寻至裸露的香肩上。 她的肌肤又柔又细,在他的抚弄下渐渐泛出一抹粉红色的光泽,并渗出一层晶亮的薄汗。他觉得自己的手像要被吸入她的身体似的,那滋味美妙而不可言喻。 终于,他控制不住,一个使劲儿将她抱上办公桌,让她窃窕的身躯半倚在桌面上,形成一副动人心魄的景象。 “不……好痛。”办公桌上有电话、有笔、有文件,一堆杂物弄得她好难受。 他一个挥手将所有的东西都扫落桌面,然后倾身将她压下。他的手则从她著丝袜的小腿渐渐抚上她圆润的大腿。 “啊!”她背脊往上弓起,自鼻端逸出一记甜腻腻的呻吟。 受到鼓励,他愈加卖力挑逗她性感,又感性十足的娇躯。 “舒服吗?”他一边喙吻著她嫩白的耳垂,湿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 她身子轻颤不已,被他逗弄得几乎承受不住,在他怀里化成一摊柔柔的春水。 “尹……”她还来不及说完,一阵刺耳的室内广播插了进来。 “代理总裁二线电话,医院打来的。” “王秘书在干什么?”尹非眉间拢起一座小丘。“用电话联络就好了,做啥儿还广播让全公司都知道?” 他身下的蓝心眩娇颜火红,双手—个用力将他推了开来。“因为电话不知被你摔到哪儿去了,她打不通,当然只好广播啦!”她跳下桌子满地找电话。 “应该是这个吧!”他在一堆文件底下找到电话残骸,话筒都摔碎了。 “该死!”蓝心眩低咒一声,迅速冲出办公室到最近的一名助理桌旁,接起电话。“喂,我是蓝、心眩,什么……好,我马上去……”“发生什么事了?”他紧跟著走到她身旁。 她俏脸像雪一样的白,全身骨头抖如风中叶。“小若……出车祸……”同时,他双眼一黯。“在哪家医院你知不知道?” “荣……荣总……”她两排牙齿颤得合不拢。 她吓坏了,他看得出来,心口微微地抽疼,但他不得不狠下心肠赏她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因为她是蓝小若身旁仅剩的亲人了,她若倒下,被留下来的蓝小若该怎么办? “振作点儿,小若还得靠你去救呢!你想抛下她不管吗?” “不!”她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要去救小若,我……小若……”“这就对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走吧!”他拉著她快步跑出公司。 第六章 “小若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在电梯里,蓝心眩不停地发抖,却还是强忍著不教泪水坠下。 尹非只能心疼地搂住她的肩,安慰她。“放心吧!小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虚软的身子无措地倚在他身上,揪疼的心像有一把刀在里头翻搅著。而尹非一直用他强健的体魄撑著她,稳定且规律的大掌一遍又一遍拍抚她僵硬的背脊。 几分钟的电梯路程像一世纪那么长,当他们抵达地下停车场时,蓝心眩已紧张得将下唇咬出血丝。 他拉著她冲进轿车。在发动引擎时,他倾过身子,迅速在她血痕片片的红唇上印下一吻。 “别担心,不管要花多少钱,我都会帮你救小若的!” “谢谢。”她轻颔首,双手用力掩住脸庞,努力地压抑即将溃堤的泪水。不能在这里哭,珠泪一落,她就再也坚强不起来了。 尹非转动方向盘,轿车如火箭般冲出了地下停车常才见天日,一条踉跄的身影蓦地闪过他们车前。 尹非赶紧踩下煞车,并下车查看。“你有没有怎么样?”倒在他车前的是个一身酒臭味的男人。 “老公!”一阵女人的尖啸毫无预警地插了进来。“你撞了我老公,还不快点赔钱来?” 尹非眼神一黯。可恶,这节骨眼上,他该不会碰上假车祸了吧? “唉哟,好痛、好痛!”那躺在地上的男人蜷缩著身子哀嚎不停。“我的骨头八成被他撞断了,老婆啊!你快叫他赔我们医药费呀!” 尹非冷眼瞪著这对男女,断了骨头的人还能在地上滚来滚去吗?这对恶贼夫妻!换做从前,他一定立刻打电话报警,才不受威胁;但此时不比往日,蓝小若出了车祸还躺在医院等著他们,他得尽快甩脱这两个恶徒才行。 那两夫事对望一眼后,妻子开口说道:“这个……我们也不贪心,医药费加疗养费就两百万吧!” 尹非抽出皮夹正想开支票给他们。 “大哥、大嫂!”蓝心眩的讶吼声打破了眼前紧张的氛围。 “眩眩!”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诧异地坐了起来。 乍见亲人,蓝心眩忍耐许久的泪再也忍不住坠了下来。“大哥、大嫂,哇……”“眩眩!”男人冲过来抱住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这混蛋欺负你?”他指著尹非,心想:这下发财了,两罪并发,定能大敲尹非一笔。 蓝心眩泪眼蒙胧地摇著头,泪水纷飞中,她泣不成声。“小若……出车祸……怎么办?小若……呜……”“小若出车祸?”男人脸色大变。 “医药费付了没?”蓝大嫂急著问清事情现况。 蓝心眩愣了下。怎不问小若的状况,反问医药费呢?不过,她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正要去医院,也不知道小若现在情形如何?也许……大哥、大嫂,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蓝氏夫妇对视一眼,脸皮上扯著艰难的苦笑。“我们也不知道啊!”蓝家早巳家徒四壁,去哪里找钱来付女儿的医药费?连他们自己都好几餐没吃了呢!所以才会找上尹非的车子,演出一场假车祸,企图骗钱啊! “那小若呢?大哥、大嫂,你们跟我一起去看小若吧!”蓝心眩哀求著。小若总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个可能很得下心弃之不顾吧! “我们……”两夫妻支支吾吾半天后,男人忽地指著尹非。“眩眩,这男人欠大哥两百万,你就跟他拿钱去医院救小若吧!我跟你大嫂……我们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了。”接著,两夫妻竟一起转身跑了个无影无踪。 蓝心眩目瞪口呆望著他们仓皇逃走的背影。为什么逃?他们的女儿还在医院里受苦呢?为什么不留下来?那是他们的女儿啊! 她的泪无声地落著,心里的悲哀沉重如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哥和大嫂的无情离去,让她乍然明白自己和小若被抛弃了。她们一无所有,没有钱,也没有任何依靠,而小若……可怜的小若或许连生命都要消逝了。 此时,谁会在乎她们?又有谁能帮助她们? 一双大掌无声无息地图住她的腰,将她搂入一方稳靠的胸膛里。她错愕地回头,迎上尹非温柔坚毅的黑眸。 尹非俯下身子吻去了她源源不绝的珠泪。“还有我呢,我在你身边,记得吗?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尹非、尹非……”她再也忍不住,螓首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没事的,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的声音低沉又充满力量,渐渐地将她引导出了绝望的迷宫。 当泪水流尽,在他怀里的她抬起头,露出了一双美丽而坚强的秋眸,黑白分明里,有著水一般柔软却强韧的波光。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蓝心眩,慧黠、天真,又善良!尹非用力抱了她一下。“我们走吧!别让小若等太久了。” “嗯!”她轻应一声,被他的大掌牵著走向停放在一旁的轿车。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更显巨大,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失控,喉咙干得像要冒出火来。 她的目光离不开他;坐在驾驶座上,他的黑发在强风的吹拂下飞起,遮去了他半边冷峻的脸庞,让他在严酷中,带了抹不易察觉,却深沉若海的温柔。 刹那间,她猛然发觉——她爱上这个危险的男人了! 蓝心眩迅速伸出双手掩住嘴唇,不敢将这惊人的发现宣之于口。他们相差太多,况且她另有要务在身,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未来?她只能将这份情暂时藏起,留待它适合公布的那一天……当尹非和蓝心眩到达医院,立刻被等在急诊室外满脸泪痕的尹错吓了一大跳。尹非从没见过他早熟忧郁的儿子露出这般惶然的表情,胸口狠狠一揪。 第14章 “小错!”他试探性唤了声。 尹错讶然地抬起头,无助的眸子紧锁住父亲,求救似的双手也伸向父亲,但抖个不停的嘴唇却发不出半个音来。 尹非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心眩在尹非背后推了一把。这对可怜的父子,大概连拥抱都不懂吧! 尹非踉跄一步,到了儿子跟前,瞧见独子眼里的伤痛,那压抑多年的父子亲情冉也忍下住地在此刻爆发了——他伸出双手,紧紧拥住了他的儿子。 尹错在他父亲的怀里抖了半晌,强忍许久的忧惧与哀伤终于逸出齿缝。“爸爸,呜……”他的儿子啊!尹非抱紧他,喉咙酸楚地发出嘶哑的声音。“没事了、没事了,小错。”他是个口拙的父亲,只能用这种空泛的言辞安慰儿子。 也许是蓝小若的车祸让尹错受到了太大的惊吓;也或许是与父亲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让他激动的失控,总之尹错在尹非怀里哭得不能自已。而尹非唯一能做的只有抱紧他、安慰他。 数分钟后,尹错的哭泣总算渐止,蓝心眩再也隐忍不住地拉住小男孩的手。“小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知道吗?” 尹错抽噎地点著头。“下午小若说要吃冰,我就带她去路口的便利商店买,我们回来的时候,迈可挡在路中间抢走了小若的布偶猫,小若哭著追过去,没注意前方的车子,结果就……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看好小若,呜……”看著小男孩愧疚不安的神情,蓝心眩不忍地拍著他的手。“不,不是你的错,是迈可不好,还有小若太不小心了。” 尹非突然铁青著脸色插口问道:“迈可是谁?”连小女孩的玩具都要抢,还害人出了车祸,不管“他”是何方人物,尹非都不准备放过“他”! 蓝心眩和尹错同时以著不可思议的表情凝视他。 尹非丈二金钢摸不著头脑。“我说错什么了吗?” 蓝心眩长叹一声。“迈可是隔壁养的拘。”一只品行恶劣、常常在别人家的庭院随地大小便,又数次害邮差受伤的恶犬。 尹非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一条狗,他该怎么找一条狗算帐? 蓝心眩对著他摇摇头。“你似乎对邻居一无所知?” 他难堪地低下头。他连儿子都不了解了,何况是邻居?又不来往! “那只狗和它的主人都很差劲!”蓝心眩想到就生气。“它好几次在我们家庭院大小便,我去告诉它的主人,请他们将狗管好,结果他们居然泼我水!” 尹非有点儿讶异。当初他选择在那个社区落户时曾调查过,那是个高尚的住宅区,居民受教育程度普遍在大学以上,在社会上的地位和财经历也是一时之选;这样的高级社区会有品行如此低劣的人居住吗? “我上下学的时候,有好几次被迈可追,其中有两次还被咬了。”尹错小声地说著。他第一回跟父亲谈琐事,眼底的不安相当明显。 “你被狗咬了!”而尹非的反应竟像天塌下来了似的,他抱起儿子,急问:“那只狗咬了你哪里?” 尹错有点儿慌张,抖著手拉起裤管。两道已有些时日的咬痕分别出现在他脚踝,以及小腿边。 “该死的!”尹非低吼。“我要将那只烂狗送到卫生局。” “它有主人,你不能那么做。”蓝心眩凉凉地回了句。她倒想知道尹非爱儿子的心有多深切。 尹非恨恨地倒抽了口气。“小错,从明天起我送你上下学。”而那只烂狗再敢骚扰他们父子,他会让它知道死亡的滋味。 闻言,尹错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父亲说的是真的吗?他要接送他上下学,但他的工作那么忙!鞍郑枪尽彼牡惆刖头叛r耍鞘备盖谆姑幌掳喟。? “就算我每天早退一个小时,公司也不会倒的。”尹非说道。想要保护儿子的心已让他忘了一切。 “爸爸!”尹错感动地扑进他怀里。 当尹非发现有一双细细的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杆时,他心里那块冰冻多年的地方缓缓融化了。 与儿子不亲密,一直令他觉得遗憾;他知道这全是他的错,但他却不晓得该如何来改善这一切。他想过逃避,将儿子送到英国去,但此刻,僵凝多年的局面全都改观。 而改善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蓝心眩!他可爱、迷人又冲动的小野猫。他心里是多么地渴望她啊! 这一刻,他完全忘了她是尹老夫人派来的,他想要她、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他著迷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下去,心头思忖著:他或许可以告诉她,他与尹老夫人间的仇怨。她是个明事理又有正义感的人,应该会站在他这边,然后他们会成为共同抵御外侮的伙伴,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留下来了。 蓝心眩对他抿唇一笑,奖励他这番明智的决定。她没看错,这男人果然是面冷心热的,他其实比谁都爱他的儿子,也更珍惜他约家。 在尹非怀里的尹错突然全身一颤。“爸爸!” “嗯?”尹非顺著儿子惊慌的目光回头一看,一名浑身血迹的医师正站在他身后。 蓝心眩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跳起来,拉住医生的手。“医生,我侄女怎么样了?” “你是蓝小若的家人?”那医生的声音有些沉重。 蓝心眩点头,差点站不住脚。 “她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那……帮她输血啊!”这么简单的事为何要问她?蓝心眩的思想直往坏事上钻。“难不成她……”“不!”医师叹口气截断她的话。“我们会尽力抢救伤患,不过今天下午发生了一件连环车祸,医院一下子涌进十多名伤患,都需要输血,我们血库里的ab型血液不太够,所以希望家属能帮帮忙,看是输血,或是去买些血浆回来。” “ab型的血。”他们家只有大嫂一个人是ab型啊!如今大嫂跑了,那……蓝心眩急得水雾涌上眼眶。“我该去哪里买血?我……我不知道……”尹非突然拍拍她的肩。“我是ab型的,我可以输血给伤患。” 蓝心眩张大嘴望著他。 “放心吧!我说过会救小若的。”他低沉稳靠的嗓音终于让她强忍许久的泪溃堤而下。 “恐伯需要五以上,就先生你一人可以吗?”医生提醒他。一般人捐血都在两百五左右,太超过的话容易伤身。 “我也是ab型的,我也可以捐血给小若。”尹错自告奋勇说道。 “不行,小错。”尹非很高兴儿子有这种好心肠,他真是个乖巧又可爱的孩子!靶『19邮遣荒芫柩摹!彼婕矗蛞缴愕阃贰!拔业纳硖逡幌蚝芎茫灏应该不会有问题。” 时值非常时刻,医生也只好点头了。“那你跟我去验一下血吧!另外,你们还必须有人签署手术同意书,和办理住院手续。” “我会去办的。”蓝心眩开口说道。 医生颔首表示应允,然后对著尹非说道:“那我们走吧。” “好!”尹非跟在医生身后离去。 “尹非……”蓝心眩轻唤了声。 他回过头,给了她一抹安心的微笑。 她止不住地任泪水湿了满颊。他是英雄,她最最崇敬的英雄。当大哥、大嫂都狠心将她们弃之不理时,只有他肯帮助她们。 凝望他颀长精壮的背影,他那副宽肩给人山一般的安全感,她的心再次为他而怦然。 她在心里暗暗决定:她一定要告诉他,她如何为他的英豪气概心动;他是她见过最好、最棒的男人! 当蓝心眩被通知蓝小若的手术顺利结束后,已经过了午夜了。 她抱起昏昏欲睡的尹错跟著护士走进病房,看见蓝小若正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 看到向来活泼淘气的侄女变成像残破娃娃似的样样,她流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的泪又淌了下来。 “小若……”她想将尹错暂时安置在一旁的躺椅上,向前走了几步,才猛地发现椅上已躺了一个人。 是尹非! 蓝心眩赶紧将尹错放在躺椅旁边的沙发上,小小的沙发虽然无法让一个孩子睡得舒服,但暂睡一下应该是无妨。 然后,她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尹非身上,只见他双眼紧闭著,脸色似纸一样地白。老天,他到底捐了多少血? 她看得心好痛,不自禁地执起他微凉的大掌。“尹非,谢谢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你救了小若,谢谢你!” 他似是听见她的呼唤,缓缓撑开疲惫的眼皮,瞧见她忧急的眸,心头大大一震。“嗨,我没事,让你担心了。”他拉过她颤抖的手,细细地吻著。 她觉得指尖像通了电似,丝丝的酥麻逐渐窜逼她全身。 他伸手拉下她的头,在她额上、鼻尖、双颊,不停地喙吻著,最后才封住她的唇。 这是他们之间最平和的一次亲吻,没有电光石火般的激情,但却甘甜如蜜汁。而这更令他们的心灵感到满足。 当一吻完毕,他们都以著与过往不同的眼光望著对方,隐隐发觉经此一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已转向不同的发展轨道了。 “我可以叫你心眩吗?”而他决定一切的进步从唤她的名儿开始。 她双颊栖著两抹艳艳红彩。“嗯!”应允声如蚊蚋般细校他开心地又吻上她的唇。这一回,不用他蛮力争取,就可以发现唇下的花朵正主动为他绽开。 她的丁香欣喜地欢迎他的造访,并极尽殷勤地款待他。 他只觉当他的舌被她的丁香紧紧缠绕时,这茫茫的人世霎时变得像天堂一样美。 第15章 他舍不得放开她,不停汲取她唇腔里的蜜汁。 直到尹错因睡得不舒服,发出一阵细微的呻吟,他们才像被惊醒似地分了开来。 他们的脸都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他眼中更是有一抹占有性的蛮横。“下一回,我绝对会选个好时机、好地点。” “拜托!”她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而他却更霸道地握住她的双手。“我不会再让你逃走的,心眩,你注定成为我的。”渴望早已满到几乎撑爆他的身躯,他怀疑下回再不成,他会被欲火活活烧死。 “住口!”这家伙怎么都不会感到害羞啊!偏偏她的脸热得像要冒出火来,蓝心眩窘迫万分地拍开他的手,走到蓝小若床边。 小女孩的双眼紧闭著,她的脸部、双手、身体……到处都是擦伤。一定很痛吧?蓝心眩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尹非突然走到她身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放心吧!她一定会痊愈的。” 蓝心眩惊愕地回过头去。“你怎么起来了?” “我不能起来吗?”这是什么问题? 他都因失血过多而疲倦得手脚无力了,还这样倔强;她真是被他打败了。“你捐了太多的血了,应该躺下来休息一下。” “我不觉得有什么大碍啊!”他甚至认为此刻要抱她也没问题。 她横他一眼。“在说这话之前,请你去照照镜子,你的脸像鬼一样的白。” “刚捐完血的人都这样,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一般人一次捐血大概是两百五,请问你这回捐了多少?” 笑容僵在他脸上,他撇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我不知道。” 她哼了声,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他叹口气。“好吧!我换个说法,我忘了医生抽了我多少血!” “通常一只血袋是两百五,你被抽了几袋应该晓得吧?” “我没注意。”他打算抵赖到底, 硬的不行,她只好放柔视线,哀哀地注视著他。“别让我担心好吗?看到你的脸苍白成这样,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他胸口一窒。面对她的柔情,百炼钢也要变成绕指柔了。他轻喟门气。“对不起,我想我还是回家休息好了。” “你不能开车。”他这种身体状况开车等于找死。 “我知道,我会坐计程车的,医院外头有很多营业整夜的计程车。你放心吧,我会平安回到家里,睡个好觉,再吃顿营养的,补充体力,明天再来看你们。”他再不想看到她的泪了,只好顺著她的意。 “你要小心哦!”蓝心眩看著他唤醒儿子,拖著疲累的脚步走出病房。 “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他对她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蓝阿姨。”尹错也与她道别。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注视著他们父子离开,使她觉得他们就像是一家人,彼此挂怀、彼此相爱,他们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 第二天下午,蓝小若终于醒了,尹非、蓝心眩和尹错又哭又笑抱成一团。 “姑姑!”小女孩低哑的嗓音教人心疼。 “小若,你觉得怎么样?”蓝心眩一箭步冲到病床畔,轻柔地抚著侄女缠满厚厚绷带的头。 “好痛!”蓝小若抽噎了声。“我好痛哦,姑姑!” “小若乖,忍一下就不痛了。”听著侄女的泣声,她几乎心碎。 蓝小若突然瞪大眼,左右瞧了瞧。“我的小咪呢?” 蓝心眩知道那只布偶猫对小若的意义非凡,她一直将它当成父母的替身。但被恶犬撕咬过的布偶怎么还可能保持完整? “小若,等你好了之后,姑姑再买只小咪给你好不好?” “不要,我要我的小咪。”蓝小若大声哭了起来。 “小若,小咪已经不在了,叔叔会送你另外一只更可爱、更漂亮的小咪,所以别哭了好不好?”尹非也试著安慰她。 但只令蓝小若哭得更伤心。“不是小咪我不要啦!”她父母送她唯一一件生日礼物,日夜不离身地伴了她三年,那已经不止是个布偶,而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了,岂是其他布偶所能取代? 尹错突然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我把小咪捡回来了,虽然破了,但我会把它修好,明天再带来给你好不好?” “真的?”蓝小若怀著感激的眼神望向她的新朋友。 “真的,我一定会修好它。”不管它破得多厉害,他发誓补全它。 “你不可以忘记哦!”蓝小若吸吸鼻子,眼泪总算停了。 “绝对不会。”她可是他第一个朋友耶!他怎么可能忘记对她的承诺? “打勾勾。”蓝小若对他伸出了一根小指。 “打勾勾?”这下尹错可迷糊了。什么叫打勾勾? 蓝心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可怜尹错这个早熟忧郁的小男孩,碰上古灵精怪的捣蛋鬼蓝小若,真是被要惨了。 “把你的小指伸出来。”她帮他们打了勾勾还盖下印章。 蓝小若终于心满意足、合眼睡下了。 尹错一直趴在她床边,双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尹非推了推蓝心眩的肩膀。“你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一天一夜了,要不要回去洗,他刻意放低声量。 蓝心眩疲惫地转了转脖颈。“也好,还要顺便帮小若带些随身用品过来。”她跟尹错打了声招呼,请他暂时在病房看著蓝小若,他也点头表示应允了。 尹非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嘟起嘴正想躲开。 “别动。” “干什么?”她在他的掌控下扭动著身体。“拜托,你也看一下地点……唔!”抱怨成了舒服的呻吟。想不到他居然是在帮她按摩。她舒服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掌又大又厚,劲道十足,按摩起来,那股子惬意著实美妙无比。 他边帮她揉按著她酸疼的颈背、边领著她走出病房。 两人默不作声来到停车场,她一下子就把身体抛进柔软的皮椅里,放松地吁了口气。“医院应该把所有看护人的床位都换掉,又小又硬的,比你的轿车皮椅还不舒服。” 他发动引擎,转著方向盘离开医院。“明天我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你们转特等房,那里的设备比较好,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那个健保有给付吗?”她得考虑到自个儿荷包的能耐。 他愣了下。健保会给付特等病房的钱吗?不可能吧!懊挥校还一岣墩省!? “那不要了。”她已经欠他太多,连住院的保证金都是他先垫的,不能再让他破费。 “为什么?你怕我没钱吗?”他不懂,她可以在他家白吃白住,却不愿让他付医药费,这是什么逻辑? “我知道你很有钱!”她翻个白眼。这男人脑筋实在不大好。“问题是我不能任意花用你的钱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你想当我的什么人吗?”他很愿意请她来坐尹少夫人的宝座。 她斜睇他一眼。“我可不要跟一个背著一大堆过去包袱不放的蠢蛋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试著放下?”既已品尝过家庭生活的幸福,她以为他会蠢到再去回溯过往的不幸吗? “你决定把尹错留下来,不送他去英国读寄宿学校了?”她疲倦的双眼里射出两道喜悦的光芒。 “只要他开口的话。”他想听听儿子的心里话。虽然他们父子最近的相处方式已有些改变,但还不够。他希望儿子能更勇于表达自己,更活泼、快乐才好。 蓝心眩柳眉微挑。“这跟你以前给我的答案有何不同?”一样嘛!他以前也说过,尹错若不想去英国,得自己来跟他说;可像尹错那样乖巧体贴的孩子,哪可能主动去争取什么东西? “不同点在于:以前我深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错好,他没理由拒绝;而现在,我想小错应该也有自己喜欢或讨厌的事物,我想了解他。可只有我想是不够的,他也得愿意敞开胸怀让我去了解才行。”他的声音低低柔柔的,像股和悦的春风。 蓝心眩眨眨水雾氤氲的秋眸。“小错如果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你呢?开不开心?” 她不好意思地抿紧唇,两朵粉红色的羞花在颊上缓缓绽开。 尹非凝睇著她俏美的娇颜,忍不住想逗她。“现在你愿意跟我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了吗?” 她颊上的艳红在刹那间喷出火花来。“你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你不愿意吗?”她害臊的脸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不愿意放弃地继续打趣道:“拜托你点个头吧!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你……”她有点儿恼羞成怒,不禁想要回刺他一下。“等你跟尹老夫人间的母子问题都解决了,再来跟我谈‘关系’问题吧!” 尹非蓦地俊脸一僵。“别在我面前提那个人。” “尹非!”她吓了一大跳。 他没说话,五官绷得死紧。 “就算尹老夫人反悔了,你也不肯原谅她吗?” 他突然在路边紧急煞车。“我说过,我不想听见那个人的任何消息。” “但她真的想要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啊!你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吗?”她知道他想重生的愿望有多强,但过去心底的伤若不能彻底痊愈的话,眼前的一切再美好也是假的! “弥补?”他仰头狂笑。“我失去的一切是她一句‘弥补’就可以唤得回来吗?” “难不成你打算记恨她一辈子?”她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忘掉吧! 第16章 心底有恨是不可能快乐的。” 他喷恨的目光像是要把全世界都烧毁掉一样。“等我完成这个计划后,我心底就不会再有恨了。” 他那狠戾的模样,教她打心底发起寒颤。“你想做什么?” “这一点你不需要知道,总之,你只要记得我会照顾你,还有你的小侄女就好。”虽然她是尹老夫人派来的,不过她是善良的,这一点他可以肯定。因此他愿意原谅她,只要她别再去跟尹老夫人牵扯不清,他可以既往不究。 “但是尹老夫人……”不给她说完的机会,他已倾过身子堵住她的嘴。 含带著惩罚、激狂的吻在小小的车厢里炸开,浓烈的感情在空气间来回穿梭、互撞著,爆出点点星火,在刹那间化成燎原焰火,将他们两人紧紧卷入狂潮中。 她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尽管明了前方只有死路一条,仍盲目地投入他编织而成的火网中,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本来他只想责罚她的,但她的美好一下子就让他忘却了原意,他吻著她,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一味地沉醉于她的温暖中。 因为蓝小若的意外而绷紧神经的两个人,都在这一吻中获得解脱。他们同时错愕地望著对方,原来爱不止是激情而已,还有宣泄情绪、彼此抚慰的功效。 一吻完毕,他们依然舍不得分开地以额相抵著,他们的手各自抱住对方的脸,学那野生的动物互相厮摩、取悦。 半晌后,他又吻了她一下。“千万别背叛我,心眩。”然后他重新驾驶著车子往回家的路上驶去。 她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心中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股不安的感觉。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可他们现在正幸福啊!会有什么坏事发生? 她想不出来,一颗芳心如今满是全部的他。 第七章 当尹非和蓝心眩离开病房后,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女人造访了医院。 尹错怔仲地望著她,完全无法反应。他奶奶、尹老夫人为何会来这[奇書網整理提供]里?她想干什么? 尹错对她的认识不深,加上尹老夫人并不是什么慈祥的老奶奶,她大半时间都在尖著嗓音骂人,因此他一向不亲近她。 尹老夫人弹了下手指。“推我到病床旁。”那位继蓝心眩之后新上任的看护推著轮椅往前走。 尹错看著尹老夫人越靠越近,全身的神经绷到最高点。 尹老夫人看出了他的不安,却愈加故意让看护将她推到紧贴著尹错座位的地方。“就停在这里吧!” 尹错定定地望著她,想逃,却又不能放下蓝小若不管,他紧张得直冒冷汗。 这时,蓝小若大概是受到了惊扰,揉揉眼皮子,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好吵……”说到一半,她瞧见了尹老夫人,小嘴大大地咧了开来。“老奶奶,你来看我吗?” 尹错吓了一大跳。蓝小若跟尹老夫人熟识吗? 尹老夫人睇她一眼。“我听说你笨到被车撞了,所以来看看。”事实上,蓝心眩和蓝小若进尹家的状况,她都派了专人调查,并定时向她报告。 “不是我的错。”蓝小若嘟起嘴。“是迈可抢了我的小咪,我为了追回小咪才被车撞的。” “看到车来你不会闪吗?”尹老夫人的利牙似乎是天生的,不管大人、小孩,她的毒舌始终不饶人。 “来不及了嘛!”一想到那件意外,蓝小若就觉得自己好倒楣。“老奶奶,你的礼物呢?” 尹错大吃一惊。小若好厉害,不仅敢这样跟他恐怖的奶奶说话,还敢讨礼物耶! 殊不知尹老夫人正需要人用这种“不客气”的态度对待她。她在商场打滚多年,见多了口是心非,临到老年,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因此才将积压了多年的闷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想诚实地做自己,喜怒哀乐老实说,但太直难免会伤害人,而最靠近她身边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受害者。 偶尔她也会觉得愧疚,却又不想改变,这会儿能有人以直爽的态度对待她,受伤时吼出来、想要什么就直说,她反而觉得轻松又喜悦。她会欣赏蓝心眩和蓝小若的原因就在这里,这两个大小女娃儿都是不懂得“客气”之人。 但有一点很遗憾,应该是与她最亲密的尹非和尹错非但无法了解她,甚且还憎恨她、疏远她;当然,这跟她年轻时的猖狂作为也是有关啦!她只能将一切归之于报应,期待有一天她报应期满后,所有事情都能有一个好结果。 “没有。”她侧首睨了惊呆的尹错一眼。这蠢小子,要有蓝小若一半机灵该有多奸! “探病要带礼物是礼貌耶!”蓝小若“不客气”地指责她。 “小若!”尹错倒吸口冶气。他对尹老夫人的观感有一些受到父亲的影响,认为她是一个可怕的人,蓝小若对她这么没礼貌,他怕小若会受到伤害。 “等我讨完礼物再跟你说话。”蓝小若是很懂得精打细算的,她又转向尹老夫人。“老奶奶,我是病人对不对?” “不对。”尹老夫人嗤笑一声。“你这叫伤患。” 尹错再度张口结舌。这是可怖的尹老夫人的玩笑话吗? “都一样啦!我住院了,你来看我就应该带礼物,但你没有,所以你欠我一次。” 虽然这理由很牵强,但尹老夫人喜欢有话直说的蓝小若,所以她并未生气。“那你想怎么样呢?” “老奶奶,你欠我一个愿望,等有一天,我想到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就得答应我。”呵呵呵!这一招她可是在赌场里学来的喔!有用得很呢! 好一个机灵古怪的孩子!尹老夫人越加喜欢她了,不过却也更想刁难她。“如果你要我杀人放火,难不成我也得去干?” “我当然不会要奶奶去做坏事啦!不过我若要很多很多的钱,奶奶就得给我了。” “小小年纪,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总会有用。”蓝小若打个呵欠。“何况我又还没许下要钱的愿望,到时候也许会改也说不定呢!” 事情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尹老夫人也想看这个小女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遂大方地答应了。“好,我就欠你一次。在我有生之年,你都可以来向我要求一个愿望。” “谢谢老奶奶!”蓝小若开开心心地收下她的礼物。 期间,尹错一句话都搭不上。直到尹老夫人离开了,他才放松似地吁了口气。 “小若,你怎么敢那样跟奶奶说话?”她都不觉得尹老夫人可怕吗? “为什么不敢?”蓝小若凝睇著他。“你才奇怪,见到自己奶奶干么那么紧张,连声招呼都忘了打?” “我……”他双手互搓了好久,才把家里的事大约跟她说了一下。 “可是我觉得老奶奶不是那么坏的人啊!我在奶奶家住了几天,她除了爱骂人之外,对我还不错耶!”很多大人都爱叫小孩子“有耳无嘴”,但尹老夫人却不会,还鼓励她有话直说,因此对于在赌场长大、自幼心性较一般孩子精怪的蓝小若而言,尹老夫人反而更值得尊敬。 “是这样吗?可是我从小就听人说奶奶赶走我妈妈、对爸爸也不好,所以……”他实在很难去亲近尹老夫人。 “听说?”蓝小若轻啐一声。“我以前在赌场里听到的流言才多咧!可惜大部分都是假的,听说根本不准啦!你应该自己去问老奶奶真相才对。” 在某一方面,尹错是早熟的,所以他很能体谅人。但在人性方面,他却不一定有在声色场所打滚长大的蓝小若了解透彻;毕竟她看到的都是最坏的一面。 “也许你说的对。”遇见她,他才开始懂得由多方面去看待事物。 “本来就对。”蓝小若可不容许别人说她错。 “不过你怎么会去赌场?我爸爸说那不是个好地方。” “我爸爸从我满月就开始背我进赌场了……”她也告诉他她的事。 接著就听见尹错的惊叹一声接一声。小若的遭遇太特别了,教他听得完全忘了时间。 两小无猜聊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尹非来载走尹错,离去前,他还直嚷著明天要再来看蓝小若。 三更半夜的,大部分的人都休息了,尹非却还留在书房里奋斗。 成堆的文件堆满他的书桌,全靠他一个人处理,多年下来,他几乎以每天睡四个小时、工作超过十八小时在拚命。 换成一般人大概早被压垮,但他只是不停地努力,因为有恨意支撑著他,所以他不会倒下去。 就快成功了!他唇畔浮现一抹酷戾的狠笑。尹老夫人以为可以掌控他一辈子,别作梦了,他已非吴下阿蒙,接下来她就等著接他的复仇吧! “哈哈哈……妈妈、爸爸,还有安娜,你们看著吧!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狂笑声在书房里来回激荡,尹非笑著、笑著,不知不觉,脸上某一种濡湿惊醒了他。 是泪吗?他伸手抹去了那透明的水滴。怎么可能?当安娜离开他的生命、带走他的希望之后,他就没血、没泪、没有心了。 他之所以活著,是为了向尹老夫人报仇,除了仇恨,他没有任何牵挂。 “啊!”突然,蓝心眩的倩影窜过他脑海。他的人间精灵,他有可能留下她吗?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把握。 倘若她知道他所部署的一切,以她超人一等的正义感,八成会恨他入骨。届时,他一定会失去她……然而为了这个计划,他已牺牲了许久,教他如何在这紧要关头上放弃? 第17章 “心眩,你能够了解我吗?”此刻才明了爱的魔力有多惊人,足以撕心裂肺:但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不为那些被尹老夫人害得遭遇不幸的人报仇,他会寝食难安的。 而且依据尹夫老人过去的恶行看来,她专挑他重要的人伤害,比如说小错的妈妈安娜。他已经失误过一次了,绝不能教蓝心眩成为第二个牺牲者。 “我该怎么办?”尹非在书房里来回踱著方步,思索著不教她难过,又不教她受伤害的方法。 对了,也许他可以暂时送她出国去;就当是他给她的一份礼物,请她带著尹错和蓝小若去好好玩一顿,等他们回来后,他的大业也成功了。 这样不会伤害到他们之间任何一人,他又可以报大仇。对!就是如此。 “心眩,但愿你能体会我的苦心。”他开始为他们安排行程,而这一切蓝心眩均一无所知。 十天后,蓝小若终于出院了,尹非、蓝心眩和尹错全都来接她。 蓝小若抱著被尹错修理得有点儿丑的小咪,在阳光底下欢呼。“好啊!终于可以出来了。” 蓝心眩轻敲她一下了响头。“什么话?你当你是刚出狱的老大啊!” “姑姑,群子动口,小人才动手。”蓝小若抚著后脑,不满地嘟起嘴。 “我是女人,既非君子,更不是小人。”蓝心眩扬著拳头威胁道。 尹错赶紧拉过蓝小若,一脸心疼地帮她揉著伤处。她住院这段期间,他每天来探望,两人无所不聊,早变成很好的密友了。 蓝心眩看不过去地劝他。“小错啊!小若最大的本领就是顺著竿子往上爬,你要太宠她,以后吃亏的是你自己哦!” “没关系,吃亏就是占便宜,况且我喜欢小若。”尹错居然直言不讳地回了句。 尹非拍拍他的头。他这儿子是越来越勇于表达自己了,这是好现象。不过他还太纯,蓝小若又太精,只怕尹错这一辈子都会被蓝小若压得死死、无法翻身。 “你是个好男人,只可惜晚生了二十年。”蓝心眩感叹了声。 尹非一时啼笑皆非。这对蓝姓姑侄莫非是专生下来虐待他们尹家男人的?唉!还说儿子咧,他自己这一生八成也被蓝心眩吃定了! “请问三位,想要回家了吗?” “当然要。”蓝心眩提著行李扔进行李厢。“睡了十天的看护床,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我想念死我那张舒服的弹簧床了。” 对她这番话,尹非是彻底地无言以对。这位寄住者八成忘了,当初他们说好的,她和蓝小若只住一个月;这段时间里,尹错若没向他表明不愿去英国的立场,她们就得搬走。难不成届时她还想把她的那张弹簧床一块儿搬走? 蓝心眩让尹错和蓝小若坐进车里后,自己也坐上了驾驶座旁的位置。 “喂,你还在想什么?快点儿啦,我要回家了。” “来了。”尹非走过去坐进驾驶座。“赶这么急做什么?家又不会跑掉。” 蓝心眩和尹错对视一眼。“回家后你就知道了。” 尹非心里的警钟敲了一响。“你们做了什么?” “爸爸,我们只是为小若准备了一样出院礼物。”尹错笑眯眯地回答。 “什么礼物?”蓝小若好奇地拉住尹错的手。 “等你回去后就知道了。”尹错卖关子道。 “现在不能说吗?”蓝小若的耐心向来不足。 “对不起,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尹错安抚她。 “我不要惊喜,你告诉我嘛!”蓝小若使出浑身解数缠著他要答案。 尹错微笑地摇摇头,再也不肯开口了。 看见儿子神秘兮兮的样子,尹非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心眩,你们不会干了什么蠢事吧?” 蓝心眩对他皱起了眉头。“我是那么笨的人吗?会做蠢事?” 尹非憋著笑,不好意思点头,也不能昧著良心摇头,因为她的冲动的确使她做过不少蠢事。 蓝心眩最恨被人小觑了,她忍不住鼓起双颊。“你等著瞧好了,这绝对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尹非决定不予置评,省得动辄得咎。 半个小时后,尹非终于知道蓝心眩和尹错干了什么好事。 他们家隔壁那只迈可身上的毛被剪得七零八落,还喷上了五彩喷漆,霎时成了一只恶心的癞皮狗,那模样儿要说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蓝小若抱著肚子笑弯了腰。 蓝心眩和尹错对视了一眼,互击一掌;庆祝他们第一次合作成功。她是早看那只恶犬不顺眼,偏偏它还有一窝跟它一样恶劣的主人,专做欺压弱小的坏事。 她一个人人单势孤,怕斗不过他们,因此一直隐忍著。直到小若出了车祸,她去理论却被赶了出来,而那只恶犬竟还在攻击一名可怜的邮差,她气疯了,才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教训那只狗,还有它的主人一顿。 适时尹错也升起了与她相同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她负责取安眠药迷狗,而他就专司叫那只狗“好看”。两人合作无问,终于报此大仇。 “小错,你好厉害。”蓝小若笑瘫在尹错身上起下来。 尹错不好意思地搔著头。“是它不好,害你出了车祸,所以我想为你做点儿事。” “谢谢。”蓝小若抱住他,给了他一记大大的香吻。 尹非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蓝心眩可算得上法力通天下,进门不过半月余,已将他早熟忧郁的儿子训练得连恶作剧都上手了。 “下一回你不会想带他去飙车、兼泡妞吧?” 蓝心眩媚眼斜挑,扫了他一记。“你羡慕吗?下回我可以把剪狗毛的工作让给你。” “敬谢不敏了。”在教育小孩方面他算是彻底服输了,但他还不想沦为老顽童行列。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她半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指戳著他的胸膛。“你儿子都比你好玩多了。” 他掐了掐她像水蜜桃似的粉烦。“这世上多的是东西给你玩,你尽管去玩,就是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她拍开他不轨的魔爪,轻哼了声。“玩你是看得起你耶!真是不识相。” “哈哈哈……”他仰头狂笑。 红潮迅速窜烧上她的脸。“笑笑笑,笑死你好了,笨蛋!” 他双手圈住她的腰。“你不舍得。” 这会儿她连脚趾都红了。“你要不要脸啊?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来。” “但我知道你爱听。”他俯身在她发上轻喙一口。 她霎时僵如木石。这讨厌的男人,什么时候学会了甜言蜜语,害她……唉哟,真是羞死人了! “我在屋里就听见你们的笑声。说,是不是你们把我家迈可弄成这样的?”一名浓妆艳抹、身子胖得像颗球的妇人突然跑出来冲著他们怒吼。 蓝心眩认得她;好几次她去抗议迈可干下的坏事,请他们把狗管好,都是这胖女人拿扫帚将她赶出来的。 看她气得脸上的粉直落不停,蓝心眩心里可乐了。她也有这么一天,报应不爽啊!不过,蓝心眩可没那么笨去承认事情是自己干的,反正又没证据,谁能奈她何?而且她的杀招还在后头呢!敢害得小若住院十天,这笔帐说什么她也要讨回来。 偏偏尹错正直过了头,小小身子往前一站瞪著胖女人。“是我做的,谁让你们从不把狗绑好?那只狗老是在别人家的庭院里大小便、追咬邮差和过路人,还害得小若被车撞。如果你们再不把狗管好,下一回我会直接通知卫生局将狗带走。” 胖女人被他一阵抢白弄得面红耳赤。“小贱种,没家教,看我教训你!”她一巴掌捣过来。 尹错躲之不及,而尹非一箭步冲过去护卫儿子,却只挡到了一半,女人的长指甲依然在尹错柔嫩的童颜上留下一道血痕。 看著儿子脸上的血,尹非全身的火都冒起来了。“你居然敢做这种事?”一字一句如冰珠,掷地有声。 胖女人被他狠戾的眼神吓退了一步。“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老天爷,她怎不知隔壁住了一个这样可怕的大魔神,他是不是要吃人啊! 蓝心眩忙蹲下身子察看尹错的脸,幸好爪痕不深,只破了点皮。“疼不疼,小错?”她怜惜地将小男孩抱入怀里。 尹错愣了一下。他都这么大了,她还抱他,好……尴尬哦!不过她的身体又软又香,不像爸爸的怀抱那么有安全感,但却更温暖,好像……妈妈。对!如果他也有妈妈,是不是该像蓝心弦一样,会关心他的感觉、担心他的身子,还会爱他、陪他一起玩? “小错!”蓝小若的小手在他脸上抚著。“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挨打,不过没关系,这回换我帮你报仇。”她的冲动跟蓝心眩如出一辙。 “小若,你给我回来。”蓝心眩赶紧扯住她莽撞的小侄女。前头的气氛这么险恶,除非他们不要命了,否则最好别随便搅和进去。 尹错也察觉出不对劲了,爸爸这样愤怒到发狂的表情他从没见过,瞧起来还真教人脚软。 “你爸爸是很爱你的,虽然他嘴巴上不说,但在他心里,你真的很重要。因此,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跟他说,他会了解你的,千万别憋在心里,好吗?”蓝心眩乘机给尹错一番机会教育。当然,期望他们父子生疏了十年的亲情交流在一夕间恢复是不可能的,但他们现在的相处已经比以前好多了,她希望他们能再接再厉,假以时日,能像一般父子那样亲密相处。 尹错沉默地低下头。 第18章 爸爸爱他他当然知道,不过要对爸爸说心里话……可以吗?爸爸肯听吗? “傻瓜,很多话不说清楚,迳放在心里猜测是找不到答案的,你要自己去追寻啊!”蓝心眩太了解尹家人的坏习惯,想得太多,所以什么话都不敢直说,造成误会频频,结果累了别人,也累了自己。 尹错还来不及答话,那胖女人的鸡猫子鬼叫声已响得像要吵醒死人。 “里头的,老公、儿子……快出来啊!妈妈被人欺负了,有人要杀人喽!” 这什么话?太夸张了吧?蓝心眩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朝她瞪过去。“喂,你这是做贼的喊捉贼啊!也不想想是谁先动手打人的?” “救命啊!老公、儿子。”在尹非的瞪视下,胖女人一步步往后退。 而尹非早气得额上青筋暴露。“我要你立刻道歉,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那你想怎么样?”一个恶声恶气的男人冲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威风到了一半,他突然双脚发软跪了下去。“总……总总……总经理……”啊!要死了,怎么没人跟他说总经理住在他家隔壁?早知道他就不敢太嚣张了。 “杨经理!”蓝心眩认出跪倒在地的是“尹氏财团”里的财务经理杨征明。他在公司里的风评很不好,她到任第二天就有人跟她告状说杨经理专爱在办公室里吃女同事豆腐,她跟尹非说过,但尹非不想管,只回了她一句“杨征明是尹老夫人的人,不能随便动”,想不到他们的恶邻居就是这家伙,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代理总裁!”杨征明白眼一翻快昏了。天哪,地啊!他是倒了什么邪楣,竟一次惹上两个顶头上司。“对不起……我不知道……”“老公,你在道什么歉?不对的是他们耶,你看他们把迈可——”—个巴掌蓦然甩过,打断了女人的哭叫。 “你给我闭嘴,笨女人,你想害死我是不是?”杨征明气得全身发抖,娶到这种恶妻算他倒楣了。 “原来是你!”这是整场闹剧搬演许久后,尹非第一次开口,阴阴冷冷的声音里甚至没有半点儿火气。 “总……总总……总经理……”杨征明吓得说不出话来。同事多年,他太了解尹非了,当他发火骂人时,表示情况还有救;可一旦他没了火气,只睁著一双冷透心骨的寒眸瞅著人瞧,那是他要吃人的前奏啊! “我记住你了。”尹非唇畔勾起一抹很戾的邪笑,像枝利箭,将杨征明射了个对穿。过去,他不管这浑帐是存心软“尹氏财团”从里烂到外,因为他不仅要荣耀了近五十年的尹氏一朝垮尽,更要它的臭名流传到下一个五十年。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杨征明错在不该动了他最重要的儿子,此刻就算要他暂缓复仇大计,他也要杨征明为尹错那巴掌付出代价。“我们进去吧!”他揽著蓝心眩、尹错和蓝小若进屋里去。 “总经理!”杨征明哀嚎一声。他死定了,尹非杀人从来不必动刀,他只要动动脑,再下几个命令,敌人自然消灭无踪。他在公司卖了这么多年命,结果就被老婆一下子全玩完了!澳阏飧霰颗恕彼萌矸6叮吨吨尤欢对瘟恕? “老公、老公、你起来,帮我报仇啊!”而胖女人还不知死期将至,一味地胡搞著。 第八章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小小的餐厅里荡漾,像是一道温暖的月光遍洒入每一名食客的内心。 在浮水蜡烛的柔和光彩下,尹非心满意足地看著围坐在他周遭那三张教人怜爱的脸庞——蓝心眩、尹错和蓝小若。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骂了庆祝蓝小若出院,他请他们到餐厅用餐。 这也等于是蓝心眩和尹非的第一次约会,身旁虽有大灯泡两盏,但她却更加高兴。因为自父母亡故后,她已很久没有尝过家庭温暖了。 尹错捧著菜单的手微微颤抖著,这是爸爸第一次带他上餐馆,还是这样高级的法式餐厅,他祈祷自己的举止不会出错。 尹非第一个点完餐,把菜单交给侍者后,他的双眼便直直地锁住蓝心眩那让烛火烘托得如梦似幻的娇颜。一直就觉得她五官精致、别具风味,而在烛光下细看,那柔美中透著火焰的气质更教人心醉不已。 “请问要用酒吗?”侍者问道。 尹非才想点头,眼角瞥见蓝心眩对他略摇了摇头,便挥挥手。“不要了。”他是有小酌的习惯,但她不要他喝,那他就不喝了。 侍者接受完全部的点餐后,躬身离去。 她唇畔浮笑。“待会儿还要开车,我想还是别喝的好。” “你说得对。”他的手伸过去在餐桌底下与她的交握。 她娇颜酡红,柔波闪现著媚人光彩。 多想这样看著她直到永远啊!尹非眼皮不眨地望著她,打她闯进他生命后,他的人生便起了变化,不再总是仇恨,改而被喜悦给填满了。他绝不要失去她,绝不!靶难#氩幌氤龉ネ妫俊? “出国?”她眼中的娇羞退尽,与尹错交换了一抹诧异的眸光。“该不会是英国吧?” “你喜欢英国吗?”哪里都好,只要别是台湾,请她离开一段时间,待他重整自己的人生后,再接她回来。 “不是,我……”蓝心眩焦急地对尹错努努嘴,示意著:你不想去读寄宿学校就快说啊!再拖就来不及了! 尹错不安地扭著桌上的餐巾,这样违背父亲的意思是第一次,他紧张啊! 蓝心眩没辙,只得偷偷踢了他的椅子一下,给他打气。 “你们怎么了?”尹非不知道他们眉来眼去的是什么意思? 尹错深吸口气,豁出去了。“爸爸,我不想去读寄宿学校,我想留在台湾升学可不可以?” 这话一出,场中三人有惊有喜。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尹非。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自个儿意见的儿子,终也渐渐脱胎换骨了。“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 想不到父亲居然这么爽快就允了他的要求,尹错惊呆了,一时之间张口结舌。 蓝心眩又踢了他的倚子一下,鼓励他赶紧对父亲说出心里话。 尹错激动地看著父亲,语调有些不稳。“爸,我……我想做生意,跟你一样做生意。” 尹非眨眨眼,心头是感动的。他有一个立志继承他衣钵的儿子,这世上还有哪个父亲能比他更骄傲? “好,等你小学毕业后,寒暑假就来公司打工吧!可能会很辛苦,你要有自知之明,我尹非的儿子要从基层做起,更要比任何人都强。” “我不怕吃苦的。”可以跟在父亲身边,世上没什么事比这更让尹错高兴。 尹非点点头,端起水杯向蓝心眩作出一个敬酒的姿势。“你赢了!” “我早知道我会赢。”打从她对他动心后,她就了解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对赢的把握也越来越大。 他叹口气。这小自大狂!可偏偏他就爱她张狂的模样。“你彻底颠覆了我的家。” “但你很喜欢。”她耍赖地道。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因为她说对了,他真的很喜欢这个起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家。 一见他笑,席间三人也纷纷放松心情,高兴地笑咧了嘴。 “这样你就不能送我们出国啦!”蓝心眩骄傲地挑起眉。 尹非脑子转了两转。敢情刚才她将他想送他们出国去玩的意思给弄拧了?难怪她要跟他儿子打半天暗号。 “你误会了,我方才问你要不要出国是想请你们去玩一趟,地点由你们决定,我再和旅行社确认时间和行程。” “你要请我们出国去玩?”哇!这么大方,一家子一起出门,那得花多少钱?“你也去吗?” “我恐怕不能全程参与,公司太忙,不过我可以抽个一、两天陪你们。”他当然不能把时间全耗在玩乐上,他还有大事要办呢! “这样啊!”她有些失望,没他陪著,再好玩的东西也没意思啊! “有小错和小若陪你啊!小若明年就要入学了,到时候就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玩了,趁这最后半年好好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也不错。”他极力煽动她,但愿事发之后,她能了解他的苦心。 蓝心眩望了两个孩子一眼。也对,她不能只想著跟他腻在一起,偶尔也得考虑一下两个孩子的心情,经历了这么多事,两个孩子应该都会想放松一下才是。 “如果爸爸只有一、两天的时间,我们可以找近一点的地方,玩一、两天就好啊!”没料到尹错竟会做此贴心的建议,当下害尹非差点被口中的冰水给呛到。 “不不不!这是我的一番心意,想让你们彻底放松一下,只玩两天实在不够,我想……或者你们有兴趣到加拿大或澳洲玩一趟?” “加拿大、澳洲?好远耶!”第一次出国就到这么远的地方,蓝心眩实在有些不安。 “不喜欢那里也没关系,你们三个人可以好好讨论一下看是想到哪里?等有了结果后再告诉我。”反正做最后决定的人是他,尹非会叫旅行社安排一个十天到半个月的行程。 “好吧!”出钱的人是老大,被请的三个人决定做个听话的乖乖牌,只要专心想著玩的事就好。 适时,他们点的餐点送上来了,四个人专心地品尝著美食,一餐饭在和悦的气氛下顺利地进行著。 躺在床上,蓝心眩左翻右翻,不知怎地就是睡不著。 侧头望了眼闹钟,两点半了。她抱著脑袋哀嚎一声。 第19章 老天!难道今晚要失眠整夜? 听说失眠喝杯热牛奶会好一点儿,她叹了口气跳下床铺,决定去试试看。 轻轻巧巧地走下楼梯,经过书房,瞧见里头的灯还亮著。拜托,尹非那工作狂该不会还有工作吧?她轻咳了一声,推门进入。 他叭一声合起笔记型电脑的盖子。“谁?是你——”“怎么?你以为有偷儿?”她笑他的神经兮兮。 “是啊!而且还是个美丽的艳贼呢!”在她没注意下,他手指按下了存档的按钮,然后不著痕迹地关上了电脑。 “你想的美哦!艳贼!”横他一记,她俏脸红了红。 “是很艳啊!而且还很养眼。”瞄著她身上素白的睡衣,虽然不是最性感的样式,但穿在她身上就是能同时带出水与火的感觉,既清纯,又冶艳,他几乎一眼就被她迷住了。 蓝心眩顺著他的视线往下望,瞧见自己柔滑的丝质睡衣正紧贴著身子,清楚地勾勃出那一身窈窕的曲线。 “啊!”她难为情地双手环胸。“色狼。” “那自己闯进狼窝的人又该如何称呼?”尹非连走步都带著邪气,他双手倏伸,毫不迟疑地将她拉进怀里。 “我是看你这么晚还不睡,才想进来关怀你一下;生意虽然很重要,但有钱没命花也是枉然,你千万别误会了。” “才两点半,不算太晚。”事实上他喜欢看见晨曦后再入眠,因为夜会让他不安。 “两点半还叫不晚?”她张大了嘴。“拜托,世界上第一的工作狂……喂,你在干什么?”他竟敢不听她的劝,还猛攻击她的耳垂,过分! “你不要我工作,那我就做些别的事喽!”他一只手徐缓地按摩著她僵硬的背脊,一只手不著痕迹地探进她的睡衣前襟里。 “你……”她羞红满脸。“别这样,我……”“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如此暗夜,做些有助入眠的活动是再适合不过了。”说著,他俯下身堵住她的唇。 她又惊又喜,感觉今夜过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将更进一步,但心头又隐隐不安。“别这样,我有话问你。”闪了几下,好不容易摆脱他的挑逗。 “什么话?”吻下著她的唇,她身上还有其他更美好的地方有待开发,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话……那个话……哦!你真打算教训咱们的恶邻居吗?”她拚命找话题延迟关键时刻的到来。 “你说呢?”他不以正面回覆。 她却听出他话里另一番意思。“你想怎么教训他们?” “没什么,小小教训一下而已。”顶多教杨家三口进监牢吃吃免钱饭,让狱卒大爷们重新训练他们做人的道理。 “那是什么东西?”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反正有得拖就拖吧!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了。”他觉得废话已经说够了,双手一个用力撕裂了她的睡衣,他的唇在下一瞬间攫住了她胸前的红花。 “啊!”她惊叫一声,娇颜酡红似血。 尹非横抱起她娇柔的身躯轻放在沙发上。“你知道吗?打从你踏进这个家门起,我就想要你了。” 他的激情热语教她身子一软,柔柔地贴附在他怀里。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危险,而那指的就是现在这件事吗?打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会是改变她人生的男人,所以下意识怕他。 然而不管她怎么提防,注定的缘仍是改变不了,她还是陷进了他的情网中,不可自拔。 他的吻从她的额头、粉颊、纤颈、酥胸……直到她精致如玉的双腿上。把玩著她小巧可爱的脚踝,那晶莹剔透的模样真教人心醉,他忍不住张口一根根舔著迷人的脚趾。 当他的舌头在她趾问打转时,仿佛有一股电流打脚底窜进她心坎,管不住喉奇$%^書*(网!&*$收集整理咙地,她发出一声连自己都备感羞怯的甜腻呻吟。“嗯……碍…”她的呻吟好像一道开关,刹那间开敌了他全身的动力,他再也忍耐不住地卸去全身衣衫,将她压在身下。 “给我!”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激情。 她畏怯的眼害羞地扫了他一下。好……好恐怖啊!他心中的火竟然是这般的抂焰!但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幸福,他毕竟是钟情于她的不是吗? 她情不自禁微颔首。他欢呼一声,尽泄心底欲火似地吻住她的唇。 屋外,寒星几点,书房里却是春光旖旎,阵阵的喜悦娇吟印证了他们两人的心灵相系。 自古欢乐的时光最易过,尤其这像天堂一般的幸福,几乎要教人忘了今夕是何夕。 蓝心眩细数著她出国的日子。行程已经排定了,欧洲半月游,天哪,那会有十五天见不著尹非耶!让她死了吧! 偏偏尹错和蓝小若都很兴奋,尤其尹错,一个月前就开始求导师准假,好不容易求来假期,却是用第三次月考和期末考都得考第一名换得,想到他日后的辛苦,蓝心眩就算有百般不愿离开尹非,也说不出口了。 唉!最没良心的是尹非啦!就要分离了,他半点不舍之情也没露,依然每天忙忙忙的,就晓得工作。那标准的工作狂,真不晓得她是造了什么孽,会爱上这样的男人,辛苦哦! “你们在这里收拾行李吧!”丢下两个玩闹的正愉快的孩子,蓝心眩决定再去找尹非商量一遍,看能不能把半月游改成一星期,或者十天也行,就是别十五天那么长。 蓝心眩走后,尹错和蓝小若对视一眼。“你姑姑准是去找我爸爸了。” “他们相爱。”蓝小若的言辞可比他犀利多了。 尹错又是一阵瞠目结舌;认识机灵的蓝小若后,他才猛然了解过去的自己有多迟钝。 蓝小若睨了他的杲脸一眼。“怎么?你不喜欢我姑姑做你的新妈妈?” “怎么会?”他赶紧反驳。“我喜欢蓝阿姨,她能做我妈妈最好不过了。”尤其又能跟小若在一起,世上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那以后你爸爸就是我姑丈,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怎么七牵八扯他们竟变成亲戚?他急忙摇头。“你还是小若,永远做我最要好的朋友,好不好?” 蓝小若歪著头看了他半晌。“好吧!看在你对我不错的分上。” “你肯答应,我会对你更好。”尹错开心地拉住她的手,她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朋友,他永远都不想失去她。 蓝小若笑著直点头,谁也没想到这番许诺真的纠缠了他们一生一世。 蓝心眩在书房没找到尹非。“怪了,这工作狂不在书房工作会跑哪儿去?” 她有些傻气地在房里转著圈圈,还弯腰找著他的书桌底下、打开书柜瞧上两眼。确定他不在书房后,她轻声笑了起来。 “工作狂不工作了,难不成这是项预告,在通知我待会儿的要求可以实现了。”她摸著鼻子,兀自乐个不停。 蓝心眩在他的办公桌上东摸西摸半晌,他还是没回来。此时,桌上的笔记型电脑突然发出一记响声。 她好奇地打开观看,是某一份文件完成备份的警钟。而这份文件……她越看越是心惊,全是“尹氏财团”的黑幕,从逃漏税资料、政治献金……一条条、一笔笔,都足以教财团垮台,而里头的资料居然这么庞大? 她不知道一个财团的经营居然会有如此多的黑暗面,但又会是谁故意去搜集这些东西呢?难不成……她脸色倏地铁青,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著,仔细阅读文件里的内容。 她虽不是商科毕业的,看不懂全部内容,但只消了解个七成也能明白“尹氏财团”被设计,很多错是不必犯的,而是有人故意放任它去累积、发烂。 大笔资金被私吞,公司几乎成了一个空壳,这样严重的问题尹非可能不知晓吗?他是那么聪明又能干的男人! 只有一个可能,设计陷害公司的人就是他——“尹氏财团”总经理,尹非!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全身的血液一滴滴被冻结成冰。是为了复仇? 他表面上过得平和,让她以为他已经尽消仇怨,重新再生了;但事实是,他从未放弃报仇,一直暗中使手段扯公司的后腿。他想用搞垮“尹氏财团”来做为对尹老夫人的复仇;因为他是在公司的掌权者,人人都信任他,所以他能很轻易地用五、六年的时间,掏空一个信誉卓著的世界级财团。 好可怕,他竟是心机如此深沉的男人!她的手在发抖、脚在发抖,全身颤个不停。 再细看一遍文件,它尚未完成,但离成功日也不远了,也许就在这三、四天中,那……正是她要带著尹错和蓝小若出国旅行的日于。 他连他们都骗!她听见芳心碎裂的声音。他怎么这么无情,她是如此地信任他啊! “心眩!”尹非手里端著一杯咖啡,站在门口,看见她就坐在他的办公桌后,心底的警钟尖锐地鸣响。 蓝心眩缓缓地抬起头来,精致的五官痛苦地扭曲著。 砰的一声,他手中的咖啡杯落了地,黑色汁液像来自地狱的魔爪逐渐地染污了地上的白色地毯,像是要把他们两人也一起卷入般,一阵冰冷的阴风在室内呼啸著吹过。 “你看了?” 她盯著他宛如寒冰雕就的严峻面容。好无情哪,连一点点温柔都不剩了!难道她真的看错了?他不是她所以为面冷心热的男人?他是标准的冷血恶魔? “为什么?”她的心在滴血,好痛、好痛! 他默然走过去,收妥备份的文件。“因为父母之仇不报枉为人子。” 第20章 “为了报仇,你什么都不顾了?你可知‘尹氏财团’垮了之后,会有多少人失业,有多少家庭会破碎?”他这么顾家的一个男人不会不懂得那份痛的,对不对? “我会尽量将受害者降到最少,而且大部分的人如果没意见,都可以到我的新公司来上班。”整桩复仇计划里只会有一个最大的受害者,那就是尹老夫人。 “而你用这种手段夺取公司,跟你所蔑视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心机应该只是用在保护自己上,而非伤害别人吧? “不同,我怎么会跟那个卑鄙的女人一样?”他怒吼,眼眸中的火焰竟然是最可怕的漆黑。“那个女人害惨了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安娜,她把我们一家子的人生都给毁了!” “那她的人生呢?谁来赔她被尹家耗尽的青春?”蓝心眩承认尹非和尹错都很无辜,但上一辈的错事,下一辈何苦紧捉不放?那只是让痛苦更加往下延续而已啊!氨蛔约旱恼煞颉19妹帽撑眩咨19佣际チ耍目唷7暮抟蛩郑俊? 尹非愣了一下。他知道父母的结合并不合道德伦理,但印象中的父母总是如此快乐地笑著,他们爱他、疼他,对他的呵护无微不至。在他的想法里,结婚证书并不能代表一切,能够拥有一个快乐的家庭,幸福地生活著那才是最重要的,但这一切全被尹老夫人给毁了。 “她已经在我和小错、安娜身上讨够本了。” “你又怎么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向你们讨债?”蓝心眩抚著疼痛的胸口。“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是尹老夫人拜托我来的,她要我想办法改变你跟尹错的关系,她也希望你们父子过得好啊!” “那是因为……”他爱上她了!今天若换成另一个不受喜爱的人来搅局,她以为他们父子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只怕是由地狱更落入炼狱中吧!但幸好老天开眼,是蓝心眩淌进了这浑水中,所以他和尹错都得救了。他不以为这该感谢尹老夫人,真正有功者该是蓝心眩才对。“那安娜怎么说?她只是个无辜的第三者,她唯一的错是爱上我,为我生下了尹错,就被逼抛下亲儿、流落异乡!那个卑鄙的女人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别人的人生?” 蓝心眩一时无言。她不知道尹错的生母目前下落为何?真的出事了吗?尹老夫人没有告诉她。 “你曾找过安娜吗?” 尹非痛苦地撇开头。“找她只是害她罢了!”靠近他的女人都会出事,所以他才希望在他完成报仇大业前,她和尹错、蓝小若能出国避避风头,想不到会被她误打误撞破坏了计划。 “你没有找过,如何能够断定安娜过得不好?”尹家人的脑袋是不是都有问题?尹老夫人、尹非、尹错,全都一个样,凡事都迳往心里藏,自个儿猜答案。怎不想想:问题不说出口,即便是天纵英才,也不可能百分百的猜中事实啊! “该死的,我不能再冒险了,你懂吗?心眩,听话,这件事你别管,照计划去欧洲好不好?”她不知道他的计划有多危险,他不想拖累她啊! 她痛苦的眸子锁住他,一股悲凉的凄楚在心里流窜。 “你明知道我是尹老夫人派来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著你害她,而不做任何事?” 他寒潭也似的黑眸刮起了阵阵冻人冷风。“连你都要跟我作对?” 在他的目光下,她的心一寸寸结冰了。“你也要对付我吗?” “可恶!一他长臂一伸,紧紧地搂住她。“你明知道我爱你,我怎么可能对付你?” “我不知道。”她努力咬住下唇不让哽咽声逸出。“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受伤,我要保护你啊!” “可是我已经受伤了,当你对我说出第一句谎言时,我就受伤了。”水雾蒙上眼眶,她的心好痛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像是要确定她的存在似的,他拚命地抱紧她,又搓又揉。“你原谅我,就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 “你要我背叛老夫人?”她苦笑一声,泪水再也忍不住溢出眼眶。“你认为可能吗?” “难不成你想跟她一起来对付我?”他激动地咆哮。她为什么不懂?为什么要跟他作对?为什么……“没有人会对付你的!”她泪流满面地捧住他的脸,轻轻地吻著。“我和老夫人都不会,让你过得更好,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你被她骗了,她是骗你的,心眩,她是骗你的!”尹非用力地摇晃著她的肩膀。“她怎么可能希望我过得好?她一直恨不得毁了我!”他永远忘不了父母死后她是怎么对他的;在他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她狠心地推开他,眼看著他被那群贪婪的亲戚们吞没也不管,还落井下石地奚落他、辱骂他的父母,将他刺得伤痕累累。 然后,好不容易他凭著自己的能力慢慢长大了,赤手空拳建立了一个家庭,可她再度出现,毁灭了他的梦,害得他妻离子散。 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她手中抢回尹错,可惜自幼失了母爱的孩子毕竟与一般小孩不同,小错渐渐走向了如同他一般悲惨的人生。 自那时起他就发誓要报仇,他要让尹老夫人尝尝他受过的苦,教她晚景凄凉,再到地府去向他父母忏悔她所曾犯下的过错。 蓝心眩心痛地搂著他。“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但那些苦对你而言,完全一无所得吗?我一直以为在人生的道路上,人们所承受过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阶段都会留下痕迹,然后依循这些脚印,不同的人走向不同的人生。你之所以会成为今天的尹非,正因为你有过那些过去;倘若你不曾走过那条路,我们会相遇、进而相爱吗?” 对蓝心眩的爱,还有对尹老夫人的恨在他心里纠结著,可是不对过去有个交代,他无法与她一同迈向新生啊! “我爱你!心眩,你知道的,这世上我最爱的女人只有你!” 她却听出了他话里的诀别,绝望的泪如断线的珍珠成串地落下。 他紧紧抱住她,心疼地拚命喙吻著她掉个不停的泪。“对不起,不这么做,我一生对不起我的父母、安娜,还有陪我吃了十年苦头的小错。” “你知道我一定得回到尹老夫人身边。”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她想,也许她已经死了一半。 他浑身一颤,激烈的痛楚像是灵魂被活生生抽离一般。 “你要与我为敌?” “如果你肯放弃的话,我们永远不会是敌人。”要跟他对抗,那是比杀了她还要难过啊! “可恶!”放开她,他双拳用力地朝办公桌捶下。“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你呢?仇恨比爱我更重要吗?”她心疼地执起他泛著血丝的手。他以为她的执著是为了尹老夫人?不,不是的,她是为了他啊!傻瓜尹非,枉他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仇恨如地狱,为什么尽要往里头钻呢? “我爱你,可是不报仇,我无法爱你——”最终他也只能狠狠地抱紧她,狠狠地吻住她,狠狠地让心碎成两半! 她像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投向他的热吻中。在唇舌的纠缠中,她尝到淡淡的咸涩味儿,不知道是她的泪?还是他心口淌的血? 激吻像火又像冰,同时烧灼与冻结了两颗真心,她的泪再也停不住了。为什么他不懂,冤冤相报何时了?而且就算仇报了,心里的结不解,他以为真能得到快乐吗?仇恨像野草,一旦扎下了根,就很难断绝的! 她心疼他得这样痛苦地活著,像置身在一处活地狱中,生不如死。曾经,她以为她有能力可以拉起他;如今看来,她是太高估自己了。 她无能啊!只能眼睁睁看著他坠入炼狱中,永远无法超生!尹非阿尹非,为何你不懂我的心? 尹非将心底所有的热情尽泄在这一吻中,只留下无边的寒冷在这具空壳中。如果她不在他身边,他也没有生之所欲了,唯有和尹老夫人一起沦亡。 蓝心眩给了他最后的一吻后,分开两人相拥的身躯。“我爱你,不论我们会走向何种结局,我都爱你,记得别让自己毁灭!”说完,她转身离去。 他伸出手,却捉不住决心离去的她,心碎的痛苦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蔼—”悲凉的怒吼像平地一声雷,炸破宁静的夜。 出了书房,蓝心眩将身子倚在书房的门板上,无声的泪落个不停。 “可恶!”书房里的尹非一脚踢翻了桧木办公桌,两只铁拳不停击向书柜上的玻璃,乒乒乓乓,满地的玻璃碎片宛如他们两人决裂的情。 他的拳头已经鲜血淋漓了,但他的心更惨,逝去的情化成一柄无情刃,一而再、再而三刨刺著他伤痕累累的心;他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怒吼、砸东西、伤害自己以取得肉体与心灵的平衡。 一个小时后,书房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砸了,尹非颓然倒卧在地毯上,听见大厅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是她走了吗?带著他的希望与梦想远离了……“心眩——”凄然长啸带来永恒的黑暗罩住曾经差点破碎,又重拾欢乐,却在幸福不到数日后,又在他手中沦亡的家。 书房里,痛苦欲疯的男人吼不尽心头无数的悲愁;书房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泪流满面哭得几欲断肠。 第九章 尹家老宅的日照室里,温暖的金阳驱不散满室的灰暗,阴冷的寒风呼啸地吹著,让室内的人忍不住拉高衣领、缩著脖子。 奸冷! 第21章 蓝心眩蜷曲身体窝在墙角。尹非的报复终于开始了,有好多调查人员在大宅里来来去去,更多的新闻记者像是逐臭而来的苍蝇将尹老夫人团团包围住,她看得又心痛、又难过,却无能为力,只能躲在日照室里黯然神伤。 尹非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吗?连她……也舍了! 清澈的珠泪滑下,浸湿了她的衣襟,在早已布满泪痕的衣服上留下更多印痕。他怎么忍心?那一段如梦似幻的幸福时光他已经半点也不念了? “呜……”掩不住的啜泣逸出齿缝。心好痛,痛得像要死去,但为什么她还不死?死了不就感觉不到痛了吗? “真是没用啊!”凉凉的嘲讽出自尹老夫人的口,尽管受了那么多打击,她清瘦的身子,背脊依然挺得笔直。 蓝心眩急忙擦干眼泪。“你又没让看护跟著就到处乱跑了。” “那群胆小鬼看到这么多调查员吓都吓死了,一个个全辞职了。”尹老夫人轻啐一口。“你呢?要不要也一块儿逃?” 蓝心眩沮丧地摇摇头。“我不会逃的,事情会演变到这种情况,我也有份,我不能一走了之。” “你哪有这么伟大?别高估自己好不好?”不管遇到什么事,尹老夫人直言不讳、决心做自己的坚持始终不变。 “随便你怎么说,我决定要留下来就是要留下来,你改变不了我的。” “是啊!能让你变成一个胆小鬼的只有我那笨蛋儿子。” 蓝心眩无力地叹口气。“其实你并不讨厌他,何以开口就要骂他?” “他本来就很笨!”笨到连人家的好心跟坏心都分不清楚!尹老夫人在心底无奈地思忖:教出这样一个死脑筋的孩子也许是她的错。 “他不是笨,他只是钻进牛角尖里了。”尽管事情已演变至此,蓝心眩依然舍不得他挨骂。 “那你就想办法把他拖出来吧。” 蓝心眩苦笑。“我哪这么有本事?” “你不是没本事,是没心去做了。”标准恋爱中的女人,火性都被爱情磨光了。尹老夫人真为她不值。 “我……我求他不要,可是他不听,他骗我……”一想起尹非的所做所为,蓝心眩的泪就下听话地滚滚而下。 “求他?你以为那只笨牛会听人说吗?他眼睛里只看得到证据,没有证据,你是不可能说服他改变主意的。” “证据?” “你把茶几上的电话拿过来。” 蓝心眩虽觉疑惑,还是依她所言做了。“你要打电话给谁?” “安娜。”尹老夫人唇畔浮著诡谲的笑。 “安娜——”蓝心眩吓得心脏差点麻痹。 “嘘,别吵!”尹老夫人拨了一串号码,静候电话接通后。“喂,安娜吗?我是老夫人,现在有人要问你几个问题,麻烦你老实回答。”语毕,她将话筒扔给了蓝心眩。 她兀自呆愣无法言语,直到尹老夫人抖手赏她一记指骨头。“别浪费时间,国际电话费很贵的。” 蓝心眩如梦初醒,赶紧接起话筒。“喂,请问你是尹错的母亲安娜小姐吗?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问你,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答案……”后来安娜说了些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只是恍惚地听著她的声音,想像她在电话那端是怎生的表情,喜悦、愤怒、哀伤,还是难忘?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然想起得请安娜做一件奇$%^書*(网!&*$收集整理事。“安娜,可以请你回国一趟吗?不行,那……你可不可以拍一卷录影带寄回来?将你刚才告诉我的话全录进去。好的,谢谢你!” 挂断电话,她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尽般,无力地瘫软在地板上,茫茫然望著尹老夫人发呆。 “年轻人真没用!”尹老夫人讥了她一句,拿过她怀里的话筒,转动轮椅将话筒放回去。 “你一直跟安娜保持连络,而尹非却不知道?”蓝心眩真是被这对母子打败了。谁能相信他们不是亲母子?一样自以为是,以为只要自己没错,不必说对方就该了解;什么嘛!心电感应真这么好用,人类还要语言来干什么? “是他自己不问的。”她也有自尊啊,谁要去跟那头蛮牛道歉? “这事儿你应该主动告诉他!”蓝心眩气得火冒三丈。 “他是小辈,他才应该主动才对。” “放屁!”蓝心眩一冒火,失控的脾气就重现于世。“你是长辈,见识比他多一倍,你难道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吗?拿这种事来玩,难怪尹非要气你!” “他气死活该!我养他这么大,他居然忘恩负义倒打一耙,这是他的报应。”尹老夫人得意洋洋的。 蓝心眩真是被这对母子搞疯了。“我懒得跟你说。”她气唬唬地离开日照室,想著该找什么样的时机去跟尹非说明真相,不过凡事得等安娜的证据寄到再说。 尹老夫人在她背后扮鬼脸。“你懒得跟我说,我才不想理你咧!”活到她这把年纪了,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放不开的吗?神经——他的计划已经如愿地运转了。 尹非坐在书房里,一手端著一杯威上忌。眼看著复仇大业成功在即,为什么他心里始终不快乐? 一口干掉了杯中酒,他又倒了一杯。本来已打算为蓝心眩戒酒的,但她离开后他又恢复了每日一杯的习惯,不!事实上他喝得更凶了,几乎是一日一瓶! 酒是苦的,喝进嘴里更嫌酸涩,不仅为什么以前他觉得这玩意儿美味?现在只觉得它们像黄连一样难以入口,但偏偏他却不可一日无它。 他堕落了,他知道,报仇的快感激不起他心底一点喜悦;瞄一眼桌上的报纸,每一家的头条都刊载著「尹氏财团”的危机问题。 他一手导演的戏剧,成为人人目光中的焦点,唯独他例外。 他注视著的是推著尹老夫人轮椅的那位看护小姐——蓝心眩。 她真是有情有义啊!尽管尹老夫人快要垮台了,身边人离散将尽,唯有她始终相伴不离。 “可恶!”又是一口干尽杯中酒。为什么她心心相系的人不是他?今天落到那步田地的人若是他,她也会如此有情吗? “心眩……”杯子已经满足不了他,他执起酒瓶,一口一口往肚里灌。失去她后,他才明了思念的痛苦;当年与安娜离别也不曾这般痛苦,年少轻狂只晓恨!直到遇见蓝心眩,她让他尝到了渴望已久的幸福,他爱她如心头肉,乍然失去就像是有人拿著刀狠狠割开他的胸、刨去他的心一样痛! 如今他的胸膛里只剩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心眩,你回来吧,求求你回来吧——”沙哑的嗓音不停呢喃著,心里渴望她会如来时那般乍然出现。 但他失望了,漆黑的夜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低低的啜泣……啜泣! 他扔下酒瓶,跑出书房,果然在门边找到那小小的身影。 “小错!”是他的儿子,哭得眼睛都肿了。 “爸爸,我们把蓝阿姨和小若找回来好不好?”他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好冷、好痛、好难过,他想要回从前的温暖,“一家人”的感觉好快乐。 尹非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对不起小错,是爸爸错了,我错了——”报仇的滋味是撕心裂肺的痛,那他为什么要报仇?为什么……“爸爸、爸爸……”尹错怕;怕父亲就此毁了,怕家就此散了,更怕脱不了这黑暗,该怎么样去寻光明?“爸爸,你娶蓝阿姨吧,让她做我妈妈,让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好不好?” “好,爸爸答应你,我会把她们找回来的。”错过才知道痛!尹非觉悟了,如果她一定要他放弃对尹夫人的恨,那他就放弃吧!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地更重要了,就算是支持他活到现在的仇恨也是一样。 “我们还可以过回以前的日于?” 他在儿子眼里瞧见了忧郁不安,心痛得不能自己,唯有频频点头。 “可以的,小错,为了你,爸爸什么事都做得到。”当然也为了他自己,他不要再被思念逼疯了。他爱她,比爱自己更甚!所以他要将她追回来,牺牲一切亦在所不惜。 “蓝小姐,听说你曾经代理过‘尹氏财团’的总裁是吗?” “你是哲学系毕业的,根本不懂商业,尹老夫人却做这样的人事调动,岂非置公司福利于不顾?” 一大早,蓝心眩才出尹家老宅大门,就被一堆记者给团团围住了,问了一堆蠢问题,气得她差点拿杀虫剂来赶人。 “无可奉告。”她努力排开众人,想要找尹非算帐去。 “蓝小姐,难道说你在这件案子里收受了不少金钱?”一个记者突发惊人之语。 蓝心眩气往脑门儿一冲。“你说什么疯话?”她弯起袖子,一副准备找人拚命的样子。“你们这些记者,说话不必讲证据吗?满口胡言乱语只求谄媚群众,你们这也算是专业记者?”她一句话骂尽了所有记者,教一干人等气黑了脸。 “蓝小姐,你这样不合作是侵犯了群众知的权利,你没权这样做的。”一名记者威胁她。 “你去告我啊!”什么知的权利?新闻媒体早烂到底了,用餐时间也会播死人照片,只求刺激收视奉,没良心又没道德,她会怕他们才怪! “你以为我们不敢?”一群记者开始鼓噪。 “敢就去告,少罗嗉!”估量这群人是不可能放她通行了,蓝心眩把身子一转,正想回屋里去,改从后门出去找尹非,孰料外套却被一名记者拉住了。“你们想干什么?” “蓝小姐,你没说出一个交代我们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第22章 记者群们缩小了包围圈。 “喝,敢情你们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她同情那些常年生活在镁光灯底下的明星们,被这些家伙口夜跟著,简直是与恶魔为邻;一个弄不好就像可怜的黛安娜王妃了,一缕芳魂随风散。 “各位记者先生、小姐们,你们似乎太过火喽!”一阵温和的男声突兀地插入,排开人墙,晃著邪气又蛮横的步伐走到蓝心眩身边。可不正是她心里诅咒不停的讨厌鬼——尹非。 乍见心上人,蓝心眩差一点控制不住投入他的怀抱,又猛然想起她会这么倒楣全拜他所赐,忍不住很狠瞪起他来。 “你来干什么?” “英雄救美喽!”他说得轻松。 蓝心眩胸口的火却熊熊燃了起来。“谁要你救啊?你这只没安好心眼的黄鼠狼!” “啧!原来除了笨牛、傻瓜、白痴……之外,我还是一只黄鼠狼啊!”他边说边对她猛抛媚眼,不知道又想打什么坏主意了。 她手插腰,被气得理智尽失。“对啊!你什么都是,就是不是人。”王八蛋,存心来气她的吗? “而爱上不是人的我的你又是什么?”哈!好久不见她可爱的怒容,今日重拾至宝,怎不教他对她“又爱又怜”? “我是瞎子,才会爱上一个浑球!”她扯开喉咙大声叫骂。 “嘘,我知道你爱我,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你无所谓,我可是会不好意思的。”实在是太……可爱了,不愧是他心爱的心眩,口舌伶俐、娇美无双、聪明机智……简直说不完她的好! 她俏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又羞又怒,泪水忍不住叭哒、叭哒往下掉。 “心眩!”糟糕,怎么哭了?尹非匆忙将她揽进怀里,回望那群看戏看得不亦乐乎的记者们。“你们想要资料,今天下午三点来参加‘尹氏财团’召开的记者会吧!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覆。现在可以请你们让开一条路吗?” “尹先生,请问你跟蓝小姐是什么关系?”可惜记者们对于新闻的要求是多多益善,看到尹非和蓝心眩间的相处情形,他们已经闻到新闻的味道,自不肯轻放。 尹非只是勾起唇角,展现一抹冰一般的冷笑。“你是哪个媒体的?我会记得叫公司的公关人员注意,你所属的单位不准参加记者会。” “尹先生,你没权这么做。”该记者脸色大变。 “今下午三点你就会知道我有没有权了。”尹非锐利的眼瞄过该记者的名牌,待他发觉想遮掩时已经来不及了。 “尹先生……”该记者还想挽回些什么,却被尹非寒刀也似的锐眸瞪僵在当常“那么各位,下午见了。”他一手揽著蓝心眩毫无阻碍地从容离开了尹家老宅。 时隔一星期,再回到这幢三层楼别墅,前尘旧事恍如云梦。 温馨的装潢布置仍在,但冷清的气氛却卷成了一股教人鼻酸的哀愁。 蓝心眩赤著脚踏进客厅,迎面是一组青翠的绿皮沙发,稳重又带点清新的感觉,曾经好几晚,她躺在沙发上,倚在尹非身边。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他正以同样念念不忘的眼神凝视著她。 她慌忙移开眼,落坐在沙发上。“咦?”这触感有些不同呢! 他低柔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你离开后,我想你、又气你,好几个白天与夜晚,我只能以破坏和酒精来摒除对你的思念,所以那组旧沙发被我摧毁了。” 那眼前看似毫无改变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她定神细看,才发觉这看似相同的家已被完全更新过一遍。 尹非坐到她身边,双手搂住她纤细的柳腰,将她紧紧地圈进胸怀里。“你绝对想不到昨晚我们父子俩抱头痛哭了一晚,今早我以高出市价三倍的价钱,请人将房子照原样大略整修过一遍了。” “尹非?”她抿著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是为了她吗?他真的愿意为了她摒除仇恨、重新做人? “我错了,心眩。”他把脸整个埋进她的肩窝处,随后细细地喙吻著粉嫩的颊。“我以为我必须报完仇后才能获得新生,但其实那是错的;你才是我新生的关键,没有你,不管我的复仇大业如何成功,我都尝不到半丝喜悦。心眩,你愿意原谅我吗?” “你以为我一个人在尹家老宅好受吗?”她哽咽著。“我想你,想得像要疯了似的,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都没来,我只好跑出来找你。我好想你,尹非,我爱你!” “心眩!”他转过她的头,饥渴地吻著她的唇。之前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让后悔侵蚀了全身;那时才知道她是他的灵魂,没有她,他就算活著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虽然这样的接吻姿势有些辛苦,但能够重回他温暖的怀抱,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管尽量伸长颈子,让身体扭转到极限以迎合他的热吻。 “唔……尹非,唔……” 半晌,他仍不舍地频频舔著她柔润的唇,多想将之一口吞下肚。“回来吧,心眩,回到这个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家。” 她好心动,却又因著畏惧而微怀一丝疑虑。“那公司的事……”“在下午那场记者会里,我会摆平一切的,‘尹氏财团’会留下来,至于那个女人……你说怎样就怎样吧!”虽然他恨极尹老夫人,但对蓝心眩的爱已明显超过恨意,他愿意为了她而收回对尹老夫人的仇恨。 “那你呢?你会不会有事?”如果被人知道“尹氏财团”的危机全是他一手导演出来的,她怕有人不会放过他。 “我不会笨到让自己泥足深陷、脱不了身的。”他还想活著娶她呢!岂会罔顾自己的人身安全?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跳起来,转身面对他,不小心将手提袋撞落地面,发出砰一声。“唉呀,我忘了我是带录影带来给你看的。”等了五天,安娜的解释证据终于从法国寄来了,所以她才会急著跑出来找他。 “什么录影带?”他帮她捡起手提袋。 “嘿嘿嘿……”她诡笑。“一卷会教你磕头认错的录影带。”她打开手提袋,取出录影带交给他。“快,去放出来看。”她也还没看过,不知道安娜说了些什么。 “想教我磕头认错?”尹非轻挑著浓眉。“我说心眩啊!你是不是在大宅里受到什么非人待遇,搞得脑筋不正常了?我会对人磕头认错?下辈子吧!”话虽如此,他还是好奇地打开录放影机放进录影带,准备观看。 “做人不要太铁齿,等你撞到鬼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蓝心眩取笑他,待会儿看到影中人时不要吓死才好。 “鬼?像你这么漂亮的女鬼吗?”他拿著遥控器坐到她身畔,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按下放映键。“如果女鬼都长得像你这样漂亮,我不在乎多撞几个。” “贫嘴!”她笑骂一声,正想偷袭他圈住她腰肢的手。 “安娜!”看见电视萤幕上的女人,尹非惊叫一声,下意识松开搂著她腰肢的手,不敢置信地冲到电视机前目不转晴地盯著萤幕看。 蓝心眩瞧著顿失温暖的腰肢,一股怅然若失的情潮在体内翻涌。安娜,她不过露个脸、连话都还没开始说,就已经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勾过去了,万一她要回来了……尹非的眼里还容得下她蓝心眩吗? 不!她用力一摇头。安娜不可能回来的;就像尹老夫人说的,安娜当年在尹非和梦想间选择了梦想,她既已舍弃过尹非一次,就没道理再回来跟她抢人。 “尹非。”她不安地走到他身边,螓首倚在肩膀。 “安娜。”他毫无所觉地盯著萤幕中人看。 蓝心眩胸口一痛。不会的,尹非爱她不是吗?他才说过他爱她的!他跟安娜已是十年前的往事,都过去了,他不会再爱安娜的……她拚命安慰自己,但事实真能如她所愿吗?萤幕上那个女人,有著三十岁女人特有的成熟风韵,立体五官美艳夺目,狂野得像一朵沙漠玫瑰。 不难想像当年尹非何以会爱上她;只要心里受过伤的人都会被安娜所吸引,她身上的光彩比火焰还要强烈,足以照亮所有黑暗、烧融一切惹人生厌的事物。 她赢不了安娜,萤火要如何与皓月争挥?倘若安娜同来了……她一定会失上尹非……突然,蓝心眩感到后悔。她为何要这么多事,带安娜的录影带来给他看?让他对安娜的爱随著时光自然消逝不是比较好? 但她也知道,良心不会允许她做这样自私的决定。就算明知他会为了安娜而抛下她,为了他、尹老夫人,还有小错的未来,她都会将这卷录影带带来给他看。 “尹非,好久不见了。”安娜的声音透过电视音响回旋于客厅中,清脆悠扬得好似银铃初响。 蓝心眩瞥见尹非眼角闪著水光。十年了,安娜依然在他心中占据了旁人无法动摇的地位;他不曾遗忘安娜,过去、现在、未来都一样。她心口一阵发寒,忍不住悄悄离了他半步,而他自始至终未曾发现她的异样。 电视里的安娜继续说著:“……我知道你跟尹老夫人间出现了一点误会,而有一些事情我得跟你解释清楚。十年前,当我知道我怀孕后,我去找了尹老夫人,我本来不想生下小错的,你知道我的梦,我们还曾发过誓—起去法国,小错会破坏我们的梦,所以我只得舍下他。我去找尹老夫人借钱堕胎,但她求我生下孩子,她说只要我肯把孩子生下来,她就资助我去法国的一切费用;而这十年来,我在法国读书、学画的钱全是尹老夫人出的。 “对不起,尹非,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够资格当小错的母亲,但我舍不下我的梦。 第23章 当年我本想找你一块儿走的,但小错出生后,你满脑子只有他,你不再想跟我去法国了,你希望我留下来跟你一起建立你梦想中的幸福家庭。 “相信我,我曾经考虑过,也深深地彷徨,但我还是想当一个画家,最终我只得自己独行,我很抱歉辜负了你,请你原谅我。十年了,我在法国一切安好,如今我生平第一次个展在法国推出了。”电视上的画面转到一问人潮汹涌的美术馆,一幅幅美丽的画作在萤幕上闪过。“我成功了,尹非,我的画在这里得到很高的评价,我是一个画家了。过些日子等我个展结束后,我会回台湾,这一回换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梦了,我们可以一起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请你等我,再见尹非,我爱你。” 当电视播完安娜最后一句话,蓝心眩脸上的血色也随之褪荆她要回来,安娜要回来了,回来跟尹非再绩前缘!那她呢?她跟尹非这段短暂的恋情又算什么? 尹非和安娜间有尹错当桥梁,以尹非爱家爱子的个性看来,他一定会选择安娜,以求给儿子一个圆满的家庭。 最终她只能认命退出,因为她只是一个出现得太晚的第三者。 “心眩,谢谢你!”尹非的目光还停留在萤幕上安娜最后一抹倩笑上,他抖著声音兀自呢喃著。“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这十年来,我无一日过得心安理得,我想著安娜,并非思念,而是担心地不知被尹……我母亲害得多惨,也许她流落街头,也许她已经不在人间了,我越想越不安,只能告诉自己,为了责任,我得替她报仇。而我也确实做了,可是我又爱上了你,还为了你抛下复仇大业,因为我对你的爱已经比我心底累积的恨多更多,我不想失去你,唯有选择对不起安娜,但我仍然觉得不安,因为我以为我害惨了她。直到刚才,我看了这卷录影带,我终于如释重负了,我……心眩,我要好好谢谢你!”他猛地转过头去,却迎上她泪痕满布的矫颜。“心眩,你怎么哭了?” 蓝心眩摇摇头,不知该怎么诉说心中的苦,只能抬起凄楚的泪眼绝望地凝视著他。 “心眩。”他抛下遥控器走到她身边,举起手轻柔地拭著她坠落不停的珠泪。“心眩,我的宝贝,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疼了。” 这是不是表示他依然爱她?不管安娜回不回来,他终将选择她?但尹错呢?安娜毕竟是尹错的亲生母亲啊!这层血缘关系是无论天荒地老也改变不了的。 “尹非,你爱我吗?” “傻瓜!我当然爱你。”拭净她的泪痕,他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比爱安娜更爱?”她不是存心要他拿两段感情来做比较的,但她好怕,真的好怕、好怕! 尹非松开抱她的手臂,定定地望著她。他认识的蓝心眩不该是会肤浅地拿爱情深度来做比较的女人,但她为何要这样问?他眼角瞄向那已经没有影像的电视机,脑海里浮起安娜最后一段话:“这一回换我来帮你实现你的梦了,我们可以一起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请你等我,再见尹非,我爱你。” 她是因为安娜这段话而感到不安吗?她以为事隔十年了,他还念念不忘安娜,只要安娜一回来,他便会追不及待抛弃她与安娜再续前缘? “心眩,你知道吗?破镜就算可以重圆,也会有裂痕存在的。” 她错愕地望著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否认,十年来我无一刻或忘安娜,但那不是爱,而是一份愧疚;我误以为我害了抛,我良心不安,才会日夜惦记著她。”喘口气,他再度将她拥进怀里。“事实上,我怀疑十八岁那时候的爱能有多真实?这并不表示我对安娜无意,十年前我确实深受她吸引。你知道我的身世,那是一段灰暗得连丝光线都没有的过去,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安娜像是一道冲天烈焰,霎时冲开了我生命中的黑暗;我以为她就是我一生所追求的了,我深深地被迷惑,爱得如痴如狂。” “那……现在你还爱她吗?”她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粗纸给磨过。 “心眩,你还不明白吗?那段狂情不叫爱!当我跟安娜在一起时,我燃烧岁月、燃烧生命,烧尽周遭一切,让自己只剩下她。但这真是爱吗?在没遇到你之前,我曾经以为那是,可是你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番不同的‘真爱’,其中有包容、慰藉、付出、牺牲、享受、幸福……我这才知道我找到了真爱,那就是你,蓝心眩。” 她拚命眨著眼,泪水还是忍不住一直落。“我好怕,尹非,你们之间有个孩子。虽然我也爱小错,但不论我如何爱他,我终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安娜才是。” “血缘并不能代表一切,有爱有情,那才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他低下头,含著保证的吻轻轻印上她的唇。“相信我,心眩,我爱你,在这世上,我只想跟你结婚、共组家庭。” “还有小错和小若。”她笑著直起身,攀紧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对,我们—家四口将会非常幸福美满。”他抱起她,目标是卧房。一家四口是很不错,但对于自幼就渴求家庭温暖的他而言,孩子当然多多益善;能组成一支棒球队当然是最好,再不济也要一支篮球队。 第十章 “尹氏财团”的记者会在下午三点准时召开。 大大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与会者不仅有现任总经理尹非,还有隐退已久的财团总裁尹老夫人,而“代理总裁”蓝心眩当然也陪在他们身侧。 “这回的财务危机问题纯粹是一场烟雾。”尹非是众人公推的对外发言人。“众人皆知‘尹氏财团’是名列世界十大的财团之一,所谓树大招风,最近经由本财团参与的投资出了许多不必要的错误,我们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却苦无证据,因此经董事会决议,决定丢出一颗烟雾弹以引诱敌人现身。果不其然,财团危机问题出现后,内应、外敌一一出现了,如今本财团已顺利查出企图盗取公司机密、派取商业间谍入侵本公司进行破坏的人,不日内将申报司法机关处置,至于流露出去的那本逃漏税帐册,也是假的,本财团真正的帐册在此,现在就由最具公信力的杨律师、陈会计师当场检阅,以证明本财团的优良与健全。” 尹非的一番话造成全场哗然,谁也想不到“尹天财团”的危机会是一场诱敌好计。 一干记者以著崇拜兼佩服的眼光望著导演出这场好戏的尹非。有此能耐一举肃清外敌与内应,他的能力该有多高啊? 唯有蓝心眩低下头偷偷吐著舌头。好个尹非,果然会掰,他不去选立委实在太可惜了;明明他就是那个隐身在幕后的“敌人”,却说得那么好听,几句话把自己变英雄,真了不起啊! “你果然是你老爸的亲生儿子,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儿子啊,已经成精了!尹老夫人低啐一声,眼里却有著难掩的欣赏。 尹非首次用心去体会母亲刀子嘴底下的豆腐心,她果然不是恨他的;也许无法爱他入心坎,毕竟他是她丈夫与妹妹留给她一生最大的痛苦与耻辱,但起码她是喜欢他的,所以她始终也没有真正放弃他。 想法一改变,过去许多他以为不堪的回忆也慢慢变了;当初他认为的折磨,现在才知那是一种训练,她一直将他当成继承人在培养,所以要他忍受许多痛苦。这是每个在上位者都曾受过的,只是她从来不开导他,让他迳自去误会她到底。 一种恶劣的幽默,跟他好像,可见他们身上遗传因子之一致;就算他想撇清与她的血缘关系,也无能为力了,唉!可恶亦复可叹的尹家人呢! 他浓眉高高地耸起,俯下身子,凑近尹老夫人耳畔,轻轻回了句:“我有今天的成就,全亏母亲细心栽培啊!” “啧!”尹老夫人瞪大眼。臭小子吃多了蓝心眩的口水,也变得牙尖嘴利了,真不好玩!拔以趺锤揖庸Γ印!? “也对,以我目前的能耐确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了。”尹非唇畔浮笑。 尹老夫人轻哼了声。“小心做人不要太自大,哼!”真是的,一个个学这么精明干么?看来以后她唯一能玩的人只剩尹错了,唉!人生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这叫自信,母亲。显然咱们母子太久没连络感情,你连儿子内心的想法都不了解。”将尹老夫人顶得无话可回后,尹非挑衅地对蓝心眩挑去一记媚眼,示意:一切都如你所愿啦? 她安慰性地勾起他的手。“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有话当面说开不是很好吗?” “哼!”尹氏两母子同时回给她一记含刺又带笑的哼声。 “死鸭子嘴硬!”蓝心眩低斥了声。 “那是他!” “那是她!”尹老夫人和尹非互指著对方,蓝心眩一阵苦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样相似的个性,谁能说他们不是亲母子? 朗朗晴空、万里无云,硕大的太阳在头上放射著烫人的热意,还真是个举行运动会的好日子,可以把参赛者全都晒成干。 在一阵教人昏昏欲睡的冗长演讲后,数百个彩色气球一起升上天空,争先恐后投奔自由去也。随后,一记响锣如早地平雷般乍然响起,宣告著xx国民小学第七届亲子同乐运动会就此展开。 读了四年小学,这还是尹错头一回可以骄傲地拉著他的“家人们”向老师、同学炫耀,就算是再早熟的孩子,也开心地笑不拢嘴。 才刚从学校毕业的导师立刻满怀热忱地凑过来自我介绍。 第24章 “尹先生吗?我是尹错的级任老师,我姓黄。” “黄老师你好,我是尹错的父亲,我叫尹非。”尹非说完,没忘记身旁的一大一小两姑侄,继续介绍。“另外这边的是蓝心眩小姐、蓝小若小朋友。” “咦?尹错的母亲没来吗?”还真有点儿可惜,大家对神秘的“尹家人”都很好奇,恨不能多见几个。 “没有。”尹非从来就没有谈论自己的兴趣,削薄的唇抿出一抹不带暖意的笑。“倒是我们尹错受老师照顾了,谢谢你。” “哪里!”导师双眼成心形,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尹非。好酷的男人啊!比汤姆克鲁斯还要有型,真是要迷死人了!耙淼墓魏芎茫静恍枰傩模率瞪衔一勾蛩阃萍鏊赌兀∥颐茄t诿拦幸凰19眯#磕甓蓟峋侔熳视派涣鳎灰砣ザ粮霭肽暝倩乩矗ud诩於?己缶涂梢酝妊Ю鄙辛耍恢酪壬醯迷趺囱俊? 尹错的心脏开始往喉头上提。不会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父亲别送他去英国读寄宿学校,怎么才多久,老师又想设计他去美国了?敢情他跟台湾缘分浅薄至此? 尹非微笑著招过儿子。“小错,你想去吗?” 尹错赶紧摇头。“爸爸,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日子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他想再多享受几年童年生活。 “就照你说的吧!”尹非揉揉他的头,怜惜之色溢于言表。 “可是尹先生,这样岂非太可惜了?”导师犹想说服尹非,“我们很感谢老师对于小错的关注。”蓝心眩站在尹非身边,以著同样疼爱的眼神凝视小男孩。“然而,孩子的童年只有一次,我们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并不想给他太多的压力。” 导师还想说些社会现实,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话劝他们,无奈运动会的召集广播已然响起,她不得不离开去做准备。 尹非给了蓝心眩一抹会心的微笑。“我很高兴我们的教育观念一致,代表往后我们在教孩子上绝不会出现意见分歧。” “你少自大了,你这观念可是我教你的。”蓝心眩爱矫地嘟起嘴。 尹错突发惊人之语。“爸爸、蓝阿姨,你们会结婚吗?” “你喜欢蓝阿姨当你妈妈吗?”尹非坏心地看著蓝心眩。 她送了他一记特大号的白果子。那样一句随随便便的问话就想要她嫁给他?作白日梦吧! 而尹错用力地点了一个大头。“我喜欢蓝阿姨当我的妈妈。” 尹非邪邪一笑。“那就叫妈妈吧!” 蓝心眩把她的大眼瞪得像要爆出眼眶。这家伙,玩真的还是玩假的?这样赖皮的求婚法他也敢用?太过分了吧! 孰料,尹错真的好纯真地偎近她身边轻喊了声。“妈妈。” 那一双圆滚滚的可爱大眼就这样水汪汪地望著她,蓝心眩心头一紧,拒绝不行,答允又不甘,只得暗暗咬紧牙根轻应了声。“哎!” “小若,以后你就要叫我姑丈喽!”打铁趁热,尹非继续诱拐无知的天真小儿。 蓝心眩不满的视线射他个千疮百孔,但依然阻止不了幼小的侄女落入陷阱中。“姑丈。”蓝小若双手拉住尹非的大手,甜腻腻的童音几乎气死她姑姑。 “乖,小若真乖!”就知道她心软,绝不会破坏孩子们的美梦。尹非为自己的天纵英才骄傲得鼻孔朝天。 “你……”蓝心眩眼底的怒气在瞥见他身后缓缓走过来的窈窕女子后,火花转成阴森森的谑笑。敢让她在孩子们面前丢脸,报应来了吧?看他怎么同时应付两个女人?活该!八教熳髂跤炭晌19宰髂醪豢苫睿找模愕谋ㄓx沼诶戳耍d愫迷耍蹦俏环缱舜略嫉拇竺琅且淼那咨盖住材龋? “非!”娇柔婉转的女音响起,安娜戏剧化地扑进尹非怀里。 目睹这一幕,蓝心眩准备看戏的好心情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股郁闷揪住心口;好疼,疼得她一阵晕眩。 怎么回事?她跟尹非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他对安娜早已无情,如今他爱的人是她,他不是会说谎的人,她应该相信他才对,但……理解是一回事,亲眼见他们亲热又是另一回事。如今她才知自己是个多么小器的女人,不论原因为何,她都受不了心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靠得太近! 可是安娜不同,她终究是尹错的生母,她是无权赶走她的。 “姑姑,你怎么了?”蓝小若抱著她心爱的小眯,仰高头,一脸关怀地看著她。 “我……”好苦!蓝心眩觉得她的脸部肌肉都僵硬了,连想牵出一抹无谓的笑容都不行,嗓音更是哑得可怕。“没什么,小若,你……渴不渴?我们去买饮料好不好?”方才对尹非的调笑变成一种艰难,她好后悔没及时答应他的求婚,否则她就有立场站在他身边,完全不需担心安娜了。 “那姑丈和小错呢?他们不去吗?”蓝小若天真地问道。 “他们不去,我们自己去就行了!”怀著不安,她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便拽著侄女落荒而逃。真是太可耻了她,胆小到无药可救! “姑姑?”一阵奔走后,蓝小若终于发现不对劲,担忧地拉拉她的衣袖。 蓝心眩低下头,乍见侄女的不安,心里的愧疚更是累积到顶点。“对不起,小若,姑姑不大舒服,所以……”“是因为刚才那个阿姨吗?”机灵的孩子就是这一点教人伤脑筋。 蓝心眩捉著头皮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个阿姨长得有点儿像小错,是小错的妈妈吗?”蓝小若继续发挥她天才儿童的本事。 喝!她的小侄女是鬼吗?这样也能看得出来!蓝心眩头痛地敲著空空的脑袋,希望里头还残存一些解释可以用来说服小侄女别这么好奇。 “小若,你听我说,小错跟他妈妈十年不见了,所以……”“你想逃跑。”这会儿蓝小若和蓝心眩的身分好像互换了,小小的丫头片子竟教训起大人了。“姑姑,我可不要小错被抢走,他是我的;你也不能把尹叔叔让给别人。” 哇!这丫头在说什么鬼话?人是她说抢就能抢得到的吗?蓝心眩很努力端著长辈的架子想跟小女娃讲道理。“你说得没错,但他们一家人十年不见了,我们是该大方点儿给个机会让他们独处、聊聊天。”对!她顺道也说服自己,刚才的落荒而逃绝不是胆怯,而是因为她大方,不想打扰他们重温旧梦。 “他们不是一家人,姑姑、尹叔叔、小错和我才是一家人。”蓝小若的独占欲可比她姑姑强多了。 “小若,我们姓蓝,他们姓尹,我们不是一家人。”起码在她尚未入籍前都不是。也许在这里遇见安娜是老天刻意安排的,让尹非有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倘若他依然执著于她,那她就可以不带愧疚、毫无负担与他结婚了,“我不喜欢这样。”蓝小若泣然欲泣。 蓝心眩拉著小侄女走到操场角落,抽出手帕轻拭著她的泪水。“小若,咱们做人不能太自私,小错若真的想他妈妈,要跟他妈妈在一起,我们就应该成全他们,毕竟安娜小姐是小错的亲妈咪啊!” 小小的脑袋不甘心地点著,六岁的小女孩也是懂得亲情问题;就像她一样,明明姑姑对她最好,她也最喜欢姑姑,但偶尔她还是会想念爹地和妈咪,这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 蓝心眩叹口气,拉著侄女帝地而坐。等待的感觉并不好,不知道尹非要多久才能做下决定;她甚至不敢往他那方向瞄一眼,伯见到他跟安娜亲热的画面,那会击垮她的自信心。 他会选择她吧?坐在这里忧心挂虑真不是她的作风,她该是主动出击、勇于追夫的现代奇女子才是。但卡了一个尹错,她绝不能罔顾孩子的心愿,一意地遂行自己的欲望。 刚才尹非以孩子做借口逼她点头下嫁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的嘴硬心软,而且还被小孩子吃得死死的;喔!可恶,他该死的这么聪明干什么?害她……完全无法离开他,她是爱惨他了,万一最后他决定跟安娜破镜重圆,那她……该怎么办? 想不到事隔十年,他还能再见到安娜,尹非心底的惊讶真的是非笔墨可以形容。但不管尹非再如何沉浸于与前女友重逢的诧然中,他依然没有忽略蓝心眩怪异的举动。 她逃了,居然敢逃,对他这么没信心吗?实在该打,她把他上次的承诺当成什么了? “非?”安娜在他怀里软软唤了声,娇媚的眼浮著疑惑的波光。“你在看什么?” “没有。”他看著安娜。隔了这么久,他对她的欣赏始终没有变,一个有梦想并且努力去学习的人,总是教人眼睛一亮,但也仅只于此了,他的心不会为她而柔软、发烫、乱跳。事实上,他连目光都无法专注地定在她身上,它们自有主张地寻著蓝心眩的身影,观察著蓝小妮子的一举一动。 安娜有些不安,虽然他待她一如往昔,但她就是知道这回她的归来并不能达成她想要的目的。 “这是我们的孩子尹错吗?”她努力地想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尹非冷酷的眸子在接触到儿子的身影时,明显柔软了下来。“是埃”他招过孩子。“小错,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安娜小姐。” 对于这张明艳照人的脸,尹错并不陌生,因为父亲曾不止一次给他看了母亲的照片。小时候他对母亲怀有一份特殊的憧憬,每每幻想著母子重逢会是怎生一番感人的场面,但事情真的实现后,感动是有,激情却教人讶异地消失了。 第25章 比起虚幻的安娜,在他心目中,确实紧抱过他、疼爱过他的蓝心眩更像一位“母亲”。 “母亲。”他无法教自己表现出亲密的行为。 安娜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他们父子如出一辙地冷然?这样要她如何去付出她的热情? “小错,妈妈好想你。”她抱了孩子一下,而他……小男孩一无反应。 情况变得有些尴尬了,尹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早熟的尹错本就不能用一般方法对待,而显然安娜与他们别离太久了,那份感情怎么也投契不起来。 “参加一百公尺赛跑的选手请到司令台前集合。”乍然响起的广播解开了这份难堪。 “我要去赛跑了。”尹错离开母亲怀抱,转身往集合地点跑去。 望著突然空下来的双手,安娜只能苦笑。“这孩子有点与众不同。” “嗯!”尹非的双眼直追著尹错离去的背影就像一般的傻父亲。“但小错绝对是最好的孩子。” 安娜抿抿干涩的唇。“非,我很抱歉没尽到做妻子、母亲的责任,但这次我国来我会补偿的。” 尹非错愕地望著她。安娜该不会以为十年的空白并未造成任何距奇$%^書*(网!&*$收集整理离吧?他们三人都不一样了,哪有这么简单就再续前缘? “安娜,我……”他尚未说完,一声枪响再次抢走了他的注意力。 一百公尺的赛跑开始了,尹错在第三跑道上拚命地朝这边跑过来。 尹非再顾不得其他,跑出来站在跑道旁大声地为儿子加油。“加油小错,加油。” 这是她认识的那位阴骛冷酷的少年吗?安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十年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小错,加油——”又两记狂热的呼喊自场边传送过来。 安娜回头一望,瞧见原先站在尹非身边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她们又是谁?尹错在跑过她们身边时居然露出一抹得意地灿笑,那亲密的模样比之跟她这个生母相处时更加自然,教她不由得有些嫉妒了。 “哇,小错跑第一耶!”直到那小女娃儿跳起来高呼万岁,安娜才猛地回过神来瞧见她儿子的意气风发。 尹错拿到了金牌,小脸蛋红扑扑地跑过来扑进尹非怀里。“爸,我跑第一哦!” “真厉害啊!儿子。”尹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紧接著安娜颤抖地蹲下身子,以为儿子会随之拥抱她,想不到尹错却绕过她,跑向场边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她望著空空的怀抱,无法接受自己被丈夫、儿子摒除在亲情之外。 尹非扶起她。“安娜,已经十年了,大家都变了。” 这话像枝箭,笔直插进安娜心坎。“我知道过去是我太自私,我不该抛下你和小错不管,但你也晓得成为画家对我而言是件多么重要的事,我拚命地努力想尽早完成梦想回来见你们,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 尹非唇畔浮笑,严峻的脸虽然冷酷依旧,但已没有过去的愤世嫉俗,他变得成熟了。“首先我得恭喜你画展成功,你真的很努力,你现在的成就都是你应得的。” “但你依然无法原谅我的离去?” “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安娜。这十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我们父子也曾遭遇无数的困难,我一个大男人养一个小娃娃,好几次我差点要放弃,可是我没有,因为我太爱小错了,我……”安娜涕泗纵横地打断他。“所以我很抱歉啊!对不起,我没尽到做妻子、母亲的责任,请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我说那些话不是在怪你啊!安娜,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但事实是,在我和小错几乎度不过难关时,她们帮助了我们,用她们的爱、勇气与智慧帮助我和小错重建一个温暖的家庭,你现在还看得到我们,可以说都是她们的功劳。”尹非指著场边的蓝心眩和蓝小若。而尹错,那早熟的男孩竟赖在蓝心眩怀里跟蓝小若嘻嘻哈哈地抢玩著他刚赢到手的金牌。 安娜的泪不停地落下。“我回来晚了吗,非?” “你永远是小错的母亲。”只是再不可能成为他的妻子了,因为那位置他早为蓝心眩保留下来了。 “参加借物赛跑的来宾请到司令台前集合。”广播再度响起。 尹错跑了回来。“爸爸换你——赛了。”既是亲子同乐的运动会,家长们当然也得投入。 “看我的吧!”尹非挽起袖子,参加比赛去也。 “爸爸加油。”尹错兴奋地跳上跳下。 半晌后,尹非又跑了回来,搜寻的眼光左右张望著。 “爸爸,你要借的是什么?”尹错问道。 尹非展开手中的纸条给他看,巴掌大的白纸上写著「妈妈”二字。 安娜心头一动,对他伸出了手。“非,我……”想不到尹非却突然大吼一声:“不准走。”他跑过了安娜身边、直直地跑向准备二度跷头的蓝心眩。 泪再也止不住湿了安娜前襟。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她回来得太晚,丈夫、儿子再也不属于她了。她该认命地离去才是,毕竟那决定是她做的——抛下丈夫、儿子,努力成为一名画家。 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所以她终于变成一个名画家了,但也失去了家人。后悔吗?并不,画画是她一生最真挚的执著,只是心好痛。 边走、边流泪,浓浓的不舍几乎撕碎她的心。走到校门口,一辆黑色的宾士车停在那里,尹老夫人摇下车窗看著她。“失败了?” 安娜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我爱他们,我真的爱他们。”她只是更爱她的梦罢了。 “命运是改变不了的,走吧!”尹老夫人打开车门让她进来。她这么大年纪了,看过许多事,也吃过不少苦,知道人生有重重的考验,并非外人可以插手。所以,她只是目睹子孙们的恩怨情仇,并不想去干涉,顶多在年轻人们钻进牛角尖里时,提拨一下,教他们知道拿得起、放得下,人生才会宽阔。 安娜犹自依依不舍地往回望。 “当舍就舍,人总是得往前走的。”当安娜坐进车里后,尹夫人立刻下令开车。烟尘卷起时,有一段情结束、另一段情展开了;很多事情并没有对或错,差别只在于诚实地面对自己,做下永不后悔的决定。 比如此时,尹非就正面对他人生中最大的选择——他跑向蓝心眩,二话不说抱起她往前跑。 “你干什么?”她娇颜乍红乍白地在他怀中挣扎著。“快放我下来,丢脸死了!” “别动。”他抱紧她,同时勉强地将捏在掌中的纸条偷渡给她。 “妈妈!”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参加了借彻赛跑,而这是我抽到的指令。” “他们要你借一个‘妈妈’?”哪个白痴设的题目? “对,既然我是小错的爸爸,他们要我借一个‘妈妈’,除了你,我还能找谁?” “安娜小姐啊!”她才是尹错的亲生母亲耶!而她……甚至尚未跟他结婚呢! “我跟安娜根本没结过婚,以前没有,未来也不可能;对一个‘爸爸’而言,她怎能算是‘妈妈’?” “那我们也没结婚啊!” “所以你得立刻答应嫁给我啊!”他尽管跑得满头大汗,那一脸阴邪的笑还是没有减少半分。 “什么?”她耳边风声呼呼地叫,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我说嫁给我!”他高喊,而终点线就在眼前。“快点头,不然我们就拿不到金牌了。” 她瞠目结舌。“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跟我求婚?”真教人不敢相信!更甚且他求婚的理由是,他们若不结婚,这场借物赛跑他们就输定了?简直疯狂! “你要让我这一百公尺白跑吗?”尤其是抱著她跑很累耶! 她咬牙半晌,怒极反笑。“姓尹的,算你厉害。” “这不是答案。” “好,我答应嫁给你!”她也豁出去了,放声大喊。 同时,他冲过了终点线。“我们赢了!”他的脚步没有停下来,边跑、边俯下身子吻著她。 前头又是另一条不同的人生道路了,他们都不知道未来将会如何,但在两人携手相伴下,他们相信那份未知是可期的。 “爸爸!” “姑姑!” 两道小小的身影紧跟著追了上来。 哦!忘了补充一点,这份未来是他们一家四口要一起去追求的。 【全书完】 后记 好冷的天气,真是冷得要命,听说合欢山飘下今年入冬以来第一场瑞雪了! 瑞雪!饶了我吧!冷得人想把电脑抱到被窝里去打,只可惜我的桌上型电脑太大,这个心愿今年怕是完成不了了。 最近跟姓“蓝”的非常有缘,尤其遇到了专门带来幸运的心眩妹妹,妮子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只因妮子一封抱怨江郎才尽取不出好名字的信,心眩妹妹就大方地出借姓名,还送了妮子一信纸的好名,呜呜呜……心眩妹妹有没有看到妮子感动的泪水正快速地奔流著? 不过—— 天傲大哥,不必看别的地方,就是你啦!一天到晚在担心妹妹被追走的大学生。 打个商量好不好?看在妮子这么有礼貌的分上——我叫你大哥耶!虽然大哥都已经送绿岛了……不是——应该说天傲大哥你的名字实在是太酷了,借来用用如何? 还有小蝶妹妹……蓝蝶这名字也好棒。 啊!妮子实在后悔到无言以对,我为什么不早一个月收到你们的信? 不对,这不是我的错,你们应该早点儿,告诉我你们的名字都这么“优”的嘛! 第26章 那我就可以写一个蓝姓三兄妹的系列,分别是:蓝天傲、蓝心眩、蓝蝶。 看,多么美妙啊!妮子作梦都会笑醒。 结果—— 呜呜鸣……蓝大哥不小心给我毁了啦! 我怎么再把“天傲”这样酷的名字送给那个嗜赌成痴、又抛弃亲女的痞子呢?这完全违背了妮子的美学,不要! 可是,找还是想要“天傲”这个名字,还有“蓝蝶”,我一定会想办法再掰出两个合这名字的故事。 所以,天傲大哥、小蝶妹妹,名字借我用喽! 没有意见?(有我也没听见)谢谢,妮子收下了,感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天气太冷,脑筋有点儿打结? 我居然又看见有人相催文非凡的故事耶! 文非凡!我又去把有他出场的《错恋男女》和《拜金女郎》翻出来看—遍。他有个真是非常怪异的个性,怪异到具有十足的挑战性,然而我还是没有准备写他耶!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没有大纲、没有故事,如今却要去写他,有点困难! 实在是没有那份感觉;我写东西一向任性,感觉最重要,要是这一点不通,就下不了笔,我不敢保证有没有他,毕竟感觉是恁般虚幻的东西。 而既然在这一年间,还不时有人突然提醒我一下他的故事,或者我会找时间想想看吧!只能这样了。 至于希望我多写些像上官金迷和宫昱个性的故事,我迳自将它解释成你们喜欢看有关特立独行女主角的故事;但愿你们不是专指爱钱,或喜欢扮男装这两项。 有个性的女孩我也喜欢,所以我会记住的,尽量不让各位失望。 冠如编编说这一本会排在二月出,也大概就是新年那时候了,所以在这里跟大家拜个年。 恭祝各位朋友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