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男友:唯有正义与你不可辜负》 第1节 本书由【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唯有正义与你不可辜负 作者:指间风月 文案 拥有一个法医男友是怎样的体验? 陆微微腿不小心磕到了桌子上,半是撒娇半是卖萌地告诉他时, 他说:“轻微的皮下出血,没事。” 陆微微想穿耳洞时, 他说:“打耳洞属于无刃利器贯穿伤。” 买结婚的钻戒时不小心被钻戒划破了手,他说:“这是典型的钝器擦伤。” 陆微微:“职业病要不要这么严重?” 文案二《法医师的爱情报告》 委托人:指间风月 委托时间:2016年9月10日 鉴定人:宋原 检验对象:陆微微 简要案情:陆微微因与人发生纠纷进而引起厮打,双方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宋原在给陆微微做伤情鉴定时,此女衣衫微褪,脖颈修长,皮肤白皙。宋原面上无动于衷,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病理诊断: 1宋原心跳加快,肾上腺素分泌增多。 2宋原呼吸变深、瞳孔微微扩大。 3宋原外表一切正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鉴定结果:爱情再次开花了,或者说从未凋谢过,一直在心头常开不败。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主角:陆微微,宋原 ┃ 配角: ┃ 其它:悬疑,法医 ===================== 第一章 微微一笑(一) 这是一家非常具有中国风的餐厅,园林式的设计,一进门就是假山流水,漏窗与隔扇巧妙地将每一处座位隔开,半开放式的布局既给顾客保留了一定的个人空间,又能隔着漏窗观赏外面的风景。 餐厅得服务人员注意到坐在靠窗位置的一位男士非常非常的帅,而且十分有味道。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背部挺得笔直,就像朔朔寒风里笔直的白杨,短而削薄的短发,修眉乌目,修长手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偏冷的神色使他看起来气场强大。 他静静坐了许久,一位美丽“冻人”的女士姗姗来迟,面上有些赧然:“你是宋原?” 宋原抬起眼。 美女伸出手:“我叫乔诗雨,你叫我夏天就可以。”她穿得非常单薄,在这隆冬时节,一件深红色的七分袖毛呢大衣,黑色铅笔裤,露着脚踝,脚踩着足有十公分高的高跟鞋。 宋原双腿交叠,略微点了下头:“你好。” 乔诗雨坐下来道:“真是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害我迟到了。” 宋原看了眼腕表,神色淡淡的:“没关系,只是迟到了半个小时而已。” 乔诗雨脸上有些挂不住,僵笑道:“为了表达对你的尊重,我出门前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才迟到的,你不会介意吧?” 宋原没答,抬了抬手,指间香烟袅袅:“不介意我抽烟吧?” 乔诗雨点点头说:“你抽烟的模样男人味十足。” 乔诗雨一边看着菜单,一边偷觑宋原,坦白说,听介绍人说宋原的职业是法医时,她心里还是很抵触的。天天与尸体为伍,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不过介绍人又说了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省厅法医科的科长,能力出众,完全可以脱离省厅自己单干,开个司法鉴定机构或是到名牌大学任教,一样是薪水不菲。 乔诗雨还是不太愿意,她的目标是富二代。但碍于情面还是来了,迟到也是故意的。不过在看到宋原帅气的外表后,最后的一丝不情愿也消失了。凭第一眼,她给10分。 等待上菜的空档中,乔诗雨按压住窃喜,率先开了口:“宋先生是本市人吗?” 宋原言简意赅:“不是。” 乔诗雨悄悄划掉一分,“宋先生自己一个人在本市发展吗?” 宋原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听介绍人说你在本市有房?” 宋原掸了掸烟灰:“那是我父母的房子,他们住在单位的宿舍里。” 所有说只有一套房子了?将来结婚还得跟公婆挤在一起? 乔诗雨在心底又划掉一分,“宋先生近期有打算在本市买房吗?” 宋原很实在:“就算是本是最偏僻的郊区,房价也要6000左右,我一个月工资只能买不到一平米” 一个月工资四五千?乔诗雨脸色微变,这种级别的工资在南临这样的二线城市里连自己都养不起,拿什么娶老婆?她心里有些鄙视,乔诗雨又问:“听说宋先生是一名法医,你对自己的职业有没有什么规划?” 宋原说:“没什么规划,我就只是个小法医。” 连职业也没有规划。乔诗雨不过她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是潜力股,他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看在他帅的份上,她忍了。乔诗雨又道:“我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宋先生不要介意。我能问一下宋先生有过几段恋情吗?” 宋原半张脸隐没在缭绕的烟雾里,他说:“读研时谈过一个,谈了两年多。” 乔诗雨对这一点还算满意,这么帅的男人却只谈过一个女朋友,从某方面来说应该是专情的,就算不专情,但也绝不滥情。再涨一分好了,她又问:“既然谈了两年多,那感情应该很深了。为什么会分手?” 宋原沉默了会儿,捻灭烟头,说:“乔小姐一向都问得这么详细吗?” 乔诗雨道:“一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有时候可以反应这个人的性格和人品,我只是想多了解宋先生的为人而已。如果我的问题让你觉得冒昧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宋原想了一下,道:“我工作太忙,一年多半时间在出差,没太多时间陪她。情侣之间常过的节日比如节七夕圣诞,还有恋爱周年纪念日什么的,我很少陪在她身边,甚至想不起来这些节日。工作上会遇到一些高度*散发恶臭的尸体,解剖时难免会沾到身上手上,别说她受不了,就连我自己也受不了,手上的气味不消散是无法进食的。” 第2节 说这话时乔诗雨正夹了块牛肉,闻言默默地放了下去,有种作呕的感觉。她面上没动声色,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宋原靠近实木背椅里,轻轻点了下头。 乔诗雨踩着高跟鞋娉婷而去。 宋原倒不急着走,因为最近的工作连轴转,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正好这家餐厅环境优美,使人心情舒畅。他靠在红木背椅里闭目养神。 第二天宋原临时勘验了一起伪交通事故的现场,回到办公室已是中午,屁股还没做热呢,这时,女民警李然抱着一份文件走进来说:“有个伤害案件要重新复核一下,你先看一下资料吧。” 宋原捻熄烟,接过资料看了几眼,又合上,“只是一起简单的伤害案件,不着急吧,让我歇会。”他往背椅上一靠,闭目养神起来。 李然说:“案件是简单,可是当事人不简单。” 宋原漫不经心的语气:“哦?有后台。” 李然说:“不是这个。而是这起案件的当事人之一陆微微是公安大学侦查系的研究生。” 宋原倏地睁开眼,顿了片刻说:“研究生怎么了?” 李然说:“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呀,这起案件的两位当事人,一个叫张亚南,一个叫陆微微,两人都是容城人,据张亚南所说陆微微和她男朋友院明州一直关系**,张亚南原先一直忍着,直到有一次,她暼见院明州从陆微微家里走出来,不仅洗了澡,还换了衣服。张亚南忍无可忍找上门和陆微微对质,争执间,两人动起手来,陆微微用家里的水果刀刺伤了张亚南。可法医鉴定结果是张亚南为了诬陷陆微微而自残。张亚南对鉴定结果不满,而不巧的是陆微微今年考入了我们省公安厅,正处于培训阶段,赶在着当口,张亚南借题发挥说我们公安局偏袒自己人,不仅在网上发帖造谣,而且还上访到省厅来,上面对这件案子挺重视的,希望你能尽快给出鉴定意见。” 宋原说:“也难怪张亚南要说我们公安局偏袒自己人了,你明明不清楚案件言语间不也偏袒陆微微吗?” 李然:“啊,有吗?”后知后觉回过味来,还真是有啊。 宋原重新打开文件阅读起来:“明天就可以安排鉴定。” 宋原和李然一大早来到法医鉴定中心,张亚南和陆微微早就来了,张亚南因为涉嫌诬告陷害罪目前处于被拘留状态,由民警押着前来复核伤情。 陆微微靠在走廊上,比照片上还要清秀许多,面容白皙,乌眉秀目,一身蓝色运动服,扎着马尾,简单清爽。 跟陆微微比起来,张亚南长得略微壮一些,单从外表来看,陆微微只有被碾压的份,可人家是公安大学侦查系的研究生,学校期间有各式各样的体能训练,再怎么不济也比寻常人强许多。 陆微微见到穿着走过来的李然,从容迎了上去:“你好,我是陆微微。” 坐在椅子上的张亚南不屑地撇了撇嘴。 李然和陆微微握了手,心里有些赞赏,不愧是公安大学的研究生,神色举止间一点也不见慌乱。 陆微微又瞟向穿着白大褂一脸淡漠的宋原,语气十分惊讶:“是他要给我们做检查?” 李然点头:“没错。这是我们省厅法医科的主检法医师宋原。你有什么疑问吗?” 陆微微咳了一声:“没有。只是上次给我们做检查的是位女法医。” 李然解释道:“根据相关法律规定,男性医师或法医师检查妇女身体时,必须有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在场。我会全程陪同的。” 陆微微点了点头:“那就好。” “如果没有什么疑问的话就跟着我进来吧。” 李然率先进了检验室。 张亚南伤重。先做检查的是张亚南。她的左臂上分布着七条刀痕,创口方向一致,其中最长的一条超过了10cm,看起来触目惊心,右臂的损伤则简单得多,只有两条,右手腕处还伴随着轻微的皮下出血。 宋原认真地量着每一道伤口的长度,观察着每一道伤口的形态,一边说,李然配合地在一边记录着。 张亚南提醒道:“宋法医,你看我背部还有伤,是陆微微推我导致我磕到了桌角。还有我右手腕的淤青,是陆微微用手钳制住了我,举着水果刀就往我身上刺。” 宋原把她衣服撩起来看了看,“她推你的时候,你离桌子有多远?” 张亚南说:“当时十分混乱,我记不清了。” 宋原又问:“她是用那只手钳制住你的?” “当然是用左手,她右手拿着水果刀呢。”张亚南悄悄翻了个白眼,对这个问题有些不屑。 宋原眼里透出几分深意,又简单问了几句,摘下手套说:“检查完了。你可以先走了。” 张亚南一边低头整理衣服一边问:“那宋法医的鉴定结果是什么?” 宋原道:“鉴定结果三个工作日内会出来,到时候会通知你。” 张亚南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想了想又问:“那跟原鉴定结果一致吗?” 说白了,还是绕着弯问结果。 宋原重申道:“我说了,鉴定结果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出来。” “那好吧。”张亚南有些不甘,跳下时迅速地在宋原的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他低头一看,扬眉。 张亚南眨眨眼说:“宋法医,我才是受害者,可容城市分局的法医说我这伤是自己造的,我怎么可能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宋法医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的对不对?” “如果你真是无辜的,我当然会还你清白。”宋原掏出那张名片,随意一瞟,只见上面写着xx集团董事长张元山,他面无表情道,“你名片刚才掉我口袋里了。” 李然刚才被宋原挡住了视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奇怪。这会听宋原一说霍然明白了,脸色一肃道:“张女士,我郑重地提醒你,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干扰到了我们法医的工作。” 张亚南脸色难看,可就是不肯走,一直缠着宋原旁敲侧击地打探。 宋原把双手往兜里一揣:“跟我过来吧。” 张亚南喜出望外:“去哪?” 宋原:“去做精神病鉴定,我怀疑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你才有精神病!”张亚南破口大骂,匆匆丢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第3节 张亚南离开后,李然问:“张亚南刚才给你塞的是什么名片。” 宋原复述了一遍。 李然讶然:“原来还有这么硬的后台。不过她的资料上没写啊。” 宋原扯唇:“她是在忽悠人。张元山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李然失笑,转而又问:“你鉴定这种级别的伤还需要三个工作日?” 宋原笑道:“三个工作日只是正规流程而已。” 李然又问:“张亚南的伤是自己造的吗?” 宋原一顿。 李然疑惑:“怎么?不好判断?不会吧?” “不是不好判断。而是……”宋原不知为何笑了一下,“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天真的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缝,其实在旁人眼里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张亚南上访的举动简直是侮辱整个法医队伍的智商。” 李然对法医学一窍不通,听他这么说,讶然道:“有那么明显?” 宋原点点头:“其实我在看原始档案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第一,她手臂上的伤口方向都是一致的,左臂上是左高右低,右臂上是左低右高,伤口偶尔有交叉。你想,如果是别人所伤,她在清醒状态下肯定要挣扎,伤口方向怎么可能那么一致? 第二,陆微微是左撇子,她为什么要放弃自己惯用的左利手,反而用右手持刀呢?这不符合常理。 第三,人由于怕痛、矛盾得复杂心里,身上往往伴有试刀痕。张亚南身上有明显的试刀痕; 第四,我检查了下事发当天张亚南所穿的衣物,衣服上没有破损,别人刺她还会把衣服给她撩起来吗? 第五,根据我国《人体轻伤鉴定标准》,肢体皮肤及皮下组织单个创口长度达10厘米就可以构成轻伤,张亚南手臂上最长的伤口是,刚刚达到轻伤的标准,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轻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她报复的目的很明显,把自己弄成轻伤,好毁了陆微微的前途。” 李然听得连连点头:“你怎么知道陆微微是左撇子?” 宋原正弯腰洗手,闻言一顿,语气淡淡的:“你给我的档案里有写。” 李然说:“我怎么不记得?难道我漏看了?” “那把水果刀上的指纹都是陆微微的左手指纹,这自然可以推断出她是左撇子。”宋原低头戴上手套,“好了,让陆微微进来吧。” 陆微微是带着笑走进来的,她顺手关上门,“我看张亚南似乎很生气,是对鉴定结果不满意吗?” 宋原看她一眼:“你好歹是警校毕业的,你觉得问这种问题合适吗?” 陆微微当然知道不合适。她在上坐下来,她穿得很厚,运动服是加厚加绵的,她里面还套着一层线衣。宋原检查不方便,于是说:“把衣服脱下来。” 陆微微一点也不扭捏,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她脱得很慢,仿佛一点也不着急,最后只剩一件贴身的黑色吊带,她手指勾住吊带下摆,忽又停了下来,瞅着宋原,眼里有戏谑的意味:“还用脱吗?” 宋原脸色不变,问:“你背部和胸腹部有伤吗?” “没有。” “那就不用脱。” “好吧。”陆微微放下衣服。 李然狐疑地看着她,她是耳朵不灵了吗,怎么听出一丝勉强的意味? 宋原撩起她垂在胸前的马尾,开始给她检查,陆微微很配合地偏过头好方便他检查。 她的伤不重,而且事隔一周,伤口几乎看不见,宋原拿着放大镜仔细检查着每一处伤口,不可避免地瞟到她胸口若隐若现的沟壑,他目光淡定地飘过,发现她两条手臂、面部,和颈部有一些轻微的指甲抓痕,从损伤大致可以推断出张亚南是直冲着她的脸去抓的,因为有一个抵挡的过程,所以手臂上会有抓伤,攻击面部的过程中很容易攻击到颈部。张亚南的嫉妒心可见一斑。 陆微微保持着歪头的姿势,因为角度问题,她斜睨着宋原,眼里潋滟着笑意:“看出来了没有,张亚南的攻击目标就是我的脸,我才是受害人。她是贼喊捉贼。不过话说回来,做贼的都容易心虚,张亚南不但不心虚,阴谋被拆穿,还理直气壮地上诉到省厅。宋法医执业有五六年了吧,见没见过这样奇葩的犯罪分子?” 宋原没有说话,专心地检查着,就算是很细微的伤口都不会放过。 陆微微继续道:“宋法医,我的伤构成轻伤了没?” 宋原头也没抬,说:“不要说话,会影响我检查。” 两人离得近,他的气息拂在她脖颈。陆微微缩了缩脖子:“呵,好痒。” 宋原:“……” 李然:“……” 宋原拿着放大镜继续观察,她皮肤很白,毛孔很细,即使放在放大镜下看着依然细腻,耳朵上有耳洞,但却什么也没带,耳洞周围有些泛红,耳鬓有些碎发,宋原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在胡乱看些什么,他静了一瞬,片刻后又恢复镇定,说:“衣服可以穿上了。” 陆微微眨眼:“哦?这就检查完了?这么快?你不会在敷衍我吧?刚才给张亚南做检查时间怎么那么长?” 宋原:“因为我打算给她做精神病鉴定,你也要做吗?” 陆微微说:“做。” 李然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今天做检查的两个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宋原收了放大镜,摘下手套,拿着鉴定书走出了检验室。 宋原坐在走廊的连排椅上抽烟。陆微微走过去:“宋法医,鉴定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我可以打你电话询问吗?”她拿出手机,“方便把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不方便。”宋原捻熄烟道,“一切按正规流程走。” 陆微微说:“好吧。那我不以案件当事人的身份要你的电话号码,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成为同事,我以同事的身份要你的电话号码行吗?” 宋原说:“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你怎么那么确定你会成为省厅的一份子?” 陆微微不假思索说:“当然是因为我相信宋法医的职业道德和职业能力。” 第4节 宋原说:“那就等真成了同事再说。” 陆微微:“……” 第二章 前因后果 陆微微走出法医鉴定中心,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车窗降下来,院明州从里边探出头:“微微,我送你回去。” 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亚南的男朋友。 陆微微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摊上这么一件事。 院明州是她读研期间的同学,她刚到北京那会儿,人生地不熟的,身为老乡的院明州对她格外照顾。一开始,陆微微并没有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因为院明州为人比较热情,对周围的人都很好,尤其是对女生。 不过时间一长,陆微微察觉到他的情意,便开始疏远他——因为他是名草有主的。不过院明州仿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照旧和她联络。 转眼毕了业。上个周末,陆微微呆在家里准备查一些资料,笔记本不知出现了什么故障,她捣鼓了半天,死活开不开机。正无计可施呢,院明州打过来电话:“嗨?在家干什么?请你吃饭?” 陆微微一口回绝:“不用了。我笔记本坏掉了,正打算去附近维修。” “哪里坏了?” “开不开机。” 院明州笑道:“反正我现在没事,我过去给你看看吧。” 陆微微忙道:“不用不用。我家小区楼下就有一个修电脑的。我自己抱过去让人家给修修就得了。” 院明州叹气:“跟我这么见外?” 陆微微干笑:“不是,唉,万一你也修不好呢,不是白跑一趟?” “怎么会白跑一趟呢?”院明州半开玩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难道不该请我吃饭?” 陆微微点头:“请请请。改天叫上你女朋友,我请你们吃饭。就这样说定了啊,我先挂了。”不给院明州拒绝的机会。陆微微迅速地挂了电话。 陆微微转身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又收拾整理了一番,又抱着侥幸的心里按了开机键,电脑还是死气沉沉的。她长叹了口气,要是……算了,不想他了。她拔掉电源线,正准备抱着电脑去维修。这时,门铃响了。 陆微微隔着猫眼看过去,只见院明州站在门口,一手撑在墙上,满头大汗。她惊讶得不行,打开门请他进来:“你还真来了?你爬楼梯上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小区有门禁,坐电梯要刷卡才能上。要知道她家可是在30楼,她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哪还好意思把人拒之门外。 院明州开玩笑说:“我怕你不肯让我上来,所以来个先斩后奏,看在我爬了30层楼的份上,你就给我个机会让我给你修电脑如何?” 陆微微被他逗笑,“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 院明州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研究着,一只白色的博美犬从卧室里窜出来,跳到沙发上,紧挨着院明州的大腿坐下。 院明州瞅了一眼:“什么时候养的狗?” 陆微微:“我弟刚买回来没几天。” 院明州笑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在电脑上。 “你要喝咖啡还是茶?” 院明州答:“随便。” 陆微微转身进了厨房,泡了一杯咖啡放到茶几上。小博美犬跳到她脚边摇尾乞怜。 院明州又问:“电脑打开了,你这系统太慢了,要重新装一下,你家里有没有系统光盘?” 陆微微想了下:“有。我去拿。” 就是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博美犬把跳到茶几上弄洒了咖啡,溅了院明州一身。 陆微微:“……” 院明州若是穿别的颜色的衣服还好一些,关键是他穿了一身白色运动装,简直惨不忍睹。 陆微微拿毛巾给他擦了擦,不擦还好,越擦越严重。她彻底放弃了:“我去给你找身衣服,你先换上。” 院明州道:“反正已经脏了,不着急,我先把系统给你装好。” 话虽这么说,陆微微还是去了卧室,翻箱倒柜地给他找衣服。找了一身衣服,出来时发现院明州坐在沙发上讲电话,神色有些不耐烦。 “我在一个同学家里……男同学怎么,女同学又怎么,你管得着吗?”然后,啪叽,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到陆微微,目光有些歉然:不好意思,我……” 陆微微打断他:“电脑修好了吗?” 院明州:“嗯。” “哦,谢谢。”陆微微把衣服递上去,“你换了吧。” 院明州二话不说换了衣服走出来:“这是你弟的衣服?我记得你弟挺瘦的啊,我穿上竟然刚刚好。” 陆微微看了眼表,“正好该吃午饭了,我家楼下有一家川菜馆,做得很地道,我请你去吃。” 院明州说:“不了,改天再请我吃吧。我还有事。” 大概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陆微微也没太放在心上,“好吧,那就改天请你吃。” 院明州走了以后,陆微微坐在沙发上边削苹果边看电视,她削苹果技术不好,苹果皮总是连不到一处,以前某人总是笑她笨。她不服气地哼哼:“你是惯拿手术刀的,剥肉分骨的技术一流,当然削得好了。” 他说:“人和苹果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不过削苹果难度比较低,你连最难的都学会了。削苹果还不是小菜一碟。来,你给我削。” 这时,门铃再次响起来。真是怪了,她家一年也不见得有几回访客,今天门铃竟然响了两次。她跑过去,隔着猫眼看到是张亚南——院明州的女朋友。 第5节 坦白说,她跟张亚南只见过两三次,算不上熟。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她觉得张亚南和院明州并不合适,张亚南骄纵,在她的观念里男朋友就该围着她转,视其他女人如无物。可偏偏院明州的性子是对待女性很温柔。 不过今天,陆微微倒是看出来两人相匹配的地方了——都喜欢爬楼梯。 “院明州把钱包落这里了。”张亚南气喘吁吁地说。 陆微微引她进来:“院明州来帮我修电脑,不小心洒了一身咖啡,所以我找了我弟弟的衣服让他换上了。你可别误会。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他找钱包。” 陆微微径直进了浴室,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没有发现钱院明州的钱包,转念想到家里有只狗很有可能衔着钱包到处溜达,她又把犄角旮旯找了一遍也没找着,她扬声问道:“他会不会把钱包掉在路上了?” 没人应答。 陆微微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答。 陆微微疑惑地来到客厅,登时被惊得倒退了两步。 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 张亚南坐在沙发上,右手持刀,左臂鲜血淋漓,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到处都是血。她用那种充满森然冷意的目光看着陆微微,神情尽是报复的快感。 陆微微很快镇定下来,她和张亚南之间唯一的交集只有院明州。而促使张亚南在她面前做出这种自残举动的除了院明州不会有第二个原因。 “你这是干什么?” 陆微微不知道张亚南和院明州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她也不知道张亚南独自坐在沙发上经过了怎样剧烈的思想斗争,才会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 不管她要干什么。当务之急是先给她止血。陆微微一边打120一边准备去找医药箱。 张亚南在她身后一字一字道:“用不着你假惺惺。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赶过来。我听院明州说你考进了省厅,不知道犯下故意伤人罪的嫌疑人,省厅还会不会要?” 陆微微猛地回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亚南捂着伤口,咬牙切齿道:“如果可以,我真想将这把水果刀□□你胸口,可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弄不好反而会被你以正当防卫的理由杀死。所以我只好对自己动手,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呵,你不知道吧,我为了挽留他还自杀过一次。” 陆微微:“自杀是蠢人才干得事。你现在的做法也蠢极了。自伤和他伤是有区别的,你以为法医会验不出来?”她把医药箱放到茶几上,“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免得到时候公安局告你一个诬告陷害罪。” 张亚南没理她,继续道:“院明州已经跟我提过好几次要分手了。你敢说他不是因为你?只要有你在,我们之间的争吵就永无止境。” “我是一路跟踪院明州过来的。你家小区门口的保安问他是不是来找女朋友,他连否认都没有。” “我在小区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他才出来,这一个小时你们在干什么?” 话一直是张亚南在说,陆微微不想跟她多解释什么。她再次指了指医药箱,郑重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张亚南呵呵笑了一声:“院明州出来时衣服换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好事。”她有些恶毒地说,“我男朋友的体能成绩是你们专业第一。一个小时?呵,你见过比他还持久的男人吗?也难怪要死缠着他不放了,你这个贱人!” 越说越难听。一个女人如果只能用这种话来攻击自己的情敌的话,那这个人还真是乏善可陈。 陆微微盯着她说:“我再说一遍,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 张亚南扔了倒,朝她扑了过去。陆微微当然打得过她,可是对方身上有伤,而且如果她在张亚南身上出什么痕迹,到时候就说不清了,于是便有些捉襟见肘,胳膊上、脖子上还有脸上都被抓了几下。 楼下的警车鸣笛声分外刺耳。 然后不到一分钟,几位民警迅速地敢了过来。还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的围观。 屋外两位民警在旁边拉起警戒带。屋内三位民警在勘察现场。张亚南上窜下跳地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长长的警戒带,忙碌穿梭的民警,凌乱的案发现场,吵吵闹闹的人群。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是陆微微此生最不愿意回想的。 第三章 夏天夏天 陆微微回过神,看着院明州说:“我不是说了不用你来接吗?” 院明州特诚恳道:“就当是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唉,要不是我,你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陆微微皱眉道:“真的不用。” 院明州苦笑说:“看来你是不原谅我。” “我没有怪你啊。”怕他不信,陆微微强调道,“你看这件事我也没什么损失,虽然说经常来警局吧,但这是我将来要工作的地方就是这里,提早熟悉一下也好。” 院明州还要再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鸣笛声,一辆拉风的红色别克停下来,林夏天从车窗里探出头,黑色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大波浪卷发,艳丽的红唇,连珠炮似地吐出一串:“院明州,你吃准了我家微微不怎么会拒绝人,就这样一直缠着她?你那位前女友什么玩意啊,害得微微连工作差点丢了。别说微微对你没什么想法,就算她对你有什么想法,看到你那神经病一样的女朋友,微微也不敢跟你在一起啊。”又按了下喇叭,“还不快让开!” 林夏天跟陆微微是大学同学,听说微微出事才特意赶过来的。 院明州回头看了一眼,又对陆微微道:“那我就先走了。” 红色别克滑入车流中。林夏天看了陆微微一眼:“我说你穿这么厚也不嫌热?” 陆微微没好气:“这两天不知为什么有些怕冷。” 林夏天说:“只有孕妇才会怕冷。” 陆微微:“哦?所以小孩子也是孕妇?” 林夏天:“你这是什么逻辑?” 陆微微:“我的逻辑是根据你的逻辑推断出来的。你说只有孕妇才会怕冷,可是小孩子也怕冷啊,因此可以推出来小孩子也是孕妇。” 林夏天:“……”她一条舌头战遍天下,唯独到了陆微微这里惨遭滑铁卢。 林夏天狠狠打了下方向盘:“哼,这回算你赢。” 容城市是省城,陆微微是土生土长的容城人,大学四年也是在这里上的,之后就去了北京公安大学读研究生,眨眼就三年了,容城一直在发展,街头巷尾变化很大,陆微微看着竟然有些陌生。 等待红灯的空档,林夏天提议道:“正好该吃午饭了,我们吃完再去逛街如何?” 第6节 陆微微点头:“如果进入省厅,以后恐怕得经常穿了,买再多的衣服也没太多机会穿。” 林夏天:“该!谁让你非要当警察的。” “我是为了保护你呀?” “保护我?天天忙得见不到人,你怎么保护我?” “你知不知道,所有的刑事案件产生的原因无不外乎财、情、仇,当然也有反社会人格的**纯碎为了杀人而杀人,但这种毕竟是少数。而因为感情纠葛而引起的案件占很大的比重,你瞧,我和张亚南就是一例。你不是一直苦恼缠着自己的男人太多吗?如果以后再有人纠缠你,你就说我朋友是警察,他们就算不相信,也会投鼠忌器的。”陆微微开起玩笑来,“咱们平常看电视时,恶霸们欺负人后都会说‘我京里有人’,你就可以说‘我省里有人’。” 林夏天调侃:“呦,您是多大的官啊?” “我就是一普通公务员。” 林夏天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管用。” 陆微微笑道:“下回你可以试试。” 林夏天又问:“喂,这回的鉴定结果怎么样?” 陆微微说:“三个工作日内才会出来。” 林夏天有些担心:“原鉴定结论不会被推翻吧?” “怎么会?”陆微微语气轻飘飘的,“张亚南自残非要说成是他伤的行为简直是侮辱整个法医队伍的智商。” 林夏天又说:“那人家万一有后台呢?” 陆微微:“张亚南哪有什么后台,就算有也没用。” 林夏天笑了:“你怎么这么自信啊?” 陆微微:“嗯哼。你也不看看鉴定人是谁。” “鉴定人是谁?你认识。” 陆微微:“嗯哼。” 林夏天没接着问下去,因为她已经猜出是谁了。心头微有些不爽,她道:“瞧你这王婆当的。自自夸啊。” 陆微微:“我是陆婆。” 林夏天:“……走吧,想吃什么我请你,以后就靠你罩我了。” 陆微微直接点道:“吃火锅吧。这样的天吃火锅最爽了。” 陆微微和林夏天吃了火锅逛完街后便各回各家。 陆微微到家时是晚上七点。弟弟陆凯听到门响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姐,你吃饭了没?” 陆微微摇头:“没有。中午吃得太多了,感觉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她肠胃不太好,吃东西消化得特别慢。 陆凯指着小博美犬道:“你怎么跟它一样,如果有东西就一直吃吃吃,不知道饥饱。也难为你能保持现在的体型。” 陆微微拿个抱枕砸过去:“有这么说你姐的吗?” “我煮了面,你再吃点吧。要不然半夜会饿的。” 陆微微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那给我少来一点。” 须臾,陆凯端着一碗面出来,上面洒着葱花香油还有花生碎,热气腾腾的。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陆微微拿起筷子:“怎么这么多?” “吃不完就剩下。” 陆微微扒拉了几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不是和t省一家外企公司签了合同吗,什么时候去上班?” 陆凯沉默了一会儿说:“突然改主意了,没有签,我还是留在容城好了。” 陆微微放下筷子:“为什么呀?” “姐,我不放心你。” 陆微微突然站起来,陆凯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她出其不意地反剪住双手压在沙发上,陆凯呛了下:“姐,你干嘛?” 博美犬闻声跑过来,冲着陆微微一阵汪汪乱叫。 “不放心我?你看看咱俩现在谁居于劣势?我不放心你还差不多。”陆微微放开他,重新做回沙发,慢条斯理地吃起面条。 陆凯脸涨得通红:“我是怕你一个人孤单。” “我孤单什么?我可以住在单位宿舍。你按你自己的计划来,不要因为我打乱自己的步伐。” 陆凯语气坚决:“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容城发展也不赖啊。而且小语是独生女,他爸妈反对她跟着我去t省,我要是坚持去我们就吹了。”小语是他谈了两年的女朋友。 陆微微反问:“你是金子吗?” 陆凯气结:“你是我亲姐吗?” 陆微微岂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那点心思,说来说去,就是不放心怕她孤单。“你愿意留在容城就留下来好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不干涉了。” —— 陆微微早上七点起在小区里跑步。因为张亚南事件,她被省厅暂时停了职,如果公安局不传她问话,她基本上没什么事,整天在家呆着很清闲。每天坚持跑步是她自大学以来就坚持的习惯,考入公安大学后,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更是层出不穷。现在毕了业,一时又不用工作,每天就是跑跑步,打打球,喂喂狗。 清晨,小区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冬天嘛,大家起得普遍比较晚。陆微微绕着小区跑了两圈突然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第7节 她在井盖的旁边发现了几枚沾了泥的脚印。 脚印往往是犯罪分子留在案发现场很有价值的痕迹。因为专业的缘故,陆微微对脚印分外的敏感。刑侦技术是一门非常玄妙的学问。只凭一个脚印就可以基本推断出人的性别、年龄、身高、胖瘦,有时候还可以根据鞋底的磨损程度推断脚印主人的职业或者爱好。 陆微微学了三年理论,真的很少有机会实践,看到那脚印就忍不住研究起来。 他们小区整体环境非常好,清洁工作也十分到位。别说泥脚印了,就连垃圾也很少在地上见到。而且这几天也没有下雨。 那么问题来了,泥脚印是从哪来的? 首先,这个小区业主绝大多数都是中产阶级知识分子,他们的职业和水啊泥啊基本上是不沾边的,就算是小区的住户带进来的泥脚印,那也应该是成趟的有很明显的行进路线。可面前的脚印很孤立。 陆微微注意到离井盖不远是一个小型花坛,物业这几天一直有安排人洒水,会不会是有人从花坛里走过来沾了湿泥才会在井盖附近留下鞋印? 若说孩子调皮还可以理解。可这脚印明显是成年人的呀,一个成年人攀爬花坛干什么?为了抄近路? 会不会是她想太多了? 陆微微耸耸肩,绕过那几个脚印往别处跑去。 晚上陆凯回来的时候,陆微微对弟弟提起了这件事。 陆凯还笑她:“你学个侦查系别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了,见到个脚印还疑神疑鬼的。说不定是哪家的孩子调皮,攀爬花坛时脚踩了泥落下的脚印。” 陆微微说:“那鞋印很明显是成年人的。” 陆凯说:“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有可能长一双大脚。你呀,快别想了。我买了两份重庆小面,快吃吧。” 陆微微一想也是,脚印虽然大体可以判断人的年龄,但不是绝对的。不能忽略个体差异。 可是……“怎么又是面啊?” 陆凯:“我打电话问你,你说随便,我就随便买了。” 陆微微:“……” 第二天,陆微微跑步的时候又在昨天那个井盖附近发现了泥脚印。 这绝对不是昨天的脚印。 陆微微上楼吃了饭下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清洁工在那里打扫。她走过去,随意攀谈了几句:“阿姨,我们小区卫生做得这么好,怎么会有泥脚印啊。” 清洁工说:“是哪家的熊孩子弄的吧。你看这脚印都干了,准是昨晚留下的。扫都不好扫。” 第三天,陆微微下楼跑步时再次看到了泥脚印。真是怪了,如果真是淘气的少年攀爬花坛落下的泥脚印,不应该这么规律地每天准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吧?就只有这个花坛可以爬? 陆微微对着脚印研究了半天,发现井盖边缘有新鲜的泥土,难道是有人撬动井盖了?她经验少,没研究出来什么。她又跑到楼上牵了小黑出来,就是老弟买回来的博美犬。她懒得去给它想名字,它长这么白,就给它取小黑好了,反差这么强烈的名字更容易让人记住。 一路上小黑都是无精打采的,外边太冷,它不想出来,不想出来,而且它还没吃早饭呢,又饿又冷,浑身没劲,可是一接近那个花坛,小黑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迅速地窜向花坛的方向。 陆微微差点没牵住它。小黑兴奋地窜到井盖旁盘旋着,这里嗅嗅,那里嗅嗅。再舔舔这里又舔舔那里。 陆微微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令她毛骨悚然。 第四章 井底之谜 陆微微叫了两个保安过来帮忙。 一名叫赵大川的保安说:“我说微微啊,你让我们挪井盖干什么,这又不下雨,也没下雪,没有积水,掀开井盖摔到人怎么办?” 赵大川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是认识陆微微的。 陆微微说:“赵叔叔,我怀疑里面有……咳咳。”她也不好说得太绝对,造成恐慌就不好了,想了想说,“我怀疑有人把死猫死狗往里边扔,到时候臭了气味弄得到处都是怎么办?” “这又不是夏天。” 陆微微说:“你们就打开让我看看呗。要不然你们借我用下工具,我自己来。” 赵大川叹了口气:“还是我们来吧。” 陆微微道:“那谢谢了啊。” 两个保安拿了工具走过来,陆微微叮嘱说:“那几个泥脚印,你们可千万别破坏了。” 两个保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合力撬开井盖,一股扑鼻的恶臭传来。其中一位讶然道:“怎么这么好撬?难道最近有人撬开过?” 陆微微没说话,她走过去,蹲在井盖旁,拿着手电筒往下水道里照去,下水道里很脏,满是淤泥。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上面没有被淤泥覆盖,显然是刚扔进去不久。 陆微微半个身子跪趴在地上,手往里伸了伸,看到黑色袋子侧面有一个破口,破口处隐隐露出什么东西来,她把灯光集中在那个区域——一截白骨赫然分明。 陆微微一下子坐起来,惊魂未定道:“报警吧。”赵大川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道:“发生什么事了?不会又有命案发生吧?” 另一位保安道:“什么叫又发生命案?” 赵大川沉默了一会儿,暼了陆微微一眼,说:“这里七年前就发生过一起命案。” —— 派出所民警很快抵达。其中一位民警进了下水道看了一番后递了三个黑袋子出来,一脸凝重地走到一旁打了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初步判定是杀人碎尸案,案件性质恶劣,我们请求支援。” 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小区的好多住户挤在警戒带周围议论纷纷,猜测那个黑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民警走到陆微微身旁询问详细情况。 陆微微如实说了,末了又指了指那几个泥脚印:“那几个脚印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而且我觉得凶手可能是小区里的人。” 民警:“为什么?” “凶手连续三天拎着这么大的黑袋子进来肯定会引起保安的注意的。如果他是开车进来也不太可能,因为我们小区门禁很严,外面车辆很难进入。还有,这个地方是监控死角说明凶手对这一带很熟悉。” 第8节 民警赞赏道:“你很镇定嘛。”对于他的问题,她应对如流,从头到尾都很镇定。普通人见到这种事恐慌还来不及。她不仅从鞋印里发现了蛛丝马迹,而且推断基本正确,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纤瘦的姑娘体内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能量。 陆微微说:“我也是警校毕业的。” “哦,那怪不得呢。” 二十分钟后,不仅蓉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人来了,连省厅的勘察组也来了。一群身穿的民警行动迅速地排开众人走过来,围观群众一看这阵仗都有些惊慌。 宋原也在其中,现场勘验也是法医工作的一部分。他提着勘察箱缓缓走过来,笔挺帅气的身姿立即招来一大堆观注的目光。他眉头紧锁着,似乎心事重重。他向派出所民警了解了下基本情况后,问:“那确定死者身份了没有?” 民警摇头:“这个小区最近没有失踪人口。我想或许是个单身女子,死了也没人发现,自然也没人报案了。” 宋原眉头锁得更紧。 民警低声道:“连宋法医都觉得这案子棘手?唉,我刚才打开袋子瞅了一眼,真是惨不忍睹啊。” 宋原说:“不是。”又问,“报案人呢?” 民警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陆微微:“就是她。说起来也巧,她也是警校毕业的。” 宋原看向陆微微,瞳孔微微紧缩了一下。 陆微微抱着小黑,抬了下手:“嗨,又见面了。” 宋泽朝陆微微大步走过去,小黑冲他叫了一下,陆微微一愣:“干什么?” 宋原说:“你能将详细情况再说一遍吗?” 陆微微:“刚才民警不是已经说过了?” “我只是不想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陆微微咳了咳压低声音说:“我已经说得很详细了。况且我早饭还没吃呢,正准备回家吃饭呢。”她傲娇得不行。 宋原觉得她是故意的,“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这样硬邦邦冷冰冰的抬出法律教条来压她,陆微微心里微有些不爽:“我有配合啊。刚才已经说得很详细了。” 宋原点头:“那回头再说吧。”他不再多说,转身戴上手套开始进行现场勘察。 陆微微:“……” 一名痕迹检验员正在对那几个泥脚印进行测量鉴定。宋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刘,怎么样?” 唤作老刘的痕检员点点头:“这几个脚印,很有鉴定价值。我已经初步估测出嫌疑人的身高年龄体态还有性别了,这是很好的排查依据。若不是报案人报案及时,这几个脚印被保洁人员打扫干净,后期侦查工作就不好做了啊。”说完,回头,赞赏地看了陆微微一眼,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宋原又检查了那几个黑袋子,一脸凝重:“没有头。” 刑警队长道:“会不会还在下水道里没有找出来?”他立即指挥人带着警犬下去搜寻。 半个小时候空手而归。宋原推测道:“也许死者的头部还在雄凶手家里,他还没来得及丢弃,把尸体带回去吧,先把死者身份确定下来。”摘下手套,看了陆微微一眼,“不是说饿了,要回去吃饭?若是不饿的话,回局里再做个笔录吧。” 陆微微:“……”做笔录也不是你的工作吧?干嘛要多管闲事。 民警们散去后已经是上午九点了。陆微微牵着小黑回到家,饿过头了,她也不饿了。拿起手机来一看有五个未接来电。 这五个电话都是宋原打过来的。 陆微微激动地跳起来,五通来电时间分别是7:40、7:43、7:45、7:48、7:49,几乎是每隔两分钟打过来一次。一连打了这么多而且时间上如此密集,应该是有要紧的事吧?可刚才见面也没跟她说呀?难道是不方便? 陆微微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回拨过去,响了半天没人接。又打一次,还是无人接听。她明白了,他一定是在研究刚才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尸块。 宋原确实是在研究尸体,法医学解剖中心里,他像做拼图一样将尸块一个接一个拼好,拼成完整的人,“死者甲状软骨、骨折,颈部有勒痕,系被人勒死……处/女模陈旧性破裂,死前没有遭受过侵犯……没有哺乳史……” 宋原又检查了一番,得出结论:“年龄27,身高,体重45kg,偏瘦。” 检查完已经是中午一点。宋原脱了解剖服,拿出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电话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宋原靠在走廊上按了接通。 “你好,请问是宋法医吗?” “我是,请问你是。” 对方不答,反而道:“宋法医现在方便说话吗?” 宋原顿了一下:“方便,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是院明州。前两天你不是接了一个关于伤害复核的案件吗?其中有一个当事人叫陆微微,我是她的家属,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谈谈。” 单独谈谈?这句话还真是意味深长啊。 宋原说:“不好意思,我很忙,恐怕没机会和你单独谈谈。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再见。” 院明州急了:“你先等等……” 那头却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 中午,陆微微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手机看,宋原还是没回过来。忙到现在还没忙完?好吧。 陆微微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整两点,到底沉不住气,再次打了过去,响了两声那边被接通。 陆微微只听到彼端绵长的呼吸声,他在抽烟?她顿了下,先开口:“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宋原的声音懒洋洋的:“张亚南一案,你的询问笔录里有写。” 第9节 陆微微对这个答案蛮失望的,哦了一声:“那你给我打电话干吗?” 宋原沉默了一会说:“哦,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接到报警说,盛海蓝郡小区发生了一起碎尸案,听说是位年轻女性,我给你打电话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陆微微皮笑肉不笑:“那我谢谢你关心哦。我活得很好。”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以公谋私,借公务之便窃取我的私人号码,给我打骚扰,使我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迫害,你说该怎么办?” 宋原:“你想怎么办?” 陆微微一本正经:“你请我吃饭贿赂贿赂我,我就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 宋原语气清淡:“你可以当做这件事有发生,没关系,我不介意。就这样,再见。” 陆微微挂了电话,心里堵得不行。什么叫看看她还活着没有?这人嘴太贱了,明明是关心人,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啊。 下午三点左右,公安局那边传陆微微过去。原来是张亚南一案已经有了结果,陆微微无罪,恢复原职。下周就可以去上班。而张亚南因为涉嫌诬告陷害罪进了看守所。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院明州消息还挺灵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关心。 “微微,你那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 陆微微不想跟他多说,简单回道:“已经没事了。” 院明州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说:“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 “我不用你赔罪。只是求求你别再来招惹我了行吗?你有一个这样多疑偏激的女朋友,就该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免得无辜的人受伤害。” “微微,在我察觉到自己对你的感情时我就跟亚南提了分手,我不想让你背负第三者的骂名。可是她不同意,要死要活地跟我闹。可是我跟她真的已经分手了,我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感情如果可以控制,因情而杀人的案件就不会存在了。” 陆微微说:“就算你喜欢我,那也应该彻底断干净了再来追求。” “现在已经断干净了。” 陆微微突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一时沉默下来。 院明州突然挂了电话。陆微微正松了口气,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真不考虑给我个机会?” 院明州手捧着一束玫瑰,翩翩站在她面前。 陆微微挑眉:“玫瑰花?你俗不俗啊?”女人见到花总是高兴的,她脸色稍有缓和,叹气道:“我不接受你的花。” “这是赔罪的,你不接受就还是在怪我。” 陆微微道:“我就怪你怎么了?这件事难道你没有责任?” “是,我是有责任。我最自责的地方就是没有保护好你。”他说得相当诚恳。 陆微微:“……”院明州就是这样。无论你说什么,他都打动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你拉不下脸来拒绝他。 第五章 水落石出 暮色四合,睡觉前,陆微微反复地看了看门有没有锁好。陆凯叹气:“姐,你这强迫症什么时候能好啊。” “好不了了。” 陆微微将窗帘拉好,躺在上,因为白天的碎尸案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到赵大川的那句:“难道又有命案发生了?”尘封多年的往事也被勾起来。 陆微微高中毕业那年父母死于一起凶杀案,就死在她现在躺的这间卧室里,事发当天,她和几个同学外出旅游,弟弟住在姥姥家,他们侥幸逃过了一劫。 从那以后,陆微微就留下了两个毛病。 第一,睡觉前会反复看看门窗有没有锁好。 第二,如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是睡不着的。 后来上了警校,这些症状稍微有所缓解,但恐怕是改不了了。 虽然有弟弟陪着,但两人又不能睡一屋。如果有个老公抱着睡肯定会踏实许多。她无意识地扣着头柜。陆凯听到动静敲门走进来:“姐,怎么了?睡不着?” 陆微微:“嗯。” 肯定是因为白天的碎尸案,陆凯压抑着怒气道:“早就说了不让你考警校,你要是进了省厅,以后天天接触案件,那岂不是要天天失眠?” 陆微微说:“哪有那么夸张?因为这起碎尸案就发生在我们楼下,我才会有些不安。”她一拉被子,“你快睡觉去吧。” 早上,陆微微和陆凯在楼下一家早餐店吃了早饭,吃完饭,陆凯直接驱车上班去了。陆微微慢悠悠地朝小区走去,路过保安室时发现两个便衣民警在里面,肯定是前两天的那个案子还没破。她轻扣了下玻璃,赵大川拉开小窗,探出头来:“微微,怎么了?” 那两个便衣民警也认识陆微微,冲她点了点头。 陆微微笑了笑:“我是想问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到忙的地方。” 民警招呼她进来。保安室很暖和,陆微微摘掉羽绒服帽子,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脸,对民警道:“我在这里住了二十五年了,有些事比保安们还清楚。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线索呢。” 民警笑道:“要是民众都能像你这样配合,事情就好办多了。” 陆微微问:“怎么了?” 民警脸色有些凝重:“这起碎尸案影响极为恶劣,在周边引起了一定程度的恐慌。上头要求我们尽快破案,可是查访了两天,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确定。”陆微微也算是自己人,民警倒没有太多避讳。 “死者有没有什么特征?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认识呢。” 陆微微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五年,平常闲着没事就在小区里逛,大多数人她虽然不认识,但总归是脸熟的。 民警道:“因为是碎尸,死者的头颅没找到,无法根据头骨做面部复原,只能根据死者的体态特征来寻找尸源,根据我们法医鉴定结果,死者身高165,误差不会超过2公分,年龄27,体重45kg,死者皮肤很白,手指修长而且没有茧,对了,她还做着法式美甲,是个年轻漂亮的时髦女子。死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家属来报案,我们推断她是单身独居,而且也没有工作,因为有工作的话,她不去上班同事不可能不来找,还有,死者应该性格孤僻,不怎么和邻居来往,也没有朋友,否则她失踪了,邻居和朋友应该会注意到。这是一种可能性推测,你想想这里的住户有没有符合以下特征的。” 陆微微:“这样啊。可是住在这里的单身女子很多呀。” “我们都排查了。没有。” 陆微微仔细想了想,先前说了,住在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中产阶级,他们大部分都有着稳定的工作和良好的收入,除非是家庭主妇。而不上班的年轻单身女子很少。 第10节 一个年轻的女子,不上班的话是什么支撑她在这个中档小区里生活?有三个可能,一,她是自由职业者,二,她家里有钱,三,被人的小三。 被人的小三。 这一点倒令陆微微想起一个女人来。 陆微微会注意到她是因为老弟说了一句:“姐,她长得跟你有点像,不过没你漂亮。” 女人长得高挑白净,总是穿一袭白色长裙,看起来很仙很清纯。偶然一次,陆微微和她擦肩而过,她不经意间撩了撩长发,清纯之中又带着一丝妩媚。虽然漂亮,但放到人群里并不是那种惹眼的漂亮。 陆微微曾亲眼见她从一辆豪车的副驾上走下来,夜晚的霓虹灯闪烁,她眼神里透着一丝迷离。坐在驾驶位的中年男子连车也没下,直接扔给了她一张卡,女人风情万种地一撩长发,嫣然一笑。中年男子看了她一眼,驱车离去。 很像是那个金主与。 但是陆微微不知道她的名字。 “赵叔,那个女人很有特点,你应该有印象的。” 赵大川摇头:“什么特点。” “她特别喜欢撩头发。你仔细看着我的动作。”陆微微想了下,把头发打散,然后跑到外面,经过保安室时,她学着那个女人的模样撩了下头发。 陆微微的模仿能力还是不错的,而且她和那个女人长相都是清纯挂的,一样的白皮肤,一样的黑长发。赵大川瞬间被勾起了记忆,兴奋地一拍大腿:“原来是她呀。” 民警立即问:“是谁?” 赵大川说:“是20号楼1单元30楼的住户,姓胡,叫什么名字不太清楚。”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两位民警得到线索都有些兴奋。其中一位看着陆微微,“我回去一定向上级报告,给你记上一功。” 陆微微笑道:“份内的事嘛。” 尸源很快被找到,死者就是住在20号楼1单元顶层的胡雪芝。一般这种碎尸案件都是熟人所为,而胡雪芝社会关系简单,交际面窄,很容易排查。刑警队仅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迅速侦破此案,抓获了嫌疑人王力山,并在他的住处搜到了胡雪芝的头颅。 胡雪芝生前被某公司老板,她所住的房子也是在这位姓吴的老板名下,吴老板怕老婆,因为老婆有所察觉,他便有一阵子没来找过胡雪芝,胡雪芝不甘寂寞又勾搭上了小区的住户王力山,最后这段复杂的三角恋演变成了因情杀人的惨案。胡雪芝是孤儿,独居在盛海蓝郡,交往密切的无非就是吴老板和王力山。吴老板因为怕奸~情暴露,所以不敢报警,而王力山是凶手,自然也不会去报案。所以一开始寻找尸源时遇到了困难。 —— 周一,陆微微正式到省厅报到。一见到省公安厅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陆微微就油然生出一种使命感和自豪感。 省厅刑侦总队的张总队长知道发生在盛海蓝郡小区的碎尸案,陆微微帮了不少的忙。他亲自召见了陆微微,特地夸赞了一番:“小陆啊,若不是你心思细腻,及早发现那泥脚印报了案,恐怕那尸体被藏在下水道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好好干吧。” 陆微微微囧,第一次被人叫小陆,咳咳,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张总队长又问:“我有看你的档案资料,你是你们专业第一毕业的?” 陆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张总队长笑道:“我们省厅和徐教授经常有合作,最近有些日子没见他了,他身体还好吗?” 徐教授是陆微微读研究生时的导师,他不仅是公安大学的名牌教授,更是公安部的特邀专家。 陆微微答道:“教授老当益壮。”一顿又道,“教授还说希望自己可以少来几次省厅,那样意味着犯罪案件的减少。” 张总队长哈哈大笑,“老家伙还挺幽默嘛。”张总队和徐教授私交不错,难免对陆微微有几分另眼相看,又打量她几眼,长得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又愿意当警察的着实不多,能有考上省厅的本事自然也有本事选择更好的,可偏偏选择了当警察,可见这个小姑娘是有梦想的。他欣赏有梦想有热血的人,更何况她还是徐教授得得意弟子。 张总队长心里已经有了考量:“省厅的工作并不清闲,经常会出差,有时候会到基层,交通不便,住宿条件也不好,你能吃得了苦吗?” 陆微微答:“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我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张总队长很满意,点点头:“那好,你先跟着物证鉴定中心处处长宋原学习,虽然他属于技术部门,你属于侦查类,但都属于刑事侦查,他在侦查方面比你这个专科出身的懂得还多哦。” 陆微微点点头:“人家经验丰富嘛。” 张总队长指了指脑袋:“不只经验,还有智慧,跟着他好好干吧。” 陆微微认真道:“我一定不辜负队长的期望。” “老徐的徒弟,我还是放心的。一会你就去报到。” “是。” 第六章 初来乍到 法医科的周杨在得知自己所在的办公室即将多一位女同志后,神经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状态。在公安机关这样工作强度极高,经常加班,就算是周末节假日也要随时待命的氛围下,女同志是很少的。平常办公室都是男人,阳气过盛,正好需要阴气来调和调和。 反观宋原就表现得冷静许多。 周杨不管他,他靠在门口翘首企盼,盼啊盼啊,终于盼来一道袅娜的身影,她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包裹在牛仔裤下的一双腿笔直修长,头扎马尾,干净利落,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领着她走过来的是人事处的小郭。 周杨十分热络地迎了上去,激动地直接越过小郭,朝陆微微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周杨,今后我们就要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了,欢迎你的到来。” 周杨的出现十分唐突,但因为脸上的笑格外灿烂而减淡了给人的唐突感。陆微微愣了一下,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陆微微,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人事处的小郭推搡了一下:“周公,你见到美女就走不动啊。” 周杨点头道:“是啊,我每次见到你都走不动。” 这是拐着弯连她一起夸了?小郭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来,然后说:“你们办公室有没有多余的办公桌和电脑?” “没有。”周杨大手一挥,“这事交给我吧,你不用管了。” 小郭轻哼一声:“你要是想献殷勤,就跟着过来。正好缺一个劳动力。” “我这是热情。”周杨说,又转向陆微微,“走吧,我们一块去。” 陆微微往办公室门口瞟了一眼,笑道:“那谢谢你了。” 第11节 “不客气,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装备财务处正好有闲置的电脑和办公桌。周杨特别热情,直接找人把装备拉到了办公室。 恰好撞见宋原从自己办公室出来,周杨嘿一声:“宋原你这是要去哪呀?” 宋原说:“你闹得动静太大,我出来看看。” 周杨道:“看见了还不快来帮忙啊,两个大男人在这里杵着,总不能让一个姑娘家抬桌子吧?” 宋原刚升任处长没多久,还不习惯叫宋原处长,由此可以看出,周杨不是混官场的料子。 宋原倒没跟他多计较,将周杨挤到一边,直接自己把桌子太进去了。 周杨嘿嘿一笑,乐得清闲,他后背往门框上一靠,和陆微微聊起天来:“微微,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那边左手拿着插排,右手拿着电源线蹲在地上姿势不雅却依然帅气无比的那位是我们法医科处长的宋原,他不仅是我们整个省厅的颜值担当,更是我们物证鉴定中心的处长,你可以叫他宋~处。我是他的助手,也是法医。” 陆微微笑着点点头:“宋处好。”她觉得周杨喊宋处那两个字时语调拉得特别长。 而左手拿着插排,右手拿着电源线蹲在地上姿势不雅却依然帅气无比的宋原无动于衷,继续安装电脑。 陆微微实在不知道回答什么,忍着笑点了点头。一边打量起这间办公室,办公室很宽敞,容纳三人绰绰有余,非常的干净整洁,还有摆在墙角的两架置物柜,隔着玻璃能看到里面的资料和书籍摆放得相当整齐。 那头宋原已经装好电脑,他拍拍手起身,学着周杨的口吻对陆微微道:“你面前这位叫周杨,也是位法医,至于能力嘛,我暂时还没有发掘出来,勉强是我们省厅的搞笑担当,厚脸皮担当。” 说完,他直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周杨侧身让了一下,对陆微微道:“宋原就是有些高冷,其实很好相处的,你别在意。” 陆微微哦了一声,他好不好相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周杨又问:“微微,你是哪里人?” 陆微微:“我就是容城人呀。” “你大学在哪里上的?” “r大学。” 周杨一拍大腿:“你在容城上的大学啊。宋原也是r大的,像他这种天生自带发电装置走到哪里都能电晕一票人,在你们学校应该很有名吧?你竟然不认识他?你多大了?” 陆微微说:“我25。还有,我没说不认识他呀。” 周杨夸张地叫了一声:“你们认识?他以前在学校也是这个样子吗?” 陆微微:“呃,是有些高冷,不过没现在这么严重。” 周杨开始八卦起来:“那他在学校有没有女朋友?” 陆微微正要答。宋原突然去而复返,手里还抱着一叠档案,他放到微微的办公桌上,说:“这是我们省近几年的刑事案件资料,你先熟悉一下。不懂的可以问。” “好的。” 周杨走过来,拍了下宋原的肩膀:“原来微微是你的学妹啊,你怎么装作不认识人家?” 宋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小郭看不下去了,把周杨拉到一边,低声道:“是你没看出来而已。你觉得以宋处长的性格会帮初次见面的人安装电脑,并且还主动去档案室拿资料让她看?要知道平常这些跑腿的事都是你做的。” 周杨神经比较粗,听小郭这么一说才察觉出来。他嘿嘿嘿笑起来。 宋原的办公室在隔壁,之所以呆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讨论案情。此刻,陆微微就坐在宋原对面。她打开档案袋,仔细看起来,宋原只拿了二十份档案,里面的案件属于相对简单的。陆微微看得很快,临近下班时,她已经阅读完毕。最后十分钟了,她抬头悄悄打量起宋原来。 宋原分神看了眼陆微微,不兴波澜地问:“怎么了?” 陆微微拿起一份档案跑到他身边,指着某处道:“这个小细节,我不是很懂。” 宋原道仔细看了看道:“dna检验方面李然比我更专业,你可以去请教她。她办公室就在走廊顶头。” 这是要把她支开吗?陆微微从善如流地去请教李然,李然讲得很详细,分析方面也是鞭辟入里。本是出于搭讪目的的微微听到这么精辟的见解顿时有些羞愧。暗暗告诫自己,陆微微,你是为追求梦想而来的,不要把工作和男人混做一谈,于是专心地听起来。 不知不觉下班铃声响起。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周杨带着陆微微走在前头,非常热情地给她介绍着省厅食堂的特色。 陆微微点了一份米饭两个菜,一份糖醋排骨,一份红烧茄子,迅速地点完落座到宋原对面,然后在看到宋原餐盘里的豆角炒肉时,忍不住想把筷子伸过去,她刚才怎么没看到这道菜? 宋原被她盯得完全没有胃口吃了,他放下筷子,分手三年的女友突然出现面前,并且还表现出这种垂涎得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时,周杨端着餐盘走过来,笑嘻嘻道:“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微微你一定要来啊,这可是很好的融入这个团队的机会。” 陆微微点头:“好啊。” 周杨又说:“你是容城人,对这一带也熟,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随便,你们决定就好。” ——地点定在清穆轩。一家清真饭店。三人里没有少数民族,只是这家饭店菜做得不错,环境也不错,关键是价格也实惠,所以就选在这里了。 去的路上,宋原开车,陆微微坐副驾。周杨坐后排。 周杨问陆微微:“会开车吗?” 陆微微:“这几年光念书了,很少有机会开车……” 周杨打断她:“我怕我们都喝醉了,打算让你开车呢。那就算了吧。宋不怎么喝酒,本来想灌他来着,看来计划泡汤了,还是让他开车吧。” 陆微微本来想说虽然她开得少,但技术还是可以的,不过一听周杨说要灌宋原喝酒,她就立马闭嘴了,宋原不喜欢喝酒她是知道的。因为他说喝酒容易误事。尤其做警察的,随时可能要出警,你喝得酩酊大醉算是什么事啊。 很快到了清穆轩,三个人,宋原是个性内敛型的,陆微微嘛,别人积极她就积极,别人寡言,她也不会多话,如果没有周杨来活跃气氛,这个包间的温度恐怕得和室外的温度有得一拼。陆微微坐在周杨和宋原中间, 周杨拿出烟习惯性地要点,忽然想起来还有位女士在场,忙问:“微微,不介意我们抽烟吧?” 第12节 陆微微:“你们抽吧。”做警察的工作压力大,最常见的解压方式就是抽烟。陆微微能理解,宋原抽烟抽得也凶。 周杨点燃烟,又递出来两根。宋原全身放松地靠在背椅里,“我不抽。” 周杨诧异极了:“不抽?为什么不抽?”他平常抽烟可是比谁都抽得凶。 宋原觉得周杨问的这话十分欠抽,“不抽还需要理由吗?”他把烟推了回去:“有女士在场,你就克制着点。” 周杨讪讪地,他们两个不抽,就他一个人抽好像有点不好,他捻熄烟:“不抽就不抽。” 菜很快上来。周杨又问道:“微微,你说你一个人漂漂亮亮的姑娘家怎么想到要当警察?r大学没有侦查系这个专业吧,你怎么想到跨专业考公安大学的研究生?是不是受刺激了?” 陆微微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把问题又扔回去:“那你怎么想到要当法医?与尸体为伍?” 周杨嘿了一声,“我高考毕业的时候我妈是想让我学医来着。” “法医也是医啊。” “可我妈不这样想,坚持要我学医,后来我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念头。” “什么话?”陆微微好奇。 “你看现在的医患关系多紧张,医闹事故层出不穷,一场大的医疗事故就可以毁了一个人。而当法医最大的好处就是医患关系比较和谐,没有医闹。” 陆微微:“哈哈哈……”笑完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笑,宋原淡定自若地吃着菜。 陆微微有些囧。 宋原嫌弃地吐槽:“这个老梗你说了不下二十次了。我们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周杨说:“我能说你们的感受不重要吗?” 宋原:“……” 陆微微好笑地摇了摇头。 吃完饭差不多九点了。三个人一块往外走。经过款台时,宋原顺手把账给结了。走在身后的周杨嘿了一声:“不是说好我请吗?” 宋原没什么表情地把钱包往口袋一揣:“下回换你请。” 回去的时候周杨还是没忍住,将车窗打开一点,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起来。 啪一声,车窗重新合上。宋原握着方向盘道:“把烟给我灭了。” 周杨呛了一声,他觉得宋原今天火气有点大啊,不过还是乖乖把烟掐灭,笑呵呵地调侃道:“唉,我能理解,一个人单身那么久火气大可以理解。” 宋原:“……” 陆微微清了下嗓子,提醒道:“有女士在场,你说话注意点。” 周杨说:“我这话说得很委婉了。微微,等你彻底融入工作以后,天天接触的都是大老爷们,我们省厅的还好点,毕竟文化素质高那么一些。你要是去基层,唉,那些民警说话一个比一个糙。我是给你提前适应的机会。” 宋原说:“你哪那么多话?” 周杨乖乖闭嘴了。因为他从室内镜里看到了宋原的眼睛,那个眼神……不是发怒,也不是警告,是……他语文不好,找不出贴切的形容词,就觉得乖乖闭嘴才是安全的。周杨嘴犬欠归嘴欠,对宋原还是很敬佩的。 宋原先把周杨送回了家,车厢里只剩下沉默的两人。宋原调转车头,问陆微微:“你住哪里?” 陆微微说:“我家。”宋原之所以有这么一问,是因为陆微微大学时很长一段时间住叔叔那里。 然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陆微微轻轻问了一句:“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第七章 小城惨夜(一) 宋原转头看了她一眼:“在你眼里,“好”的定义是什么?” 陆微微想了想答道:“我的定义不等于你的定义,好不好是很主观的,你觉得好就是好了。” 宋原说:“我觉得生活过得充实,让罪犯得到惩罚,就是好,你觉得被爱包围才是好。我们价值观不同,对好的定义也不一样,在我而言就是好,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不好。我眼里的好不等于你眼里的好,那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陆微微被他绕进去了,他成功完美地避开了答案。她把头往后一靠:“算了,我不问了。” 到达盛海蓝郡门口,陆微微下了车,正打算拜拜。宋原也下了车。他转着车钥匙:“我送你上去。” 陆微微笑得像朵花一样:“好啊。” 宋原又说了一句:“我们聚会到深夜,我有责任把你安全送到家。” 陆微微:“……”抬头看了眼天,才九点半哪里是深夜了。好吧,她不介意。她能感觉到他冷硬的外表下包裹的一颗关切的心。 从小区门口走到住处需要五分钟,两人步行往里走,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即使是深冬,四周还是一片蓊蓊郁郁。 陆微微刚从暖气十足的车里出来感觉有些冷,嗯,省城的冬天真的好冷。 宋原问:“你自己在家吗?” 陆微微:“凯凯也在。” 宋原便不问了。 陆微微走到电梯口,本以为宋原会离开,没想到他又跟着上了电梯。陆微微笑:“你还送?”故意调侃他,“你的责任已经尽到了,走吧。” 宋原说:“忘了你们小区前几天刚发生的碎尸案了吗?” 陆微微瞪他:“你少吓唬我!我才不怕。” 第13节 是不怕,但肯定会被勾起伤心的往事。宋原什么也没说,电梯直到30层。 陆微微心想人家都送她到门口了,不请人家进来好像说不过去,她巴住电梯,“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了。” 陆微微松了手,眼看电梯门即将合上,她突然反身挡在电梯门口,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稳。 宋原扬眉:“看来这几年功夫没有白学啊。” 陆微微笑着说:“我再送你下去吧?” 宋原:“……”那他送她上来又还有什么意义? “哈哈开个玩笑。”陆微微说,“我就是想说,我知道,你还是很关心我的。明天见。” 陆微微正说着话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姐,你挡着电梯门口干什么?电梯又不是咱家的。”刚才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的陆凯听到楼道里有说话声,听着像姐姐,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进来,他好奇便出来看了看。 陆微微忙收回手,电梯门迅速地合上,不过陆凯还是从短暂的缝隙里看到了宋原。 陆微微率先进了门,在玄关处换了鞋,脱了羽绒服,往沙发上一坐。 陆凯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宋原为什么会送你回家?你参加同学聚会他送你回来?” 陆微微乐了:“你傻呀,我跟他又不是同学,我参加同学聚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凯是既糊涂了,忙问:“那是怎么回事?” 陆微微盘起腿:“我们是同事啊。一个办公室的新同事。” 陆凯信她才有鬼:“哦,省厅那么大,那么多办公楼,那么多部门,你俩就那么有缘又碰到一起了?” 陆微微:“你懂什么。我是学侦查的,当然要进刑侦总队,宋原的专业属于刑事科学技术,从大的方向来说,我们都属于刑侦,在一个部门很正常啊。” 陆凯不信:“那就刚好分到一个部门?” 陆微微说:“当然是我的导师极力举荐我啊。而且我协助破案有功,省厅的领导们也觉得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所以就……嗯,你懂的。” 陆凯想了下问:“你想和他复合?” “暂时还没想到这方面去。只是见到他就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毕竟他们谈恋爱的那两年也是聚少离多啊,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陆凯受不了姐姐这副没出息的样,“说得这么委婉,其实心里还是念着他。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 在陆凯眼里,不管陆微微是对是错,他永远是支持姐姐的。 陆微微上了一星期的班,这周过得可以说是很清闲,除了处理一些日常的行政事务外就是看看一些案件。 “原来省厅的工作这么清闲。”陆微微伸了下懒腰,心头一时有些惆怅,她当初和宋原分手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如果他当初一毕业就进省厅,两人是不是就不会分手?可他似乎从未因为工作为她妥协过。 周杨闻言说:“是不是觉得英雄无用武之地?” 陆微微摇头:“没有。清闲了才好呢,我们工作清闲从侧面反应了社会趋于稳定,人民幸福指数越来越高。” 周杨摇头:“尽想好事了,我跟你说你来的这几天是老天爷给面子,先让你清闲几天适应一下环境,再过几天你看看,保准忙得你脚不沾地。” 陆微微笑笑。 半夜,陆微微睡得正香,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父母死后,她睡眠一向浅,而且极不踏实,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更何况是这么刺耳的铃声了。陆微微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宋原。 她按下接通:“喂?” 宋原的声音在黑夜中无比清晰:“南临县发生了一起命案。五分钟后我到你家楼下,你穿好衣服下来。” 陆微微:“哦。” 屏幕刺得人睁不开眼,此刻是凌晨五点。陆微微迷糊着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周杨这个乌鸦嘴,她匆匆洗了脸刷了牙,打开门一股刺骨的寒风携着冰雪扑面而来。 陆微微缩了缩脖子,若不是出门,她都不知道外面下雪了,瞧这厚厚的积雪,雪应该下了有一阵子了,极低的气温包裹在周身,在这冰天雪地的深夜里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岂是酸爽可以形容。陆微微裹得跟粽子一样,跑到楼下时刚好看到宋原的车驶过来。 上了车,陆微微开门见山问宋原:“什么案子啊?” 宋原:“到了就知道了。” 陆微微这才发现车里除了司机外,周杨,宋原,还有一个陌生人。 周杨主动介绍说:“这是刘敏知,他是做现场痕迹检验的。” 陆微刘敏知笑了笑:“你好。” 刘敏知点头:“你好。” 南临县距离容城只有40分钟的车程。雪天路滑,车开得特别慢,一行人抵达时已经是清晨六点多。南临县是个小县城,经济并不发达,县城也有些破旧。此刻天还很黑,路上行人很少,案发现场三三两两地聚着十几位民众。 当地的民警早就拉起了警戒带,宋原走过去,只见警戒带中心的地上躺着一具半/裸的女尸,她只穿着红色裤,衣服鞋子还有包包胡乱地扔在身体一侧,整个身体呈侧卧位,四肢微微蜷缩着,全身皮肤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仿佛与身下的雪融为一体。四肢以及腰部已经形成鲜红色的尸斑。全身上下还有多处冻伤。 当地的民警小赵走过来介绍情况:“凌晨四点半左右,对面的早餐店老板准备营业,发现马路中央有一大块凸起,走进一看才发现是具女尸,他第一时间报了案。我就赶快过来了,发现这女子半/裸,估计是生前曾遭受过性/侵。” 陆微微说:“死者半/裸不代表遭受过性/侵,因为人在冻死前,中枢神经系统被抑制,全身呈麻痹状态,体温虽然在逐渐下降,体温调节中枢却发出错误的信号使人产生温暖的错觉,叫做“反常热感觉”,人在这种意识的支配下往往会反常地脱去自己的衣物。” 这时,宋原带上手套蹲了下来,开始进行简单的尸表检验。他摸了摸死者的关节,又检查了下死者的眼睑,说:“死者全身僵直,尸僵已经完全形成,死亡最起码4小时以上,这样低温恶劣的环境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影响很大,具体的情况还得抬回解剖室做进一步的检查。” 所谓的尸僵,人死之后,全身肌肉会放缓,这个时间段死者的各个关节很容易弯曲,死亡2—3小时后全身肌肉逐渐变得坚硬,很难进行弯曲。这种现象就是尸僵。 小赵看了微微一眼,问周杨:“这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周杨说:“新人陆微微。”努了下嘴,“漂亮吧?” 小笑而不答,他走过去朝陆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第14节 陆微微:“你好。” 周杨说:“微微,你对法医学还有研究?” 陆微微扬眉:“那当然,我上学时有选修法医学。” 寒暄了几句。小赵说:“我看现场还以为是强/奸杀人案呢,这两天气温骤降,半夜又下了大雪,死者很有可能是被冻死的。” “不是冻死的。”宋原突然说。 陆微微:“有什么依据吗?” 宋原抬头看她一眼说:“你刚才不是说人在冻死前会产生“反常热感觉”吗?因为冻死者错误的以为自己处在温暖之中,往往会面带笑容,但你看看死者是怎样的状态,口唇微张,颜面部发绀肿胀,指甲青紫。”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还有,如果是冻死的话,死者的阴~茎、阴~囊、阴~唇及乳~头会缩小。死者的这些部位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第八章 小城惨夜(二) 陆微微:“……”她囧了一下,转移话题说:“死者身上的青紫难道不是冻的?” “就算是冻成这样的。死者口腔粘膜破损以及手腕以及双臂上轻微的皮下出血,又怎么解释?眼结膜内有出血点又怎么解释?冻伤能形成这样的损伤吗?” 陆微微脑子转得飞快:“窒息死?” 宋原说:“看起来像。”又问刘敏知,“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刘敏知无奈地耸肩:“刚下了一场大雪,所有痕迹都被覆盖了。几乎没有什么发现。” 周杨问小赵,“死者的身份弄清了吗?” 小赵答道:“死者程胜美,22岁,职业是商场导购员,未婚,独自租住在离商场不远的小区里。据程胜美的同事反应说,昨天晚上是程胜美生日,和几位同事约了一起吃饭,九点吃完饭又去唱k,十二点结束,然后就各回各家了。具体情况还待进一步排查询问。” 宋原问:“死者生前有没有饮酒?” “喝了,死者同事说她只喝了一点,并没有醉。” 宋原摘掉手套:“先把尸体送回殡仪馆吧。弄清死因再说。”通常情况下,法医学尸体解剖室都建在当地的殡仪馆,解剖完了方便处理。 由于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痕迹物证,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处理完现场差不多七点半,四人在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餐,附近没什么像样的饭馆,只有这一家,连个暖气都没有,为了营业还开着门,西北风呜呜地往里吹。陆微微最怕冷,冻得连手都不想伸出来,而且她现在没心情吃,刚才横陈在雪地里的女尸不停地浮现在脑海。 四人吃完饭驱车前往殡仪馆,大清早的殡仪馆没什么人,冷清之中透着一股寒意。进解剖室前,宋原对陆微微道:“你也要跟着进来?” 陆微微脚步一停,抬头看了眼解剖室的牌子:“怎么?不能进吗?” 宋原解释道:“真正的解剖现场跟你看得那些书不一样,你确定你能受得了?” 陆微微想了一下说:“我总得迈出第一步,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再出来。” 宋原不再说什么,把解剖服往身上一套,解剖服的系带胡乱地甩在身后。陆微微就站在他身后,顺手牵起系带:“我来给你系吧。” 宋原便乖乖地站好。 陆微微三下五除二地系好,刚抬起头,周杨见状也跑过来凑热闹,身体一转:“微微,你也给我系上吧。” 陆微微莞尔,不过还是帮他系了。 三人分工向来明确,宋原是主刀,周杨是助手,当地的一位年轻民警负责摄像,陆微微问:“那我干什么呀?” 民警举着摄像机说:“你先看着吧。若是不适的话可以出去。” 陆微微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周杨把死者仅剩的衣物剥下来,在这隆冬时节,死者穿得并不算厚,一件白色毛衫,一件红色毛呢大衣,下身一件厚厚的黑色打,脚上是一双棕色加棉加厚的马丁靴。 陆微微觉得奇怪,死者上身穿得很薄,下身却穿得很厚。不过转念一想韩剧里的女主角都是戴着帽子带着围巾穿着羽绒服,下身却露着腿。什么穿法都有。这也就不算奇怪了。 解剖室内灯光打得很亮,宋原清理了下死者的面部,“死者的鼻孔里有泥。” 周杨说:“这很好解释呀,雪看着干净,但在凝结的过程中吸附了空气中的很多杂质,死者刚死的时候体温还在,雪落到她身上会融化,融化后那些泥呀杂质呀自然就留在死者的身上了。” 宋原用镊子夹了白纱布从死者的鼻孔蘸了一下,看了周杨一眼“雪融化后会留下成块状的泥土?” 周杨:“唔,当我没说。”一顿,“说不定是凶手在抛尸的过程中粘附上去的。” 宋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按压了下死者的头部,说:“头部可能有出血,先把头发剃了吧。” 周扬哦了一声照做。 解剖室里很安静,只有刀片刮过头皮的声音。 陆微微屏息看着,程胜美的头发一点一点被剃光,暴露出整个头部来。 宋原拿着止血钳按在死者枕部,“看见了没有,死者头皮有擦伤,还伴随着轻微的出血。” 陆微微回想了下案发现场,道:“死者摔倒在雪地里,磕到头部,这样的损伤很正常啊。” 宋原也不和她争辩,拿着白色的纱布在擦伤处按了一下,纱布上沾了血迹还有一些细小的杂质。他拿着放大镜观察了下,“你看看这是什么?” 陆微微举起放大镜看了一眼,纱布上的细微杂质在放大镜下看得清清楚楚,“红色的,表面非常粗糙的……这是什么呀?” 宋原也在想,“像不像红砖?” 陆微微恍然,忙不迭点头:“像。” 宋原说:“案发现场是柏油马路,哪里来的红砖?” 陆微微脱口道:“所以我们看到的不是第一现场?” 宋原说:“这个不好说。一会儿把纱布上的杂质做送去实验室做微量鉴定,看是不是红砖的成分。” 第15节 “好。” 陆微微将检材封入物证袋中,急忙忙道:“我现在就去。”她是第一次参加现场解剖,难免有些紧张还有兴奋。 周杨叫道:“不用着急,物证不只这一个,解剖完了一块送去啊。” 可陆微微早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周杨笑道:“你说微微是不是害怕了,又碍于面子不敢说出来,所以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还没那么胆小。”宋原一字划开死者的胸腹部,顿了下说,“不过等一会儿她回来应该会被吓到。” 周杨白了他一眼:“被吓到才是正常的反应好不好。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上解剖台时面无表情的,就连我们刀下的尸体面部表情都比你来得丰富。” 宋原懒得理他。 周杨不甘寂寞,又主动道:“你说微微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那么想不开来当警察啊?” 宋原不置可否:“你想说什么?” 周杨说:“要是多几个像微微那样想不开的多好。” 宋原:“……” 宋原看他一眼:“这里已经够冷了,你就别再讲些冷得要死的话来降温了。”说完,低头专心研究起尸体来。 —— 陆微微回到解剖室,猝不及防地看到解剖台上被开膛破肚鲜血淋漓的女尸吓得本能尖叫了一声,捂住了双眼,隔着指缝看到周杨正拿着死者的在那里仔细地研究。 虽然检查死者的衣物也是尸检过程的一部分,陆微微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尴尬,尤其在场还有三个男人。 宋原手下一顿:“你先出去吧。。” 陆微微没有动,解剖室内寂静得只能听到刀割开皮肉的声音,还有一股浓烈的呛鼻的酒味,她慢慢放下双手,远远地站到一边看着,然后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酒味?” 周杨指了指死者的胃:“酒味是从死者的胃里散发出来的,她生前饮了大量的酒。她的同事居然说她只喝了一点,明显的是怕承担责任。嘿嘿嘿,什么都逃不过我们法医的眼睛。” 陆微微还是不敢看,心里有些难受:“一个女孩子喝了那么多酒,又是走夜路,竟然没人送她回来。她那几个同事恐怕都有责任。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宋原道:“根据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判断,,死者是在末次进餐后4小时左右死亡的,死者九点吃饭,那么死亡时间应该是凌晨1点左右。” “那死因呢?” “被人捂死的。” 陆微微倒抽了口气。 解剖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宋原将解剖刀放下,对周杨道:“你负责把尸体缝合好。” 周杨怪叫:“为什么?” 宋原言简意赅:“因为你话多。” 宋原脱了解剖服,率先走出解剖室。陆微微也跟着走出来,关切道:“是不是很累?” 宋原道:“还好。”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解剖室里度过,雪已经停了,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出门在外,吃穿真的不能太讲究。尤其还是在南临县这样的小县城。四人中午就吃了碗牛肉面,唔,经济又实惠,关键是还能吃饱。 陆微微对吃穿可以不讲究,但是睡觉……她问:“我们今晚不会就住在这里了吧?” 周杨说:“这要看案件的进展情况啊。” “这样啊。”不敢一个人睡觉这一点真的是致命啊。陆微微想了想道:“这里离容城又没多远,我们可以开车回去,第二天再过来啊。如果住宾馆的话又是一笔费用,嗯,我看还是为政府为省厅省一笔费用吧。” 周杨笑道:“这么厚的雪开车回去万一又出状况呢?” 陆微微一想也是,可是她该怎么办?托腮望着外面的大雪,有些淡淡的忧伤。 中途,刘敏知走开接了个电话,脸上露出一种形容不上来的笑容。 周杨说:“什么好事,笑得这么荡漾。” 刘敏知说:“我老婆刚生了。” 陆微微啊一声,本能地扫了宋原一眼,“你怎么不请假?” 刘敏知说:“预产期本来是在下下周的,谁知提前了,我们正在办案,我总不能再半路返回吧?回家好好哄哄就行了。” 周杨说:“儿子还是女儿啊?” 刘敏知乐呵呵:“儿子。” 周杨说:“儿女双全呀你。等我们回去了一块去看看嫂子去。” 刘敏知说:“行啊。” 周杨又说:“不过干我们这行的,就的找个善解人意的,否则天天吵,早晚要离婚。长得像宋原这么帅也没用。” 刘敏知笑说:“你哪那么多话。” 周杨又对陆微微说:“微微,你身边有没有善解人意的姑娘,给我介绍个?” 陆微微面无表情说:“我身边没有善解人意的姑娘,只有比我更加不善解人意的。” 周杨呵呵:“你太谦虚了。” 中午,四人在宾馆里落脚。 第16节 陆微微连洗漱用品都没带,不像他们三个因为出差习惯了,勘察车后备箱里备着他们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宾馆的一次性洗漱用品陆微微用不习惯。她把钱包往兜里一揣,敲响了宋原的门:“我想去买洗漱用品,我不认路,你陪我去?” 宋原道:“走吧。” 宾馆附近就有超市,而且是县城最大的一家超市,陆微微挑好了洗漱用品,转而又去挑,宋原咳了一声,目光转向别处。 陆微微挑好了,不经意抬头发现对面货架上一排醒目的红色毛呢大衣。大衣样式简洁大方,但过于单调了些,最亮眼的地方是胸口处别的胸针。 这件大衣跟死者程胜美的大衣很像啊,除了没有胸针。 陆微微轻喊了声:“宋原,你过来看看。” 宋原没回头,语声淡漠:“你自己选就行了。” 陆微微:“……”她拉了宋原一把,“你看这件红色大衣跟程胜美的一样吗?” 宋原认真地打量了半天,笃定道:“一样。” 两人正说着话,刚好有导购员从旁边经过,陆微微拉住导购员,“你们这件红色大衣上的胸针是买衣服就赠啊还是需要另外拿钱买?” 导购员说:“是赠的。” 陆微微陷入沉思:““那死者的胸针哪去了?”” 宋原说:“也许死者不喜欢带,也许她先前就已经丢了。也许是在和凶手争执的过程中脱落,也有可能是凶手拿走了。” 陆微微还在想:“这个胸针又不值钱,凶手拿走它干嘛?你这个假设不成立吧?” 宋原说:“要是凶手有特使癖好拿来当纪念品呢?还有一种可能,胸针上沾了凶手的血,你看,这枚胸针棱角很锋利,很有可能划破凶手的手。当然,这一切只是假设。” 陆微微:“可是……”她还想再说,发现时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地朝他们这边瞟,陆微微才意识到两人正站在的货架前一本正经地讨论案情,不明真相的路人会以为他们在讨论那个啥。 陆微微咳了声:“那个,我们出去再说。” 第九章 小城惨夜(三) 下午,微量物证鉴定结果已经出来,在死者头部擦伤处残留的杂质确实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红砖。这里是县城,到处都是刷得粉白的墙体以及瓷砖装饰的墙体,像这种红砖裸~露在外的墙体很少见,所以第一现场并不难找。 宋原同当地的民警说明了情况。民警对这一带很熟悉,立即带四人过去。 这是一处危房,残破的墙体,裸~露在外的砖头,四周是破旧的小区,与县城的繁华比起来格格不入。 由于偏僻的原因,这里很少有人经过,路面上的积雪也无人打扫,脚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宋原沿着墙体仔细地搜索痕迹,周杨问道:“死者如果回家会从这里经过吗?” 民警指着对面的大路:“前面那条大路是死者回家的必经之路。我已经调查过了,案发当天,死者是被一位叫林岳的男性同事开车送回家的。” 宋原思考片刻说:“你确定这个叫林岳的男子把死者送到家了?” 民警点点头:“确定。林岳一直在追求死者,经常接送死者上下班。昨天晚上十二点,他把死者送回家后就离开了,没有多做逗留,而林岳的邻居也反应,林岳是十二点半到的家,而死者是凌晨一点以后死亡的,他没有作案时间。况且他和死者没有矛盾,没有理由杀人。” 宋原说:“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林岳把死者送回了家,死者大半夜的为什么独自出门,而且还是在醉酒的状态下?” 民警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问题。” 陆微微插嘴道:“会不会是林岳在说谎?” 民警正要答,周杨突然大声道:“快看这里!” 众人走过去。周杨指着墙道:“你们看这里有新鲜的剐蹭痕迹,我提取出来做一下鉴定,如果跟死者头部发现的沙砾认定同一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这里就是第一现场。”宋原斩钉截铁地说,突然后退了两步,蹲下身来,拨开脚下的积雪,一枚亮闪闪的胸针在阳光下发着光。 宋原捡起来,递给陆微微:“你看看。” 陆微微一眼就认出来了,心情还有些小激动:“这是死者的胸针。” 宋原分析道:“那么应该是这样的,死者从大路经过,凶手刚好从这里经过,出于某种目的将死者挟持到这里,因为死者惊慌喊叫,凶手捂住了死者的嘴,因为用力不当,导致了死者窒息而死,然后抛尸,伪装成冻死。” 陆微微说:“凶手是想强/奸?” 民警点点头说:“是的。死者的手机钱包银~行~卡都在,这就排除了谋财,凶手在意图侵犯死者的过程中误杀了死者,匆匆忙忙抛尸。这就可以解释了。但是这种案件难破啊,一来没有目击者,二来附近没有监控,三来罪犯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物证。” 宋原问:“这里离死者家有多远?” 民警道:“步行的话十多分钟。” 宋原道:”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死者为什么会深夜独自出门。” 晚上,四人一同参加了南临县公安局专案组的分析汇报会。 会议室上空烟雾缭绕。 陆微微还是第一次呆在这种充满呛鼻的烟味的环境里,略微有些不适应。 刑警大队的李队长先开口:“死者为什么会深夜独自出门,弄清出了这一点,我们才好继续下一步的侦查。” 专案小组负责人林警官说:“死者老家在农村,在南临除了几位要好的同事外也没有别的亲属朋友,她没有道理半夜出门。” 周杨说:“我们在检查死者衣物的时候发现死者的上有少量的经血,死者是来大姨妈了,家里又没有备用的,跑出去买,然后遭遇了。” 陆微微反驳说:“南临这个地方,绝大多数商铺和超市晚上十点就关门了,尤其这两天降温还下雪,路上行人很少,商铺关门更早。”周杨说:“你怎么知道十点就关门了,你对这一带熟吗?” 陆微微瞟了宋原一眼,她是不熟啊,不过宋原熟啊,宋原刚毕业那会曾在南临县公安局呆过一阵子,她努了努嘴,对林警官道:“我难道说得不对吗?” 林警官说:“小陆说得对,我们这是小县城,商铺关门确实比较早。” 第17节 周杨不甘心地又道:“死者住在这一带,跟周围人很熟,商铺关门了也可以敲开门啊。” 林警官笑着说:“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 陆微微依旧觉得不太可能,她道:“因为我跟死者同是女性,我比你更了解女人,女人来例假不只有……卫生棉可以解决,那么冷的天又那么晚,死者又喝了不少酒,她不会出门的。”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宋原说:“明天去死者家里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周杨这才闭了嘴。 散会后,众人稀稀拉拉地往外走,刘敏知走在最后,县局的一位女民警走过来攀谈说:“宋原跟他女朋友谈了那么长时间还没结婚吗?” 刘敏知一愣:“女朋友?” 女民警说:“难道已经结婚了?”随即摇头,“宋原也太不够意思了,好歹共事过一年多,结婚也不通知一声。” 刘敏知反应过来,实话实说:“宋原还没结婚呢。” 女民警说:“宋原女友我只见过照片,难道我认错了?可是我听到周杨喊她微微呀。” 刘敏知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夜里九点,陆微微躺在宾馆的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得把这个问题克服,因为以后会很频繁地出差,她也不能每天晚上睁着眼到天明啊。况且,一个不敢自己睡觉的警察不是好警察,像是没断奶都是孩子,永远不可能做到独当一面。 睡觉睡觉。 明明很困很困,就是睡不着。这时,门突然响了,不会又有案子了吧?陆微微心里咯噔一下,“谁啊。” 周杨说:“微微,是我。你睡了吗?” “没有。什么事。” “我们都睡不着,咱打牌如何?” 陆微微翻了个身:“案子还没破,你还有心情打牌?” 周杨说:“一边打牌一边讨论案情啊。咱们这也算是加班了。” 陆微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她说:“我知道了,一会就过去。” 宋原他们三个睡一屋。陆微微进去时,三人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她来呢。 陆微微问:“打什么啊?” 周杨说:“打升级。会吗?” “会啊。”陆微微说,“我要跟宋原一组。” 周杨噗嗤笑了:“花痴也不掩饰一下。”他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微微。 陆微微嘴角翘起:“宋原打牌技术高,跟着他不会输啊。” 周杨问:“你跟他打过牌啊?” 陆微微:“嗯哼。” 周杨讶然:“你们以前挺熟呀。” 陆微微没吭声。 宋原和陆微微联手杀得周杨和刘敏知丢盔弃甲。周杨嘴里一直在说:“你们一直赢有意思吗?” 陆微微笑:“没意思。不过还是想赢。”眄了宋原一眼,“是不是?” 宋原甩出一张大王:“我又赢了。” 打到最后,陆微微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昨天睡得晚,早上起的得早,今天又忙了一天,她早就困了,只是因为心理作用睡不着而已。有三个男人在场,她放心得很,一开始勉强撑着打牌,直到周杨去厕所,等待的功夫,陆微微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刘敏知瞧了一眼,低声说:“睡着了。” 宋原把牌放下:“我送她回房间睡觉。” 周杨嘿嘿笑着,故意开宋原玩笑:“怎么送啊?抱着?可是男女有别。” 宋原点头:“也是,那你送吧。” 周杨捂住嘴:“当我没说。” 宋原弯腰抱起陆微微,她睡眠很浅的,但因为是熟悉的怀抱,她撩了撩眼皮复又合上,还在他怀里蹭了蹭。 宋原:“……” 刘敏知看在眼里,眼神含了一抹深意。 没一会儿,周杨从厕所出来,“咦,人呢?” 刘敏知说:“微微等你等得睡着了。” “睡了?那就算了,我们三个人玩。” 话音刚落,宋原推门走进来,周杨冲他招手:“来,我们再玩会斗地主。” 宋原微微一笑:“睡觉。” 周杨说:“我靠,才十点。而且不是你提议要打牌的吗?” 宋原慢悠悠地说:“我提议得又怎么了?” 周杨认怂:“没怎么,你睡吧。赶紧睡你的美容觉去。” 第18节 宋原快睡着的时候,周杨还在哼唱着:“当初是你要打牌,打牌就打牌,现在又厚颜耍赖,把我戏弄呀……” 宋原:“……” 刘敏知醉了,周杨老是抛出这种万年老梗还自以为幽默。 第十章 小城惨夜(四) 四人一大早一起去了死者程胜美的住处。 程胜美与人合租在一处小区里,两室一厅,程胜美的室友最近刚搬去和男友**,案发当晚也没在场,不能什么可靠的消息。 陆微微在程胜美的屋子里转了一圈,从头柜里翻出一包卫生棉,她拎到周杨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周杨挠挠头:“死者醉酒醉糊涂了吧,忘记家里有了吧。” 陆微微将东西放好,“死者的朋友说她酒量很好,虽然喝得多,但意识还算清醒。”她说着拉开衣柜,发现衣柜里一排羽绒服,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别的衣服加起来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 周杨看了一眼:“哇,怎么这么多羽绒服,集齐七个可以召唤神龙吗?” 陆微微没理他,“死者很喜欢穿羽绒服?” 宋原走过来说:“你为什么喜欢穿羽绒服?而且走哪里都裹着。” 陆微微答:“因为我怕冷啊。” 宋原说:“那就是了。假设一下死者和你一样怕冷,到哪里都喜欢穿着羽绒服,可是我们看到的现场为什么没有羽绒服?” 陆微微想了下:“为了漂亮吧。虽然我不会因为爱美让自己挨冻,但很多女性都如此。” 宋原反问:“既然爱美,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羽绒服?时装反而很少。” 陆微微:“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宋原:“是爱美还是怕冷,问问死者的朋友就知道了。” 宋原的疑惑在死者的室友聂雯丽那里得到了答案。聂雯丽说:“小美体质差,确实很怕冷,每次出门都要穿着羽绒服。” 而从死者的同事那里也得到了证实,当天晚上,死者确实在大衣外罩着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 那么死者的羽绒服哪里去了? 周杨猜测说:“会不会是凶手拿走了?你想,凶手在挟持死者的过程中被抓伤或者被咬伤,血滴到了白色羽绒服上面会很明显。他怕留下自己的dna所以带走了羽绒服。” 宋原说:“第一,凶手没有被抓伤。第二,凶手也没有被咬伤。” 周杨问“有什么依据吗?” 宋原道:“先说说抓伤,死者的指甲里干干净净,没有血渍之类,甚至连皮屑都没有。难道凶手在那样仓促的情况下还有心情为死者清理指甲吗?第二点,如果凶手被咬伤的话,血会先滴到死者的大衣上。”他点开图片,“你们看,这是死者的大衣,大衣的衣领很大,如果穿羽绒服的话,把衣领露在外面才好看。凶手是一只手钳制住死者的双手,另一只手捂住死者的口鼻导致死者窒息的。我推断,凶手很是个力量很大的男人。” 陆微微设想了下当时的场景:“林岳开车送死者回家,车里开着空调,会很热,死者会把羽绒服脱下来,她会不会把羽绒服落在车里了?” 宋原说:“就算死者把羽绒服落在车里了,她那么怕冷,衣柜里那么多羽绒服,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再穿一件?” 陆微微被问住了。 宋原说:“只有一种可能,林岳根本就没有送死者回家。” “可是林岳没有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啊。” “我没说人是他杀的。只是他有说谎的嫌疑。” 县局审讯室里。 林岳终于扛不住压力吐出了实情,他说:“我确实打算送小美回家来着,可是走到半路我们因为一些事情争吵起来,她负气下了车,把羽绒服落在了我车上。我当时也很生气,所以没有去追她,心想反正离她住处也不远,我就驱车离开了。”他一脸懊悔地捂住脸,“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早知道,我扛也要把她扛回去的。” 侦查员说:“你因为什么和死者吵架?” 林岳顿了下说:“我在追求她,在她身上花了很多钱,她的手机包包还有衣服都是我买的,我以为她接受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那天晚上我把车停在一边,本来想和她亲热一番的,谁知她拒绝得很干脆,还说根本不可能接受我……然后我们就吵了起来。” 侦查员又问:“到底是你负气赶她下车的,还是她自己负气下去的。”’ 林岳沉默了一会儿,在侦查员严厉的目光下低了头:“我赶她下车的。”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岳说:“我不会坐牢吧?” 侦查员说:“你没有尽到责任把醉酒的程胜美送回家,要负民事责任。虚假线索,阻挠警察办案,这要负刑事责任。” 林岳低下头,不再言语。 陆微微在监控室里目睹了全过程,审讯完毕后,林岳被民警带了出去。陆微微气道:“这个男人也太没有责任心了吧,就算程胜美虚荣享受他给予的物质,他也不能半路把人撇下啊。” 周杨摇头叹道:“所以说,找个靠谱的男人多么不容易啊,要是林岳把死者送回家,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谁知道呢。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起见色起意的强/奸杀人案,凶手和死者不认识,若是熟人作案倒还排查,陌生人……真的很难,南临县虽然不大,但也有五六万人口,去哪里找出凶手呢?而且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案件又陷入了僵局。 晚上,宋原坐在单人沙发上,打开电脑,一张一张地看着案发现场的图片,希望能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 时间还早,陆微微也没睡呢。绕到宋原身后,俯身和他一起研究起来。 宋原只要稍微一侧头,就能碰到她的脸。陆微微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宋原一同查案,虽然忙,但真的过得很充实而且有意义,从前在一起时,他太忙没时间陪她,她也是受林夏天的爱情观影响,总觉得他不够爱她,因为如果爱,排除万难也要同喜欢的人在一起。现在她不这样想了,抓获犯罪分子真的是刻不容缓的事。 第19节 陆微微看着他英俊寡淡的侧脸,油然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来。 宋原被陆微微干扰得也没心思看了,他身子往后放松地一靠,脸上难得露出清浅的笑意:“你看出什么来了没?” 陆微微回过神:“没有。”又问,“你呢?” 宋原扶着沙发沉思道:“我一直在想死者鼻孔内的成颗粒状的泥土是从哪里来的。” 陆微微说:“第一现场我们也看了,那里很破旧,泥土也多,最大的可能就是死者脸上粘附到泥土然后又被雪水冲刷到鼻子里。” “雪水又不是雨水,哪有那么大的冲刷力。就算是雪水冲刷死者面部,也很难进入到鼻孔里。” 对此,陆微微只能说:“不是每种损伤都可以解释的,因为凶杀案现场各式各样。恐怕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了。” 宋原下了结论:“明天再去重新做一下尸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陆微微啊一声:“还要重新检验?” 宋原点头:“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他一边说一边打电话通知殡仪馆的人把尸体从冰柜里拖出来解冻,这样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检验了。 宋原刚挂了电话,陆微微放在电视柜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周杨瞅了一眼,道:“微微,你的电话,叫什么院明州。” 宋原的脸色微微变了。 “知道了。”陆微微拿起手机到外面去接,顺手还把门关上了。 宾馆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门外走廊上断断续续地传来陆微微的声音,但听不真切。 宋原端坐在沙发里,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看着就像杂志上充满精英范的男模特,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陆微微是个不太记仇的人。就好比张亚南一事闹得人心里挺膈应,院明州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时她真的气坏了,恨不得和院明州绝交。院明州估计也摸清了她的脾气,有一阵子没和她。这会估摸着她是气消了,才打来电话又是道歉又是讨好的。 陆微微再大的气也消了。 她在电话里重申道:“院明州,我只把你当做朋友,你懂的,所以,别再增加我的困扰了。” 院明州爽朗地应道:“ok,没问题,以后我们就只做朋友。”一顿,“微微,我听说你在外地出差?” “嗯。” “那你住哪里?” “宾馆啊。” 对于微微的情况,院明州还是了解一些的,他说:“你自己一个人住宾馆习惯吗?” 陆微微说:“习惯啊,就这样,我先挂了。” 陆微微挂了电话刚好看到宋原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冲他笑道:“我先回房间睡了哦。” 宋原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确定你睡得着?” 陆微微扬起唇角,慢慢走到他跟前,声音很轻很轻:“要不,你陪我睡?” 第十一章 小城惨夜(五) “要不,你陪我睡?” 陆微微真的是撩他撩成习惯了,已经根深蒂固到骨子里,分开再久也挡不住她想撩他的心。 可是恋爱时“撩”是情趣,分手了再“撩”就难免有些尴尬了。 陆微微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不是后悔话的内容,而是时机不对。要知道这可是随时有人经过的走廊,而且身后一门之隔就是刘敏知和周杨。 陆微微忙补救道:“当我没说。” 可是为时已晚,宋原拉住她的手带着她一个旋身将她压制在了墙壁上,两条有力的臂膀在她头顶上方撑起一方空间。 被壁咚的滋味确实……陆微微心跳都在加快。 宋原空出一只手来扶着她的肩膀,头低下来,遮住了走廊上的灯光:“你……” 陆微微屏息等待着。 “算了。”宋原突然松了手,只是忽然意识到搞这些**的小动作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他声音清冷:“我们之间只谈公事,以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你回去睡觉吧。” 被留在原地的陆微微一脸懵逼。 陆微微擦着头发从洗澡间出来,手机不停地响,是院明州打来的,她没着急接。吹干头发刚躺进被窝院明州又打来电话。 陆微微真想叹息三声,还说以后做朋友,哪门子的朋友打电话打得这么积极。 她接起来,劈头就说:“我很困了,如果没有很要紧的事,明天再说行不?” 院明州顿了一下说:“哦,是有件是想请你帮忙的,不过也不是很紧要,你若是困了,那就先睡吧。” 院明州难得有事请她帮忙。想想他刚才给她打了好几通应该是很着急的事,只是怕打扰到她睡眠才会说不紧要。陆微微坐了起来:“什么事?你说吧,我晚会再睡也行。” 院明州以退为进:“真的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 “是这样的。我有一位医生朋友卷入了一起医疗纠纷案,当地的法医判定我朋友手术过程失误才造成患者死亡,我朋友觉得冤枉,想请求重新鉴定,我听说你们省厅的法医宋原很厉害,你和他熟吗?可不可以请他帮下忙?” “这样啊。”虽然院明州和微微同时侦查系研究生毕业,但院明州似乎并没打算从事这行,对警务系统方相关人员也不是很熟。 陆微微想了下道:“这个我只能说,如果你的朋友真的是冤枉的话,那确实有必要重新做一下鉴定,我相信宋原的专业能力,不会冤枉任何人。” 第20节 院明州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个靠谱点的专业人士重新做鉴定。” 陆微微舒了口气:“那就行。不过我们现在在外地出差,要做鉴定的话恐怕还得等几天。你先把具体情况给我讲讲,我回头跟他说。” 院明州说:“是这样的……” 这个电话足足讲了将近一个小时,通话过程中还有两通电话打进来,陆微微正认真地听院明州讲述,所以也没看是谁的电话,讲到最后院明州又聊起同学聚会的事来,陆微微对这个不大有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最后竟然睡着了,电话都忘了挂。 院明州喂了几声没人回应,随之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摇头笑笑,然后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陆微微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有人给她打电话来着,赶紧打开手机一看竟然是宋原打过来的,他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吗?还要给她打电话? 陆微微洗漱完毕去隔壁敲门,周杨睡眼惺忪地来应门,她往里瞟了一眼,刘敏知正在叠被子,没见宋原,她问:“宋原呢?” 周杨说:“他刚才下去了,你一大早找他干嘛?” 陆微微哦了一声,也没多说。匆匆下了楼发现宋原就坐在宾馆大堂的沙发上抽烟,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化不开的浓雾,看来又是一个阴霾天。 陆微微想说,他抽烟真的很帅。她走过去,冲他扬了扬手机:“你打电话干嘛?” 宋原说:“我想跟你说什么来着?我忘了。” 陆微微要笑不笑:“忘了?” 宋原:“嗯。” 陆微微也在沙发上坐下:“那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 “就是我昨天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朋友……”陆微微正说着,抬头看到周杨和刘敏知从楼上走下来,耸耸肩,“算了,回来再说吧,先破案要紧。”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大家都不说话,车内的气氛很压抑。率先打破沉默:“宋,你昨天晚上出去了两次,干嘛呢?是不是跟谁说悄悄话呢。” 宋原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呦,难为情了?”周杨猜测说,“你前一阵子不是去相亲了吗?昨天晚上出去是不是跟人姑娘打电话呢。” 陆微微惊讶地看了宋原一眼。 然后车内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很快到了殡仪馆。 由于尸体昨晚就已经拖出来了,已经解冻了。这个时候,尸僵已经完全缓解,检查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宋原重新对尸体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检验,最后在死者的嘴巴里提取到了疑似布料纤维的东西。 周杨瞪大了眼:“这是什么?怎么我们第一次没有发现?” 陆微微说:“这么小这么细确实很难发现。” 宋原道:“先送去做微量鉴定吧。” 等了一上午,鉴定结果终于出来,证实了在死者口腔内发现的疑似布料纤维的东西是市面上常见的白色棉纱线手套成分。 宋原说:“这种白色棉纱线手套一般是建筑工人才会用。最近县城有没有晚上还在施工的工程建筑?” 当地侦查员眼睛一亮:“还真有。就在离案发现场不远处有一家大型商场,这家商场最近在筹备修建二期工程,因为怕白天施工会影响生意,所以一般是晚上进行施工。” 宋原又问:“那他们一般几点下班?” 侦查员说:“一般是从晚上七点到凌晨一二点。不过就算凶手是建筑工人,可参加施工的有五六十人,这么多人我们一个个排查,动静太大,恐怕影响不好啊。” 宋首次露出轻松的笑容:“没事,我有办法。。” 下午的专案组会议上。宋原罗列了凶手具备的几个特点。 第一,凶手是附近的建筑工人,当天晚上十二点以后下班。 第二,凶手具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学历大专以上。 第三,凶手是步行回家的,可见凶手的家离商场很近。 刑警大队的江队长点头表示赞同:“凶手知道冻死的人会有反常脱衣的现象,可见文化水平较高,单是高这点就可以筛选掉很多人了。毕竟没有几个大学生愿意吃苦去工地上干粗活的。可是凶手是步行这点,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宋原说:“如果凶手有代步工具的话,应该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死者不可能听不到,在那样夜深人静的夜晚,稍微有点警觉性的人都会有防备心的。可是死者身上几乎不见抵抗伤,约束伤也很轻。可见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凶手袭击捂住口鼻致死的。” 排查范围缩小了这么多,刑警队很快锁定一个叫藏健的男人,这个男人其貌不扬,整个施工队就他一人是大学毕业,小县城就业机会少,体面的工作是有,但是工资低得可怜,臧健毕业后考了几年公务员也没考上,蹉跎了三四年,最后连个工作经验都没有,再加上经济不景气,他无奈去了工地干活。他整天和一群文化水平只有初中的农民工呆在一起,心里隐隐约约还是有一种优越感的。就是这种优越感导致他在相亲市场上频频被嫌弃。没文化的女子他瞧不上,有点学历的姑娘又瞧不上他的工作,于是就这么一直单着。 将近三十的男人单久了真的是社会隐患。案发当天,藏健收工回家,那时还未下雪,他走到路口时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看到程胜美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一脸无助。歹念就在那一刻间兴起,他事先潜伏在路口,等程胜美经过时出其不意地捂住死者的嘴并将她压在了墙上。结果还没开始实施强/奸,他发现程胜美停止了挣扎,于是慌里慌张地抛尸。 他手套上的泥粘附到了死者的鼻子里,手套的纤维粘附在了死者的口腔里。 没有完美的犯罪,再狡猾的凶手,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回到容城的第二天,陆微微私下里同宋原提了院明州的事。她没有走关系的意思,事实是怎样就是怎样,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只是院明州特意同她说了这件事,她不说一声好像说不过去。 宋原正在看一起伤害复核案的资料,闻言头也没抬道:“我们省厅的法医不只我一个,你这位朋友的朋友就算上诉至省厅,省厅也不见得指定我做鉴定人。” “你是省厅的首席法医,这么复杂的医疗纠纷肯定会交给你做鉴定呀。”不知道为什么,陆微微觉得宋原这两天格外的冷漠,案子破了也没见他怎么开心。就连耍宝的周杨这两天也乖了许多。 宋原说:“那可不一定。就算省厅委托我做鉴定人,我也会申请回避的。” 陆微微懵了一下:“回避?你为什么要回避?” 宋原说:“根据司法鉴定人回避制度,与案件当事人有其他关系,可能影响司法公正的需要回避。” “你跟案件当事人中的谁有关系?”陆微微压根不信。 第21节 宋原只说:“这是我的私事。” 陆微微也有些恼了:“你根本就是在搪塞我,如果不想接受这个委托,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宋原:“我怎么搪塞你了?” “你要跟院明州有关系,他也就不会来请我帮忙了。院明州的朋友是外地人,因为职务调动来容城也才不过三个月,你跟他就更不能有什么关系了,还有此次事故中的患者是偏远农村来城市看病的,跟你更不可能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在搪塞我是什么?” 宋原重申道:“我很认真,没有在搪塞你。” 陆微微咬牙说:“你就是在搪塞我。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宋原肯不肯做鉴定人她已经不在意了,她在意的是宋原搪塞的态度。她冷不丁问:“你那天给我做检查为什么不回避?” 陆微微指的是张亚南一案,宋原给她做伤害鉴定那件事。 她问得没头没脑,不过宋原还是听明白了,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回避?” 陆微微说:“根据司法鉴定人回避制度,与案件当事人有其他关系可能影响司法公正的需要回避。我们曾是那种关系,按理你应该回避的。”所以那天她去做鉴定,她看到鉴定人是宋原才会十分惊讶。 “你现学现呀。”宋原笑笑,“不过我们是哪种关系?” 陆微微被他问得一窒:“恋人关系啊。” 宋原说:“很早以前就不是了。还有,条文里说的“其他关系”是个主观性很强的概念,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已经不复存在的恋人关系会影响我的专业判断,更不足以影响案件的公平、公正。” 陆微微冷冷道:“那这回就影响了?” 宋原斩钉截铁:“是。” 陆微微快要被他呕死了,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 宋原不懂她的脑回路,好笑道:“这跟我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陆微微幽幽道:“你的女朋友跟这次医疗事故的当事人有关系。所以你才要回避。”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懊悔地想给自己一耳光,当初嘴贱地提什么分手。 宋原:“你别胡乱猜想了,总之这我是不会接受委托的。” 第十二章 假日悲情 宋原该不会真的有女朋友了吧? 陆微微旁敲侧击地去问周杨,周杨扬眉:“怎么?你也对宋原感兴趣?傻丫头,千万别陷进去。” 陆微微:“为什么?” 周杨说:“网络上不是流行一个词叫什么禁欲系的?宋原清心寡欲活得像个和尚,他就是禁欲系的典型代表。”说完,又把陆微微拉到墙角,神秘兮兮地说,“宋原说不定还是处/男呢。” 陆微微愣了一愣,继而忍不住大笑起来。 周杨说:“你笑什么?” 陆微微说:“我说你,老天爷白给了你一副昂扬男儿身,内心里却住着三姑六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宋原灭了你。” “得,我不说了行吗。” 陆微微后知后觉道:“怪不得你每次叫宋~处的时候都拖长了音调,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周杨点点头,话锋一转,“话说,你真的对宋原有兴趣?” 陆微微翻了个白眼:“大哥,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罗里吧嗦一大堆都没回答我的问题。” 周杨:“哦。应该是没有吧。不过他前一阵子去相亲来着。” 陆微微听周杨说过,当时听得怪不舒服的,她幽幽道:“他经常去相亲?” “他如果经常去相亲,我就不会说他是什么禁欲派的了。那天相亲是副厅长夫人给说得媒,宋原估计是抹不开面子才去的。” 陆微微心里这才稍微舒坦了一点。 周杨气得挠心挠肺,“他这样的都去相亲,简直不给我活路。” 陆微微乐了,天天看周杨这样耍宝也蛮有意思的。周杨五官端正,笑容灿烂,身板又直,帅气的往身上一穿,扔大街上就是小朋友眼里高大无比温暖无比的警察叔叔。却老是喜欢自黑来娱乐大众。 周末,林夏天约陆微微一起吃饭。林夏天见到微微第一句话就是:“微微,你变土了。真的。上次见你是一身休闲运动服,这回是羽绒服牛仔裤加平底鞋。” 陆微微因为宋原的事有些不快,淡淡道:“打扮了也没人看啊。” 林夏天挑眉:“怎么没人看啊,我给你介绍几个?明天有时间吗?我给你安排。” 陆微微:“要在单位值班。” “就说不让你当警察,元旦还得值班。”林夏天摇了摇头,“那下周给你安排?” 陆微微笑了:“你还说风就是雨呀,跟你熟的都是花花公子型的吧?” 林夏天一边看朋友圈一边说:“哪呀,我们公司有很多单身优质男呀,搞技术的,管理层的,部的都有。” “我看还是算了吧。”陆微微兴趣缺缺。 林夏天眼睛晶亮:“你和宋原同在省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是不是想来个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呀?” 陆微微耸肩:“就算我想也得他愿意啊。”一想到宋原的忽冷忽热她就有些忧伤,简直比女人还善变。 林夏天说:“那就是想了。”撑着腮沉思片刻,“我觉得就算是想,你这次也不要再主动了。” 陆微微:“嗯?” “当初你们在一起还是你先表白的吧?”林夏天摊手,“我早跟你说过女人不能太主动,否则男人都不会珍惜,你看你说分手,他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陆微微道:“你就光往我伤口撒盐吧。还有,你总是表现出一副爱情专家的模样,你自己的感情还不是谈得一塌糊涂。每段感情都谈得轰轰烈烈,结束时连个水花都没有。” 第22节 “得,不谈这个了。”林夏天像被踩到尾巴,忙转移话题,指着手机屏幕道,“你看看安静的动态……” “什么呀?”陆微微倾身,是安静发表的一个动态,简单的几个文字:淡泊、宁静、致远。下面配图是一个身穿碎花长裙手扶遮阳帽的女性侧影,湛蓝的天,洁白的云,翻滚的浪花,非常的祥和和宁静。 陆微微去海边玩过几次,只有一个感受——人山人海,白富美去的海边跟我等凡夫俗子去的海边是不一样的。 陆微微说:“哦,我上回跟她聊微信还听她说要去塞班岛,这应该就是塞班岛了。” 林夏天说:“她半月不发一回动态,一发就是这种矫情得酸掉牙齿的。一种浓浓的装x感扑面而来。” 安静是荣盛企业老董的千金,荣盛是容城做得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之一,陆爸还在世时,曾在荣盛担任中层领导,陆微微和安静又是高中同学,因着这两层渊源,两人走得很近。 林夏天是因为微微的缘故才认识安静的,不过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安静是内敛的性子,嘴上倒不说什么。林夏天却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你若是不待见她把她删了就行,她也不待见你,你们谁也别嫌谁。” 林夏天说:“我当初加她微信是想看看真正的白富美的圈子是什么样的,可她经常发一些矫情的文字,已经成了我茶余饭后的话题,我为什么要删?还有,你到底站哪边?” 陆微微:“我是警察,当然站在正义这一边。” “又给我打官腔。” 陆微微:“哈哈。” 陆微微平常的一日三餐是这么吃的,早上和老弟在楼下早餐店吃,中午在学校食堂吃,晚饭老弟做饭吃。今天是元旦,陆凯跑去找女朋友了,陆微微便自己跑到单位食堂吃,她点了三根油条,一碗小米粥还有两个炒菜,等待的功夫,眼角余光扫到一个分外眼熟的身影,即使穿着古板正经的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挺拔和俊朗。 陆微微打完饭,很自然而然地坐到宋原对面:“早啊。” 宋原颔首:“早。” 陆微微说:“你经常在食堂吃早饭?” 宋原:“嗯。” 陆微微嗤地笑出来:“一看你就没女朋友。” 宋原不知道他笑什么:“何以见得?” “有女朋友的话还会经常孤零零地在食堂吃饭吗?”陆微微知道宋原的父母都不在本市。 宋原点点头:“说得有道理,那是不是同理可证,像你经常不在食堂吃饭的就是有男朋友了?” 陆微微说:“我有弟弟。” 沉默了一会儿,陆微微说:“那天跟你吵是我不对。你有你的原则,我不该质疑。” 宋原还真不习惯她主动道歉的样子,胸口莫名有些发堵,“是我语气不好。” 陆微微笑:“那你不生气了?” 宋原淡道:“我没生气。” 陆微微道:“我们是一个团队,以后我们好好配合,谁都不要带情绪工作好不好?” 宋原想她可能误会了:“我没有把情绪带到工作里,也没有把情绪发泄到你身上。” 陆微微说:“也许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吧,但我觉得有。” 宋原:“好吧,如果有,我向你道歉。”他真的不习惯她来道歉。 协议达成,陆微微放下筷子:“那不打扰你用餐了,我先走了。” 不打扰?宋原有些想笑,说话这么客气都不像她了。他点点头:“嗯。” 元旦那天,宋原和陆微微在单位值班。 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单身男女独处增加感情交流的好机会,两人却各自坐在办公室里,宋原在研究案件,陆微微在写报告。井水不犯河水的。 陆微微写完报告,给院明州发了一条短信:“不好意思,宋原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无法参与你朋友医疗事故的鉴定,不过我们省厅的法医专业能力都很强,更不会像外人想得那样存在弄虚作假的现象,你尽管放心。” 唔,受刚写的报告影响,她连私人短信都写得这么一本正经,措辞官方。哈哈,没救了。 院明州很快回过来:“我知道了。微微,元旦打算怎么过?” 陆微微:“在单位度过。” 院明州:“……” 一天慢悠悠地过去。陆微微伸了伸懒腰,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下班,周杨突然打电话过来:“微微,我跟老刘说好了,你叫上宋原,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他家热闹热闹。” 陆微微:“今天晚上去?” “对呀,哦,忘了问你有空没,不过我想你应该是有空的。” 陆微微点头:“我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宋原有没有空。” 周杨说:“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能有什么事,我就不跟他打电话了,他知道老刘家,你直接让他开车带你过来就行。” “好吧。” 陆微微挂了电话,跑到隔壁,将周杨的意思转达了一下。 宋原说:“改明天吧,今天要加班。” 陆微微心一沉:“又有案子了?” 宋原说:“高速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两人当场死亡。” 第23节 陆微微:“交通事故也得我们去吗?难道是伪交通事故?”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先过去看看吧。” 陆微微:“哦。” 两人很快驱车赶到事发现场。因为发生了交通事故,现场堵得连警车都难以过去。 宋原和陆微微只好半路下了车,徒步走过去,事发现场十分惨烈,远远就看见长达十几米的刹车痕迹,还有沿着护栏一路擦蹭的痕迹,其中一辆轿车撞在护栏上,护栏被拦腰撞断,车头被挤压变形,副驾驶上可看到血肉模糊的男子,被截断的护栏深深插入车体当中。离轿车数米外还俯卧着一名男子。 现场有交警,有消防人员,还有医护人员,还有保险公司的。 围观的人很多,好多人都举着手机在拍照。陆微微不懂这些拍照的人都是什么心态,或许拍完以后在朋友圈发个图,并配上各式各样的文字,这样传播遇难者的照片家属看到了只会更加难受。 最早到达的交警先介绍情况:“死的两人是父子,父亲叫岳山,儿子叫岳领峰,肇事车辆有安装行车记录仪,事发过程已经很清楚,岳领峰是驾驶员,为了躲避逆行的车辆不慎撞上了护栏,因车速过快,他被甩了出去,岳山坐在副驾有带安全带,没被甩出去,却被护栏插在了大动脉上,两人都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儿子岳领峰已被消防人员从副驾驶里弄了出来,血液浸染了一地。 交警悄声对宋原道:“请你们过来是要确定一下这对父子的死亡先后顺序,好确定两位死者的遗产该如何分配。” 宋原说:“人刚死就开始争夺遗产了?” 交警说:“可不是吗?岳领峰新婚刚两个月,小两口估计感情也没多深,岳领峰的妻子王湘琳的娘家人强烈要求要做尸检。” 宋原勘验了下现场,道:“先把尸体拉到殡仪馆吧。”这里毕竟是车流集中地段,老是堵着也不好,应该尽早做处理。 在去殡仪馆的路上,陆微微坐在车上,问宋原:“这只是一起交通事故,不是有交警处理吗?为什么我们还要出面?” 第十三章 小小小雅 宋原解释说:“死亡的两位是父子关系。他们的死亡时间涉及到继承权的问题。” 陆微微长长地哦了一声:“我好像懂了。”一顿,“又不是太懂。” 宋原道:“我打个比方,假如岳山有100万,岳领峰有10万,如果是岳山先死,第一顺位继承人曾秀娟和岳领峰分别得到50万,岳领峰加上自己的10万就有60万,他死后,曾秀娟和王湘琳可以分别得到30万,那么在这起交通事故里,曾秀娟得到了80万,王湘琳只有60万。那再反过来,岳领峰先死岳山后死,婆婆和媳妇得到的财产又不一样。我只是举个例子,实际上法院在判定遗产分配时会受诸多因素影响,不可能做到平均分配,不过这对父子的死亡先后顺序对继承权影响很大。谁分少了都不会愿意的。” 陆微微这回懂了,“可是这很难吧,那么惨烈的车祸,医生是在20分钟内赶到的,那时死者就没有了生命体征,这么短的时间差你能确定死亡的先后顺序?” “这个不好说,要看尸检结果。”宋原对于没有把握的事从不妄下判断。 “那如果不能确定死亡时间呢?” 宋原说:“不能认定死亡先后时间的,推定没有继承人的先死亡;死亡人各自都有继承人的,彼此间有辈分关系,推定长辈先死亡;若无辈分关系则推定同时死亡,彼此间不继承,由各自继承人继承。” 前面开车的驾驶员笑道:“哎呀,宋原,我都快被你绕晕了。这脑子跟电脑似的,记忆力超强。” 陆微微接口道:“那是。宋原在我们r大号称会行走的百科全书。” 驾驶员调侃:“微微,你不是第一个用这么崇拜的语气跟宋原说话的。” 陆微微摸了下嘴角:“我有很崇拜吗?” 驾驶员大笑:“就有。” 陆微微睨了宋原一眼:“我没有。” 宋原忍住笑:“好,你没有。” 家属也跟着来了殡仪馆。宋原下了车,走到家属面前说:“为了确定死亡时间的先后,需要进行解剖,如果家属没有疑义的话,就在解剖通知书上签字。” 死者家属来了十几人,直系亲属就那么两个,岳领峰的母亲曾秀娟和妻子王湘琳,两个女人一听说要解剖就愣住了,谁也不说话。 陆微微跟在宋原身后,轻扯了下他的袖子,低声道:“他们刚失去亲人,心情处于极度悲伤之中,你这样问让人家怎么回答,我们再等等。” 宋原点了点头,他想,如果真的处于极度悲伤之中,哪有心情考虑遗产分配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提出法医学死亡时间鉴定呢? 两人耐心等了一会儿,曾秀娟抹了抹泪道:“我们不解剖,你们检查出什么就是什么吧。” 倒是王湘琳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陆微微听说王湘琳和岳领峰新婚不久,新婚夫妻感情没那么深厚吧,丈夫死后,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未来。这是人之常情。 婆媳俩意见不统一,尸体没法解剖。宋原走到别处抽了根烟回来,婆媳俩还没达成一致。 宋原说:“这个不急,你们可以回家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然后,婆婆曾秀娟怒气冲冲地走了,走之前还说:“我绝对不会同意解剖。” 王湘琳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也跟着走了。 陆微微感慨说:“她们就这么把刚失去的亲人扔在冷冰冰的殡仪馆走了?” 宋原说:“人走茶凉。至亲的人都如此,更何况是没有血缘维系的夫妻呢?先给死者做一下常规的心血检验吧,看有没有毒驾或者酒驾。” 陆微微:“哦。” 她电话响了起来,是陆凯。 “姐,你去哪了?” “哦,在加班,一会儿就回去。” 陆凯靠一声:“元旦还要加班。” 陆微微:“你给我说话注意一点。” “你在哪?” 陆微微:“殡仪馆。” 第24节 陆凯:“……那我去接你吧。” 陆凯闲着没事,早早就去了殡仪馆。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陆微微和宋原一起从里边出来。 陆微微看到自家的车,冲陆凯挥了挥手,又看了看宋原,一个人的元旦会很寂寞吧。本想邀宋原一起去吃饭的,可看到月光下他冷淡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林夏天说得对,她是有点太主动了。三个人一起吃饭的话,凯凯也会很别扭的。 “宋原,那我先走了哦,你自己路上慢点。” 宋原点头说:“好。” 陆微微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陆凯在开车,分神看了眼陆微微:“姐,瞧你依依不舍的样子,既然舍不得,那就下去追他吧。” 陆微微突然道:“凯凯,你停车。” 陆凯本是开玩笑,闻言讶然道:“你还真要下去找他呀?你真是没救了。” 陆微微说:“我的意思是我要开车。” “你技术行吗?” 陆微微:“不开,技术永远不行。” “好吧。”陆凯妥协将车停在路边,两人换了位置。 陆微微心想回去反正也没事,磨练一下车技吧,慢悠悠地开车上路绕着容城市转圈。 第二天下班,三人一块来到刘敏知家。前来应门的是刘敏知的女儿,她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小脑袋,扎着两个麻花辫,眼睛滴溜溜地转。 “爸爸,是宋叔叔和周叔叔,还有一个漂亮的阿姨,我不认识。”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又洪亮。 周杨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小雅,你爸爸有没有教过你不能让陌生人进家门。” 小雅点点头:“是啊。” 周杨指了指陆微微,存心逗弄小姑娘:“那你不认识这位阿姨,是不是不该让她进来?” 小姑娘想了想说:“周叔叔,你断章取义,爸爸是说只有我自己在家的时候不可以给陌生人开门。” 陆微微率先走进去,经过周杨身边时还拐了他一下,“小孩子都不屑被你拐。” 宋原随后进,顺手抱起小雅说:“周叔叔坏不坏?” 小雅趴到宋原耳边道:“爸爸说不可以在背后说人坏话,可是周叔叔就是坏。” 宋原说:“那爸爸有没有教过你不可以让坏人进自己的家?” 小雅点了点头。 宋原诱导说:“所以……” 小雅接口:“不能让周叔叔进来。” 周杨:“……”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三人刚坐下,小雅跑到自己房间拿了试卷蹬蹬蹬跑到宋原身边,仰头一脸求表扬求夸奖的表情地看着他:“宋叔叔,我这次语文考试考了96分,全班第一名哦。” “哦?是吗?”宋原一把抱起小雅,“来,让叔叔看看。” 陆微微在一边看着,抱孩子的动作很娴熟嘛。 这样的宋原她还真是没见过。 周杨也凑过去,在看到小雅的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是当法医》时,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小雅,你怎么会想当法医呢,法医这个职业是很血腥的,不适合女孩子做啊。” 小雅抱着宋原的脖子说:“因为宋叔叔很帅,我要向他看齐。” 这么小就看脸真的好吗? 大家忍不住大笑。 周杨又逗她:“你是不是还有一个愿望,就是长大了嫁给宋叔叔啊?” 小雅歪着头一本正经地说:“我有这样想过啊,不过宋叔叔比我大很多,不合适,然后我就想我将来可以嫁给宋叔叔的儿子。” 陆微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现在的小孩子都在想什么呀。觑了宋原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她,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周杨又说:“首先,你得问清楚你的宋叔叔为什么不结婚。” 小雅的话很犀利:“你跟宋叔叔一样大,那你为什么不结婚?” 周杨:“我……现在的小孩子真难应付。” 陆微微对刘敏知说:“刘哥,你这女儿真是个宝。你们平常在家一定不会寂寞。” 小雅光明正大地霸占着宋原的怀抱。刘敏知老婆接道:“还真是。小雅有时候会去她姥姥家住几天,她一走我心里就空落落的,家里也变得冷清。” 陆微微朝小雅伸出手:“来,阿姨抱抱。” 小雅想了下,慢慢伸出手。陆微微抱过孩子,,摸了摸她的头发,“阿姨给你扎个丸子头好不好?” 小雅答:“好。” 陆微微十分认真地给小雅扎头,还一边温柔地说:“疼得话要告诉阿姨哦。” 柔软的灯光下,白皙的侧脸泛着温暖的色泽。她皮肤很白,加上脸型的缘故,看着年龄比实际要小。 第25节 宋原看着有些发怔,他对微微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略显青涩甚至有些任性的女生身上,自己还把自己当个孩子,应该不会对小孩子有多大的耐心,没想到跟小雅相处得还不错。 她真的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刘敏知老婆笑道:“微微,我看你挺喜欢小孩啊。” 陆微微说:“嗯。我将来结婚,要生两个,一男一女。这样家里才热闹啊。”说完,故意看了宋原一眼。 宋原心口一痛。 这时,在阳台抽完烟回来的周杨走到客厅,见状一拍手:“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陆微微瞪他。 “别瞪我。你瞧瞧这晕黄的灯光,你温暖的眼神,就像个慈母啊。” 陆微微:“……” 第十四章 来如此 岳山和岳领峰的家属经过协商还是决定解剖尸体。曾秀娟和王湘琳对彼此都不放心,还各请了两名医学界的朋友来做鉴定人。一位姓方,另一位姓吴。号称是权威专家。 方医生很年轻,高高瘦瘦的,看起来温文尔雅,和大家挨个握手认识了一下,“你们好,我是受曾秀娟女士的委托来做见证人的。” 相比较方医生的彬彬有礼,吴医生就有些清高了,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王湘琳略微不耐烦道:“可以开始了吗?” 曾秀娟用余光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格外的冷漠。 陆微微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婆媳俩时,她们还在一起抱头痛哭,不过两天的时间,就走到了横眉冷对的地步。 两具尸体的解剖工作比较复杂宋原和周杨解剖,剩下的摄像工作就只能由陆微微来了。而死者邀请来的两位医学专家站在边上观看。 平常在解剖室周杨都会找些轻松的话题话来打破沉闷,但这次有外人在场,有些话便不方便说了。于是,解剖室格外的沉闷。 父子俩并排躺在解剖台上,死状很惨。宋原决定先从岳山开始解剖,岳山坐副驾驶位,体表损伤相对来说轻很多,他身上最严重的伤在头部和腹部,头部撞在了车前挡风玻璃上,颜面部血肉模糊。 腹部则被护栏的截断面刺穿。宋原说:“把死者的头发剃掉。” 周杨觉得自己干了一年多法医,本事还没学到家,剃头的技术却已达到乐登峰造极的地步。哪天海晏河清盛世清明他失业了可以改行去剃头。 宋原用电锯锯开死者的头颅。 陆微微还是有些不能适应,稍微把头别开了一些。而且举着摄像机手好酸,她换了一只手。 这时,方医生见状走过来,特绅士地说:“是不是累了?要不我来录吧。” 陆微微缓缓摇头:“不用。这是我的工作。” 方医生又问:“你也是省厅的吗?” 陆微微说是。 方医生还要问。宋原突然道:“死者颅盖骨轻微骨折,骨折线呈放射状,硬脑膜下伴随着出血症状,但并不算严重,真正致命的是刺穿腹部的护栏,因此可以断定,死者死于大血管破裂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两位医学专家发出不置可否的一声:“哦。” 宋原也没在意,为了尽早结束工作,他让周杨负责缝合尸体,自己则转战下一个解剖台。 陆微微举着摄像机跟了过去。 死者岳领峰是驾驶员,当时被甩出车体,全身大面积可见成片状的擦伤,伤口附着着泥土。但这些擦伤也不足以致死。根据行车记录仪显示,死者是头部先着地,最严重的伤也是在头部,左半边有严重的擦挫伤,乍一看,像是没了半张脸。 解剖工作紧张有序地进行着。宋原打开死者的颅骨,“岳领峰颅盖和颅底粉碎性骨折,硬脑膜外血肿,死因也很清楚,死于重度颅脑损伤。” 这回两位医学专家赞同地点了点头。 宋原又说:“岳山死于大血管破裂造成的失血性休克,岳领峰死于重度颅脑损伤,要知道,大血管破裂造成的失血性休克导致死亡需要的时间,远远大于颅脑受到重度损伤最终导致死亡的时间。所以,岳领峰先死,岳山后死。” “我不同意。” 提出反对意见的是王湘琳请来的专家,姓吴。因为宋原的结论对王湘琳不利,所以吴医生有些不甘道:“岳山的头部损伤也很严重,我觉得岳山的死是颅脑损伤和大血管破裂共同导致死亡的,我不同意宋处长的说法。” 宋原一边替死者缝合尸体一边淡然应道:“岳山有带安全带,因为有了安全带的缓冲作用,死者头部的损伤并不严重,更不足以致死,你觉得严重只是因为他头面部被玻璃扎伤看起来血肉模糊,但这些只是外伤,致命死因就是大血管破裂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吴医生反复说:“我不同意你的结论。” 宋原还没说话,陆微微颇有些反感地打断吴医生道:“吴先生在这里争执不休,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们省厅工作组的工作,宋原的意见仅代表他个人的鉴定意见,没人强迫吴先生在鉴定书上签字,吴先生若是有疑义,可以申请重新鉴定。而且这里是殡仪馆,死者为大,请保持对死者的尊重。” 吴医生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方医生也来帮腔:“对,我们只是见证人,可以提意见,干扰到人家的工作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吴医生咳了声不再说话。 陆微微了解宋原,也相信他的专业能力,宋原虽然才27,真正的从业时间也才只有五年,但他父亲是警界的传奇人物,母亲是医学界的权威,他从小耳濡目染加上后天在法医学上下的苦工以及积累的经验是这两位看起来很年轻的专家是不能比的。况且毕竟医生的本职是治病,研究死亡时间这块,宋原远比他们更权威。 缝合完尸体后,还得清理解剖台。陆微微本来想帮忙,宋原不让她插手。陆微微就跟着两位专家先出来了。 死者家属就在门口等候,见状忙走上前问道:“鉴定结果怎样?” 陆微微道:“鉴定书三个工作日内会出来。”虽然已经没什么悬念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送走死者家属后,陆微微坐在走廊的连排椅上等宋原,突然见方医生又折了回来。 陆微微起身:“方医生怎么又回来了?有事吗?” 方医生道:“是这样的,曾秀娟女士是我的姑姑,我受她委托过来其实心里是没底的,领峰和王湘琳之前就在闹离婚,谁知领峰一死,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姑姑倒不是在乎那遗产,只是不甘心财产被居心**的女人抢占。好在鉴定结果是对我们有利的,否则我姑姑恐怕会承受不了。我是来表示感谢的。” 第26节 陆微微没有探听别人私事的兴趣,但这位方医生一股脑给她说这么多是想干啥?她一本正经道:“方医生言重了,这是我们份内的事,我们不管结果对谁有利,我们只忠于真相和事实。王湘琳女士有没有居心**我不清楚,但她法律上还是死者岳领峰的妻子,她有继承权。”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方医生一怔,失笑道:“我们省公安厅的女警都像你这样漂亮聪明……”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找合适的用词,“言辞犀利吗?” 方医生说这话时所散发出来的男性荷尔蒙瞬间令陆微微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搭讪呢。 陆微微咳了声:“我该谢谢你的夸奖吗?” 方医生笑了:“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饭?” 陆微微说:“你这样搞得我像贪污受贿一样。” 方医生道:“你又不是法医鉴定人,谈什么贪污受贿。” 陆微微说:“那也不行。” “为什么?”方医生很诚恳地道,“我是认真的,不是一时兴起。” “就算你是认真的,那也没用,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宋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还穿着解剖服,身上血迹斑斑,手套也没摘,连续五个小时的解剖工作也没见他脸上有一丝疲态,随便往那里一站挺拔如松,脸上淡然的表情更是有一种秒杀对手的自恃,所说的话更是如他手里的解剖刀一样快狠准。 宋原是男人,陆微微后知后觉,他却将一切看在眼里,那个方医生和她握手时眼神就有些不对,在解剖室里又一直若有似无地搭讪, 他本以为方医生已经离开,谁知刚才在清理解剖台时隔着门缝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方医生。 他若无其事地对周杨道:“我先出去一下。” 周杨莫名其妙:“干嘛?” 宋原的回答是直接把门带上了。 方医生面上浮现尴尬,不过还算是很有风度,勉强笑了下:“既然是这样,那就再见了。”临走时还给了陆微微一张自己的名片,“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陆微微被宋原那一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震到浑身酥麻,什么意思,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就是在宣誓主权,是拐着弯在跟她示好吗?又见宋原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名片,陆微微为表忠心忙把方医生给的名片扔进垃圾桶,一脸期盼地看着宋原。 宋原说:“你现在这里等一会儿,解剖台还没有清理干净。” 陆微微:“……”好吧,她心情好,真的有耐心等。 大约过了十分钟。宋原从里边走出来。陆微微刚迎上去,只见宋原一侧身,跟在他身后的电灯泡周杨亮得发光。 陆微微又将话吞了回去。 宋原似是将她看穿,支走了周杨,问:“怎么了?” 陆微微眉眼弯弯:“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原:“什么什么意思?” 继续装?陆微微说:“你不是说我有男朋友?” 宋原一脸平静:“难道你没有吗?” 陆微微笑容更灿烂:“那他在哪里?” 她那循循善诱的口吻……宋原终于弄懂她的意思了,他皱眉:“你的男朋友在哪里你来问我?” 陆微微也明白宋原的意思了,不是她自以为是的暗示,他是真的以为她有男朋友,她脸色冷下来:“谁让你跟人家胡说八道我有男朋友的?” 宋原盯着她:“院明州不是你男朋友?” 陆微微一字一字:“不是。谁跟你说是的?你给张亚南做伤害鉴定时看询问笔录自己推测的?院明州很张亚南分手了我就该理所当然地跟他在一起吗?” 原来不是?宋原皱眉:“抱歉,是我误会了。” “等等。”陆微微拦住他,嘴角微抿,“你一直误会院明州是我男朋友?”所以才对她若即若离的? 宋原淡淡说:“之前确实是这样以为的,不过,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不是吗?” 陆微微忍不住扬声道:“在你眼里,我是有多不挑,去当人家的第三者。” 宋原说:“我没有这样以为。” “你就有。”陆微微盯着他,“你以为我跟院明州在一起就是以为我是第三者。” 宋原一字一字强调道:“我没有以为你是第三者。” “你是没有以为。你就是那样认为的。” 宋原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他再次强调:“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以为你是第三者。如果你有这么不挑,那当初看上你的我又是有多不挑?否定你就是否定我自己。” 陆微微滞了一下,气莫名消了一大半,“那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宋原还没答,周杨走了过来。 陆微微:“……”他是掐着点过来的吗? 周杨逆着光走来,发现陆微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些一头雾水,嘿嘿笑道:“盯着我看什么?是不是发现我今天特别帅。 第十五章 孤床冷枕 “你说宋原怎么会以为我和院明州在一起?”“院明州?”安静蹙眉想了下,“是你读大学的时候那位追你追得很勤的院学长吗?” 陆微微摇头:“不是,院明州是我读研究生时的同学。你说的那位叫院涛。” 安静哦一声:“是我记混了,这个院姓似乎并不多见吧。宋原该不会跟我一样,也记混了吧?” 陆微微说断然道:“不可能。” 第27节 “怎么这么肯定?” “就算这两位姓院的男子都追求过我,宋原那么严谨的性格没道理把两人联想到一起。”安静又问:“那你和那位院学长还有吗?” “好几年没了。”陆微微看着满眼唯美靓丽的婚纱,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挑婚纱这种活你真不该让我来,我的眼光很一般,夏天眼光很高。” “不一样,我走的是大方简约风格,她走的是美艳华丽风。”安静笑笑,“我先前已经定制好了,今天过来就是试穿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让你来主要是试试一下伴娘服。” 安静的这个举动还是很贴心的。陆微微曾经当过两次伴娘,新娘子没征询她的意见,直接选好了伴娘服,坦白说,伴娘服有些丑,不过话说回来,不丑怎么衬托新娘的美丽。 陆微微走到伴娘礼服区,一边挑选一边说:“你确定要让我当伴娘?不怕我半途落跑?”案情真的随时有可能发生,她就得处于待命状态。 安静笑笑:“没有那么巧吧。伴娘总共有六个呢,你有事临时走也没关系。” “就这件吧。”陆微微挑了一件蓝色长礼服,简单清爽的样式,嗯,不会抢新娘子的风头,价签吊在外面,她暼了一眼,被价格小小地惊到,对于只穿一次的礼服来说,这个价格是真的有些奢侈了。 安静说:“你进去试试吧。” 陆微微在沙发上坐下来:“懒得试了。就这件吧。你去试婚纱吧,我看看。” 安静看她一眼:“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讲究了。” 陆微微说:“在那样的工作环境里真是讲究不起来。自从考进省厅后,我连高跟鞋都没穿过。天天穿着,衣柜里的衣服几乎全成了摆设。” 安静说:“等我结婚那天你就有穿高跟鞋的机会了。” “行了,你快去试吧。” 沙发上也有一位男士在等待。这是高档婚纱店,出入这里的也都是有钱人,坐在沙发上等待的男士打扮很潮,全身上下最招摇的就是手腕上的表。陆微微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正翻看着,门口叮咚一声,是有客人来了。陆微微没在意,直到头顶上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微微,你怎么在这里?” 是宋原,陆微微真是难得见他穿便服,一身简约的休闲装,深灰色大衣将整个的线条衬得笔挺修长,眉目冷淡,清爽俊逸的穿着就同店里的大多数专门陪未婚妻来选婚纱的顾客一样。 不过陆微微在看到跟在宋原身后的刘敏知就不这么想了,两个大男人一起跑来婚纱店除了公务恐怕也没别的事了。 陆微微站起来:“刘哥,宋处,好巧。” 刘敏知笑得意味深长:“是好巧,这样也能遇上。” 如果两人真的是为了公务而来,有些话还真不便当面问。陆微微只说:“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刘敏知摇头:“没有。”一顿,笑起来,“微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微微眼珠一转,想起宋原昨天自以为是地以为他有男朋友这事,心里就来气,故意道:“我来试婚纱呀。” 刘敏知讶然:“好事近了?” 宋原正在同婚纱店店员说话,闻言也朝这边看过来。 陆微微一本正经地说瞎话:“对呀。” 宋原直接戳穿她:“你跟周杨呆一起久了,近墨者黑啊。” 陆微微抱胸,这时,坐在微微旁边的男士站了起来说:“什么意思你?我老婆怎么黑了?” 陆微微:“……” 宋原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你老婆?” “怎么?你有意见?” 陆微微快被这神转折惊到了。 宋原脸上扯出一个极冷淡的笑来:“这是最新流行的搭讪方法吗?” 男士挺起胸脯:“什么搭讪,我就是。” 陆微微都替他汗颜了,虽然她很谢谢这位男士的仗义相助,但是宋原是谁啊,是在各种惨不忍睹的尸体上面寻找细节,寻找真相的法医,观察力是一等一的惊人,想要骗过他难,很难。 陆微微尴尬冲宋原挥了挥手:“你忙你的去吧。” 宋原走后,那位男士冲陆微微笑了笑:“怎么样?我演得还可以吧?” 陆微微:“你是演员?” 那人点点头,得意洋洋地说:“对啊。刚才那位是你前男友吧,长得是挺帅,也就只有我扮作你男朋友才能骗过他。” 陆微微:“……”大哥我谢谢你呀,但是您哪来的自信? 那位男士又说:“你跟荣盛的大小姐是朋友吧?” 陆微微明白了,原来这才是目的。 这时,试衣帘突然被拉开,安静站在镜子前,华丽的裙逶迤在地,纤腰几乎不盈一握,大半片美背裸~露出来,腰部是镂空设计。连坐在沙发上的男士也看直了眼。 安静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微微,怎么样?” 陆微微惊叹地走上前,一把抱住她:“好美。” 安静含蓄地笑了一下。她刚才在试衣间将微微和宋原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那赌气的口吻不要太明显。看来她得推波助澜一把,她又转向去而复返的宋原:“好久不见。” 宋原点头:“是好久不见了。” 安静说:“我下个月结婚,宋先生一定要赏脸过来。” 宋原顿了下,说:“好。” 回去的路上,安静边开车边说:“你跟我回趟我家吧。” 陆微微:“嗯?有事吗?” 第28节 安静笑道:“我刚不是邀请宋原过来参加我的婚礼么,总得给人家请柬,哦,对了,还有伴手礼。你和宋原是同事,帮我带给他。” 陆微微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侧脸:“你撮合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哦。” 安静只是笑:“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当初不是你提的分手吗?我觉得宋原不是因为不爱才答应得爽快,而是因为太骄傲。他可能不愿意你有一丝勉强。” 陆微微啧啧道:“你跟夏天完全是两个观点,你俩就好像两个极端一个在这头扯着我,一个在那头扯着我,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安静说:“我们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遵从自己的心。” “不过没用。”陆微微往后一靠,“我和宋原是同事,天□□夕相处,要是彼此有意早就在一起了,哪还用得着你机会。” “那可不一定。依我对宋原仅有的印象以及从你对他的评价来判断,你们是同事,恐怕平常也就只谈工作的事吧?” 陆微微沉默,还真被她说中了。 安静继续道:“所以啊,送请柬的事就交给你了。找个机会登门拜访,亲自交给他,他不可能不请你进去坐吧?一旦进入了他的家,你们的关系不只在空间上进了一步,在感情上也会前进一步的。” 陆微微噗嗤笑出来:“我又不是没去过他家。” 安静说:“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不是吗?” 陆微微没有照安静说得做。安静有一点说得很对,宋原是骄傲的,他出身优越,品学兼优,相貌俊雅,有文化有涵养,工作出色,他有骄傲的资本,当初分手是她提的,凭什么她想分就分,想复合就复合? 所以就这样吧。 第二天上班,陆微微直接去了宋原的办公室,他的办公桌非常的简洁,靠近墙角处的一盆绿色盆栽是唯一的装饰,一如他的行事作风,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嗨,吃早饭了吗?” 宋原点头,看了眼陆微微手里包装精致的礼盒,道:“安静的?” 陆微微拉开椅子坐下来说:“对呀。” 宋原打开礼盒,白富美出手就是不一样,里面有一盒godiva品牌巧克力,一盒手工曲奇饼干,一瓶法国香水,一簇鲜艳的玫瑰花,还有新郎和新娘的合照以及请柬。他看了一眼日期,“还有二十来天。” “嗯。”陆微微说,“不过,你跟安静没见过几次面吧,竟然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宋原说:“嗯。” 陆微微站起来:“那你忙,我回去了。” “等等。”宋原喊住她,“微微,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拿去吃吧。” 陆微微把玩着那盒巧克力,说:“宋原,你知不知道下个月是什么日子?” 宋原还真不知道:“什么?” “节啊。你送我巧克力很容易让人误会。” 宋原淡淡说:“你不误会就行了。” 宋原不爱吃甜食,剩下的那盒曲奇饼干被送给了刘敏知,因为小雅爱吃,被撇下的周杨很忧伤,“为什么没有我的?” 宋原毫不客气地说:“谁让你不是女士的?不过还有一瓶香水,你要不要?” 周杨激动道:“要要啊。” 陆微微一脸惊恐地阻拦:“你千万别给他。” “为什么?”两人齐声发问,区别是一个冷静自持,一个义愤填膺。 陆微微光听到香水就觉得鼻子发痒,“凭你那爱显摆的性格,还不天天喷着香水来上班啊?” 周杨:“呵呵,微微,你还真了解我。” 夜里,宋原做了一个带颜色的梦,因为一盒巧克力勾起的梦。 那年节,宋原和微微还在谈恋爱,宋原不是太懂浪漫的人,但是他知道在送礼物上有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买贵了送准没错。于是节那天,宋原买了一盒godiva巧克力做礼物,真是贵得俗气。godiva对父母双亡没有经济来源的陆微微来说还是蛮奢侈的,虽然父母有留下一大笔遗产,但是坚决不能浪费,好东西当然要跟男朋友独享,可是宋原不喜欢吃巧克力之类的东西。 那会两人都还没毕业,有大把的时间消耗。 于是陆微微很有闲情逸致地撩拨宋原,她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入口香醇,十分丝滑,你真的不尝尝?” 见女友很认真地撩拨他。宋原很给面子地笑出声:“好啊。” 陆微微拿了一块:“来,张嘴。” 宋原含在嘴里,然后快速地托住微微的脑袋,坚定而有力,唇碾压上去,满齿的香醇丝滑。这一吻持续了好久,两人口中的巧克力不是被吃掉的,而是被唇齿慢慢融化的。两唇分开时,微微一张微翘的红唇几乎变成了巧克力色,他的心也随着巧克力彻底融化掉了。宋原又笑着吻上去,用唇舌一点点舔干净。她在他怀里柔软地像蒲柳。 吃完一颗又一颗。 星河璀璨的夜空下,两人乐此不疲地玩着,不知道吃了对方的多少口水。 陆微微一双眼睛晶亮:“你说,大家过节都送巧克力是不是因为这不能言说的秘密?” 宋原只是笑。 最后的最后那盒巧克力就是被两人这样消灭掉了。 巧克力被消灭后,陆微微幽怨地向他控诉:“我胖了两斤。一定是吃巧克力吃的。” 宋原笑着吻她一下:“没事,我不嫌弃。” 宋原从梦中醒来,身体也发生了某种不可控制的变化。他穿着睡裤大步走到阳台前,一把拉开窗帘,天微微透亮,弥漫不散的浓雾刹那间涌进来。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陆微微带给他的困扰是抽烟都化解不掉的烦躁。 第29节 第十六章 不眠之夜 警车飞快地行驶在高速上。宋原等四人到达秋县大梅镇河沟村,远远看见十几辆警车横七竖八地停着,村民们都被围在警戒带外,这个村子本来就不大,一下子出动数十名警察在村子里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宋原下了车,排开看热闹的村民,一把掀起警戒带走进案发现场。 秋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孙大队长也来了,见状迎上去,和宋原握了握手:“我们这个地方啊,命案很少,即使有人死亡,也大部分是伤害致死案件,很快就能侦破,像这样一下子死了四个的……唉。” 陆微微跟在宋原身后,闻言吃惊:“死了四个?” 孙大队叹道:“是一家四口。户主叫田增元,34岁,女主人叫郭素英,32岁,两人还有一个11岁的女儿和7岁的儿子,女儿叫田俏俏,儿子叫田仲磊。” 陆微微突然陷入沉默。 宋原回头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进中心现场。 现场是一处跟四周房屋比起来略显简陋的民居,坐北朝南方向,一进大门,东侧是厨房,屋顶是石棉瓦。 宋原看了一眼说:“这一带很少有人用石棉瓦做屋顶了吧?死者家里条件是不是不太好?” “对。”孙大队点点头,“这个村子的青壮年绝大多时都外出打工,这家的男主人田增元平时不务正业,也不外出打工,镇日不是喝酒就是去村北的棋牌室打牌,一家四口就靠着她老婆种的几亩地养活。” 众人唏嘘。 宋原皱了皱眉,紧接着来到正屋,正屋是三间屋子相通,中间是客厅,两侧是卧室。客厅和两间卧室并没有门,只用了棉帘子隔开。 客厅很整洁,看不出来有翻动的迹象,唯一的异常就是从东卧室门口通往西卧室门口有成趟的滴落状血迹。 陆微微呵了下手:“这么冷的天连暖气都没有,可见条件是真的不好。应该可以排除谋财了吧?” 孙大队解释道:“不是没暖气,是人都死了,煤烧了,早上又没人起来添煤,所以灭了。不过死者家里条件是真的不好。” 宋原紧接着来到东屋,厚厚的棉帘子遮得密不透风,他一把掀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现场十分惨烈,田增元和郭素英并排躺在上,田增元躺在外侧,头面部已被血浸染,但依然清晰可见头部和面部巨大的砍创。 郭素英躺在里侧,面部满是大片的喷溅血,颈部有一个巨大的创口,双眼圆睁,像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 两人所盖的棉被几乎被血染红,从卧室门口到沿也有成趟的滴落状的血迹。接近沿处的滴落状血迹更加密集。 陆微微感觉喉头哽得厉害,深深吸了口气,将眼泪逼了回去。 现场的勘察人员都在忙碌着。宋原感受到了她细微的变化,触景伤情吧,这么多年了,还没走出来吗?冷不丁想起她曾说过的一句话来:“我爸妈去世后,我连人生方向都找不到了,不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努力的方向。”如今努力方向找到了,却还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走不出来。 “宋处是想到了什么吗?”孙大队见宋原低头沉思,还以为他有了新发现。 宋原回过神,然后面无波澜道:“是有几个疑点。”生平第二次在工作中走神,第一次走神当然也是贡献给了陆微微。不过他瞬间调整过来,指着地上的一条男式灰色裤子说:“这是男死者的裤子吧?” 民警说:“对。两位死者的其他衣物都整齐地叠放在头柜上,只有裤子被动过,我们推测凶手杀人后身上沾染了大量的血,用男死者的裤子擦拭血迹。” 这个解释倒能说得通。 宋原一言不发地带上手套,开始进行初步的尸表检验,突听周杨哎呦了一声:“微微,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陆微微略带哽咽的嗓音:“没事。” 周杨继续说:“该不会被吓到了吧?你这样带着情绪很容易影响到工作的。” 陆微微说:“我没事。” 热心过了头的周杨还要再劝。宋原突然道:“周杨,过来,帮我把尸体翻过来。” 周杨哦了一声。 两人合力把尸体翻转过来,宋原把尸温计插入死者肛~门处测试肛温。人死后,体温变化也是有规律的,所以测试肛温也是判断死亡时间的一个重要方法。 等了一会儿,宋原拔出尸温计看了一下:“两位死者的肛温差不多,30.5左右,再结合尸僵判断,死亡7个小时以上了,现在是早上九点,所以死者是凌晨2点左右遇害的。” “这个时辰大家都在睡觉,恐怕难以找到目击证人了。”陆微微一边说一边检查,卧室陈设简单,需要检查的地方并不多,她弯腰拉开头柜,柜子里放着几本书,很整齐,她把书拿出来翻了翻,几张红色的100元从内页里掉出来。里面还夹着两张彩票。 “钱放在这么容易找到的地方,凶手都没有拿走,看来确实不是为财而来。” 宋原沉思片刻,又问刘敏知:“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刘敏知耸肩:“现场没有翻动和打斗的痕迹,两位死者显然是在睡梦中杀死的,凶手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杀人。” “关于这点,从现场的血迹形态也可以看出来。”宋原指着从沿蔓延到门口的滴落状血迹说,“男死者的头面部和女死者的颈部都有巨大的创口,凶手在下手的过程中血一定会喷溅到凶手身上,这成趟的滴落状血迹就是凶手在行走过程中形成的,沿处滴落状血迹比较密集,应该是凶手杀完人后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然后直接去了西屋。” 陆微微提出疑问:“凶手刚杀完人身上沾的血肯定多,沿下的血多很正常吧,你怎么能判断凶手杀完人在原处停留了一会儿?” 还有思考能力,看来她已经调整好了。宋原解释说:“注意我说的是这处滴落状血迹比较密集,而不是血多。” 陆微微说:“好吧。”她低头看了看地上成趟的血迹,可以隐约看到轻浅的足以轮廓,不由摇头叹气,“凶手反侦查意识很强,这血脚印一看就是凶手戴着鞋套进入现场的。准备充足啊。” 宋原说:“走,我们去西屋看看。” 成趟的滴落状血迹蔓延至西屋门口变得浅淡,西屋的现场和第一现场情况差不多,只是更加令人痛心罢了。 地上放着一把菜刀,刀上满是鲜血,推测是凶器。田俏俏侧身躺在外侧,颈部有一个巨大的创口,因为体位和离沿较近的关系,她流的雪大部分都流向了地面,在地上形成一大摊血迹。 田仲磊则四仰八叉地躺在里侧。宋原上前看了下:“尸体没有被移动的情况,应该只是小孩子睡相不好。” 大家集体陷入沉默中,看着稚嫩生命的凋零总是令人觉得格外的痛心。 周杨咬牙骂了一句:“还是小孩子,怎样灭绝人性的罪犯才舍得痛下杀手。” 刘敏知小心翼翼地把刀捡起来,“刀柄上都是血,可是没有凶手的指纹,只有手套印。看来凶手是戴了手套。”叹了口气,“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杀人案。” 宋原给两个孩子测试了肛温,跟田增元和郭素英的死亡时间几乎不差什么。他一侧头,发现陆微微不见了,不由问:“微微呢?” 第30节 周杨说:“刚才低着头跑出去了,我就说她是被吓到了。” 一行人勘验完主屋,又转向厨房。厨房里有些乱,灶台上还摆放着昨天的剩饭,碗里有鱼有虾还有牛肉和吃了一半的烧鸡。 “晚饭吃这么丰盛?”宋原问,“这对一个经济拮据的家庭来说不合常理啊。” 一名侦查员说:“哦,这个已经查过了,田仲磊后天生日,死者一家可能是提前庆祝一下。” 宋原没有再问下去,这时,当地的一位民警说:“菜刀不见了。凶手应该是拿了死者家中的菜刀行凶杀人的。” “这里有蹬擦的痕迹,刘哥,你快过来看看。” 是陆微微的声音。 宋原和刘敏知走出厨房,就见陆微微站在墙头上,指着墙上的某处痕迹说:“凶手是翻墙入室的。” 陆微微刚才怕失态独自跑了出来,跑到院子里又停了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在外住宾馆夜里不敢睡,勘验灭门案现场又触景生情导致自己的工作无法正常展开。那她那么那么努力考侦查系的研究生是为了什么?如果自己迈不过这个坎,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个胆小的女警了。她重新调整了下情绪,见几名痕检员正在墙角勘验痕迹,现场勘验一般是从中心现场开始勘验,然后向外围扩散。 她走了过去,然后便发现了墙上的擦蹭状痕迹,这些痕迹上还有淡淡的血痕,不在特殊光源下看,还真难以发现。 刘敏知走过去看了看:“没有鉴定价值,不过最起码弄清楚了凶手的活动轨迹。我去外面看看。” 陆微微轻松跳了下来:“我也去。” 周杨咋舌:“不愧是练过的,将来他老公肯定不敢惹她。” 宋原不知为何瞬间代入了陆微微老公的角色中,他暼了周杨一眼,语声轻淡:“他老公敢不敢惹我没看出来,倒是看出来你不敢惹了。” 周杨:“嘿嘿,我是怜香惜玉。” 陆微微在死者家的外墙上也发现了擦蹭状痕迹,“凶手是翻墙入室的,而且离开是也是翻墙离开的。”她蹲下来,“凶手从墙上跳下来,相应的地面应该会形成凹陷,可是地上没有凹陷,难道是我们的人封锁现场时给破坏了?” 这时,宋原也走过来,脸色冷肃:“院子里也没有凹陷,我问过了,现场保护得很好。没有形成凹陷只有一个原因,凶手破坏了,他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 陆微微说:“凶手文化程度较高?” “这个不能百分百确定。”宋原眼神变得锐利,“不过有一点肯定,凶手是个极其残忍的人。走吧,去殡仪馆。” 第十七章 我为鱼肉(一) 宋原说:“田增元的头部和面部各有一处损伤,创口呈梭形,创腔深,创缘常伴有擦挫伤,这是典型的砍创,跟现场发现的菜刀所形成的伤口完全吻合。” 一位负责摄像的年轻民警忍不住插嘴:“现场只有那一把刀,刀上面都是血,这个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吧?” 宋原全身防护措施做得滴水不漏,闻言,露在外的眼睛动了下:“本案的凶手具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如果是凶手为了混淆我们的视线故意把不是凶器的菜刀放在现场呢?发现全~裸而死亡的女性尸体不一定是性~侵案件,发现有侵财迹象的命案现场也不一定是谋财案件,在侦查工作中最忌讳先入为主,先入为主的思维会干扰你的侦查方向,侦查方向错误,案子就不可能破。”顿了顿,“除非瞎猫碰上死耗子。” 年轻民警脸孔微微涨红:“哦,这样啊。” 周杨也跟着说:“你是新人吧?学着点吧。思想决定高度,态度决定一切,我做宋~处的助手一年多,他给我上的政治课比我从小到大我们政治老师教得都多。” 周杨故意夸张地说着,想缓和一下解剖室内凝重的气氛。 刘敏知说:“宋原给人家上的明明是专业课,你上的才是政治课。” 周杨说:“专业课和政治课要相辅相成啊。我把宋原没教得给补上。” 陆微微从头到尾没吱声,专心地做着记录。 宋原打断两人的交谈,说:“田增元全身未见任何抵抗伤和约束伤,这和老刘的痕迹检查结果一致,死者是在睡梦中被凶手连砍两刀,致命的一刀是在头部,死者死于颅内大出血。” 接下来是郭素英,死者双眼圆睁,角膜轻度混浊。眼睛往往能显示最早的死后变化。死亡即刻即可发现眼底毛细血管中的血液循环停止,角膜透明度逐渐减低,混浊,呈灰白色。应该是丈夫被砍把她惊醒了,面部被溅了大量的血,她只来得及睁开眼就被凶手一刀砍在颈部,颈部大动脉被割破导致的大出血引起的死亡。 两个孩子跟郭素英同样死于颈部被割破引起的大出血死亡。 一家四口全身均未见任何抵抗伤和约束伤。 整个尸检工作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众人早就饿过了头,周杨最先喊饿,宋原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拿起田增元的裤子放在放大镜下非常仔细地观察。 周杨说:“咋了?” 宋原说:“我在想,如果凶手翻动死者的裤子只是为了擦血的话为什么不擦干净,反而在行走的过程中留下那么多滴落状的血迹。” 周杨说:“血太多。他哪有时间仔细地擦啊。胡乱擦擦就走了。” 宋原说:“凶手翻墙离开时还记得把脚印抹掉,可见整个作案过程中他是游刃有余的,怎么会胡乱擦擦?” 周杨猜测说:“那你觉得是什么?” 宋原说:“目前还没有可靠的证据来支持我的疑惑,我凭直觉凶手是想翻找什么。” “他一个无业游民口袋里能有什么?明天专案组的会议上会获取更多的信息,到时候再讨论吧。我们先去吃饭,你瞧微微这一天又被吓又挨饿,一句话都不说。” 宋原望过去。陆微微正低头做着记录,面上倒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是执笔的手微微颤抖着。 四人忙碌了大半天,草草吃了午饭,找了家旅馆住宿,照例一个三人间,一个单人间。 旅馆的老板娘说:“不好意思,没有单人间了。” 宋原说:“那就改成标准间。” 于是就这样定下来。 冬天天黑得早,四人又讨论了下案情,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陆微微回到自己房间,县里的旅馆住宿条件算不上好,沙发和柜子看起来有些陈旧,那薄薄的门板似乎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脚就可以踹开。她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一家四口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又控制不住地回想到多年前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幸运的是她和弟弟还活着。 她想自己还是不够坚强,明明有不错的身手,一般男人都打不过她。可是她还是害怕,对黑暗和孤独的恐惧。 第31节 陆微微拿起手机,拨通了陆凯的电话。自从上次出差时她在和院明州打电话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睡着后,她发觉用电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加上本身够累,她很快就能睡着。 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起,陆凯微喘的声音传来:“姐,怎么了?” 为了怕老弟担心,陆微微告诉他在外出差可以住当地公安局单位的宿舍里,所以陆凯放心得很。陆微微沉吟了下,一时还想不出理由来,她问:“你自己在家吗?” 陆凯咳了一声:“小语也在。” 孤男寡女呀。陆微微再联想到陆凯那微喘的声音,立刻笑了笑:“趁我不在家干坏事是吧?” 陆凯咳了一声:“姐,你别说得我好像偷~情似的。” “好吧,是我用词不当,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拜拜。” 陆凯咳得更厉害了。 陆微微挂了电话,笑意一敛,望着窗外陌生城市的夜色,心头涌现一股落寞,她拧开头灯,拿了纸笔开始写凶手的行动轨迹,凶手半夜翻墙入室,进厨房拿刀,直奔主卧室,先杀田增元和郭素英,再杀田俏俏和田仲磊,目标明确,就是杀人,下手果断狠辣,没有侵财迹象,没有性~侵迹象,基本可以断定是仇杀案。 从犯罪学统计来看,这种灭门案一般都是强烈的感情纠葛或是家庭矛盾所引发,丈夫杀妻子一家,父亲杀儿子一家,虽然性质恶劣,但也容易侦破,有的凶手甚至在杀人后直接自杀。当然也有为了杀人而杀人的**狂魔,但这种属于极少数。 强烈的感情纠葛和家庭矛盾不是一天形成的,而是日积月累下来爆发的。而累积的过程中当事人在日常活动中不可避免地会对外人提起,所以经过对死者生前的社会关系调查,这种案件侦破起来相对简单。 可是本案的情况跟这些不太一样。凶手在整个作案过程中太冷静太理智,现场几乎不没有留下可用的线索,这样周密的计划和安排更像是一个惯犯。 难道凶手有犯罪前科? …… 大晚上的,陆微微一直在推敲案件,推翻自己的结论再重新假设,再推翻再重新假设……她仿佛陷入了一种执拗,不仅仅是案件的问题,而是她的思维已经陷入了混乱,老是分神想父母的事。 她想了很多,这时,门突然响了。陆微微心头一凛:“谁啊?” “是我。” 在灭门案的阴影下,陆微微实在开心不起来。她趿拉着鞋开了门,宋原站在门外,走廊的声控灯没亮,他几乎隐在黑暗里,眼仁黑得发亮,侧影轮廓十分的修长。她问:“怎么了?” 宋原双手往口袋一揣:“出去走走?” 陆微微愣了一下:“好。” 外面很冷。陆微微包得像个粽子一样,口罩帽子围巾一样不落。而宋原在这样寒冷得冬夜里站姿依旧挺拔如松。 陆微微心情低落,全程低着头不说话。 宋原先开了口,轻问:“很冷?” 陆微微:“还好。”特别烦躁地叹了口气,“我刚才在想案子的事,但是理不出头绪来,你有想到什么吗?” 宋原不答反问:“你刚才在房间里一直在想案子的事吗?” 陆微微:“嗯。” 宋原沉默片刻说:“你的情绪太紧绷了,不如放松一下自己,散散步,吹吹风,有时候案件中某个点的触发充满了偶然。不是苦思冥想就能得出来的,还要二次甚至多次地对现场进行勘验,更要结合专案组前期的走访调查情况,你这样孤立地近乎钻牛角尖的想问题就算想也无济于事。” 陆微微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宋原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你下午吃饭几乎没怎么吃,现在饿了吧?前面有家饭馆,菜做得不错,就当是吃宵夜了。” 陆微微没有心情,缓缓摇头:“我不饿。” “现在不饿,不代表一会不饿,和犯罪分子做斗争,不吃饱怎么行?走吧。”宋原太了解她了,她的饭量在女生中真的算大了,而且嘴馋得很,遇到喜欢吃的东西就喜欢多吃。 陆微微看着他身后夜空璀璨的星光:“所以你是来请我吃饭的?” 宋原没答:“走吧。” 陆微微的心微微暖了起来。 饭馆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里面只有三两桌客人。 服务员递过来菜单。陆微微看了眼宋原,宋原点头示意她点。陆微微便不推辞了,点了个烧茄子和西红柿炖牛腩还有西红柿鸡蛋汤,一肉一素一汤,营养跟上了,也不至于太浪费。陆微微点完菜,思绪又漂移到了案子上,手指还在桌子上划来划去,凶手翻墙,再去厨房拿刀,再去卧室杀…… 宋原扣了下桌子,拉回她的思绪,他说:“你点的菜里似乎永远有一道茄子,吃不腻吗?”她就是喜欢吃茄子,酱烧茄子、红烧茄子、脆皮茄子、凉拌茄子…… 陆微微不假思索答:“我的口味一直没有变。”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暖着:“呼,外面真的好冷。人和人体质真的差好多,我穿着羽绒服还觉得冷,你却穿一件厚大衣就行了,我读研究生时没少受苦,身手是练出来了,抗寒能力却似乎一点也没提高。” 说话得功夫,菜端了上来。陆微微拿起筷子,试探地问道:“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你牛肉,现在口味没有变吧?” 宋原说没有,然后又转移话题:“你刚调到我身边来时,我有问过张总队长此举的用意。” 陆微微讶然:“你还专门跑去问?” 宋原说:“不是专门,无意中提起的,张总队长当时笑着说‘你和周杨经常在外边出任务挺危险的,小路是公安大学的研究生,身体素质还有格斗技巧比你们强多了,就让她保护你们吧,你也多带带她。’” 陆微微说:“你又不用奋战在一线,会有什么危险?” 怎么会没有?有的尸体本身携带病毒,一个疏忽可能会被感染,有的爆炸现场会发生二次爆炸。不过宋原约她出来就是想让她放松一下,他不想提太沉重的话题。宋原思绪转了转,勾起唇角:“所以说他是在开玩笑。” 陆微微忍不住笑了下:“没想到张总队长还很幽默。” 宋原莞尔:“确实。” 两人吃完饭,宋原把微微送回房间,一门之隔,她在内,他在外。陆微微低声说:“今晚,谢谢你。” 宋原站在房门口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第十八章 往事如烟 宋原站在房门口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陆微微一手巴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第32节 宋原停顿片刻温声叮嘱道:“微微,不要想太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早早睡吧。” 不知道是灯光太温暖还是他的眼神太暖,陆微微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我过不去。”她本来不想在他面前失态的,刚才她还保持着微笑打算送他离开的,可是他简单而温暖的一句话,让她终于克制不住流出泪来。 她知道他叫她出去吃饭聊天就是为了缓解她的压力,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她还在过去的阴影里徘徊不前。 陆微微的泪水来得突然。宋原手足无措了片刻后又镇定下来,“为什么走不出来?这么多年了,总得自己克服,没人能帮得了你。” 陆微微往脸上一抹,源源不断的泪水又汹涌而出,她低下头,声音很轻很轻:“我一想到昨天晚上惨死的一家四口,就控制不住地想起我爸妈,他们死的时候我才十八岁,我都来不及孝敬他们,和我妈的最后一面我还和她起了争执,虽然只是平常拌嘴似的争执,但是我一想到就很难受,当时为什么不好好跟她说话?为什么会埋怨妈妈的唠叨?为什么人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么多贪婪自私的人,因为一己之私毁了一个家庭甚至更多的家庭?” 虽然已是深夜,但旅馆的走廊上还是有人进进出出,宋原不喜欢*暴露在公众的视线里,但她现在失控的状态又不能丢下她不管。环住她的肩,轻轻推了一把:“我们进去说。” 陆微微被动地往里走了两步。 宋原刚带上门,陆微微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他:“你借我抱一会行吗?” 宋原不置可否。 陆微微知道他是答应了。 陆微微哭了很久。她的情绪像山洪暴发一样,一旦找到了突破口便势不可挡。 宋原微微抬起手揽住了她的腰。 像是过了许久,陆微微哭声渐止,从他怀中慢慢抬起头。她觉得自己很卑鄙,像是趁火打劫一样赖在他怀里汲取他胸膛的温暖。 与此同时,宋原也觉得自己很卑鄙,他现在很脆弱,而他像趁火打劫一样不仅登堂入室还抱着暖玉温香。自从知道院明州不是她男友后,他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宋原抽来几张面纸按在她脸上,替她拭去:“哭够了?” 陆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嗯。” 宋原又问:“困了吗?” 陆微微摇头:“不困。”她还是抱着他没有松手,低头想了片刻道,“我知道即使分手了你还是一如既往低关心我。上次去南临县,你怕我睡不着,所以就让周杨请我过去打牌,最后打到睡着了,是你抱我回房间得对不对?我知道你不喜欢打牌,为了我才如此的。” 宋原说:“我没有不喜欢打牌。”事实上他很享受跟她一起大杀四方的感觉。 陆微微说:“这个不重要。我想说的是……” 顿了顿,“当初提分手是我的不对,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她又补充一句:“你很好,是我太没有安全感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宋原愣了一下,他眼神飘渺:“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些?” 陆微微解释:“其实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你知道的,我是死不认错型的,总觉得难以启齿,可真到了嘴边发现爷不是那么难。如果当初有伤害到你,我再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宋原噢一声,声调没有起伏:“你凭什么以为当初有伤害到我?” 陆微微愣了下,尴尬地笑出声来:“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心好痛,原来真的只是她单方面地受到了伤害。她拉开两人的距离,“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宋原不置可否:“你自己睡得着吗?” 陆微微勉强道:“还好。” 宋原揉揉酸痛的脖子,顺势往后一躺:“你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陆微微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宋原仰头拿过枕头垫在脑后,闭上眼睛:“标准间,两张,如果你有意见的话我可以走。” 陆微微忙道:“我没意见。”其实就算一张她也没意见。 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是澡还是要洗的。陆微微拿了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宋原睁开眼,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烦躁地叹了口气,扯过来被子盖上。 宋原虽然闭着眼,但他意识一直保持着清醒,直到听到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才轻手轻脚地起,叠好被子,回到自己房间。 宋原刚扭动门把,刘敏知便被惊醒了,此刻是凌晨一点钟,他也没了睡意,拧开头小灯靠在头上问:“去哪了?” 宋原瞥了眼旁边打呼噜打得震天响的周杨,十分坦然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刘敏知笑了:“我还以为你会回答说和孙大队商讨案情去了。” 宋原道:“我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只有周杨这神经粗的,即使朝夕相处也没察觉出来。” 刘敏知又是一笑。 两人交谈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一点也不怕吵醒周杨。周杨外号周公,不仅是爱睡觉而且睡觉跟死猪一样,半夜有突发案件需要出警时,周杨的电话是最难打的,最少打两遍他才能听得到,不仅如此,他连来电铃声的音量都比别人的要大一倍,是以,在看到某些干了十几年的老警察一听到报警铃声就发病得新闻后,周杨表示很不理解。 由于两人都睡不着,便一起来到阳台上。夜空繁星如水。刘敏知递上一支烟。宋原接过来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刘敏知道:“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 宋原咳了声:“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和微微都是r大的,上学的时候就认识,后来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谈了两年多,后来就分了。” “为什么分?我看你似乎分得挺不情愿的。” 宋原弹弹烟灰:“哪里看出来我不情愿了?” 刘敏知说:“以你的性格,如果当初分得心甘情愿,哪可能有那么快动心。” 宋原反问:“是有多快啊?” “自从微微过来,你连烟都吸得少了。我猜她不让你抽烟。你以前被管得挺严啊,以至于现在还有阴影,见到她都不敢吸烟。”刘敏知话中有话。 宋原被他的说法给逗笑了:“你被周杨影响得成熟稳重都没了,就只剩下八卦了。” 第33节 刘敏知哈哈一笑。他虽然比宋原大上好几岁,从业时间也长,但在各自专业的经验方面宋原并不比他少,一来宋原毕业早,从业早,二来未毕业前,宋原就在父母耳濡目染以及影响下,对公安系统熟悉得不行。别看他年轻,在行业内,可是佼佼者。刘敏知还不敢在他面前自称前辈,两人之间更多得是惺惺相惜的友谊。宋原刚升任处长,他和周杨到现在也没改过口来,大部分时还是叫他“宋”或者“宋原”。三个人平常说话向来也没什么忌讳。 黑沉的天际仿佛还蒙着一层灰蒙蒙得雾,令人心情很难爽利起来。很长时间,宋原都没有说话,直到手里的香烟在指间燃烧殆尽,宋原捻熄烟蒂,说道:“我毕业后在南临县呆了一段时间。” 刘敏知道:“r大狼多肉少,尤其微微还这么漂亮。你倒是放心。而且以你的能力可以直接考进省厅吧?为什么要去基层?” 宋原眼神暗淡了下:“基层的锻炼和经验也很重要。” 刘敏知明白了。 宋原继续说:“基层你也知道,比省厅还要忙,不仅忙,还繁琐,那段时间我特别忙,很少回去,微微还在r大读大三,聚少离多,慢慢就出现了裂痕。”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刘敏知猜测:“因为身边追求者众,微微觉得你越来越不体贴温柔?然后……移情别恋?” 宋原含糊道:“大概是吧,总之她提的分手。” “那你就答应了?” 宋原苦笑:“我能说什么?” “你明明可以去省厅,偏要跑到南临,一点也不为微微妥协,她心里自然不愿意。” 宋原说:“我当时有跟她提过,她也没反对。况且南临离省城很近。” “嘴上不说,不代表她心里没意见。”刘敏知以过来人的经验道,“我老婆挺挺善解人意的吧?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后来结婚了才发现她心里那弯弯绕多了去了,只是嘴上不说,就在心里憋着,等着某一天一个□□爆发。” 宋原说:“善解人意是你以为的,我从来不这么认为。” 刘敏知说:“看别人看得那么清,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看不清了?”又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打算旧情复燃?” 宋原这次没有答。心境变化太快,他自己都掌握不了。在以为院明州是微微的男友时,他在周身竖起一座冰墙,刀不入。在得知自己只是误会以后,这座冰墙就轰然倒塌了,一败涂地。以前隐晦的不动声色的关心全部明朗化。 速度快得他自己都惊讶,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同意分手十分的蠢。 在她面前,他似乎一点原则都没有了。 宋原重新点了支烟,说:“等案子破了再说吧。” 第十九章 我为鱼肉(二) 宋原七点钟就来敲陆微微的门。陆微微和自己做了半天的斗争才睁着惺忪的睡眼起来,对面上早没了人影,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宋原在门外说:“七点半,专案组会议。” 她打了个呵欠,懒懒道:“我知道了,这就起。” 宋原说了一声好然后就走开了。 秋县公安局会议室内。 陆微微昨夜睡得晚,精神有些不济,不过身体还是本能地占据宋原旁边的位置。 宋原一大早就神清气爽地打开笔记本在查资料。 各个工作组开始汇报情况。 民警说:“先说比较复杂的吧,死者田增元为人吝啬,和亲戚也不怎么来往,街坊邻居对他的评价普遍不怎么高。这人不务正业,每天都会去棋牌社,不仅赌,而且赌得还挺大。赌输了也不敢回家找老婆要钱,他就到处去借,借亲戚借朋友,借了也不还,借到最后人见人怕,鬼见鬼愁。据田增元的几位牌友说他赌风不好,输了就耍赖,案发前三天,田增元在棋牌社和一位叫李民先的棋友起了争执,怒而离去。直到案发当天田增元都没有去过棋牌社。死者郭素英社会关系就比较简单了,一家子生计全靠她操持,农忙时就去地里干活,冬天闲时就在家里干一些零活,和人来往不多,也没什么仇怨。两个小孩子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乖孩子。” 秋县公安局的陈局长也来了,他问:“这个李民先调查过了没?” 民警说:“已经排除掉了嫌疑。” 另一位民警紧接着说:“案发当天死者的活动轨迹也调查清楚了。当天中午,田增元和同村村民田红旗在饭馆里吃的饭,还喝了酒。傍晚的时候,田增元和郭素英跑到市集上买了好多食材,似乎要庆祝什么。这个我们也调查到了,是要给田仲磊过生日,买完食材他们就回去了。” 宋原听汇报时分神瞟了眼陆微微,她在走神。 然后是县局的技术人员汇报:“现场的门窗都完好无损,没有撬动的痕迹,卧室客厅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可以排除谋财,两位女死者也没有被性~侵,可以排除谋性,而且侦查员刚才也说了,田增元和不少人有财物纠纷,我觉得这是一起因财物纠纷而引起的灭门案。” 陆微微不是很赞同:“如果真是财物引起的纠纷,我觉得凶手应该会在现场顺手牵羊带走财物的。” 刘敏知说:“大部分是这样没错。但是有的案件充满了偶然性,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我来说说我的看法。”一直沉默的宋原突然开口道,“田增元是被凶手砍中头面部导致的颅内出血而死,郭素英和两个孩子都是被一刀砍到颈部动脉引起的大出血死亡。根据尸温、尸僵和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判断,四人均死于昨夜凌晨2点左右,而且四人死亡时间的间隔不会超过10分钟,也就是说,凶手在短短10分钟内完成了整个杀人过程,这么短的时间,凶手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一般人在对小孩子下手时多多少少都会有犹豫和不忍吧?” 大家点头表示赞同。昨夜睡得很香神清气爽的周杨接口道:“这就更能证明凶手是因仇杀人了,你看他只砍了田增元两刀,可见凶手是对田增元含着仇恨心理,杀田增元妻儿只是怕暴露。由于是有预谋作案,所以没有任何犹豫。” “如果是仇杀,四个人凶手总共砍五刀是不是有点少?”这句话单独提取出来还蛮容易让人误会的。宋原点开图片,现场惨烈的照片被放大在幕布上,“如果仇恨已经到了需要杀人全家的话,那一定是很深的仇恨了,我昨天晚上看了一些因仇杀人全家的案件,这类案件现场大都很凌乱,凶手出于愤恨的心理泄恨的需要会反复砍击被害人,甚至被害人已经死了,凶手还在砍,所以有些死者身上会出现死后伤。甚至有的凶手不想被害人死得太快,会有一个折磨得过程,可是你们再看看现场的图片。” 众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幕布上,只有陆微微的目光落在了宋原身上。 宋原喝了口水,继续道:“本案的凶手杀人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除了田增元可能出于某种原因多挨了一刀外,其他三位均是一刀致命,加上四位死者死亡时间差不过10分钟,我觉得凶手只是想快速的杀完人,然后快速地走人。” 陈局长说:“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杀人?凶手难道是心里**,杀人狂魔?” 宋原说:“心里**者杀人是为了完成内心的某种诉求,会在尸体上反映出来。所以不是心里**者。” 陈局长说:“宋处长对犯罪心理学也有研究?” “倒没有很深入的研究。”宋原继续道,“说一下我的结论吧。 第一、凶手下手狠辣果断,反侦查意识很强,应该是有过犯罪前科或者从事过屠夫职业的人。 第二、排除了谋财,谋性,寻仇,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为了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而杀人,因此,凶手应该是死者的熟人。 第三,根据死者的创口形态来看,凶手是右利手。 第四,凶手在逃跑时也没忘记把痕迹抹掉,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应该是有一定社会阅历的人,年龄在30岁以上。” 一位侦查员说:“从和田增元有纠纷的熟人中排查?” 第34节 宋原摇头:“也可能是隐性的矛盾。”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 会散后,宋原走进物证检验室,向工作人员询问道:“从现场提取的血迹中有没有除死者以外的血迹?” 工作人员摇头说:“没有。” 陆微微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会议里,闻言回过神,说:“现场那么多血,就算凶手有流血,估计也很难提取出来吧?” 宋原说:“没有凶手的dna作为甄别依据,又摸不清凶手得动机,若是凶手狡辩,那就比较难定罪了。只有靠侦查人员的询问本事了。” 宋原走出检验室,问陆微微:“刚才走神了?” 陆微微咳乐声:“昨晚睡得晚,精神不太好。不像你,睡那么晚还能神清气爽。” 宋原说:“是又想起了你父母吧?” 陆微微陷入沉默。 宋原知道她有心结,本来他不想正面提起她父母的事,甚至连和她父母一案相似的案件也尽可能绕过,好让她慢慢适应。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行,既然迂回策略不行,那就只能以毒攻毒了。 他调整了下思绪说:“微微,你想当警察是因为你父母,对吗?” 陆微微点头:“嗯。”又补充道,“也跟你有关系。”她说的是实话。 “那就把悲愤转化为破案的动力,这样破起案来才事半功倍。” 陆微微一愣,然后说:“好,我尽量做到。” 宋原说:“不是尽量,是一定。” 陆微微:“好。” “既然这样那我们再去现场看看。” “好。” 宋原和陆微微换了便装前往案发现场。路上,陆微微揣着兜说:“我们换不换便装好像没多大区别。而且村子里最近刚发生了大案,村民们很容易联想到我们的身份。”两人从穿着打扮到举止气质再到口音都跟当地人格格不入。 宋原不在意道:“那也总比穿着招摇过街好。” 陆微微点头:“那倒是。” 天比较阴,田增元家里一片潮湿阴暗。现场的大片血迹已经变成深褐色。 现场二次勘察,重要的是查漏补缺。宋原打开略显破旧的衣柜,衣柜分上下两层,衣柜里没有衣架,所有的衣物都整整齐齐地叠着。因为这个衣柜不大,容纳一家四口的衣服显得有些拥挤。 宋原回头问微微:“衣服还很整齐,第一次进行现场勘验时并没有细致地检查吧?” 陆微微点头:“因为这个衣柜没有被翻动的迹象,所以大概地看了下,并没有发现现金首饰之类的东西……” 宋原说:“再找一下吧,看有没有遗漏的。” “我来吧。”陆微微一边仔细地翻找一边为郭素英可惜,“郭素英真的是个勤俭持家又爱干净的女人,只是命苦,摊上这么个不务正业的男人,临了还要被他连累。还有两个孩子……” 宋原说:“是可怜,所以我们要快点破案才是。” 陆微微哦了一声,继续翻找,“这个羽绒服还挺新。”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她把它抽出来展开,吊牌还在,确实是新的。 宋原拿起吊牌看了一眼:“这个能证明什么?” 陆微微若有所思,继续在里边翻找,又翻出来一件看起来十分崭新的红色长款毛呢大衣,重要的是上面也有吊牌。宋原眼神一沉,陆微微接着说:“这两件新衣服一看就是女主人的,摸着料子还不错,应该不是很便宜。这对于一个经济拮据的家庭来说应该算是奢侈吧?” 宋原点头说是,一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却是温和的,“你第一次就该发现的,你想想你为什么没发现?” “……”陆微微突然说不出话来。第一次现场勘验她只顾沉浸在悲伤中了,并没有做到细致。她坦然承认错误,“好吧,我错了。” 宋原说:“我的目的不是让你认错,而是让你知道你自己的情绪会干扰到你的工作。” 陆微微本来就错了,只能认错:“好吧,我记住了。” “不过。”宋原话锋一转,“这次干得不错。” 陆微微:“……”打了个巴掌又给枣吃。 宋原又说:“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一个生性俭朴的女人买两件对于她来说算得上奢侈的衣服呢?” 陆微微说:“她突然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宋原微微笑了:“而且还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陆微微脱口道:“那凶手就是谋财了?” 宋原点头,“线索已经很明朗了。” 陆微微抑制不住兴奋,仿佛案子已经破了一样。 宋原放松下来,说:“我现在才觉得我们工作组中增加一位女性,也是有好处的。” 陆微微眨眼,充满期待地问:“什么好处?” 宋原说:“在有些案件中,死者的衣服样式或者品牌往往会是破案的关键性线索。如果死者穿着大牌衣服,那多半就是有钱人。但是一般男人对品牌都不太关注,尤其女性品牌,那就更不关注了。像本案一样,这两件衣服为我们的侦查方向了线索。而且女人的心理,女人应该更了解。” 陆微微被夸得有些得意:“你才发现啊。我的好处多着呢?” 宋原:“哦?还有什么?” 第35节 陆微微把衣服叠好装进物证袋里,转身往外走,不忘洋洋得意道:“张总队长不是说了,我可以保护你们呀。” 宋原站在她身后,冷峻的目光里露出一丝笑意。 第二十章 八卦强帖 秋县公安局会议室内,宋原简短地说了下二次勘验现场的成果。 他说:“这就是一起有预谋的侵财案件。 第一、死者突然得到了一大笔财富,侦查人员应该重点排查一下这笔财富的来源。 第二,一般人突然得到一笔较大的财富般都不会对外人说的,凶手却知道,可见跟死者一家关系密切。 第三、凶手几乎没有翻动死者的家,可见凶手连死者的钱藏在哪里都知道,或许就藏在死者的枕头下。凶手直接杀人取财。死者有很多熟人,但关系密切的应该不多吧?我上午的分析和现在所说的并不冲突,这么多排查条件,凶手应该不难找吧?” 陈局长笑道:“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再抓不到凶手我这个局长也不用做了。”他伸出三个手指头,信心满满,“三天之内破案。” 下午,四人驱车回容城。大家都觉得线索这么明显破案只是三两天的事,回程的车上,气氛格外的轻松。 周杨一路喋喋不休,指着窗外:“瞧,阳光都出来了。哎呀,沉冤得雪呀。”说着还哼唱起来,“今天天气好晴朗。” 陆微微闭着眼靠在后座上睡觉,闻言捂着额头一副无奈模样,“你怎么永远都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 宋原毫不客气地说:“能吃能睡外加没心没肺,天打雷不动,当然精力充沛。” 陆微微嗤地笑出来,双手合十对周杨道:“求你了,我睡会儿行吗?连着两天夜里都没睡好了。” 周杨噢一声:“那好吧。” 陆微微睡着睡着就不自觉把头靠在了宋原的肩上。宋原肩头一沉,心里却是愉悦的。 周杨从后视镜里瞧见,说:“宋~处,咱俩换换位置吧。” 刘敏知踹了他一脚。周杨怪叫:“踹我干嘛?” 刘敏知:“只是好奇你是怎么考进省厅的。” 周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忽然轻唤了一声:“微微……” 陆微微睡得很沉。 周杨说:“看来是真的睡着了呀。”话锋一转道,“宋,你坐公交地铁时是不是经常被女生这样占便宜?就像微微这样。” 宋原说:“所以我很少坐公交地铁,即使偶尔坐也基本上是站着。” “长得好看也是一种负担啊。”周杨莫名生出一种优越感来。 宋原说:“你开心就好。” 周末又下起大雪来。陆微微在家无聊地刷网页。刷着刷着刷到了容城吧,然后又看到了一个标题为“看上了高速路口执勤的警察,帅炸天际,该怎么追求,打滚萌求支招。” 因为同是警察,陆微微抱着自己说不定认识这个警察的心态点开了这个帖子。 楼主叫“我不是黄蓉”,帖子已经有五十多页,盖起了数百层的高楼。下面网友一致说:“无图无真相。” 楼主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上传了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不是相素不好,是人拍得模糊。 陆微微点开大图,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人她还真认识,而且还很熟。 照片中宋原带着白手套穿着,身姿挺拔,沉稳冷肃,宋原身后的背景都被打了马赛克。不过陆微微对这个场景很熟悉,即使楼主处理掉了,照片背景是在容城某高速路口上,惨烈的车祸现场,躺在地上血迹斑斑的遇难者,哭泣无助的家属,数十名工作人员。 下面一众网友又开始叫嚣:“要正面,要正面,要正面,重要的事说三遍。” 楼主迟迟没音。 网友甲不满了:“楼主你是真心想让我们帮你追求男人呢还是来吊我们的胃口来了?吃瓜群众可不是好惹的!” 楼主姗姗来迟放出宋原的正面照。背景还是打的马赛克,只有宋原的轮廓是清晰的。 下边的评论炸开锅一样。 网友甲:“确实很帅。” 网友乙:“单是一个侧面轮廓就已经勾得人魂不守舍,那要是正面还得了?看正面,果然不得了。” 网友丙:“这么帅的男人肯定已经有女朋友了。” 网友丁:“这个男人单看面孔像是二十出头的,可看气质沉稳优雅,又像是三十出头的。年龄成谜啊。” …… 陆微微看得很嗨,就像是自己男朋友被夸一样很开心,其实两人现在什么都不是。 她继续往下浏览,下面依旧是一片赞誉。不少网友鼓励楼主大胆去追。 楼主表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单位的。 网友“买野花的小姑娘”主动爆料说:“这不是我们r大的宋原吗?r大有两处风景,一处是我们学校的人工湖雁微湖,一个就是宋原。他是我们学校法医学系的,我只在一个学姐的毕业照上见过他,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呢。回头我去找学姐要她的毕业照。”这位小姑娘是个行动派的,不一会就把学姐的毕业照传了上来,因为是翻拍的,图像很模糊,不过宋原依然是最抓人眼球的一个。 紧接着,又一位网友爆料说:“宋原我知道,他现在是省公安厅的主检法医师。” 一位叫“我不是嫩草”的网友紧跟着发帖说:“你out了,宋原现在是省公安厅物证鉴定中心处的处长。”然后晒出了省公安厅网站发布的人事任免消息。 这些网友是有多闲啊。 陆微微继续往下看,不得不感慨网络得神奇和伟大,不到几天的时间,宋原的姓名年龄工作和家庭住址就被扒了出来。 底下网友又沸腾了,叫嚣:“这么帅又年轻的处长,肯定是家里有后台啊,楼主追到了一定要在群里发个大红包给我们这些功臣。” 第36节 一个叫“剔牙签”的网友说:“楼主啊,这个男人这么优质,你自身条件怎么样?先上张照片来让我们看看。最起码得过了我们的眼才能过了大帅哥的眼对不?” 楼主上传了一张360度无死角的高清美颜照片,然后低调委婉地表示自己是容城人,独生女,父母都是国企高管,她名下有两套房,一辆车,勉强算是白富美。 网友们纷纷表示这条件不错。然后在下边开始支招。出各种贱招的都有。 陆微微看不下去了,注册了个账号,起了个“代表月亮消灭你”的昵称,在楼下回复道:“楼主有没有考虑过,万一他有女朋友怎么办?” 楼主还没回复,一位网友大言不惭地表示:“订婚还可以悔婚,结婚还可以离婚呢,更何况只是女朋友。” 陆微微感觉三观碎了一地。 最后,楼主表示:“他有没有女朋友谁都不知道,我会去追求他,如果他明明白白表示自己有女友,那我就放弃,如果他没有,那谁也不能撼动我的决心,立贴为证,如果追不到,我就直播吃键盘。” 陆微微拿出手机给宋原发了条微信:“如果有个姑娘要追求你,而且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态追你,你会怎么应对?” 陆微微发来信息时,宋原正在开会。身为物证鉴定中心处的处长,不仅要负责全省特大疑难案件的现场勘察,还要处理日常的行政事务。平日大会小会不断。 会议有个中场休息时间。宋原拿出手机就看到了微微发来的消息,这应该是话中有话吧?不觉会心一笑,真是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他从来都不需要她追,有些骄傲该放下是还是要放下的,沉吟片刻,敲下几个字:“我在外出差,等我回去当面说。” 那头陆微微给宋原发完消息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试探什么,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我。是有人在网上发帖表示看上你了。”最后还附上一个网址链接。 宋原敲完字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了,他一一删除,重新敲下:“怎么应对?不需要应对。” 他不在意的人,没必要花费心思去应对。 陆微微:“哈哈。”宋原拒绝人向来是用他的专业优势拒绝的。他从不直接说拒绝,而是让你自己主动放弃。 她还记得在r大时,宋原抹不开情面参加一个酒席,酒足饭饱后玩起真心话大冒险。 宋原输了,一个女生当场表示:“我要宋原和我约会。” 一男生问:“你这算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女生说:“大冒险啊。” 大伙笑:“你是有多丑啊,还大冒险?” 女生大方表示:“能和宋原约会,你们说我丑我也愿意。”又转向宋原,“大家都没意见,你只能服从了。” 宋原微微一笑:“当然,你想去哪?” 女生含蓄地说:“当然是人少,风景又美的地方。” 宋原淡淡道:“那就去殡仪馆吧,人少,风景也不错。重要的是符合大冒险的定义。” 女生:“……” 大伙:“……” 陆微微至今想起来都有想笑的冲动。时间过去好久,她几乎都忘了宋原拒绝人的本事。那个帖子确实没必要放在心里。 第二十一章 拙劣之技(一) 宋原刚出差回来就接到了任务,成川县又发生了一起杀人灭门案。据初步的现场勘验,这起案件和秋县得灭门案有很多相似之处。 周杨摇头:“难道是连环杀人灭门案?” 宋原皱眉:“秋县的那个案子还没破吗?” 周杨叹气:“没有。田增元案件陷入了僵局。” 宋原道:“先去成川县,然后再去秋县。” 成川县张家村。 一行人来到死者位于客厅西侧的主卧室。 死的是一对年轻小夫妻以及他们刚满3周岁的女儿。 陆微微第一眼就感觉像是回到了秋县的案发现场,死的同样是一家人,干净整洁的客厅,没有翻动痕迹的卧室,惨死于上几乎毫无挣扎痕迹的死者,染血的被褥,还有成趟的逐渐变浅淡的滴落状血迹。 不同的是这里比田增元家暖和多了,不仅有暖气,还开着空调。屋内温度达到了17度以上,房子也是新的,看得出来这户人家条件还是不错的。 宋原走到边,离不远的地上躺着一把染血的菜刀,还有一条男死者的黑色裤子,上面也染了不少血。 上躺着的是一家三口,男主人张泉生躺在外侧,他们的女儿张丫丫躺在中间,女主人耿丽珍躺在里侧。男死者头面部被血浸染,女死者和小孩颈部都有一个巨大的创口。 周杨眼神闪躲了下,摇头叹气:“我最看不得小孩子被杀了。” 宋原等摄像人员拍照固定好死者的体位后,才动手,察看了下说:“女死者盖在身上的被褥面有点太平整了吧,连点褶皱都没有。” 陆微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不同于男死者和孩子的被褥都有轻微的褶皱,女死者的被褥很平整。她思考了片刻说:“人在睡眠中会无意识地翻动身体,盖在身上的被褥多多少少都会起褶皱,而女死者的被褥形态像是被人为地给她盖住一样,而这时女死者已经没有意识了或者已经死了,被褥面才会这样平整。” 宋原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他又道:“女死者被害前有坐起来过或者被人移动过。” 陆微微:“怎么看出来的?” 宋原说:“死者头部下方的枕头上有血。” 陆微微看了一眼说:“流了这么多血,流到枕头上也很正常吧。” 宋原说:“首先枕头比较高,血很难流到上面,就算是流到上面的,那么女死者的头部周围都应该有血,但是你看枕头上的血是很孤立的,像是甩溅血。”他抬起女死者的手,“你看她手上也有血,这血是粘附上去的,而不是流上去的。” 陆微微思索片刻:“那这能证明什么呢?” 宋原道:“任何细节都不是孤立存在的,等勘验完现场,把所有的细节串联起来,我们就完成了现场重建。” 第37节 周杨从勘察箱里拿出尸温计开始测试肛温。 等了一会儿,周杨根据肛温再结合尸僵推算出死亡时间后,一脸大写的懵:“奇怪,三位死者的尸温都不一样,差得最多的竟然差了0.5度。这是怎么回事?” 成川县公安局的林法医说:“人的正常体温本来就因为个体的差异有些不同,一般在36~37c之间,男女的差异,成年人与孩子的差异,都可能造成尸温的不同,对了,还有外界环境的影响。” 宋原点头:“林法医说得没错,但是男女死者的尸僵和尸斑发展程度也不一样,男死者明显早于女死者,就算因为个体差异有误差存在,但也不该差这么多。”又转头对侦查员说,“你去查查死者是几点吃的晚饭。” 陆微微克制住翻滚的情绪,戴上手套,开始全面细致的检查。 勘验完主卧室,顺着滴落状血迹来到又来到位于客厅东侧的卧室,这间卧室只有一张,平时也没人居住。地上残留着带血的足迹轮廓,“凶手不知道这间屋子不住人,看来不是熟人作案。” 宋原摇头“那可不见得。” 周杨说:“怎么说?” 宋原说:“一会儿再说吧。” 陆微微说:“我们再去厨房看看。” 跟秋县案一样,厨房只少了一把刀。 陆微微说:“跟田增元一家灭门案确实很像,同样是翻墙入室,进厨房拿刀,目标坚定,下手狠辣,带手套脚套作案,反侦查意识很强。” 宋原面上浮现淡淡的嘲讽:“这起案件很像是秋县那起案子的复刻版。” 陆微微啊一声:“复刻版?” “即使是同一人作案,两个案发现场的相似度也未免太高了吧,大到作案手段,小到现场的血迹形态都几乎一样。凶手有强迫症吗?连作案细节都要求一模一样?” 陆微微沉吟了片刻说:“如果两个案件确系同一人所为的话,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心里**的连环杀手。**的心理不能用普通人的心态来揣测吧,也许我们遇到的这个**比较要求完美,他把杀人当做自己的作品,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完美。” 宋原说:“这种案件也有,但是出现的机率很小很小。” 两人又来到院子里,死者家的内外墙上同样有踩蹬的痕迹,不同的是凶手在外墙的地面上留下了脚印,凹陷很深的脚印。一名痕检员正在测量脚印。 陆微微走过去看了一会儿:“秋县那个案子,凶手可没有留下这么完整的脚印,他杀完人后很淡定地离开了。” 宋原淡淡说:“本案的凶手想伪装秋县一案,可最后离开时还是漏出了马脚。” 周杨从里屋走出来,摘掉沾满血的手套,点了支烟来缓解心里的烦躁,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连续发生了两起灭门惨案,不得不令人难受,尤其看到年轻生命的陨落,更加令人痛惜。他走出中心现场,蹲在地上烦躁地抽着烟。 尸体照例要进行解剖。宋原和周杨合力把男死者张泉生的尸体抬到解剖台上,周杨把血清理干净后,死者张泉生头面部的伤口就暴露出来,被砍了两刀。 宋原观察了下伤口形态,“头部创口长,创角锐,创口呈现梭型,典型的锐器伤。确实是现场发现的那把刀所形成的。” 陆微微快速地记录着。 宋原停顿了下又说:“田增元和张泉生同样都是头面部被砍了两刀,除了这两刀全身未见任何损伤。凶手模仿的痕迹太重。”又问一旁的侦查员,“死者什么时候吃的晚饭,查出来了没?” 侦查员说:“晚上八点左右。” 宋原切开男死者的胃,胃内空虚,再切开十二指肠,肠内竟然还有少量的食物残渣。 然后是女死者的检查,除了颈部巨大的创口外,宋原在死者的额头部位发现了呈片状的边缘为弧形的皮下出血,他问周杨:“你看这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周杨啊一声:“什么?” 陆微微从笔记中抬头看了不在状态的周杨一眼,又看了眼女死者的伤口,略微想了下说:“血液不凝固,也没有凝血块形成,这是死后伤吧。”判断生前伤和死后伤的标准就是看看伤口有没有生活反应。人没死时,身体各项机能还在,如果生前出血,伤口会肿胀发炎感染结痂等,死后受伤则不会有这些现象。 周杨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宋原低头继续检查,然后在女死者的左~胸部发现了轻微的抓痕,他用止血钳指着那处又问周杨:“你看这里的损伤,你觉得是怎么形成的?” 周杨很认真地研究起来,说:“年轻夫妻,性~生活一般比较频繁吧。案发当晚,小两口应该是过了性~生活,激情的时候被张泉生抓的吧?” 宋原说:“那你怎么确定是张泉生抓的,而不是凶手抓的呢?” 周杨语塞了片刻说:“反正不是我抓的。” …… 若不是场合不对,现场的几位估计都会笑出来。 陆微微本来还有些尴尬,听周杨这么一说,反倒没那么尴尬了。 宋原说:“抓痕有轻微出血。看看男死者指甲里有没有血迹或者皮肤组织不就知道了?”说完,又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不在状态?” 周杨唉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家里出了一些事情。” 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 周杨哈一声:“我就随便说说,你们该干嘛干嘛。”然后又去检查男死者的指甲了。 宋原切开女死者耿素珍的胃,胃内容物和十二指肠均已空虚,他想了下,“两位死者连胃内容物的消化程度都不一样。” 陆微微说:“也就是说凶手杀了张泉生后并没有立即杀死耿素珍?” 宋原点点头:“不错。男死者明显早于女死者。” 陆微微眼睛一亮,说:“这起案子,肯定是熟人做的。” 宋原不置可否,一边淡定地缝合着尸体,一边问陆微微:“怎么推断出来的?” 陆微微理了下思绪,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宋原赞许地点头:“那晚上的专案组会议就由你分析汇报。” 陆微微愣了一下,微微笑着说:“好。” 第38节 第二十二章 拙劣之技(二) 周杨一整个上午都处于游魂状态,吃饭时,陆微微问起来,周杨才如实说了,“刚才我老爹来电话说我老妈出了车祸,虽然他说不严重,但我还是不放心。” 陆微微心想,一般发生这种事,严重也得说不严重啊,否则儿子在赶回的路上着急再发生点意外怎么办。她委婉地说:“那你还是请个假回家看看吧。” 周杨摇头:“我爹说不用我回去,等案子破了再说吧。”说完捂住脸,“万一十天半个月都破不了,回家老妈非得骂死我。” “哪用得了十天半月,三天就够了,不能再多。”宋原的口气十分的笃定。 周杨吃惊:“这么快可以破案?” 宋原抽了面纸擦了下手,云淡风轻地说:“现场勘察加上解剖尸体,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多余的我就不说了。一会儿你回去好好想想。” 周杨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 宋原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吃完饭,陆微微利用在宾馆休息的空档,将自己收到的信息在笔记本上条缕分明地罗列下来,逐个推敲分析,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做了个总结报告表。 在去专案组的路上,宋原和陆微微的眼神有短暂的交汇,他那眼神像是在询问她推敲得怎么样。陆微微投以一记“放心吧,交给我”信心满满的眼神。 宋原双腿交叠,往座椅上一靠,完全放松的姿态。 十分钟后,三人抵达了专案组。略过简单的寒暄,宋原直接切入主题:“开始吧。” 主办侦查员先做了简单的汇报:“男主人张泉生30岁,是个包工头,收入还不错。耿素珍26岁,长得年轻漂亮,还是村里的一枝花呢,四年前嫁给张泉生后就当起了家庭主妇。据调查,张泉生经常拖欠克扣工人的工资,但是他跟当地的一些地痞都有交情,大家都不敢惹他,此人社会关系比较复杂。耿素珍的社会关系就简单多了,她在婚前曾和同村的张大尧有过一段长达三年的恋情,这个张大尧老实巴交的一个人,除了长得英俊点,没什么大本事。他不愿意和耿素珍分手,几次纠缠,耿素珍便让张泉生找人把他打了一顿这才消停。” 陆微微听到这里已经基本可以推断出凶手了。只听侦查员又说:“死者家里没有被翻动的迹象,也没有财物丢失,这就排除了谋财;女死者也没有被性~侵的迹象。初步判断是仇杀,死者仇家不少,若真的是仇杀,那就复杂了。不过我听说这件案子和秋县的灭门案很像,宋处长曾参与过秋县的案子,这两桩案子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陆微微在宋原的眼神示意下轻声开了口:我认为本案和秋县一案没有关联。根据我们工作组对现场的勘察已经尸体的解剖工作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凶手和死者一家认识。 第二,凶手和女死者有**关系。 第三,凶手和秋县案中的见证人关系匪浅,或者有亲戚关系。 第四,凶手离开时因慌乱,脚印未擦除,痕迹检验专家已经推断出了他的身高,在175以上,体态偏瘦。” 所谓的见证人就是在刑事案件的现场勘查必须邀请两名与案件无关,为人公正的公民作为见证人,公安司法人员不得不充当见证人。因为见证人不是公安内部的,并没有强烈的保密意识。 刑警大队的江队长瞪眼:“这吊人胃口吊得。怎么得出来的结论,好歹说说过程啊。” 陆微微是急于抓住凶手,才简单明了地说出四个排查条件,闻言愣了一下,补充说:“是这样的。 第一,根据尸检结果,男死者和女死者的死亡时间隔了半个小时,也就是说,凶手在杀死张泉生后和耿素珍有一个对峙的过程,在这长达半个小时里,凶手一点也不担心西边卧室有人来支援,这说明他知道西卧室没有人住,凶手杀完人后又走到西卧室留下血迹只是为了模仿秋县的那个案子。这个模仿太生硬刻板了。 第二,凶手和耿素珍对峙的过程中抓破了耿素珍的胸部,显而易见这里边有性的意味。耿素珍的额头上发现一处死后伤,这是凶手在她死后用菜刀的刀柄打击所致,男死者和小孩身上却没有死后伤,我推测凶手是冲耿素珍来的,而且两人有**关系。 第三,本案和秋县一案非常的像,照理说,我们警察在处理案件时第一时间就是封锁现场,后期保密工作也做得很好,围观群众知道案件的大致情况不稀奇,但若连细节都知道,那肯定是参与过秋县一案的现场勘验了。我们内部人不会泄露机密,但案件中我们邀请的见证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对外泄露。” 陆微微停了下继续说:“能对秋县案的现场这么熟悉的又没有强烈的保密意识的除了见证人外还能有谁?所以本案的凶手和秋县案的见证人应该关系匪浅。” 在场的民警们表情不一,虽然陆微微说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但她毕竟算得上新人,她的推断关系到整个案件侦查方向,如果推断错误,那么刑警们的侦查行动就会付之东流。于是,众人的目光一致地看向宋原。 宋原面色冷峻:“陆微微的观点就代表我的观点,你们刚才提到的张大尧很有作案嫌疑,重点调查他吧。” 这时,一位年轻的民警说:“凶手身高175以上,和死者一家熟识,和耿素珍有感情纠葛,在秋县有亲戚……张大尧完全符合这四点啊,他姑父就是秋县河沟村的村干部,叫李立元。”他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不过我有个疑问,我和张大尧认识,甚至算得上熟悉,他是很老实的一个人,话虽然不多,但是很重感情,我觉得他没胆量杀人也没那么残忍。” 陆微微接口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沉默寡言的人喜欢将事情放在心里,时间长了又找不到发泄口就容易走极端。他先是被耿素珍抛弃,又被张泉生找人暴打,心里的怨恨已经累积到了一个高度,铤而走险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说话的当口,宋原已经给秋县那边打电话确认了两位见证人的姓名,确实是有一个叫李立元的。宋原挂了电话,微微一笑说:“不用犹豫了,直接抓人吧。” 在场的民警都有些懵,案子就这么破了?快得他们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齐齐怔了两秒钟,刑侦大队江队长一拍桌子:“还愣什么,还不快去抓人。”然后呼啦啦地起身抓人去了。 确实,有的案件啊,在经过现场勘察和解剖尸体后基本就可以锁定犯罪嫌疑人的特征了,侦查人员只要按图索骥就行了。相反,有的案件,现场和尸体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那就要靠后期侦查人员的努力了。 一屋子人全部散去。江队长夸赞道:“分析得真是精彩。”觑了宋原一眼,“宋处长带的好徒弟啊。” 宋原瞥了微微一眼,眼里聚起笑意:“哪里,我是搞刑事技术的,她是搞刑事侦查的,科系不同,分工不同。” 孙队长哈哈一笑:“太谦虚了。” 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陆微微对宋原说:“我刚才分析得怎么样?”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姿态,不是学生对老师的那种,而是恋人之间的那种,还有一股隐隐的小得意在里面。 宋原嘴角微微翘起来,却打击她说:“得意什么?只能说本案的凶手手段太拙劣,画虎不成反类犬。” 陆微微:“……” 会散后,周杨就请了假,火急火燎地回老家了。宋原和陆微微走进县局的监控室,监控画面上显示着:压抑沉闷的审讯室内,张大尧被拷在椅子上,浓眉大眼,长得是不错,可那么大个子,缩在椅子里,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不堪。 民警只问了两句,张大尧的心里防线便彻底崩溃,抱着头呜呜痛哭起来。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三年的感情说分就分,没有一丝留恋,还让她老公找人打我,她是我见过得最狠心的女人!我根本控制不住想杀人的念头。后来无意中听我姑父说秋县有个灭门案一直没破,我就想着模仿作案,没想到还是被你们识破了。识破就识破吧,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男人深深地低下了头。 陆微微唏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天下那么多女人,干嘛非得吊死在一颗树上,这下毁了两个家庭,两败俱伤的结局。” 宋原语气轻淡:“如果感情能控制得住,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情杀案。” “是啊。”陆微微忍不住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有着超强的力,连感情都可以收放自如。” 宋原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刚刚还一副傲娇地求表扬的姿态,转眼又开始含沙射影了?他不想和她起无谓的争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宋原率先走在前头,淡道:“走吧,回宾馆休息,明天还要去秋县。” 陆微微心情低落地跟在他身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果然,只能谈公事,涉及到私事他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第39节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县局。夜空繁星如水,成川县经济虽然不发达,但空气质量还是蛮好的。不像容城,冬天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被雾霾笼罩着。陆微微的心情也被雾霾笼罩着,她低着头,走得很慢很慢,宋原察觉到了,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街角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因为灯光朦胧的关系,褪去了白日的冰冷,他整个人的气场温暖而强大。 陆微微忽然想明白了,何必纠结于宋原的冷淡漠,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她精神一振,小跑两步追上宋原,笑着说:“周杨走了,你把房退了吧。像上次一样……陪我睡?” 夜晚的气氛使她的话平添了一丝**。宋原被她撩拨地胸口微微发热。陆微微又多此一举地举手保证,“我的动机绝对是纯洁的,只是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你懂的哦?” 宋原笑了,她的脾气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时说分手会不会也因为意气用事,只要他稍微挽留一下,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失神片刻说:“那你这个心理障碍要是一直克服不了怎么办?”又笑,“没有比你更胆小的警察了。” 陆微微有些不服气,抿唇道:“总得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宋原点头:“可以,那就从今晚开始。” 陆微微顿了一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用玩笑的语气说:“你矜持什么呀,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宋原怔了两秒钟,牵起嘴角道,“你也就是嘴上不矜持而已。” 陆微微干笑。 第二十三章 我为鱼肉(三) 这过得十分平静,没有想象的旖旎情思,也没有刺激的香~艳画面。因为两人都累了。各自爬早早睡了。 早上,宋原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就见陆微微一手揉着额头站在镜子前。 宋原以为她没睡好,轻问:“昨晚没睡好?” “不是。”陆微微放下手,颇有些沮丧,指着额头道,“这几天生活作息不太规律,直接就反应在身体上了,你看,我额头上起了两个痘痘。” 宋原一看,果然,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有两颗醒目的痘痘。他安慰说:“没事,过几天就落了。” 陆微微盯着他:“你作息不规律不会影响到身体吗?” 宋原说:“负负得正,如果一直不正常的话就变得正常了。” 陆微微歪着头笑:“这是歪理吧。”她扎好头发,“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在去秋县的车上,宋原和秋县的陈局长通了电话提前了解一下田增元一案的进展。 这通电话讲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有一半的时间是听陈局长在倒苦水,挂了电话后,陆微微笑道:“当时我们走时,陈局长还放下豪言,说三天之内破案,破不了局长就不当了。可一星期都过去了,案子也没破。”吐舌,“我们害他丢脸了。” 宋原笑道:“丢脸事小,找不到凶手才是大事。” 陆微微拿出记事本,重新整理了下秋县田增元一案,她咬着笔头说:“当时推断凶手有过犯罪前科,和死者一家关系密切,有一定的社会阅历,年龄在30岁以上。这么明显的排查条件,为什么找不出凶手呢?” 宋原说:“先前我们分析过,田增元生前突然得到了一大笔财富,这笔财富的来源是破案的关键所在,可是侦查员们调查了所有和死者有交集的人,没能查出这笔财富的来源,案件陷入了僵局。” “是不是我们推断有误?也许那两件新衣服只是田增元为了讨好老婆才买的呢?” 宋原说:“这种可能很小,为了讨好老婆去买两件超出自己经济能力的衣服这种行为只适合用在热恋的情侣身上。而且,田增元不务正业,家里的钱都是他老婆在管,就算田增元有心讨好老婆,勤俭持家的郭素英会答应吗?” 两人的推理又陷入了矛盾中。车子下了高速,驶入秋县县城。陆微微收起记事本,拿出手机刷新闻时事,天天在外出差,她的穿着打扮已经与流行时尚脱轨了, 思想上不能再脱轨。不经意往窗外一瞥,看到一家中国福利彩票投注站。陆微微想到在田家的头柜里发现两张彩票,她不负责任地猜测道:“你说田增元会不会是彩票中奖了,无意中告诉了外人才招致杀身之祸的?” 宋原蓦地一顿,对前边的司机道:“停车。” 陆微微和司机同时问:“怎么了?” 宋原拉开车门,“既然你怀疑田增元彩票中奖,我们就去查证一下。” 陆微微惊愕:“这种概率很低吧,恐怕千万分之一都没有。” 宋原说:“很多命案的形成往往就是巧合。” 因为是因公务出差,微微和宋原都穿着。彩票投注站里没有客人,投注站的站长是个年轻人,他见状吓了一跳:“这是干吗呢?” 宋原走到柜台前,出示了一下证件,言简意赅道:“你这里最近半个月内有没有出去中大奖的号码?” 年轻的站长在警察面前还是有些拘束:“大奖?多大的奖是算是大奖啊?” 宋原想了一下说:“十万以上吧。” 站长嘿嘿嘿笑起来:“有个中五百万的,不过到现在也没人来领。估计不是老彩民,对规则不了解。”自己的店出去了五百万的大奖,老板自然是记忆深刻。 陆微微和宋原对视一眼,还真有啊。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陆微微把中奖号码抄了下来,投注日期显示是2月5日13:28分,而田增元一家死亡时间是在2月7日晚,时间相隔这么近,这绝对不是巧合。她压抑住激动又问道:“那你还记这个号码是谁买走的吗?” 站长摇头:“买彩票的那么多,谁还记得啊。我要是记得,早就去找他带他去领奖了。这皆大欢喜的事怎么也得让他请客啊。” 陆微微想田增元没有买彩票的习惯,他会不会是找人代买的?她一边记录一边又问:“那你们这里的常客你总该认识吧?有没有河沟村的?” 站长眼神有些异样,田增元一案闹得整个秋县都知道了,眼下他店里又突然冒出来两个素质看起来极高的警察,还问起河沟村,店主吃惊说:“你们该不会是来调查田增元案的吧?” 陆微微笔一顿:“这是秘密,也请您务必做好保密工作,不能对旁人提起。” 店主想起田增元的案子就有些毛骨悚然,结结巴巴不敢开口,怕被凶手报复。 宋原早就看出来了,他淡道:“配合公安机关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而且杀田增元一家的是个惯犯,如果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他的野心就会膨胀,肆无忌惮,有一就有二,你也不想自己的家乡,这个美丽宁静的县城不得安宁吧?” 站长犹豫了半天才说:“是有一个河沟村的,他经常来我这里买彩票,叫田红旗。” 陆微微问:“那他2月5号有没有来你这里买过彩票。” 站长凌乱地摇摇头:“我记不清了。” 宋原又问:“那田红旗买彩票时的习惯是怎样的?他最近买彩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站长说:“他经常将下注的号码提前写到纸条上,进店就直接交给我,然后出票。”他想了想又说,“他经常买两注,一注双色球,一注乐~透,不过上次却买了两注双色球,还让我分开打,我也没多问,不过应该是帮人代买的。” 第40节 宋原说:“那他平常有帮人代买过吗?” 站长说:“几乎没有。田红旗这个人怎么说呢,话很少,虽然经常来我这里买彩票,但是我跟他说话总共也没超过十句。” 宋原扫视一圈,注意到了墙角特大号的垃圾桶,里面塞着满满的彩票纸条。他问:“你这垃圾又多长时间没倒了?” 站长啊一声:“有十几天了吧。” 宋原想,假设田增元真的有中奖,可是没有一个村民反映说他中了大奖,可见田增元对待这件事是很谨慎的,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道理告诉凶手,极有可能是凶手代他买的,既然是代买,田增元应该会把投注号码写下来。也许那个号码就遗落在垃圾桶里。他说:“那好,我们替你收拾了。” 陆微微望着塞满纸条的垃圾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宋原给陈局长的见面礼就是一堆废纸。 陈局长还有些懵:“怎么回事?” 宋原让陆微微把中奖号码重新抄了一遍,一同递给陈局长:“让你的人找吧,看看这堆废纸里有没有这串数字。丢弃的彩票不用看,只看手工的。” 这堆废纸里夹杂着烟头,烟灰,还有痰,民警们带着手套在里面翻找,人多力量大,大家伙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找出了那张手写的、与中奖号码完全一致的、被揉成一团的废纸。 只是半张纸,明显是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 第一行写着:双色球02031023142112 第二行写着:乐~透03161727250205 第三行写着:双色球02031023140802 第三行的号码就是中奖号码。 宋原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说:“第一行和第二行的字下笔有力,字迹也还算工整,明显出自同一人之手。第三行的字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字体结构松散,大小比例不一,运笔也不连贯,中间还有停顿现象,明显能看出书写人文化水平不高,似乎还有提笔忘字的情况。这是两个人的笔迹。” 陈局长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吩咐道:“收集田增元近几年的字迹样本,交给文件检验部们鉴定,看是不是出自田增元之手。” 一位民警为难地挠挠头说:“田增元只有小学毕业,毕业后恐怕连笔都很少摸,更别说留下什么字迹了。” 陈局长说:“那也得去找。万一有呢?” 宋原沉思片刻说:“田增元不是爱赌吗?经常输,还没钱,他输了之后会不会写些欠条什么的?” 民警茅塞顿开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宋原补充说:“还要收集田红旗的字迹样本,不过要秘密进行,不能打草惊蛇。” 陈局长说:“好。” 命令下达后,大家各自散去。宋原和陆微微一时没事,就坐在局长的办公室里聊案情。 末了,陈局长松了口气说:“这案子再破不了,我这老脸就没地放了。” 陆微微心想,您的脸没地搁不重要,关键是 秋县十几万民众悬着的心往哪里搁。 因为文件物证和样本都不多,字迹对比工作进行得十分艰难。等了一下午,鉴定结果终于出来。废纸上第一行和第二行的字迹出自田红旗,第三行的字迹出自田增元。 换句话说,田增元真的有中奖。被杀的原因也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五百万元的大奖。田红旗绝对脱不了干系。 陈局长激动地一拍桌子:“抓人。” 宋原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第二十四章 我为鱼肉(四) 陆微微对田红旗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很不起眼,身材精瘦,目测身高不会超, 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四十岁,眼袋很深,面对警察的突击询问,他表现得很沉着。 刑侦队的孙大队拿着逮捕田红旗时从他上衣口袋搜出来的彩票问:“这张彩票是你的吗?” 田红旗沉默了会儿说:“是。刚才警察从我身上搜出来的。” 孙大队又问:“这张彩票中奖了,你知道吗?” “知道。” 孙大队步步紧逼:“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兑奖?” 田红旗说:“离兑奖的最后期限还有两个多月,不着急。” 孙大队看着他,讽刺地笑了:“据我们调查,你最近一直在工地上干活,既然中了五百万的大奖,为何还要在工地上干苦力活?” 田红旗说:“没人规定中了大奖就不能干活吧?” 孙大队对他的狡辩嗤之以鼻:“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想等风声过了之后再去领奖吧?” 田红旗愣了一下,大喊冤枉。 孙大队拿起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面就是从投注站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关键性物证:“上面的两行字是你写的吧?” 田红旗愣了一下,眼神有明显的闪躲,两手无意识地交握,沉默半晌说:“这是我买彩票的时候写的。” 孙大队目光灼灼:“最后一行的字是谁写的?” 田红旗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甚至微微低下了头。 孙大队轻扣了下桌子:“说话啊。” 第41节 田红旗抬起头说:“那是田增元写的。” 孙大队问:“田增元让你帮他代买彩票?” “嗯。”田红旗忽然懊悔地捂住头,“是我错了。” 通常嫌疑人露出这副表情来代表他正处在深深的后悔与自责当中,心里防线已经接近崩溃,离交代犯罪事实已经不远了。孙大队心中一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问:“你哪里错了?” 田红旗弯着腰,脸埋在双掌里,他说:“我那天买完彩票并没有及时交给田增元,第二天我发现中奖了,我就把自己没中的那张彩票给了他。我挺心虚的,没想到第三天他就死了,我心里不舒服,所以一直没去兑奖。你们怀疑我这没道理啊,虽然我是做了亏心事,但绝对不会去杀人的。” 孙大队不动声色地观察田红旗,他的供词跟他预期的有很大差距。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田红旗在撒谎。可是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在撒谎。 对犯罪嫌疑人的询问陷入了僵持。 监控室里。 陆微微对宋原说:“普通人被警方当做犯罪嫌疑人的时候都会惶恐不安,手足无措。田红旗却很沉着,符合你对他心理素质很好这一点的侧写。” 宋原微微点头:“田红旗刚进来的时候沉默不语,静待变化,每每回答问题时都有短暂的思考,显然他在揣测警方掌握的案件信息以及应对办法。孙大队抛出证据时他又及时改口悔过,避重就轻。他在整个过程中沉着老练,应对自如,这绝对是一个惯犯或累犯。” 陆微微接口:“可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是凶手。案子有些棘手。” 宋原说:“一会儿我们去田增元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正说着话,孙大队走了进来,隐隐有些火气:“这个田红旗还真是狡猾。”显然什么也没问出来。 宋原点头:“确实。”又问,“这个田红旗跟田增元是什么关系?本家吗?” 孙大队说:“不是,两个人根本就不熟,严格来说,田红旗跟村里人都没什么来往,村民对他的评价很一致:沉默孤僻,性子甚至有些古怪,他离异独居,跟自己爹妈也不亲,来往也少,平常会去县城干些零活,活儿少的话也会去外地。他跟田增元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所以我们一开始侦查的时候根本没查到他头上。” 陆微微说:“那田增元为什么会让他帮忙买彩票?” “也许是偶然吧。”孙大队说。 宋原看着监控画面里一脸平静的田红旗,说:“孙大队,你负责重点深入调查一下田红旗的背景,我觉得他不是初犯。也许还有别的案子在身。我和微微去他家里看一下。” 孙大队点头:“好。” 分好工后,宋原和微微来到了田红旗的家。 陆微微说:“田红旗要出村子的话,必然要经过田增元家门口。” 单身男人的住处不会干净到哪里去,尤其天冷,窗户关得死紧也不通风。陆微微想象着里面应该是脏乱差,甚至有异味,可是进去之后才发现屋子异常的干净整洁。 陆微微摇头:“没看出来他还是个讲究人。” 卧室的陈设很简单,门口左手边紧挨着墙靠着一张略显破旧的书桌,一把暗红的木椅,陆微微无意识地扶了一下。 宋原分析道:“他应该是为了清除痕迹才打扫得如此干净。作案时染血的衣服、手套、鞋套想必也已经销毁了。” 陆微微泄气:“那最后一丝证据也被他消灭了。” 宋原微微一笑:“在锁定犯罪嫌疑人而又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就要看侦查人员的手段了。” “难啊。孙大队有十多年的刑侦经验也没能套出他的话来。”陆微微俯身去拉书桌的抽屉——“啊。”微微突然惊叫出声。 正在检查衣柜的宋原被她吓得心跳漏掉半拍,他大步走到她跟前,关切地问:“怎么了?” 陆微微捏着食指道:“抽屉底下有一颗凸起的钉子,被扎到手了。” “我看看。”宋原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白,鲜血从伤口不断地涌出,宋原看了那颗钉子一眼,说:“典型的无刃利器刺伤。” 陆微微:“……”职业病要不要这么严重?她认真道,“那你要不要给我量量伤口的长度以及深度,描述一下伤口的形态,再出一份法医鉴定书,然后再把钉子作为凶器取下来放进物证袋?” 宋原正捏着她的手指往外挤血,闻言打趣道:“还要交公安机关立案,再移交检察院复核,最后法院审判。你说该以什么罪论处?” 难得他这么配合,陆微微说:“扰乱公安机关执法罪,袭击公安民警罪。” 敢问,钉子何罪? 宋原笑笑没说话,低头将陆微微的手指含在嘴里,这么**的动作,他做起来也透着一股高冷禁欲范儿,温软的舌尖抵着她的食指吮吸了几下。陆微微心尖都麻了,老实说,以前他就很喜欢亲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吮,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燥热……停,不要再想了!“你……” 宋原松开她,走到垃圾桶前把血吐出来,科学地解释说:“唾液可以消毒。伤口有些深,一会儿我带你去打破伤风。” 陆微微:“……哦。” 宋原拉开抽屉,抽屉里除了一些杂物外还有一个记事本,翻了几下,里面有一张残缺的纸,“这看着断面,跟我们找到的那半张纸是吻合的,不过田红旗都承认有帮田增元代买彩票,没什么用。” 陆微微看着还在出血的手指怔怔出神:“假设人是田红旗杀的,他身上肯定沾染了大量的血,他杀完人翻墙离开,那是凌晨两点多,街上应该是没人的,但是田红旗做贼心虚,肯定会一路狂奔到家,两家有一定的距离,田红旗狂奔到家一定累了,这时他的心完全松懈下来,会不会就近扶着椅子或者墙歇一下,血迹会不会沾到椅子或者墙上?” 宋原说:“是有可能。” 陆微微说:“那还是请专家过来用特殊光源勘察吧。” 宋原和陆微微走到屋外,在墙角的垃圾桶里又翻出了焚烧的痕迹。宋原戴上手套拈起一小撮余灰,低头沉思。极有可能是血衣未燃尽的灰烬。他拍拍手站起来:“把这些检材提取吧,送到县局实验室,看看是什么成分。” 陆微微点头:“我们再去田红旗父母家看看吧。” 田红旗兄弟三个,他是家里的长子,田家父母和小儿子住在一起,这个年代养育三个儿子真的是很沉重的负担,田家的房子很破,格格不入地矗立在村子东头。 陆微微和宋原刚走到田家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子激烈的吵闹声,两人对视一眼,村子小,根本藏不住什么秘密,田红旗作为犯罪嫌疑人被逮捕,田增元家的亲戚闻讯来讨说法,即使有警察及时赶来居中调停,也安抚不了田增元家属的激愤,场面一度一发不可收拾,大有动手的架势。 这时,田红旗的母亲颤巍巍地从里屋出来,满头白发,她一把夺过小儿子手里的棍棒, 狠狠掷在地上,老泪纵横:“真是作孽啊!” 场面一下子静止下来,民警趁机上前劝说,田增元的家属这才不太情愿地离开。 田母转身进屋了,陆微微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背影,心中一动,紧跟了过去。田母的情绪很是不稳定,陆微微宽慰了许久,老人家情绪才平复下来,她长长叹了口气:“警察同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个大儿子跟我向来不亲的。” 第42节 陆微微拉着老人的手说:“他跟大娘你不亲,但我看得出来大娘还是很在意自己儿子的,否则刚才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田母又掉下泪来:“其实都怪我……” 陆微微和田母聊了很久。宋原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瞧着劲头一时半会是聊不完的。他回到车上,点了支烟,慢慢等。 陆微微临走时,田母又叫住她:“警察同志,你稍等一下。我给儿子弄碗面,你帮忙给他带过去,成不?” 陆微微点头:“可以啊。”一顿,“不过县局有些远,把饭直接带过去路上就凉了。家里有保温饭盒吗?” 话音一落,陆微微看到田母窘迫的神色就明白了,她笑笑:“我去买吧,大娘你去做吧。” “这怎么好意思。”田母要拿钱。 陆微微没接,直接转身出去了。她问同行的民警:“这村里哪有保温饭盒的啊?” 民警摇头:“村里没有,还得去镇上。” 这时,宋原按下车窗:“上车吧,我带你去。” 两人买了饭盒后,在宋原坚定的态度下,又去了县医院。 临近年底,小镇很是热闹,到处是摆摊年货的,整条街水泄不通,好在医院也不远,宋原把车停在一边,两人就步行前往,走在大街上,能感到浓浓的年味,自从失去父母后,陆微微就不怎么喜欢过年,别人感受到的是热热闹闹的气氛,她感受到的却是落寞,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份落寞在逐渐淡化。 陆微微有些惆怅:“宋原,过年的话你是不是回北京陪父母一起过啊?” 宋原耸肩:“不一定,过年可能要加班。” “那你一个人不会觉得寂寞吗?” “习惯就好。” 手指还有些隐隐作痛。陆微微说:“我觉得不用打破伤风,消消毒就好了。” 宋原态度坚定:“来都来了,打一针保险。” 陆微微歪着头笑道:“我这算不算工伤啊,单位给不给报销啊?” 宋原步伐一顿:“报。我给你报。” 陆微微傲娇了:“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给我报?” 宋原说:“上司。” 陆微微郁闷了。 第二十五章 我为鱼肉(五) 晚上,专案组又开了个临时会议。负责调查田红旗的侦查员说:“因为宋处和孙队都认为田红旗有过犯罪前科,可是公安系统并没有记录。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犯过案但因为某些原因暂时逃避了法律的制裁。所以我着重调查了下他的社会关系和社会背景。田红旗曾在丘阳县打过工,时间是2015年的2月到11月,和他在一起的工人普遍反应他很老实也很孤僻,不与人来往,社会关系很简单,不过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田红旗在丘阳的这段时间里,丘阳县发生了数起入室盗窃案,因为罪犯留下的痕迹物证很少,所以丘阳警方一直没抓住嫌疑人。更奇怪的是田红旗的账户有数笔来源不明的进账,这几笔进账跟入室盗窃案的时间也很吻合。我们严重怀疑田红旗就是入室盗窃的作案人。目前我们已经通知了丘阳警方,明天他们应该就会过来了。” 孙大队说:“关键是田红旗现在一口咬定他根本没有把彩票给田增元,没有作案动机,我们也没有证据,很难将他定罪。”沉思片刻,又问,“从田红旗家提取的检材里有没有发现什么痕迹物证?” 一位民警摇头:“田红旗把血衣烧成渣渣了,没有鉴定价值。屋内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血迹。” 现场陷入沉默。 根据相关规定,如果他们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条证明田红旗的犯罪事实,那么二十四小时以后就得释放。 陆微微对田红旗的狡辩和狡猾深恶痛绝,她沉思片刻站起来说:“让我负责审问嫌疑人吧。我和他有不少的共同话题。” “这……”孙大队有些迟疑。陆微微毕竟还算是新人。 宋原双手放在会议桌上,一副镇静的姿态:“孙大队不要觉得她年轻没经验,和罪犯有共同的话题也是一种优势。况且她既然提出来了,就一定有把握。因为她丢不起那个人,我也丢不起。” 宋原都打包票了,孙大队说:“好吧。” 陆微微离开时,宋原叫住她:“微微,我在监控室看着你。” 陆微微正了正帽子,拎着一个保温饭盒来到审讯室,田红旗本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审讯椅上,听到门响,身体微微紧绷着,抬起一看进来的是位年轻漂亮的女警察,他顿时放松下来,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轻视。 陆微微拉开椅子坐下,把保温饭盒推到田红旗面前,“饿了吧?先吃饭吧。” 田红旗什么也没说,打开饭盒,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是面条,面上洒了一层青葱和蒜末,隐约还能闻到香油的味道。大冬天的,尤其在这冰冷的审讯室里吃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面暖心又暖身。 田红旗还真是饿了,用筷子挑了一大口,刚送进嘴里便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陆微微观察着他的神色,说:“这是你妈妈特意给你做的。”饭盒还是她自掏腰包买的呢,别说,小镇上东西还挺贵。 田红旗的眼圈有些发红。 陆微微没再多说,有些事让他自己体会吧。 田红旗吃得很慢,拿筷子的手还有些抖,审讯室内一时很安静,只有他吸溜面条的声音。 陆微微默默等他吃完,开门见山道:“2月7号那天你在干什么?” 田红旗说:“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睡觉。” “有没有人为你作证?” 田红旗抹了把脸说:“凌晨那会儿大家都在睡觉,换成谁也没有证人的。” 与前两次的审问不同,田红旗得心态明显有波动。陆微微心中一动,迅速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田增元一家是在凌晨遇害的?你跟村里人没有什么来往,对别人的事也漠不关心,不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吧?” 田红旗说:“田增元隔壁的老王家每天都会聚众打麻将,十二点才散。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如果凶手是在十二点前动手,很容易被人发现。” 陆微微说:“看来你作案前做了很好的计划。” 第43节 田红旗说:“警方说话要讲究证据吧?” “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为什么要逮捕你?”陆微微心里叹气。相比第一次的审问,田红旗变得更加游刃有余,几乎连思考都不用。他已经在心理建立起了完善的防御体系。所以说,初审真的很重要,初审搞不好,嫌疑人就会认为警方无能,气焰会更加嚣张。 僵持了会儿。陆微微忽然转移了话题:“如果只是为了财,为什么还要杀人?你知道这种行为会给被害人的家属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田红旗沉默不语。 陆微微说:“我也是灭门案的受害者,只是命大逃过了一劫,我的父母却惨死在凶手的刀下,凶手一时快意却毁了一个家庭,已经七年过去了,我到现在也不能释怀,逢年过节,家家户户都是热热闹闹,我家里却只有冷清和悲伤,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人生没有方向和目标,活着比死还难受。”手在桌子下暗暗握紧,几乎是咬牙了,“连小孩子都杀,简直没有人性,你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是你的父母亲人被害,你会怎样?你还下得了手吗?田增元一家被杀后,村民们茶余饭后都是这个话题,他们是怎么批判凶手的,想必你也听到过吧?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不是人生的?” 陆微微说了很多,试图唤醒田红旗的道德和良知。可他无动于衷,一脸的不耐烦。 陆微微这才深刻地体会到——他已经没有道德和良知了。从他杀人的残忍程度就可见一斑。对于他这种累犯来讲,已经形成了强烈的反社会意识。 田红旗甚至有点嘲弄地说:“警察都像你这么啰嗦吗?” 陆微微调整好情绪,说:“好吧,既然你不在意被害人家属的感受,那你的父母兄弟呢?你也不在乎?” 田红旗重复道:“我没有杀人。” “有没有杀人你自己心里清楚。”陆微微说,“你不想早早洗脱冤屈出去,好让父母放心吗?” 田红旗有些烦躁:“他们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从来就不关心。” 陆微微看出来了——家人是他的软肋。她紧接着问:“为什么觉得你父母不在意?是因为你被捕,他们没有过来看望你吗?” 田红旗说:“不重要。” 陆微微说:“你父母没来是因为田增元的家属去找他们的麻烦,差点动起手来。你让他们怎么来?” 田红旗面皮抽动了下。 陆微微接着说:“我也在现场,你是长子,才三十出头,按照农村结婚早的惯例,你父母顶多五十出头吧,头发却全白了,养你们三兄弟一定很辛苦吧?还给你们都娶了媳妇。不在意的话干嘛为了你们那么过度透支自己的生命?” 田红旗大叫:“你闭嘴!” 陪同的民警呵斥了下:“安静!” 陆微微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跟你母亲谈了一下。她说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儿子。只是没脸见你。”怎么对不起呢,一个家庭的悲哀,小儿子要结婚,却没房,田母便让大儿子和儿媳先搬到田红旗的二叔家住一阵子,田二叔一家都在外地打工,只有过年才回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住上几个月没问题。田母说等手头宽裕了再拿钱给他们盖房子,儿媳不乐意,就离婚了。 田红旗沉默不语。陆微微趁机又道:“你犯的错,为什么要自己的父母来承担?” “不要再说了。”田红旗捂着头,一副痛苦状。对比他第一次得忏悔有诚意多了。 陆微微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摇了,“你以为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吗?侦查人员在你家中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可疑的燃烧物。你烧得是什么?” 田红旗越来越烦躁:“我烧些旧衣服怎么了?” “现在的科学技术这么发达,你以为我们检验不出来吗?” 田红旗再次沉默了,陆微微不给他思考喘息的机会:“还有,你杀人以后身上沾染了大量的血,这些血可以粘附到任何载体上。我知道你把房间清理过了,但你确定你清理干净了?” 田红旗心里一震。 陆微微说:“有些残留的血迹是用肉眼看不到的,我们的技术人员采用特殊光源就可以看到。没有完美的犯罪,再狡诈的犯罪分子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田红旗呼吸急促,舔舔干裂的唇,半晌说:“能借我支烟抽吗?” 民警递上一支烟。 田红旗狠狠抽了一口,使劲抓了下头发道:“四条人命,肯定是死刑了吧?” 陆微微想说,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田红旗说:“这不是我第一次犯案……” 田增元和田红旗并不熟。案发当天,田增元**输了,从棋牌社回来又被老婆骂了出来,他蹲在院门口的地上抽烟,恰巧田红旗从旁经过。 田增元也是个自来熟,他知道田红旗有买彩票的习惯,便走上前说:“嘿,去买彩票?帮我也买一注吧。” 田红旗就把提前写好的纸条给了他:“你往后写吧。” 田增元很少买彩票,但他心想田红旗是个老彩民,买的号就算中不了大奖也不会是空奖。他便照着田红旗的抄写,只改了后面两位号码。 田红旗买回来彩票后便顺道给了田增元。第二天开奖后,他就知道田增元中奖了,因为两人的号码差不多,所以他记得。田红旗有过犯罪前科,也有犯罪经验,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决定杀人夺彩票。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制定好计划,趁夜杀人。他以为这桩案件会像他前几次犯的案一样,永远不会被警方发现。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任何犯罪的形成都与作案人的社会关系和家庭背景脱不了关系,也许是家庭教育的缺失,或者亲情观念的淡薄,外界*的刺激等等。他们可怜吗?不,不可怜,人活在世上,总要面对挫折和**,克服得了你就有可能成为人上人,克服不了就由可能走进*的泥淖。 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幸的人,为什么只看得到自己的不幸呢? 可怜的只是被害人还有作案人的家属。 陆微微从审讯室出来,宋原在门口等着她。两个民警把田红旗押了下去。昏暗的走廊上就只有他们两个。 陆微微扬起嘴角,本意是向他邀功来着,话出口却完全变了声调,“案子破了,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 宋原说安慰她:“本来就是建立在人命上的案子,没有什么可开心的,重要的是我们见到了光明。”从人性的阴暗中开辟出来的光明。 陆微微走到他面前,头靠在他肩上,“我心里难过,你让我靠一会儿。” 宋原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不要想那么多。” 陆微微低低了嗯了一声。 宋原一低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发旋上。 第二十六章 微微一笑(二) 第44节 周杨销假上班,还特意带了老家的土特产——核桃。 “我们那里啊,啥也不长,就长核桃。” 陆微微顺手拿起一颗,还是薄皮的,“你妈妈没事吧?”一顿,“看你春风满面的,应该也没什么事。” 周杨摆摆手:“不严重,就是身上有些擦伤,在医院呆了两天就回家了。” “那就好。”陆微微点头,然后一掌捏开核桃皮,把核桃仁挑了出来。周杨侧目:“微微,我们省厅这么多男人呢,你好歹给人表现的机会啊。自己就捏开了?这手劲够大的呀。” 刘敏知打趣:“给谁表现啊?给你?没戏。” 周杨挠挠头:“我不是那意思。” 陆微微装作没听见,嘴里嚼着核桃:“嗯还挺好吃。” 周杨点头:“我们缺什么就得补什么,天天做些极度烧脑的工作,就得吃核桃补补脑子。”他哼着小曲拎起一袋核桃:“我给宋原送去。” 陆微微叫住他,目光阴恻恻地盯着他:“周杨,你这是贿赂上级。” 周杨不依了:“唉,我送点土特产怎么就成贿赂上级了?” “怎么不是了。”陆微微说,“我上大学那会儿,我不是要入~党吗,可是我们班就只有两个名额,预备人选却有十个,这个女生作为预备人选之一,有点玄,就想着贿赂贿赂导师,可是直接送钱显得不太好,人家就特地从老家带了两箱土特产茶叶蛋送给导师,你说这不算贿赂吗?” 周杨讶然:“还可以这样?” 陆微微点头:“对啊。” 周杨掉头回来:“得,那就不让他吃了。” “吃还是要吃的。”陆微微顺手从他手里拿过来,笑容灿烂,“我去送吧,这罪名我替你担了。” 周杨愣了一下说:“微微,你绕了半天原来是想借花献佛啊?” 陆微微:“哪里有佛啊,我是替你跑腿呢。” 周杨无言以对:“那我谢谢你啦。” “不客气。”陆微微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周杨往刘敏知办公桌上一坐,摇头:“这丫头意图也太明显了吧。喜欢我们宋处的女人还少吗?我刚来省厅那会儿,有一次和宋原去平阳出差,那天下着大雨,宋原在勘验现场。平阳的警花从头到尾替宋原撑着伞,宋原挪一步,她就挪一步,宋原怎么赶也赶不走,人家那恒心,哎呀。就这都打动不了宋原。微微这小打小闹似的借送吃为名行窥探之事,我看没戏。” 刘敏知摸着下巴说:“我看有戏啊。” 周杨拿起一颗核桃,往上一抛,接住按在桌子上:“我赌一个核桃。没戏。” 刘敏知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袋核桃刚才你已经送给我了。还有,你注意点形象,快下去。” 宋原没在办公室,应该是去实验室搞研究去了,真是一刻也不闲着啊。陆微微把核桃放在他办公桌上便转身出去,恰好碰到宋原回来,她下巴朝他办公桌的方向一努:“给你送核桃来了。” 宋原说:“周杨的。”肯定的语气,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周杨每回从老家回来都会带点核桃回来,几乎成了标配。 “嗯。” 宋原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 “嗯。”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宋原叫住她:“微微,晚上有时间吗?” 陆微微眼珠转了转,慢慢、慢慢转过身,粲然一笑:“有啊。” 宋原语气轻松:“那晚上一起吃饭?” 陆微微想了想说:“会是一个很愉快的晚餐吗?” 宋原笑:“总之不会让你不高兴就是了。” “这样啊。”陆微微慢慢往后退,“那我很期待晚上的见面。” 宋原一顿,“我也很期待。” 陆微微抱着忐忑又紧张的心情回到办公室,期待了一整天,说好的二人行却变成了三人行。因为一起突发的案件,三人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什么风花雪月,全都没有了,只有一副疲惫至极的皮囊,忙完后直接就近找了个拉面馆解决了晚餐。吃完就各回各家了。 *** 第二天,一上午在无聊时光里慢悠悠地度过,周杨和刘敏知吃饭去了。陆微微坐在办公桌前刷网页冷不丁想起那个觊觎宋原的帖子来,那个帖子的热度是已经降温了呢还是居高不下呢? 陆微微打开网页,一看吓一跳,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帖子竟然从五十页增长到三百多页,不得不感慨——这个看脸的世界。 陆微微一页页刷着,这时,dna室的李然扣了扣门,“微微,怎么不去吃饭?一起?” 陆微微视线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你先去吧,我一会去吃。” “那好吧。”李然耸耸肩去了。 陆微微越往下看越愤怒,上次她看这个帖子的时候网友的焦点都集中在宋原的颜值上,虽然偶尔有爆料宋原家庭住址和身份的,但没有掀起来较大的热度。这次风向明显转变了,不仅宋原的家庭住址和身份信息被扒出来,甚至连身份证号、手机号、恋爱史、家庭背景以及从小学到大学就读的学校也被扒了出来。将帖子推向高~潮。 陆微微登录上轮胎,私下给楼主“我不是黄蓉”发消息说:“楼主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侵犯了公民的*权,我建议你还是把帖子删掉吧。” 我楼主回复得很快:“我怎么侵犯了?那些爆料的消息又不是我发的。” 陆微微:“就算不是你本意,但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侵权了。” 楼主隔了一会儿又问:“你是本人吗?” 第45节 陆微微:“我不是。” 楼主说:“你这么紧张他,是他的爱慕者之一呢?还是朋友?” 陆微微还没来得及回复。楼主又噼里啪啦敲下一串:“我猜是爱慕者,这么努力地维护他是想博得他的好感。” 陆微微有些好笑,这个楼主还真是牙尖嘴利。 她没有理会,转而去找吧主,将情况简单明了地说了一遍。 吧主回复说:“你是本人吗?如果是请出示相关证明,如果不是,那就请他本人出面。” 这个吧主的昵称叫“我就是黄蓉”,跟那个楼主的id还真是相似得很,这两位该不会是认识,串通好的吧? 陆微微气得咬牙,喝了口水压压怒火,她干嘛要为宋原的事操碎了心,让他自己出面不就解决了? 宋原从实验室出来发现陆微微办公室的门半开着,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去吃午饭了,里面还有人?宋原走过去,就看到陆微微坐在电脑前,双眼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手下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 又是谁惹她了? 宋原轻扣了下门,走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想法,鬼使神差地关上了门。他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不去吃饭?” 陆微微看他一眼,她在这里为他操碎了心,她却悠闲得没事人一样。她用力把屏幕往他的方向一转,没好气道:“你自己看看。” 宋原移动鼠标看了几眼,“这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帖子?” “嗯。”陆微微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宋原继续往下看:“这位昵称叫‘代表月亮消灭你’的是你?” 陆微微点头:“我专门注册的。” 宋原一脸平静地又接着往下看,一目十行地 快速地看了一遍,已经基本了解了来龙去脉。 陆微微倾身,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最重*吗?都把你扒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她拿开他的手,点开和吧主的对话框,“吧主说本人出面才肯□□,你自己跟他说。” 宋原若有所思:“事态已经发展到高~潮,该看的网友都看到了,现在删已经晚了。” 陆微微瞪他一眼,双手环胸:“我早就跟你说过,谁让你不在意。” 宋原舒了口气:“怪不得最近老是收到一大堆验证消息,还有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 陆微微想说:该! “那也得把帖子删了,否则会有更多的人看到。” 宋原似乎对这件事不怎么在意,食指轻扣了下桌子,他说:“那个楼主不是说我有女朋友她就会放弃吗,你为何不直接跟她说我有。” 陆微微愣了一下,说:“你信不信就算我说你有女朋友,那楼主肯定会让我上图。” 宋原沉思片刻,点开手机翻找了几秒钟后,把手机递给陆微微,言简意赅:“那就传吧。” “什么啊?”陆微微接过手机,在看清图片后,一脸大写的懵,照片中是两人大学时代的合影,她心里掠过一股别样的滋味,轻声道:“你还留着我们俩的合影呢?” 宋原双手放在脑后,一脸坦然地瞧着她:“嗯。” 陆微微又问:“那你为什么要留着啊?” 宋原反问:“难道你删了?” 陆微微微囧,“没有。”当时分手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一股脑把手机里的照片全删了。删完就后悔了,半夜又爬起来下载了个文档修复程序,捣鼓半天才把相册恢复。恢复之后她又开始后悔——她留着这些干什么呀?后来也没舍得删掉,毕竟是花了半天的时间弄好的。 宋原点头说:“还愣着做什么?传吧。” 陆微微拿着他的手机,后知后觉道:“你干嘛用我的照片充数?” 宋原看了她一眼,说:“没有充数,我是认真的。” 陆微微狠狠地怔在原地,胸口怦怦跳得厉害,说话都变得结巴:“什、什么?你是认真地要跟我在一起?” 大冬天的宋原竟然感觉到了热,还有一丝不该有的紧张,他解开制服的第一颗扣子,悄悄舒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道:“微微,我一直很认真。” 陆微微死死地盯着他。 宋原几乎可以预料陆微微的反应——扑过来、抱住他,甚至可能在他脸上乱亲一通。她异常的沉默倒令他有些讶异。宋原翘起长腿,没有说话,静待她的反应。 半晌,陆微微捂着胸口慢慢坐下来,捧着发烫的脸说:“虽然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但是……”她话锋一转,“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像是充话费送的?你是为了打发别人才勉强和我在一起的?” 宋原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他笑了一会儿才道:“办公室毕竟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我昨天约你就是想把话说清楚,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想我们的未来。” 陆微微屏住呼吸。 宋原神色认真道:“当初分手,我承认我太骄傲……”骄傲到连一丝挽留都没有就放开了她的手,现在才发现,他所有的原则在她面前都得打折扣。他顿了下,不愿意提及太多的过往,“微微,既然我们都忘不了彼此,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陆微微嘴角翘起来:“就这样?” 第二十七章 微微一笑(三) 陆微微嘴角翘起来:“就这样?” 宋原不明白她还要怎样。 陆微微说:“连个拥抱、亲~吻都没有?” 宋原低低低笑起来,一把拉过她低首吻上她的唇。他们之间曾有过很多次的亲吻,激情的、热烈的、迫切地,这次却只是简单的亲吻,就像婚礼上新新郎亲吻新娘,没有扭捏,没有害羞,只有两心相交的水□□融。这毕竟是办公室,宋原吻得很克制,须臾后放开微微,捏了捏她薄薄的耳垂:“周杨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先去吃饭?” 陆微微看着他:“我们要告诉他们吗?” 第46节 宋原说:“顺其自然就好。” 陆微微中午和宋原一起吃饭的时候,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宋原的餐盘里挑自己喜欢的菜了,陆微微这个毛病在大学时就养成了,她戏称这是女朋友的福利之一。角色转变还挺快。 宋原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登录上 微微所说的论坛,找到吧主和对方私聊起来。他不是微微,对付这种侵权行为毫不手软,三言两语将吧主说得哑口无言,不仅乖乖删了帖,还一个劲的赔不是。 宋原合上电脑,没有再理会。 “姐,我明天出差,今天下午的飞机,明天晚上回来,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害怕,就去叔叔家吧。” 陆微微说:“不用。明天安静结婚,我是她的伴娘,要提前一天去。” 陆凯笑道:“节结婚?” 陆微微:“对呀。到时候节可以和结婚纪念日一起过。” 陆凯说:“那好吧,我送你过去?” 陆微微傲娇地说:“不用。你忙你的去吧。”人家现在有男朋友。 宋原开车在楼下等陆微微,微微想起自己搁置在鞋柜里的高跟鞋真的很久没穿了,休息的时候再不穿,这辈子恐怕都没有穿的机会了。于是便换了一双七公分高的细跟鞋。 陆微微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副驾驶座,突然动作一顿。宋原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见状问:“怎么了?” 陆微微笑着绕到驾驶座,宋原看穿她的意图,按下车窗,“你想开车?” “嗯。” 车子滑入车流中,陆微微时不时地觑宋原一眼,她到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微微。”宋原突然道。 “嗯?” 宋原说:“看路况。” 陆微微吐舌:“被你发现了?” 宋原:“嗯哼。” 陆微微又问:“明天婚礼你几点过来呀?” 宋原不假思索道:“不会去太早,毕竟婚礼上的人我大都不认识,而你又是伴娘,只能围着安静转。”他想了一下,“典礼之前赶过去,典礼完后就离开。你大概几点结束?我在一楼大厅等你。”今天是节,参加完婚礼就去约会,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陆微微说:“有你认识的人啊,夏天也在的。这次婚礼也算得上政商云集,容城公安局的领导你不会不认识吧?” “有交集也只是公事上的,私下里并不熟。”宋原沉默了一下说,“我记得你说过林夏天和安静合不来。” 陆微微说:“还好吧。她们俩只是偶尔私底下会吐槽对方,两人见了面还是很和平的。”摇摇头,“搞不懂她们两个。” “原来是这样。” 宋原把陆微微送到酒店后就驱车离开了。这年头,当新娘累,当伴娘也不轻松。陆微微陪着安静彩排了一个下午,累到虚脱。 晚上,陆微微把提前包好的红包拿出来,“喏,这是我和宋原的。” “你和宋原?”安静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笑说,“你们在一起了?” 陆微微:“嗯哼。” “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前天啊。” 安静是由衷地替她高兴,她接过来红包,真的很厚,嘴上却故意打趣说:“你们俩是挑日子复合的吧?省了好大一份份子钱。” 陆微微:“哈哈,那是,省出来的钱正好可以买节礼物。” 安静止了笑声,说:“微微,有些人一辈子恐怕都遇不到让自己心动的那个人。就算遇到了也可能会错过,大多数人都是年龄到了,家里也催得紧,刚好碰到合适的,两人就步入礼堂了,这样的婚姻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少了些荡气回肠的波折。你是幸运的,跟宋原分开了这么久还能再聚首,彼此又还有情意,一定要珍惜哦。” 陆微微也觉得自己蛮幸运的,幸好,他还在原地等她。 安静又问:“复合是谁提出的?你吗?” 陆微微眨眼:“这你可猜错了,是宋原。” 安静笑出声:“那我猜他一提出来,你就毫不矜持地答应了。” 陆微微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是有多稀罕他呀。” “你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稀罕他。” 陆微微竟无言以对。 陆微微睡得晚不说,第二天还要一大早起来化妆,伴娘团和一个新娘各种凹造型配合摄影师拍照。刚坐下来歇会儿,新郎又带着伴郎团过来了,依旧是各种凹造型拍照。 宋原过来时并没有看到陆微微的踪影,他在宾客席坐下,不停地有宾客在眼前走来走去,宋原还真遇到了几张熟面孔,简短地寒暄几句便又各自走开,他百无聊赖等待典礼开始。这时头顶上响起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宋原?” 宋原抬头,是林夏天,她本来就长得明艳动人,今天特意打扮过了,酒店明亮的灯光一照,愈发光彩照人。他微微颔首:“是我,你没看错。” 林夏天掩唇轻笑:“我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了呢。真是好久不见呢。”她拉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你是男方的客人还是女方的客人?” “女方。”宋原言简意赅。 “原来你跟安静也认识呀。”林夏天试探地说,“微微是伴娘,她现在在后台,你还没见到她吧?” 第47节 “没有。”严格来说,宋原跟林夏天不熟,真的不熟,见得面屈也指可数,会认识也是因为陆微微。他从头到尾神色疏淡,并没有与她热聊的意思。可林夏天似乎并未读懂他的意思,她继续问道:“我听微微说你们现在是同事?” “嗯。” 林夏天眨眼:“我们微微那么美好,你和她朝夕相处难道就没有动心?没有重修旧好的想法?” 宋原看他一眼,道:“这是我的私事。” 林夏天愕然片刻失笑:“我突然有些知道你和微微当初为什么会分手了。” 宋原抬头,眉目犀利。 林夏天不管他有没有听,接着道:“我是微微最好的朋友,你却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你连她的朋友都不尊重,我不相信你会有多爱微微。微微当初跟你分手还是很明智的。” 宋原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参加安静的婚礼?” 林夏天一滞。 宋原说:“就是因为安静是微微最好的朋友,我才会来参加。而你,你有把她当成你最好的朋友吗?” 林夏天脸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们要保持距离才会对彼此都好。”。”宋原站起来走到另一桌去。 林夏天涨红了脸追上去:“宋原,你少在那里自恋。” 宋原没答。 他越是这种态度,林夏天就越是恼火,她不由低声道:“你以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暗恋你吗?” 宋原一顿,他什么时候这样以为了?话说他一直不明白微微为何会和林夏天交好,这两人从人生观到价值观都有很大的不同,而他对林夏天的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行事作风心里也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虽然他并没有干涉过微微的交友自由,但私心里是希望微微和林夏天保持距离的。 可林夏天似乎不这么想,她脸色微红,还甚至有一种秘密被揭穿的恼羞成怒。 什么被揭穿了? 宋原想到她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你以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暗恋你吗? 暗恋他? 她是在说她自己吗?所以才会这样恼羞成怒? 宋原扯唇,那更得保持距离了。 新娘休息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推开,林夏天踩着高跟鞋满面春风地走进来:“嗨,亲爱的们,我来晚了。”全然不见刚才的恼羞成怒。 安静笑了笑:“不晚,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 林夏天环视下四周,休息室内有六位美丽的伴娘,其中最美的一位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 林夏天走过去哼了一声:“怎么见我来连起身都不起?” “你是皇帝吗?我还要起来迎接你?”陆微微撩起裙摆,露出七公分高的细跟鞋,“昨天彩排了一下午,脚都有些肿了,我要养精蓄锐。” 林夏天说:“谁让你穿这么高的鞋。” 陆微微瞟她一眼:“你穿得比我还高还细。” “你能跟我比吗?”林夏天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小声问道,“微微,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陆微微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八成是在婚宴上遇到宋原了,知道她和宋原在一起了却没第一时间告诉她所以来兴师问罪? 陆微微决定坦白:“是这样的,我跟宋原也是刚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林夏天愕然:“你们在一起了?” “对呀。”陆微微望着她,笑道,“你是惊讶呢还是惊喜?” 林夏天立刻笑了笑:“只有惊。” “那你压压惊吧。我去趟洗手间。” 林夏天说:“去吧。” 婚宴上宾朋满座,衣香鬓影,宋原在哪里,镜头就会追到哪里。宋原已经是第十次看到负责现场摄像的女摄像师把镜头落在他身上了。 宋原默不作声地盯着镜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淡疏离。女摄像师假装没看见,坚定地把镜头对准宋原。 宋原瞥了眼休息室的方向,恰好,安静被伴娘簇拥着走出来。他善意地提醒说:“新娘从休息室出来了,你不过去拍吗?” 女摄像师说:“现场有好几位摄像,会有人拍的。” 宋原:“……”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宋原这次参加的婚礼跟以往参加的婚礼没什么不同,连新郎新娘的誓词都是大同小异。唯一的不同就是陆微微在场。 她搀扶着安静走出休息室时,宋原的眼镜就再也离不开了。微微平时的穿着是偏休闲风格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精心的打扮,她穿着淡蓝色的抹胸长裙,流畅优美的肩颈线条,因为有练过,她的肩颈比他人要笔直得多,皮肤白得如玉一般,扎着时下很流行的半丸子头,本是活泼俏皮的模样,但因为嘴唇过于嫣红,又平添一丝性感。美得那么安静淡雅。若不是安静穿着一袭拖地的绝美梦幻婚纱太过抢镜,恐怕都要被微微艳压。 她低调地跟在安静身后,走过红毯时,闪烁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梦幻的蓝纱裙如碧色翻腾的海,干净、清爽、淡雅。 宋原觉得自己也是心大,把这么青春美丽的女朋友放在狼多肉少的r大,让她对别人动了心,怪谁? 第二十八章 一个脚印 三年前,宋原在南临县公安局任主任法医师,南临这个地方,怎么说呢,经济不发达,交通不发达,政治落后,教育落后,常驻人口有30万,很普通的一个小县城,之所以在本省那么有名是因为它居高不下的犯罪率。 宋原曾遇到过对伤害鉴定结果不满的妇女带着家属来闹,打滚撒泼,民警怎么劝也不走,晚上就躺在公安局的接待室里赖着不走。也曾遇到过当事人对鉴定结果不满找了十几个混混把他堵在路上……在那里,宋原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无知者无谓。 这还只是小意思,在这个地方,各种不可思议的案件都有可能发生。在基层任职,每天要都会积累大量的负能量。 第48节 宋原那段时间真的特别忙,脾气也不太好。那时,微微在容城读大学,两人聚少离多,电话也少,两人也闹过矛盾,不过那时的宋原有种迷之自信,觉得他和微微的感情很稳定。 不过他忽略了两点,一是微微的身边一直有追求者,其中不乏家世相貌都优秀者。二是微微因为家庭的缘故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当两人因为一些琐事陷入僵持冷战而陆微微又没心没肺地和她的追求者一同外出游玩时,宋原不淡定了。 这是分手的暗示还是任性之举?毕竟微微从小被家里坏了,虽然父母去世后,她性格变了很多,但骨子里多多少少有些任性。 如果是后者,宋原可以原谅,如果是前者…… 宋原想起高中是时代的班长曾用夸张的语气对他说:“宋原,我觉得你就算是谈恋爱也是清醒自持,就算分手顶多失落一段时间,而这份失落可能是因为陪在身边的人突然消失了,你觉得不习惯而已。并不是因为什么喜欢。跟你谈恋爱的女孩子会很受伤。” 宋原当时听了只是笑,他又不是冷血动物。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在恋爱中应该是理智大于感情的。 可是真遇上了,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这样僵持了几天。陆微微主动打过来电话。宋原心情不是很好,回应难免有些冷淡。陆微微一言不合就提了分手。 那时受伤的感觉到现在还很清晰。宋原没有立即答应,他反问了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陆微微强调:“我很认真。”如果说她第一次提分手时夹杂着气急败坏,第二次就却清醒无比。似乎是在一念之间就想通了某些事情。 天之骄子的骄傲第一次被踩在脚下。宋原感觉脑中得某根神经断裂了,他说:“好。” 然后就这样分了手。 现在想想两人都有责任,不过,已经过去了。 典礼结束后,陆微微连午饭也没吃,匆匆换了衣服,拎起包拿起羽绒服就去找宋原了。 酒店一楼大厅,他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墨黑的短发,黑色西装,挺得笔直的背,即使是坐着也能看出颀长的身形。陆微微轻手轻脚走过去,猛地出声:“嗨!” 宋原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她吓得眉头跳了跳,他回头笑道:“你幼稚不幼稚?” “不幼稚。”陆微微绕过沙发在他旁边坐下来,她只换了衣服没有卸妆,镶嵌在雪白脸上的红唇格外地招摇,“我刚才在婚礼上漂亮吗?” 宋原说:“漂亮。除了妆有些浓之外,其他的都还好。”她头发有些散,他轻轻撩了一下,“是不是没吃饭就下来了?” 陆微微点头:“你是不是吃饱了?” 宋原说:“没有。”他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等你一起吃。” 陆微微想了一下,“我好像不太饿啊。” 宋原捏捏她的脸:“那也得吃。”她的饭量在女生里真的算大了,现在不饿一会儿也会喊饿。 陆微微坐进车里,打开镜子,妆是有些花了。她抽了张正要擦拭,忽然又恶作剧地轻喊:“宋原。” “嗯?” 陆微微倾身过去在他脸上啵了两下,鲜艳的唇印赫然醒目。宋原愣了一下。陆微微稍微退开一些,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得意,把后视镜翻过来,“你自己看看。”然后又道,“刚才就想这么做了。盖章印戳,你就是我的了。” 宋原面无表情道:“你知道我刚才想做什么吗?” 陆微微眨眼:“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 “故弄玄虚。”陆微微说完,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她又倾身过去,把唇凑上前。 宋原托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住,唇间还夹杂着淡淡的口红味道,在车里接吻真是不怎么方便。陆微微勾住他的脖子,上半身几乎时悬空的状态,无力地承受着他凶猛近乎将人吞噬的吻。 凌乱中,陆微微手打到了安全带扣,硌得手疼。陆微微感觉胸腔的氧气都要被他吸光,她猛力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人嘴上皆是一片狼藉,宋原还是不肯松手,反复地啄了又啄。 陆微微笑着抽来面纸按在他唇上,擦了又擦,擦完嘴又擦脸。宋原调整了下气息,抓住她的手,再一次吻了上来,舌头轻轻地滑入,缠弄着她的。不够,怎样也要不够。 过了许久,宋原克制地放开她。 两人在一家餐厅吃完饭已经是下午四点了。陆微微感觉一双脚要废了,一用力一着地就疼,是宋原把她背上去的。 陆微微脱掉高跟鞋,脚又红又肿。宋原捏了捏,她叫了一声:“疼。” 宋原说:“谁让你穿那么高的鞋。” 陆微微:“我上大学时经常穿的,也没什么事啊。以后打死也不穿这么细这么高的鞋了。” 意思就是还会穿高跟鞋,只是降低一下标准。 女人爱美还自虐。 宋原摇了摇头。 陆微微动了动,把双脚踩在座位上,“我们去吃饭。饿了。” 宋原拉开车里的储物箱,掏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来,“送你的礼物。” 陆微微也不急着打开,以宋原那少的可怜的浪漫细胞来说,礼物不会有太大的惊喜,看包装应该是戒指项链之类的。以前就送过的。交往两年,微微对宋原送的礼物标准有个总结,那就是——贵。因为他不知道送什么好,但也知道买贵了送没错。 宋原看她兴趣缺缺的神色,不由道:“你一点也不期待?” 陆微微打开包装盒,是条手链,简单精致。陆微微叹息:“好漂亮。”在工作中带这些首饰真的很不方便,而且规定也不准带啊。这个职业注定了跟爱美无缘啊。买回去也是束之高阁。不过还是很高兴就是了。 宋原又开车送微微回家,陆微微双脚疼得不敢着地,还是宋原把她背上去的,从小区门口一路背她到客厅。 陆微微换了一双棉拖鞋走到浴室卸了妆,又回到客厅。 小黑摇着尾巴跑过来,蹲在地上做了个起势,纵身跳到沙发上,贴着陆微微卧下。 宋原问:“什么时候养的狗?” 第49节 陆微微说:“养了快半年了。” 宋原打量起客厅来,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连电视柜旁的粉红小摆件都还在。 陆微微见状说:“麻烦你别用勘察犯罪现场的眼神看我家,行吗?” 宋原忍不住笑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很娴熟地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着新闻。他看了一会儿问:“你弟呢?” 陆微微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把头往宋原肩上一靠,“他出差了,稍晚会回来。” 宋原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肩头:“他知道我们的事了吗?” 陆微微有些犹豫,“我还没告诉他。” 宋原似乎将她看穿:“正好,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陆微微一笑:“准吓他一跳。”看了眼墙上得挂钟,“他说五点到家,还有半个小时。” 可是还没等到陆凯回来宋原接到单位的电话有急事走了。 陆微微也累了,回到卧室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她惊出一身冷汗,走出卧室一看,原来是老弟回来了。她打了个呵欠:“你回来了?那我可以放心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陆微微起,一把拉开窗帘,阳光疯狂地涌进来。她眯了眯眼,眼睛有些不适。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呀。 陆微微洗漱完毕,途经客厅,阳光明媚得耀眼,只见陆凯半跪在地上,正蹙着眉沉思。 正要去晨跑的陆微微停下来:“你蹲在地上干嘛呀?” 陆凯忽然一笑,朝她招手:“姐,你过来看看。” “什么呀?”陆微微走过去。 陆凯指着地上某处:“你看这里。” 陆微微莫名其妙,地上除了地板还有什么?难道她眼瞎了? “你那个角度不对,得借着光源才能看到。”陆凯拍拍手站起来,“来,你站我这里看。” “什么呀,故弄玄虚的。”陆微微照着他说的做,她借着光源看到木地板上有一片浅浅的灰尘,肯定是陆凯没将卫生打扫到位。灰尘上面有一个模糊的脚印。这个脚印可以看得出皮鞋的印痕,压根显然是宋原背她进来时留下的。 陆凯在沙发一侧坐下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看到了没?” 陆微微特坦然:“看到了。我虽然不是学痕迹检验的,不过跟着省厅的专家学了不少。从这个脚印呢可以推断出脚印的主人身高,体重81kg,身材挺拔,面貌清俊,性格沉稳。无**病史,对待爱情专一,有车有房,收入稳定,很适合结婚。” 陆凯被她逗得笑弯了腰,“原来你个当警察的就这么点能耐?我还能推断出脚印的主人姓宋名原,是我未来的姐夫呢。”他看到脚印时就猜出是宋原了,他们朝夕相处,又是彼此的初恋,不旧情复燃都对不起上天的安排。只是…… 陆凯有些迟疑:“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陆微微说:“没错。” “不会再分了?” 陆微微瞪他:“闭上你的乌鸦嘴。” 陆凯彻底放松下来:“那我就放心了。” 陆微微笑道:“我以为你会反对呢。”毕竟他们谈恋爱时,这个老弟就不是很看好。 陆凯耸肩:“我不看好是因为宋原工作太忙,而你又很没安全感,觉得你们俩并不适合。不过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你工作跟他一样忙,哪还有时间思考所谓的安全感。” “哪来那么多大道理。”陆微微戴上帽子,挥挥手,“我出去跑步了。” 第二十九章 离奇现场 宋原昨天加班到很晚,第二天中午才来单位,正好赶上和微微一起吃午饭。 陆微微点了餐找了个位置坐下,宋原随后也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微微抬头看他一眼,止不住地乐。像是回到初恋一般,一个眼神交汇都能让她偷乐半天。 宋原哭笑不得:“你乐什么呢?能有点出息吗?” “哪有。”陆微微扒了两口米饭,今天食堂的菜做得不合胃口,眼神扫向宋原的餐盘,他点的米饭和菜,一道红烧茄子,一道牛肉。 陆微微摇头:“这里的茄子做得一点也不好吃,我就吃过一次。” 宋原还是第一次吃,他嚼了两口客观地评价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对茄子好吃不好吃的标准在那里,不过我确定这道茄子跟你以前吃的并没太大区别,甚至还要好吃一些。” 鉴于宋原从没骗过她。陆微微从他餐盘里夹了一筷子,一尝,好吃到哭,“为什么我上次吃得时候不好吃,难道换厨子了?” 宋原只能解释说:“厨子也有失手的时候,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发挥稳定的。” 陆微微没再说话,筷子频频地往宋原餐盘里伸。宋原咳了一声,正要提议跟她换。 周杨端着餐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宋处,微微,哎呀,真巧。” 陆微微默默地缩回大逆不道的筷子。 周杨乐呵呵地坐在微微旁边,丝毫没察觉到气氛有什么不一样,“我以为我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吃午饭呢。” 陆微微道:“一看你就是刚睡醒。” 周杨说:“可不,昨天加班到十二点,我现在还困着呢。咦,老刘呢?” 陆微微答:“跑现场去了。” 周杨哦一声,又说:“微微,你跟咱们宋处一起吃饭跟你自己一个人吃没什么区别,你瞧他都不说话。” 宋原都懒得理他。 第50节 周杨忽然又咦了一声,盯着宋原的餐盘道:“宋,你这块缺口怎么像鸡挠的似的?” 宋原:“……” 陆微微正喝汤,闻言被剧烈地呛了一下。 虽然周杨这话不怎么中听,不过形容得还是很贴切的,陆微微刚才专盯着茄子下筷子,导致那片出现了一个缺口,真的很明显,像被人挖过一样。 陆微微尴尬地笑了笑,怕周杨继续在这个话题打转,忙转移话题:“你们昨天处理的什么案子啊,加班到晚上十二点。” 周杨提起来就烦躁到不行:“r大的一个大学生死在自己租住的出租屋内,身上有十三处刀伤,我们英明伟大的宋处判定是自杀,死者家属非说我们胡说八道,一直哭啊闹啊。” 陆微微吃惊:“原来真有刺自己十几刀自杀的啊?”鉴定结果若不是出自于宋原的权威认证,她也会怀疑的。 宋原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曾接触过一个精神病人自残的案件,行为人自残,把自己的脏器都掏了出来。” 陆微微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死者的家属纯粹为了怀疑而怀疑。根本听不进去警方的意见。”宋原接着道,“事发时,死者租住屋内的门窗都是反锁的,从外面根本打不开。屋内家具桌椅摆放整齐,现场也没有任何翻动打斗的痕迹,死者全身未见抵抗伤和约束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全身的十一处刀伤都是自己就可以形成,所以我们认定是自杀。试想,凶手如果在杀了人后离开现场,门窗怎能会是反锁的呢?他如果不是自杀才是见鬼了。” 周杨接口道:“而且死者是在衣服被撩起来的情况下被刺的,谁会在杀人的时候还体贴地把被害人的衣服撩起来啊?” 陆微微一想也是,“我想起来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新闻,底下的网友都在质疑警方的结论,觉得不可能有人刺自己十几刀自杀的。” 宋原说:“这种事,我们没有看到现场,对案件的情况也不了解,不能想当然地主观臆断。不过,网民质疑政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能说,政府的公信力有待提高,网民辨别是非的能力也有待提高。媒体人的素质也欠缺,老是断章取义,让人误会。” 周杨揉着脑袋:“昨天死者家属闹了大半天,唉,我到现在还头疼。” 吃完饭,三个人一块往办公室走,宋原最近在做某方面的研究,是关于法医病理方面的,陆微微也不是太懂。反正他一有空就往实验室跑。 陆微微从洗手间出来路过实验室,她巴着门框往里瞥了一眼,实验室没有别人,只见宋原穿着白大褂埋头在一堆精密的仪器只中午。她轻喊了一声:“还没忙完吗?” 宋原摘掉手套走到门口,唇角微弯:“上班摸鱼就算了,还跑到我眼皮子底下摸鱼。” 陆微微眨眼说:“一会儿不见就想你怎么办?” 宋原失笑:“摸鱼就算了,还在上班时间谈恋爱。” 陆微微说:“我就看你一眼。” 宋原觉得这工作没法继续下去了。 陆微微背靠在门上,忽然说:“我有个问题很好奇,周杨一直跟着你学习,难道不应该叫你师父吗?可他平常不是称呼职务名就是直乎你的大名。” 宋原反问:“你没问过周杨?” “问过啊。不过我觉得不靠谱。”陆微微回想了下,说,“因为他说他的脸看起来像三十岁的,叫你师父会把你叫老的。他又说自己太笨,怕丢你的脸。”耸肩,“他老是喜欢自黑。”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周杨刚来省厅那会儿,我还带着一个实习生,虽然人家比他小,但先来后到,他若叫我师父就得叫人家师兄,而他不想当二师兄。” 二师兄不就是猪八戒吗?陆微微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他想太多。” “你别看他大大咧咧的,小心思可不少。” “那倒是。” 两人正聊着天,宋原电话响了,陆微微闭了嘴,难道又有案子了? *** 周杨一坐上车就问:“宋处,这回是什么案子呀?” 宋原淡淡说:“平阳市的一男子昨夜死在自己的住处,据平阳那边反应说……”他顿了一下,“现场很怪异,不像一般的他杀案件,也不像一般的自杀事件。” 周杨张嘴:“不是自杀,不是他杀,那就是意外死了?” 宋原说:“到现场再说。” 一个小时后,三人来到平阳市。案发现场位于当地的一个高级住宅区。一座座高楼掩映在蓊郁浓绿的树木之中,花园式的景观设计, 正中央是开阔的湖面,还有喷泉。沿湖而生的植被葳蕤茂盛,错落有致的靠背椅。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好几辆豪车自眼前驶过。 周杨哇一声:“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 陆微微说:“看情况应该是。” 周杨叹息:“贫富差距啊。” 案发地点位于顶楼,平阳市警方和法医早在现场等候。崔法医迎上来,寒暄了几句,开始介绍情况:“死者唐照清,30岁,是我们平阳有名的建筑设计师,未婚独居,他父母都是本市重点中学的老师。” 周杨一句话概括总结:“书香门第,青年才俊啊。” 崔法医点点头:“是啊。名副其实的青年才俊,家境优渥,长得也帅,味高雅,能力出众,难得的是还洁身自好,不乱搞男女关系,挺难得的,就是沉默寡言了些,不善交际。” 周杨拖长了声调哦一声,瞥了宋原一眼,怎么越听越像某人啊。 宋原眉毛一跳,不用回头,他都能猜出来周杨在脑补些什么。 崔法医接着道:“据唐照清的母亲李丽玲说,她今天给儿子安排了相亲,可到了约定时间点,唐照清迟迟没有出现,打电话也不接,李丽玲就来到了儿子的住处,用备用钥匙开了门,才发现儿子死在上。把老太太吓得不轻。我们赶到的时候,老太太还在发抖,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 “今天是周一,他不用上班吗?” 崔法医说:“他和人合伙开了间工作室,自己当老板,比较随心所欲。” 第51节 陆微微跟着宋原走进客厅,客厅非常宽敞,装修风格是以冷色调为主,令人感到一丝孤冷、孤傲。客厅的家具陈设简单整洁,没有一点烟火气息,像是无人居住一样。。 崔法医介绍说:“我们已经勘验过了,客厅没有翻动的迹象,也没有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宋原点点头,来到中心现场——主卧室。 相比较客厅而言,主卧室就显得生活气息十足,紧凑而有序的布局,从窗帘到墙上的壁画再到小摆件,都可以看得出男主人对卧室的用心,他对自己睡觉的地方很讲究。 大到可以随意翻滚的略显凌乱的上,男主人全身赤~裸,仰面躺在上,双手、双脚均被绳索绑住,被缚的双手高高地举起,悬在半空中。 陆微微跟在宋原身后,视线被挡得严实,见他猛然停下来,心口一跳,“怎么了?” 第三十章 离奇死亡 “他的双臂怎么向上举着?”陆微微吓了一跳。 宋原说:“很明显,死者死后尸体被人移动过。” 陆微微啊一声:“怎么看出来的?” 宋原想了一下,解释道:“我们看电视剧的时候经常会有这样一个画面:濒死之人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后,镜头会切到死者的手部,死者的手会慢慢垂下去。虽然现在的电视剧情节大都很离谱,但这一细节还是很真实的,因为人死后,肌肉松弛,所以手会自然垂下。但死亡1~3小时后各肌群逐渐僵硬并将关节固定,这就是所谓的尸僵。唐照清双手处于悬空状态,证明他死时双手是伸展的,而且有东西依托。形成尸僵后,就算体位改变,他的双手也不会垂下来。” 崔法医接道:“这一点我也感到很困惑,四肢关节形成尸僵,需要2~3小时,难道死者死后凶手一直没离开又翻动了死者的身体?” 宋原道:“那凶手的心理素质未免也太好了,杀了人后还有心情在这里呆上数小时。”一顿,“死者家属没有动尸体吗?” “没有。” “屋里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崔法医说:“李丽玲不跟儿子住在一起,对儿子的财产数量也不太清楚,但死者的钱包就压在枕头底下,钱包里的现金和□□都没有动,只有死者的手机不见了。” 陆微微觉得奇怪:“不拿钱拿手机干什么?” 宋原说:“唯一的可能就是手机里有暴露真相的秘密所以凶手拿走了手机。” 人死后面部会有变化,看起来跟生前不太一样,不过依然可以看得出唐照清五官端正,轮廓清秀。 宋原打开死者的眼睑看了看,又摸了摸死者的关节,“□□轻度混浊,尸体全身僵直,尸僵坚硬,最起码死亡4小时以上。”又按压了下尸斑,“尸斑明显,用指按压尸斑不消失,死亡7~8小时,现在是下午四点,死亡时间是早上8点~9点。” 崔法医说:“我们测过肛温,跟宋处判断的基本一致。” 宋原又说:“死者眼睑内有明显的出血点,颜面部瘀血,发绀,指甲青紫,尸斑呈暗紫红色,典型的窒息征象。” 崔法医道:“死者脖子上没有明显的损伤,排除了被扼颈,勒颈引起的窒息死。” 陆微微说:“会不会是被闷死或者捂死的?” 崔法医答:“要闷死一个成年男子可不是简单的事,被害人一定会挣扎,挣扎的过程中身上肯定会形成损伤。” 宋原看了微微一眼:“不要瞎猜,一会解剖尸体就知道了。” 他低下头继续观察尸体,然后发现唐照清的脖颈处有一道细长的呈弧形的痕迹,这条痕迹跟周围肤色比起来略微泛白,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宋原指着那处勒痕道:“这是怎么形成的?” 崔法医拿着放大镜看了一眼,“想不出来。不过这么轻微的几不可察到的勒痕,是不可能把人勒死的。” “是不足以把人勒死。但有些细节往往是破案的真相。”宋原抬头示意周杨记下来。 宋原又打量起捆绑死者的绳子:“绳子是市面上很常见的白色尼龙绳,唐照清被绑的双手手腕以及脚踝处都有轻微的脱皮和出血,可以断定是生前捆绑的,可是唐照清除了手腕和脚踝处有轻微损伤外,未见抵抗伤和约束伤,他不可能听话地让人乖乖把自己绑住吧?” 陆微微说:“或者凶手给他喝了安眠药,趁他昏迷把他绑起来的。也或者凶手持威胁,死者不敢反抗。” 宋原觉得她想象力够丰富的,他轻轻把绳结提起来,陆微微吃了一惊,因为绳子和手之间的空隙能再塞下一只手,被捆的人很容易挣脱出来。 宋原问她:“如果你是凶手,你会捆这么松吗?而且煞费苦心地打这么复杂的绳结,却捆得这么松。” 陆微微陷入困惑,这是她从业以来面对的最复杂的现场。她找了两根绳子过来,按照死者的捆绑方法比划着,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完成捆绑,“不会是死者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的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宋原把绳子剪断装进物证袋里,“每个人打结的手法都有差异,是不是死者自己绑的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宋原把尸体轻轻翻转到另一侧,唐照清身下的铺略显凌乱,单凸起一层一层褶皱,像是挣扎所致。在这片洁白如雪的单上有一处黄白色的不规则的斑点。 宋原戴着手套刮了下,周杨好奇地凑过去,“看着像精~斑啊,会不会是自~慰留下的?”说完又故意问陆微微,“微微,你觉得呢?” 陆微微身处一大堆男人中,又谈论着精~液:这么敏感的话题,不可避免地犯起尴尬症来,真想踹他一脚。不过她还是很认同周杨的观点,因为死者今天准备去相亲,可见是没有女朋友的,刚才崔法医又说他洁身自好,那就只能是自~慰了。可是让她怎么说出口? 宋原用试剂测了下,结果显示阳性,应该是精斑无疑,他凉飕飕地瞥了周杨一眼:“窒息死者也可能出现大、小便**、□□排等现象。” 周杨说:“但是这种现象很少啊。” “少不代表没有。” 周杨说:“可是我觉得一个30岁的男人,没有女朋友又不乱搞男女关系,生理欲~望总要发泄的吧?自~慰是很好的解决途径。” 宋原点点头,轻描淡写道:“看来你对这一点深有感触啊。” 周杨:“……”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微微尴尬到不行,又将视线转移到窗帘上,她轻轻拉了一下,外面的阳光被挡得严实,“这是不透光的窗帘啊。唐照清是不是很注重个人*?” 崔法医说:“是啊。我们进来的时候窗帘就是拉着的,一点缝隙都没有,半点光都透不进来。我们是中午来的,卧室却像晚上一样黑,因为不便于勘验现场,所以就把窗帘拉开了。” 陆微微哦了一声,仰头看着密不透光的窗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宋原突然道:“微微,你看一下死者的家里有没有色~情杂志、书刊,视频以及女性衣服物品之类的东西。” 实在不是宋原有意让微微做这种事,而是平阳的民警已经对现场勘察过一次了,再让他们去看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发现,而宋原要负责尸检,周杨要负责记录,所以只能由微微来做。 陆微微忽然有些明白宋原在怀疑什么了。 第52节 单身男人的住处东西用品并不多。唐照清的住处最多的只有两样——衣服和书。 自从田增元案中发现的羽绒服成为破案的关键性线索后,陆微微就特别热衷于检查衣柜,她把衣柜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书桌、头柜、电视柜里都没发现可疑的东西。 陆微微又来到书房,死者的书房也很干净整洁,书柜上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基本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微微一本本翻过去,发现唐照清真是个讲究人,所有的书不仅分门别类地摆放,而且有些书一看就是翻阅很多次了——从书上的手写笔迹可以看出来,却还是崭新无比。 陆微微翻到书架顶层发现了一丝异样——一本书的右上角卷曲、翻折很严重,而且卷痕、翻折的痕迹很新鲜,唐照清很讲究,对书籍也很爱护,不会把书糟蹋成这样吧? 她把那本书单独拿出来,又继续往下翻,结果翻到了十几张光盘。有些书籍在时会自带光盘,但这十几张光盘没有放在对应的书籍里,而是孤立地放在一边,这一点也不符合唐照清的习惯。 陆微微走出书房,把光盘递给一位年轻的民警道:“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民警依言把光盘插~进dvd机里,打开电视,突然弹出来的劲爆~火~热画面让陆微微差点把书扔出去。 就算是少儿不宜的片子,但是你连个前奏都没有,一上来就高~潮真的好吗? **的喘~息声和呻~吟声引来其他民警的观望。宋原拎着勘察箱恰好也从卧室走出来,陆微微腾地起身,火速窜到宋原面前,把书递给宋原:“唐照清的书摆放得很整齐,只有这一本被折成这样,这么新鲜的痕迹,我猜测应该是有人翻动过他的书架。至于你说的淫~秽书籍没找到,倒是找到了相关视频。”她背对着电视机悄悄指了指电视屏幕。 客厅里蜜汁尴尬。 负责播放视频的年轻民警涨红了脸,不过还是本着破案的精神将所有光盘放了一遍,都是淫~秽视频。 单身男性的住处发现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民警们都有些不以为然。 “这些光盘也是物证,留着吧。”宋原接过微微递来的书放进物证袋,“我们先去殡仪馆吧。 唐照清的父母在看到解剖通知书时哭得泣不成声,宋原耐心地等了半天,唐照清的父亲唐文才颤颤巍巍地签下字。平复了下心绪后问宋原:“警察同志,你能不能给我透漏下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宋原看了眼文件,抬头说:“这个得等解剖结果出来才好下结论。” 宋原看着神色哀凄的李丽玲说:“尸体是您发现的,对吧?” 李丽玲点了点头,泪水又掉了下来。 宋原说:“能不能请您把案发的情况再叙述一遍?” 李丽玲说:“该说的我都说了。” “那我就问一个问题,您进入现场后有没有动过唐照清或者有没有翻动过现场的东西?” 李丽玲迅速地摇头说:“没有。”又摇头,“没有。” 宋原说:“那好,我知道了。” 宋原走进解剖室,陆微微替他系好系带,然后说:“我觉得李丽玲在说谎。” 宋原:“为什么?” “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悲痛是必然的,你问她案发前的情况,她不愿意提第二遍,因为那只会让她更加悲伤。但你换了个方式问她有没有动过现场,她几乎是不曾犹豫地否定了。而且连说了两遍没有。”陆微微沉吟了下,谨慎地措辞道,“她像是怕我们不相信似的。” 宋原:“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说谎?” 陆微微说:“我不知道,大概是想隐瞒什么吧,也许她儿子有什么怪癖。” 宋原点头:“不错,初步判断,唐照清死于性~窒息。” 陆微微讶然:“性~窒息?”陆微微对于法医学的认识只限于教科书上的认识,实际运用起来有难度但说起专业名词来她几乎都知道。 所谓的性~窒息就是行为人为了达到性~高~潮或者获得性~快~感,采用绳索捆绑、女性丝袜勒颈的奇异方式以达到一种濒临窒息的状态,这种缺氧的状态会令阴~部充血有助于阴~茎□□,可增强自~慰的性~感。但在操作过程中可能失误导致自己把自己闷死或勒死。通俗地说,这是一种变~态的自~慰行为。 宋原接着道:“死于性~窒息的一般具有以下几点特征。一、以青少年男性为主,年龄多在18~35岁之间,性格沉默寡言;二、大部分都有一定的文化,三,案发时在隐蔽的场所;四、现场可发现大量淫~秽暴力的书籍;五、没有自杀或他杀的理由;六,死者死时赤身裸~体。除了第四点有些出入外,唐照清都符合。所以我怀疑他死于性~窒息。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而是意外。” 第三十一章 离奇结束 周杨唏嘘:“唐照清年轻有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照理说自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怎么会沾染上性~变~态行为?” “形成性~变~态的原因很多,早年时期可能有遭受过性~虐待,或者遭遇过恋爱挫折,也可能是受□□、□□的书刊影响而导致的。”宋原做好解剖前的防护措施,“目前还只是猜测,先解剖尸体吧。” 解剖前,宋原盯着死者脖子上轻微的泛白的痕迹。 陆微微低头看去:“怎么了?” 宋原说:“我在想这处损伤是怎么形成的。” “会不会是抵抗伤?” “不是。” 虽然已经确定唐照清死于窒息,但引起窒息死亡的原因有很多种:口鼻被堵塞、压迫颈项、异物阻塞呼吸道、液性异物进入呼吸道、压迫胸腹,还有某些突发疾病都可以导致窒息死亡。 宋原切开死者的胸腔,发现死者内部器官淤血严重,肺泡破裂而发生肺气肿,这都是典型的窒息征象。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现象。 大冬天的,解剖室内并不冷。连续三个小时的解剖工作使宋原出了一身汗,他舒了口气,摘下手套,“他是被闷死的。”又问周杨,“接下来该怎么做?”存心考验周杨。 周杨想了下说:“想要徒手闷死一个成年男子是很难的,就算是被闷死的,死者对应的口腔和鼻腔内应该有损伤,可是死者身上没有,除非死者处于昏迷。我觉得应该提取死者的血液及胃内容物,进行毒物检测,看有没有中毒。” 宋原嘴角扯出极淡的笑:“不容易啊,终于有一次智商在线了你。” 周杨:“……”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损他呢? 晚上照例要参加专案组会议。陆微微率先下了车,刚走到市局门口,好几个记者打扮模样的人冲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后面还跟着几位扛着摄像机的男子。 其中一位女记者抢先把话筒举到了陆微微嘴边,语气强势地问道:“唐照清先生是本市的名人,他的离奇死亡在本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公众都很关注这件事,据说唐先生死时全身赤~裸不、双腿双手被缚,死状非常凄惨,请问案件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陆微微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绵羊,这群虎视眈眈的记者在这里潜伏了半天,终于把她逮住了,连点喘息的时间也不给她。灯光闪得她睁不开眼,数只话筒抵在她嘴边,她怀疑自己只要一张嘴就会把话筒吃进嘴里。 陆微微谨慎地开口:“案件进展情况涉及内部机密,我不便透露。” 第53节 又一位记者连珠炮似地问:“我听说唐先生得死亡现场非常怪异,连省厅的处长都来了,案件复杂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一积压又是一年半载的破不了案?” 怎么可能?陆微微脱口道:“不会。” “警察同志既然这么肯定,那就是对案件情况掌握得非常多了,请问什么时候能破案?” 这是挖坑给她跳呢,这些记者真是太刁钻了。 陆微微正思索着该怎么回答。记者们突然一窝蜂地往她左后方涌过去。 陆微微顿时松了口气,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宋原和周杨来了。明明周杨走在前头,几位记者却不约而同地越过周杨跑到宋原面前,没办法,宋原气场太强,一看就不是闲杂人等。 记者们将刚才刁难陆微微的问题又了一番刁难宋原。宋原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中,沉着老练,“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想要了解案件进展请和宣传处等相关部门。” 像是一头冷水泼下来,记者们的热情被彻底扑灭。可怜的摄像大哥连宋原的后脑勺都没拍到,宋原就排开人群,大步进去了。 陆微微摇头:“当记者也不容易啊,扛得了摄像机,挤得了人群,熬得了夜,加得了班,耗体力不说,关键这是个脑力活,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周杨笑道:“习惯就好,这些记者总是无孔不入。还总爱找我们宋处采访。” 陆微微表示理解——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会议室内。主办侦查员汇报道:“唐照清沉默寡言,不善交际,除了工作就是在家里宅着,照理说他是建筑师设计师,工作难免有应酬,可他基本上不去。应酬客户谈业务之类得都是由他的合伙人负责。说白了点就是宅男一个,这样的性格也很难跟人结怨,没有仇人。而且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近期也没受什么挫折,没道理自杀。” 宋原沉吟了会儿问:“唐照清平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侦查员说:“哪方面的?” “比如有异装癖,对女性用品,诸如丝袜、高跟鞋等特别的钟爱。” 侦查员思考了下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情况算不算。唐照清工作室一位叫谭雪的女员工反应,她曾撞见唐照清在女性店。她以为唐照清是给女朋友买的,当时还打趣了几句。结果唐照清的脸色很难看,眼神甚至有一丝闪躲。” 种种迹象表明,唐照清真的是一位性~变~态患者。宋原又问:“唐照清父母那边有什么获得什么线索?” 侦查员摇头:“没什么线索,他们只是一味地强调让我们抓住凶手。” “这本来是个很简单的案子,却因为死者家属的私心导致案情变得复杂。”宋原顺了下思路,开口道,“死者没有中毒、没有昏迷,全身上下未见抵抗伤和约束伤,捆绑双手双脚的绳结自己就可以形成,现场平静整洁,没有搏斗翻动的迹象,基本可以排除他杀,死者也没有自杀迹象。结合这些情况以及死者全~裸的状态来看,唐照清死于性~窒~息。他的脖颈上有一条呈弧形的泛白的痕迹,应该是死者为了获得濒临窒息的性~快~感而用面罩之类的东西捂住口鼻形成的痕迹,可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导致死者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死者的手机丢了怎么解释?” “这个很好解释。”宋原说,“唐照清的父母都是省重点中学的老师,肯定非常在意自己的面子和荣誉,自己儿子死得这样不光彩,他们一定会竭力掩饰,我敢肯定唐照清的卧室内有大量的淫~秽书籍、性用品之类的,手机里也可能存了不少淫~秽视频,他的父母为了掩饰,将这些东西移走了。现在的重点是询问唐照清的父母或者申请搜查,一定会发现什么的。” 宋原把任务分配下去,无事一身轻地走出会议室,天已经放晴,高楼林立,远处得灯火如萤光一般,点缀着这个城市的夜色,平静、温和、繁华的表面涌动着罪恶的波涛。五星红旗在风中猎猎招展,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我们可以回去了。” 陆微微走过来:“不等结果。” 宋原说:“结果就是我刚才说的。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他回头,低声,眼里有戏谑的笑意,“而且等结果的话,我们今天就不用回去了,还得住宾馆。” 陆微微轻笑道:“本来我还想着要克服自己这个毛病,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宋原笑:“出息的你。” 陆微微把头靠在他肩上:“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哪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宋原心口蓦地一紧,其实,他们曾有**过一段时间,可那时他工作忙,有时候睡到半夜,单位一个电话就可能把他叫去,留下微微一个人呆在黑暗得令人窒息的夜里……那是不愉快的过去。宋原拉回思绪,双手抱胸道:“想要时时刻刻在一起还不简单?别忘了,我是你上级。想要把你带在身边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都能搬出来。” 陆微微失笑:“你假公济私啊。” 宋原说:“这叫因势利导。” 宋原在回容城的路上接到了案件破获的消息。起先民警盘查询问时,唐照清父母还遮遮掩掩,后来侦查人员在唐照清父亲的车里发现了大量淫~秽书刊和女性用品以及唐照清的手机。 唐照清父母这才如实交待。 原来李丽玲虽然有儿子住处的备用钥匙,却没有主卧室的钥匙。唐照清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不会忘记把主卧室门锁好。李丽玲也没太在意,因为儿子从小就这样独立,注重*。案发当天,李丽玲发现儿子呈侧卧位惨死在上,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儿子身边放了好几本色~情杂志,面部还罩了几层丝袜,悲痛、愤怒、惊疑,她缓了半天才恢复意识,迅速地给老头子打电话。唐父随即赶了过来,他不清楚儿子是怎么死的,但是现场这些将不堪入目的东西一定不能让外人发现,于是老两口火速将这些东西移走,还带走了儿子的手机,老两口在清理现场时不小心翻动了尸体。 唐照清的手机设置了解锁密码,公安局技术人员破解密码后,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不少淫~秽视频,最新录制的视频就是唐照清得死亡证据。视频显示唐照清赤身裸~体坐在自家上,先是绑住自己的双手双脚,穿上高跟鞋,又用女性丝袜罩住面部,然后可能觉得一层不够,又罩了两层……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可以想象唐照清就是被丝袜罩住面部导致呼吸困难,由于双手双脚被绑,他来不及把丝袜摘下来,终酿成惨祸。 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的永远是痛苦的。 据说,唐照清的父母都羞于出门见人,外人会想:还为人师表呢,竟教出来这么变~态的儿子! 这样的案件,虽然不够惊悚悬疑,也不够烧脑,侦查起来也简单。但因为当事人扭曲的变~态性~行为以及光鲜亮丽的外在,迅速地占据了当天的版面头条。撰稿者还起了个十分抓人眼球的标题——名建筑师全~裸惨死家中,警花出面澄清。 警花指的自然是微微,由于记者没有拍到案发现场,新闻下面的配图是采访微微的一小段视频。 陆微微就这样“被”当上了警花。周杨说:“什么叫被啊?你本来就是警花啊。虽然我们嘴上不说,但是彼此心照不宣啊。”转而又寻求宋原的认同,“你说是不是宋处?” 是不是警花不重要。反正是他心头常开不败的盛花,宋原淡道:“都是媒体为了抓人眼球引的噱头,你还较起真来了。” 唐照清案结束好几天,陆微微都有些不舒服,她以前接触的案件顶多引起生理上的不适,但这个案子却引起了心理上的不适。只能说这个案子过于重口味。 这个案子结束后,宋原发现周杨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有一点同情,还有一点担心,有一丝不安,还有一丝欲言又止,每次叫宋处时声调变本加厉得拉得好长,还带着一丝戏谑的意味。 偶然一次被刑侦总队长听到,张总训斥了他一顿,“当警察的,要有抖擞的精神面貌,拖个声调像个娘们似的。” 周杨:“……” 宋原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收起你那脑补过度的猥琐思想。” 周杨讶然:“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宋原怕跟他多说一句都能拉底自己的智商,不发一语看起书来。 周杨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半天:“宋处啊,我觉得你挺沉默寡言的。” 宋原瞧周杨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而这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其实是想说我跟唐照清一样沉默寡言,对吧?” 第54节 周杨捂着嘴:“你说的,我可没说。” “唐照清沉默寡言纯粹是不爱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话少吗?” 周杨搓着手嘿嘿一笑:“为什么呀?” 宋原说:“你看我在破案时话少吗?” 周杨摇头:“不少。” 宋原说:“所以,我话少是因为不想参与到无聊的讨论中,你可以出去了。” 周杨反问:“那你私下里会不会跟微微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宋原说:“我不谈论无关紧要的事。” 周杨十分郁闷地出去了。他回到办公室,只见刘敏知和陆微微、李然聚在一起讨论案件。 周杨走过去,问:“微微,宋原说你无关紧要。” 陆微微惊讶地抬起头来。 第三十二章 秘密恋情 陆微微回过神:“什么意思呀?” 周杨说:“你看媒体封你为警花,你上了新闻,那么挑剔的网友都夸你漂亮,我们省厅也有不少男同志对你有意思,当然,我私心里也觉得你很漂亮,非常漂亮。” 陆微微被夸得莫名其妙,“你的夸赞我收下了,谢谢你呀。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敏知也打趣说:“周杨,你抽风呢?” 周杨说:“老刘,你觉得微微漂亮不?你要是没结婚,微微又对你示好?你会动心吗?” 刘敏知讶然,然后笑笑:“这话可不能乱说,否则回家得跪搓衣板。” “我就是打个比方。”周杨说,面容难得的严肃认真,“以前我觉得宋原就是目光挑剔了些才一直单着,不过经历了唐照清的自杀事件后,我就很为宋原担心,你说他再怎么冷静自持,面对微微这样的美女主动示好,他就算不给予热烈的回应,但心里也应该起点波澜吧?可他刚才竟然说微微无关紧要。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心理疾病?如果有,一定得早预防、早治疗。” 陆微微笑得耐人寻味:“你跟宋原同龄,你不也单着吗?” 周杨说:“那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我是被迫单着啊。”周杨一脸无辜。 陆微微拍着桌子大笑:“周杨,你能不能别这么耍宝啊。” 周杨笑了笑:“好吧,最后一句我是开玩笑的。但宋原的事,我是认真的。” 陆微微沉思片刻,对于是否公开两人的事,宋原一开始说顺其自然。她也是赞成的,特意广而告之的话整个部门的人都会知道,确实有点别扭。别人看不出来可以理解。周杨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这么迟钝也是没谁了。既然这么迟钝——那就继续迟钝下去吧。 陆微微坏心地腹诽,只说:“你别瞎猜,宋原很正常。” 刘敏知这十几天一直在外出差,他是刑事技术方面的专家,和法医工作性质毕竟有些不同。宋原一般是在有人受伤或死亡的情况下才会出现场,刘敏知却还要负责没有伤亡的案件现场勘察,比如盗窃案。因为一直在外出差,他还不是很清楚宋原跟微微在一起的事,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他也没多问。 午休时间,陆微微拿起一份文件掩饰性地走进宋原的办公室,一合上门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宋原微微动了动,平静清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陆微微止了笑意,脸上还有一丝嫣红——乐的。她盘旋着小步伐走过去,把一张名片放在宋原的办公桌上,双手微微撑起,笑看着他:“某人托我带给你的。他说名片上这人是他的一位朋友,可以打八折。” 宋原拿起名片一看: xx心理咨询室 电话150xxxxxxxx 呵呵。 宋原双手环胸,又来撩他?此刻若不是在办公室,他还真想做点什么。不过公职人员,一举一动都在公众的注目之下,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随心所欲。 宋原捏捏她的手心:“你来就是来撩我的?” 陆微微撩撩耳边的发:“不是啊,我来你办公室休息会儿。”他办公室够大够清静,而且有沙发啊。她从衣架上取下他的大衣,在沙发上半躺下来,兜身一盖,“我就歇一会儿,一会就走。” 陆微微很快就睡着。 还说不是来撩他的? 陆微微的身材是属于那种纤秾合度的,不高也不矮,非常标准的身材,可她躺在沙发里,深灰色的大衣裹了大半个身子,挽起的发髻略显蓬松,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看起来那样纤弱,楚楚动人,即使在睡梦中,嘴角还带着一丝笑,看着就令人有一种冲动——想把她狠狠揉进怀里的冲动。 宋原终究还是没忍住,慢慢走过去,她的侧脸白得像雪,还透着一丝健康的红润。警察因为工作性质,很少有像她这样白的,她的肤色貌似很难被晒黑。他俯下身想亲吻她,结果发现沙发太矮,而他又太高,不得不半跪下来,本欲是亲吻嘴唇的,吻落下时忽然偏了轨道,印在了侧脸上。他抬起头,不由笑了笑,还是克制一些吧,毕竟是在办公室。 临近年底,省厅召开了工作总结表彰大会,因为是全省的表彰大会,与会人数不少。除了省厅的同志,陆微微还遇到了不少熟面孔,都是在外出差办案时认识的,一见面觉得分外亲切。 作为省厅的年轻优秀的骨干力量,宋原作为代表上台发言。制服这个东西真的是很有魅力的存在,要不怎么有一句词说“制服诱~惑”呢,尤其是,只要长得五官端正,身材正常,腰板再挺直一些,再穿上,随便往街上一站就是一道英姿飒爽的风景线。更何况说宋原这样身高腿长,沉稳优雅的男人了,省厅的颜值担当——他当之无愧。 宋原的气质偏冷,往台上一站,像是光风霁月的存在。他注重实务,不会说太多虚的东西,每一条发言都简洁有力。 陆微微坐在台下,心扑通扑通乱跳,宋原说得没错,她确实没出息,明明对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甚至连他的缺点也知道,但就是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这时,坐在陆微微旁边的一位年轻民警悄声问微微:“台上发言的是谁啊?” 陆微微答:“省厅物证鉴定中心处处长宋原。” 说完一顿,有些奇怪,“你刚才都没仔细听吗?” 年轻民警笑了笑,轻声道:“我刚才没听清楚。” 第55节 “好吧。” 年轻民警又道:“你是陆微微吧?” 陆微微一愣:“你认识我?” “就是唐照清那个案子。我在新闻上看到过你。你好,我是容城公安局交警支队的陈越。” 陆微微笑着点头:“你好。” 会议散后,宋原还有别的事。陆微微和周杨随着人潮先走出了会议室。 交警队的陈越追了过来,稚气的面孔有些脸红:“我能留你个电话吗?” 周杨一听就明白了,很识趣地走开——然后躲在柱子后边偷听。 陆微微看着他略显稚嫩的面孔,还有一丝学生气,她有些想笑:“你应该没我大吧?” 陈越挺了挺胸脯说:“我22了。” 陆微微说:“我25了。” 陈越说:“我不介意。” 陆微微说:“可是我有男友了呀。” 陈越一脸伤心地离去。 周杨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微微,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藏得很深呀。” 陆微微瞥了眼他身后的柱子:“你也藏得挺深呀。” 周杨有些尴尬:“我这不是为了保护你吗。”停顿片刻又止不住八卦的心,“哪里的男朋友?改天带过来让我们替你过过眼,□□□□,保证他不敢有二心。” 陆微微:“呦,你口气不小啊。不过就怕他脸一沉,你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我们宋处。” 陆微微笑了笑,整了整帽子:“不跟你扯了,我吃饭去呀。” “吃什么饭呀。刚才表彰会上,宋处领了一大堆奖,让他请客。” 陆微微:“我才不要呢。”干嘛要帮着他们宰自己老公。 宋原抱了一大堆奖,客还是要请的。大家商议了半天也没决定好去哪里吃。 周杨贼兮兮地提议:“去宋处家吃吧。我都没去过他家。宋处你一个人住怪清冷的,我们去给你添点烟火气。” 宋原毫不客气地埋汰他:“你去了那就是乌烟瘴气,哪有什么烟火气。”他哪能猜不出周杨在想什么,无非还在怀疑他有什么心理疾病,虽然他这毫无理由的推测令人想抽他,不过目的是善意的,宋原也不跟他太过计较。 “那就走吧。” 一帮子连厨都很少下的人选择在家里吃,除了火锅好像也没别的可吃了。宋原把钥匙扔给周杨:“你们先进去吧,我和老刘去买食材。”也就刘敏知还懂那么一点厨艺。 夜空很静,星星寂寥。陆微微刚走进小区,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青草气息,看来小区里的植被白天刚修剪过。 周杨说:“微微,这里离你家倒是不远。20分钟的车程。” 陆微微说:“还好吧。” 李然说:“离我家更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宋处隐瞒得够深,都没跟我说过。” 几人说说笑笑来到宋原的住处,房子出乎意料的大,出乎意料的温馨。 周杨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各种羡慕嫉妒恨,捶胸顿足地说:“我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啊。” 周杨光感慨房子大,李然毕竟是女孩,心思细腻,她发现客厅墙壁置物架上放着白色陶瓷花瓶摆件、还有一套青瓷做的小动物造型摆件,这些小摆件不是很贵重,但富含创意,看得出主人是花了心思装点的,宋原平时那么忙,原来还有时间布置妆点?她走过去看了看那几个小摆件,说:“这几个小摆件还挺别致的。” 一位文件检验科的男同事薛涵说:“一看就是女生花心思弄的,噢,我们宋处该不会有个秘密女朋友吧?” 周杨嗤之以鼻:“除了晚上睡觉时间,他几乎就住在单位里了,连私人电话也很少,有几个女的受得了呀,再帅也没用。” 李然觉得有道理,说:“说不定是人送的。” 周杨说:“我们省厅里多少女同志给他送东西啊,他什么时候收过?” 李然笑笑,没再接话。 周杨却觉得那几个摆件肯定有猫腻,他坐立不安地又仔细打量了下客厅,呃,坦白说,宋原的住处跟他清冷的气质有些不符。他心里的忧虑更甚了。 陆微微坐在沙发上,抱着柔软的抱枕偷偷地笑,有些得意有些高兴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突然站起来:“我们先去洗锅碗吧。宋原在家肯定不开火。” 李然说:“好啊。” 周杨站起来:“有男士在,你们就乖乖坐着等着吃好了。”一撸袖子,“我去洗。” 陆微微笑:“那你去吧。” 没一会儿,宋原和刘敏知拎着两大兜食材回来了。宋原没做过这些,进了厨房也是帮倒忙,所以就坐在沙发上等待。 周杨忙了一会儿走出厨房,指着刚才的小摆件问:“宋处,这几个小摆件挺好看的,我也想买,在哪里买的?” 宋原看了一眼:“哦?哪里好看?” 周杨以为他会回一句“不是我买的”或者一句“忘了”,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呀。他呵呵笑道:“就是看着好看。” 宋原淡笑:“你喜欢就送给你。”反正是旧东西,正好腾出地方来,以后微微有大把的时间把那个置物架填满。 周杨忙摆手:“那多不好意思呀。” 第56节 宋原意味深长地说:“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 周杨灰溜溜地进厨房了。 香喷喷的火锅出炉。陆微微把外套脱了,白衬衫搭牛仔裤,头发微散,言笑晏晏,居家休闲的模样好像在自家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微微以前没这么自来熟啊。 吃完饭时间还早,大伙闲着无聊坐在沙发上聊天。 一般这种聚会,周杨一个人就可以把气氛搞起来,当然话题也是多由他发起。他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宋原家的装修风格上:“宋处,你的家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宋原抄手坐在沙发上,还没答。陆微微就接口了说:“没你是不是觉得宋处的家应该是简洁明快,在装修设计上重视室内空间的使用效能,不会有繁琐的装饰,就跟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做事不拖泥带水,缺点就是,家里会显得冷清。可是出乎意料的温馨对不对?” 周杨连连点头,冲微微竖了下大拇指:“就是这个意思。微微,原来你这么懂我。” 陆微微:“……”不是懂他,是懂宋原好吗? 李然打量了下,说:“唉,可是我觉得挺简洁的啊。再简洁也不能什么都不摆吧?” 陆微微摇头:“这房子的装修风格一定不是以宋处的意愿为主的。” 第三十三章 微微一笑(四) 李然有些讶异:“这都能看出来?你们学侦查的眼睛这么毒吗?” 陆微微说:“那当然。在命案现场,法医侧重于从尸体上获得线索,我们侧重于现场,比如当事人家里的装修风格啊,物品摆放的情况之类的,这些都可以反映出当事人的某些性格特点。还有,在询问被害人、证人或者嫌疑人时我们更要察言观色,和对方打心理战啊。” 宋原默默听着笑了,她来凑什么热闹? 陆微微继续说:“你们看客厅蓝白色调为主的风格虽然简洁,但颇有点小清新小文艺的味道,还有那紫色的窗帘,还有你们刚才讨论的小摆件;还有这组照片墙,虽然都是风景图,但都是偏婉约一点的,像是出自男人的手笔吗?”陆微微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当时的审美,“这还只是在客厅,我觉得卧室一定比我们想象的更震撼。” 李然有些发怔:“原来学侦查的得这么细心啊,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周杨啊一声:“你是说宋处内心住了一个小女人?” 宋原嘴角抽搐了下。 刘敏知也摇头,周杨这性格恐怕也就一辈子当个小法医了,想上升,难啊。也多亏了宋原不跟他计较。 李然悄悄捏了周杨一把:“你胡说些什么呢。我想以宋处这样的工作狂肯定不会花时间在装修上的,肯定是他母亲都安排好了,宋处只要拎着行李箱入住就行了。” 宋原摇头,他母亲可没这样的审美。不过也没解释,就让他们瞎猜吧。 周杨却不信:“宋处摇头是在否认我的推测还是在否认李然的推测?” 宋原身处风暴中心。陆微微这个挑起事端的女人就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偷笑。 宋原无奈道:“当初买房子就是打算用作婚房的,装修风格自然要温馨一点。” 在场人一致睁大了嘴巴。周杨说:“媳妇还没影呢,连装修都搞好了?万一媳妇不满意,不得重新装修?” 刘敏知忍笑忍得有些辛苦,适时出来解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刘敏知和宋原走在最后,刘敏知悄悄问:“你和微微又在一起了?” 宋原含笑点了点头。 “真是难得见你露出这么发自肺腑的笑。”刘敏知又道,“原来当年你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宋原说:“怎么可能,那时她还在上学。”只是当初认定了而已,微微没有父母,对他的依赖很深。 刘敏知又问:“不打算公开啊。” 宋原说:“暂时保密一阵子吧,你知道的,我比较注重*的。所有人都知道了,那真是少不了一番狂轰滥炸和调侃。” 刘敏知笑了:“那可千万不能让周杨知道,他一旦知道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宋原笑笑:“也幸亏他迟钝,否则怎么瞒得住啊。” 刘敏知:“哈哈。他知道微微喜欢你,还老向你示好,就跟所有喜欢你的女同志一样,却愣是没看出你对微微的不一样。” 刘敏知有车,他负责送周杨和喝醉了的薛涵。宋原送李然和微微。 李然下了车后,宋原好笑地问陆微微:“刚才干嘛要跟他们说那么多?” 陆微微说:“我在铺垫啊。这样他们到时候得知真相才不会惊讶啊。” 车子行驶在寂寥的夜色中。宋原有种想把车掉头的冲动:“微微,跟我回家吧。” 他嗓子都哑了。陆微微心里也有些异样,可是……她想了下:“我都快到家了。而且凯凯自己一个人在家呢。” 宋原握着方向盘说:“我也是一个人。” 车子正好等红绿灯,陆微微倾身吻了下他的侧脸:“可是我没有拿换洗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不太方便。明天好不好?” 宋原妥协:“好。” 陆微微:“明天我们去约会?” “好。” 陆微微回到家遭到了陆凯的嫌弃:“你怎么回来了?” 陆微微一个抱枕扔过去:“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陆凯翘着二郎腿:“姐,你真不懂男人。我可以想象宋原孤枕难眠的画面。” 第57节 陆微微:“……” 第二天,陆微微和宋原约会,两人以前在一起时约会也蛮少的。 “你经常忙工作,恐怕很少逛街吧?” 还真是。宋原买衣服一向简单粗暴,上品牌店直接试好衣服,刷卡,走人。而且男人的服装不像女人的服装流行变化快,第二年再拿来穿也不会觉得过时。而且他不会刻意花时间去逛,路过就买了。他都快忘记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了。 两人逛到一楼饰品店时,陆微微看到有人在打耳洞,她摸了摸耳垂,她没有耳洞,小时候怕疼没有打,后来大了也没有什么压倒性的理由催促她打耳洞。今天却有些动心了,“我去打耳洞好不好?” 宋原低头揉弄了下她白嫩的耳垂:“打耳洞属于无刃利器贯穿伤,你确定要打?” 陆微微听他用这么专业的名词形容,顿时觉得耳朵疼。她拍掉他的手,往前走,“你绝对是故意的,我不打了。” 确实是故意的。宋原轻松两步追上她,这就是腿长的优势,他解释说:“当警察的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机会带饰品,打耳洞疼还是其次,关键是保养不好的话容易发炎出脓,就算好好保养,皮肤也会发痒,这个过渡期需要3个月以上甚至一年,手链戒指之类的买就买了,没有必要为了没有机会带的饰品而受罪。” 这还差不多。陆微微买了两身衣服,又给宋原挑了两件大衣,还说:“我特别特别喜欢看你穿大衣。”宋原身材高瘦又挺拔,大衣又是很挑人的服装,他穿在身上,修长的轮廓,笔直的双腿,高冷淡雅的气度组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完美。陆微微每次看到宋原穿各式各样的大衣,就会由衷地发出感慨:她的男人怎么这么帅呢?宋原老说她喜欢撩他,其实她才是被撩得最多的好嘛? 宋原不由笑了一声,揉揉陆微微的后脑勺,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微微的脸登时红了。谁说他高冷的,明明是流~氓。 陆微微暗暗鄙视他,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院明州打来的,宋原也看到了,嘴角扯出极冷淡的笑来。 陆微微没看到,将东西全都塞到宋原手里,接通电话。 “微微,在家?” “没有,在商场。” 院明州提出邀约:“中午一起吃个饭?”陆微微还没答,他又道,“前几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说在忙,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 陆微微想了一下笑说:“好啊,我跟男友在一起,正好请你吃饭,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电话那头的院明州愣了一下,立刻笑了笑:“逗我呢?你哪里来的男朋友?”据他所知,微微身边并没有关系**的异性,而她在感情上又属于慢热的,即使发展新恋情也不该这么快啊。 陆微微看了宋原一眼:“真的呦。不信你过来看看。”她报了个地址。 院明州这回是真的愣住了,片刻后又道:“好吧,我信了。不打扰你了,吃饭的事改天吧。” 陆微微挂了电话,宋原沉默地坐在一旁的连排椅上。她挨着他坐下来:“你还记得他是谁吗?” 宋原微僵了片刻,言简意赅:“记得。” “你还记得啊?”陆微微道,“上次人家一个朋友卷入到一起医疗事故,让你帮忙做鉴定,你一口回绝的坚定语气我到现在还记得。” 宋原说:“你这秋后算账呢?” “说,你当时为什么不肯答应?”陆微微就是在翻旧账。 宋原说:“他不是在追求你吗?所以我不答应。” 猝不及防的醋意汹涌而来。陆微微愕然,随即失笑,清了清嗓子,学着宋原深沉的语调道:“我们之间的其他关系并不足以影响案件的公平公正,这话不是你说的吗?怎么搁明州这里就影响了?反复无常啊你。” 宋原说:“也不想想是因为谁。” 陆微微说:“好吧,看在这个答案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宋原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知道他的情意,以后少跟他往来。” 陆微微:“哦。” 第三十四章 水中倩影(一) 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满是柔软的青草气息和泥土的芬芳,冷冽清爽,令人心旷神怡。 初春、蓝天、白云、郊外、旷野,正是踏青的好去处。在这百忙之中沿着河堤柳岸走上一圈,心情都会变得愉悦轻松起来。 陆微微跟在宋原身后,心情却有些沉重。 今天早上,一位工人在清理河道时发现水面上漂浮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这是谁把这么一大袋垃圾扔到河里来的?工人一边骂人没素质一边清理,就在他勾住黑色塑料袋时,发现“这袋垃圾”格外的沉,他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袋子顿时破裂,露出里面白花花的一团。 这时,工人还没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把船划进了一看,当即吓软了腿——那白花花的东西不是尸体是什么?而且还是被切割下来的人体软组织。 工人第一时间报了警,白露市公安局出动了不少警力将现场封锁起来,十几位警察在河面上打捞剩余的石块。 河面较宽,水域也深,尸块打捞工作艰难而缓慢地进行着。经过反复勘察,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和线索。 宋原在现场看了一会儿,这里位于白露市的郊区,有山有水,风景秀丽,远远还能看见横跨河道的仿古建筑。事发路段位于河流的中游,道路很窄,仅能容一辆轻便型轿车通过,两边又没有植被护栏拦截,因此,这里车流很少。好多市民站在警戒带外指指点点。 宋原说:“微微,我们去前面看看。” 于是两人沿着河道往上游走,路旁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清风拂面,花香含放,没走几分钟就来到了开阔地带,分成两条路,其中一条通往市中心方向,车流很稠密。 陆微微感慨说:“这里风景真好。可惜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 随行的民警介绍说:“是啊,就是偏僻了点,附近也没有监控。” 三人又往下游走,河岸两旁的植被越来越繁茂,粗壮的树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葳蕤丛生。 宋原从头到尾都没说话。陆微微知道他在思考,所以也没有出声打扰。 三人回到事发路段。打捞尸体的工作仍在缓慢地进行着,河面上的民警们一筹莫展。其中一位民警说:“凶手都分尸了,就是怕我们查出死者的身份,他怎么可能傻到把尸块集中扔在同一河段?我看我们再打捞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宋原说:“怎么没有意义?” 清淡反问的语气令民警有些尴尬,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宋原接着说:“我刚才看过现场了,从这里往西走500米都是开阔地带,人口稠密,凶手去那里抛尸的话很容易被人发现,而往东走植被十分繁茂,还有很多野生的带刺的植物,凶手去那里抛尸的话也不方便。而凶手的心理一定是急于把这些尸块抛掉,不太可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抛尸。所以,尸块只集中在这一河段。继续打捞,肯定会有收获的。” 民警们齐心合力,经过八个多小时的打捞工作,终于打捞出五个巨型的黑色塑料袋,一接近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恶臭。 第58节 宋原面不改色地打开塑料袋挨个查看,陆微微偷偷瞟去一眼,黑色袋子里有断肢残臂,还有脏器、肠子、她虽然接触过碎尸案,但当时并没有仔细看,这还是头一次,忍不住有些想吐。 宋原处理这种事已经游刃有余了,只说:“受不了就不要看。” 陆微微有些好奇:“那你一开始就受得了吗?”他的内心实在是太强大了,她怀疑他一开始接触这些惨不忍睹的尸体就能做到面不改色。 宋原没答,他基本确定了这里面的尸块可以拼凑出完整的人体骨架,才站起身道:“把尸体拉回殡仪馆。” —— 初春这个季节,气温虽然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尸体*已经发展到一定程度了,整个解剖室都弥漫着浓浓的恶臭的血腥味。 解剖台上,宋原像做拼图一样把尸体完整地拼凑起来。 陆微微屏住呼吸:“我以后都无法直视拼图了。” 宋原说:“不是说不让你进来吗?” 陆微微嘀咕:“我可不想被你保护得好好的,那样永远也不会成长。” 宋原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尸体的面部被刀砍得难以辨认,不过仍可以从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脖颈、柔和的面部轮廓还有匀称的体态看出这是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姣好的女性。 陆微微发现尸体右腹部皮肤呈现绿色,不由问:“那是什么呀?河里的水藻蹭上去的吗?可是不对呀,尸块明明被包裹得很好。” “是尸绿。”宋原解释说,“人死后体内会产生大量的*气体,*气体中的硫化氢与血红蛋白结合生成硫化血红蛋白,透过皮肤呈绿色,称为尸绿,尸绿一般在死亡24小时以后才会出现。” 陆微微似懂非懂地点头。 宋原又道:“尸僵完全缓解,肌肉弛缓,□□高度混浊,*到这个程度,最起码死亡2天以上了。” “尸体都被砍成这样了,死因好查吗?” 宋原仔细检查了下尸块的断面:“尸块断面非常整齐,可以看出凶手心理素质不错,而且十分冷漠残忍,在分尸过程中没有半点犹豫,下手快、狠、准,似乎对死者有很大的怨恨。分尸工具是锋利的刀具,很普通的刀,看来想从分尸工具为切入点很难。这些断面生活反应不明显,都是死后伤。面部的砍伤也是死后形成的,死者全身未见开放性损伤,可以排除机械性损伤引起的死亡。” 陆微微说:“凶手又是分尸又是毁容的,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死者的身份,一旦查出死者身份,他就有可能暴露。” 宋原点头:“碎尸案件大都是熟人作案啊。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找到尸源。”他抓起死者的手,这是一双修长白皙养尊处优的手,指甲很长,连个茧也很难看到,可是指甲却有外翻、折断的痕迹,“死者应该是城市的,生前和凶手有过争执,并在挣扎中折断了指甲。” 陆微微看到死者的食指指甲几乎全部掉落,莫名觉得手疼,可以想象死者生前一定有剧烈的挣扎。 接下来,宋原又发现死者的甲状软骨和舌骨均有骨折现象,内脏器官有瘀血,这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引起的死亡。而且死者双手手腕和上臂都有约束伤,死因基本可以推断出来——死者是被人扼颈而引起的机械性窒息死亡,被人扼颈的过程中死者有挣扎抵抗,但因为力气悬殊太大没能逃出厄运。 宋原对周杨说:“你算一下死者的身高、体重还有年龄。” 人的身高和身体部位是成一定比例的,比如,手全长x固定系数9.8就是身长,体重的计算也有固定公式。而年龄可以根据牙齿的发育状态、颅骨缝的愈合等推断出来。 周杨谨慎地算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死者年龄24岁,身高左右,体重在47kg左右。” 说完,有些得意。 陆微微白他一眼道:“有完整的尸体在,推测身高体重年龄对你们法医来说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周杨说:“好不容易有次表现的机会,你还不让我得意一下。其实光这些条件是不够的,重要的是在尸体上找出不寻常的地方,比如死者身上有疤痕纹身之类的,或者近期做过手术啊,条件越多越好排查。” 陆微微说:“我想起来曾经看过一个碎尸案件,死者曾经隆过胸,警方就是根据死者乳~房假体的编号找到某家医院,进而锁定了被害人的身份。” 周杨遗憾地说:“可是我们的死者没有隆~胸,也没有整容,身上也没有疤痕纹身之类的。” “那怎么办?” “再找。”宋原切开死者的胃,“胃内容物充盈,是在饭后不久死的,胃内容物形态尚存,可以看到有牛排、蔬菜沙拉、虾、还有一些西式糕点披萨之类的,胃里还夹杂着一丝酒味。 陆微微说:“死者这是吃的西餐吗?” 宋原说:“像。” “白露市西餐厅很多,客流量也蛮大的,这能证明什么?只能说死者生活水平比较高?” 周杨说:“那可没准,把这些食物拿去实验室研究研究,说不定人家胃里的牛排是阿根廷的、虾是澳洲龙虾、酒是法国进口的,连蔬菜都是坐飞机来的。白露市不过是三四线小城市,这么高档的西餐厅可不多?” 陆微微歪着头:“我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呢。” 宋原打断两人:“虽然周杨说得是蛮不靠谱,但是一切皆有可能,万一真的被他说中了呢?找相关专家来鉴定一下。” 白露市警方按照宋原的条件和全国失踪人口库、da库进行了检索对比,并没有找出尸源。警方把消息发出去后也没有家属前来认领。 无法确定尸源,破案就成了无水之源。 案子陷入了胶着状态。专案组的会议刚刚结束,众人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周杨坐在那里,一脸的垂头丧气。 陆微微撑着腮叹气说:“怎么会这样?”找不到尸源,刑警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宋原说:“全国失踪人口库里没有死者的信息,那只能说明死者家属并没有报案,没有报案的原因有两种可能,比如死者刚死没多久,家属还未意识到她已经失踪,对新闻也不关注。还有一种可能,死者是孤儿或者与家人关系不好。” 做为法医,宋原目前也只能这么多的技术支持,凶手很狡猾,留下的线索很少。 陆微微叹气说:“心里悬挂着案子,连饭都吃不好了。” 周杨点头:“嗯嗯,我也是。” 宋原可以理解,他们刚入行心中总是热血澎湃,但事实与理想还是有差距的。虽说大部分命案都能侦破,但是总有那么几桩悬案积压在人心头,挥之不去。 现在就看看能不能从死者的胃内容物里得到线索了。说不定真的被周杨那张乌鸦嘴说中了呢? 第59节 第三十五章 最后午餐 白露市警方经过五天时间的调查走访和侦查摸排,终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而关键性的线索还真是死者的胃内容物。 根据有关专家的鉴定,死者胃内的食物均是进口,还真被周杨说中了,都是坐飞机过来的。 现在的西餐厅虽然很多,但一般都是打着西餐厅的招牌,其实原料大部分还是国产的。像死者吃得全是进口的,那绝对是高级西餐厅了。 而放眼全省也没几家这样高逼格的西餐厅。 这么年轻的女子就有这么强的经济水平,不是富二代就是有个有钱老公,要不就是有个有钱。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天资聪颖的,但这只是小概率问题,暂时不纳入考虑范围。 警方很快锁定了死者的身份,死者叫谢明洁,清城市人,r大舞蹈系毕业,独生女,父亲是一家上市企业的董事长。她于八天前失踪,也就是3月25号。因为谢明洁自小被坏了,一向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她大小姐经常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外出旅游。最长的一次记录是花了一个月转遍了大半个中国,而这一个月里一次电话也没往家里打。谢董事长起初还报过案,后来已经习惯了女儿的来去如风。对于她莫名其妙的失踪已经见怪不怪了。 “清城市啊?” 陆微微瞟了宋原一眼,“那不是你老家吗?会不会遇到很多老朋友?案件该不会形成回避关系?” “倒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宋原提前好了清城市警方,三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清城市。最先抵达得地方是谢明洁经常去的西餐厅,一家名叫爱丽丝的西餐厅。 以清城市的消费水平来说,这家以全部进口食材为主打的西餐厅十分奢侈,出入这里的也大都是有钱人。 衣着光鲜的客人,恰到好处的朦胧灯光,颇有异域情调的小提琴演奏,陆微微仔细听了下,歌曲舒缓宁静,貌似是小夜曲之类的情歌,这逼格她给满分。 因为西餐厅的老板怕影响自家生意,虽然配合公安机关调查,但强烈地要求他们穿便服。宋原和微微一走进去,清城市刑警支队的肖支队笑呵呵地迎上来,寒暄了几句,直接带他们来到监控室。 众人纷纷落座。肖支队说:“我刚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3月25日,谢明洁就是在这家餐厅用餐。” 他点开视频,视频上显示3月25日11点40分左右,谢明洁一身名媛范儿,手里拿着颇为时尚的白色镶钻手包,挽着一个青年男子的手走进这家餐厅,店员热络地迎上去,谢明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神色似是有些不快,隔着电脑屏幕,陆微微都能感觉到她高傲的姿态。 周杨评价说:“谢明洁还是很漂亮的。” 陆微微说:“她的手包也挺漂亮的。” 宋原说:“这就是男女的差距,男人先看到的是脸,女人先看到的是奢侈。” 陆微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宋原:“我看到的是一切跟案件有关的事情。” 陆微微:“……”好,你赢了。 肖支队笑了笑,介绍说:“这个青年男子是谢明洁的男朋友,叫梁成峰。” 陆微微笑:“谢明洁眼光不错哦。”不是多帅的脸,胜在沉稳,浑身散发着成熟男子的优雅魅力。没遇到宋原前,微微觉得自己喜欢身材健壮,浑身散发男性荷尔蒙的男子,跟宋原在一起后,她的审美都被扭曲了,呃,就偏爱沉稳型的。 肖支队笑了下说:“她这个男朋友可不简单。” 视频中,谢明洁和梁成峰在靠窗位置坐下,谢明洁连菜单也没看,熟练地点了餐。梁成峰伸手去碰她,却被她避开了。然后她突然站起来,走到小提琴演奏者面前,说了几句话。演奏者貌似还是个大学生,面孔有些青涩,迟疑地看了眼餐厅经理,经理点了点头。 由于监控没有声音,陆微微没看明白,“谢明洁说了些什么?” 宋原说:“你没见那个大学生拉弦的节奏都变得激烈了吗,显然是谢明洁对原来的曲子不满,要求重新换的。” 陆微微问餐厅的经理:“谢明洁是常客,她平常会这样吗?” 经理想了下说:“这倒没有过。不过客人要求换曲子也是正常的。” 然后餐点一一上来。餐点里有牛排,有虾,有西式糕点,有披萨。谢明洁每道菜都有吃,她还喝了一些红酒。宋原看到这里,基本就可以断定这是谢明洁最后的午餐。她是用餐后不久死亡的。 用餐过程中,谢明洁基本是闭口不语的,一直在吃。连周杨都感叹:“这个女的怎么这么能吃?” 倒是梁成峰没吃多少,一直在说话,像是在安慰谢明洁。 两人在12点21分吃完饭,没有多做逗留,直接离去。监控显示,两人一块去了停车场的方向。 肖支队又询问了下有关谢明洁的情况,经理说:“我知道的情况都跟你们说了。至于谢女士为人性格我不太清楚,她虽然是常客,但我对她只限于表面上的认识。家里有钱,长得漂亮,有些傲。” 陆微微又问:“她那天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 “过去这么久,早就忘了。”经理说,“警察同志,你们完全可以去问梁成峰啊。” 梁成峰他们自然会问。 陆微微又反复看了几遍视频,拍拍手站起来:“我们走。” 周杨走时感慨了一句:“刚才看谢明洁吃饭,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咱别走了,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 陆微微笑道:“唉,在这里用餐被人拍到,第二天我们准会上新闻头条,新闻肯定会起一个耸动的标题《x省省厅工作人员办案期间上高档西餐厅》,然后底下网友肯定会评论说用公款,要不就说你贪污,否则你哪来的钱在这里消费。”耸肩,“不过,咱的工资确实不够在这里消费。” 周杨摸了摸鼻子:“我家里有钱不行嘛?” 陆微微:“行,你在这里吃,我们走了。” “喂,我开个玩笑而已。”周杨追上去,他还真吃不起。 四人从西餐厅出来,宋原和周杨回到市局,陆微微则跟着肖支队去了谢家。谢董事长六十多岁,对公司的事几乎不怎么过问了,交给长子谢彬和未来女婿梁成峰搭理。谢彬是总经理,梁成峰是副总经理,这样互相掣肘,互相监督的安排似乎是谢老的精心盘算。 谢彬是私生子,是谢明洁同父异母的哥哥,兄妹俩不和睦已久,谢老爷子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家别墅内,谢老爷子坐在白色靠背椅里,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肖支队寒暄了两句,说:“谢老,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您,先前我们在白露市郊区发现的无名女尸,经过da对比,确系是您的女儿谢明洁。”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固了,只有风拂过白杨树哗哗的声音。谢老爷子沉默半晌,说:“早在警方来我家提取da时,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她自己住在外头,偶尔会来探望我,她失踪那天,还来看望过我,只是我这女儿被坏了,那天发生了小小的不愉快,她生气地走开了。” 老爷子眼神伤感,一副陷入回忆的神态。陆微微问道:“您方便透漏一下是什么不愉快吗?” 第60节 “虽然说出来不光彩,但瞒是瞒不住的,无非就是她和她哥哥之间的事。吵过很多次了。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那谢小姐是什么时候离开别墅的?” “十一点多。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 陆微微又问:“那您儿子在家吗?” “他去白露出差了。” 陆微微心中一动:“谢先生经常去白露市出差吗?” 谢老爷子淡淡道:“前年在那里设立了分公司。” 陆微微心想,那谢彬还蛮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的。 谢家毕竟是清城的大家,肖支队是当地人,平日少不了跟谢家打交道。有些话不便说出口。所以在询问过程中一直是陆微微主导的。 从谢家出来,陆微微说:“谢老爷子对生死倒看得很开。” 肖支队说:“叱咤风云的企业老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估计是在我们面前刻意掩饰悲伤。” 陆微微和肖支队又去见了梁成峰,梁成峰听到谢明洁得死讯后,眼里的惊愕远远大于悲伤。陆微微觉得奇怪,谢老爷子或许是看透生死才那样平和,梁成峰的反应却有些异常。 这个男人比她在监控录像中看到的还要出色,刚毅的眉眼,沉稳的气度,还有不俗的谈吐。跟宋原有些像,但是没有宋原高冷之外散发的自信风采。 梁成峰长长舒了口气,他办公桌前摆放了一个相框,是谢明洁的,他怔怔地看着:“她失踪那天我就隐隐觉得不安,但是没太多想,谁知道会是这样。” 陆微微道:“梁先生似乎没有太悲伤?” 梁成峰沉默了一下,反问:“非要我哭出来才算悲伤吗?” 陆微微道:“那梁先生说说你3月25日那天的行程。” 梁成峰道:“那天上午我在公司加班,十一点二十左右我接到了小洁的电话,她让我陪她吃饭,然后我们就去了爱丽丝餐厅,差不多吃了一个小时,我本来想送她回去,她临时有事下了车。然后我就回公司上班了。下午给她打电话时她已经关机了。” “她在用餐途中有什么异常吗?” 梁成峰目光从谢明洁的相框上移开:“她跟谢董发生了点龃龉,所以心情有些低落。” “你们分开是几点?” “十二点半左右。” “她临时有事有说去哪吗?” 梁成峰摇头:“没有,她什么都没说。” 陆微微说:“那她在哪里下的车?” “就在餐厅附近的停车场。” “那梁先生最近有没有去过白露市?” 梁成峰目光闪了下:“白露市有我们一家分公司,我经常去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这样啊。”陆微微道,“未婚妻电话打不通,你不担心吗?失踪几天也不担心?” 梁成峰强调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离家出走了。我们都已经习惯了。” “好。” —— 肖支队问微微:“有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 陆微微想了下:“梁成峰像是早有准备,好几天前的事,他几乎没怎么思索就说出了当天的行程,时间也很精确。还有,他在说到谢明洁和谢董发生龃龉时,目光不自觉从谢明洁的相框上移开了。我觉得他有可能说谎,或是在隐瞒什么。” 肖支队点点头:“像这种大家族,内部盘根错节,很复杂。说不清的利益牵扯。” 陆微微点头:“还真是。”顿了下,“肖支队说梁成峰不简单,他哪里不简单?” 肖支队解释道:“梁成峰出身不好,他是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上的。” 陆微微打趣:“没有靠裙带关系?” 肖支队摇头:“他本身就有能力,当然也或多或少托了谢明洁的福。” 陆微微哦一声,叹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第三十六章 无药可救 周杨回宾馆换了身衣服,把自己往沙发里一扔:“累死老子了。” 宋原推门走进来,默不作声地换下。 周杨摸着下巴沉思,为什么宋原穿什么都帅,而他只有穿时有些小帅呢? 宋原换好衣服,道:“走,出去吃饭。” 周杨张了张嘴:“快累死了,就对付着吃点。宾馆六楼不是有餐厅吗?我们就在那里吃。” 宋原点头:“去白天去的西餐厅吃,你确定不去?” 卧槽!周杨噌地跳起来:“真的假的?老大你这么好?” 第61节 宋原弯弯嘴角:“有人请客。” 事情的起因是谢明洁的案子上了清城日报。宋原身为案件主要参与人,又是省厅派过来的,兼之颜值又高,撰稿人在编辑章时给宋原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以抓人眼球——其实碎尸案本身就已经够抓人眼球了。 时刻关注新闻时事的程海融第一时间就给宋原打了电话:“你在清城?” “嗯。”宋原言简意赅。 程海融说:“要不是我在新闻上看到,你是不是连招呼也不打就准备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宋、撑两家父母是旧识,宋原和程海融从幼儿园时期到小学时期都是读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后来宋原一路跳级,而他连退了两级,被宋原远远超越,本是同龄人,程海融却比他要小五届。宋原毕业后进了体制内,程海融毕业后靠着家里的支持完成了资本原始积累,然后自己创业当老板。程海融还老是挖苦宋原:“干那么繁重的工作,挣得也不多,你何必呢? 宋原回道说:“你挣得是多,不觉得生活空虚吗?而且破案缉凶的成就感是任何行业都给不了的。” 宋原拉回思绪,淡淡道:“这几天在忙。” 程海融问:“现在不忙了?” 宋原说:“我可以牺牲点睡觉时间,没有关系。” 程海融笑了:“你不会现在还单着?” “没有。” 换程海融惊讶了:“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瞅瞅?” “今晚就可以。” 程海融调侃:“这爽快得都不像你了。” 宋原想了下又说:“不介意我再带一只吃货过去?” 程总特大方说:“随便。” 爱丽丝西餐厅。 程海融没有见过陆微微本人,但是照片他还是见过的,就在宋原钱包的夹层里。但他也只是觉得有点像,并不敢确定,到底是同一个人呢还是宋原就偏爱这一款的?试探地笑了笑说:“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呢。” 陆微微说:“是吗?我叫陆微微。”程海融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白白净净斯斯的。 噢。程海融明白了,宋原这又是吃回头草去了。作为口味很杂的肉食动物,他表示有些不理解,不过对宋原的眼光还是很认可的,他站起来伸出手,眼神戏谑:“我叫程海融,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周杨在一边颇有些纳闷,还久仰大名?怎么跟拍武侠剧似的。他也和程海融握手:“你好,我叫周杨,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陆微微差点笑喷。 程海融这个人精哪还能看不出周杨被蒙在鼓里的状态,当即含笑不语。 陆微微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四下打量了下,发现他们今晚坐的位置也是靠窗,谢明洁当时的位置就紧挨着他们。两个位置视野差不多,繁华夜色,车流如水。谢明洁在和父亲吵架后还有心情出来吃饭,看来还真如谢老爷子和梁成峰所说,只是小争执。 宋原一看陆微微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在想案子,什么时候角色对调过来了?以前他忙案子,对她关心不够,现世报来这么快? 宋原的牛排还没有动,他三下五除二地将牛排切成均匀的块状然后和陆微微的调换了一下。周杨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宋原淡定地继续切牛排,他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周杨估计都不会发现他们之间的恋情,索性大大方方做出来摆在他眼前,再迟钝下去,这徒弟他就不要了。 程海融在一边感慨:“哎呦,这切肉的刀工真是一绝啊。不枉费天天切人~肉。” 推着餐车恰好经过的服务员吓得脸色都变了。 陆微微见状,也不遮掩了,落落大方道:“我那时候听宋原提过你。” 程海融:“哦?他怎么说我的?” 陆微微答:“当然是夸你有本事。” “是吗?”程海融明显不信,“他不损我就不错了。” 陆微微低笑不语。宋原曾经用“一个跟我同龄,却比我矮五届的发小”来形容程海融,这么精准犀利的形容,她当然一下子就记住了。还形容周杨“一个逗比耍宝欢乐多的徒弟”。 这时,周杨把自己的那份牛排送到宋原面前:“师父,你今天怎么这么好?把我的也切了。” 宋原:“……” 陆微微:“……” 程海融:“……” 吃完饭出来。周杨很伤心,不是因为感觉自己被愚弄了,而是突然觉得自己是真蠢,他怎么就没发现呢,他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他知道微微喜欢宋原,所以老围着宋原转,所以他看到两人在一起比较多也没觉得奇怪。而且,重点是,宋原那张脸从谈恋爱前到谈恋爱后根本就一点变化都没有好吗?他一直以为微微在一厢情愿。 可是……卧槽!卧槽!他这智商还能在省厅干下去吗? 周杨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陆微微想了想说:“就是在田增元案子破了以后。” 周杨掐指一算:“竟然快两个月了?我竟然一点也没发现!”真的快被自己蠢哭了,“我知道自己不聪明,就连考入省厅也是连续考了四年才考上的。可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笨。” 陆微微安慰他说:“没有啦。你只是在感情的事上迟钝一些而已。”她猜测说,“周杨,你该不会没有谈过恋爱?” 周杨磕磕巴巴说:“怎么可能。”他一拍大腿,“我知道宋处今天为何这么主动地暗示我了。” 宋原嘲讽说:“暗示?我那是明示了好吗?” 周杨笑得贼兮兮的,悄悄对宋原说:“你突然让我知道,肯定是想丢下我好光明正大地去抱微微睡觉。” 宋原说:“我是怕你再蠢下去已经无药可救了。而且以你那无人能敌的睡功,就算窃贼把你偷走你也不知道。你能确定我晚上跟你一个房间睡觉吗?” 周杨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不过他还是重重地舒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你有什么心理疾病呢。” 第62节 宋原:“……” 第二天一大早又要参加专案组会议。 会议上的气氛有些凝重。宋原先说:“我先介绍一下尸检结果。死者谢明洁是被人扼颈而死,死亡时间是3月25日1十二点半到一点半。而根据死者尸斑浅淡,可以推断出死者死后不久就被分尸了。杀人的第一现场也应该是在相对隐蔽的室内,否则凶手不可能那么快分尸。” 尸斑是指血液因重力作用而坠积于低下部位,并在该处皮肤呈现边缘不清的有色斑痕,通常在死后1小时才会出现。如果死者死后不久就被分尸, 血液都流光了,自然不会形成尸斑或者尸斑十分浅淡。 宋原顿了顿,继续说:“第一,根据前期的调查走访,死者那天的情绪很不稳定,行踪也完全是由着性子来,预谋杀人的可能性很小,我倾向于是激情杀人。 第二,死者的十指指甲有好几处折断、外翻迹象,她和凶手对峙时挣扎的很剧烈,但她身上的约束伤和抵抗伤又不重,只能说明凶手力量很大,死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掐死了。凶手应该是力量强壮的成年男子。 第三,可是根据监控视频显示,死者是12:20离开西餐厅的,1:30前死亡,在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段内,凶手不但要把死者从人口稠密引到相对隐蔽的室内,而且还要完成杀人,谢明洁是成熟理性的成年人,不会随随便便跟个陌生人走?所以凶手肯定是熟人,说不定还是谢明洁自己找上门的。 第四,凶手能完成杀人分尸并且不被人知晓,那他肯定有独立住处。 第五,清城市到白露市300多公里,凶手大老远把尸体丢弃在白露市,肯定有车。” 陆微微总结说:“所以我们要找的人是跟死者关系密切,有车有房,经济能力不错,3月25日到3月28日这段期间有去过白露市的成年男子?” 宋原点点头:“凶手分尸时会有大量的血流出来,凶手就算打扫过也不太可能彻底清理干净,地砖的缝隙里都有可能有残存的血迹,只要锁定锁定嫌疑人,再申请搜查令去他的住处搜查,很容易找到证据。” 一位侦查员说:“照宋处的描述,最符合凶手特点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死者的哥哥谢彬,谢彬系谢老爷子养在外头的所生,谢彬的母亲因产后大出血而死,谢老爷子就把儿子接回了祖宅。沈玉凤,也就是谢明洁的母亲,对于老公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而且还是比自己女儿还要大上两岁的私生子接受不能。对这个儿子一直比较苛刻。而谢明洁从小在母亲思想的灌输下,一直觉得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哥哥是来争夺自己家产的。所以,这对兄妹从小就感情不和。但事实上,谢老爷子很器重这个儿子,还把公司交给儿子管理。兄妹俩表面和气,在公司里却是暗中较劲。可是我们和在外出差的谢彬过了,谢彬3月25日那天上午一直在公司,警卫室的保安可以证明,他1:10才离开公司,没有作案时间。” 陆微微说:“那这个梁成峰是怎么回事?” “梁成峰出身穷苦,毕业后就进了谢氏集团,从做起,一路爬到了高管的位置。据说,还是谢明洁先主动追求的,短短两个月,两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半年就订了婚。梁成峰能坐上副总经理的位置也是托了谢明洁的福。” 陆微微想了想说:“谢明洁是r大舞蹈系的,应该对商业这块一窍不通?她选择梁成峰倒是挺耐人寻味的。” 侦查员说:“我们也是这么猜测的,谢明洁不想让公司落入谢彬手里,所以看上了能力出色家境不好的梁成峰,想让梁成峰帮她夺回主控权。而梁成峰呢,能获得谢明洁的垂青,估计也是乐意之至。但是高枝儿哪是那么好攀的,谢明洁脾气大,对梁成峰颐指气使的,偏偏,梁成峰自尊心很强,两人在一起就是火星撞地球啊。激愤之下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陆微微说:“所以梁成峰有可能说谎。” 肖支队接着说:“爱丽丝餐厅附近的监控录像保存期一般都在七天,早就没了。他说没说谎只有天知道了。” 陆微微说:“不能申请搜查令去梁成峰的住处搜查吗?” 肖支队摇头:“他也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好搜查。” 宋原说:“那就先去谢明洁的住处看看。” 第三十七章 一筹莫展 谢明洁的住处位于市中心某高级小区,离爱丽丝西餐厅大约有20分钟的车程。 谢明洁独自居住在这里,钟点工人固定时间会来打扫。 钟点工李阿姨拿着钥匙给他们开了门,唏嘘道:“我还以为谢女士又外出游玩了,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陆微微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这个阿姨面相敦厚,一看就是老实人。她笑问:“阿姨,你每天都会来打扫吗?” 李阿姨答:“我一般是每周一、周三、周五、周日的上午过来打扫。” “那谢女士不在的这段时间呢?” “我一直照常打扫。” “谢女士失踪后你打扫房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阿姨一脸茫然:“没有。” “那3月25日那天你有没有见到谢女士?” 李阿姨说:“我一般早上9点过来,而那是谢女士已经去公司上班了,除了周六日会见到面,平常很少见到。” 陆微微哦了一声,3月25日那天是星期五。她又问:“那你也很少见到梁先生了?” 李阿姨一脸茫然:“梁先生是谁?” 陆微微笑了笑:“哦,没事了。”连谢明洁的未婚夫姓梁都不知道,看来她对自己的雇主知之甚少,也不指望能得到线索了。 谢明洁的住处很大,纤尘不染,窗明几净。 陆微微耸肩:“即使有什么痕迹也被钟点阿姨给抹掉了。” 宋原笑笑:“气馁什么?破案本来就是要在大环境中发现小细节。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你就成功了。” 陆微微受教地点点头:“知道了。”拖长了声调,“宋~处~长。” 两人又来到主卧室,陆微微习惯性地去检查衣柜,入目是琳琅满目的衣服、鞋子、还有包包。 有钱人果然是有钱人。 陆微微迅速地扫视了一圈,一眼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哈哈,谢明洁和梁成峰分手后有回来过。” 宋原问:“怎么看出来的?” 陆微微得意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白色镶钻手包,冲宋原扬了扬,“谢明洁在西餐厅用餐的时候,手里拿的就是这个包。” 宋原走过去,白色的柜门大敞,里面全是女包,数量之多,样式之杂,风格之迥异,令人眼花缭乱。 他说:“能在这么多包包中一眼看到这个白色手包,可见你是有多喜欢。” 陆微微:“这个包很漂亮啊。” 第63节 “包里有东西吗?” 陆微微打开一看:“有一个卡包,里面都是□□,还有身份证,还有一包。然后就没有了。”她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东西都是平常随身携带的,谢明洁为什么没有拿?她貌似只拿走了手机。” 宋原也觉得奇怪:“死者匆匆赶回家只是为了换个包?甚至连包里的东西都没拿就又匆忙出去了?这么匆忙应该是有目的性的,那么问题来了,她这么匆忙要去哪儿?” 陆微微想不明白:“谢明洁12:20离开餐厅,到家的话得20分钟,即使匆忙也会在家耽误10分钟,而她是1:30前死亡的,也就是说她从离家到目的地再到死亡只用了40分钟,说句不好听的,感觉像是送死去的。” 宋原说:“不对。” 陆微微愣了一下:“哪里不对?” 宋原皱眉:“死者的死亡时间太过仓促。我在想会不会是死亡时间推断错误。” 陆微微不可思议道:“你也会错?” 宋原笑了一下:“你对我能力的自信似乎比我自己还要来得强烈。” 陆微微不假思索:“那当然。你本来就能力出众啊。” 陆微微一副“自家生产,质保证”的语气令宋原很受用。他沉吟片刻说:“我是根据死者的胃内容推测死亡时间的,正常情况下不会有错。但强烈的精神刺激以及剧烈运动会阻碍人的消化进程,进而影响死亡时间的判断。” 陆微微想了想道:“可是我们看监控录像的时候,谢明洁只是略微有些不快,远没有达到强烈精神刺激这个标准。” “所以说,我只是怀疑。” 从谢明洁家出来,陆微微和宋原又去见了谢明洁的闺蜜陈晓叶。 陆微微对宋原说:“你是搞技术的,不是搞侦查的,对于询问这方面并不太擅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拉着你陪我一起去吗?” 宋原拧开一瓶矿泉水放到她手里,神色淡淡:“有什么压倒性的理由吗?” “据科学研究,一个女人不管她身份地位有多高,她骨子里还是个女人,在面对优秀的男子时,即使面上能做到不动声色,心里也会起波澜。她会在意自己的妆容完不完美,服装漂不漂亮,言辞大不大方,总之会很在意优秀男人对自己的看法。一会儿我们询问陈晓叶时就用这个办法,你往那里一坐,她肯定会被你迷倒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宋原说:“哪里的科学研究?我怎么没听说过。” 陆微微:“……这是我的科学研究。” 宋原无言片刻:“尽想些不靠谱的。” 陆微微一扬下巴:“不信?一会儿我们做个试验。”陆微微最为自信的就是自己的眼光。 宋原说:“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利用我的男色了?” 陆微微噗一声:“唉,这些富二代见识广,朋友多,真的很难对付的。而且他们一见到我是个女的,心里多多少少会有轻视之心,我找你是帮我镇场子的。” 并不是所有的证人都会客观地交代事实,一些证人可能和死者有利害关系或者出于报复的私心,会对事实有所隐瞒或者歪曲。而如何辨伪存真就是侦查员要做的工作。所以询问证人也得讲究一定的技巧。这又是个脑力活。 陆微微坐在车里将所得到的线索梳理了一遍,又拟订了详细的询问提纲,反复地看了几遍,生怕有什么遗漏。她抓抓头发:“线索好多,我都梳理不过来。啊,太耗费脑细胞了。” “不着急,慢慢捋。”宋原看了一眼她的笔记,有些事还是得靠她自己,这样才能在实践中成长。 —— 白富美的朋友基本上跳脱不出富二代这个框框。陈晓叶也是富二代一枚,现在在自家公司做财务总监。 陈晓叶在接待室接待了宋原和微微,起初她只把警方的造访当成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询问,不过在见到宋原后,陈晓叶对这次的询问莫名有了期待。 在陈晓叶眼里,陆微微固然漂亮,但她的圈子里美女比比皆是,可是宋原就不同了,陈晓叶和很多男人打过交道,这其中也不乏优秀的男人,但她在见到宋原时眼前还是亮了一亮,明明只是普通警察而已,她却觉得他的气度如此沉稳不凡。 三人一一握手,各自在沙发上坐下来。 陈晓叶率先开口:“两位喝茶还是咖啡?” 陆微微说:“客随主便。” 很快,三杯茶被送过来。陆微微沉吟了会儿开口:“我也不说那么多客套话了。陈女士既然是谢明洁最好的朋友,应该对谢明洁很了解?” “当然。” “你觉得谢明洁的性格怎样?” 陈晓叶看了宋原一眼,说:“网络上对富二代的印象都是开着豪车,嚣张跋扈,无所事事。生活除了玩还是玩。其实那只是很少一部分。绝大多数的富二代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小洁也是,她在外人面前总是很优雅得体,不会轻易展露自己的情绪,但她骨子里是有傲气和优越感的,当然,出身在富贵之家,有优越感是很正常的。所以,我不相信她会得罪什么人而招致杀身之祸。” 陆微微想到在爱丽丝餐厅里吃得特别多,她沉吟了片刻问:“谢明洁饭量大吗?会不会吃很多?” 陈晓叶耸肩:“不大,她向来只吃七分饱。不过她有一个毛病,就是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会狂吃。” 陆微微又问:“3月25日前后,谢明洁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玩,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陈晓叶说:“没有什么异样。”她翻出手机看了下日历,“3月25日是周五,我一直在公司,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3月20日,那天是周末,我们俩一块去做sa。” 陆微微又问:“你觉得谢明洁和梁成峰的关系怎样?” 陈晓叶不假思索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白说,他们两个关系不好。小洁一开始追求梁成峰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可以帮自己管理公司,毕竟他出身不好,没后台没背景,便于控制。这件事梁成峰也是心知肚明的。虽然小洁一开始的目的不纯,但她是真心想和梁成峰结婚的,只是……”她耸了耸肩,神色间有些嘲讽,“不是一路人终归不是一路人,两人从家庭观念到受教育程度都有很大的不同,梁成峰是单亲家庭,他发达了以后就把母亲从老家接了过来,还提出结婚后要与母亲同住,这一点遭到了小洁的强烈反对。总之,两人之间矛盾很多。” “那谢明洁和她父亲关系怎么样?” “就是普通父女关系。没有太亲,也没有太冷淡,偶尔会有争吵。” 陆微微紧接着问:“那和谢彬呢?” “不好。”陈晓叶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陈女士能具体说一下怎么不好吗?” 陈晓叶淡淡道:“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梁成峰就不是别人的家务事了吗?陈晓叶话语中明显有隐瞒,她提到梁成峰时就长篇累牍,知无不言。提到谢老爷子和谢彬时就语带保留,说白了,清城市的圈子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怕得罪人。梁成峰没背景,她就没什么好顾忌了。至于她和谢明洁的闺蜜关系,呵,人都死了,维持活着的比较重要。他们这个圈子很复杂,利益纠葛太多。 第64节 陈晓叶咳了声:“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什么好问的了。”宋原说,一字一字,非常的清晰有力,“非常感谢陈女士的配合,给警方了很多线索。谢明洁虽然死了,但是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是她的荣幸。” 陈晓叶神色一僵,低头不语。 陆微微装作没看见,把做好的笔录交给陈晓叶,“陈女士看一下,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签字。” 陈晓叶正要签字,忽然停下笔道:“有一个人,我觉得很可疑。” 陆微微:“谁?” “小洁的前男友韩泽。小洁为了和谢彬争夺公司甩了韩泽,转而追求梁成峰。我听小洁说过韩泽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韩泽?”陆微微听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第三十八章 韩泽其人 宋原和微微回到市局,在会议室和刑警队的碰了个头。 陆微微把情况简单汇报了下。 肖支队有些惊讶说:“韩泽竟然是谢明洁的前男友?” 陆微微说:“肖支队怎么这么吃惊?你认识韩泽?” 说完又笑,“我有个大学同学也叫韩泽,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那就把他请过来盘问盘问。”肖支队隐隐有兴奋。 —— 韩泽坐在审讯室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要求还很多。 “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民警给他倒了杯水,他一口也没喝,又说:“给我支烟。” 肖支队给了他一支烟,他又嫌弃地扔掉:“你这烟档次太低。” 宋原去了局长办公室不知道谈什么呢。陆微微坐在监控室里,对旁边的民警说:“这个韩泽还真是我大学同学。” 另一头,肖支队拿出谢明洁的照片:“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韩泽说:“谁啊,不认识。” “她难道不是你的前任女朋友之一?” 韩泽哦一声:“我说看着眼熟呢。”想了一下,“是叫谢明洁?” 肖支队点点头:“能说一下分手原因吗?” 韩泽说:“还能有什么,腻了呗。”末了,还强调一句,“我甩的她。” 肖支队笑笑:“真的是你甩的她?我怎么听到的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韩泽看了旁边的测谎仪一眼,耸肩:“好,我承认,她甩的我。她想管理自家公司,但是又没有这个能力,我倒是可以帮她,但她担心我野心太大把她家的公司给吞了。所以就找了梁成峰,好控制嘛,对不对?” 肖支队不置可否:“什么时候分的手?” 韩泽没忍住,还是要了一根烟,吐了两口眼圈说:“有半年了。” 肖支队说:“她死了,就在3月25日那天。” 韩泽愕然片刻,而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死了?”扯唇冷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怀疑我?” 肖支队说:“不想让我们怀疑,你就交代一下3月25日中午12点到2点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韩泽拨弄了下头发:“十天前的事,谁还记得呀。” 肖支队说:“想不起来没关系,你慢慢想,我陪你等。” 韩泽靠一声,往后一靠:“跟我杠上了是吗?” 肖支队说:“难道不是你跟警方杠上了?” “呦,这么大的帽子可别往我头上扣,我担待不起。” “那你就坦白说。”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韩泽忽然一笑:“你说我跟你在这耗着,我图什么啊。为了个前女友?真不值当的。”他拿出手机,“我还真想不起来,我能打个电话问一下吗?” 肖支队说:“打。” 韩泽打电话跟几个狐朋狗友确认了一下,然后说:“那天中午我在香兰雅居和朋友吃饭,不信你可以挨个去问。” 肖支队说:“我会确认的。” —— 侦查员香兰雅居饭店询问了一番,证实了韩泽那天中午确实是在那里吃饭,时间是下午1点到3点。他没有作案时间。肖支队烦躁地挥手:“把人给放了。” 可是,陆微微说:“肖支队不觉得韩泽有什么问题吗?” 肖支队说:“我知道这小子狡猾,所以给他用了测谎仪,他说得都是真的。” 陆微微说:“那他要是故意隐瞒某些事呢?这不算说谎?” 第65节 肖支队讶然:“从哪里看出来的?” 陆微微说:“我跟韩泽是大学同学,我对他还是很了解的。” 肖支队说:“你们很熟吗?”又半开玩笑,“如果很熟的话恐怕得回避。” 陆微微摇头:“不熟,我估计见了面他连我是谁都想不起来。” 肖支队哈哈一笑:“怎么会?美女都是很难令人忘记的。不是熟人就好。”顿了一下,“言归正传,你哪里看出韩泽有所隐瞒了?” 陆微微大学学的是金融学,但那会儿她就打算考研究生上警校了,课外都会找一些比如犯罪学、法医学之类的书来看。在上学那会儿,韩泽就隐隐表现出暴力犯罪倾向,他精力旺盛、反应迅速、冲动易怒,心境变换剧烈,此人不论从外型还是性格来说,都具有鲜明的个性,陆微微那会儿就拿韩泽当教材,对韩泽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的关注。那时她还觉得自己不厚道,怎么可以以貌取人呢。 陆微微斟酌了下用词,道:“我说两件事您就清楚了,第一件事是因为他女朋友**,韩泽把女朋友的车轮胎偷偷放了气,女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开车上路,因为失控差点撞上了路边的护栏。第二件事是我们班有一个男生跟他合不来,他就去勾~引人家的女朋友,到手了再甩掉。可以看得出来韩泽报复心很强。韩泽这个人我行我素惯了,而且吃软不吃硬,肖支队您这样不太客气地把他请到市局,他心里会极度不爽,而且谢明洁又甩了他,他怎么可能那么配合你的调查?他肯定会有隐瞒。” 肖支队对陆微微说:“既然你们是老同学,你又这么了解他,那询问韩泽的事就交给你了。” 陆微微扬眉:“包在我身上。” 宋原若有所思,问道:“你真的有信心?” 陆微微笃定道:“他就是吃软不吃硬,你把他带到警局里,他从心里上就觉得警方是在强迫他。回头请他喝个咖啡什么的,应该会事半功倍。” 宋原说:“好,一会我陪你去。” —— 韩泽带上帽子,刚走出市局,突然听身后有人叫他。他把帽檐往旁边一扯,就看到一对身穿便服的男女从警局大门走出来。 韩泽看着那位美女还有些眼熟,他嘴角轻扯:“是你刚才叫我?” “是我。”陆微微走上去,挥手打招呼,“嗨,你还记得我吗?” 韩泽把墨镜往下一拉:“记得,陆微微。” 陆微微笑了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韩泽重新戴上墨镜,拽的不可一世:“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上学那会儿不是一直暗恋我嘛。” 陆微微:“……” 宋原什么都没说,唇角微勾,笑了笑。嘲讽意味十足。 韩泽没看到,双手酷酷地往口袋一揣:“你叫我干嘛?还有,你怎么从警局里走出来?你也犯事儿了?” 陆微微摇头:“我没有犯事儿,我只负责抓犯事的。” 韩泽惊讶道:“你是警察?” 陆微微不置可否:“好久没见了,请你吃个饭,去不去?” 韩泽上上下下打量陆微微,又看看神色冷峻带着墨镜的宋原,点头:“好,看在你曾经暗恋我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宋原这回连个嘲讽的笑都没有。跟韩泽计较,太掉份儿了。 转角咖啡厅。 虽然正事比较要紧,但陆微微忍不住好奇问:“你哪里看出来我暗恋你了?” 韩泽说:“你表现得那么明显,瞎子才看不出来。上课时老盯着我看,不是暗恋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她以后再也不把人当教材研究了。陆微微呵呵笑道:“没有的事,我只是单纯欣赏你的颜值。” 韩泽说:“我又不是傻子。” 宋原嘴角微抽。 陆微微又问:“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韩泽说:“怎么?你还没死心?”他承认,陆微微确实挺漂亮的,但学生时代的陆微微有些木,天天沉着脸像死了爹妈一样。 陆微微吓得忙摇头:“不是,我只是好奇,你这样出色的男人竟然还是单身。大学时我们班上的夏青青和甄紫云都嫁人了呢。”陆微微说的两个女生都是韩泽的前女友。 韩泽:“呵呵,她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又说,“还说没有暗恋我,连我的前女友们你都这么关注。”说完,又忍不住瞟了宋原一眼,这人谁啊,比他还能装! 越描越黑。陆微微解释说:“我真的没有,你看你跟谢明洁有过一段,可是我都不知道。” 韩泽语气怪异:“你想打听谢明洁的事?” 陆微微眨眼道:“对呀。” 韩泽呵呵一笑说:“肖老头威胁我,我才不会轻易告诉他。不过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暗恋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 韩泽对陆微微暗恋他的事深信不疑。陆微微已经不打算解释什么了。 韩泽回想了下说:“那天我开车去香兰雅居时,正好路过爱丽丝餐厅附近,恰好看到梁成峰的车停在路边,当时车窗半敞,车里的谢明洁和梁成峰在争吵,吵得很激烈,甚至还动起手来。从外面看去,车都在震动。”他说到这里有些嘲弄,“这个谢明洁,放着王子不要,非要去找癞□□。被惹了一身腥啊。” 陆微微心情振奋,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她说:“谢明洁这个千金小姐一点也不要脸面,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吵起来了?” 韩泽说:“当时附近几乎没人。” 陆微微对于他的不光彩行径不予置评,继续问:“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在吵些什么?” “好像是因为一些家庭琐事。我听到谢明洁在骂梁成峰的老娘,骂得非常难听,我一个大老爷们听了都脸红。” “那后来呢?谢明洁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韩泽耸肩:“我看完热闹就离开了。谢明洁那脾气,啧啧,一言难尽啊,而梁成峰呢自小跟母亲相依为命,哪忍得了母亲被人侮辱,一气之下杀了谢明洁也不是不可能。人是她自己选的,怪的了谁?蠢啊。” 陆微微忍不住道:“人都死了,你就留点口德。而且人不是梁成峰杀的。”因为谢明洁和梁成峰分手后就回自己家了。 第66节 韩泽:“呵呵。” 陆微微虽然提前说了要请客,但韩泽哪会让女人请客啊,他买了单把钱包往口袋一揣走人,可是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手掌往桌子上一撑,眼神落在从头到尾不发一语沉稳如松的宋原身上,话却是询问陆微微的:“你刚才都没介绍这是谁。”不怀好意地问,“这是你保镖吗?” 陆微微白眼:“你才保镖呢?” 韩泽没理她,挑衅地看着宋原。 宋原慢条斯理地啜了口咖啡,微微笑道:“不错,我就是保镖啊,保护我的女人来了。” 韩泽看得十分不爽:“你笑什么?” 宋原唇角动了动:“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因为七岁那年被人绑架造成了心理阴影?这性格脾气——公安局欢迎你常来坐坐。” 韩泽站直了身子,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知道?” 陆微微大惊这两个人是认识吗? 宋原和韩泽还真是有渊源。清城是宋原的老家,他从幼儿园到高中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普通孩子□□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宋原在父母的熏陶下,很小的时候就很有自我保护意识和保护他人的意识了。他从小就早熟,一般的小孩子上下学都是有人接送的。但宋原父母有时候忙工作并不能准时来接他。宋原就自己回家。 偶然的一次,宋原在回去的路上,撞见了被人捂住嘴巴强行塞进车里的韩泽,宋原特淡定地记下了车牌号然后打了110。 宋原当然不知道韩泽的名字,不过他记忆力绝佳,今天一见韩泽就隐约觉得面熟,试探地问了问,果不其然啊。 宋原念了一组车牌号:“容a.sb123。”这是绑架韩泽时罪犯的车牌号。 “这个你竟然还能记得?”韩泽张了张嘴,“妈的,这是碰上恩人了?他翻脸比翻书还快,重新坐下来,笑呵呵的,“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宋原淡淡道:“嗯?说出来有什么用?那年你被人绑架,是清城警方把你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的,你不知感恩不配合警方调查也就算了,还唱反调。我就在想你报恩的方式可能跟别人不太一样。我要是说出来当初是我多管闲事报的警,你会不会当场把桌子给掀了?” 这语气淡然却满含讽刺的话令韩泽一阵面红耳赤。 陆微微感到特别惊奇,韩泽还是有羞耻心的嘛。 韩泽沉默片刻,扯了扯唇:“……呦,教训起我来了。公安局救人是他们的本职。” 宋原说:“你以后千万不要犯了事进警局,否则警方当初布下天罗地网的营救行动会显得特别蠢。” 韩泽一噎,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宋原点点头:“我等着。” 第三十九章 真相大白 韩泽撂下狠话离开后走陆微微和宋原一点也不着急走,反而很悠闲,难得能抽空来喝个下午茶什么的。尤其还是在这么个环境清幽、安静又适合约会交谈的地方。正好晚饭一并在这里吃了。 两人点菜时还不忘分析案情。宋原说:“同一个谢明洁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完全是不同的性格,韩泽极力地摸黑和陈晓叶的极力洗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梁成峰提起谢明洁时过于冷静,他对谢明洁应该是没太深的感情。两人是互相利用居多。” 陆微微深表赞同:“就是因为证人和被害人之间关系复杂,他们的叙述也夹杂了太多个人感情,所以取证的时候会很难。”她撑着腮,“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故意刺激韩泽呀,明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的。” 宋原说:“他太自恋。” 陆微微忍不住笑:“我也这么觉得。” 陆微微点了两份套餐,又问宋原:“你有没有来过这家咖啡馆?” 宋原皱眉想了下:“这家咖啡馆貌似没开多久,我都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整个主城区变化都挺大的,以前熟悉的建筑、餐馆都不在了。” 陆微微张口就来:“可是我在啊,我一直都在。” 没有一点防备的宋原被突如其来的情话给砸到。有个这样的女友,怎么说呢,总之很令人意外和惊喜。宋原摇头笑了笑。 陆微微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 审讯室里。 十几分钟前,梁成峰被请进市局,他也是见过一些大世面的,即使知道事情有异常,但面上还是很镇定的。他看着面前的陆微微和肖支队,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警察同志还有什么要问的?” 肖支队说:“是这样的。有目击证人反应案发当天梁先生曾和谢女士有过剧烈的争吵,可是梁先生在警方初次询问时并没有透露这一点。” 梁成峰脸色微微一变:“这是我的私事。” 肖支队毫不客气道:“可是你的私事涉及到了案情,甚至这件事还有可能影响到法医对谢明洁死亡时间的判断,警方有权利知道。”语气一顿,“或者你不说是为了隐瞒什么?” 梁成峰沉默半晌说:“只是因为一些家庭琐事。”他顿了下,再次强调,“这是我的私事,详细的我不愿多说。我会请律师过来。” 肖支队:“……”这些有钱人就是难缠。 询问工作就这样陷入了僵持。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陆微微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本地的。八成是骚扰电话。她本来不想理会,但对方一直打个不停。骚扰得这么执着也算少见了。 陆微微捂着电话来到隔壁监控室,宋原闻声回过头来:“谁的电话?” “不知道。”陆微微在他旁边坐下,开了免提,“您好。哪位?” 电话那头许久才传来声音:“陆微微,我知道你一直暗恋我,我给你个机会如何?” 这轻浮的语调不是韩泽是谁?他这自恋的言行再次遭到宋原冷漠的嘲笑。 陆微微一头黑线:“如果你就是因为这个找我的话,那么抱歉,我很忙,再见。” 韩泽毫不在乎地说:“挂挂,挂了你就什么也别想知道。” 陆微微:“……”她怎么忘了这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忙陪笑道:“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能开玩笑我就不能开吗?” 第67节 “这还差不多。”韩泽哼了一声,“不过你也是够专一,手机号码一直没换哦。” 陆微微看着宋原故意说:“是啊。我对待任何事情都很专一。” 宋原:“……” 韩泽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才切入正题:“我打探到一个消息,谢明洁的父亲前一阵子检查出了肝癌,晚期,时日无多,连遗嘱都立好了。重点在这个遗嘱上,老头子把名下的财产80%给了儿子,20%给了女儿。这兄妹俩本来就不合,这下不打起来才怪。谢明洁知道消息后当场就炸了,当着老头子的面把老头子珍爱的古董摔了个稀巴烂,你想想场面有多激烈。” 陆微微心中一动:“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靠谱吗?” 韩泽说:“我不是跟谢明洁谈过一段时间吗?也出入过谢家,谢家有个小保姆被哥迷得神魂颠倒的,我从她嘴里套出来的。一开始这小保姆死活不说,看来是被老头子敲打过。不过我魅力大啊,还是套出来了。” 陆微微打断他的洋洋自得:“那谢谢你呀。” 韩泽说:“不谢。我没有你那位保镖的电话,你替我转告他,我帮了警察局的忙,也帮了他的忙,这下两清了。” 陆微微看了宋原一眼,故意说:“你要是觉得自己的命和谢明洁的命是同等价值的,那我也无话可说。” 韩泽无言了片刻,嗤笑:“你们俩套路挺深啊。” —— 陆微微挂了电话,宋原轻轻扣了下桌子:“谢明洁发了那么大的火,约梁成峰出来肯定不只是吃饭那么简单,应该是想和梁成峰商量对策,可能两人意见相左又吵了起来。梁成峰却对此事只字不提。为什么?” “梁成峰如果如实说,我们肯定会怀疑谢彬,反过来他不说肯定是为了袒护谢彬呀。” 宋原点头:“梁成峰和谢明洁之间更多的是利益关系。所以谢明洁死了,他没有多伤心,更担心的是自己利益受损。如果他出了谢彬,他肯定在谢氏集团呆不下去。而且说不定谢彬还会报复他。” 陆微微眼睛一亮:“所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凶手就是谢彬。” 宋原说:“不错,现在只差证据了。让肖支队派人去把谢彬抓来,我们申请搜查令去他家里搜查。” —— 狡兔有三窟,谢彬的窝也不只一处,他在市郊有栋别墅,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里还有一套私人住宅。由于谢彬平时忙于工作,他大多时候住在市中心的小区里,谢明洁的住处也是离这里比较近,所以他们断定这是第一现场。 谢彬目前离异独居,除了有钟点工人固定时间来打扫卫生外,平常基本就是谢彬自己。 陆微微打开灯:“这么大的家,我们该去哪里找那可能残存的血迹呢?” 宋原打开灯,微微一笑:“如果你分尸,你会选择在哪里?” 陆微微设想了一下,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卫生间,这样可以直接把死者的血冲进下水道。” “走。去卫生间。” 三人直奔卫生间,顿时一脸大写的懵,这卫生间分明是刚刚装修过。大到整个卫生间的墙砖地砖,小到马桶和洗手池都是焕然一新。 周杨咋舌:“这毁灭证据毁灭得很彻底呀。完了,完了,这下可怎么办?” 宋原也皱起了眉头。他又径直来到客厅。客厅很大,中式装修风格,离沙发较近的博古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瓷器。宋原走到博古架前,拿起架子上的瓷器看了看。周杨在一边赞叹:“这些都是古董?一定很值钱。” 宋原睨了他一眼,周杨立马闭了嘴。 宋原若有所思道:“先回去再说。” 三人无功而返,回到市局。肖支队满面春风地迎上来:“怎么样?找到证据了没有?” 周杨摇头:“这个谢彬太狡诈了。” 肖支队沉下脸:“怎么会这样。” 陆微微说:“我看肖支队刚才脸色挺好,是有什么进展了吗?” 肖支队说:“是。梁成峰都已经招了。据他说,谢彬不仅是谢氏集团的总经理,私下还和黑帮合伙做着走私的生意,谢明洁掌握了他犯罪的证据,一直按兵不动,直到她听说谢老爷子打算把名下80%的财产交给谢彬时,她就彻底爆发了。她约梁成峰出来就是想让梁成峰和自己一起去找谢彬谈判。可是梁成峰这个人顾虑太多,一直犹豫。谢明洁本来就在气头上,见梁成峰如此气得破口大骂,还骂起人家母亲来。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陆微微恍然:“谢明洁专门回趟家肯定是为了取谢彬的犯罪证据,但是因为手包太小盛不下,所以她特意换了个包包。这就解释得通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话锋一转,“肖支队是怎么逼梁成峰说实情的?他可是难对付得很。” “可不。”肖支队也有些头疼,“我是把梁成峰的母亲请过来劝说,梁成峰才说实情的。” “那谢彬那边审问得顺利吗?” 肖支队冷笑:“这个谢彬狡猾得很,一直跟我们要证据,还说警方没有证据无权拘留他,他会请律师过来。” “谢明洁不是有谢彬犯罪的证据吗?难道她没留备份?” “有啊,梁成峰那里有备份,不过谢明洁死后,梁成峰为了向谢彬示好把证据给烧了。” 陆微微张了张嘴:“这下怎么办?” 没多大会儿,谢彬的律师就来了。由于警方没有直接的证据,只能放谢彬离开。 陆微微是第一次见到谢彬。他一身纯手工黑西装,带着个大墨镜,黝黑的皮肤,略有些方正的下颚,脸上没有笑容,看起来冷漠阴沉。 他走出审讯室,略带挑衅地扬了扬下巴。陆微微站在走廊上,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心头莫名有些发堵。其实这个案子本身并不算复杂。宋原尸检完了五六个排查条件,基本上已经将嫌疑人锁定在很窄的范围内。但只因为凶手显赫的身份使案件的进展举步维艰。 凶手明明就在眼前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陆微微追到大门口,眼看着谢彬坐上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远去。她气都不打一处来,一股正义无法宣泄,犯罪分子逍遥法外的愤怒填满了整个胸膛。 宋原察追了上来,十分平静地说:“这样就生气了?” 陆微微胸口憋着一股气:“都这样还不生气?那怎样才能生气?”她颓丧地蹲下来,明知道这样很丢脸,却还是控制不住眼圈红了。 宋原明白,微微曾有过切肤之痛,没有人比她更愿意看到罪犯伏法。 宋原莫可奈何地拉她起来,“这可是在警局门口,过路的行人都看着呢。注意影响。” 陆微微眼圈有些红,往下压了压帽檐,“我心里难受。” 第68节 宋原安慰道:“微微,为谢彬这种即将面临法律制裁,而且人生大概已经走到头的人生气,不值得。” 陆微微一怔,继而狂喜:“你找到证据了?” 宋原说:“我要是找到证据还能放他走吗?只是心里还有几点疑惑。” 陆微微说:“哪里?” “谢彬住处的卫生间最近装修过,我们就主观地认定那是第一案发现场,但别忘了他还有一栋别墅。” 陆微微被他问得一怔:“谢彬难道不是为了掩盖罪证才把卫生间重新装修的。” 宋原反问:“或许是他凑巧装修呢?” 恰好肖支队走了过来,宋原道:“能不能把谢彬市区住处的钟点工人的电话给我?” “可以啊。”肖支队爽快地点头,“不过宋处要这个干嘛?” 宋原说:“确认一件事情。” 第四十章 邪不胜正 查一个人的电话对公安局来说真是轻而易举。肖支队很快弄来负责谢彬住处卫生的钟点工人的电话。 宋原拨通了对方的号码,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说:“谢彬家中客厅有一个博古架,这个博古架上所有陈列的物3月25日以后有没有更换过?” “没有。”对方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 对方说:“我天天打扫怎么会不清楚。我给谢先生工作两年多了,那个博古架一直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过。” “好,我知道了。” 宋原挂了电话,碰上陆微微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谢明洁既然是找谢彬谈判的,没道理站着说?而且两人关系很僵,不可能坐在一个沙发上,极有可能是面对面坐着。” 陆微微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宋原回想着谢彬住处客厅的布局,说:“我们来现场重建一下。你假装自己是谢明洁,我是谢彬。” 陆微微跃跃欲试:“好。” 陆微微走到门外,轻轻敲了下门,宋原前去应门,一见是她,双手抱胸,冷笑:“怎么是你?” 陆微微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拿出一份件甩在他肩上:“你自己看看。”然后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宋原翻看了下件,脸色瞬间大变。他沉着脸把件甩到茶几上,坐在陆微微对面的沙发上,双手交握:“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微微脸上浮现讥讽:“这意思你都看不出来?我在威胁你。” “哦?威胁我什么?”宋原眼中开始酝酿风暴。 他越生气她就越开心。陆微微说:“老头子把80%的家产都给了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可真是你亲爹呀。你本来就是私生子,有什么权利跟我争继承权,更别说谢氏能有今天的辉煌还沾了我外公的光。我说不动老头子,只好来找你了,聪明的话,你就乖乖辞去谢氏总经理的职务,好歹兄妹一场,我不会让你饿死街头的。谢氏的股份我可以给你10%,怎么样,我对你够仁至义尽了?” 宋原扬了扬手中件:“我想你手里不只有这一份?” 陆微微哈一声讽笑:“我又不蠢。” 宋原面沉如水:“你觉得你能威胁得了我吗?” 陆微微笑了笑:“你要是想去坐牢我也没意见。我咨询过律师了,你这罪名最起码得判十年以上。”她挑衅地看着他,“等你出来,天都变了。孰轻孰重你应该很清楚。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今天就这样。” 陆微微正要起身,宋原突然站起来把件撕得粉碎,眼中怒火滔滔。她咽了咽口水,却仍是不甘示弱地一扬下巴:“你撕了又有什么用?原件还在我这里。” 话还未说完,宋原突然欺身而近,头顶的灯光都被他挡去了大半。陆微微本能地闪身避开,想象着自己是谢明洁,自己不会功夫,面对男人的压迫,她得寻求自救——跑肯定来不及,因为谢彬家的客厅很大,她还没跑出去就被谢彬抓住了,那就只能自卫了。 她左手边刚好有几只酒瓶,她拎起来,全身汗毛直竖:“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你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宋原一步一步逼近,陆微微把酒瓶扔了出去,滚落在沙发上。这话四,宋原一手擒住她的手腕,一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陆微微这回也没挣扎,只问:“你真舍得下手吗?” 这骤变的画风。宋原松开她,说:“谢彬在市中心的住宅不是第一现场。” 陆微微有些懵:“怎么说?” 宋原解释道:“照常理来说,谢明洁和谢彬是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的,中间隔着棱角分明的茶几,如果谢彬突然出手,有两种可能,一,他成功钳制住了谢明洁,谢明洁肯定会挣扎,茶几离沙发很近,她的腿会不可避免地磕到茶几上,可是尸检查时并没有发现死者腿部有任何损伤,。第二种可能,谢明洁闪开了,客厅太大,她来不及跑,只能自卫,而可以用来自卫的只有博古架上的瓷器,可是那些瓷器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两种可能都被排除了,只能证明那里不是第一现场。” 陆微微说:“不能是谢明洁离开时,谢彬从她背后偷袭吗?” 宋原说:“他们既然是在谈判,谢明洁应该是高度警惕的。谢彬不太可能一击得手。” 陆微微说:“那就是在谢彬郊区的别墅里了。” 第二天清早,宋原就带着微微和周杨去了谢彬位于市郊的别墅,当然一切是按程序来的。他们申请了搜查令,也电话通知了谢彬。谢彬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是无所谓:“我很忙,恐怕没时间奉陪,我让我的助理过去给你们开门。”末了,又补充一句,“你们随便搜。”好似他真的清白一样。 谢彬的别墅在山脚下,因为是在郊区,空气清新,环境清幽,一条小河贯穿南北,河风吹来,带着一丝甘草的清冽。陆微微感慨:“这真是杀人分尸的绝佳之地。” 谢彬的助理早早就在等候了,十分配合地开了门,引他们进了客厅后,自己就出去了。整个过程中没有半点干扰。 周杨还夸了那个助理一句:“谢彬的这个助理觉悟很高啊。还知道避开。” 宋原笑他太天真:“这个别墅不可能不装监控?说不定那个助理就躲在哪个房间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第69节 周杨说:“那怎么办?” 宋原淡道:“随他。没有影响。” 三人经过两个小时的地毯式搜索。宋原在客厅的地毯上发现了一小块断裂的指甲,他用镊子提取出来:“这个应该是受害者的指甲。” 陆微微十分激动:“果然是在这里。”她拿出物证袋,小心翼翼地把断甲放进去。 紧接着他们又在卫生间里发现了一根长头发,这显然不是谢彬的头发。 陆微微窃喜:“这是谢明洁的吗?” 周杨摇头说:“我看这根头发悬,谢彬肯定有什么的。” 陆微微笑笑:“拿回去做da不就知道了?” 三人这回是满载而归。他们刚走出屋子,只见院门大敞,一辆黑色的跑车慢慢驶进来,霸道地占据了院子正中央的位置。谢彬推开车门走下来,戴着墨镜一脸酷酷的:“我突然想到了几个线索。不过这件事涉及到女孩子的私密,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目光落在陆微微身上,“警察同志,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陆微微不知道他葫芦里的什么药,回头觑了宋原一眼。宋原面上没什么表情:“去。我和周杨在这里等你。”他径自在院中的白色长椅上坐下来。 谢彬摘下墨镜,指着那边蓊郁的树林,笑说:“走,我们去那边谈谈。” 陆微微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坦白说,谢彬的脸很沉,应该是不苟言笑的性格。 陆微微跟着谢彬来到了僻静处,她注意到这里是监控的死角。谢彬率先开口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陆。” 谢彬说:“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机吗?” 怕她把两的对话录音?陆微微拿出手机递给他。谢彬看了一眼又还给她。 陆微微不愿意与他扯些有的没的,“谢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 谢彬笑道:“着什么急,你看我这里风景怎么样?” 陆微微无心欣赏,敷衍地说了一句:“很美。” “对呀。景美,人也美。” 陆微微一愣,谢彬继续道:“坦白说,我跟警方打过不少交道,当警察很辛苦,所以女警察很少,相貌出色的更是少之又少。陆小姐这么漂亮,天天在外奔波,又风吹日晒的,不觉得辛苦吗?” 陆微微笑眯眯的:“不觉得呀。” 谢彬也笑了笑:“那好,我就直说了。”他重新戴上墨镜,下颚线条微微紧绷,“我希望你们警方停止对我妹妹一案的调查。” “为什么呢?”陆微微有些好笑,“从来都是受害者家属强烈要求警方破案,破不了案有的家属还会去警局里闹。谢先生跟妹妹关系不好也不必这样。” “再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谢彬顿了顿说,“如果你们警方停止调查倒是有不少好处。” 陆微微哦一声:“什么好处?” 谢彬伸出食指:“我可以给你这个数。” 陆微微猜测:“十万?” 谢彬摇头:“这个价码怎么值得陆小姐以身涉险?我说的是一百。” “看来谢先生做了不少功夫啊。”陆微微耸肩,“你知道我和省厅的宋处是恋人关系?” 谢彬目光一闪:“哦?陆小姐怎么看出来的?” 陆微微说:“我只是一个小警察,谢先生就算要贿赂也应该找宋处长才是。谢先生之以我为突破口是因为你觉得女人比男人更容易被收买,更容易打动,而我和宋原又是恋人关系,你说服了我,宋原那边你都不用出马,我自己就帮你摆平了。至于周杨就更不用担心了。对不对?” 谢彬笑道:“陆小姐很聪明。那我的条件有没有打动陆小姐呢?” 陆微微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谢彬说:“我觉得已经打动了。” 陆微微一时只是笑。 谢彬觉得陆微微同意了,只是不便直说。她的笑容就是最好的答案。他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你是支票还是……” 陆微微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讥笑毫不掩饰:“谢先生真是迷之自信呀。” 谢彬脸上一僵。 有前车之鉴在,陆微微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道:“100万是不少,可我嫌花着烫手,而且我节俭惯了,你给我那么多钱我都不知道去哪里花。而且这些钱给我的成就感都比不上让犯罪伏法给我的成就感。” 谢彬脸上的笑意渐渐冻结,双拳紧握。 “就这样。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就在市局的审讯室里。” “胡说八道!”谢彬大怒。 陆微微没理会,正要转身,眼角余光瞥见谢彬猛地朝她伸出手——微微迅速地转身,反手扣住他的手,说:“陆微微看了他一眼:“你看你这么不禁激。我想你之所以杀谢明洁就是被她的挑衅激怒了?失手杀人还是有意为之?” 谢彬瞟了眼陆微微腰间佩戴的□□,知道自己占不了上风。他冷冷地抽回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微微一步一步后退着离开。宋原仍是坐在白色长椅上,还是她离开时的那个优雅坐姿,仿佛动也没动过。 陆微微走过去说:“我们走。” 刚坐上车,宋原拿出电话给肖支队打了个电话,内容言简意赅:“现在可以逮捕谢彬了。” 陆微微侧目,肖支队激动的大嗓门隔着手机传过来:“找到证据了?” 宋原只说:“先抓人,听我的没错。” 第70节 陆微微等宋原挂了电话,忍不住问:“这么早抓人好吗?万一这个断裂的指甲和头发不是谢明洁的怎么办?” 宋原转着手机道:“光是行贿罪和袭警罪就足够判刑了。” 陆微微掩唇道:“你把刚才的都拍下来了?” 周杨插嘴道:“我还纳闷你怎么中途离开了一下,原来是干这事去了。这下谢彬可是百口莫辩了。” 陆微微拿过宋原手机,手机需要图案解锁,她想了下,刷刷两下成功解开他的手机,脸上还有些小得意:“手机虽然换了,解锁图案却还是跟以前一样。” 宋原说:“对,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陆微微点开视频看了一遍,半晌回过神来偷偷瞪了宋原一眼:“你在暗处躲着,见我被欺负也不出来帮忙,还有心思拍视频?” 宋原笑了一下:“你有被欺负吗?明明是你欺负别人。” 陆微微说:“我干嘛欺负别人?我只欺负你。” 坐在副驾驶位的周杨浑身抖了一下:“别虐狗了行吗?” 第四十一章 微微一笑(五) 经过技术鉴定比对,在谢彬家客厅地毯上发现的断裂指甲确系谢明洁的。在谢彬家的卫生间里发现的长头发经过da检验,确系是谢明洁的。如果谢明洁和谢彬是一对来往密切的兄妹,那么这根长头发还真不能证明什么,可偏偏这对兄妹除了公事外,私下几乎没有任何往来。如今,断裂的指甲还有头发都认定同一,谢彬杀人分尸的罪名基本就可以认定了。接下来就是审讯了,人证物证俱在,也不怕他不招。 经过长达二十几个小时的审讯,谢彬终于招了。 谢彬10岁以前是随母亲一块生活的,私生子的身份,残缺的家庭,还有教育的缺失导致了他从小就冷漠、孤僻、自私、敏感,连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后来他母亲病故,他父亲把他接回祖宅。尽管已经认祖归宗,谢彬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他遭到了谢明洁母女的强烈排挤,羞辱、谩骂、甚至冷漠相对。即使他的物质生活很丰富,但精神生活却是相当的匮乏。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成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必然导致性格缺失。 他脾气暴躁、冲动、易怒。事发当天,谢明洁上门挑衅要胁,她自恃掌握着谢彬的犯罪证据,谢彬是不敢拿她怎样的。谁知谢彬是个愤怒起来连自己都害怕的主,他震怒之下失手掐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后来又为了掩盖真相残忍分尸抛尸白露市。后又胁迫梁成峰袒护自己,公然向警察行贿,行贿不成又袭警,这么多罪名,只能说,谢彬以后的路……估计是没路可走了。 在审讯的过程中,肖支队还问了谢彬一句:“你后悔吗?” 谢彬神情麻木:“不后悔杀她,后悔的是没将尸体处理干净。” 一个罪犯即使认罪也没有悔过之意,那可真的是后冷漠自私到了骨子里。 谢明洁一案算是告一段落。市局特意安排了庆功宴,也算是为宋原他们践行。 庆功宴上,市局好几位领导也来了,坐在一处寒暄,肖支队没别的爱好,没有公务在身时就喜欢喝点小酒,还拉着宋原一起喝。周杨也是好酒,和肖支队合起伙来撺掇着宋原喝酒。 宋原瞥了周杨一眼,这个徒弟真的不是来坑他的?他平日是不怎么喝酒的,不过男人嘛,有些场合该喝的还是得喝。他一连喝好几杯酒,然后再有人过来敬酒。他就开始摇头。 敬酒的人还一个劲地劝:“宋处长,再来一杯。” 宋原脸色泛红,神智却清明得很:“有人不让多喝。”很无耻地将责任推到微微身上。 众人听罢都会意过来,齐刷刷地看向陆微微,没想到宋处长这样看起来冷静沉稳高冷到令人连一句玩笑都不敢开的男人竟然还是妻管严? 陆微微和女同事坐在一桌,女同事顿时露出艳羡的眼神。微微娇嗔地瞪了宋原一眼,找个同事当女友还有这好处呢。她笑笑道:“他酒量不好,所以我不让他多喝。”宋原也不是排斥喝酒,只是酒量差到至今没有遇到过对手,微微觉得,宋原的酒量连她都比不上,而且他喝酒还很容易上脸,瞧瞧,现在,他脸已经红了。 肖支队放下酒杯,打趣道:“看在微微的面子上,不喝就不喝。” 肖支队都这样说了。周杨也就不敢起哄了。 回到容城,陆微微免不了又是一番被狂轰滥炸,毕竟有周杨这位“行走的扩音器”存在,不出两天,整个总队的人都知道了,张总队长也听说了,还拿宋原打趣:“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兔子吃掉窝边草,肥水不流外人田呀。不错,隐藏得够深啊。” 宋原笑道:“这还要托张总的福不是?” 张总队长跟宋原不仅是同事、上下级关系,他还把宋原当做晚辈看待:“瞧我把这事给忘了,我还是红娘呢。”打趣完,还不忘关心,“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把婚事给办了?” 宋原略微思索了下。张总故作夸张地说:“你可千万别来一句‘民政局就在省厅对面。抽个空就能把证领了’。” 宋原皱眉:“……” 没有案子的时候,省厅的工作还是比较清闲的,陆微微无聊到发闷,跑到宋原的办公室摸了半个小时的鱼,又回到自己办公室,只见周杨坐在那里唉声叹气的。 陆微微奇道:“怎么了?” 周杨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说:“看你和宋原郎情妾意的,我却孤家寡人一个,有些伤感罢了。” 陆微微拉开椅子往他对面一坐:“说,你对未来媳妇的要求是什么,我看看我身边有没有合适的,我给你介绍一个。” 周杨顿时来了精神,说:“我看得顺眼就行。” 陆微微说:“那你看着顺眼总有个标准?” 周杨打量着微微:“身高和你差不多的,长相嘛,和你一样漂亮的就行。家境一般以上都行。” 陆微微还没说话。宋原恰好从门口飘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那你要有打一辈子光棍的心理准备。” 周杨表示不服,站起来冲着门口喊道:“美女也有瞎眼的时候,万一看上我了呢。” 陆微微忙解释:“你误会了,宋原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是什么意思。” 陆微微说:“宋原的意思是我在他眼里是最美的,和我一样漂亮的几乎没有。他的重点在对我委婉地示爱,其次才是打击你。” 周杨已经被虐到体无完肤。 陆微微忍不住笑:“不逗你了。”周杨条件其实不差,家境小康,长得也正,有稳定的工作,也无**嗜好,出得厅堂入得了厨房,最重要的一点——他用尽生命在耍宝,虽然有些时候他的耍宝让人尴尬症状都犯了,但搞耍宝的初衷是好的,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寂寞。只是大多数人一听法医这个职业就退避三舍。她将所有的同学朋友筛选了一遍,说,“别说,我身边还真有几个适合你的,回头我给你问问啊,看看人家的意愿。” 周杨说:“好,那你问。”一顿,“相亲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周杨一脸严肃:“你千万别带着宋原去。他的存在就是最强烈的干扰。” 第71节 陆微微点头:“嗯嗯,好的。” 天气越来越热,清晨,陆微微跑完步回来热得满头大汗,她顺道买了豆浆油条上了楼,老弟还在睡觉。这么暖和的天还能睡懒觉,真是不服不行。陆微微随手将早饭放到茶几上,“早饭我放到茶几上了,你一会醒来记得吃。” 陆凯打了个呵欠:“知道了。” 陆微微转而又去喂小黑,刚喂完,电话就响了,是林夏天。 “微微,今天是周末,没有加班?” 陆微微措辞严谨地说:“目前没有加班。”状况随时可能出,当警察的就是劳碌命啊。 林夏天在那头笑了笑:“有约吗?没约的话我约你呀。” 陆微微:“又是逛街?” “不是,我们去游泳馆呗。” 陆微微调侃:“约我啊?真是难得。你的男朋友呢?” 林夏天:“最近空窗期,你到底要不要来?” “去去去。” 陆微微挂了电话,又给宋原打了一个:“我要去市游泳馆。” 宋原说:“怎么跑那么远?我家这边就有。” 陆微微喘了口气道:“我跟夏天约好了。” 宋原沉默了片刻:“用不用我送你过去?” “不用啦。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过去好了。” 宋原也没坚持:“好,那我下午去接你。” “嗯。” 陆微微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神清气爽地换了身运动装,拿了包包和钥匙,和老弟打了声招呼就下楼了。 陆微微走到小区门口,烈阳下等了十几分钟都不没等到出租车,她突然顿悟,其实买个车代步还是很重要的。太贵的买不起,买个经济适用的还是可以的。正沉思着,出租车来了,她招了招手坐上车,说:“去市游泳馆。” 一踏进游泳馆,陆微微就觉得一股清凉扑面而来,当然,清凉的不只是泳池,还有比基尼美女。 林夏天穿着比基尼,姿态撩人的坐在泳池边,她浑身湿漉漉的,显然刚从泳池出来。几个男人时不时地偷瞄她几眼,就连女性也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没办法,人家身材就是好,腿长腰细胸大,她早就习惯了异性的注视,撩着头发,有些心不在焉。 陆微微去换衣间换了泳衣,池边有些滑,她慢慢走到林夏天身边,说:“你说你这么瘦竟然还有胸,简直是天理难容。” 林夏天故意挺了挺胸:“34c,羡慕嫉妒恨。” 陆微微哼一声:“我羡慕什么,我胸不比你小。” 林夏天:“你没我瘦啊。” 陆微微:“……”讲真,林夏天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这么瘦还有胸的人。 林夏天噗嗤笑了,又说:“微微,你这泳衣挺眼熟,好像还是我们上大学那会买的?” “证明我没长胖,还能穿得下。”陆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她穿的是蓝色碎花连体式保守平角泳衣,唯一性感的地方是泳衣后背挖空了一点,露出一部分腰线来。 林夏天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后腰,笑道:“小蛮腰。” 陆微微猝不及防,腰部一痒,差点掉下泳池:“我最怕痒了,你来这招!” 林夏天眨眼说:“我抓就是痒,宋先生抓的话就是快感?” 跟她聊天真的会被带偏。不过陆微微在男人堆里混久了,尤其有些案子本身就涉及□□,再污的话也听过,陆微微拨开她的手:“是是是,快感如潮涌,难道你不是吗?” 林夏天笑道:“哈哈。” 陆微微慢慢滑进泳池,好久没游了,还有些生疏呢。她试探地往深处游去,渐渐找到了手感,清凉的池水拍打在身上,通身舒畅。林夏天随后跟了上来,还仰泳着同微微聊天:“最近迷上了游泳,一天不游就难受。” 陆微微说:“你工作清闲,到点下班,每天来游泳馆游上一两个小时完全可以。哪像我天天忙死。”顿了一下,“宋原住得小区里好像有游泳馆,以后想游泳应该会方便许多。” 林夏天说:“那你怎么不搬过去和他**?” 陆微微想了下说:“你看我们上班时间几乎都在一起,出差的话也是睡一个房间,几乎跟**差不多了,偶尔也要有点私人空间嘛,对不对。” 林夏天又换成蝶泳:“上大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恨不得一天24小时跟他黏在一起。” “那是因为我们聚少离多啊。”陆微微看着她像条美人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你游泳的花样还挺多。” “那是。”林夏天游到岸边,摘下泳镜,抹了抹脸上的水,微喘道,“好累。” 陆微微游过去。林夏天忽然用手肘拐了她一下,“你看那个男人,八块腹肌,有没有流口水?” 陆微微趴在池边,懒洋洋的:“我只对我家宋先生流口水。” 林夏天摇头:“没救了你。就谈过一次恋爱,你要是跟别人谈过,说不定就没那么稀罕宋原了。” 陆微微爬出泳池:“即使跟别人对比,宋原也是完胜,在我心里。” “所以我说你没救了。”林夏天翻了个白眼,“你家宋先生有八块腹肌吗?” 陆微微反身靠在池壁上:“一个从大学时代就坚持跑步,每天跑一万米,即使工作上累成狗闲暇时间也不忘健身娱乐的男人,你觉得他的身材能差到哪里去?” 林夏天:“那好,你真性~福。”她说完,突然扬起手,“嗨。” 陆微微立马转过身,就看到一个拥有八块腹肌,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正冲着她们笑。她凉凉地问夏天:“你认识?” 第72节 “算不上认识。不过这阵子天天在游泳馆碰到他,人家的每一个肢体都在向我示好。不回应一下人家好像说不过去。” “那我们一会儿出去时他会不会追上来要你电话?” “昨天就要了。”林夏天拿过来手机,背对着泳池连着自拍了好几张,又拽过微微,“我们来合个影,真是好久没拍过合照了。” 陆微微没反对,但是:“不准把我发到你的社交朋友圈。” 林夏天笑笑:“为什么?” 陆微微半开玩笑:“我怕抢你的风头。” 林夏天:“行,我给你打上马赛克。” “随便你。” 拍完照,陆微微又游了两圈,靠在池边休息。这时,身后突然有一小股骚动,她还没回身,林夏天在她耳边似笑非笑道:“你家宋先生来了。” 陆微微转过身,仰头看着宋原,“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与整个游泳馆清凉的打扮比起来,衣冠楚楚的宋原确实有点引人注目。他冲林夏天点了点头,目光并未像其他男人那样在她身上多做停留,林夏天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早就应该觉悟了,他的眼里只看得到陆微微,不过,她早就不在意了,追她的男人多得是。 宋原蹲下身来:“玩够了没有?玩够了我们就回家。” 陆微微拉住他的手,湿漉漉地从水里爬出来,她肤色本就白,刚从水里出来,肤色看起来更是晶莹剔透的白。偏保守的泳衣并不能遮掩住她的好身材,一双长腿又白又直,宋原居高临下,能看到她胸口的起伏。 宋原深吸了口气,他见过她不穿衣服的模样,还真没见过她穿泳衣的模样,半遮半露更是惹人遐思。 陆微微偏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胸口似有若无地抵着他。“我去洗一下,马上就来。” “等等。”宋原又拉住她,“你这件泳衣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陆微微:“……”不就是一件过时的年代稍微有些久的泳衣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记得这么清楚?陆微微发誓以后再也不穿这件了。 林夏天也随后上来,同微微一起冲洗了一下,换好衣服,一同走出游泳馆。 第四十二章 情侣日常(上) 林夏天自己有开车过来,三人走出游泳馆,陆微微冲她摆乐摆手:“夏天,我们先走了。” 林夏天眼神戏谑:“走吧走吧。”外面风很大,她戴上墨镜,看着微微挽着宋原的胳膊有说有笑地离开,那甜蜜的背影真是挡都挡不住。她突然觉得落寞,莫非是空窗期太久的缘故? “美女,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饭?” 林夏天回头,正是刚才在游泳馆碰到的那位拥有八块腹肌、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她发现他笑起来挺阳光的。她双手环胸:“我看起来有那么不矜持吗?为什么要给跟你一起吃饭?” 宋原和微微在外边吃了饭,隔着玻璃看到乌云聚拢,天慢慢地阴了下来。本来下午计划去看电影的,看这阵势算了吧。陆微微耸肩:“我们回去吧。” 因为是周末,停车位一位难求,宋原把车停得有些远。两人刚走出餐馆没多远,雨就毫无预兆地哗啦啦地下起来了, 宋原反应很快,迅速地脱下薄外套罩在微微头顶上。陆微微本来还想避一下雨的,谁知雨来得又急又快,比宋原的动作快多了,两人浑身上下瞬间被淋湿,可见雨势汹汹。淋都淋湿了,她也不着急了,特坦然地拉下来宋原的手,“不用遮了。” 两人离得这样近,可隔着雨雾,连脸都看不清。宋原揽住她的肩,说:“不着急那就慢慢走。” 陆微微说觉得自己有受虐倾向,被雨一淋,莫名觉得通体舒畅,她对宋原说:“我看电视剧,男女主角在大雨中接吻,我觉得特别傻。” 宋原说:“哦?你还看这么傻的电视剧?” “对呀。”陆微微说,“可是我现在不觉得傻了,突然也想试一下呀。” 宋原觉得她真是傻到无可救药了,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他也猜到她此时的神色必定是戏谑的。他清了清嗓子:“回家再说。” 陆微微撅嘴。 宋原眼里浮现笑意,拉着她往前走。两人刚拐过一道弯,然后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微微肩膀突然被他轻轻一推,猝不及防地抵在墙上,宋原双手往墙上一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她的唇。 其实反正下着大雨,谁也看不清谁,满足一下她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也是蛮期待的。 陆微微愣了愣,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雨水打得根本睁不开眼,只有疯狂的亲吻。冰冷的雨水刺激着每一根神经,雨越下越大,吻愈吻愈深。微微几乎被他提了起来,腰都快要被他折断,唇舌被吮得发麻,很显然,她的提议,最大的受益者和享受者是他。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在雨中接吻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过了许久,宋原微微退开一些,上扬的唇角显示还有些意犹未尽,中肯地评价道:“你说得对,电视剧也没那么傻。” 陆微微捂着胸口直喘气,轻声抱怨:“干嘛那么用力。”她舔舔唇,感觉唇都有点破皮。 两人湿漉漉地坐上车,雨水滴得到处都是。陆微微有些心疼车。宋原把毛巾扔到她头上:“擦擦,别感冒了。” 雨越下越大,路况十分不好,车越开越慢。40分钟后,抵达宋原家。 两人经常在外出差,尽管已经复合,陆微微来他家的次数却是少得可怜。她有些犯愁:“我穿什么呀?” “有一条睡裙。”宋原边说边往卧室走。 陆微微声音立刻提高了一倍:“谁的呀?”话音刚落,一条棉质睡裙兜头罩来。她生气地一把扯下,本来还想质问的,一看这睡裙有些眼熟,貌似是自己的。她摸了摸鼻子什么时候落这里的? 陆微微哼着歌进了浴室。 没隔一会儿,一双邪恶的手搭上了浴室门的把手。 别看宋原外表道貌岸然的,其实私下里很流氓的。陆微微被吓了一跳,嘟嘴道:“流~氓。” 宋原还穿着湿衣服,一把抱起她来抵在墙上:“再说一遍?” 陆微微:“哼哼。” 他们在浴室里做了一次,就在浴缸边,他要得有些狠。上午在泳池里,宋原就被她勾得情~动了,大雨中的哪个热烈的吻就是□□,回来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陆微微有些囧,整个脸都是红的。洗完澡,他还给她洗头发。 第73节 陆微微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调侃:“这是有偿服务吗?” “你出去吧,我要泡一会儿。” 陆微微在浴缸里泡了会儿才起身,穿上睡裙,顺便把刚才淋湿的衣服洗好了烘干搭在阳台上,晾一会儿再穿。 外面暴雨未停,主卧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宋原姿态慵懒地躺在床上看电视,是中央台的法治频道。 陆微微越过他,把房间挨个看了一遍,“你这里都没什么变化呀。”跟她离开的时候基本上没区别。 宋原说:“嗯。”一个单身男子,天天又忙于工作,家里能有变化才是见鬼。 陆微微上了床,她脚有些凉,便扯过凉被盖住脚,“天天接触案子,难得有点娱乐时间还看法治频道,偶尔也要看看轻松的电视剧陶冶下情操,缓解疲劳。” 宋原把遥控器递给她:“你想看什么?” “不知道。”陆微微换了台,将画面定格到某偶像剧上,“看这个吧,不用动脑子,还能逗人开心。” 宋原说:“是剧情的毫无逻辑感把你逗笑的吗?” 陆微微:“不要那么较真吗。”突然觉得坐着挺难受的,她干脆躺下来,看了一会儿,果然没意思,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有宋原在身边,陆微微睡得特别踏实。大约睡了半个小时,她醒过来,不是自然醒了,而是被宋原拂在她耳边的呼吸声吵醒的。她发现自己紧紧抱着宋原,一条腿还搭在他的腿上,她嘟嘴:“好不容易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宋原若有似无地抚着她的睡裙,眼眸深沉:“你里边没穿。”她睡觉不安分,老是动来动去,睡裙一个不经意上翻,他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裙底的风光,一览无余。 陆微微眨了眨眼:“内~裤洗了,又没有换洗的。” 她又做错了,这一行为严重地勾起了某人的情~欲之火。 宋原呼吸渐渐急促,有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有充足的时间调~情,他一点一点慢慢把她睡裙往上翻。陆微微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单这一个动作,她就有了反应。宋原几乎是毫不费力地进去。她抱着他的肩,眼神如丝。 缠缠绵绵亲昵了一个下午,出了一身的臭汗,陆微微取了阳台上的衣服和内衣,又去洗澡,怕宋原无耻地跟过来,她把门反锁了。 宋原说:“我有钥匙。” 陆微微没理他,迅速地冲了个澡,又把睡裙揉了一遍,回到床~上说:“我不想再洗澡了。也不想再洗衣服了。”意思就是你别再碰我。 宋原撩撩她的发:“一会我们下去买。” 床上运动和睡觉也是体力活啊。陆微微感觉有些饿了,去翻冰箱,冰箱里有上次他们吃火锅剩的食材,水和饮料,还有几袋速冻食品。 根本就没有她想吃的。哪像她家,虽然家里只有她和老弟,但冰箱永远是满的。 陆微微嫌弃地翻了一遍,“这金针菇和蘑菇都串味了,你竟然还在冰箱里放着。”一边说一边开始动手清理。 宋原从卧室走出来:“都是上次吃火锅剩的。平常冰箱基本是空的。” “哪能空着啊,一会下去买。” 宋原点点头,看她在冰箱前忙碌着,突然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一场暴雨过后,空气清新如洗。小区内的排水设施非常先进,路面上几乎没有什么积水。 宋原穿着白色t恤配棉质休闲长裤,脚上踩一双蓝色凉拖,陆微微真的鲜少见他穿成这样出来晃,不过她穿得也很随意。两人牵着手,居家休闲的模样,就像是小夫妻在自家小区里转悠。 人长了一副好皮相,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更别说宋原在这个小区里住了也有五六年了,和其他业主虽然不熟,但也算认识。业主们对宋原的印象都是高冷禁欲,大部分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这回见他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纷纷表示很惊讶。 宋原路过警卫室时,保安还好奇地问:“宋先生,这是你女朋友吗?” 宋原点了点头。 保安竖起大拇指说:“宋先生眼光不错,你女朋友真漂亮。” 宋原但笑不语。 保安乐呵呵地说:“瞧吧,我平时都很少看见你笑。” 陆微微闷笑,拉着宋原走远了才说:“你每次开车进开车出,他能见到你正脸几次啊,虽然你真的不爱笑。” 两人晃悠悠地来到小区附近的超市,宋原负责推着购物车,陆微微像是不要钱一样一股脑地往车里放。 宋原说:“买这么多,吃不完的话又要扔了。” 陆微微说:“我想好了,我们不能老在外边吃啊。以后能自己做就自己做吧。心动不如行动,做饭,从今晚开始。” 宋原揶揄她:“慢慢来,你的厨艺还有一个银河系的进步空间。” 陆微微不甘示弱:“那你就是两个银河系。” 宋原:“五十步笑百步。”又说,“微微,不必那么辛苦。我们的工作本身就很忙很累,花这些心思不如多休息一会儿。我不想你太累。” 陆微微说:“可是家里有烟火气才令人感觉温暖啊。每天有人给你做饭吃真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虽然我做不到天天如此,但是偶尔也要试试的。” 一个人的认知和观感跟自小的家庭环境是分不开的,陆妈妈就是家庭主妇,微微每次回到家都有香喷喷的热饭等着她。想到此,莫名有些伤感。 宋原见她一副追忆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故意道:“照你这么说,保姆也有这个功能。” 陆微微笑着打了他一下,她又买了一些水果,“水果一定要吃的。你的冰箱空到人神共愤。” 宋原连连点头:“好的,宋太太。”宋原的家庭环境跟她完全不同,他父母都是公安部的,长年各地乱飞,比他还忙,至于烟火气?那是什么东西,家里的厨房只是个摆设,他从小学就开始住校了,早就习惯了如此。不过刚才,他被微微成功地洗脑了。光是想想,就觉得温馨。 陆微微又买了洗漱用品,一边思索着:“还缺什么呀。” 宋原看着满满的购物车:“已经够了。” 陆微微觉得不够,自己又去推了一辆,简直买红了眼:“难得这么清闲,一定要一次性买齐。家里似乎还少些装饰品。”买装饰品只是其次,她是享受那种和他一起**思妆点自家的温馨感觉。最后当然是每次狂超市必不可少的东西——零食。 最后满载而归。宋原看了眼手表:“很好,本来是心血来潮地逛一下,结果逛了两个小时。” 第74节 陆微微一扬下巴:“你也不看看我给你买了多少东西。走,回家,我给你做饭去。” “你打算做什么?” 陆微微拿着手机百度搜索着家常菜的做法,偏头想了下:“晚饭还是不要太丰盛的好,就做个地三鲜,再炒个西红柿鸡蛋吧。”她跃跃欲试,“你负责切菜,我负责做。”顿了一下,调侃道,“让你切菜有点屈才,改天我们做肉菜,你切肉。” 宋原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虽然没做过但是他见过,刷刷几刀下去,那么大一个土豆瞬间被他切成均匀的滚刀状。 当宋原将所有食材切好时。陆微微刚研究完毕,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了,你出去吧。” 宋原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也不知是安慰还是打击:“做不好不用回锅重造,只要不是太难吃,我都吃得下。” 陆微微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宋原坐在客厅里等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微微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陆凯。他将手机递过去,“微微,手机。” 陆微微两手湿漉漉的:“你帮我拿着,打开免提。” 宋原照做。 “姐,你今天还回来吗?” 陆微微看了宋原一眼:“不回去了。” “我就知道。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陆微微吐吐舌:“不跟你说这么多了,我正炒着菜呢。”递给宋原一个眼色,火急火燎地跑向厨房。陆凯不可思议的声音响彻客厅:“老姐,你在家连厨房边都不沾,一到宋原家竟然开始洗手作羹汤了?你是不是我亲姐?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过一顿饭呀!不行,我也要去姓宋的家里蹭饭。” 宋原笑弯了腰,他对着手机说:“随时可以过来,我们家欢迎你。” 陆凯心头一万草泥马奔腾而过,老姐竟然开免提?更让他生气的是——我、们、家、怎么听着那么别耳呢?他扯唇:“我、们、家可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行了,你什么时候打算落实呢? 宋原说:“越快越好,当然要尊重微微的意见。” 彼端的陆凯无奈地摇头,根本不用尊重老姐的意见好吗?宋原一句话,她一准扑过去,答应得比谁都快。不主动拉着宋原去扯证已经是祖上保佑了。 陆凯清了清嗓子:“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善意地提醒你一下,别还没求婚呢就让我姐抢在前头。” 宋原:“……”他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忧虑。 第四十三章 情侣日常(中) 陆微微把做好的菜端上来,笑眯眯地说:“宋大爷,尝一下小女子的手艺吧。” 宋原撑额闷笑,陆微微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副正求赞扬求鼓励的表情。他笑着拉她坐下,看了眼菜色,点评说:“看起来不错。” 陆微微得意地扬眉:“那当然。” 宋原又补充一句:“得益于我的刀工。” 陆微微嘴角下垂,宋原夹了一块土豆,递到她嘴边:“来,张嘴。” 陆微微侧首:“你先吃呀,难吃的话我就不吃了。” 宋原只好放进自己嘴里,打趣道:“我在以身试毒呀。”一句话惹来陆微微的怒视,他慢慢咀嚼着,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陆微微说:“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宋原慢慢说:“想起以前看的一部电影,从演员阵容再到导演再到宣传,感觉就是烂片标配,结果看了看,意外觉得还不错。” 她家宋先生连夸人都要用欲扬先抑的修辞手法,就是这么有水平。陆微微赶紧尝了一口,激动地抱着宋原说:“我快被自己感动哭了,我终于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又一项天赋。” 宋原感觉快要被她勒死了,笑着拉开她的手,鼓励道:“有天赋,不要埋没。” 陆微微正要点头,忽而眯了眯眼:“在烹饪方面有天赋是很吃亏的吧? 吃饱喝足后。陆微微躺在沙发上,头枕在宋原大腿上,姿势不要太惬意。 宋原用手指刮了一下她衣服上的细小斑点:“这是油溅到身上的吗?” 陆微微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好像是吧。你家没有围裙,刚才去超市竟然忘了买。”她低头嗅了嗅,感觉身上一股柴米油盐味,看来睡觉前还是得洗澡。 “微微,你奶奶还有叔叔婶婶明天有空吗?”宋原突然问道。 陆微微猛地翻起身,盘着腿与他面对面坐着:“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嗯。”微微没了父母,亲近的长辈就只有奶奶叔叔婶婶了。 陆微微又躺下来,“我打个电话问问啊。”她给叔叔打了电话,陆叔叔虽然觉得意外和突然,但还是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明天你们就过来吧。” 微微挂了电话,仰头看着宋原:“搞定了。” 三年前,宋原和微微交往这事陆叔叔是知道的,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两人就是单纯地谈恋爱,陆叔叔知道后,便说:“改天把人带过来看看,让叔叔婶婶给你把把关。” 陆微微当时说:“那什么样的标准才能过得了你们这关啊?” 陆叔叔想了想,说了一个标准。陆微微笑着说:“宋原比叔叔你的标准优秀十倍。” 陆叔叔哈哈大笑:“那更要带过来看看了。” 叔叔既然开了口,陆微微自然满口答应。她提前跟宋原约好了时间,结果宋原临时有案子在身爽约了,可怜叔叔和婶婶做了一桌子菜在家干巴巴地等着他们呢。陆微微当时那个气啊。 第二天,陆微微回家换了衣服,又和宋原一同买了礼品,她提了两个纸袋,瞟了眼身侧清俊淡雅的宋原,偷笑道:“你到了我叔叔家,会不会觉得拘束呀?” 宋原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拘束?” 陆微微闭上嘴巴,她是想太多。他在省厅的表彰大会上面对上千人安游刃有余的,又怎么会拘束? 第75节 陆微微按响门铃,前来应门的是陆笑笑,她甜甜地叫了一声:“微微姐。”目光旋即落在宋原身上,“姐夫好。” 陆微微介绍道:“这是我堂妹笑笑。她也在r大上大学,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学妹呢。” 宋原点点头:“你好。” 陆笑笑眨眼:“你们刚才走到楼下的时候我就趴在窗口望着,虽然看不清脸,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姐夫逼人的帅气。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 宋原还没进门,就接到一波糖衣炮弹的攻击。他看了眼微微,微微有时候撩起人来嘴够甜了,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原来是家族遗传。 陆笑笑说:“姐夫,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可不要当成是恭维啊。” 陆微微接口说:“他没有当成恭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陆笑笑噗嗤笑出来:“微微姐,我夸他是天经地义,你夸就是王婆卖瓜。” 这时屋内突然想起一道声音:“笑笑,你守住门口是什么意思?不让客人进来了吗?” 陆笑笑吐吐舌,往后退了两步:“姐夫太帅,我看呆了。你们快进来吧。” 不算小的客厅因为坐满了人显得有些狭小。陆奶奶、陆叔叔、陆婶婶、陆笑笑、陆凯。陆微微一一介绍,宋原一一点头问好,他清俊而不失英气的外貌,礼貌而得体的举止,沉稳而不失幽默的谈吐,获得陆家上上下下的交口称赞。 陆凯坐在一边听着,悄悄、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就算好,也不用这么一直夸吧,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婶婶还带着围裙:“你们聊啊。我去厨房看看。” 陆微微跳起来:“婶婶,我去帮忙。” 陆笑笑紧跟而上:“我也去。” 厨房里,陆笑笑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八卦的。她说:“姐夫刚才是不是被我夸得很开心?” 陆微微一边择菜一边嫌弃地说:“就你这段数,你也就骗骗你们学校的男生吧。” 陆笑笑啊一声:“我容易嘛,我还说把他夸开心一点,他就会对你好呀。” 陆微微:“你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我这叫会说话。” 陆微微:“……哼哼,你以前不还说他的坏话吗?” 陆笑笑语塞片刻:“我什么时候说了?” 陆微微回想了一下,学着笑笑吊儿郎当的语气说,“微微姐,要我说呀,咱想找什么样的没有,何必吊在宋原这棵树上,要知道,他是属于国家的,属于公安机关的,属于广大群众的,你呀,排最后一位。” “我说过吗?”她掩住嘴,“那时候我还小,童言无忌嘛。”一句话推得干净。 陆微微:“……” 另一边的宋原此刻心情有些微妙,他曾多次参加省级表彰大会代表发言、受邀去名校讲授法医学知识,那时他的心情就像平静的湖面,毫无起伏。但此次的意义显然非同寻常,他的心情包含了紧张、雀跃、期待以及一丝微妙的忐忑。 陆奶奶六十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身体看着却还算硬朗,毫无龙钟老态。从宋原进门,她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怎么会有这么让人满意的孙女婿呢。老太太晚年丧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自肺腑地开心了,替孙女开心。 “小宋,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宋原说:“他们在公安部任职。” “那很好,很好。”陆奶奶一连说了两个很好。 陆叔叔递了一支烟过去:“抽烟吗?” 宋原摇头。 陆叔叔拍了拍膝盖:“我记得微微说你抽烟啊。” 宋原说:“平常是抽,但有女士在场就不抽。” “对。你说得对。”陆叔叔其实也不抽烟,但待客人哪有不买烟的道理。 接近十二点,饭菜终于上了桌,满满一大桌。七个人围着一张餐桌,好不热闹。 宋原已经很久没参加过这么热闹的家庭聚会了,除了有些不适应外其他的还好。陆微微夹了块鱼肉,挑干净了刺放到奶奶的碗里:“奶奶,你尝尝,这道鱼是我做的。” 陆奶奶很惊喜:“你什么时候会做鱼了?” 陆微微说:“婶婶指导的,我自己学着做呗。” 陆奶奶欣慰地点头:“你个姑娘家连饭都不会做,我还怕小宋嫌弃你呢。”老人家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 宋原忙说:“不敢。微微如果不会的话,我也可以学着做。” 陆微微盯着他:这话可是你说的哦。 宋原:我当然不会乱开空头支票。 老人家今天心情是真的很好,吃了一碗米饭。要知道平常连半碗都吃不了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 吃完饭,宋原和陆叔叔在客厅里下象棋,陆叔叔说:“你们当初分手的事我也断断续续听凯凯说过,能在一起就是缘份。微微小时候被宠坏了,自从家里遭遇变故后,性格才改了许多。现在是越长大越懂事。但难免也有一些小任性,她就算说些气话,也不是她本意,你多担待着点。” 宋原正在思考如何不露痕迹地让陆叔叔赢,闻言点头:“我知道。”认识了那么久,他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小脾气。 陆叔叔又说:“你和微微也老大不小了。你回去和你父母说一声,有时间咱碰个头一起吃个饭,把婚事定下来。” 宋原说:“好。” 陆笑笑端着盘西瓜,晃悠悠地走过来,笑眯眯道:“姐夫,吃西瓜。” 第76节 宋原淡道,“不吃了,谢谢。” “这么见外。”陆笑笑嘟嘴,看了会儿象棋,觉得无聊,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里,陆奶奶拉着孙女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宋很好,奶奶很欣慰。” 陆微微正在给奶奶修剪指甲,闻言笑道:“我知道了。奶奶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陆奶奶眼圈红了,想到英年早逝的长子,止不住地叹息。她摸了摸微微的脑袋:“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陆微微送宋原下楼,宋原思索片刻说,“你堂妹有点怪。” 陆微微:“哪里怪?” “嘴是很甜,不过感觉她有点刻意讨好我。” 陆微微大笑,还不是因为笑笑曾说过他坏话,心虚呗。不过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她笑着解释:“你别看笑笑小,她很有自己的主意,偏偏叔叔婶婶对她管得严,所以老是发生分歧啊。她当然要拉拢同盟啊,而且我叔叔和奶奶都很喜欢你啊,一看你的外表就知道你是在长辈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万一和自己父母意见不和了,好让你站在她这边啊。事实上她每次和叔叔争执,都是我在居中调和,新来的姐夫当然也要巴结巴结。” “原来是这样。” “嗯。”陆微微用力点头。 第四十四章 情侣日常(下) 【日期】:4月16日 【天气状况】:万里无云,微风,空气湿热。 【地点】:r大学报告厅。 【事由】:r大学即将举办一场法医学专题知识讲座。 【主讲人】:宋原。 宋原会答应r大的邀请,一来r大是母校,面子上不好推辞;二来,法医工作属于幕后工作,很多人对这一职位并不了解,甚至抱着畏惧的态度。给学生们科普科普一下法医学知识也是很有必要的。 陆微微走到报告厅门口停了下来:“你从前门进,我从后门进。” 宋原:“还要分开?” “不想跟你一起进去,遭受太多的注目礼。” 宋原说:“好。你先进去。我抽支烟再进去。” 陆微微点头,她从后门进去,报告厅是阶梯式的,黑压压一群人。她沿着台阶慢慢往前走,所过之处几乎没有见空位,黑压压的一片。幸亏主办方在前排给她留了位置,否则只能站着看了。 陆微微远远就看到笑笑冲她招手,笑笑坐的那排位置是校领导,她坐在中间被各领导一衬托,生涩稚嫩得像个初中生。 陆微微走过去坐下,拉着她的手问:“你怎么坐在这里?” 陆笑笑嘻嘻笑道:“我说我是宋原的家属,他们就让我坐这里了。这个位置视野好,哈哈。我是来给姐夫捧场的。” 陆微微回头看了眼身后:“后面这么多人呢。” 陆笑笑咬着她的耳朵说:“他们绝大多数都是被校方逼着来的,而我是自愿的。” 陆微微:“……” 这时,现场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陆微微抬头一看,是宋原进来了,他穿着一身笔挺地西装从从容容地走到主讲台上,现场的灯光很亮,要知道,灯光是可以把人美化的,宋原本来就清冷俊雅,被灯光一照,整个人显得立体轮廓感十足,放在主讲台上的手修长有力,让一大批手控们按捺不住。 陆微微说:“这掌声这么热烈,我还听到后面有女生的尖叫声,这也是校方强迫的喽?” “微微姐,我开个玩笑而已。想当年,姐夫在r大也是传奇人物,大家都是冲着他来的。”陆笑笑扭头,身后有一个女生还在叫,她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道,“能不能矜持点,这是正正经经的讲座,不是粉丝见面会,ok?” 那个女生切一声:“要你管。” “他是我姐夫,我当然能管。” “你说是就是啊?” “不然呢?你说是,谁信啊?” 那个女生还要反驳,现场的灯突然灭了,只有主讲台上得多媒体设备亮着灯,在诺大的报告厅里,显得尤为暗淡。宋原就站在这一片光晕里,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的神采。 在一片静默声中,宋原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毕竟现场的观众绝大多数是还未就业学生,宋原不可能讲太深奥的东西,他的侧重点主要是法医基础入门知识,言辞中还在宣扬一种法医精神——没有坚强的意志力和吃苦能力是干不了这行的。 陆微微跟着宋原办了那么多案子,现场讲的这些真的只是小儿科,是以,她觉得有些枯燥。她摆出端正的坐姿,貌似是在认认真真地听,其实就是在盯着宋原发花痴。 其他观众就不这样想了,他们毕竟阅历有限,有的是法医学专业的学生,甚至有的是外行人,只是因为好奇才过来凑热闹的。宋原的讲解幽默风趣,思维严密,逻辑严谨,吐字有力,中间偶尔穿插几个经典案例,加上现场刻意营造的黑暗气氛,同学们被他带到案件情景当中,一颗心也跟着悬起来,然后再随着案件的破解再慢慢放下。 灯光再次亮起时,现场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 陆微微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幸好被如雷的掌声给盖过去了。 接下来是提问交流环节。 貌似同学们都对这个环节充满了期待,纷纷举手表示有话要说,而且踊跃积极的大都是女生。 陆微微看了宋原一眼,小心别人给你挖坑,你就见招拆招吧。她特别淡定地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同学甲站起来侃侃而谈:“几年前,我们学校曾有一个女生坠楼身亡,我很好奇,如果凶手用技巧地把被害人打伤,没有流血,外表没有损伤,然后凶手再把人从高空抛下去,法医怎么判断被害人的伤是被打的还是摔的?” 宋原说:“高坠伤多处损伤均由一次性暴力所形成,其外力作用的方向是一致的,如果被害人身上既有垂直方向的力,还有水平方向的力,那就证明有问题。” 同学甲说:“长见识了,原来学法医,物理也得学好。” 第77节 同学乙又开始发问:“我看过一则新闻,说是新婚夜,新娘和新郎在接吻中猝死,这是怎么回事?是女方有什么潜在的疾病吗?” “这个新闻我也看过。”宋原指了指自己脖子的某处说:“这个位置是颈动脉窦,通俗地来讲,这是控制人体心跳的刹车器,长时间误压颈动脉窦,人的心脏会在瞬间停止跳动,严重的话会引起死亡。”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同学乙红了脸,“那新娘的猝死应该是新郎的动作过于激烈。宋处长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不太敢对自己的女朋友或是妻子激~吻?” 现场响起流~氓的口哨声。 宋原避重就轻道:“这是小概率事件。一般不会有问题。” “所以宋处长是不会避讳了?” 宋原答:“多激烈才算是激烈呢?” “没有上限。” 宋原笑:“我觉得你这个问题比较没有下限。” “那我不问了。”女生羞红了脸,匆忙把话筒递给旁边的人。 第三轮询问:“我听说被烧死的人死后身体会摆出“斗拳姿势”,就好像拳击手比赛中的防守状态。这是为什么?” 陆微微默默听着,这都是外行人吧,问得都是基础入门知识。 宋原答:“那是因为人体受热,骨骼肌遇高热而凝固收缩,四肢关节常呈屈曲状,所以会呈现斗拳状。” “根据这一点可以判断出被害人是生前烧死的还是死后焚尸的吗?” 宋原答:“即使是死后焚尸,尸体也会呈现斗拳状。” “那被烧焦的尸体会不会很恐怖?” 宋原答:“烧死得尸体不算恐怖,只是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一面。” 提问者一脸懵,表示没听明白。 宋原问她:“你吃过烧烤吗?” 提问者一愣。宋原继续说:“相信我,只要你接触过被焚烧的尸体,尤其是散发着肉香的尸体,你一辈子都不想再吃烧烤。” 提问者顿时五官扭曲:“我中午吃的就是烧烤。” 周围的人纷纷笑了,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听说法医很辛苦,加班也是常事,拿的也是死工资,是什么支撑宋处长在这行干下去的?” 宋原言简意赅:“理想。” 一开始的问题还是比较正正经经的,再加上同学们对宋原的第一印象是——这个人比较高冷沉稳,不太容易亲近。所以即使拥有按捺不住的八卦之心,但还是要克制。不过,经过几圈问答下来,宋原机智的回答和冷幽默的言语, 令他们觉得他是可以八卦的。 接下来的提问交流以一种提问者深挖□□,在座者推波助澜的方式缓慢地进行着。 一个女生站起来问:“听说法医不好找对象?” 宋原直白地说:“看脸。” 全场哄笑,女生反应很快:“那宋处长肯定是有女朋友了?” 宋原简单一个字:“有。” “那一定很漂亮。” 宋原还是一个字:“嗯。” 该女生言词犀利:“我听说法医工作很忙,拿的又是死工资,既没时间给老婆精神上的陪伴,又没有足够的金钱给老婆提供丰富的物质,你老婆会不会嫌弃你?” 宋原说:“还是看脸。” 众人笑倒。 宋原轻轻松松将犀利的问题化为无形。其实女生说的这两个问题目前都不存在,宋原家真的不缺钱,虽然都是正当途径所得,但他身为公职人员直接当众说自己不缺钱,实在是有些敏感。 现场气氛很热烈,宋原摊手说:“你们还有要问的吗?” 陆笑笑站起来:“那宋处长打算什么时候向你女朋友求婚呀?” 陆微微仰头看着她。陆笑笑吐舌笑笑,轻声:“我这不是在替你问吗?” 陆微微抱胸:“问出来还有惊喜可言吗?” 宋原也跟微微想到一块去了,他说:“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所以保密。” 陆笑笑继续道:“看宋处长态度这么笃定,是不是求婚的事早就在计划之中了?” 宋原避而不答:“所以今天会议的主题是我的私人感情交流会?” 陆笑笑:“演讲归演讲,还是要有娱乐精神的。” 宋原不置可否:“我的私人感情可以娱乐到你?我很好奇笑点在哪?” 陆笑笑接不下去了,把话筒扔给旁边的人,坐了下来,悄悄对微微说:“微微姐,我为了你把姐夫得罪了?怎么办?” 陆微微对姐夫这词还是很受用的,笑道:“你姐夫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讲座结束后,刚才还说一辈子都不想吃烧烤的宋先生和微微在r大附近的一家餐厅吃烧烤。别太当真,一辈子只是夸张的说法。 因为是在学校附近,来用餐的大多是学生,有几个女生还认出了宋原,走过来打招呼,在看到微微后,又很默契地露出恍然神色以及一丝耐人寻味。 第78节 女生走远后,陆微微朝宋原努了努嘴,小声说:“他们其中一个女生眼神向下,眼角下垂,笑的时候呢只有嘴角上提,被平拉向耳朵的方向,这是典型的假笑。” 宋原:“你研究这么细?” 陆微微说:“她在暗中打量我,我当然要研究啊,我想她一定定是在暗中在和我作比较,可能心底还会发出一丝轻蔑,宋原的女朋友也就那样吧。” 宋原剥了只虾放到她盘中:“你在意?” “不在意啊。”陆微微微笑,“只是习惯了察言观色。” 宋原服了她。 陆微微拿出手机递给宋原,笑得好开心:“你看,我在报告厅给你录的视频。你仔细看看,看看能发现什么吗?” 宋原点开视频看了一下,视频只有十几分钟,全程只录了他自己,他有些奇怪:“里边有什么?” 陆微微一本正经:“你在演讲过程中,眼神大部分是落在观众席上或者提问者身上的,可在这短短的十分钟视频内,你的目光有二十五次落在了我身上,10分钟,25次,我总算相信,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别人,看来是真的呀。”话锋一转,“我说,你看我干嘛?天天看,看不够吗?” 这傲娇的语气。宋原点开重新看了一下,这种下意识的动作他自己还真没意识到。他说:“好吧,不看你,删了吧。” 陆微微忙夺过手机:“删了我跟你翻脸。” 宋原笑笑不说话。 陆微微高兴了一会儿,又说:“吃完饭,我们去学校里边逛逛吧,真是好久没有来了。”这里有最青春美好的回忆。 宋原点头:“嗯。” 两人还没吃完饭,电话就打过来了,是笑笑。陆微微滑动手机接通,声音里还带着甜蜜的笑:“笑笑,怎么了?” 陆笑笑听起来很激动:“微微姐,你和姐夫在哪啊?” 陆微微:“在……”她说了餐厅的名字。 陆笑笑说:“就是我们学校对面的艺术学院发生了一起命案,你和姐夫要不要过来看看?” 陆微微吃惊:“你怎么知道是命案?报警了吗?你现在在哪里?” “哎呀,平日好端端的一个人毫无征兆地死了不是命案是什么?我朋友圈都传疯了,我要过去看看,你和姐夫要不要来?我在艺术学院门口等你们。” 这小妮子准是看热闹去的,陆微微挂了电话,跟宋原简单说了原委:“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宋原拿起钥匙:“既然离这么近,那就过去看看吧。” 第四十五章 校园惊魂(上) 宋原和微微在艺术学院门口碰到了陆笑笑,她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同学,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四人一边朝案发地走,陆笑笑一边介绍情况:“死的人叫胡可盈,她的舍友李璞跟我是初中同学,是她告诉我的。已经报警了,估计警察还没来。” 陆微微皱眉:“李璞跟胡可盈关系不好吧。” 陆笑笑讶然:“你怎么知道?” 陆微微:“笨啊,要是关系好,人刚死,她还有心情跟你说这些?” “是不太好。估计李璞也是被吓到了,找我寻求安慰呗。”陆笑笑摇了摇手机,“事发也就是十分钟的事,我微信朋友圈都传疯了。还有胡可盈的图片呢。” 宋原伸手:“把你手机拿过来我看看。” 陆笑笑乖乖地递上去。宋原只看了一眼,表情严肃,“走,我们过去看看。” 事发现场在宿舍楼三楼,宋原走在前头,刚走到楼梯口便看见整个走廊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个派出所的民警正在疏散群众,像肉夹馍一样被夹在中间。 宋原在楼梯口停下来,转身对陆笑笑和同行得女生说:“你们俩就在这里呆着吧,案发现场外人不得进入。” 陆笑笑张嘴,又看向微微。微微冲她点了点头:“乖乖在这等着?” 陆笑笑撇嘴:“我看不成热闹了?” 宋原没答,拿出证件,挤进人群里:“警察,请大家都让开。” 陆微微随后跟上,因为这里是艺术学院,学生们的颜值普遍比较高,不过颜值高也挡不住爱八卦的心。这时,突然一个高昂却略显稚嫩的女声响起:“你们都别看热闹了行吗,警察还没来,现场都被你们破坏了!” 随着这一声喊,加上警察的劝说,围观群众渐渐散去。派出所的民警拉起了警戒带,宋原给民警出示了一下证件:“你好,我是省厅的法医。” 民警和宋原握了下手,说:“我们12点左右接到的报案,报案人在电话里说得语焉不详,我们赶过来才知道是命案,我们已经通知上级了,市局的法医正在来的路上。” 宋原说:“我能先去看看吗?” “嗯。” 宿舍门牌号显示是308,宋原走进去,宿舍有些凌乱,一个身材姣好,只穿着白色吊带牛仔短裤的女生俯卧在地上,看尸斑形成的程度,最起码死亡1个小时以上了。 陆微微和宋原是临时过来的,身上都没有带工具。微微从民警那里要来相机,开始一张一张拍照,从宏观到微观,从整体到局部,刑事照相也是侦查要学的一部分。宿舍不大,四张床,两张大书桌,阳台上也有个柜子,是放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的。床上有都贴着提示牌,胡可盈的床上还摆放着她的一张摆台。 陆微微拿起来看了看:“还是素颜照,死者还蛮漂亮的。” 宋原等微微拍好照片,将死者的身体翻转过来,“角膜轻度混浊,尸僵刚刚开始,死亡2~3小时左右。“”他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中午1点,死者是10~11点左右死亡的。” “那死因呢?” “死者体表未见损伤,口唇部有轻度腐蚀,倒像是中毒的迹象。” “中毒?”陆微微心不由一松,“一般是跟死者有一定接触的人才有机会下毒,而且死者是学生,社会关系简单,学生也比社会上的人单纯得多,询问起来也容易。目前看起来,案子应该没有难度。”她四下观察着,“咦,床底下好像有个粉色的杯子。” 陆微微趴下去,试着够了够,悲催的是胳膊太短,够不着。她喊宋原:“你过来,把杯子拿出来。” 第79节 宋原轻轻松松地拿出来,杯子底下还写着名字:胡可盈。杯子里面的水已经洒光了。 陆微微猜测:“会不会有人在胡可盈的水杯里下了毒?她喝了之后浑身抽搐,把杯子脱手滚刀到了床底下?” 宋原说:“还没断定她是中毒死,你现在的推测没有意义。” 陆微微:“好吧。你先检查,我去问问胡可盈同寝的女生。” 308宿舍一共有四个人,死者胡可盈、谭雪男、邢晓敏、李璞(陆笑笑的初中同学)。 为了防止证人之间存在串供的行为或者互相影响,询问证人都是单独进行的,校方临时给提供了一间办公室。陆微微和派出所的一位民警负责询问。 首先接受询问的是谭雪男。 艺术学院的学生底子都不差,胡可盈应该是最漂亮的, 谭雪男五官不是很出彩,但组合在那一张鹅蛋俩上就看着特别舒服,主要是气质加分,她是学舞蹈出身,肩颈线条特别挺拔流畅。她坐在椅子里,很端庄的坐姿,说起话来也是不疾不徐的。 谭雪男眼圈是红的,提起来案发过程仍是心有余悸:“我和李璞今天去逛街来着,晓敏则去了图书馆。我们回来时恰好碰到了晓敏,三个人就一起回来了,开门进来就看到盈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还有奇怪的红色斑点,李璞说那是尸斑,我们吓坏了,也没敢动,立马报了警。” “你们有没有进入宿舍?” 谭雪男回答说:“没有,我们光在门口看到就吓得半死了,晓吓得尖叫,引来了好多人。还有人冲上来拍照,我忙把宿舍门锁上了。直到警察过来。” 陆微微又问:“胡可盈平时为人怎样?你跟她关系怎样?” 谭雪男说:“除了晓敏,可盈跟任何人关系都不太好,她在家里是独生女,父母也惯着吧,脾气不是很好,而且很霸道,晚上如果她准备睡觉,就不准别人开灯,有时候她午休,有隔壁宿舍来串门的,说话打扰到她的话,她还会发脾气。总之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容易跟人起冲突,大的冲突倒是没有。” 有时候杀人真的只需要很小的冲突啊。陆微微又问:“她有男朋友吗?关系怎样?” “挺好的啊。她男朋友是r大的高材生,学习好人好对她也好。” “事发前几天,死者有没有什么异常?” 谭雪男摇头:“没有。” 接下来是邢晓敏。 邢晓敏是属于清纯挂的,看起来灵气十足,虽然不是让人惊艳型的,但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尤其她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泪水,楚楚动人,梨花带雨,就是这个感觉吧。 陆微微在问到她年出生年月的时候,惊讶道:“你才14岁?” 邢晓敏点点头。 陆微微又看了眼她的生日,4月15日,也就是刚满14岁。14岁就上大学,她14岁还在上初中。陆微微双手交握:“刚才就是你在走廊上喊着要保护现场的,对吧?” 邢晓敏点了点头。 有这种保护现场意识的人还真不多,陆微微对她多了一丝好感:“那你说一下案发前的情况吧。” “是这样的……”邢晓敏似乎回想起刚才惊魂的一幕,眼泪又掉下来,她用手撑住额头不愿让别人看见,只是哽咽着说,“抱歉,警察同志。” 陆微微递上一张纸巾,温声道:“没事,不着急,你慢慢说。” 邢晓敏用纸巾盖住脸,数度张口,数度哽咽,情绪很不稳定。陆微耐心地等了半个小时,她再次开口:“……我回来的时候可盈就已经……” 邢晓敏的说辞跟谭雪男的大致一样,没有矛盾的地方, 陆微微又问:“你觉得死者为人怎样?你和她关系又怎样?” 邢晓敏说:“可盈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温柔女生,但是她心眼不坏的,我生日时她会给我送礼物,一起出去吃饭也会抢着付钱,就是小事上有些计较。宿舍里就我俩关系最好。雪男和可盈关系还好了,就是李璞和可盈老吵架,因为一些琐事争吵。” 这一点跟谭雪男的也一致,既然关系好,她掌握的信息应该是最多的,应该列为重点询问对象。 “那你仔细想想,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邢晓敏想了下,摇头:“没有。” 第三位就是李璞了,这是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生,一身嘻哈打扮,说话也直来直去,她强调道:“虽然我和胡可盈关系不好,但是我不是凶手。” 陆微微道:“我们又没说你是凶手。” 李璞心情稳定了一点后,开启吐槽模式:“人都死了,我也不想说她坏话。但是不说实话怎么给警方提供真实的情报对不对。胡可盈在寝室就是个小霸王,麦霸,路霸,寝霸,她睡觉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能吵她,别人睡觉的时候她却肆无忌惮地打电话,还带男朋友来宿舍,不打扫卫生……总之是个生活习惯极度差的女生。” 三个人的口供基本一致,因为死因还没查出来,陆微微只做了一些简单的询问。这三个女生立场不同,谭雪男是一半惊恐一半哀伤,李璞是惊恐远大于悲伤,邢晓敏则是悲伤大过惊恐,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三人跟死者的关系了。她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要求尽快捉住凶手。陆微微最后只对她们说:“最近你们不要离开学校,随时等候警方的传唤。” 三人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勘验完现场后,宋原那边并没有什么发现,他将死者的生活用品提取了一些,市局的季法医也赶到了,三人便一块去了殡仪馆。 解剖室里,陆微微说:“本来好好的周末,哎呀,这活还是我们自己主动往身上揽的。” 宋原说:“这要拜你的妹妹笑笑所赐啊。” 陆微微笑笑:“她还埋怨我不让她看热闹呢。” 宋原:“她也不怕晚上看了睡不着觉。” “好奇心已经超过了恐惧。” 两人闲谈了几句,开始解剖,宋原主刀,季法医负责记录,陆微微负责摄像拍照。 死者体表并没有任何损伤,宋原照常规检查了一遍,又剖开脑颅、胸腹,也未见任何损伤。他又切开死者的胃,胃内容物已经有一定程度得消化。 陆微微敏感地嗅到一股气味,她又闻了闻:“这是什么味儿啊?” “苦杏仁味。”宋原说,“死者胃粘膜肿胀呈鲜红色,胃内有出血,应该是□□中毒致死。” “真的是中毒死啊?”陆微微说,“我想到《甄嬛传》里的安陵容就是吃苦杏仁死的,苦杏仁里含有氰化钾吗?” 第80节 宋原说:“显然是的,苦杏仁可以分解出□□。这是一种剧毒物质,1g的量就可以致死了,急性中毒者可在数秒内快速死亡,但大部分中毒者会在10~20分钟死亡,根据现场基本没有翻动得迹象来看,死者死亡的十分迅速。” 陆微微:“□□是剧毒物质,国家管制很严,从这方面下手应该很容易吧。而且能在宿舍下毒的一定是能进入死者宿舍的人。这个案子看起来很简单啊。” “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宋原说,“还是先抽取死者的胃内容物以及心血做毒物检验吧,应该是□□没错。而且事发现场肯定就是第一现场,因为没有人能在人来人往的宿舍以及有监控的楼道里把尸体搬到这里来。死者的生活用品也要提取,看看毒物是下在哪里的。” 第四十六章 校园惊魂(中) 因为案件发生在校园,扩展迅速,就像陆笑笑说的,事发10分钟,她的朋友圈已经传疯了,事态扩大,影响恶劣。市局成立了专案组,连夜展开会议。 宋原在会上做了简单的陈述:“从尸体征象到毒物检测结果,死者胡可盈确系服用氰~化~钾死亡,而她的水杯里也检测出了微量的氰~化~钾成分。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就很难判断了。从技术上而言,法医部门只能提供这么多的支持。剩下的就靠侦查部门了。” 中毒死跟暴力死还是不同的,法医可以从伤口形态、伤口数量、致伤工具等多方面推测出凶手的心理活动、有时候还能推测出凶手的职业、身高、性别、年龄范围等等。中毒死就没法推测这些了,只能说大部分中毒死亡的人都和凶手有密切的关系。 会散后,已经晚上八点了,宋原和微微从市局出来,夜风微醺,虽然有案子在身,陆微微心情还不错,还在跟宋原商量晚饭吃什么。 宋原说:“你以前遇到案子总是心情低落,这回怎么看着心情还不错,是已经适应了吗?” 陆微微摇头:“因为这个案子看起来很好破。你想想能接触到死者生活用品的人并不多,事情又发生在学校宿舍,凶手也多半是学生,比起社会上的老油条来说,学生容易对付得多。市局已经连夜展开询问,说不定三天之内就可以破案。” 宋原不置可否:“我们得到的信息量还很少,别太过笃定了。” 陆微微:“要不要我们打赌?” 宋原一笑:“哦?赌注是什么?” 陆微微想了下:“谁赢了就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情。” 宋原难得有了兴趣:“在我们对死者的社会关系、家庭情况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打赌,这个赌真的很没技术含量。不过你想赌就赌吧,完全是拼运气的。” 陆微微不服:“我有动脑,刚才对案件已经分析得很明确了。” “那好吧,我们就看看明天的结果。” 两人顺道去附近的餐馆吃饭,宋原点了两份店里的招牌面,面很快上来,陆微微去了洗手间还没回来。宋原拿过勺子,往陆微微的面上浇了整整一勺辣椒油,她爱吃辣,每次吃面都要放很多辣椒。宋原基本上连她放的辣椒量都已经掌握了。 宋原以为自己满贴心的举动却遭到了陆微微的抗议。 “你不是爱吃辣椒吗?” 陆微微指指额头:“额头上长了一个痘痘。” 宋原:“没事,我不嫌弃。”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把自己的面和她换了。 陆微微刚坐下来,隔壁桌的男人突然走过来,“微微,真是好巧啊。”他笑着打招呼,露出一口白牙。 宋原一顿,陆微微却已经站起来,笑容灿烂:“是好巧啊。在这里都能碰见。” 宋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他身材高大,黑色t恤贴在身上,隐约可见强壮的胸肌,面相却是斯文的。 这时,陆微微转过头来指着宋原介绍道:“这是我男友,宋原。”又对宋原说,“这是我读研时的同学院明州。” 宋原怔了怔,立刻站起来,面上没有波澜:“你好。” 院明州心情极为复杂,微微和张亚男一同做伤情鉴定时,他怕微微吃亏,还想着贿赂贿赂宋原呢。现在想想觉得十分可笑。如今,真正见到宋原,他得出色大大超乎他的预料,本来还抱着一丝期望呢,如今看来是没戏了。 院明州很快调整好心态,笑道:“我前一阵子听微微说她交了男朋友,只是没想到会是宋先生,真是好巧啊。” “是挺巧。”宋原面带浅笑。 陆微微有些吃惊,宋原面对陌生人从来不会露出笑容,更别说他对院明州是颇有微词了,这个笑是什么意思?蔑视对手的笑还是胜利者的笑? 陆微微望了望院明州的桌位,问:“你一个人吗?还是和人有约?” 院明州说:“哪有什么约啊。我家就在对面,我父母出国游去了,我就想着出来随便对付一下,没想到会碰到你。” 人家都说自己一个人了,陆微微也不好意思不邀请,觑了宋原一眼,说:“那我们就一起吃吧。” 院明州说:“好。” 宋原客气地询问了院明州吃什么,他说随便。宋原说:“那就吃一样的吧。”于是又点了一份招牌面加三杯冷饮。 宋原问:“院先生在哪里高就?” 院明州说:“哦,我是做私家侦探的。” “自己干?” “嗯。” 陆微微本以为这顿饭会吃得很尴尬,没想到向来沉稳内敛的宋原竟然承担了饭桌上所有的话题,重要性堪比周杨在聚会上的重要性,院明州也是开朗健谈的人,虽然今天心情有些低落,但还是积极地与宋原交谈着。反倒是陆微微被冷落在一边。 真是见了鬼了。 陆微微虽然意外,但也乐得清闲,她吃了两口面条,忒清淡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了一勺辣椒,反正某人都说不嫌弃了,她又尝了一口,顿时辣到想哭,忙抽了面纸捂住嘴。 院明州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是?” 陆微微辣到舌头发麻,一口气把冷饮喝光才好受点,她怀疑地看着宋原说:“辣椒怎么这么辣?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宋原说:“还好。” 陆微微不信,尝了一小口他的面,哇,没有最辣,只有更辣,辣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宋原到底怎么吃下去的? “好辣。”陆微微被呛到了嗓子。 宋原早提前把自己的冷饮放到她手边,她抓起来一口饮尽。 第81节 宋原说:“要不再叫一碗?” 陆微微摇头:“我喝冷饮都喝饱了。” 院明州看着两人下意识的亲昵举动,瞬间明白了,他输了。他满心苦涩。 三人吃完饭,路过柜台时,宋原刚拿出钱包,院明州走上前说:“这顿饭该是我请才是,毕竟是在我家对面,算是我的地盘。” “不用客气。”宋原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坚定不移地放到柜台上,自己的女人还是要自己养。“再拿三瓶水,要冰的。” 陆微微系好安全带,扭过头,不怀好意地看着宋原:“真的不辣吗?你平常可没我能吃辣。” 宋原转过头来咕嘟咕嘟灌了一瓶矿泉水,转过头来:“你说呢?” “辣你就换一碗呀,干嘛要死撑,就因为院明州在吗?哈哈。原来你是这样的宋原。” 她肆无忌惮地嘲笑。宋原不由分说地压下来,舌头长驱而入,他刚喝完冰水,唇舌很凉,陆微微尝到一丝沁凉、一丝火辣,这就是冰与火的交融吗? 良久,陆微微推开他,感觉唇边火辣辣的,她喝了口冰水,感觉脸通红通红的。 车子滑入车流中。 陆微微看着宋原的侧脸:“你不是对院明州很有意见吗?可我看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为什么?” 宋原淡淡说:“喜欢你想追求你的又不止他一个,没必要在意。” 陆微微才不信,“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家的朋友陷入一起医疗纠纷,人家想请你帮忙,你却回绝得很坚定,不是挟带私人恩怨是什么?” 宋原特别淡定:“有这回事?我忘了。” 陆微微抄手:“忘了就忘了吧,你送我回我家。” 宋原:“……” 为了自己的性~福,宋原毫无原则地选择妥协:“说了你也别生气。” 陆微微愈加好奇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宋原想了想:“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有位姓院的学长追你追得很勤吗?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位院学长叫什么名字。我们初遇那天,我给你做完伤情鉴定,院明州给我打电话自称是你的家属,想约我谈谈。我把他当成了以前追你的院学长,我以为你和他在一起了,今天一见,才知道不是。” 陆微微恍然:“院姓是不多见,但你怎么会那么顺理成章地把这两人联系到一块?” 宋原说:“你上大学的时候不是跟那位院学长一块出去旅游过吗?” 陆微微一愣:“我什么时候跟他一起出去玩过?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宋原轻描淡写说:“既然忘了就算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陆微微挑眉:“什么叫忘了就算了,我根本就没有和他一起出去玩好吗?” 合影他都看见了还能有假?不过爱情里真不必太较真。宋原说:“好吧,是我记错了。” 一点诚意也没有。陆微微一字一字咬牙:“我要回我家。” 所以还是生气了?宋原叹息,走到前边路口调转了方向。车子慢慢行驶着,陆微微一言不发。 二十分钟后,宋原把车子开到了陆微微所在小区的楼下。陆微微径自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她到底在干什么,多大点事啊跟他呕气。 宋原这时也下了车,陆微微回过身,脾气很大:“让你送我回家你就送我回家?你是猪吗?你就不能哄我几句吗?” “谁说要送你回家了?”宋原忽然就笑了,“我带你回来是来拿制服的。要不然明天你怎么上班?” 陆微微一想也是,也跟着乐了,走到他面前,慢慢说:“我不要跟你吵架,也不要跟你冷战。” 宋原眼里浮现笑意,说:“你想吵架也看我跟不跟你吵。” 陆微微捶了他胸口一下,“走了,跟我上去拿衣服。” 第四十七章 校园惊魂(下) 市局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一位侦查员汇报道:“死者胡可盈,20岁,系容城艺术学院表演系系花,死者年轻漂亮,专业成绩出众,父亲是一家企业的领导人,家境优越,哦,对了,还有一个高富帅学霸男友,除了性格有些骄纵外,几乎堪称完美。” 陆微微说:“哦,原来这种只活在小说中的人物没想到现实生活中也是存在的。” 刑侦支队的傅支队打趣道:“艺术源于生活嘛。就是死得可惜,继续。” 侦查员继续说:“我们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对死者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进行了调查走访,得到了不少信息。 第一,死者胡可盈家庭和睦,所以不存在家庭矛盾。 第二,感情方面,死者与男友韩成旭正处于热恋中,这一点,我们询问了韩成旭的舍友和同学,他们普遍反应韩成旭几乎把她宠上了天,毕竟有这么一个九分完美得女友是一件十分有面子的事。所以,也不存在因情自杀。 第三,死者成绩出色,系里的老师对她印象也很好,凡是有好的资源总是先想到她,对了,她近期还要参演一部大制作电视剧的女二号。 这么好的条件别人都羡慕还来不及,死者根本不可能自杀。那就只能是他杀了,有人在死者的水杯里下毒。” 陆微微说:“没有感情矛盾,没有家庭矛盾,那就是有人嫉妒死者进而下毒谋杀。不过308宿舍就那么三个女生,应该很好排查。” 侦查员摇了摇头,有些愁眉苦脸:“据三位女生反应,胡可盈最近一次用水杯是在4月17日的早上,然后她就出去了,直到凌晨一点才回来,回到宿舍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同寝的三个女生离开时她还在睡觉,晚上也没有用水杯。而4月18日邢晓敏等三个女生离开时,胡可盈还在睡觉。所以凶手是在4月17日~18日上午下的毒,根据监控显示,在这个时间段,除了同寝的三个女生外,还有七个女生出入过308宿舍,她们都有机会作案。” 宋原问:“杀人要有动机的吧?她们都跟胡可盈不和吗?” 侦查员答道:“确实不和。胡可盈嘴上不饶人,被她言语讽刺挖苦过的女生不少,这种因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起杀心的案件也不少,所以我们把这十个女生都传到询问了一遍。她们神色上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他说到这里,自嘲道,“也许学表演的都比较能演戏?连我这个老刑警都能骗过?不管是不是演戏,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们没有获取氰化~钾的来源。案件陷入了僵局。” 宋原思考了下说:“我勘验现场的时候看过了,308宿舍的阳台是全封闭的,没有攀爬痕迹,所以排除了外人进入的可能。凶手只可能在这十个女生之中,重点深入调查一下十个女生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关系吧,她们肯定有获取氰~化~钾的渠道,只不过隐藏得很深,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傅支队点点头:“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第82节 十位嫌疑人,要一个个深入调查她们的家庭环境、社会关系,也是一个很费时费力的工作。经过一整天的摸排调查,案件几乎没有进展。 陆微微下了班本来想直接回家的,路过叔叔所在的小区,突然想起笑笑来,也许这小妮子有什么线索呢。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总得试试吧。她让宋原停了车,下车前倾身吻了他一下:“今晚就不陪你了,不要太想我哦。” 陆微微一进门,就看见陆笑笑摊在沙发上玩手机,乱蓬蓬的头发像杂草一样,见到微微进来,她抬起眼皮,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陆微微走过去,“让一让,让我坐下。” 陆笑笑:“奶奶在卧室呢。” 陆微微把她往里推了推:“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陆笑笑打游戏正打到紧要关头,敷衍地嗯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陆微微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这小妮子竟然越打越上瘾,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她拿出证件牢牢地贴在笑笑的手机上。 “干嘛?”陆笑笑拿起警官证,仔细看了下,“原来警官证长这样啊。” 陆微微趁机拿走她的手机:“笑笑,姐问你个事啊。” “什么?” 陆微微思索片刻:“笑笑,你觉得李璞人品怎么样?” 陆笑笑一怔,坐直了身子:“微微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李璞吗?不不、不可能。” 陆微微解释:“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 “微微姐,你觉得我会去杀人吗?” “不会。” “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不会去杀人,李璞自然也不会。她就是说话冲了点,心眼挺好的。” 陆微微:“那你认识胡可盈吗?” “不认识。不过李璞老在我面前吐槽她就是了。” 陆微微沉吟:“都吐槽些什么?” “就是……哎呀,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李璞不可能是凶手。”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有胡可盈的微信,不如你看看她的朋友圈状态,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呢。” 陆微微:“你怎么会有她的微信?” “就是李璞老吐槽她呀,我就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奇葩,就加了她的微信。” 陆微微说:“哦?那你窥视人家那么久,得出什么结论?” 陆笑笑:“胡可盈挺虚荣的。” 陆微微拿过她的手机,点开胡可盈的相册,最后一次更新是4月6日, 【文字】:爱你~么么哒。 【配图】是胡可盈和一位男性的合影。 陆微微问笑笑:“这就是胡可盈传说中的高富帅学霸男友韩成旭?” 陆笑笑点头:“对呀,他是r大金融系的,我的学长,你的学弟。” 陆微微说:“那案发当天怎么没见到他?你都知道胡可盈死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陆笑笑答:“听说他母亲生病,他请了几天假回老家了。可能没赶回来吧。” 陆微微点开大图仔细看了看,韩成旭其实没有很帅,可能是家世好能力强再加上长得过去,综合条件加分。她大致浏览了一遍,除了吃吃喝喝玩玩就是自拍和晒男友,没有太多矫情的文字,就是各种晒各种炫,直白张扬得令人有些替她尴尬,不过也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漂亮张扬,十分自我的姑娘。 鉴于胡可盈的状态太多。陆微微选择从最近的开始,逐条浏览,直到翻到这样一条动态: 【时间】:3月29日 【文字】:白云~棕榈树~海边~沙滩~浪漫,好开心~ 【配图】:照片里有八个人,四男四女,因为拍的是远景,大海占据了图片的三分之二,人物显得特别小。邢晓敏和胡可盈挽着手站在前排,身体微微向前倾,笑容灿烂,韩成旭站在后面,脑袋微偏。视线却不是看着镜头。 陆微微将照片放大再放大,韩成旭的视线方向貌似是落在邢晓敏身上?她也不是很笃定,毕竟相素不是很高,图片放大后人物有些模糊,她继续往下翻,又看到一条: 【时间】:3月18日 【文字】:说好送lv包的,可是怎么变成了一套雅诗兰黛护肤品?伐开心。 【配图】:一套包装精美的高档护肤品。 这种明着抱怨实则秀恩爱拉仇恨的手段还真是令人不爽呢。而且陆微微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胡可盈晒男友的频率非常高,几乎每两天晒一次,可从4月6号到18号,整整十二天,她连朋友圈都没有更新过,更别说晒男友了。这对于一个爱晒的女生来说十分不正常,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胡可盈的同学朋友家属都反应没有异常啊。陆微微想了下,随即明白了,胡可盈人缘不好,偏又占尽了各种好资源,指不定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呢,她就算遇到了什么不顺心,估计也不会跟身边人说的。 陆微微问笑笑:“你有没有邢晓敏的微信?” “没有。” 陆微微想了下,给傅支队打了个电话:“嗨,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邢晓敏的电话?” 傅支队:“下班了还记挂着案子?” 陆微微:“我猜傅支队肯定还在单位没走。” “哈哈,天生劳碌命。”傅支队似乎在翻动纸张,隔了一会儿,“找到了,你记一下。” 第83节 “嗯嗯,好的谢谢。”陆微微记下来,用陆笑笑的微信加上了邢晓敏,她点进对方的相册。 【时间】:3月20日 【文字】:某人送的生日礼物。 【配图】:一件lv包包。 下面有人评论:谁送的呀? 回复:一个大哥哥。 陆微微摸下巴。这跟胡可盈没收到的lv包有没有什么关联呢?她继续往下翻。邢晓敏在3月29日分享了一首歌——梁静茹的《第三者》。寓意深刻啊。 陆微微瞬间脑补出了一场狗血的三角恋,她靠在沙发上想了很久,然后将胡可盈相册里的那张四男四女的合照发给了宋原,并问:“看到这张照片有没有很奇怪?” 宋原隔了很久才回复——他甩了一张图给她。 陆微微点开一看,还是那张合照图,只不过宋原经过了技术处理,相素比原来那张高了不少,她看得清清楚楚,韩成旭的眼神确实落在邢晓敏身上。 陆微微回复宋原:“你连图像处理都会啊?” 宋原:“这个很简单。” 陆微微:“万能的老公,么么哒。”发完她就后悔了,她这是被胡可盈给影响了吧? 宋原:“……” 陆微微再次拨通了傅支队的电话,她说:“傅支队,死者的男友韩成旭和闺蜜邢晓敏之间可能有暧昧关系,我觉得应该深入调查一下他俩之间的关系,然后再调查一下韩成旭有没有获取氰~化~钾的渠道。” 傅支队:“靠谱吗?” 陆微微将自己发现的线索简单叙述了一遍,末了还补充一句:“宋处长也这么认为。” 傅支队说:“那好,我知道了。” 陆微微:“希望可以早日破案。” 第二天,专案组就传来了消息,韩成旭有个要好的高中同学叫张宁风,张宁风是r大化学系的高材生, 他有合法取得氰~化~钾的渠道。专案组对他展开了突击询问,张宁风招架不住,承认韩成旭确实找他要过氰~化~钾。 张宁风家庭贫困,上学的学费都是韩成旭给他垫付出来的,韩成旭跟他索要氰~化~钾时,他很吃惊地问:“你要氰化~钾干什么?这可是剧毒物质。” 韩成旭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拿来害人,宿舍有耗子,我想毒耗子,一句话,你到底给不给?”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张宁风抹不开面拒绝,也多多少少抱着侥幸的心理,就想办法给韩成旭弄了少量的氰化~钾。 审讯韩成旭的过程并不顺利,他抵死狡辩:“我要氰~化~钾是用来毒耗子的。” 负责审讯的傅支队又问他:“那你跟邢晓敏是什么关系?” “邢晓敏是谁?” 傅支队看着他冷笑:“你想跟她撇清关系也不用装作不认识啊。太假了。” 韩成旭这才装模作样地啊一声:“邢晓敏啊,不就是可盈的室友吗?她本来就跟我没关系。我私取氰~化~钾顶多就是犯法,杀人的罪名可别往我头上扣。疑罪还从无呢,更别说你们没有证据。” 无论傅支队怎么询问,韩成旭就是死不承认,最后还把律师请了过来,有钱人就爱这招啊。这律师红口白牙一张,犯罪嫌疑人就变成了无罪。 与此同时,陆微微在另一间审讯室里询问邢晓敏。邢晓敏一直哭一直哭,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眼泪流干了。 陆微微看着感慨:这姑娘演技挺好的,怪不得十四岁就能上大学呢,如果凶手不是她的话,将来她就是演艺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啊。 邢晓敏一直哭一直反复强调:“我没有杀人。” 审讯工作根本没法展开。 陆微微莫可奈何地走出审讯室,迎面碰上傅支队,她期待地问:“怎么样?” 傅支队摘下帽子:“什么高材生,学霸,根本就是一垃圾。简直是扯淡,他弄来氰~化~钾,而胡可盈刚好就死于氰~化~钾中毒,说是巧合,谁信呢?他就是凶手。” 那就是无功而返了。 人世间最让人挠心挠肺的事就是明知道凶手就在眼前,却拿他无可奈何。 陆微微回到监控室,宋原正在监控室等她。 她一屁股坐下来:“气死我了。” 宋原说:“微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陆微微:“什么问题?” 宋原道:“韩成旭和邢晓敏有暧昧关系,那么他们俩应该在一起没多久,毕竟在一起时间久了,旁人都会察觉出来的。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在一起没多久,感情应该不是很深,韩成旭为什么要和邢晓敏合谋杀死自己交往了一年多的女友?” 陆微微本能地反驳道:“交往的时间短不代表感情不深。男女在恋爱过程中情况各有不同,我能说我们俩刚交往时我就已经认定你了吗?即使后来有分开,但是我的心一直没有变。” 猝不及防就被表白,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此时坐在电脑前的宋原沉默了一瞬,清了清嗓子道:“是吗?” “假正经,你心里一定在偷笑。”陆微微白他一眼,“你笑什么?我在很严肃地跟你讨论问题呀。” 宋原神色一敛:“那我们继续,你刚才说的短时间积累了深厚的感情,这只是小概率事件,大多数人还是日久生情的。韩成旭如果对胡可盈没有感情了,大可以提出分手,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杀人?” 陆微微顺着宋原给的思路仔细想了想:“根据胡可盈的朋友圈动态来看,她应该是知道了男友劈腿的事情,之所以不说,是不想人看笑话。而胡可盈是天之娇女,从小到大都没遇到什么挫折,心高气傲,一定无法容忍背叛,尤其还是好朋友和男友联合起来背叛,我觉得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 宋原说:“她比不上韩成旭家里有钱有势,拿什么报复?” “这个嘛,我暂时想不出来。”陆微微拿出纸笔画了一张人物关系图,复杂的三角恋,她拿笔分别标上人物的性格、身份等等,在标注邢晓敏的年龄时,她忽然灵光一闪,猛地跳起来。 第84节 宋原见状:“想到什么了?” 陆微微道:“邢晓敏前几天刚满14周岁。根据我国刑法,对于奸~**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的,不论幼女是否同意,均按强~奸罪论处。如果韩成旭与邢晓敏发生了性~关系,那他就是强~奸。” “所以,胡可盈会不会以此要胁韩成旭?” “她想要胁也得有证据啊,只要邢晓敏不承认,胡可盈能把韩成旭怎么办?” 宋原说:“所以我倾向于胡可盈已经掌握了证据。” 陆微微惊呼:“你是说胡可盈找人拍了视频或者录了音?” 宋原:“目前,只是猜测。” 陆微微跳起来:“那我们赶紧去308宿舍看看,如果是视频和录音的话,可能储存在移动设备上,也可能存在电脑里。” “好。” 308宿舍早已被封锁。现场还是案发时的模样。鉴于是女生宿舍,有好多女生用品。陆微微自告奋勇不用宋原插手,她自己来就行了。 宋原也没坚持,他观察了一下现场,径自抱来胡可盈的电脑,开了机,显示需要密码才能进入,这时,陆微微从阳台走过来:“我翻遍了胡可盈的衣柜、行李箱,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宋原合上电脑:“估计是在这台电脑上,需要密码才能进入。我们只能带回去了。” 破解电脑密码对公安的技术人员来说是小case,不到三分钟便已解开。技术人员小吴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唉,心好累。 宋原走过去,说:“电脑有可能被人偷走,放在电脑里并不是最明智的办法。你查一下死者经常上的qq、邮箱、云盘、社交账号之类的,我觉得她有可能把证据存到网络硬盘里,只要对方不知道密码,资料永远不可能被偷走。” 小吴拍了一下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来了干劲,噼里啪啦敲得键盘一通乱响。 陆微微和宋原就坐在一边等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电脑里隐约传来暧昧的声浪,“宝贝,叫大点声……宝贝,你好紧……” 声音虽然小,但这敏感十足的声音足以把人的每一个细胞唤醒。 陆微微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宋原看着她,清了一下嗓子:“微微,你可以不用看的。” 陆微微反驳:“你可以看我为什么不能看?” 宋原轻扯嘴角:“谁说我要看的?” 陆微微理直气壮:“你不看我也要看,我是为了破案。” 宋原:“……” 小吴大概是处理这些东西处理多了,脸上丝毫不见尴尬,一个劲地招手:“快别拌嘴了,过来看看,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陆微微走过去,“咦,看这个角度好像是自拍。” 因为是自拍,视频中只显示男女主角的上半身。只见韩成旭一手高高地举着手机,一手搂着邢晓敏的腰,他腰部不停地抖动,大汗淋漓,而邢晓敏被他压在身下,身子一寸一寸地往后蠕动,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快乐,嘴里不断溢出微弱的声浪。 视频画面随着两人大幅度的动作剧烈地抖动着,邢晓敏轻声抱怨:“不要再拍了。” 韩成旭不听,云住雨收,慢慢移动镜头,切换到两人的下半身。就在这时,宋原十分无耻地挡在了陆微微的前头,他淡淡说:“你看到脸,确定是韩成旭和邢晓敏就行了。” 她才没有那么稀罕呢。陆微微坐回椅子,“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肯定是韩成旭把这视频录在手机里被胡可盈发现了,胡可盈就偷偷拷贝了下来,一旦公布于众,什么高富帅、什么学霸,不仅要坐牢,名声也臭了。难怪要杀人。小吴,把这视频拷贝下来,我把这视频放给两位主角看看,看他们知不知道害臊,还敢不敢抵赖。” 第四十八章 微微一笑(六) 韩成旭看完视频后,嘴角剧烈地抽动着,他低下头默不作声。 陆微微以为他打算招了,谁知他突然说:“我真的没有下毒,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那天她知道了我和晓敏的事后一直跟我闹,还用自杀来威胁我,我实在是被她逼急了,就从宁风那里弄来氰化~钾给了她,还说你有本事就真的自杀。我不会多看你一眼的。我没想到她真的会这样想不开。” 还在狡辩?陆微微嘴角抽了抽:“女朋友要自杀,你不但不拦,还要借给她□□?” “我是真的被她逼急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自杀,我害怕急了,所以一开始没说实话。” 陆微微说:“真是难办啊,邢晓敏已经招了啊。” 韩成旭瞳孔收缩:“她怎么说的?” “当然是实话实说啊。”陆微微一把视频放出来,邢晓敏面孔涨得通红,没怎么盘问她就如实招了。 韩成旭说:“事实就是我没杀人。” 陆微微:“你就继续嘴硬吧。” 陆微微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这个韩成旭真是惜命惜得很啊,死活就不肯招。俗话说不见棺材不掉泪,韩成旭属于那种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反正微微是磨不过他了,就只能靠傅支队这个老专家了。 事后,陆笑笑跑到陆微微面前邀功:“微微姐,要不是我,估计案子到现在都破不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你想要什么吧?” “我想要姐夫的一个吻。” 陆微微倾身在她脸颊印了一个吻。陆笑笑抹了抹脸:“微微姐,你这是干嘛?” 陆微微:“你不是想要你姐夫的吻吗,我亲过他,再亲你,等于是满足了你的愿望啊。” 陆笑笑五官扭曲:“我开个玩笑而已,我才不要勒。” 陆微微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再调戏你姐夫,我把你在学校偷偷谈恋爱的事告诉叔叔。” 陆笑笑忙求饶:“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的。” “这还差不多,走吧,姐请你吃大餐。” “好啊好啊,我知道一家烧烤店还不错,就是有点小贵。你叫上姐夫和凯子哥,还有他女朋友一起,人多热闹。” 第85节 陆凯对凯子这个称呼还蛮有意见的,三令五申地请求陆笑笑不要这么叫,笑笑哪管那么多,左一句凯子哥右一句凯子哥,叫得可欢了,陆凯已经彻底放弃了。 陆微微说:“凯凯出差去了。” “那我岂不是要当电灯泡?” 陆微微:“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最后,不仅宋原来了,还有周杨和刘敏知。陆微微一踏进这家名叫“火力全开”的烧烤店,有种来到酒吧的感觉。昏黄交错的灯光,装束奇怪的服务生,台上还有驻唱的歌手,深情地唱着情歌。 很好,这个风格很陆笑笑。 周杨咋舌:“这地方不错。” 陆笑笑傲娇道:“那当然,也不说谁找的。”她拿过来菜单轻车熟路地点了一串菜,还点了一打啤酒。 陆微微侧目:“笑笑,你点那么多,喝得完吗?” 陆笑笑拍拍胸脯:“三个大男人再加上我和微微姐,说不定还不够喝呢。” 周杨笑眯眯地说:“宋原不算。不过我自己就可以干掉一半。” 陆笑笑眨眼:“姐夫你不喝酒啊?”眼神里一副我崇拜的姐夫原来不能喝酒,太娘了。 宋原说:“我得开车。”宋原虽然酒量不好,但也不怕喝酒,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鲜少有喝酒的机会,渐渐习惯了也就不喝了。 周杨切了一声,不过被周围的音乐声给盖了过去。 陆微微靠在宋原肩上,隐约听到震动声响,是宋原的手机在响。她坐直身子,“谁啊?”来电显示是傅支队。 店里十分吵闹,宋原站起来说,“我出去接一下。” 宋原走后,陆微微一颗心提了起来,不会又有什么状况吧?她没动声色,等了大概两分钟,宋原走进来,神色轻松地坐下来。 陆微微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没什么事,问道:“傅支队打电话干嘛?” 宋原微微一笑:“报喜。韩成旭招了。” 陆微微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陆笑笑也感兴趣地凑过来,说:“微微姐,你说邢晓敏没满18周岁,是不是可以不用负刑事责任啊?” “谁跟你说不用的?” 陆笑笑说:“她是未成年啊。” 陆微微正要答,周杨难得有卖弄显摆的机会,迫不及待地抢答道:“但是她杀人的时候满14周岁了,我国《刑法》规定: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只不过会从轻处罚罢了。邢晓敏肯定是要坐牢的,如果她早两天杀人估计就不用负刑事责任了,韩成旭就更惨了,强~奸罪和故意杀人罪,啧啧,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陆笑笑受教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长见识了。” 周杨得瑟地说:“以后有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什么都知道。” 陆微微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周杨,我今天才知道你为什么叫周杨。” 周杨一愣:“我妈给我取的,还有什么说法吗?” 陆微微煞有介事地说:“杨,是杨树啊,杨树高大挺直,即使身处恶劣环境也能笔直傲然,象征正直、正义,顽强、乐观,我们的职业就是为了伸张正义啊,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周杨被夸得很开心:“还有呢?还有呢?” 陆微微想了一下,“你长得也像白杨啊,身材高大笔直。” 周杨乐不可支,笑得见牙不见眼,“微微,你这么夸我,宋原都不乐意了。” 宋原说:“没有。微微说了这么多,其实我觉得她还没说到根本上。” “根本是什么?” 宋原说:“你最像杨树的地方还是在树皮上,要知道树皮都是很厚的,就好像某人的脸皮。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树不要皮……” 陆微微怔了一怔,大笑,补刀还是宋原狠,“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宋原一手搭在陆微微背后的靠背上,“我们心有灵犀。” 周杨的脸拉得好长。陆微微忍不住又道:“好了好了,开你玩笑的。你这面相,天生带笑,就算沉着脸看起来也像是在憋笑。” 周杨也不恼,嘿嘿一笑:“微微没看出来啊,深藏不露啊。那你解释一下老刘的名字。” 陆微微想了一下:“刘哥嘛,他在破案时动作敏捷,生活中知情达理啊。” 正在撸串的刘敏知一听笑了,朝微微竖了竖大拇指。 周杨趁机给他倒满酒:“来来来,微微都夸你了,不喝不行。” “喝就喝。”刘敏知也没多推辞,爽快地干了三杯。 周杨又给微微到了一杯:“老刘都干了,微微你得回谢吧?” 陆微微:“那我刚才还夸你来着,你怎么不喝?” “你还损我来着。打个折,我喝两杯,你喝一杯,如何?”他说完,连灌了两杯。 陆微微推辞不得,便喝了一杯。 周杨又挨个给大家斟满酒,轮到宋原时,顿了一下,还是给他倒满了:“不管你喝不喝,我该倒还是得倒。” 陆笑笑端着酒杯挪到微微旁边:“微微姐,那我的名字怎么解释?” 陆微微:“笑笑,就是笑口常开呀,我们家的开心果。” 第86节 陆笑笑不满:“一点新意都没有。”努了努下巴,“那姐夫呢?” 陆微微没好气:“宋原,原就是原则性强啊,他认定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周杨说:“微微,那你的名字又怎么解释?” 陆微微想了一下:“微微,就是简单,好记,叫起来朗朗上口,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我爸妈对我没什么高要求。” 周杨摇了摇头:“不是这样解释的。” 陆微微故意不接话,周杨准是想损她,她才不上当。 周杨见状,从底下拿了两瓶啤酒重重搁到陆微微面前,“微微,咱们打个赌,我的解释不仅能把你逗笑,还能把宋原逗笑,我要是做到了,你和宋原一人一瓶。” 陆微微有些惊讶:“赌这么大?那我要是没笑呢?或者宋原没笑呢?” 周杨发狠道:“我就把剩下的酒全喝了。” 刘敏知看看岿然不动好整以暇的宋原,又看看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周杨,能把微微逗笑他信,逗笑宋原?太难了。 陆微微瞥了眼脚底下,一、二、三、四、五,还有五瓶,她咽了咽口水,说:“我跟你说啊,我不是怕输,只是喝酒要有个度,喝多了伤身。我们这样,你要是能把我和宋原逗笑,我们各喝三杯,好不好?” 周杨倒了满满六杯酒,整齐地摆放在宋原和微微面前,宋原难得见周杨这样自信满满,揶揄道:“你要是在工作中有这份自信就好了。” 周杨笑眯眯解释道:“我说微微这个名字很好解释,微微,微微,微微就是你微微一笑,宋原的原则就没有了。” 陆微微一愣,宋原也是一愣。 店内的抒情歌曲悄悄转换成了摇滚歌曲,气氛嗨到爆。 周杨一击掌,指着陆微微:“看看看,乐了吧,你那雪白的牙齿揭示了你笑得有多开心。” 陆微微直接笑倒在宋原怀里,半晌才坐起来:“这个解释我喜欢,别说三杯,五杯我也喝。” 周杨又指着宋原:“别以为灯光暗,我看不见你偷偷上扬的嘴角和按捺不住的喜悦,快喝快喝。” 陆笑笑也跟着起哄:“就是,快喝快喝,只能多不能少。” 宋原这回没多做解释,直接端起玻璃,等于是间接地承认了,一杯、两杯、三杯、三杯酒下肚。陆微微还在跟酒奋战,一脸愁容。 宋原直接替她干掉剩下的一杯半酒,周杨还在一边说:“看看看,我跟宋原认识将近两年,多少个日夜处心积虑地想灌他一杯酒,愣是一滴也没灌成,微微你一来,他一口气喝了四杯半,四杯半啊,确实是,你微微一笑,他原则就没有了。” 陆微微:“你闭嘴。” 不是不想听,而是听了太开心,她怕自己把自己乐死。 宋原一口气喝掉四杯多,脸色开始泛红,神智却还算清明,“周杨,你长本事了啊。” 周杨得意地摇摇酒杯:“要不要再来两杯?” 宋原说:“说几杯就是几杯,我的原则你破不了。” 周杨:“……”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五个人都喝了酒,明明开着车过来却只能打车回去。周杨喝得酩酊大醉,被刘敏知搀扶着坐上出租车。 陆笑笑也是喝得半醉,嘴里还念叨着还要喝。宋原和陆微微把她送回了家,又打车回到住处。 陆微微一回到家就扑到了床上,又累又困又难受,矛盾的是心情一直是雀跃的。 宋原把她从床上捞起来:“微微,洗了澡再睡。” 陆微微挂在他身上,打了个呵欠:“好累,你先去洗吧。” 宋原抱着她:“那一起洗好了。” 陆微微抵着他的肩膀:“好啊。你先去放水。” 等放好了洗澡水,陆微微已经呼呼睡去。宋原无奈地摇了摇头,简单冲了个澡,一身清爽地上了床,轻轻推了她一把,陆微微咕哝了一声:“走开。”翻身继续睡。 宋原把她过来,低头在她身上一嗅,一身的烟味、酒味、熏肉味,他把她的衣服剥下来,揉了揉鼻子,想起周杨的话来,确实是没原则,抱着一身油烟味的她竟然也半点也不嫌弃,他抖开凉被盖好,关灯,睡觉。 第四十九章 微微一笑(七) 第二天一大早,宋原还是抱着陆微微去冲了个澡,顺便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一大早就来这么刺激的,陆微微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事后,她趴在床上,迷瞪着眼:“现在几点了?” 宋原神清气爽:“六点。” 陆微微:“我早上一般都这个点晨跑的。” 宋原说:“床上运动也是运动。” 陆微微翻了个白眼:“你刚才是在床~上做吗?” 宋原罩上她后背,声音低沉:“那就再来一次?” 陆微微:“嗯?”几乎还半梦半醒呢,宋原就从后边进来了,这个体位,更容易令她获得快~感,陆微微抓紧身下的床单,被他压着要了一次又一次。只是,澡又白洗了,心好累。 每天固定的晨跑改成了床~上运动。吃早饭时,陆微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宋原说:“先吃饭,一会儿还要带你回家拿制服,时间快来不及了。” “不差那几分钟。”陆微微说,“就是胡可盈一案啊,我不是发给你一张胡可盈和朋友在海边游玩的图片吗?” 第87节 宋原说:“那个怎么了?” 陆微微咽下嘴里的食物:“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跟院学长一块出去玩过,也是在海边,不过那次活动是夏天组织的,我不知道院学长也要去,而且人家想去那是人家的自由,我也管不着啊。” 宋原问:“你什么时候跟林夏天一起出去玩过?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陆微微回想了下,“就是五一劳动节,学校放三天假,那时候你又忙,没时间陪我,我闲着无聊啊,就跟夏天一起出去玩了。” 宋原顿了下说:“你是五一时候去的?” 陆微微:“对呀。我记得很清楚,那次在海边玩了三天,要知道,平常都是两天假。” 宋原一怔,立刻笑了笑:“原来是这样,那我知道了。” 陆微微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想说,那天跟你吵是我不对,明明是我自己忘了,对不起。” 宋原笑笑:“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快吃饭。” 陆微微站起来:“我还没把话说完,我跟院学长一块出去只是偶然,你怎么知道的?”她语气怀疑,“你该不会误会什么了?” 宋原正要回答,陆微微突然道:“你还记得我们前两天打赌的事吗?我说胡可盈一案三天就可以破,我赢了,你要答应我实话实说。你不说的话,你以后在我面前就毫无信誉可言。” 宋原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他很享受现在的状态,过去的事谁对谁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可是微微有时候认真起来连她自己都害怕,宋原正色道:“那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我是在林夏天的朋友圈动态发现的。” 陆微微一愣,然后努力想了想:“我怎么不记得她有发过。”她拿出手机,点开林夏天的相册,翻到3年前的5月份,把图片挨个点开看了一遍,“没有啊,你自己看看。” 宋原神色微异:“是6月份。” 陆微微强调道:“我说了是5月就是5月,我记得很清楚。” 宋原把自己的手机推过去:“你自己看看。” 陆微微拿过手机,宋原已经替她找了出来。 【时间】:三年前的6月2日。 【文字】:微微一笑,夏天来临。(里面包含了她和林夏天的名字。) 【图片】背景是海边沙滩,图片中是两男两女,从左到右依次是林夏天前前前男友、林夏天、院学长,陆微微。两位男士只穿了一条泳裤,林夏天穿着性感的比基尼,甜蜜地依在男友怀里。而陆微微穿着蓝色碎花的连体泳衣,双腿修长,笑容灿烂,院学长的一条胳膊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院学长看陆微微的眼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喜欢她。 这件蓝色的泳衣怎么就这么眼熟呢,不就是她和林夏天前一阵子去游泳馆时所穿的吗?难怪林夏天看着眼熟,宋原也对它印象深刻了。 三年前的6月份,陆微微对那个燥热的夏天记忆犹深。是毕业季,也是分手季。她和宋原之间从来不缺乏感情,缺乏的是彼此之间的契合,宋原重工作,虽然把感情看得也重,但是他不是那种会与女友时刻黏在一起的性格,而陆微微因为家庭原因极度缺乏安全感,永远在加班的宋原给不了她足够得安全感,矛盾越积越深。 那年的6月初,两人刚爆发过争吵,林夏天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这样一张图片是什么意思? 陆微微快要气炸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你说你当时看到这张照片是怎么想的?” 相较于微微的愤怒,他则平静许多,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而她,现在在他身边。宋原说:“在我们刚刚吵过架后,你和喜欢你的院学长跑到海边游玩度假,微微,你让我怎么想?” 陆微微一巴掌撑在桌子上:“我是5月份去的,在我们吵架之前。” 宋原声音很低:“可是林夏天的朋友圈状态是6月份,她在有意误导我,而偏偏这时候你提了分手。” “我那是被你气的。” 宋原说:“你以前再任性也不会说分手。” 这就是微微美好的一面。是,她是被父母宠大的,她脾气里有任性,但是她能把握好这个度,该任性时任性,不该任性时绝不会无理取闹,就像前几天的争吵,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立即跟他道歉。 陆微微竟无言以对。 宋原说:“微微,你和你的爱慕者出去游玩,你提分手,你让我怎么想?想象一切只是你的赌气?问题是你会这样没有分寸吗?如果你是那样的,当初我们也就不会在一起了。” 陆微微好想哭,分开那么久原来就只是因为一张小小得照,她以为他不爱了,他以为她不爱了。世间所有因误会而分手的情侣,大概都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甚至不去辩解,不去挽留。 陆微微咬牙说:“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以为院明州和院学长是同一个人,我当时还纳闷,你对事严谨,怎么会仅凭一个不算是特别罕见的姓就主观地认定两人是同一人,主观地认为我和院明州是情侣,原来还有这一层因素在。” 从陆微微坚持说她是5月份去海边游玩的时候,宋原就隐约意识到了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好应应付过去,果然,陆微微已经开始翻旧账了,一笔一笔清算。宋原不反驳、不解释、不回应。 陆微微就当他默认了,敲了敲桌子,话锋一转又道:“话说,我们重逢那会儿,你肯定以为我一直跟院学长在一起?”她气着气着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宋先生,我能采访一下你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吗?” 宋原双手抱胸:“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陆微微:“什么意思?” 宋原自嘲道:“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答应你的分手。” 陆微微心头一甜,脸还是绷着:“那你当时连挽留我一下都不肯?” 宋原叹息:“我当时太骄傲。” 陆微微抬眼:“那你现在不骄傲了?” 宋原:“你微微一笑,原则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骄傲。” 陆微微终于绷不住笑起来。宋原朝她伸出手:“不生气了?” 陆微微打了他的手一下:“你得好好感谢周杨。” 宋原把她拉进怀里,陆微微挣扎了几下还是乖乖顺从他了,下巴抵在他肩上,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心情起起伏伏,也没心思吃饭了,曦光铺满了客厅,陆微微坐在宋原腿上,还有些意难平:“你怎么就不生气呢?若不是这隔应死人的误会,我们说不定孩子都生一打了。” 宋原:“二胎政策才开放,要生也只能生两个。” 陆微微睨他:“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宋原笑着亲了下她的嘴:“有什么好生气的。以后我们有大把的时光把缺失的那些补回来。” 第88节 陆微微礼尚往来地朝他嘴上啵一个,“好像是这么回事。”她把玩着他衬衫的纽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微微从宋原怀中抬头,看了眼挂钟,指针指向八点,蓦然地跳起来:“糟糕,要迟到了。” 宋原不慌不忙地说:“迟到就迟到,貌似我还从来没迟到过。” 陆微微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故意的?” 宋原看她一眼:“自己的女人坐在怀里可着劲撩拨,你以为我还有心思看时间?你是太低估自己的魅力还是太高估我的定力?” 宋原开车绕到微微家取了制服,两人才一起去上班,迟到了整整十分钟,宋原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迟到,令一干同事跌破了眼镜。 本来嘛谁还没个头疼脑热意外状况的,偶尔迟到一次也没什么,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宋原的迟到整个物证鉴定处都知道了。张总队实在没法睁只眼闭只眼,把宋原叫去办公室批评教育了一番。 宋原表示接受批评,但是:“别人迟到顶多影响月底考核,怎么轮到我就上纲上线了?” “谁让你迟到都迟到得这么招摇?” 宋原:“……”他哪有招摇,只是关注的人太多。 —— 陆微微利用午休的时间,拿出自己的手机,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导致她和宋原直接分手的那张照片,简直匪夷所思,她跑到宋原办公室,:“拿来你手机。” 宋原:“就放在桌子上,你自己拿。” 陆微微看了两分钟,默不作声地坐下来。 宋原:“怎么了?” 陆微微扬了扬手机,深吸口气:“夏天发这条动态的时候应该把我屏蔽了,不对,或许她设置的是只有你才能看见,我想骗自己她是无心的都很牵强,她就是故意的。” 多年朋友,陆微微对林夏天还是了解的,她发朋友圈向来是即拍即发,偶尔隔几天勉强说得过去,隔一个月才发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陆微微趴在办公桌上,唉声叹气:“夏天为什么要这样?” 宋原对林夏天向来无感:“谁知道呢。站在她的道德标准上,也许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不行,我要问问她。”陆微微拿出手机,翻到林夏天的号码。犹豫了犹豫了几下也没拨通那通电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问宋原:“你觉得我应该给她打电话吗?” “应该。”宋原觉得很有必要。 “为什么?” 宋原说:“因为你这个电话一旦拨出去,你们俩的友情也就走到尽头了。” 宋原不是在说反话,而是乐见其成。若是以前,陆微微肯定会反驳:夏天没你说得那么自私冷漠好不好?但现在她不确定了,她想了下:“我还是当面问她好了。” 宋原点头:“可以啊。”有些话是得说清楚,否则微微一直记在心里,真的很影响心情。 第五十章 友谊小船 周末,陆微微约了林夏天一起吃饭。为了方便谈话,她选了一家人少安静有**空间的饭店。 “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林夏天:“什么呀?”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林夏天笑笑:“好啊。”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饭,陆微微突然道:“夏天,其实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羡慕之余又有些嫉妒。” 林夏天笑笑:“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美丽的外表和身体,羡慕你被人众星拱月般地呵护着,羡慕你活得潇洒自在无拘无束。” “你今天怎么了?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而且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我有的你也有啊,只是你偏偏要把自己束缚在一个圈子里,走不出来也不愿意走出来,能潇洒起来才是见鬼。” 陆微微耸肩:“我只是羡慕,但并不向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林夏天故意沉下脸:“就知道你是逗我开心。”她若有所思道,“微微,其实我也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份纯真美好的感情,我曾经很向往这样的感情。微微,我跟你提起过很多我的男朋友,但是最让我刻骨铭心的那一个我从来没跟你提过。” “刻骨铭心?是初恋吗?” 林夏天点头又摇头:“是初恋,之所以刻骨铭心是因为他太混蛋。我上高中时第一次谈恋爱,追我的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他的条件,怎么说呢,打个比方,他的综合条件跟宋原差不多,我那时还小嘛,对感情充满了期待和憧憬,可是现实很骨感啊,我们谈了两个多月我就被他引诱着尝了禁果,再后来感情转淡,谈了四个月就分手了。老娘严重怀疑他当初追我就是想上~我。我那时候多傻啊,一心认定我们是真爱,他给我买手机奢侈品我都觉得他是在亵渎感情,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其实不能说他渣,只是我对爱情的期望过高。再后来遇到的男人都soso,我已经对爱情不抱期望了。只是心里还有个角落在悄悄地向往着。” “所以你就游戏人生?” 林夏天:“我没有啊。我谈每一段感情都是动了心才会去尝试啊。老娘不来电,他倒贴给我钱我也不会睬一眼。所微微,像你这种第一次谈恋爱就遇到对的人,即使分了手多年还能复合的,真的是少见,所以说,好好珍惜。” 陆微微沉默片刻:“你是真心祝福我的吗?” 林夏天:心中一动:“你想说什么?” “好,说正事,虽然事过境迁,有些没必要。但是不说出来,我如鲠在喉。” 林夏天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陆微微拿出提前洗好的照片放到桌子上,“这个你怎么解释?” 林夏天手足无措了片刻,陆微微注意到她的脸都红了,她脸上的笑慢慢僵住。 林夏天很快反应过来,说:“这张照片怎么了?我们一起旅游的时候拍的呀。” 陆微微看着她,一字一字说:“我都知道了,你不解释解释吗?” 第89节 “好,既然瞒不过你,那就实话实说喽。”林夏天语气轻松,“你不是老觉得宋原不够爱你吗?我就故意让他看到这张照片试探一下他,现在你们合好了,反倒我里外不是人了……干嘛这样看着我?”她笑,“微微,你不会在生气?” 陆微微当然生气,而且很生气,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在她伤口上撒盐呢?美其名曰试探,其实不怀好意。虽然,她和宋原分手,这张照片不是主因,但绝对是□□。她微微抱起双臂,这是典型的自我保护动作,“夏天,如果你的语气再真诚一点,我或许还会相信你。” 林夏天红唇一瞥:“你为什么不信?我就是在替你试探。”神色似在自嘲,“瞧我说对了,我真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真是死、不、认、错,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陆微微第一次见识到林夏天还有这样的一面。 林夏天继续道:“我总算明白丈夫出轨后妻子为什么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因为人人都不想当猪八戒。第三者一旦说了出来,妻子会埋怨第三者戳破她营造的假象,丈夫则会埋怨第三者的背后插刀,其他人则会责怪第三者破坏人家家庭。明明是出于一片好心,却还要被人嫌弃。真是悲哀啊。” 陆微微一笑:“你现在狡辩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犯罪嫌疑人面对审讯时的模样。” 林夏天噌地站了起来:“你拿我跟犯罪嫌疑人比?我可不是你的犯人!陆微微,你有种再说一遍?” 陆微微:“我可没有说你是我的犯人,只是你们狡辩的模样如出一辙。还有,不是站得高就占理的。” 林夏天反唇相讥:“那你矮人一截就占理了?” 陆微微没理她,继续道:“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见不得我幸福吗?” “哈,那你说说你有多幸福?你有的我哪一样没有?” “我有宋原,你没有,所以你才会那么做?是吗?” 林夏天几乎跳脚:“开什么国际玩笑?就宋原挣那点死工资,都不够我买一个名牌包包。” 因为工作的原因,陆微微善于察言观色,她看林夏天不自然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实在无法容忍她从单纯的狡辩上升到语言羞辱。她说:“所以说,你的名牌包包,你身上的一线大牌都是你自己掏腰包买的喽?” “我是买不起。但有男人肯为我买,宋原买得起吗?” 陆微微正要回答,林夏天抢先说:“你想说什么?说宋原买得起,只是我不需要?呵呵,好听话谁都会说。” 陆微微还真不是要说这些,她们俩的争吵已经从道德问题上升到斗气炫富人身攻击了,不仅毫无意义且让人耻笑。她说:“我们的争吵毫无意义,如果你不认错,那我们就再见。” “因为吵不过所以才说没意义?” 陆微微笑笑:“这么想能让你开心就好。” “哼。”林夏天戴上墨镜,趾高气昂地离去,陆微微似乎没受到影响,走到柜台去结账,店员开出□□:“一共是279元。” 陆微微刚要掏钱包,三张百元大钞被拍在柜台上,“不用找了。”林夏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省着点花。”最后一句话是对陆微微说的。 陆微微低笑:“不过才多21块钱,可你刚才甩钱的架势像是多给了几百几千。” 林夏天脸都气绿了,陆微微面无表情地把钱拿起来转身交给服务生:“这是美女给你的小费。” 服务生又惊又喜。 陆微微把账结了后,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家——宋原的家。宋原在书房写研究报告,听到客厅传来摔门声响。他立即走了出去,只见陆微微站在门口,脸上犹带怒气。 宋原走过去:“谈崩了?” 陆微微一下子跳到他身上,身子还往下滑了滑。宋原拖住她的**,“到底怎么了?” 陆微微死死揪着他的衣襟,“岂止是谈崩了?直接撕破脸了,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宋原想了想:“她都说了些什么?” 陆微微想起来就呕气,“她死不认错,这个我还可以忍,不能忍的是她对你人身攻击,她说你挣着死工资,她说你买不起名牌包包。买不起一线大牌。”她想起林夏天那轻蔑就气得胸口疼,“她怎么可以这样说你,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说你一句坏话。” “这算人身攻击?”宋原毫不在意,反而安慰她,“她说得是实话,我的工资确实买不起动辄上万的名牌。你完全没必要生气。” “你的价值是物质可以衡量的吗?肤浅,太肤浅了!”陆微微大叫。 宋原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轻抚着她的背:“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脾气一上来跟个孩子似的。审问犯罪嫌疑人时也没见你这么大的火气。” 陆微微一字一字咬牙道:“啊,我咽不下这口气。我结账的时候她抢先把账结了,还说让我省着点花。你说过不过分?” 宋原一针见血地说:“看来在与你较量的过程中,她自以为比你过得充裕,张口闭口用钱碾压你。她的人生单调到只剩下了钱,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吗?” 陆微微怒道:“值得。” 宋原神色意外,他难得见她这样失控,看来是真的气坏了。他转移话题:“你刚才吃饱了没有?还要再吃点吗?” 陆微微从他身上下来,摇了摇头:“气都气饱了。” 宋原看着她,“只是生气?” 陆微微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刚才的怒火和张牙舞爪只是她的□□,褪去这些,她看起来无精打采,屈起双腿,蜷缩在沙发里:“宋原,我很难受,非常难受。七年的友情,说没就没了。”也许在旁人眼里,林夏天对待感情太过轻草率,态度轻浮。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微微与她成为朋友,有些人或许不适合当情人,但做朋友足够了。她还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她因为父母的意外死亡心情极度低落,总是保持沉默,甚至有人给她起了个外号“木头美人”。是林夏天第一个站出来给予她帮助给予她拥抱的。她一直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可就因为一个男人,她背叛了她们的友情。 陆微微郁闷到心烦意乱:“你说她怎么这样!明明错了还死不认错,认错会死吗?” 宋原说:“知错认错改错是一种美德,但可惜的是,大部分人都缺乏。即使知道自己错了,也要咬着牙说自己是对的。” 陆微微靠在他怀里:“其实这个结果我已经预料到了,呵呵,她那死要面子的个性怎么可能会承认,是我把她想得太美好。道理我都懂,只是还是很难受。” —— “微微,我前几天见你的时候你脸上是乌云密布,今天终于阴转多晴了。幸亏没下雨啊。” 周杨一句话精准地概括了陆微微和林夏天争吵后的心理活动。陆微微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抱着资料打算去宋原办公室,周杨见状,调侃道:“又要去宋原办公室摸鱼?” 自从宋原和微微公开恋情后,两人几乎是同进同出,连节假日值班也排在同一天,宋原无论去哪,可以不带周杨,但微微是绝对要带的。以前张总队偶尔还会另派微微做一些别的任务,比如参与抓捕行动,24小时蹲点监控犯罪嫌疑人之类的事,现在几乎避免如此了。当领导的也不容易,还要操心下属的感情问题。而陆微微有事没事老爱抱着厚厚一沓资料去宋原办公室,一去就是半个小时。 陆微微站着没有动,周杨翘着腿吊儿郎当道:“没关系,你去,用不用我帮你把风?” 陆微微正色:“我是谈正事。” 第90节 周杨:“嗯,我信我信。你赶紧去,万一有领导过来巡视,我会通知你的……” “你闭嘴。”陆微微这几天心情本就不佳,周杨还来这火上浇油,她没好气道,“你没见我每次都抱着厚厚一沓吗?我要是为了谈情说爱,我直接随手拿一份资料不就得了,犯得着抱这么多吗?而且这些资料都是我辛辛苦苦从档案室找出来的。” 周杨道:“我以为你那是为了装得逼真一些。” “你才是装。”陆微微拿出手机,对着周杨拍了一张,“你看你这翘着腿吊儿郎当的模样哪像个人民警察,我给你传到网上去,看你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周杨老神在在:“发,发了我就出名了。” 陆微微板着脸:“谁跟你开玩笑啊。”她在屏幕连续点了几下,“好了,完成了。” 周杨一下子跳起来:“你真的发了?” “真的。” 周杨脸回过味来:“微微,你就吓唬我。” “我哪有吓唬你。”陆微微把手机放进兜里,“你慢慢伤心,我出去一下。” 第五十一章 城市魅影(一) “哎呦喂,这五一假期还没过完,就碰到命案。这么缺德的凶手,加着班害人啊。”周杨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案发现场位于容城市的一个小区里,这个小区年代较早,没有电梯,总共六层高,从外面看建筑比较破,各家各户上的窗户上基本都安着防盗窗,防盗窗经过长时间的雨打风风蚀,在墙砖上落下斑驳的铁锈。 陆微微和宋原走在前头,轻轻松松爬上六楼,周杨随后跟了过来,还有些喘。 宋原看他一眼:“平常没事多运动运动。” 周杨:“唉,知道了。” 最先赶到现场的派出所民警介绍道:“死者名叫孟行行,23岁,已婚,是一家外企职员。” 周杨接口说:“23岁就结婚,够早的呀。我28了还单着呢。” 民警点头说是,“孟行行的老公最近在外出差,昨夜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我们推断她是昨夜遇害的。报案人是一位叫宁悦达的男子,他是孟行行的同事。他们两人上班刚好顺路,这几天孟行行一直搭他的顺风车,据宁悦达说,他昨天送孟行行到家后就直接回去了。今天早上,他来接孟行行上班,本来说好了在小区门口碰面的,可宁悦达迟迟等不到她,打电话也不接,他担心一个单身女子在家出事,便跑上去看了看,可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宁悦达就报了警。我们进来时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没有撬过的痕迹,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现场。” 宋原听了简单汇报后,做好防护措施,踏进中心现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掉在地上的一串钥匙。这是一个两室一厅一卫的房子,并不算大,客厅里一片狼藉凌乱,显然是被凶手翻动过的。两个痕迹检验员正在地上展开地毯式搜寻,试图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 紧接着,宋原又来到主卧室,主卧室也是一片狼藉凌乱,一个下半身赤~裸的女子趴在地上,露出的半张脸发绀肿胀,内裤被褪到脚踝处,左脚还穿着细高跟凉鞋,另一只鞋被甩在不远处的墙角。 死者的左手边不远处飘着一条碎花丝巾,死者的包包拉链大开,□□和身份证露在外面,不见现金,床铺被掀开,床头柜被打开,衣柜也是敞开着的。 这看起来是一起侵财、性~侵案件。 陆微微蹲下来,用带手套的手拿起死者脱落的一只鞋,想了想,说:“孟行行应该是下班后不久就被害死的。她是六点下班,那死亡时间应该是七八点。” 周杨说:“我们法医还没算出时间你就算出来了?” “我是有根据的。”陆微微说,“我们进屋都会先换鞋,死者却还穿着细跟凉鞋。说明死者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凶手挟持到了卧室,六七点那会儿天还不黑,凶手凶手应该跟死者不认识,就算认识也不是很熟,否则怕死者叫喊,肯定要先杀人的。” “不错,越来越有长进了。”宋原进行了简单的尸表检验,“死者颜面部青紫肿胀,指甲青紫,这是典型的窒息征象。还有,死者喉结下方有一道环形的索沟,从索沟的形态看,致死工具接触面较大,材料松软。”他拿起地上的丝巾,“这条丝巾就可以形成,这是死者的丝巾?” 民警点头:“确实是死者的。” 宋原转手将丝巾放进物证袋:“用死者的丝巾杀人,看来凶手事先没有准备,我倾向于凶手是临时起意杀人。” 陆微微问:“那死亡时间呢?” “别急啊。总得一个一个来。”宋原说,“死者尸僵是最坚硬的时候,尸斑颜色深、范围大,呈紫红色大片状,这是扩散期,死亡12小时以上了,现在是上午7:30,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7~8点没错。” 陆微微有些小得意,继续道:“而且凶手跟孟行行应该不认识,或者说不熟,否则凶手完全可以敲门入室。再趁机杀害。” 宋原反问:“从现场的情况看,凶手强~奸死者、翻动现场寻找财物,这都需要时间的。如果不熟或者不认识,凶手怎么知道死者自己一个人在家?” 陆微微被问住了。 宋原说:“这是一个矛盾的地方。不要轻下结论。” 陆微微点了点头。 勘验完现场后,接下来是例行的尸体解剖工作。周杨把死者的衣服一一褪去,宋原从头到脚仔细检查,“死者手掌发红、膝盖、小腿前侧均有擦伤、表皮脱落,尤其是膝盖部位,受力较大,还伴随着皮下出血,这些都是生前伤。” 周杨歪着头:“看这些擦伤的位置,死者跪趴在地上,身体受力时和坚硬的地面接触形成的损伤,问题是,这些伤是怎么形成的?” 宋原掰开死者的双腿,陆微微在一旁看着囧得不能再囧。宋原说:“死者阴~部撕裂,表皮脱落,生活反应明显,这是生前伤。” 周杨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凶手□□死者时让死者跪趴在地上,然后从后进入。在性~爱中男人一般比较喜欢这个姿势,因为会有征服的快感。” 因为周杨描述得太有画面感,陆微微不可抑制地脸红了,她说:“身为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大龄未婚青年,你知道的太多了。” 周杨:“嘿嘿嘿。” 陆微微岔开话题:“死者身上没有太多的抵抗伤和约束伤,说明她在被强~奸的过程中应该没怎么挣扎,我觉得凶手一定是个高大的男人,死者碍于悬殊力量差太多,不敢有反抗,甚至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认为凶手只是为了劫财劫色,一定不会杀人的。谁料到凶手这么狠。” 周杨点头附和:“就是。” 宋原提取了死者的阴~道擦拭物,又把死者的身体翻转过来,赫然发现死者背部右肩胛处有一道呈对称的半弧形的撕裂创,周杨见状笑了:“嘿嘿,这是牙印啊。微微,快,快来拍照,对着这个咬痕360度无死角地多拍几张。” 陆微微拿着相机一连拍了好几张,拍完道:“你看到牙印这么高兴干嘛?” 宋原解释说:“成人正常的牙齿是32颗,各齿的形状、大小、方向、间隔距离都不一样,牙印跟指纹一样,具有很明显的个人识别特征,如果我们能确定嫌疑人,这个就是最好的物证。” 陆微微:“我又get到了一项新技能。”她盯着那个伤口看了半晌,“凶手为什么要咬死者呢?” 周杨说:“凶手不是和死者发生了性~关系吗?高~潮来临时快感十足,一个激动咬了死者一口,啧啧,快把死者的一块肉给咬下来了,凶手该不会是s~m患者?” 第91节 以上,纯属周杨的不靠谱猜测。 宋原说:“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咬痕,是凶手用牙反复撕扯形成的,创口没有明显出血现象、没有结痂、没有炎症反应,这是死后伤。也就是说凶手勒死了死者后又咬了死者一口。s~m患者是想从痛感和性~交中获得极致的快感,死者都死了,哪还会感觉到痛?所以凶手应该不是s~m患者,只是对死者比较仇恨。” 陆微微猜测:“跟死者有仇?情杀案?” 宋原:“如果是情杀案倒好说了,可你刚才不是怀疑死者和凶手不认识或者不熟吗?” 陆微微说:“可我比较相信你呀。” 周杨忙摆手:“微微,你可别搞个人崇拜。我们省厅可不兴这一套。”一顿,话锋又是一转,“虽然我也认为宋处说得都是对的。” 陆微微:“……” 宋原褪下解剖服:“哪那么多话。走。去市局。” 专案组会议上,侦查组先汇报工作:“我们经过前期调查走访,孟行行所住小区的住户、门卫反应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孟行行的邻居也反映没有听到异常的声响。还有,孟行行与她的同事宁悦达保持着不正当的两~性关系,死者当天的活动轨迹我们也调查清楚了。 5月3号,也就是案发当天,孟行行白天一直在公司,同事反应她没有什么异常。 晚上6:00~6:40,孟行行和宁悦达一起吃的晚饭,吃饭时孟行行还邀宁悦达在她家里过夜,不过宁悦达因家里临时有事没有答应宁悦达送孟行行回家。 晚上6:40~7:00,宁悦达把孟行行到小区门口就离开了。” 陆微微心中一动:“餐厅里人应该不少?孟行行邀宁悦达回自己家过夜会不会被有心人听了去?” 侦查员说:“他们要的是包间,应该不会被人听到。不过,宁悦达送孟行行到小区门口时,孟行行又缠着他,以“老公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害怕”为由”再次邀请,不过,宁悦达还是拒绝了。” 陆微微若有所思:“哦。” 痕迹检验组继续汇报道:“我们检查了所有的门窗、地板、桌子、柜子,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脚印、手印。”他说到这里有些遗憾,“凶手很狡猾,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只能寄希望于法医组了。” “还是有证据的。”宋原接口,“我在孟行行背部发现了嫌疑人的牙印,不怕凶手狡辩抵赖。”宋原总结道,“经过现场勘验和尸体检验,凶手是采用后入式强~奸死者,而后趁死者不备,用死者系在脖子上的丝巾勒死死者,最后翻动现场,取走死者的财物,案件性质很明确,这就是一起没有预谋的侵财侵~色案件。死亡时间是晚上7:00~8:00。” 傅支队想了想,问:“那宋处长觉得是熟人作案还是流窜作案?” “这个不好说。这个案子我还有几处想不通的地方。”宋原整理了下思绪,“第一,根据死者掉在玄关处的钥匙以及没有换拖鞋来看,凶手一路尾随死者,在死者拿钥匙打开门的瞬间,突然冲出来挟持死者入室,然后实施强~奸,这更像是陌生人的作案手法。 第二,凶手杀死孟行行后,又在她肩上咬了一口,这个咬痕是反复撕扯形成的,凶手应该很仇恨死者,又像是熟人作案。 第三,从种种迹象看,凶手知道死者自己一个人在家,这也像是熟人作案。” 陆微微说:“第三点可以解释,就是孟行行邀请宁悦达回家过夜时被凶手听到了。” 宋原不置可否:“有这么巧的事?” 陆微微:“你刚才也说凶手是没有预谋作案了,说不定是孟行行邀情夫回家过夜的举动刺激到了凶手的某根神经。” 宋原:“那照你这么说的话,孟行行的老公郑丰很有嫌疑。”他转头问侦查员,“郑丰有作案时间吗?” 侦查员说:“有。郑丰昨天中午就出差回来了,顺道拐回老家看了看,他的老家离容城只有几十公里,完全有时间作案。可是,郑丰杀人没必要把钱也抢走啊。” 宋原:“不排除凶手伪装现场,扰乱警方视线啊。那宁悦达那边呢?” 侦查员:“宁悦达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我们询问这两人时,他们的态度没有反常的地方,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不像是凶手。” 宋原敲了敲桌子,陷入沉思。 傅支队总结道:“我看这样,侦查一组继续对孟行行居住的小区进行调查摸排走访,凶手杀了人肯定行色匆匆,形迹可疑,一定会有人注意到他的。侦查二组负责对宁悦达和郑丰实施跟踪监视,看两人有没有可疑的举动。” 第五十二章 城市魅影(二) 下午,dna实验室传来消息,孟行行的阴~道擦拭物中并没有检验出男性~□□,有性~交却没有留下精~液,这个也未免太奇怪了。 dna室的主任解释说:“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以往也碰到过类似的案件,凶手怕留下自己的dna,可能采取体外射~精或者带着避~孕~套,事后再清理痕迹。凶手应该是带了避孕~套,事后带走了。” 陆微微咬牙:“凶手还真是狡猾,反侦查意识很强。” 宋原道:“没关系,还有凶手留下的牙印。” 宋原将孟行行被咬伤部位的软组织切下来,放进溶液里保存好,然后带进了实验室。 陆微微陪着宋原在实验室呆了一会儿,实验室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她走到外面的走廊上透气,恰巧看到市局刑侦队的李小成急忙忙走过。她叫住他:“这么慌,去哪里啊?” 李小成停下来说:“傅队不是让我们24小时监视郑丰和宁悦达吗?我现在去换班。” 陆微微:“唉,我跟你一起去。”她在这傻坐着感觉好没有成就感。 李小成瞥了眼实验室,打趣:“宋处长让你去吗?” “去你的。”陆微微佯装踹他,“公归公,私归私,上班时间只谈公事。” 李小成说:“那行啊。我跟我们队长说一声。”他走到一边打电话。 陆微微溜到实验室跟宋原打了声招呼。宋原停下手中的动作:“去,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放心。” 宋原瞥她一眼,她说的话怎么就那么让他不放心呢。 跟踪监视这项工作,在你什么都没发现时特别枯燥乏味,陆微微在车里坐了一个下午,从一开始的满腔热血变得无精打采。他们此刻在一家宾馆门口,四个小时前,孟行行的老公郑丰独自进了这家宾馆到现在也没出来。 陆微微强自打起精神:“你说一个本地人跑到宾馆开房,除了偷~情还能干什么?” 李小成深表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小时后,陆微微隔着宾馆的玻璃大门看到郑丰从里面走了出来,微微忙拿起望远镜,只见郑丰神色轻松,嘴角轻扬,臂弯间还被一个年轻女子挽着,两人偶尔贴面低声交谈,姿态相当亲昵。 这绝对不是什么姐姐妹妹表姐表妹的关系可以解释的。 第92节 李小成见状,骂了一句:“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两口子双双出轨啊。” 陆微微放下望远镜:“这个郑丰心够大的呀,老婆刚死就跟情人暗通款曲,也不怕我们怀疑他。”她若有所思地笑了,“郑丰现在的状态告诉我,‘老婆终于死了,我终于可以和小三光明正大地约会了,我和小三要去举杯庆祝一下。’” 李小成鼓掌赞叹:“形容得非常精准。” 陆微微喃喃:“男人是不是无情无义起来自己都害怕?” 李小成不怀好意道:“我建议你去问问宋处长。” 陆微微又拿起望远镜,云淡风轻的一句:“我家宋先生例外。” 李小成撇了撇嘴。 陆微微:“别撇嘴了,快开车,人都走远了。” 郑丰带着情人去了公园,这个季节偏热但又不是很热,微风习习,空气中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公园里的人很多,尤以老人和孩子居多,偶尔一对情侣从眼前晃过,当然,还有夜跑一族。 郑丰和情人找了个清幽僻静的地方,然后在公园的白色凉椅上坐下,身子都快贴到一块了。加上四周极静,落针可闻,只能听到轻微的**声。 陆微微坐在一棵极为隐蔽的松树下,陆微微看了一眼李小成,觉得有些尴尬,她怎么老是遇到这样的,事估计负责扫~黄的民警都没她这么阅尽千帆。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你老婆死了你一点也不伤心吗?” 郑丰说:“她早就背着我出轨了,我心知肚明,只是没有点破,这下死了,正好清静。” “你觉得是谁杀了你老婆?” 郑丰有些不耐烦:“谁知道啊。不过我还该感谢凶手,免去了离婚分割财产的麻烦,警方若是破不了案,还可以去找政府索赔。” 陆微微撇了撇嘴,天上哪有那么掉馅饼的好事。 正思忖着,突听小三一声尖叫:“啊,有蛇。” “哪里?在哪里?”郑丰的声音貌似比小三还要惊慌失措,一蹦三尺高,在看清蛇后,迅速地拉着小三离开了现场。 李小成起身要去追,陆微微拍拍手站起来:“我觉得不用追了。” 李小成:“为什么?” 陆微微说:“瞧他那怂样哪有杀人的勇气,就算一时冲动失手杀了人,哪还想得到去伪装现场啊。” 李小成挠挠头:“再看看,实在没疑点就撤。” 陆微微跟着李小成连续跟踪了郑丰十二个小时,也没发现对方可疑的地方,他们向市局汇报了一下,傅支队表示可以撤了,跟踪下去也没意义。 陆微微打着呵欠回到市局,值班室的灯亮着,她推门进去,本是打个招呼,谁知宋原竟然也在里边,靠在椅子上,双眼微阖,显然是也困了。 陆微微又惊又喜,疲惫一扫而空,一下子扑上去:“你没回家?” 宋原抬眸:“这不是等你吗。” 陆微微嘿嘿一笑:“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陆微微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关键是累成狗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白做了无用功。” 宋原宽慰她:“怎么会是无用功,最起码排除了郑丰不是吗?” 陆微微闭着眼睛笑了一下:“这么一想,心里还觉得安慰一些。” 宋原又说:“破案不就是这样吗,有时候倾尽全部的警力,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得到的线索可能只是零星半点,纵然如此,也不能放弃。” 说完不见回应,宋原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她歪着头靠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 陆微微睡得很沉。宋原从地下车库一路把她抱到家,再脱了衣服鞋放到床上,她都没有醒过来。宋原无奈又好笑,就这样还当警察,被人卖了也不知道。跟绰号周公的周杨有得一比。 宋原冲了个澡上了床,床头只开着一盏晕黄的壁灯,他靠在床头,握着陆微微的右手轻轻抬了起来,她的双手细长、白皙,但因为工作的原因,跟其他女性比起来略显粗糙,尤其有时候出差加班,案情紧张时,也顾不上保养,偶尔想起来时才会抹点护手霜。宋原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就这样,当事人还是没醒。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取来一条红绳绕着她的中指缠了一圈,大概就是这么大了。他收回手,躺下来,关灯,睡觉。 第二天,陆微微在家补觉。宋原则去上班。中午的时候,宋原打电话过来说:“我给你订了一份外卖,一会儿记得给人家开门。” 陆微微在床上翻了个身,瞌睡得睁不开眼:“哦。” 宋原顿了一下:“自己在家小心点。” 陆微微笑了一下:“一般男人哪打的过我。” 宋原戏谑:“哦?我昨天抱你上去,你睡得跟猪一样。” 陆微微:“那是因为我知道是你所以睡得很放心。” 宋原哦一声,表示怀疑:“你闭着眼都能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味道我很熟悉啊。” 宋原笑了一下:“好了,就这样,记得吃饭。” 宋原给微微订了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面上撒着一层绿幽幽的青葱香菜,还有辣椒包、醋包,面煮得很软,完全就是按照她的口味完全订制的。这么贴心的老公上哪里去找。陆微微吃饱喝足爬**又睡着了。 陆微微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去上班,周杨兴冲冲地告诉她孟行行的案子破了,她一下子就笑醒了。 可事实是,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案件仍然毫无进展。 首先,郑丰和宁悦达这两个最有嫌疑的嫌疑人已经排除了。市局又抽出一部分警力,对孟行行生前的社会关系展开调查,孟行行处事圆滑,会来事,并没有什么仇家。基本排除了熟人作案。 第二,警方在孟行行住所附近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摸排走访,但案发小区人口情况极为复杂,绝大多数都是租户,流动性极强,住户之间别说认识了,很多连脸熟都不算,就算他们见到陌生人出入也不会太意外。凶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没人知道。 第93节 第三,警方调集了附近所有的监控,仍是一无所获。 数次会议讨论的结果是,警方一致认为如果是陌生人作案,这就比较难办了,要知道容城市是省会城市,常住人口有700多万,外来人口将近100万,而警方对凶手的外貌、年龄、职业、身份一无所知,甚至连凶手的指纹和dna也没有。如何从茫茫大海中找出凶手呢? —— 案子破不了,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仍然大大小小的新案情发生。 清晨,宋原和微微一起上班,路过门卫室时,门卫室的保安叫住宋原,笑呵呵道:“宋处长,有你的快递。” 陆微微瞄了宋原一眼:“你还网购?我怎么不知道?” 宋原也一头雾水:“我没在网上买东西。” 陆微微接过来包裹一看,寄件方显示是从清城过来的,寄件人姓名——程海融?“是程海融寄过来的,他有跟你说吗?” 宋原想了一下:“没有。不过他以前也寄过几次。” 陆微微:“寄什么?” 宋原:“他自己开公司,逢年过节难免会收一些礼,自己用不着的东西偶尔会寄过来。” “你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吗?” “当然,前提是我也用得着的东西。” 陆微微笑道:“这也算是你们联系感情的一种方式?” 宋原笑笑:“算是。” “你猜猜他会送什么?”她扬了扬包裹。 宋原只说:“你不会有兴趣的。” 一回到办公室,陆微微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裹,一看是茶叶,顿时没了兴趣。 周杨笑微微不识货:“这可是金骏眉,顶级名茶,价格也和它的名气成正比,当然,市面上也有价格便宜的,但那肯定不是纯正的,不过既然是程海融送过来的,肯定是正品,少说一斤也得上千。” 陆微微拍掉周杨的手,笑嘻嘻道:“既然这么贵,那得赶快收起来,被人发现了还以为我们宋原贪污受贿呢。”她拉开抽屉把茶叶放了进去。 “不过人家送这么贵的礼物该拿什么回礼呢?”陆微微还没嫁进宋家门,就开始为人情往来的事犯愁。 宋原淡道:“他不会放在心上的。以后有的是机会,不用刻意去想。” 第五十三章 城市魅影(三) 容城的六月,艳阳高照。 陆微微和陆叔叔陆婶婶一块下了车,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到酒店门口,站在阴凉处等宋原。她今天穿着一袭雪纺印花长裙,脚下踩着一双细跟凉鞋,风一吹过,露出脚踝和一小截白皙的小腿,娉婷立在酒店门口,肩背笔直,颈部线条优美,大方、简洁、优雅、端庄。当然,前提是不开口说话。 大约等了两分钟,宋原把车停好,慢慢朝酒店门口走过来。陆微微很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心情貌似还有点小紧张。 陆叔叔问:“小宋,你父母这会儿应该快下飞机了吧?不用招呼我们,你先去接机吧。” 宋原微微一笑:“没关系。” 宋原的父母都是公安部的刑侦专家,负责全国的重案要案的督办,长年全国各地跑,今天安排的双方家长见面会,也是他父母刚在外省办完一件要案,特地转机赶过来的。 陆微微悄悄问:“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接?” 宋原也轻声回她:“把你叔叔和婶婶撂这里,不太合适吧。” 陆微微:“可是我不去接好像也不太合适。” 宋原说:“没关系,我爸妈不计较这些虚礼。” 陆微微:“那好吧。” 宋原父母来回奔波,旅途很辛苦,为了让他们方便一些,宋原订的酒店离机场很近。陆微微坐在酒店四楼包间的真皮沙发上,隔着落地窗往远处眺望,机场一般都建在郊区,空气清新,环境又好,可以看到湛蓝天空下浮云如絮,恢宏气派的候机楼、宽阔的飞机跑道、绿草如茵的草坪。 二十分钟后,宋原的父母踏进来的一刹那,陆微微感觉整个包间瞬间变得亮堂起来,坦白说,宋爸爸只是五官端正,身材非常好,谈不上多帅,眼角的鱼尾纹很深,笑起来很温和,但是自有一股稳如山岳的气势。宋妈妈中上之姿,衣着干练,浑身上下焕发着自信和优雅。 只看一眼,陆微微就确定了,宋原的长相随妈,只是五官比宋妈妈多了一些棱角,至于性格嘛,一看就是随爹,沉稳的姿态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陆微微第一时间站了起来,面容带笑,声音清脆:“伯父、伯母好。” 陆叔叔陆婶婶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彼此握手问好,这才纷纷落座。 陆微微对这种场合还是比较拘束的,宋原父母不仅是她的长辈还是前辈,又是第一次见面,她都不知道该谈论什么话题才合适,于是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别人问一句她就答一句,看起来漂亮乖巧,跟平常一比,简直判若两人。 宋妈妈放下筷子,问道:“微微,你大学学的是什么?” 陆微微答:“本科读的是金融,研究生时读的是侦查。” 宋妈妈笑道:“那怪不得宋原对金融理财那么了解,去年,我这有一笔闲钱,在银行存着也没多少利息。我就交给了宋原,不到半年,原来的钱翻了2倍。原来这都是跟你学的。” 陆微微也笑:“我没教他,只是我上课的时候他偶尔会去旁听,耳濡目染就懂得多了。”事实是,她硬拉着他去旁听的。泪,她一专业的还没有旁听的学得好。智商的差距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陆婶婶接口道:“小宋这么厉害呢。” 宋原谦虚道:“那回是运气好。” 宋妈妈隐隐有些自豪,又道:“女孩子学侦查还是比较辛苦的。做警察注定了能为家庭所做的不多,宋原从小学就开始住校,几乎是放养着长大的,他从小性格就**,心里有事也不会跟我们说。如今有个体己人在身边,我也就放心多了。” 说完这些,宋妈妈感慨万千,虽然母子俩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宋妈妈对儿子的生活和感情状态还是很关心的,宋原单身那段期间,她三天两头催促儿子交女朋友,倒不是盼着抱孙子,只是觉得儿子一人在外,太过孤单了些。宋原不拒绝也不答应,提起感情的事来冷静、克制,似乎没什么兴趣。 宋妈妈被逼得使出杀手锏,给省厅长打了招呼,让他给儿子介绍对象。谁料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原来那个,她很满意也很欣慰。 陆微微故意答:“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第94节 宋原:“……”他什么时候需要被担心了?什么时候又需要被照顾了。 准婆婆和准媳妇聊得很热络,宋原基本插不上话。 陆叔叔招呼道:“快别只顾着聊天了,吃菜吃菜。”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吃完后,宋爸爸宋妈妈就留在了酒店里,因为明天还要搭机回京。 宋原开车把陆叔叔和陆婶婶送回家后,陆微微问他:“你学金融学得有那么好吗?我记得我拉你去旁听你都不愿意,就算去了你也会带着你的法医学相关资料看。” “你难道不知道一心可以二用吗?” “一心二用都可以学得这么好?” “有一个名词叫做‘天赋’。” 陆微微:“……”好欠抽的话。她顿了顿,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帮我做理财?” 宋原一顿:“你有存款吗?” 陆微微:“……”上班不到一年,刨去日常花销,存款真的不多。不过,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烫金的大红包,“我婆婆给的。” 宋原忍不住笑起来:“嗯,知道了,你婆婆给了你多少?” 陆微微晃晃红包:“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私房钱。” 宋原嘴角翘起:“那你可得放好。” 双方家长都见面了,接下来该是买钻戒求婚了。可是宋原这边毫无动静。陆微微闲着无聊刷新闻,偶然看到一则男生一手捧花,一手拿钻戒当街向女朋友求婚的新闻,虽然满满得都是套路,但女人几乎对这招毫无招架之力。她立即将这个新闻分享给了宋原,并在微信上询问宋原的感想。 宋原说了这样一句话:“这样的求婚通常是男方瞒着女方提前买好钻戒的,钻戒的大小合适吗?回头真的不用再换?” 陆微微吐血。她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的流程—— 比如,买婚戒,宋原说:“微微,周末别去逛街了,我们去买婚戒。”她试戴好,宋原再来一句:“好了,不用摘了。” 再比如,领证。宋原说:“微微,民政局周六日不上班,正好,民政局就在对面,我们翘个班把证领了吧?” 陆微微越想越郁闷,这辈子大概都不会遇上什么浪漫的事了,心疼自己。 宋原要知道陆微微这么想他,估计也会吐血。他是不太懂营造浪漫气氛,甚至觉得那样浪费时间,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他不会那么简单粗暴地对待他。 某天,陆微微回家拿生活用品,两人现在几乎已经是同居的状态,只是她偶尔想起来什么都会跑到家里拿。 宋原这次没跟着进去,反而说在门口等她。陆微微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噔噔噔跑楼上去了。 宋原知道离这里不远就有一家品牌钻戒专卖店,他径自驱车过去,店员笑容甜美地迎接:“您好,先生要买钻戒吗?” 宋原在柜台转了一圈,指着玻璃后的某一只钻戒:“我要这个。”他拿出一条红绳,绳子打了个结,中间的圈刚好是一根手指的空隙,“按这个尺寸就行,给我包起来。” 店员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爽快的顾客,不仅仅是在钱上的爽快,更是在挑选上的爽快。 宋原购买婚戒前后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之所以这么快,一来是预算没有上限,不存在价格纠结问题,二来,他对微微的口味和爱好再了解不过,她就是喜欢简单清雅别致的。三来,微微的手好看,带什么都好看,不挑。 而求婚成功了,领证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宋原把戒指放到置物盒里,刚发动车子,指挥中心打过来电话,他眉头突突直跳。 “死者袁晓棠,24岁,单身独居,系一家火锅店的收银,餐饮业的上班时间跟一般的不太一样。袁晓棠所在的火锅店上班时间是10:00—14:00。下午是17:00—23:00,中间有3小时的休息时间,据她的同事反应,袁晓棠今天上午照常上班,中午下班就直接回家了。17:00左右,同事见她迟迟不来,就给她打电话,打了十几通都没人接。好在她的住处离火锅店不远,和她比较要好的一位男同事就赶过来看了看,怎么敲门都没人回应。男同事觉得不妙,就报了警。” 宋原说:“也就是说死者是下午14:00~17:00遇害的?” 派出所民警说:“是这样没错。我们来的时候门是从里反锁的,还是我们的技术人员撬开的门。” 宋原走进去,这是一室一厅一卫,屋子有些狭小,不过一个人住的话绰绰有余。客厅很平静,看不出来翻动的迹象。几位民警各有分工,拍照的拍照,检验痕迹的检查痕迹。 宋原一走进卧室,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卧室,卧室的粉色窗帘拉得严实,光线有些昏暗,现场十分惨烈,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女子俯卧在床上,背部血淋淋一片,可以说千疮百孔,床上铺着凉席,凉席几乎被血浸染。床头柜上摆放着性~感睡衣和内裤,应该是死者死前穿的衣服。 她双手微曲,嘴巴半张,脸色青紫,看起来有些恐怖。除了主人惨死外,卧室也很整齐,一双女式凉拖整齐地摆放在床边,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周杨的声音有些愤怒,“孟行行的案子还没破,又来一个,该不会是同一人所为吧。”这个猜想纯属不负责任猜想。 陆微微说:“我觉得不太一样,孟行行案的现场被翻动过,而且有侵财迹象。可是此案的现场很平静。” 宋原打断两人的争执:“先不要那么急着下定论。”他开始进行尸检,翻动尸体还有深褐色的血汩汩冒出,因为死者流的血过多,尸斑十分浅淡。“尸僵才开始,死亡时间2~3小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四点死亡的。背部中了十几刀,血太多,伤口形态看不真切。” 周杨在一边运笔如飞,忙着做记录。 宋原又捡起死者的睡裙:“这个应该是袁晓棠死前穿的睡衣,现在天气比较热,中午回到家换睡衣午休也很正常,睡衣和内~裤完好无损,应该是死者自愿脱下来的,而不是凶手撕扯的。” 陆微微说:“凶手拿刀胁迫死者脱衣也很有可能啊。” 宋原没有回答。 周杨提取了死者的阴~道擦拭物做了精~斑预实验,结果呈阴性,他讶然:“没有精~斑成分?死者没被强~奸,那为什么会浑身赤~裸” 宋原:“你傻啊,凶手万一带了避~孕~套呢。” 陆微微对卧室进行了逐一检查,她打开死者的衣柜,除了平常所穿的衣物外,还有一排性~感睡衣,看来死者是个很懂生活情趣的漂亮女性。 周杨看着那一件肩性~感睡衣,说:“微微,你不了解男人,光是这几件睡衣就足以引起男人的性~冲动,甚至引发性~暴力。女人啊穿着暴~露不是她的错,但是穿着暴~露还要跟男人独处那就是她的错了。” 陆微微白了他一眼,死者的屋内很整洁,没有灰尘,加上地面载体不好,死者也没有留下指纹、足印之类的。死者的包包挂在衣架上,里面的现金、□□都没少。她又打开床头柜,竟然发现了一些情~趣用品,还有一盒避~孕~套。她打开盒子,避~孕~套明显已经用了几个。 为什么她老是发现这些东西啊。陆微微有些尴尬,咳了咳,叫了一声刚才的民警,问道:“不是说袁晓棠是单身吗,床头柜里为什么会有情~趣用品。” 民警迟疑了下:“或许袁晓棠有个秘密男友,也或者是他前男友留下的。具体情况还得经过调查才好做结论。” 陆微微又跑到洗手间,白的洗手池边有淡淡的血痕,凶手有洗手。然后她又在拖布上发现了暗红色的疑似血迹的东西,她忙叫道:“周杨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血。” 第95节 隔了一会儿,周杨拎着勘查箱跑过来,做了血痕预实验,结果仍是呈阳性,他激动地大叫:“真是血啊。” 陆微微皱眉:“那凶手应该是打扫了现场。”想象着凶手杀死袁晓棠后,从容地打扫卫生,抹去所有他留下的痕迹,她顿觉毛骨悚然。 陆微微也不敢胡乱动拖布,又叫来痕迹检验员:“凶手用了洗手池,还用拖布清理了现场,您快来看看,他有没有留下指纹。” 痕检员闻声走过来,看了看洗手池,又看了看拖把,遗憾地摇了摇头:“载体不好,没有留下指纹。” 陆微微顿时大失所望。 第五十四章 城市魅影(四) 走进阴气森森的殡仪馆,陆微微打了个寒战,外面艳阳高照,这里却永远是阴森冰冷,不仅是因为空调的作用,更是因为打从心底弥漫上来的寒意。 宋原将尸体固定好各个角度全方位地拍了照片以后,开始冲洗血迹。死者背部的伤口清晰地呈现出来,一、二、三、四、五、六……总共有十八刀,创口很小,也不深,密密麻麻一片,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之后会更加受不了。 陆微微简直不忍心看。 宋原仔细观察了下伤口形态,边量边说:“创角一角钝一角锐,是单刃利器,创口小,创腔也不深,证明凶器很小,很轻便,像是水果刀。”他目光落在周杨的腰部,“周杨,你对这个应该很熟悉。” 周杨取下自己的钥匙,他的钥匙上挂着一个可折叠的水果刀,“你是说这个?” 宋原看了一眼:“没错就是这个。” 周杨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这个是用来切西瓜的,凶手是用来捅人的。”天热,正是吃西瓜的季节,离省厅不远处就有一个摆摊卖西瓜的,周杨每次从那里过,都要买上一两个瓜,然后拿到单位大伙分着吃。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带水果刀的习惯。 陆微微说:“这个应该是凶手自己随身携带的,因为我检查了现场,死者家的抽屉里有一把水果刀。”她还有两点疑惑,“什么样的情况下,死者会把背部暴露在凶手眼前?还有一点,伤口扎得这么密集,证明死者是在固定体位下被凶手连捅十几刀的,她都不挣扎吗,我看她身上除了背部没有明显的损伤。” 宋原分析说:“刚才在现场也看了,死者的衣服没有破损,证明是死者自己主动脱下来的,要么是被凶手胁迫,要么是自愿。” “怎么判断死者是自愿还是被胁迫呢?” 宋原说:“现场勘验表明,凶手是敲门入室的,袁晓棠如果和凶手不认识的话,不太可能穿着睡裙去给他开门吧,所以他们是认识的。 再看死者的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边,如果她是被迫脱掉衣服,她的神色和步伐应该是慌乱的,鞋子没道理摆放得这么整齐。所以,我推断她应该是自愿的。” “所以就真的是熟人作案了?” “这个不好说。”宋原语带保留,看完背部的伤口后,又把尸体翻转过来。相比较背后的千疮百孔,死者的身体正面几乎看不到伤痕,又因为失血过多,尸斑浅淡,她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身体白皙干净,身材姣好,看起来漂亮而美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陆微微盯着死者的膝盖,突然道:“她膝盖的印记是什么东西?” “你是说死者膝盖上一道道呈长方形条状的印痕?”宋原用镊子指了指,“你再回想一下案发现场,死者的床上铺着凉席,她膝盖上的印痕是长时间跪趴在凉席上形成的。”他又抬起死者的手看了看,“手上也有。” 陆微微想到孟行行的膝盖和双手也有损伤,只不过那是和地面摩擦形成的擦伤,她感到一股寒意自脚底漫上,“莫非周杨刚才蒙对了?” 宋原没答,又道:“死者阴~道有撕裂,证明她死前确实和凶手发生了性~关系,而且凶手采用的是后~入式,他和死者做完爱后,趁死者不备从背后捅死了她。至于你说得几乎不见抵抗伤,这也很好解释,男女在力气上悬殊很大,他完全可以从背后死死压制住死者,让她完全动弹不得,然后连续地捅人。” 陆微微听着宋原对现场的重建和分析,不自觉环住了双臂。一瞬间的死亡并不可怕,有的人或许连意识都没有就已经死亡了。真正可怕的是面临死亡的威胁和恐惧,还有极其漫长的死亡过程。 宋原抬眸:“害怕了?” 陆微微嘴硬:“没有。” 宋原继续解剖:“死者的胃内容物已移至十二指肠,是末次进餐2~3小时后死亡的,跟尸僵程度判断的死亡时间相吻合,死者死于下午3:00~4:00,这个可以确定没有问题。死因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失血性休克。” 陆微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就是说死者死得很痛苦了?” 宋原顿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凶器很小,很轻便,很难致人于死地的,如果发现及时,极有可能救回来的。” 陆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的专案组会议上,气氛十分紧张凝重。 负责调查袁晓棠社会关系的侦查一组汇报道:“死者袁晓棠是单亲家庭,父亲早亡,母亲两年前因病去世,她自己一直独自生活,据她的同事反应,她私生活不太检点,虽然没有固定的男友,但同时和好几个男性关系暧昧,平常也爱去酒吧这些地方,有时候彻夜不归。袁晓棠的邻居也反应,曾好几次见死者带不同的男人进入自己家中。案发当天,死者并没有异常行为。暂时就这些。” 傅支队脸色沉重地点点头,示意下一组继续。 负责现场走访调查的侦查二组接着道:“案发当天是工作日,大家都在上班,几乎没有目击证人。而且袁晓棠所在的小区是老小区,设备落后,监控倒是有,可拍出来的画面模糊不清,哦,能分得清男女就不错了。” 侦查员讲了一个冷笑话,可大家都笑不出来。 接下来是痕迹检验组汇报:“现场的门窗完好,没有撬动的痕迹,凶手有清扫过现场,并没有留下指纹、足迹等相关物证。” 然后是法医组,周杨汇报道:“死者被捅了18刀,死因是失血性休克,凶器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可折叠的水果刀,并没有什么特殊性,不足以作为排查条件。阴~部有撕裂,并未检出精~子,不过倒是检查出了避~孕~套的成分,凶手有带避~孕~套作案。” 周杨的报告太过机械化,只有结论,没有过程。宋原补充说:“结合现场情况看,袁晓棠中午下班回家换了睡衣拖鞋,可能是在午休,一个单身女子不可能不锁门吧,而门窗都没有撬过的痕迹,因此,凶手是敲门入室,平和地进入现场。凶手在死者的自愿下采用后~入式和死者发生了性~关系,然后杀人,清理现场,离开。” 傅支队沉吟说:“宋处长是说熟人作案?” “熟不熟我不知道,但应该是认识的,否则就敲不开死者的门了。袁晓棠单身,衣柜里有很多性感睡衣,床头柜里有情~趣用品、避~孕~套,穿着性感睡衣给客人开门,混酒吧、彻夜不归。从这几点来看,她是一个作风大胆的女性。我觉得她和不太熟,甚至是仅有一面之缘的男性发生一夜~情的概率也挺大的。” 一位侦查员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好排查了。你们不知道袁晓棠所在的火锅店有多火爆,客流量非常大,袁晓棠性格泼辣,作风大胆,和客人调笑也是常有的事,和她有一面之缘的人简直太多了。” 宋原想了想说:“如果把此案和孟行行案并案呢?” 众人心头都是一震。傅支队激动地问:“有什么依据吗?” 这个问题在开专案组会议前宋原就已经想了很久,他侃侃而谈:“第一,两案的凶手侵害目标相同,袁晓棠和孟行行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而且私生活不太检点。 第二,两案的凶手都仇恨女性,凶手杀死孟行行后,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连肉都快咬下来了。而袁晓棠就更惨,凶手捅了她18刀都没捅到要害,是巧合吗?我觉得凶手是故意的,他不想让死者死得太痛快。 第三,两案的凶手都有很强的反侦查意识。两案的现场都被清理打扫过,很小心谨慎地不留下痕迹。不同的是,孟行行案有翻动、侵财迹象,袁晓棠案则显得平静许多。我觉得这恰恰是凶手在伪装,想扰乱警方视线,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 第四,两案凶手采用的性~交方式相同,都是后~入式。该性~交姿势是被插~入者跪下,膝盖碰地,两~腿分开,很显然,这个姿势对女性来说是一种很屈辱的姿势,男性则更喜欢这个姿势,不仅有征服欲,而且更容易获得快~感。这反映凶手的心理应该是轻视、排斥甚至渴望践踏女性的。” 周杨摸了摸起的一身鸡皮疙瘩:“那平常夫妻生活中也会用到这个姿势吧,我觉得这跟个人喜好有关系吧,能上升到凶手的心理吗?” 宋原:“可是我觉得凶手对这个姿势有特殊的偏好。” 第96节 傅支队和宋原共事好几年,对宋原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不仅经验多,法医学知识丰富,连对犯罪形象的侧写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他点点头:“我也觉得应该并案处理。凶手犯的案子越多,留下的线索也就越多。一般这种水果刀没有人会随身配带,凶手随身携带多半是有预谋的。孟行行案却完全是临时起意。也就是说犯罪在升级。而且凶手很有可能会继续犯案。” 宋原接口:“所以一定要尽快抓住他。” 陆微微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听了半天,记下很多要点。 散会后。陆微微跟宋原特地跑到袁晓棠工作的火锅店,死了一个袁晓棠,对生意没什么影响,火锅店生意依旧火爆,一位难求。 陆微微出示了证件,火锅店经理有些不情愿,搓着手道:“警察同志呀,昨天不是已经都问过了吗?你们怎么这个点来啊?我们正忙着呢。都抽不开人手。” 陆微微收回证件,讶然:“你说什么?” 宋原四下环顾了一眼,说:“也许我们该请记者过来?” “可别,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要见谁,我这就把她找来。” 陆微微:“一个一个来,先把跟袁晓棠最要好的叫过来吧。” ——“晓棠长得很漂亮,又爱打扮,有时候男顾客来结账,总要跟她搭讪调戏几句。至于怎么回应,她会反调戏回去,她说的话有时令男人都脸红。” ——“晓棠喜欢英俊多金,幽默风趣的男人。” ——“我说句不好听的,袁晓棠就是个攀高枝的女人,见到青年才俊就恨不得扑上去。当然,她眼光很高,就算有钱,长得磕碜她也瞧不上。” ——“晓棠的眼光看似高,可环绕在她身边的大都是花花公子型的,和她也就是玩玩而已。” 女同事对袁晓棠的评价有褒有贬。唯一一致的是袁晓棠是瞧不上丑男人的。 市局又一一提审了和袁晓棠有暧昧关系的男性,这些男性长得各有各的特色,陆微微坐在监控室里,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里大概有了谱。 在临时召开的会议上,陆微微对凶手做了简单的刻画和分析。 陆微说:“第一点,袁晓棠的同事普遍反应她喜欢英俊多金的男人,一个人的审美不会轻易改变的,凶手能敲开死者家的门,并且死者自愿和他发生性~关系,凶手的相貌应肯定不错,也善于与人交谈,因为木讷的人是不会讨女孩子开心的。这是第一。 第二点,昨天是工作日,大家都在上班,凶手却有时间作案,他上班时间应该很灵活,上班时间灵活又善于言谈的,我觉得凶手应该有个很体面的工作。这也是他能吸引到袁晓棠的原因之一。 第三点,袁晓棠幼年丧父,她对父爱的渴望肯定比一般人来得猛烈,她们长大以后潜意识里也会找比自己大很多或者成熟稳重的男人,我觉得凶手的年龄应该在27岁~35岁。刚才我也观察了,和死者关系暧昧的男性都符合这两点。 第四点,凶手仇恨私生活不检点的女性,他可能幼年时候被这类女性影响的很深或者成年后感情不顺。 第五点,凶手的作案地点都是没有监控或者监控设备落后,居住人口复杂的小区,证明凶手对容城很熟悉,可能是本地人或者长期生活在本市的外来人口。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傅支队点了点头,先是赞许了几句,而后叹息:“你能想到这些就不错了,可是你说得这些首先得圈定一定范围才好排查,容城市700多万的常住人口和将近100万的外来人口,我们没有掌握重要的指纹和dna,如何排查困难重重。” 陆微微哦了一声,心情有些低落。 下班回家的路上,陆微微嘴唇微抿,问宋原:“我刚才分析得不对吗?” 宋原说:“很有道理。可是像这种凶手跟受害者没有太大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没有关系,凶手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仇视特定的人群而杀人的案子,最难破了,等同于大海捞针。微微,破案有时候也需要机缘。你不用太难受。” 陆微微敲了敲脑袋,叹息:“我入职才没多久,就碰上这么棘手的案子,我的脑细胞真的不够用啊。” 相比较微微的愤懑,宋原就显得平静许多,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愤怒无济于事,只有冷静下来才能好好地分析案情。 第五十五章 城市魅影(五)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真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枕头底下有现金,我去给你拿……啊,好好好,我不动,我不动。”顿了会儿,抽噎道,“你是嫌少吗?我还有好几张□□,卡里有很多钱,我都给你,都给你,密码是xxxxxx,你放过我好不好,你要是不相信,我带你去取,我不会跑的,也不会报警的……” 无论女人如何哀求,如何利诱,男人就是无动于衷,冲上前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握着水果刀朝她一阵乱捅,就是不刺中要害。女人浑身颤抖地倒在地上,如破碎的棉絮娃娃,鲜血汩汩不停地往外冒,眼神充满了恐惧。想呼救,意识却渐渐模糊,那么痛那么冷,原来死亡的过程这么痛苦。男人冷眼看着,然后从容地去洗手间清洗血迹,清洗好自己身上的,又开始清理现场。整个过程平静、漠然。而女人也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黑夜笼罩上整个城市,陆微微出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宋原也醒了,他打开壁灯,就看见陆微微神色紧绷,双拳紧握。 宋原把她拉过来:“这么胆小,你是哪里来的勇气报考警校的?” 陆微微反驳:“我才不是害怕,我是被凶手气的。我只要一想到受害人苦苦哀求的画面和面临死亡的恐惧,就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 难受?这种难受不是单纯的安慰可以解决的。其实宋原心里也不好受,夜里根本就没睡着,几次有想起身的冲动,但陆微微没他抱着很难睡安稳,他不敢起身。这下好了,他无奈地起床,跑到书房拿过来笔记本,里面存储着案发现场的照片。 宋原半靠在床头,解开电脑密码,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怕?” 陆微微眼神坚定:“不怕。” “很好,看了这些后,以后看鬼片你就没有感觉了。”宋原打开图片,“我们一张一张看,一张一张分析,你拿笔记。” 陆微微:“哦。” 宋原反复推敲——再否定——再推敲。后半夜基本是在这个模式下度过的。两人越聊越振奋,仅有的一点睡意也全跑光了。 指针指向凌晨四点,考虑到明天还要上班,宋原不得不合上电脑,拉她睡觉,只是睡也睡得不□□稳。 经过这一夜,宋原得出一个结论:当警察很累,找个志同道合三观契合的警察做老婆会累上加累。大半夜的看现场血淋淋的照片比看鬼片还要酸爽。 第二天上班时,宋原和陆微微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陆微微办公时还频频打呵欠,遭到了周杨的调侃:“晚上是不是运动过度了?” 陆微微打了个呵欠:“是用脑过度,昨晚后半夜几乎没睡,一直和宋原讨论案情来着。” 周杨沉默了一会儿,叹气:“你瞧瞧,这阵子,单位的气氛紧张压抑,我开个玩笑让大家放松一下,你一句话又把话题绕到案子上了。不要那么紧绷,要劳逸结合。” 陆微微没说话。 周杨又按捺不住地说:“孟行行和袁晓棠虽然私生活不太检点吧,但那些卖~**~女比她们更不检点,你说凶手怎么不挑卖~**~女下手呢?” 陆微微抬眼看他,周杨忙补充说,“当然,我不是歧视卖~**~女,任何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一来从感情方面来说,卖~**~女更加不检点,凶手应该更加仇恨这类群体才是。二来从技术层面分析,杀卖~**~女更容易一些,而且很多卖~**~女的家属因为羞耻心作祟甚至不会报案。凶手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是艺高人胆大?” 陆微微趴在桌子上,声音有些闷:“我要是知道凶手怎么想的就好了。”她转头,不经意看到宋原从办公室门口飘过,她叫住他:“去哪?” 宋原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张总找我。” 第97节 陆微微:“哦。”大概是因为连环杀人案的事。 宋原这一去直到中午吃饭点才回来。陆微微拉着宋原去了食堂,吃饭的时候问他:“张总找你是说案子的事吗?” 宋原答道:“不是。” 陆微微吃惊:“不是这个?那张总找你能有什么事?一去那么长时间。” 宋原:“唠唠家常,关心一下晚辈。” 陆微微才不信呢。 吃完饭,陆微微跟着宋原走进他的办公室,“张总到底跟你谈什么?” 宋原的桌子上放着好多资料,都是有关孟行行和袁晓棠案的资料。他拿起来一沓来,随意翻看了着,嘴里淡淡道:“有人匿名举报我贪污受贿,一封信投到了省纪委的邮箱里。” 陆微微愣了一下,继而道:“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她紧张地追问,“张总怎么说?” 宋原摊手:“你都说是笑话了,张总跟你的看法一致。只是叮嘱我少喝些什么金骏眉之类的。省纪委那边只是例行调查一下就走了。匿名举报朝人身上泼脏水,犯罪成本太低。根本不会有人信的,没事。” 陆微微强烈谴责:“这年头疯狗太多,逮住人就咬。”她话锋一转,“不过那举报信上是怎么说的?” 宋原:“都是些不靠谱的,没有一个是对的。说我贪污受贿,名下有好几套房产豪车什么的。对了,还有提到你。” 陆微微:“这关我什么事啊?” 宋原说:“信上说我老婆去超市商场购物,结账时手里拿着二十几张购物卡,平常人谁会买那么多购物卡,肯定是收礼收的。” 陆微微惊呆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宋原笑笑:“是挺扯的。” 陆微微想了想:“这人该不会是仇视当官的吧,同时写很多举报信举报多人,这其中总有一个是贪的,纪委一查,说不定就查着了。” 宋原摇头:“你当是抽奖呢。何况一个人的笔迹再怎么刻意变化,我们文件检验科的技术人员也能对比出来。” 陆微微:“哈哈。”她打开宋原的抽屉,程海融送的那盒金骏眉还躺在里面。她拿出来,“树大招风啊,我们拿回去喝。” 因为这一小插曲,陆微微心情没那么紧绷了,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股画风清奇的存在,能把你逗乐。她在沙发上躺下,睡前拿出手机照例刷了一下朋友圈。 要问陆微微朋友圈最活跃的是谁,当属林夏天。微微的朋友圈快要被她刷屏,有四处旅行的照片,有出入高级餐厅的照片,有美食照、生活照,总之各种照片。如果哪天她的手机卡了,内存不足,清理一下微信朋友圈,准能腾出来一大片空间。 林夏天最新的状态是她潜在清澈的游泳池里,她穿着清凉,身姿妖娆,像只美人鱼一样。 陆微微想了想,出于善意的提醒给她发了一条私信:“最近的容城市不太太平,相信你应该有所耳闻,最近小心一些。”孟行行案和袁晓棠案,媒体都有报道,只是警方没有公布细节,大部分纯属媒体臆测。 林夏天很快回了过来,语气很冲:“你什么意思?” 陆微微不知道踩到了她哪根神经,也不愿意解释太多,当警察的要保密,不能透漏太多细节,只是回复道:“总之,一切小心,自己在家时不要随便给不熟的人开门。” 林夏天回道:“我看你关心是假,影射是真吧。我有看新闻。你在拐着弯骂我。” 骂什么?参考袁晓棠和孟行行,都是私生活不太检点的女性。 陆微微被气得不轻,也懒得跟她争执:“想得太多,活着会很累。自己小心吧。” 后来,林夏天再回,陆微微都没有理,反正义务尽到了。长不长心是她自己的事。 被林夏天这么一闹,陆微微也睡不着了,她腾地坐起来。宋原见状问:“怎么了?” 陆微微捂着胸口:“气得我肝疼,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的女人。” 宋原猜测:“林夏天?” 陆微微拿着抱枕捂住脸:“不要跟我提她。” 宋原便不再问。 孟行行案和袁晓棠案的调查工作仍然紧张有序地进行着,容城市投入了大量的警力调查摸排,但是进展依然缓慢。 宋原被人匿名举报贪污的事大家都当笑话一样看待。为气氛压抑沉重的办公室带来不少欢笑。 比如,宋原喝杯茶水,周杨会故意问:“你这大红袍茶叶是谁送的啊?老贵了吧?” 陆微微会说:“我在淘宝上蹲点守候了三个小时,花了29.99元抢的。原价99呢!” 宋原穿了件崭新的衬衫,周杨会故意说:“你这衬衫得花掉我两个月工资吧?” 陆微微答:“那是高仿的。” 总之,周杨一个劲地往上抬价,陆微微一个劲地往下压价。 周末,宋原和微微一起逛超市买生活用品,两人好久没来过,家里缺得东西还不少。大中午的,天气又热,超市没什么人。陆微微一边往购物车里放东西,一边寻思着还缺什么。 宋原一手推着购物车,悠闲地跟在她身后,眼里浮现笑意。 陆微微瞧见了:“你笑什么。” 宋原语声淡淡:“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老婆真好。” 陆微微转身:“你才发现啊?”她从货架上拿了两包卫生巾扔进购物车里,拍拍手,“快想想,还缺什么吗?” 宋原想都没想:“不缺。” “那就走吧。” 可是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到款台结账时,宋原瞟见货架上的套套,才意识到这个东西确实没有了,他面不改色地拿了两盒。 陆微微鄙视他:“你不是说不缺了吗?” 第98节 宋原作势要放回去:“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用。” 陆微微忙拦住,算他狠。 宋原去驱车,刚走出两步电话就响了。陆微微捂着胸口,从入职以来,她的心脏就越来越脆弱,一听到宋原电话响,就像听到紧箍咒一样。尤其孟行行和袁晓棠的案子都没破呢。 宋原接起电话,轻轻皱起了眉头。 陆微微有些忐忑地问:“谁打来的电话?” 宋原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唇角微勾:“你婆婆。” 陆微微:“……那我婆婆找你什么事啊?” 宋原敛起笑意:“是这样的,我妈的一位老同学的儿子昨天参加朋友聚会,据说是喝得酩酊大醉,他回家睡了一夜,第二天就死了。我妈的老同学怀疑跟饮酒有关系,强烈要求尸检,但对别人又不放心,所以让我去做见证人,监督尸检。” 陆微微叹息:“养了这么大的儿子突然死亡,他妈妈一定很伤心。” 第二天,宋原带着微微还有周杨一起去了市中心医院的太平间。因为是私人请托,周杨完全没必要过来的,只是宋原想让他多学点东西长长见识。 负责尸检的是容城市公安分局的张法医,跟宋原也认识。两人打过招呼后,宋原就在边上看着。 解剖室里很静,只能听到皮肉划开以及解剖刀磕到骨头的声音,听起来毛骨悚然。平常话挺多的周杨也安安静静地,毕竟死者亲属在场,他跟别人也不太熟。 解剖工作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张法医说:“死者的气管内有呈粘糊状的呕吐物,这些呕吐物几乎堵塞了死者的呼吸道,跟死者的胃内容物一致。死因很明确,就是死者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将呕吐物吸入气道中并堵塞气道,进而引起窒息。” 宋原对这个结果表示没有异议。 回去的路上,陆微微唏嘘:“所以一切都是酒精作祟,酒精引起的意识不清,酒精引起的呕吐。” 周杨说:“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其实是很低的。只能说死者比较倒霉吧。对了,聚会上劝酒的人恐怕都得遭殃。他们的间接行为导致了机体的死亡,肯定要赔钱的。” “是啊是啊。”陆微微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所以劝人喝酒一定要把握好度。我没记错的话,每次聚会劝酒最积极的就是你。” 周杨嘿嘿一笑:“我是劝得积极啊,但是我把握好度了呀。你看老刘和宋原哪次喝醉过?” 陆微微:“……那是因为人家自制力强,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周杨正欲反驳,只见宋原顺手打开了天窗,蓝天白云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眼前的视野都变得开阔起来。周杨像土包子一样哇哇大叫:“你这车竟然还有天窗?哇塞,这么高级的车,你哪买得起,肯定是贪污了不少钱。” 土包子二号陆微微很配合地问:“天窗是啥呀,我都没见过。”说完还好奇地捅了捅。 宋原:“……”他忍俊不禁,打着方向盘刚转了个弯,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是单位来的电话。 今天是周末啊,没有紧急案子,单位一般不会来电话的。车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宋原开车不能接电话。陆微微替他接起来,电话只持续了十几秒,她脸上的表情却经过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西城区又发生了一起强~奸杀人案。” 第五十六章 城市魅影(六) 案发现场位于城中村的一处租住房里。这里跟市区比起来,环境不好,设施落后,唯一的优势是够便宜,这里的住户大都是外来务工人员。 中心现场是在三楼,走廊的过道很窄,护栏上痕迹斑驳,从这里望去,一片片高低错落的自建楼房,露天阳台上扯着横七竖八的晾衣绳,晾衣绳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偶尔还能看到女子的裤。这里的居民大都是以收租金为生,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这辈子也衣食无忧。 陆微微还未走进去,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尸臭,她摸了摸鼻子:“这是死了几天了?怎么这么臭?” 宋原说:“这么热的天气,两三天就足够尸体腐烂发臭了。” “确实是如此。”最先赶到现场的民警介绍道,“要不是这尸臭味太重,估计到现在也没人发现有人死了。死者季甜鹃,30岁,未婚独居,她没有正经工作,三年前开始偷偷从事~淫活动。” 陆微微:“暗~娼?”瞥了周杨一眼,这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民警叹道:“是啊,她老家是外省的,死了都没有人关心。到现在也没上家属。” 陆微微:“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走在他前头的宋原突然停了下来,这种城中村的租住房,为了节省成本,房间高度尽量拉低,门也修得很窄,宋原高大的身材站在门口几乎堵得严严实实。 陆微微鼻子还是有些不适,纳闷道:“怎么不进去?” 宋原拿出防毒口罩给她带上,“你要有心理准备。” 陆微微心头一突:“很惨吗?” “惨倒是其次。”宋原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你准备好了吗?” 陆微微:“我……” 周杨在一旁羡慕嫉妒恨:“这是差别待遇啊。我刚来省厅那会,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那阵子一见到高度*的尸体就忍不住想吐,我们宋处长直接来一句‘干不了就走人’。最后我被逼得又把嘴边的呕吐物咽了回去。” “……”陆微微成功地被周杨的话恶心到了。 刘敏知安慰道:“微微,别听她瞎说。” 因为强~奸杀人案频发,又迟迟破不了,刘敏知在现场勘察上面有很丰富的经验,张总特地把他派了过来帮忙。 这时,宋原走了进去。陆微微毫无防备地看到了躺在上的尸体,死者呈仰卧位,左腿垂在侧,腹部皮肤出现尸绿,口、眼角、鼻孔可见蝇蛆。 陆微微愣在原地。 周杨在她耳边说:“对比你眼前看到的,我刚才说的话没有那么恶心了?” “呕~”陆微微捂着嘴迅速地跑了出去。 正在检查尸体的宋原闻声抬了抬头,有些不放心。周杨一边带手套一边对旁边的民警说,“看看我们宋处长,媳妇都这样了还得坚持工作,都是被生计所迫啊,就这样,竟然还有人举报他贪污受贿。” 第99节 民警“啊”一声:“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周杨一脚跨了进去。 陆微微早上吃的东西已经消化了,中午的饭还没吃,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她洗了把脸,平复了下心情,环顾四周,这个卫生间位于走廊的尽头,是个公共卫生间,平日盥洗上厕所都得来这里,租住屋里是没有独立卫浴的。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又重新回到中心现场。 季甜鹃的住处只是一间30平大小的屋子而已,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电扇,一张,一座沙发,一张茶几,一把椅子,还有一个铁衣柜,这个衣柜是整个房间最醒目的标志,因为它很高,快要伸到房顶,衣柜有七层,每一层都被打开了,里面尽是凌乱的衣物。 可能是因为空间太小,季甜鹃才会用这样的衣柜来节省空间。 屋子打扫的得也不是很干净,地板上,茶几上还有灰尘,看得出来死者不太讲究。 陆微微尽量避免把视线落在尸体上,她说:“真是奇怪了,~淫虽然不光彩,但是挣钱应该比较容易,尤其她还长得这么漂亮。她一个单身女子为什么不给自己换个好一点的环境呢?”陆微微之所以认定死者漂亮是看到了死者挂在墙上的照片,至于尸体……唉,跟漂亮完全不沾边啊。 周杨说:“电视上不都说,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娃。” 陆微微:“……” “死亡时间2天以上,今天是6月26日星期日,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6月24日星期五,具体几点不好推断。只能结合后期侦查结果推算了。”死亡时间越久,具体的时间越不好推算。 陆微微心中一动:“又是工作日,我先前就猜凶手上班时间很灵活。” 周杨:“那不见得,万一是无业游民呢。” 陆微微:“无业游民能让眼高于顶的袁晓棠自愿跟他发生性~关系?” 周杨说:“骗子也是一种职业啊,凶手打扮得光鲜亮丽,谎称自己是精英,把袁晓棠骗上~。” 陆微微一针见血指出道:“你刚才说凶手是无业游民,又说他的职业是骗子。凶手一会儿有工作一会儿没工作,你这么摇摆不定,什么时候能抓住凶手?” 周杨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郁闷地走到一边。 陆微微继续勘察,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有七八个烟头,烟蒂上含有唾液,而唾液可以检测出人体的da。 陆微微将烟头一一编号放进物证袋里,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提取到凶手的da呢。 正值中午,太阳光照强烈,狭小的室内十分闷热,而且恶臭熏天。宋原在苍蝇乱飞的干扰下,艰难地做完尸表检验,“这里条件太差了,先把尸体送到殡仪馆。” 宋原和周杨合力把尸体放进尸袋里,立即有两位民警过来帮忙抬走了。宋原摘掉手套、防毒口罩,走到外面,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背黏糊糊的,整个上衣都被汗水浸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就连头发也是湿漉漉的。 “是不是很难受?”陆微微伸手打算给他整理一下。宋原轻微闪避了一下,说:“我身上有蛆。” 陆微微吓得登时收回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吓唬她,防护措施做得那么滴水不漏,蛆怎么可能爬到他身上。 陆微微瞪了他一眼。宋原解释道:“不让你碰是因为我身上确实不干净。而且尸臭是有毒的。一会儿解剖尸体时你就在外面等着。” 陆微微:“我——” 宋原说:“你万一又吐了岂不是帮倒忙?” 陆微微想想也是,遂说:“那你和周杨先去殡仪馆,我留在这里调查。” 季甜鹃所住的地方是一栋三层自建楼房,总共有27位租户。季甜鹃住在三楼走廊的尽头,紧邻公共卫生间,也就是说,凶手离开时必定得经过长长的走廊,不可能没人看见? 陆微微和一位民警从季甜鹃的邻居开始排查,邻居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案子也是她报的,妇人大概是受到了惊吓,这会正收拾行李貌似打算搬家。 陆微微问道:“您好,这位大姐,6月24日,也就是这个周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周五我上班呢。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陆微微又问:“那你平常跟季甜鹃接触多吗?她性格是怎样的?” 对方摇了摇头:“季甜鹃跟我们普通人的作息不太一样。我们虽住在同一栋楼下,但很少见面,即使见了也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并没有太深的接触。” “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陆微微一圈走访下来,得到的几乎都是这个答案,季甜鹃死亡那天是周五,大部分租户都在上班,连个目击者都没有。 陆微微又去问房东,提起季甜鹃,房东的口吻很惋惜:“她在我这里住了十几年了,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家里貌似还有老妈和残疾的弟弟,都靠她一个人养活呢。” 陆微微听着也有些心酸,怪不得季甜鹃要住在这里呢——够便宜啊。 这一趟算是无功而返。陆微微心情沮丧,和她同行的民警安慰道:“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这里的租户绝大多数是生活在底层的民众,哪过什么周末啊。工作日和非工作日杀人没多大区别。” 陆微微答:“当然有区别,最起码我们可以据此推测凶手的职业。” 只是有一点令她想不明白,她先前推测凶手应该有份体面的工作,那凶手为什么会来这里? 从城中村出来,天已经擦黑。陆微微和宋原、周杨还有刘敏知碰了头。宋原显然是洗了澡的,衣服上有些水渍,发梢还在滴水,可见这个澡冲得多么匆忙,不过依然清俊雅致。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陆微微问。 宋原想了想说:“案件比较复杂,一会儿会议上再说。我们先吃饭。” 陆微微:“你都不问问我这边的调查情况?” 宋原说:“看你表情就看出来了,还用问吗?” 陆微微揉了揉脸:沮丧太明显啊。 四人找了家面馆坐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食欲,一来记挂案情,二来白天苍蝇乱飞,蛆不停蠕动的场景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四人对付着吃了一顿,又匆匆赶往市局参加专案组会议。 这是本市2个多月来发生的第三起强~奸杀人案,案件性质恶劣,影响恶劣,省厅派了不少刑侦、技术专家过来,连公安大学著名的犯罪心理学教授都被请了过来。 宋原先开口:“根据现场勘验结果,凶手是溜门入室,掐死死者后进行奸~尸,并未检验出精~子,凶手带了避~孕~套。采用的仍然是后~入式。还有一点,死者左乳乳~头缺失,是被单利器割下来的。跟前两个案子高度重合,凶手仇恨年轻、漂亮、私生活不检点的女性,采用的性~交姿势也一致,可以考虑并案侦查。” 大家一致点头表示赞同。 陆微微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没有发现目击者,附近也没有监控。凶手对城中村的环境应该很熟悉,应该提前踩过点,才可以完美地避开警方的视线。” 第100节 刘敏知说:“现场被翻动得很乱,可死者除了手机丢了之外,现金、□□都没有丢。我想不明白凶手翻动现场的意义何在。” 宋原说:“你看过前两个案子就知道了,凶手只是想扰乱我们的视线。” 刘敏知沉思:“那凶手拿走死者的手机又是为什么?怕我们从手机里得到线索吗?凶手跟死者认识?他们有通过手机或者网络?” 宋原语带保留:“我觉得跟翻动现场一样,凶手带走手机只是想破坏现场,干扰我们办案。” 傅支队管不了那么多,直说:“现在是一点线索也不能放过。季甜鹃最近的通话记录、微信等社交聊天记录都得查。凶手说不定就是她的客人呢,她接客总要对方?” 宋原没有说话,傅支队思索片刻又问道:“李教授是犯罪心理方面的专家,您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教授说:“根据凶手作案手段与细节来看,他是典型的偏执型变~态人格犯罪。凶手内心固执、多疑、心胸狭隘、经受不起打击,报复心强,但外在表现得可能又是另一副模样,可能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言辞幽默,面相看起来是温和而无害的,可能带着一副眼镜,质彬彬的,很能引起女孩子的好感。这样的人即使换乔装掩饰一番,但外在的气质是不能掩饰的,他频繁出现在城中村肯定会令人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一定会引起村民的注意,一定会找到目击者的。” 陆微微想了下,道:“李教授说得这些我们也想到了,不过经过走访调查,村民们并没有什么印象。” 宋原突然道:“或许我们推断错了,凶手并没有提前踩过点,而是他本身对这里就很熟悉。” 陆微微:“你是说凶手就住在这附近?不可能。” 宋原不疾不徐道:“我了解过了,这个城中村二十多年来都没什么变化,也许凶手很早以前就住在这里,只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搬离了。” 陆微微陷入沉思。 宋原双手交叠放在会议桌上,神情严肃:“我来总结一下凶手的基本特征。 第一,凶手身高在以上,这一点是我们的技术人员鉴定出来的,没有疑问。 第二,凶手年龄在25~30岁,身材介于偏瘦和正常之间。 第三,凶手内心极度自卑,幼年时期可能家庭条件不好,凶手可能很长一段时间租住在城中村,所以对这里很熟悉。既然是租住房,凶手就不是容城户籍,当然,也可能凶手已经把户籍迁了过来。所以我们的排查重点是近十年内迁入容城户籍的男性或者是外来人口。 第四,凶手仇恨女性,应该是成年后在感情上遭遇过挫折,跟幼年的成长应该没多大关系。 第五,凶手的职业灵活性较强。 第六,凶手经济条件不错。孟行行一案有侵财迹象,但那是凶手为了扰乱我们的视线。” 宋原说完,会议室陷入一片静默。 (); 第五十七章 城市魅影(七) 宋原的结论不是凭空臆想的,而是经过多次对案发现场的勘验,以及反复推敲研究总结出来的。 他说完,陆微微首先提前质疑:“25岁有些年轻,袁晓棠有恋父情结的,而且普遍来说,男人要比女人晚熟,袁晓棠不太可能找一个跟自己年龄相当的人?” “你说得也有道理。”宋原话锋一转,“不过你忽略了一点,凶手童年时期家境不好,一般家境不好的孩子都早熟。凶手的心理年龄应该比实际年龄大很多。” 陆微微毫不相让,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推出凶手有自卑心理,而且家境不好的?” 宋原顿了一下,说:“从凶手采用的性~爱方式。” 陆微微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 宋原说:“不管受害人是被胁迫或是自愿或是在死亡的情况下,凶手无一例外地都采用了后~入式,我先前说过,后~入式对女性来说是一种很屈辱的姿势,男性则更喜欢这个姿势,不仅有征服欲,而且更容易获得快~感。这不仅反映凶手的心理应该是轻视、排斥甚至渴望践踏女性的。也反映出凶手希望在男女关系中占据强烈的主导地位。 由此可以推测凶手在男女感情中是处于被动的,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宣誓主导权。他被他的或是老婆伤害过。还有一点,后~入式这个体位男女双方是看不到彼此的脸的,这样一来,凶手就看不到受害者脸上的恐惧、嘲弄、不屑甚至鄙视了。我觉得凶手心理是自卑的,这种自卑恰恰来源于童年时期家庭的窘迫。” 陆微微:“哦?这一点又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宋原:“首先,前两案都发生在市区,凶手应该是在市区工作,李教授刚才也说了,凶手的外貌和气质频繁地出现在城中村应该很引入注目,那么他怎么踩点?唯一的可能是本身对这里比较熟悉。死者季甜鹃在这住了十年了,凶手应该也是认识她的。” 众人对宋原的猜测还是比较信服的。让他们欣慰的是,他们都不用开口,陆微微就把他们不明白的地方都问了。 李教授沉吟了会儿说:“宋原的结论我基本赞同,但有一点我是持怀疑态度的。” 宋原:“哦?哪一点。” 李教授说:“凶手仇恨女性跟幼年的成长环境是有一定关系的。”她推了推眼镜,继续说,“我先解释一下变~态人格者犯罪的特征,第一,变~态人格犯罪一般没有预谋,多在偶然情况下,受情感冲动影响犯案; 第二,罪犯跟受害者没有明显关系,犯罪动机模糊;第三、罪犯作案方式和手段相对稳定,一般单独作案;一旦实施了犯罪行为后,会连续作案。 本案的凶手具有很明显的变~态人格特征,而变~态人格一般在儿童时期就萌芽了,因此,凶手幼年的成长环境一定是压抑的、苦闷的、抑郁的。” 宋原沉默了会儿:“也跟女性有关吗?” 李教授说:“这一点不是很确定。” 傅支队总结道:“所以我们要找的人是年龄在25—30,身高174以上,在城中村住过、家庭条件不好、现在家庭条件可能改善了的、感情上遇到过较大挫折、长期居住在容城、近十年来迁到容城户籍的男性或者是外来人口?” 宋原:“嗯。就是这些。” 那就大大地缩小了排查范围,毕竟容城的800万人口中80%以上都是土著居民。 最后,局长放了狠话:“案子破不了谁也不能请假!” —— 刚经历一场烧脑大会,已经是深夜,一排排的路灯闪耀璀璨。大家都有些疲惫,连一向精力充沛的周杨都有些蔫蔫的。疲惫之余又隐隐的有些期待和兴奋,这么多线索了,案子应该好破了? 陆微微回到家中,虽然已经累到不行,但这一身的汗味,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好难受。她简单冲洗了下,把自己抛到上,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迅速地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感到枕畔一阵凉意,她闭着眼翻入他怀中,握着他的手,心想——有你真好。 这回是无梦。 第二天上班,四人又聚在一起私下讨论案情,周杨一扫昨天的无精打采,神采奕奕。陆微微眼帘半掀,调侃:“你应该改名叫周小强,打不死的小强。” 第101节 周杨:“我一个单身汉,精力多得没地使,自然不比你们出双入对的。” 陆微微翻了个白眼,好累,说话都觉得消耗体力。她便乖乖地不说话。 周杨想到昨天会议上宋原的精彩分析,忍不住问道:“宋处长,你对性~爱姿势很有研究啊。你这是基于生理需要的研究呢还是基于犯罪心理的研究?”周杨问这话,三分八卦五分认真二分探讨。 陆微微瞬间没了睡意,冷飕飕的目光落在周杨身上。 刘敏知碰了周杨一下:“要是宋原在开个玩笑也就算了,你问这话时有没有考虑过微微的感受?” 周杨说:“老刘你脑袋里都装得什么啊,我是在探讨问题,没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宋原倒是答了:“李教授在这方面比我更有研究,你可以跟她探讨探讨。” 周杨一想到李教授带着眼睛正儿八经的模样,再令人遐想的论题到了李教授口中都能变成枯燥无味的纯学术讨论。他呵呵一笑,“我随口问问,不必当真,呵呵,不必当真。” 宋原懒懒瞥了他一眼,正色答道:“我对性~爱这方面没有很深入的研究,但是因为凶手的这种偏好,我和李教授深入地、正经八百地探讨过。遇到问题首先先想着怎么去解决,而不是把它往歪了想。” 这一回合,宋原胜。周杨灰溜溜地回自己座位去了。 城中村人口流动性蛮强的,尤其租房制度并不正规,大部分连合同都不签,直接交钱就可以入住了,甚至有的连押金都不用交。租户也比较随性,有时候连招呼一声也不打就走了。正所谓铁打的房东,流水的租户。房东对这来来往往的客户也没太深的印象,尽管警方反复强调了凶手的基本特征,房东依旧一脸迷茫:“来来去去的人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呀。” 尽管举步维艰,全省各局公安机关经过海量摸排,锁定了几十位嫌疑人,一一审问,再一一排除。大量的侦查摸排带来的高强度工作以及媒体、舆论施加的压力,导致全市的公安机关一直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 这天,陆微微难得回了趟家,一进门就遭到了陆凯的调侃:“哎呀,姐,你还记得家门啊?” 陆微微说:“我回来拿两件衣服,顺便看看你。”她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小黑热情地凑过来,她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乖,一边去。” 陆凯一身白衬衣、黑裤子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电脑上敲打。 陆微微看他一眼:“周末在家,你穿这么正式干什么?” 陆凯:“我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衬衣、西裤,职业装这类的。就那么几件平常穿的衣服都洗了,还没干。总不能就穿个大裤衩坐在这里办公。” 陆微微:“是你懒,衣服攒了多久都没洗。还有,在家而已,有必要那么讲究吗?” 陆凯没说话。 陆微微打包好自己的衣服,从卧房里出来。 陆凯说:“你的衣柜差不多空了,今天拿一点,明天拿一点,啧啧,还差什么,一并带走。对了,都**这么久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陆微微一顿:,在沙发上坐下来:“你没看新闻吗?容城出了个变~态杀手,案子破不了,哪有心思结婚。” “我有看新闻啊。”陆凯点头,“但是案子要一直破不了你就一直不结婚?” 陆微微想了下:“暂时还没想那么远,不过目前没这个打算。” 陆凯:“宋原也这样想?” “大概,我不知道。”陆微微随口道。 陆凯生气了:“你不知道?你没问过他吗?该不会还像以前那样,睡都让他睡了,最后还是分了。”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陆微微莫名觉得好笑,盯着老弟看了一会儿,“我觉得你的某些特质还蛮符合警方对犯罪分子的刻画的。” 没头没恼蹦出这么一句,陆凯愣了愣,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这么一个根苗红正的好青年怎么会像犯罪分子?他有哪些特质?你说来听听。” 当然是少年老成、上班时间灵活、工作体面、外貌不俗、讨女孩子喜欢这几点。陆凯是做工作的,做做得精的,都是能言善道,谈吐幽默,连环强~奸杀人案的凶手会不会也是做工作的?陆微微笑道:“开玩笑而已。至于犯罪分子的形象,要保密。”她拍拍手站起来,“我和宋原一会去吃饭,你要去吗?” 陆凯哼了一声:“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这阵子因为案子的问题,陆微微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晨跑了,太疏于锻炼了,她心血来潮,没有走电梯,反而走了安全楼梯。有电梯一般不会有人爬楼梯的,所以楼道里十分安静,只有陆微微的脚步声。 陆微微边走边想,孟行行一案事发小区没有电梯,只有楼梯,所有的住户都必须爬楼梯。凶手尾随孟行行爬楼梯,孟行行没有察觉到吗? 想不明白啊。 陆微微花了十分钟走完楼梯,再走到小区门口,夏日炎炎,宋原正好驱车过来。 “怎么出了一脑门的汗?”宋原抽了张按在她头上。 陆微微擦了擦汗:“我走楼梯下来的。天气热啊。” 宋原调了下空调温度,说:“我们先去吃饭?” 陆微微:“嗯,好啊。” 周末,走到哪里都是人,两人吃什么不是由自己的口味决定的,而是由有没有停车位决定的。最后,两人选择去吃大排档。 仲夏的夜晚,路灯一簇一簇点缀着城市的夜空,连风都是温暖的。 陆微微好久没来过这么热闹的场合了,热闹到陆微微和宋原说话还得把声音提高一倍。 “要一份麻辣小龙虾、一份西湖牛肉羹、一份素炒、两份米饭,嗯,再来壶白开水,ok,就这样。” 陆微微点完菜,用水将餐具清洗了一遍。等待上菜的功夫,听到隔壁桌在谈论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强~奸杀人案。 陆微微喝了口水:“走到哪里都有人讨论。” 宋原说:“我记得往常这个时候,只要一出门,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街上的姑娘清一色的短裤、短裙、吊带,现在,你再看看……” 陆微微放眼望去,还真是,在座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捂得严实,生怕被凶手认为自己不够良家,不够检点。 “我记得以前看新闻,一个女性被强~奸,底下评论好多骂女的穿着暴露的,不攻击罪犯反而攻击起受害者。” 宋原说:“这个要就事论事。六、七月份本来就是强~奸、猥亵等性犯罪发案的高峰期,一来是因气温上升,人容易产生性~冲动;二来身体暴露的部分较多,易刺激人的性~欲;姑娘家本来就处于弱势,为了自己的安全尽量不要穿得太暴露。所以,以后你就别穿短裤了。” 陆微微看了看自己穿的牛仔短裤,所以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第102节 “我难得有机会不用穿制服,偶尔露一下又有什么?” 宋原说:“受害者都是像你这么想的。” 陆微微:“……” 聊着天的功夫,菜上来了,陆微微电话突然响了,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看宋原。 宋原正在给她盛汤,见状顿了下:“谁?” 陆微微捏了捏手机:“是夏天。邪门,她给我打电话干嘛?” 宋原放下汤勺,说:“接,她那个性子没事不会轻易找你的。” “哦。”陆微微走到安静处,按了接通键。 (); 第五十八章 城市魅影(八) 身后是热闹的大排档,眼前是蜿蜒流淌的小溪,岸边垂柳蘸水。 陆微微靠在一棵柳树下,隔着几排桌子,还能看到宋原。她朝宋原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心。 “林夏天小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真是让我太意外了。”陆微微一张口就是淡淡的嘲讽。 与这边嘈乱的背景相比,那边静得可怕,隔了一会陆微微才听到低低的抽泣声,“……微微,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道歉来得太快原谅她没有做好准备,陆微微一愣:“你喝醉了?”不然怎么可能主动给她道歉,她是谁呀,女王耶,就算错了被打脸也要说自己是对的。 “我没醉。” “你脑子进水了?” “没有。” “你打错电话了?” “没有,我没有。你听我说。”林夏天几近崩溃地吼了两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微微,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初恋,就算他再渣,我的心里永远有一处角落是留给他的,宋原很像我的初恋,而我的初恋身上所有不完美的地方都在他身上得到了弥补,我就是喜欢宋原。我虽然交过几任男朋友,但我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就在我彷徨犹豫着要不要追宋原时,你和他在一起了。要是别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抢,就算抢不到也要拆散。可是,因为是你,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没有去抢。” “呵呵,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不抢之恩?” 林夏天沉默。这里有点乱,陆微微忍不住往僻静处走。宋原见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招手叫来服务员结了账,大步追了上去。 又隔了一会儿,林夏天艰涩地开口:“我承认我不怀好意,我故意在朋友圈发我们出去游玩的照片就是想误导宋原,我还设置了仅有宋原一个人可见。我知道你们那会正在冷战,他看见之你们后就算不分手,感情肯定也会有裂痕。” 陆微微:“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陆微微没接话,她那边真的很静,静到可怕。林夏天的声音平静中压抑着一丝诡异。这时,宋原追了上来,她捂着电话朝他嘘了一声,又指了指车。 嘀嗒一声,车锁解开,陆微微悄悄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在宋原的掌心写了个地址。 只听林夏天继续说:“如果我说,我当初这样做一半存着破坏的心思,一半存着帮你试探宋原感情的心思,你信吗?” 陆微微滞了滞:“我不信……” 林夏天呵呵一笑,自嘲道:“就算我不做那些事,你和宋原就不会分手吗?你想想你们当时的情况,一个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夜里不停说梦话不敢自己睡觉的你,一个是责任感爆棚工作起来连轴转甚至抽不出空来给你打电话的男朋友,你觉得就算没有我,你们就能一直长长久久吗?” 陆微微一顿,她还在强词夺理,她忍不住说:“我们能不能长久是我们的事,但你干预了你就有了责任。” 又是沉默好久,林夏天突然痛哭出声:“对不起。我承认我自私,任何事都先以自己的利益为上,可是怎么办呢,我后悔了,该怎么办呢?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陆微微:“你这道歉都没有诚意,哪有打电话求人原谅的?至少得当面说。” 林夏天支吾了一声:“我……” “你怎么?”陆微微紧张到胸口都快跳出来,同时以眼神示意宋原把车开快点。 幸好这个大排档离林夏天的住处不算远,开车5分钟就到了。陆微微轻手轻脚下了车,轻手轻脚关了车门,一边对电话那头说道:“喂?夏天?怎么不说话?夏天?夏天?” 一连叫了几声无人回应,陆微微愈发紧张,飞奔到林夏天的楼下,等待电梯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陆微微和宋原商量着一人上楼一人在单元楼门口堵着,但两人谁也不放心谁,凶手手中可能有利器,今天又恰逢周末,微微手里也没拿。 叮咚,电梯抵达一楼,从电梯里走出两名男子,陆微微盯着他们看了足足有十秒钟。那两名男子一头雾水,但被美女这样盯着看多多少少有些受若惊,直到宋原和微微走进电梯,两名男子才离开。 陆微微盯着按键按了好几次都没按对。 宋原叹息:“几楼?” “10楼。” 1、2、3、4、5…… 电梯上升的每一秒都是漫长的煎熬,陆微微希望自己是多想,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还是来了。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电梯终于抵达10楼,林夏天住处的门半敞着,从外往里看,黑漆漆一片。陆微微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滚滚热泪自眼中流出。宋原缓缓逼近,手刚握住门把手,突听屋里爆发出一阵尖叫,陆微微一马当先推门进去,只见客厅一片狼藉,没有灯,微弱的月光隔着窗帘透进来,只能隐约看到地面上一个人形的凸起。 陆微微正要上前,宋原拉住她,打开了灯。客厅瞬间刺亮得人睁不开眼,四下环视,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所有的门紧闭着,唯一不同的是主卧室的门有一个洞。 相比较陆微微的感情用事,宋原冷静理智得多,在还不确定凶手有没有离开的情况下,是不能放下心的。他仔细看了下客厅,谨慎地查遍了每个房间,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人物。 最后来到主卧室门前,陆微微轻轻扣了下门:“夏天,是你在里面吗?我是微微,你现在是安全的吗?” 支呀一声门被缓缓打开,陆微微推开门,只见林夏天光着脚坐在地板上,头发散乱,全身剧烈地抖动着。 第103节 陆微微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刚伸手碰了林夏天,她突然剧烈地尖叫:“走开啊!走开!” 陆微微轻声:“人呢?” 林夏天捂着脑袋一副接近崩溃的模样。 陆微微抱住她:“夏天,你告诉我,人呢?” “跑了。” “我去追。”陆微微顾不得许多,夺门而出。 宋原哪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匆匆丢下一句:“不要给任何人开门。”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陆微微心想,这个小区一层只有一个电梯,他们刚才上来时没发现可疑人,难道凶手走的是楼梯?如果是楼梯的话,那应该还没跑不远。 陆微微和宋原乘坐电梯下去,走到单元楼门口,举目一望,一个黑衣人影迅速地朝东北方向跑去。 然后跳上了栅栏,翻墙而去。 由于离得较远,宋原和微微追过去时,黑色影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方向了。 陆微微正要翻墙去追,宋原叫住她:“你在这看着,我去追。” 陆微微:“这不是你的工作啊。” “好好在这看着脚印。”宋原脸色沉着,轻松翻过栅栏,这就是腿长的优势。瞬间融入夜色中。 陆微微喃喃自语:“你有我跑得快吗?”她心有不甘地想跟过去,又怕脚印被人破坏,她打开手电筒照过去,路面是泥土,呈现出一连串清晰的脚印,有深有浅,这个鉴定价值可大了。 陆微微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 宋原早就提前给局里打了电话,几分钟后,十几辆警车在小区门口一字排开了。 周杨跳下车来问微微:“宋原呢?没跟你在一起?” 陆微微指着某个方向,急得似乎快要哭出来:“他追凶手去了。傅队,你快派几个人支援去。” 傅支队说:“一定一定的。”他瞧微微似乎有些焦急,便安慰道,“没事的,只要凶手不持,宋处长一般都解决得了。你别看他是学法医的,其实有两下子呢。” 周杨拍拍微微的肩头:“你和宋原的位置算是互换了,他一个搞技术的去缉凶了,你一个搞侦查的反而留在现场了。” 陆微微一点也笑不出来,她心里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关心则乱。 十几束灯光把小区一脚照得亮如白昼,刘敏知一看到成趟的脚印就乐了,蹲下身来开始测量,一边测量一边说:“我看到这个就开心。” 陆微微说:“刘哥,你现在这测量脚印,我上去看看夏天。。” 周杨一愣:“夏天是谁?” 陆微微:“受害人。” 周杨也跟上去:“你跟受害人认识啊,看你这表情应该是还活着喽?” 陆微微点了点头,迅速地跑了上去。 周杨忍不住兴奋:“活口啊,这案子岂不是要破了?” 陆微微敲了老半天的门林夏天才过来应门,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神情仍处于游魂状态。 陆微微抱着她:“夏天,没事了没事了,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林夏天怔愣半晌,哇地一声哭出来。 陆微微抱着她也不敢松手,对周杨道:“你去她的衣柜里给我拿几件衣服。小心,别破坏现场。” 周杨说:“放心。等我勘验完现场给你送过去。那个她要住你家吗?” 陆微微说:“嗯。” 周杨:“得,你先走,好好安慰一下受害人。咱破案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林夏天的情绪不是很稳定,身上也有一些伤口。陆微微通知了她父母以后,带她去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市局也派了一位女法医过来,顺便出具了法医伤情鉴定书。 虽然只是轻伤,但留在心里的阴影恐怕不是一年半载可以消失的。 从医院出来后,陆微微直接带着林夏天回到了她和宋原的住处。 林夏天全程无话,一直神思飘忽,身体一直在抖,陆微微搀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水,轻叹了口气:“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在呢,嗯,明天你爸妈也会赶过来的,嗯?” 林夏天还是不答话。 陆微微叹了一声,给宋原拨了通电话,“你回来了没?” 宋原:“嗯。我到家门口了。”近在咫尺的声音。 陆微微一下子跳起来,忽然又想到林夏天,默默地坐了回去。 宋原打开门,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宽松的t恤紧贴在身上变成了修身的,脸色微红,左手拎着一个纸袋,右手拎着一个塑料袋,他目光往沙发上一扫,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把袋子往茶几上一放:“这是她换洗的衣物。周杨托我捎过来的。还有,这是你们的晚饭。” 陆微微站起来抱了他一下:“你吃了没?” “我在外头吃过了。” “那嫌犯追上了没?” 宋原回搂了她一下:“你也不嫌我身上味大?” 陆微微:“一身的男子汉味,不嫌弃。” 第104节 宋原笑笑:“很遗憾,没有追上。” 陆微微张嘴想问案件进展怎么样,但看林夏天这个模样又闭上了嘴,转而说:“我和夏天睡客卧,你睡主卧。你先去洗澡。” 宋原亲了亲她的额头,多想和她情话绵绵,可是不方便,他点了点头,走进主卧室。 陆微微又问林夏天:“你要不要洗澡?” 林夏天摇摇头:“你让我静一静。” 十分钟后,宋原冲完澡出来,站在门口叮嘱了一句:“微微,早点睡。” 陆微微轻声:“嗯。” 陆微微把林夏天带到客卧,铺好了道:“你先睡,我去冲个澡,很快。” 林夏天点了点头。 这,陆微微是被林夏天死死抱着睡觉的,这种感觉她很能理解,不敢睡觉,浑身上下充满了恐惧。果然,外表看起来越坚强的人一旦遭受打击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头的宋原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只要想到凶手曾经离他那么近,他却没有追上,愤怒、遗憾、自责,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 第五十九章 城市魅影(九) 第二天,林夏天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加上她父母爷赶了过来,安全感瞬间上升了不少,陆微微问她经过,她除了言语稍微有些混乱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陆微微说:“夏天,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不是还遇到过小偷吗?当时小偷要偷你的钱包被你发现了,你拽着他不让他走,还说要报警,小偷急了,拿出刀来吓唬你,你不是也没被吓住吗?这样想,你就不觉得可怕了。” 林夏天说:“能一样吗,小偷是不入流的盗窃犯,昨天的那人是变~态强~奸杀人犯。” “那他那么厉害不也被你吓跑了吗?你很机灵,在那么生死攸关的关头还能想出办法来给我打电话拖延时间。” 林夏天看她一眼:“你以为我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陆微微:“不然呢?” 林夏天仰了仰头:“凶手毫无预兆地在我身后出现,我就猜到了他就是新闻上报道的变~态杀手,那时我知道自己完蛋了。却因为嘴硬一直没向你道歉,我觉得很遗憾。” 陆微微:“……所以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是死前的忏悔? 林夏天没有说话。 陆微微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隔了一会儿,林夏天问:“你是怎么察觉到我电话中的异样的?我都不敢表现出来异样,生怕凶手杀了我。” 陆微微:“你那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个性我还不了解吗,突然给我打电话找我道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到最近的连环杀手,心里不放心,所以赶过来看了看。” 林夏天首次露出笑容:“所以是我的臭脾气救了我?” 陆微微点头:“很好,不用改,继续保持。” 林夏天沉默了一会儿,含泪道:“原先是我不对。我在电话里的道歉也是真心的。” 陆微微含笑回应:“我知道。现在你能说说事情得详细经过吗?” 林夏天沉默了很久很久,“昨天我和一位男性友人吃完晚饭后就分开了,我自己回家,我刚打开门进去,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死死抱住我把我扑到在地板上,我挣扎时鞋掉了,他顺手用脚踢上了门,当时天都黑了,我什么都看不清,他把我死死压在地上,又是掐又是拧地开始扯我衣服,我害怕极了,无助极了,我一开始说要给他很多很多钱,他都不为所动,后来我哭着说自己曾破坏过别人的感情,希望他能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我察觉到他态度有些松软,我哭得厉害,可能也是说得比较诚恳,他就答应了。我跟你讲电话的过程中,他就拿水果刀抵在我脖子上,我调整了很久的情绪才拨通你的电话,生怕你察觉出异样,他恼羞成怒杀我。” 尽管知道她没事,陆微微听到这里一颗心提了起来:“后来呢?” 林夏天回想了下:“后来,你不说原谅我,他似乎就很高兴,手劲也松了不少,似乎也掉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我趁他不注意,迅速地跑到了茶几后,茶几旁边摆放着不少家具,我就使着劲朝他砸,趁他闪躲时跑到了卧室,把门锁了。他愤怒地用脚踢了下门,然后就离开了。” “现在没事了。都没事了。凶手很快会被抓住的。” 陆微微抱着她的肩轻声安慰了几句,迟疑了下又问,“那你看清凶手的样貌了吗?多高?多瘦?穿什么衣服?” 林夏天摇头:“我要看清了他到的脸,他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了。当时我是背对着他被压制住的,即使后来打电话时坐他让我坐了起来,我始终也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什么高矮胖瘦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陆微微:“那凶手知道你落单独居,他肯定悄悄跟踪过你才会知道这些,你都没察觉出来异样吗?” 林夏天摇头:“我要是察觉出来就不会有昨天的事情发生了。” 陆微微说:“你再想想,肯定有些细节是你没想到的。” 林夏天想了又想:“我真想不出来。” 陆微微也不想再逼她,“那你休息会儿,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下午,陆微微到单位参加专案组的会议。 陆微微将从林夏天那里得到的证词一五一十地汇报。 负责勘验现场的侦查员点头说:“现场的情况和受害人林夏天所说的情况基本吻合。” 刘敏知说:“那我来介绍一下凶手的身高体貌特征。根据现场成趟的脚印,基本可以确定嫌犯,男性,年龄25—30岁,体态偏瘦,身高以上,还有,凶手穿的是运动鞋,而且是知名品牌运动鞋啊,鞋底印着品牌的logo,我根据logo和鞋底花纹确定了这鞋得价位在800~1000,也就是说,凶手的经济条件是不错的。” 陆微微想了想:“这跟上次会议的结果差不多啊。” 刘敏知说:“上次的结论大部分都是逻辑推测,我再技术巩固一下,大家查起来不是更有底气吗?” “那倒也是。”陆微微朝他竖起大拇指,她虽然参与了不少案件了,但很少遇到过有鉴定价值的足迹,现在的罪犯都很狡猾,她在这方面上经验也少得可怜,不由悄声道,“怎么算出来的?回头教教我。” 刘敏知小声回道:“没问题。” 陆微微接着道:“那我也说几点巩固一下上次会议的结论。就是凶手在感情方面真的受挫过,他特别希望看到使他受挫的女人向他忏悔,这也是夏天能逃过一劫的原因,但凶手又不打算原谅那个女人。” 第105节 宋原补充道:“刚才你们说的跟上次会议结论差不多。我再补充一点,凶手的住所在绵阳区,或者跟绵阳区有密切的联系。” 陆微微眨眼:“怎么猜出来的?” 宋原顿了顿:“我追了凶手几公里,他来回所跑的区域都是在绵阳区,人在受到威胁时本能地都是往自己熟悉的区域跑。” 大家听完都隐隐的有些兴奋,省厅的大领导说:“大家要记住这每一条线索都是从被害者身上获得的,弥足珍贵,我们决不能再让一个无辜的女性被残忍杀害。” 周杨说:“凶手已经打草惊蛇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犯案了吧?” 大家也都这么认为,有几个有胆子顶风作案的。 会散后,陆微微向刘敏知请教专业问题。刘敏知笑笑:“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没想到你是认真的。怎么不去问宋原?他也知道得不少。” 陆微微托着腮:“但是没你专业啊。” 刘敏知听了很受用,他转身从身后柜子里抽出几张在现场拍摄的脚印图片,一一解释道:“你看,根据脚印是很容易判断男女的。” “男的鞋大,女的鞋小啊。” “那要是未成年呢?” 陆微微:“我只知道浅显的一些,所以才来请教你啊。” 刘敏知解释道:“男人步子间距大,压痕重,有挖痕和甩土现象,女人步伐间距小,压痕比较均匀。” 陆微微:“那身高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人的身高和脚的大小是成一定比例的,有个计算公式,套入一下就可以算出来了,但是一般会有一些误差。” “那胖瘦呢?” “胖子走路容易外八字,步子迈得小,压力面较宽。瘦人走路步子灵活,速度快的话脚印边缘不完整,会比较散乱。” 陆微微一脸顿悟地点头:“那年龄呢?” “年轻人步伐灵敏轻快,中年人沉稳,老年人迟缓……” 宋原进出了两次办公室都发现陆微微和刘敏知讨论得很热闹,陆微微抬头看他一眼,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埋头听讲。宋原哂笑,这妮子是觉得法医学知识学得差不多了又开始学别的了?学无止境,尤其是法医学方面,有无数的课题还需要研究。 宋原走后,周杨用笔戳了戳刘敏知的肩膀,“看见宋原那张铁青的脸没?你完蛋了。” 刘敏知没搭理。陆微微笑眯眯道:“没事呀。” 周杨:“怎么会没事?他醋劲大着呢。” 陆微微说:“跟刘哥探讨问题没事,跟你探讨问题就会有事。” 周杨说:“是因为我魅力比较大吗?” “不是因为你魅力大,而是你废话比较多,他不让我浪费光阴。” 周杨:“……” —— 林夏天在容城的住处被警方封锁着,暂时还不能住。林父林母也觉得住在宋原这里不太方便,况且自家女儿受了惊吓,需要好好歇一阵子,林父便替女儿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打算带她回老家休养一阵子。 下午下班回到家,宋原开车送林家三口去机场。 路上,林母不住地道谢。 陆微微回过头书说:“阿姨,你不用跟我客气,在私,我跟夏天是好朋友,在公,也是义不容辞。” 林夏天:“就是啊,不用跟她客气。” 林母:“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陆微微目光放在路况上,突然有些感慨,有爹妈就是好啊。她也曾经这么不懂事。 林夏天下了车,拖着行李箱绕到副驾驶位,说:“微微,你别下来了。我知道案子还没破呢,你们忙去吧。” 陆微微按下车窗:“好,那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拜拜。” 陆微微目送她走远,感慨:“劫后余生啊,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 宋原调转车头,“亏得你了解她,亏得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 陆微微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是啊,她很幸运。”打了个呵欠,“昨天我就没睡着,整夜闭着眼想案子。” “我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宋原转头看她一眼,“一个年少时留下心理阴影不敢独自睡觉的女人和一个刚刚留下心理阴影的女人能睡得着才怪。” 陆微微反驳:“我现在没那么胆小了好吗?自己勉强也可以睡。只是夏天在我旁边严重地勾起了我的回忆。”话锋一转,反问,“那习惯了抱着女人睡得宋先生有没有睡好觉呢?” “没有。”宋原很坦诚,“一夜空虚寂寞冷。” 陆微微:“哈哈……”她闭上眼,“唉,真的好困。” 宋原说:“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瞧你黑眼圈都重了。” 陆微微忙捂住眼:“真的吗?” “嗯。” 陆微微大受打击:“回去我要敷面膜。” 因为宋原一句无心话,陆微微脸上贴着面膜,仰头靠在沙发上,“天天跟一群糙汉子在一起,风里来雨里去,再不注意保养我就沧桑了。我一定要敷完再睡。” 第106节 宋原把卧室空调的温度调整好,“敷多长时间?” “20分钟吧。” 宋原表示怀疑:“你觉得你能坚持敷完吗?” 陆微微头一倒,靠在他肩上:“似乎不太能。我先睡一会儿,20分钟后你叫醒我。” 20分钟后,陆微微果真睡着了,宋原替她摘掉面膜,扔进垃圾桶里,又拧了条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他刚把她抱起来,她就醒了,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宋先生,辛苦了。” 宋原:“不辛苦,宋太太。” 陆微微哼一声:“什么时候把名分给我落实一下?” 宋原:“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随时待命。” “想得美,没有钻戒鲜花,休想。”陆微微看了眼时钟,才20:30 宋原把她放到床上,凉被往上一拉:“睡觉。” “嗯。” 第六十章 城市魅影(十) 清晨五点,陆微微就醒了,浑身筋骨懒散得不行,感觉像是睡了很长时间,事实上,确实睡了好长时间。 空调已经关了,因为开了一夜的原因,室内还有凉气。窗帘紧闭,破晓的晨曦微弱地透进来。 陆微微抬眼:“你什么时候醒的?” 宋原手肘撑着脑袋,十分清醒:“醒了一会儿了。” “哦。”陆微微眼珠转了转,“你想干嘛?” 宋原笑笑不说话,头慢慢低下来,埋在她颈间深深地嗅着。 “呵呵,好痒。”陆微微抬手推他,却被他反握住轻轻按在床上,头顶上微弱的曦光全被他挡了去,嘴巴被他轻啄了下,凉凉的,还带着薄荷香,她嘴巴撅起,“你刷牙了。” “对。”他笑着吻上来,比清晨的曦光还要温柔,只是唇与唇的相接、吮吻。跟平日狂风暴雨般的热吻比起来,犹如涓涓细流注入心扉,化成一股暖流。陆微微闭着眼,十分享受。 慢慢,他松开她的手,卷着她的睡裙慢慢慢慢往上推,直至握住一掌饱满,他们此刻就在床边,一切都是顺势而为,于是演变成了一出清晨缠绵温柔的床~上运动,整个过程都是温柔的、缱绻的以及坚定的。 他们最近因为案子的事,几乎天天晚归,回到家就已经很累了,哪还有什么旖旎情思,结束这场清晨欢~爱。宋原从头到脚神清气爽,通体舒泰,虽然一举一动还是沉稳自持的模样,但隐隐盘踞在嘴角的笑骗不了人。 陆微微又在床上赖了一小会儿才起床,冲了个澡出来时,宋原已经准备好早餐。早饭很简单,牛奶、面包和鸡蛋。 陆微微简单擦了擦头发,坐在餐桌边,喝了口牛奶。宋原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她碗里:“快吃。”得到甜头的男人总是特别殷勤。 陆微微像是没骨头一样摊在椅子里,“感觉浑身一点劲也没有,等案子破了,我要休个小长假。” 宋原说:“好,我陪你一起休。” 陆微微惊恐地摇头:“就你在省厅的重要性,他们离不开你,你陪我休假肯定是休不到头的,你可别连累我。” 宋原:“……女人真是善变,以前老埋怨我没时间陪你,现在想休假陪你,你又怕我连累你。” 陆微微咬了口鸡蛋,“距离产生美啊,我们现在天天在一起,我很烦好不好。” 这嫌弃的口吻真是欠打,真是风水轮流转。宋原失笑片刻,“嫌弃也没用。” 根据侦查部门数天的排查,确定了符合凶手条件的有一千多人。这么多人,如果一一排查的话,工作量是很大的。好在宋原先前根据凶手的咬痕制作出了凶手的牙齿模型,只要把这一千多人的牙齿模型跟凶手的一一对比,虽然慢,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周杨半开玩笑:“凶手不是长得不错吗,可惜电脑不能识别美丑。要不然又能筛选吊一大堆。” 陆微微说:“就算能识别美丑。但身份证上的美丑靠谱吗?我的身份证照得就很丑。” 周杨啧啧笑道:“你在拐着弯夸自己漂亮吗?” 陆微微一愣,正要答。宋原抬头看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事实,还用夸吗?”他的语气那叫一个平静,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周杨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陆微微回到自己办公室,拿着笔在纸上来回挂着。 5月3日孟行行23岁外企职员,死因勒死,后肩部有咬痕,其他地方未见明显损伤,被强~奸,未检验出精~子。 6月6日袁晓棠24岁火锅店收银,死因失血性休克,身中18刀,被强~奸,未检验出精~子。 6月24日季甜鹃30岁暗娼死因被捂死,左**有皮肉缺失,被强~奸,未检验出精~子。 7月8日林夏天26岁银行职员,幸存者。 她把死者和受害者的信息简单列了一下,又列出了凶手的基本特征: 身高以上,年龄25~30,体态偏瘦,经济条件较好,上班时间灵活。性格偏执,多疑,报复心强,遭遇过很大的情感挫折,仇恨女性。外貌特征…… 陆微微写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拿出手机给林夏天拨了个电话。 “喂,微微。” “夏天,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你说。” 陆微微斟酌片刻,说:“那天侵犯你的人身高以上,年龄25~30,工作自由性强,生活水平较高,长相不错,外表看起来成熟稳重,他说话是幽默的,可能会笑,但只是假笑,你想想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你肯定跟他有接触,凶手说不定是跟你有过几面之缘的客户,否则他怎么会知道你,呃……你的感情经历比较丰富。 第107节 “微微,真难为你了拐着弯问我。不过无所谓了已经。”林夏天笑了一声,“你让我仔细想想啊。” 陆微微等了几分钟,林夏天很困惑地说:“你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为我了,我所在的银行是大网点,又是在市中心,附近都是商场、饭店等,每天的客流量很大,我跟客户除了公事外基本不会谈自己的感情,那天我听到了凶手的声音,我确定我不认识他。” “那好,你好好休息。”陆微微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 林夏天歉然道:“微微对不起,我要是像你一样细心谨慎就好了。” “怎么又跟我道歉?你是受害者呀,我没抓到凶手才应该向你道歉。” 林夏天笑了笑:“客气。等我回去了请你吃饭。” “嗯。”看来夏天恢复的很好,啊,提起凶手时情绪也很平稳。这样她就放心了。 陆微微挂了电话,拿着那张纸继续看,突然发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第二案和第一案间隔34天。 第三案和第二案间隔18天。 第四案和第三案间隔14天。 凶手犯案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证明了什么? 难道杀人也会上瘾?就像吸毒一样,明知是违法犯罪甚至危机自身,也要不顾一切吗? 如果是这样,凶手还会再犯案? 陆微微看了眼桌上的日历,今天是7月15日,离第四案案发时间已经有7天。凶手真的敢顶风作案? 陆微微反复想了想,决定和宋原商量一下,结果得到宋原的一句评价:“你现在发现还不算太晚。” 陆微微翻了个白眼:“那你觉得凶手还会再犯案吗?” “这个问题我刚才也在想,从凶手每次犯案的情况来看,他的心态是渐趋平稳的,我那天追他,他虽然跑得很急,但是没有很慌乱的感觉。他的意志力还是非常惊人的。我跟李教授私下也探讨过,李教授说具有变~态人格的罪犯缺乏罪恶感,他们即使受到打击、处理,其变~态的犯罪行为也很难彻底矫正。再次犯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大力度排查,避免让更多无辜的人受伤害。” 陆微微敲了敲桌子:“我好奇你这个每天跑一万米的人为什么会追不上他?” “两个原因,一是起跑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离得太远,二,可能凶手每天也跑一万米,或者他常去健身房。” 陆微微沉吟:“那凶手身材应该不错。” 侦查工作一直在紧张的进行当中,每排除掉一个嫌疑人,他们就觉得真相离自己越来越近。 7月20号这天,狂风,大雨。 雨天路滑,开往大明市的高速路段上,车辆行驶得十分缓慢。雨水打在车窗上,一片朦胧模糊。车厢后座很宽敞,陆微微头枕在宋原腿上,身上搭着一件薄外套,睡得十分安稳。 坐在副驾驶位的周杨回过头,压低了声音调侃:“老大,你们的夜生活是有多丰富,每次出差的路上,微微都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宋原抬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周杨。 周杨忙捂嘴:“我错了还不行吗,别这样看着我。” 宋原抱起双臂:“她是一坐车就犯困。” “哦,这样啊。” 四个小时后,一行人来到案发地点。陆微微精神抖擞地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起伏的高峰,蓊郁的山林,中间开辟出一条山路十八弯公路,因为刚被雨水浇过,湿漉漉得发亮。 大明市是本省的一个地级市,三分之二都是山区,交通不便,经济落后,景色倒是不错。 当地的民警走过来介绍情况:“这里是山区,附近的居民大都以打猎为生,昨天中午一点左右,村民胡大壮带着狗来打猎,刚走进山区,他的狗就跑得没影了,胡大壮叫了一会,只见狗叼着一只血淋淋的胳膊走过来,把胡大壮吓得半死。我们接警后,把大半个山都搜遍了,连警犬也出动了,只找到半副人体残骸。剩下的可能已经被野兽吃了。” 宋原环视四周:“这里车流量大吗?有没有监控?” “这是通往市区的主干道,车流量很大,我们所在的这个路段没有监控。” 不少民警还在山区里搜捕,宋原走过去,只见地上躺着半副人体残骸,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还有一只左臂孤零零地躺在一边,山区气温虽然低,但这毕竟是夏季,尸体周围苍蝇乱飞。 陆微微匆匆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山区的野兽应该是很凶猛的,好不容易发现猎物怎么可能不吃完,还留一半?就算吃不完也该藏起来啊。” 当地的民警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怀疑是命案。” 宋原脸色沉重地带上手套,“而且还是碎尸案。凶手将尸块分别抛到了不同的地方。” 陆微微拉了拉外套,感觉有些冷,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原简单看了下:“先把尸体拉回去。” 大明市殡仪馆内。 解剖台上,半副残骸,没有头,没有双腿,没有盆骨,没有右胳膊。残存的只有死者的胸腹部、腰部以及一只左臂。宋原将尸表清理干净,口吻有些庆幸:“幸亏这部分没有遭到野兽破坏。” 周杨摇头叹气:“这是我遇到过的最差的尸体条件。” 陆微微头撇向一边,都不太敢看,“这样的尸体条件,死因恐怕不好查?” “不好查也得想办法查。”宋原仔细看了下断面形态,“尸体截断面整齐有层次感,一看就是利器形成的,野兽撕咬不会形成这样的伤口。凶器应该锋利的锐器,比较细长,易于挥动。这会是什么刀呢?” 宋原陷入沉思。 周杨也跟着观察,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宋原切开死者的胸腹部,开始逐个检查,“死者各器官没有明显病变,没有外力损伤,倒是呈明显的淤血状态,这是机械性窒息的征象。” 陆微微:“窒息死?” 宋原没答,又将尸体翻转过来检查背部,背部有明显的尸斑,尸斑上可以看到明显的呈“十”字形状。陆微微好奇地凑上去:“这是什么啊?” 第108节 宋原怕她听不懂,想了下说:“打个比方,夏天床上都会铺凉席,有时候凉席的痕迹会印到身上。但凉席印过一会儿会消失。而尸斑可以将这种痕迹保存下来。死者背部的尸斑形态反映了她死亡时所接触的物体形态,这十字印记很像是地砖。” 陆微微恍然:“还真是像啊。”顿了下说,“那她腰部这个呈小方块形的痕迹是什么?” 宋原切开了那一小块皮肤:“这个痕迹有明显的生活反应,是生前形成的。也许是死者生前受强劲力道压迫,背部有凸起物,所以形成了这样的损伤。” 解剖工作持续了两个小时,宋原得出结论:“死者性别女,年龄20~30岁,身高160~,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2~3天。提取死者的dna,再结合身高年龄,拿到失踪人口库对比。如果死者家属有报失踪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出来结果。” 第六十一章 城市魅影(十一) 陆微微提前坐上车,扯过安全带扣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解开安全带。 这时,宋原正好上了车,陆微微兴奋地说:“宋原,你看看这个安全带扣,方形的,像不像死者腰部的那个方形印记?” 宋原低下头看了看,露出微笑:“还真是。” “所以死者是在车里遇害的?” 宋原沉思片刻,让安全带扣抵在自己的腰部,身体放松地往后一靠,对微微说,“来,我们来还原一下现场,你掐住我的脖子,整个身体使劲压过来。。” “真的要试?”陆微微扑上去,双手掐住宋原的脖子,双手施力的同时,身体也用力压制住他。两人上半身贴得严丝合缝,她的胸~部紧紧贴着他。宋原目光微微向上,就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尖,白皙泛红的脸,看得出来她是真用了力。 作为受害者的宋原盯着陆微微,眼里带笑。 陆微微气得捶了他一下:“你倒是配合我一下,表现出受害者的样子啊。还有,受害者都不挣扎吗?” 宋原屈指弹了下安全带说:“不好意思,这样暧昧的姿势,我没办法表现出受害者的模样。”明明就是受益者。 陆微微笑骂:“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她坐了回去,调整好坐姿,“那换你来。” 话音刚落,宋原的手就移到了微微的脖子上,这么纤细的脖颈,他两手环住还有剩余,他倾身,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身上,垂下的目光里暖意融融。陆微微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 正在这时,上厕所回来的周杨拉开车门,猝不及防地看到这一幕,捂着眼睛往后退,嘴里直呼辣眼睛。 陆微微囧,要知道,他们的初衷真的是纯洁的。 周杨回到车上,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道貌岸然的宋处长,又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陆微微,打趣:“老大,我以后再跟着你们是不是不太方便?”他都快修练车万年灯泡了。 宋原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语声轻淡:“你想多了。” 陆微微忙解释:“我们刚才是在还原凶杀现场,确定了死者是在车里被害的,她腰部的方形印记就是车上的安全带扣所形成的。” 周杨低头看了看安全带扣:“还真是啊。凶手在车里杀人,凶手难道是出租车司机?”因为最近出租车司机性~侵、杀害顾客的案子还蛮多的,他不由就想到了出租车司机。 宋原道:“碎尸案一般都是熟人作案。因为凶手和死者有极为密切的联系,受害人一旦死亡,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就是凶手,他不得已只能分尸、抛尸、藏匿,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尸体,让警方无法确定死者身份。就像上次的谢明洁一案,我们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后,怀疑对象就只有她的男朋友和同父异母兄长。” 周杨哦了一声:“那本案也是熟人作案了。” 宋原:“目前倾向于这个。” 多亏于现在的高科技,圈定了死者的年龄和身高后,再将死者的dna输入失踪人口库进行比对,不到半天的时间,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下来。 死者贾梦红,27岁,大明市人,失踪时间7月18日。 专案组对贾梦红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连夜展开了调查。贾梦红是个家庭主妇,社交圈比较窄,家境中等,长相中等,不功不过地过着,没有什么仇家。唯一令人诟病的就是她婚内出轨,她的丈夫谢伟强得知后坚决要离婚,但两人因为在财产分配问题上无法达成协议,谢伟强起诉至法院,法院还未开庭。 谢伟强是警方第一个怀疑的人。 大明市公安局连夜提审了谢伟强。 谢伟强得知老婆死后,而且还是被分尸的,神情万分惊恐,惊恐过后,又明显地松了口气,这下没人和他抢家产了,而且他们还没离婚,查出凶手后,他说不定还能获取赔偿,他定了定心神,说:“我和我老婆分居都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连面都没见过,就连她失踪我也是听我岳母说的,我还以为她跟情夫跑了呢。” 审讯谢伟强的同时,宋原检查了谢伟强的车,他车上安全扣的形状根贾梦红腰部的痕迹不符。 宋原又检查了谢伟强的家,他家中的地砖跟贾梦红背部的形状也不符。 基本已经排除了嫌疑。 放走谢伟强后,警方又提审了贾梦红的情夫王云江。贾梦红闹婚变后,和情夫也闹僵了,他也有杀人动机。 王云江长得高大白净,跟黑不溜秋其貌不扬的谢伟强比起来,简直是天仙下凡,也难怪贾梦红要出轨了。就是王云江似乎有些胆小,被警方带进来后一直坐立不安。他的种种表现反倒被警方认为是畏罪心理。 王云江在听到贾梦红被分尸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句:“分尸?是谁这么残忍?” 民警没答,问道:“7月18日那天你在干什么?” 王云江一颤:“你们在怀疑我?”他大喊冤枉,“我没杀人啊,我杀她干什么?杀她对我有啥好处?你、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 民警说:“你乖乖说实话,没有人会冤枉你。” “我……”王云江正要答,身后的门突然响了,在这静谧压抑的审讯室内有些压抑,王云江腾地站起来,一下子磕到审讯椅前的木板上,重重跌坐了回去。 天光透进幽暗的审讯室,陆微微走进来,悄悄合上了门,手里还拿着警棍。 王云江被吓得不轻,揉揉膝盖:“你、你们这是要干嘛?” 陆微微把警棍往桌子上随意一放,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不用在意我,你继续说,如实说。” 王云江如坐针毡:“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楼上,宋原在监控室看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分尸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凶手要有极强的心理素质。这个王云江一看心理素质就不行。对了,他有车吗?” 民警摇头:“他自己没车,但这人脸皮厚,隔三差五地去借别人的车。” 宋原顿了下说:“他不是凶手。我倒是有些想法,今天太晚了,明天专案组会议上再说吧。” —— 第109节 7月份是雨季,这两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就没断过。从市局出来后,宋原给省厅负责连环杀人案的专案组打了个电话,“你在凶手的基本条件中,再加入这样一条,凶手在7月18日前后来过大明市,凶手很有可能自己开车去的,而且在大明市开过房。加上这两条,应该很好查吧?” 对方问:“宋处长怎么知道的?” 宋原说:“先按我说的办,详细的回去再说。” 宋原挂了电话,微微一笑:“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破案。” 陆微微和周杨双双激动:“你的意思是杀害贾梦红的凶手就是我们要找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不错。” 陆微微:“怎么说?” 宋原摸摸她的头:“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吃饭,回去再说。” 陆微微:“你觉得你不说出来,我有心情吃饭吗?” 宋原妥协:“好吧,那就告诉你。” —— 大明市公安局会议室内。 “死者贾梦红的丈夫和情~夫都被排除了嫌疑,现在还没排查出新的矛盾点,也许,凶手和死者有隐形矛盾呢。” 宋原:“昨天已经说过了,死者贾梦红的社交圈比较窄,没什么仇人。既然熟人作案基本排除,我们何不把凶手放在陌生人作案上?” 一位侦查员说:“陌生人作案?死者当天和朋友去逛街,和朋友分手后她就失去了踪影,连她开的车还停在商场门前的停车场。我们查了监控也没能确定她的去向。” 宋原说:“死者自己有车,那肯定不会打车了,可是尸体检验证明死者是死在车里的,想要把一个大活人塞进自己车里可不是容易的事,我觉得死者是被诱骗至车上的。” “那什么人能把她诱骗至车上呢?” “这个问题我们先略过。我来说说我的看法。”宋原双手交叠,沉稳开口,“我怀疑本案的凶手跟容城市的连环杀手是同一人。” 一语既然出,语惊四座。 众人纷纷发问:“有什么证据吗?本案跟连环杀人案的作案手法、作案地点、侵害方式完全不一样啊。” “有一样的地方。只是不明显而已。”宋原接着说,“第一,大家都知道,分尸、碎尸一般都是熟人作案。我们排除了熟人作案,一个陌生人或者说和死者不太熟的人为何要分尸?这样做费力不讨好,而且有时候做得越多越容易暴露,那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凶手比较变~态,或许是仇恨女性,也或许想掩饰以前的罪行。 第二,死者私生活混乱,这一点跟孟行行、袁晓棠等受害人如出一辙。 第三,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被警方发现过一次,他出于惧怕不敢作案,但又控制不住杀人的*,于是改变作案方法。甚至希望贾梦红的尸骨被野兽撕得粉碎,这样一来,就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了。 第四,连环案的凶手上班时间灵活,他完全有时间跑到几百公里远的大明市作案。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昨天晚上我已经给省厅打了电话,现在就等着那边的消息反馈吧,如果连环杀人案破了,本案应该也就破了。” 当天下午,宋原和微微本来打算回省城的,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降临至大明市,不间断地下了一夜。路面积□□,高速也封了,他们只好暂时滞留在宾馆。 在宾馆什么也做不了。周杨整个人瘫在沙发里,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外面仍是狂风暴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 周杨看了一眼,说:“下吧下吧,可着劲下吧,最好等雨停了,我们一回到省城案子就破了。” “希望如此吧。”陆微微打开电视,找了一圈,最后定在某综艺节目上。 周杨伸了个懒腰:“我说,宋~处,你和微微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好提前缩衣节食,把红包给你们准备好。” “你是有多穷,一个红包还得缩衣节食?”陆微微转着遥控器,目光漫不经心地放在电视上。 宋原目光含笑:“微微没意见的话,等案子破了就结。” 陆微微继续把玩着遥控器,故意问道:“那如果我有意见呢?” 宋原抽走她手中的遥控器:“你有什么意见?” “我……”陆微微刚想说,宋原又来了一句:“有意见保留。” 陆微微:“……” 周杨:“哈哈,微微,你被吃定了。”他跳起来,从抽屉里拿了副扑克,“来来,我们打牌吧。” 陆微微拒绝:“不玩,我要看电视。” 第二天,三人就坐车离开了大明市。大明市这边仍是阴雨连绵,省城这边却是艳阳高照。三人回到省厅,已经过了下班点,夕阳下的省厅办公楼格外规整气派。 走廊上,刘敏知笑着迎过来:“还以为你们还得再被暴雨困几天呢,没想到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 周杨笑嘻嘻地说:“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 “当然是公事。”刘敏知神情一肃。 刘敏知还平常做什么都是不疾不徐的,鲜少露出这副表情。陆微微看得心口一跳:“那个变~态不会又杀人了吧?” “怎么可能?” “那就好。” “你们不在的这几天,上头又给安排了任务,我给你们交待一下。”刘敏知边说边走进办公室,宋原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周杨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已经下班了,还交代什么公事啊。明天再说。” 刘敏知当做没听见,从桌上拿起数沓文件交给宋原:“你这两天出差,工作积压了不少,都放到我这里来了。你回头好好看看吧。” 宋原翻看了几页,都是尸体检验委托书,淡笑:“看来又有得忙了。” 刘敏知看了微微一眼,调侃:“是啊,你再这么忙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抽出时间结婚。” 陆微微摇头失笑:“你和周杨老是拿这个开我玩笑,我和宋原不急的。” 第110节 刘敏知又拿出一沓文件来甩到周杨怀里:“这是你的。” 周杨胸口遭遇重重一击:“哎呀,好疼。” 陆微微白他一眼:“装吧你就。” 周杨捂着胸口:“我没装啊,这些文件都是人命堆积起来的,虽轻若鸿毛,但在我心中重如千斤啊。” 三人纷纷鄙视他。 刘敏知又说:“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每人都得出席,不得请假。” “知道了知道了。”周杨点头如捣蒜。 宋原放下手中的文件,拿着微微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问微微:“喝水吗?” 陆微微:“我要喝热水。” 宋原喝完水:“我去给你接。” 周杨左看看右看看,老刘还在这交待事情呢,这两人就旁若无人地秀气恩爱了? 刘敏知又说:“还有,我们省新招录了一批法医,过一段时间可能要来省厅培训。宋原,厅长说了,这事由你主持。” 宋原接了杯热水,眼里带笑:“我知道了。” 刘敏知又交待了一些日常的行政事务,周杨不耐烦地踢了下他的椅子:“你有完没完?” “最后一项,案子破了,省厅决定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案件侦破,后天还要开庆功宴,你们一定得去啊。” 周杨一愣:“哪个疑难案件破了?还得开新闻发布会?庆功宴当然要去。” 刘敏知笑道:“就是让我们最近两个三个月来一直疲于奔命的、寝食难安的、咬牙切齿的连环强~奸杀人案啊。” 第六十二章 城市魅影(十二) 刘敏知说:“就是让我们最近两个三个月来一直疲于奔命的、寝食难安的、咬牙切齿的连环强~奸杀人案啊。 一语既出。宋原若无其事地放下水杯。 陆微微一愣,周杨比她还愣,就那么傻傻地坐在那里维持了十几秒,发问:“你是说真的。” 刘敏知摊手:“不然呢?” 话音还未落,周杨噌地弹跳起来,一下子抱住宋原,嘴唇剧烈地抖动了下,激动地来回晃着宋原的肩膀:“破了破了!竟、竟然破了!破了!真的破了?” 刘敏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真的!” 宋原快要被周杨勒死。而陆微微看着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他占据住,心里又好笑又高兴,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宋原费了好大劲才把周杨推开:“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颇有很铁不成钢的意味。 周杨理直气壮:“不能。”说完,眼圈都红了,是高兴的、激动的。 陆微微被他情绪感染,也掉了几颗泪,轻声问宋原:“你怎么这么淡定?刚才就猜出来了?” 宋原说:“我跟老刘共事五六年了,还没见过他今天啰哩啰嗦的样子,我们刚进来的时候,他不是还提到了连环杀手案吗?他欲言又止的,我就猜出有猫腻了。而且我先前也说过,案子很快就会侦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破了。” 刘敏知笑道:“这还要多亏我们的宋处长啊。” 周杨恨恨地推了刘敏知一把:“不就一句话的事吗?你啰哩啰嗦的,铺垫那么长。最起码让我少高兴了半个小时,不行,晚上你得请吃饭。” “好好好,我请还不行。这么高兴的事,多花点钱也没关系。” 周杨又转向宋原:“老大,你也得请。这案子你立了大功,年底省厅开表彰大会,奖金肯定少不了。” 宋原嗓音含笑:“行行行,用我们的钱包养肥你的脂肪。” 周杨瞬间不想去了。 “别闹了。”陆微微打断周杨,问道,“刘哥,你快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刘敏知说:“本来符合凶手条件的有一千多人,侦查部门最近一直在紧锣密鼓地排查,大前天,宋原又提供了两个条件,凶手有车,凶手近期去过大明市,大明这个地方啊,经济不发达,也不是旅游城市。从省城去往那里的人很少,我们一筛查,一千人瞬间变成了三十多人,我们提取了这三十人的牙印,经过对比,确定了凶手。” 陆微微激动道:“那凶手招了吗?” 刘敏知说:“凶手也是刚被抓到,他一直保持沉默,审讯工作无法进行,估计得等到明天了。” 周杨:“哼哼,咬痕都认定同一了,还怕他不招吗?走,我们庆祝去。” 街边的大排档,灯火辉煌,熙熙攘攘。 周杨挨个给大家倒满酒,举起来,豪气冲天道:“今晚,这杯酒必须得喝啊。” 宋原心里也高兴,倒没多做推辞,和周杨碰了碰杯:“我喝可以,微微的酒我代她喝。她一会儿要开车。” 周杨说:“那行,女士有豁免权。” 陆微微笑道:“你们尽管喝,我负责开车送你们回家。” 宋原拿了两串鸡排,洒上一层辣椒沫放到微微碗里:“多吃点。”陆微微摇头:“我现在看到肉就生理性厌恶。” 周杨坏笑:“你是看尸体解剖看多了。” 陆微微:“闭嘴。快别说了。” 周杨呵呵一笑:“光吃素可不行。你看你都瘦了,老大会心疼的。” 第111节 陆微微眨眼:“有吗?” 宋原轻搂了下她的肩感受了下:“确实瘦了一些。”又说,“以后你尽量别进解剖室。” 陆微微乖乖道:“哦。” 宋原有些奇怪,这回怎么这么乖? 四人吃吃喝喝,晚上十点才散场。陆微微开车把两个醉鬼送回家了家。回到自己家中,宋原带上们,脸色泛着一丝绯红。 陆微微刮了下他的脸:“哈哈,你一喝酒就脸红。”完全没有了平日清雅淡漠的沉稳。她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以后再有人说你高冷,我就让他看这张照片。” 宋原一把拉回她,一个360度旋转将她抵在墙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说:“你敢。” 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吗?陆微微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挑衅我?”他声音有一丝清冷。 陆微微挑眉:“嗯。” “就等着你这句话。”他笑着低下头来。陆微微偏首:“我不要,你身上都是酒气。” “由不得你不要。”他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陆微微被他双手困在墙壁之间,退无可退,只能承受。她干脆甩掉拖鞋,赤脚踩到他的脚上,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宋原低声一笑,轻轻一踮,抱起她大步走向床。 —— 监控器画面上呈现一个男人的高清动态图。 男人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衣,衬衣第一颗扣子没扣,干净清爽的短发,他眼睛狭长,面色沉郁,一言不发地坐在审讯椅上。仔细看,他的五官不能说很帅,但是端端正正,再加上颀长精瘦的身材和忧郁的气质,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忧郁迷人的味道。 陆微微突然想到一句歌词——“我忧郁的白衬衫,青春口袋里面的第一支香烟。” 白色给人的感觉是明朗的、阳光的、积极向上的,可这个男人穿着白衬衫却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沉闷得审讯室因为他的存在更加沉闷。 这就连环强~奸杀人案的凶手——秦涛林。 他搁在审讯椅上的双手修长、干净,保养得很好。 秦涛林,28岁,身高,体重65kg,职业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销售精英,大明市人,他十三岁时随母亲迁到容城市,就租住在城中村的廉价出租房里,与受害者季甜鹃住在同一栋楼里。他没有父亲,他的母亲年轻时在一家酒店当小姐,除了牺牲色相,没有一技之长,即使有了儿子还是只能靠卖~淫维持生活。因此,秦涛林被人看不起,被同学嘲笑,他的整个童年是灰色的,压抑、愤懑、委屈、困苦。 监控室里。陆微微不太确定道:“凶手的情绪很稳定啊。心态也很好,他应该没那么容易交代罪行吧?” “不是。”宋原说,“李教授说过,这类变态人格的罪犯往往缺乏罪恶感、焦虑感,他们情感淡薄、冷酷无情,抓获后比较容易交代问题,对违法犯罪过程一般都能清楚地陈述。” 陆微微将信将疑:“是这样吗?” 宋原:“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果然,不过一根烟的功夫,秦涛林就和盘托出。 他说:“5月3号那天下午六点左右,我在某个小区附近买烟,买了包烟出来刚好碰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过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孟行行。我靠在墙上抽烟,听到她说她老公不在家,邀情~夫过夜。”他说到这里嗤笑了下,“不过她的情~夫没有答应。我那天心情不好,捻熄烟跟了上去,尾随她进了她的家门,她怕得很,只求我不要杀她。然后我强~奸了她,在这个过程中她竟然没有一丁点反抗,我很愤怒,就用她的丝巾勒死了她。事后我翻动了现场,拿走了她所有的财物。当然,我不缺钱,只是为了干扰你们的视线。” 民警问:“那第二个案子呢?” 秦涛林沉默了下。 民警提醒道:“受害人袁晓棠,火锅店的收银。” 秦涛林说:“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有时候会跟客户去那家火锅店吃饭,去前台结账时总能看到袁晓棠与客户打情骂俏。她也跟我搭讪过,还悄悄给我塞过她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6月6日那天中午2点左右,我带着随手买的水果刀驱车到她家楼下,我敲响了她家的门,她穿着性~感睡衣来应门,我和她聊了几句,然后我们就上了床,整个过程中她都是很主动的,而且很配合我,事后我把她压在身下用水果刀疯狂地捅她。捅完后她还有气,我下了床清理所有痕迹,然后离开。” 说到季甜鹃时,秦涛林耸了耸肩:“我杀她是因为短时间找不到目标,但又控制不住杀人的*。我和她曾经住在一栋楼里,我娘接客时就会把我赶出屋子,我无处可去,就会四处游荡,曾好几次听见季甜鹃的屋子里传出暧昧的呻~吟声,而那呻~吟声跟我母亲的如出一辙,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那么小就开始接客。我还隔着窗户偷窥过。总之,我对那里很熟悉,知道什么时候人多,什么时候人少。6月24日那天下午四点,我赶到那里,那时季甜鹃的屋里有男人,我就走到洗手间等了一会,男人离开后轻掩了下门,我直接推门进去掐死了她,一如既往地实施强~奸,伪装现场。” 秦涛林对自己所犯的每一个案子,包括作案时间、作案地点、作案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几乎没有一丝遗漏。简直太可怕。更可怕的是他在提起自己所犯下的命案时,脸上丝毫看不到愧疚、自责和悔恨。他的表情是淡漠的,甚至是冷酷的。这样的恶魔真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提到林夏天时,秦涛林说:“我的一位同学林夏天她认识,更不巧的是,我和我同学吃饭时,他曾经提起过林夏天,而我在林夏天的微信动态里看到不同时期和不同男人的照片。我从同学那里得知她在银行工作,7月8日那天我跟踪、尾随、可惜没杀了她。”他的口吻很遗憾。 陆微微听到这里十分愤怒,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心肝。骨子里漫上一丝冷意:“以后发微信还是得谨慎。” 最后一个案子,秦涛林说:“贾梦红和她丈夫正闹离婚,她的代理律师是我的一位客户。7月18日那天我去大明市出差,以案子为由将贾梦红骗至车上,掐死她,然后用行李箱带到宾馆分尸,抛入山林。我故意改变作案手段是不想让你们怀疑我,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依旧是遗憾可惜的口吻。 民警做好记录,说:“你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秦涛林漫不经心:“想杀就杀了。” 民警也被他蔑视生命的态度惊到了,半晌又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秦涛林笑说:“只是遗憾没有多杀几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变~态就是变~态,果然不是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推测。”陆微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杀人犯,毫无悔意。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 周杨附和:“简直就是变~态中的战斗机。” “咦,对了,我们先前不是猜测凶手受过情感挫折吗?他是单身?离异?” 傅支队说:“他没有离婚。” 陆微微惊讶:“他有老婆?” “失踪了。” 第六十三章 城市魅影(十三) 秦涛林有两处房产。刑警队是在他位于市中心的房子里逮捕他的,同时也搜出了凶器——水果刀。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天,宋原、微微、周杨、刘敏知一起去搜索秦涛林的另一处房子,这里他不常居住,显得格外冷清,地板上、家具上蒙着一层浅灰。 第112节 陆微微转了一圈,发现立在墙角的冰箱是通着电的。她觉得纳闷:“咦,都不住人了,怎么冰箱还开着?” 周杨闻言说:“说不定秦涛林偶尔会来这里住,冰箱里放一些吃的喝的很正常啊。” 宋原没在意,卫生间的门开着,窗明几净,七月*如火的骄阳照射进来,白色的地砖亮得发光,宋原定定地看了几秒钟,“老刘,你过来。” “怎么了?”刘敏知见宋原径直走进卫生间,也跟着走了过去。 宋原蹲下身指着墙砖的某一处说:“你看这里有一枚指纹。” 刘敏知定睛看了看,摇头:“指纹是残缺的,没有鉴定价值。” “你对指纹比较敏感,我对血比较敏感。”宋原拿出勘察箱,拿出一张滤纸在指纹上剐蹭了一下,然后做了联苯胺试验,试验结果呈阳性。 刘敏知吃惊:“这是血?”他话音刚落,客厅里爆发出一声惊叫。伴随着一声“卧槽”。 刘敏知一凛:“是微微。”他回头——宋原已经冲了出去。 “什么情况?”宋原刚走到客厅,陆微微就朝他扑了过来,死死地抱着他,声音轻颤,“吓死我了。” 宋原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着,犀利的目光扫了眼呆若木鸡的周杨,又扫了眼被打开的冰箱门。心里顿时明白了,微微跟他办过不少案子,走过很多命案现场,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能把她吓到——肯定是件超级恐怖的事。 宋原有些心疼,明明只要负责美貌如花便可,偏要风里来雨里去地当警察。他摸摸她的头:“好了好了没事了,是死的,又不是活的。” 陆微微牙齿打颤:“就是因为是死的我才会被吓到。” 宋原:“你确定?冰箱那么小,走出个活人不恐怖?” 陆微微:“你闭嘴。” 那边,周杨回过神,打趣道:“微微,我离你这么近,你非得绕个弯跑去找老大,看来你对老大的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恐惧,这是真爱呀。” 陆微微笑骂:“去你的。”被周杨这么一搅和,她反倒没那么怕了。 周杨戴上手套从冰箱里拽出一颗头来,还是长发的,“我和微微打开冰箱就只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你。我一个大老爷们都被吓得不轻,更别说微微了。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刘敏知也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喔,这是什么情况?” 陆微微闻言抬头,又被宋原按了回去。他说:“既然害怕就别看了。” 陆微微舒了口气:“事情太过突然我才会被吓到,如果有心理准备就好了。” “啧啧,冰箱都被塞满了。这女人肯定是秦涛林那变~态的老婆。”周杨叹了一声,“我去拿尸袋。” 陆微微叫住他,面上已恢复平静:“周杨,你刚才拍照固定了吗?就把头给拿出来?” “我……”周杨语塞,连忙放回了原位,“我去拿尸袋,拿相机。” 宋原走到冰箱前往里看了看,然后拿出手机给傅支队打了个电话:“秦涛林位于人民路的公寓里又发现了一具女尸,被分尸藏在冰箱里。” 彼端传来傅支队长长的叹息声:“我正打算跟你说呢。刚才我们审问秦涛林时说他身负4条人命,他自己说不是4条,是5条。” 宋原沉默了下,说:“我知道了。”变~态的思维果然非常人所能理解,杀人时不择手段,认罪时毫不隐瞒。 —— 冰箱里发现的尸块拼成一副完整的人体。这些尸块在冰箱里冻了好几个月,解冻了后散发出阵阵恶臭。 周杨把死者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剃光,可以看得出来,死者有着漂亮的头骨。 尸检工作持续了三个小时。尸检完毕后。宋原神色冷峻,总结道:“死者,女性,身高,体重45~47kg。 死者头部皮肤有撕裂,颅骨粉碎性骨折,头皮损伤处含有白色墙漆,她是被人揪着头发反复撞击墙体死亡的,死因是重度颅脑损伤。 死者胃内容物充盈,是在饭后不久死亡的。 死者的子宫里有未成形的胚胎,她怀孕了。” “怀孕了?”陆微微听得头皮发麻,秦涛林的残忍程度简直刷新了她对人类的认识,“死者应该是秦涛林的老婆吧?那孩子也是他的,他怎么下得了手!” 周杨:“丧!心!病!狂!啊!” 秦涛林的妻子是孤儿,经过秦涛林的母亲还有邻居的辨认,死者确实是秦涛林的妻子。 秦涛林在提到自己的妻子时,仍是一脸的冷漠:“我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养她,供她吃好喝好,她拿着我的钱在外边养小白脸,难道不该死吗?” 审问的民警说:“她怀孕了,你知道吗?” 秦涛林:“不是我的。” 民警不置可否:“是不是你的,等dna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秦涛林的同事和邻居普遍反应秦涛林非常的有礼貌,而且谈吐幽默,当然,做销售的有几个不健谈的。他见到熟人后会主动打招呼,见到邻居独自拎着重东西还会上前帮忙。他被抓后,和他熟识的人普遍感到不可思议。 提到秦某的妻子,同事和邻居都不大有印象,“他老婆很宅,也不善交际,几乎足不出户,我们很少见到她。也没去过他家里。” 秦涛林老婆唯一的好朋友说:“我跟晓荷、秦涛林是高中同学,刚入学那会儿,秦涛林非常的孤僻、不合群,可是晓荷被他身上的忧郁气质迷得要死,高二时两人就谈起了恋爱,晓荷是孤儿,秦涛林家境也不好,两人可能是惺惺相惜吧,感情一直很好,就是秦涛林的占有欲很强,不准晓荷和别的男人说话,两人结婚后,晓荷就当起了家庭主妇。秦涛林也很能挣钱,两人过得貌似不错。晓荷曾对我说秦涛林的爱让她窒息。后来毕业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其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 秦涛林的母亲得知儿子被抓后瞬间老了十岁,嚎啕大哭。明明儿子经济条件不错,名下还有两套房,但秦母并没有跟儿子住在一起,她自己的说法是:“我怕我的存在令他感到耻辱,所以我一般不会去打扰他。他每个月都会给我打钱,电话也很少打。他话很少,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他痛恨我把他生出来吧。” 侦查部门在后续的调查过程中,从秦涛林老婆的微信聊天记录里发现,他老婆确实出轨了。普通男人被戴绿帽尚且不能忍,更别说秦涛林这样在不健全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心理变~态的男人。 两天后,dna结果出来,孩子确实是秦涛林的。 秦涛林得知这个消息后,一脸大写的冷漠:“是我的又怎样?孩子有这样一个母亲,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活着还不如死了。” 陆微微听到这里想起秦母的那句话——或许他痛恨我把他生出来吧。 第113节 陆微微说:“你错了,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人生的路却是由自己决定的。你的心态是积极向上的,你的人生也会是光明的。反之,你自暴自弃,怨天尤人,你即使挣很多前钱,你的人生也是阴暗的。” 秦涛林扯了扯嘴角,一脸的无动于衷。 陆微微没再说什么,因为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就让他带着他的偏执与冷酷下地~狱去吧。 —— 半个月后,庆功宴上,一片欢声笑语。 秦涛林一案尘埃落定,案子未破时,每位民警心头像压了一座大山,如今这座大山终于被移去,浑身上下都变得舒服自在。 最高兴的莫过于傅支队,毕竟案子是在他的辖区,他的压力也是最大的。如今案子破了,他也因功被提拔为副局长,他举着酒杯和宋原轻轻一碰:“这回多亏了宋处长啊。” 宋原说:“哪里,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不是在谦虚,而是在陈述事实。 傅支队呵呵一笑:“我是真高兴啊。” 这边,陆微微和周杨坐在一起。周杨将目光从宋原身上收回来:“我感动到想哭。” 陆微微忙问:“怎么了?” 周杨说:“我最近刚相了一次亲,我婶给我介绍的,见面之前我让我婶先别告诉人家姑娘我的职业,人家姑娘要是非得问,就说我是警察。结果见了面之后,姑娘对我挺满意。处了几次之后我跟姑娘坦白说我是法医,姑娘的脸就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了,指控我骗人,我巨冤,我哪里骗人了,法医也是警察好不好?我们也是穿警服的人,就是不带枪而已。姑娘说你就是骗人,电视上演的警察都是荷枪实弹,威风凛凛的,法医只能算是后勤部们。我说她浅薄无知,然后就闹掰了。” 陆微微戏谑:“是得掰啊,你都骂人家浅薄无知了。” “怎么能是骂呢?我说得是实话啊。” 陆微微说:“不能接受你职业的人是万万不能跟她谈恋爱的。” 周杨喝了口闷酒:“你说普通人吧一听到法医这个职业就望而却步,就连在工作上,法医也没有刑警吃香啊,你看每次破了案子,受夸奖的永远是奔波在外到尾侦查部门,我们这些幕后工作者反倒显得默默无闻。我刚来省厅那会儿并没有跟着宋原,当时都有辞职的心思了,后来跟了宋原,我就满血复活了。” “你可别惦记我家宋原。” 周杨翻了个白眼:“我们老大就是我们法医界的传奇和骄傲。法医很侦查员比起来,必须得是我们法医略胜一筹。” 陆微微听到这里不依了,不客气地呛回去:“我们侦查侧重推理逻辑,你们法医侧重技术。我们是靠脑子吃饭的,你们是靠技术吃饭的,高下立见。” 周杨说:“你敢说你比宋原厉害?” 陆微微:“你不要拿个例当普遍好不好?宋原在娘胎里就受到影响了,工作也比我早。没有可比性。” “话不能这么说啊。”周杨反驳。两人谁也不让谁,非要评比出个高下。 两人正争执着,宋原走过来,“你们在吵什么?” 陆微微回神,唇角一弯:“没有吵,我们在辩论,我是正方,他是反方。” 周杨无耻地说:“微微说你没她厉害。”陆微微惊呆了,笑笑不说话。 宋原特别坦然地说:“我是打不过她。” 周杨:“……老大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嫌丢人。” 宋原轻描淡写:“打不过老婆不丢人。” 周杨拱手:“服了,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你根本就不是我们法医界的传奇和骄傲,而是打不过老婆界的传奇和骄傲。” 宋原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周末,宋原、微微、周杨、刘敏知在一块小聚,就在街边的大排档,热热闹闹的。 周杨喝了点酒,提议说:“我觉得应该这么办,我们四个人成立一个小组,宋原当组长,我们专门负责我们省各种疑难重案。这样,宋原是我们组的能力担当;老刘你就是经验担当;微微是功夫担当;我嘛,就是搞笑担当,我们四个合起来就是有史以来颜值最高的破案小组。” 陆微微故意怼他:“这样不错啊。但是你的存在拉低了我们整体的颜值啊。” 周杨感觉胸口中了一箭。宋原淡笑:“我倒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先前我也这样想,既然你提出来了,大家都没意见的话,回头我就跟张总反应一下。”他也是有私心的,成立固定的小组意味着可以永远和微微并肩作战。把她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放心的。 刘敏知哪看不出来宋原的心思,不过他也不反对就是了。 周杨举杯站起来,激情四射:“既然都没意见,我们碰一个。祝我们以后辗转南北,无往不利。”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刘敏知也举杯站起来。 “还得用成语。不行,我不能输。”陆微微想了一下,“那就希望世界和平,海晏河清吧。” 宋原笑:“再说下去,我们就可以回家歇业了。” 说完,四人都是一笑,干了这杯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六十四章 微微一笑(终) 周末,陆微微在家里大扫除,窗帘、沙发巾、床单等等通通换下来,放进洗衣篮里。她在清理书房时,在书房的抽屉里发现了宋原提前买好的钻戒,底下还压着购物小票。她做贼似的看向门口,失笑片刻,宋原去外地出差了,怎么可能会现在回来。她轻手轻脚地将钻戒取出来试戴了下,尺寸刚好,非常完美。 陆微微自我欣赏了半天,又拿出手机刷刷一连拍了好几张,发到家族微信群里炫耀:“好看吗?” 陆婶婶:“好看。” 陆笑笑附和:“好看好看——别误会,我夸的是戒指。” 陆凯:“人比戒指好看。” 陆叔叔:“日子选好了?” 陆微微:“没有呢,宋原瞒着我买的,被我发现了,他还没求婚呢。嘘,不准告诉他。” 陆微微叮嘱后几分钟,宋原就收到了她戴戒指的照片,附带聊天记录,背叛者自然是陆笑笑。 宋原托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一股淡淡的愉悦涌上心头。该怎么求婚确实是件麻烦事。 第114节 陆微微将戒指放好,手机突然响了,是林夏天发来的消息——微微,我今天回容城,2点下飞机,你过来接我呗? 陆微微看着一团乱糟糟的家,揉了揉脑袋,拿起车钥匙,直奔地下车库。 林夏天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整个人容光焕发,还长了不少肉。 陆微微说:“我看你状态不错嘛,看来已经调适过来了。” 林夏天嘴硬:“我压根就没怕过,只是单位不好请假,我正好借此机会请个长假歇一歇。” “哎呦。”陆微微拖长了声调,戏谑,“我还以为你有了心理阴影白天也不敢独行呢,这才抛下一大堆家务来接你。早知道这样,我还不来呢。” 林夏天抱胸:“让你接是你的荣幸,多少人排队等着接我呢。” “这个荣幸,我真承受不起。” 林夏天笑了笑。 两人互开了几句玩笑,陆微微神色一敛,说:“说点正经的,新闻想必你也看了,那天挟持你的男人叫秦涛林,他会盯上你,是因为看到了你的微信朋友圈动态。” 林夏天吃惊,摘下墨镜:“怪不得我对他没印象呢。”说完苦笑,“我跟微信朋友圈八字不合,不仅因为这个和你吵架,还因为这个差点丢了命。戒了戒了,以后再也不玩了。” 陆微微:“因噎废食也不好吧。低调点就行了。” 林夏天这回倒没有反驳,忍了忍:“我被秦涛林吓到了,我可不可以向他索要精神损失费?” 陆微微:“当然可以,他不差钱。” “那就好。”林夏天顿了会儿,有些不怀好意道,“我觉得你也应该去劝劝安静,她在朋友圈还经常炫富呢,哪天被人盯上了绑架勒索怎么办?” “你就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人家自有分寸。” 林夏天微微一哼:“我们现在去哪啊?天太热,我都不想下车,要不去你家吧?” 陆微微想也不想否决:“我不要,你还惦记着我家宋原呢。上次带你去我家也只是权宜之计。” 林夏天瞪大眼:“谁惦记他了?八百年前的事,你翻出来和我吵也就算了,竟然以为我还惦记着他?我又不是脑子进水了。现在就算你不要他了,我也不稀罕。” 陆微微踩下刹车:“明明是你错了,你哪里来的理直气壮得底气?” 林夏天一滞,神色微恼:“我也只是装做理直气壮而已,其实心虚得不行,你非得给我拆穿吗?就不能给我留个面子?” 陆微微笑了,看得出林夏天经过上次那件事后有所改变,竟然知道服软了。她忍不住道:“还不算没救。” ——周杨依旧在相亲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相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连见都不愿意见了。可是缘份总有奇妙之处。 某天,周杨外出执行任务时,经过十字路口时,恰巧遇到一个骑自行车的姑娘被车给撞了,肇事司机当场就跑了。拥有5.4绝佳视力的周杨瞄了一眼就把肇事车车牌号给记了下来,然后利落地跳下车,给被撞的姑娘做了下简单的急救,姑娘伤得不算很严重,不过最少也得休养一个月。 姑娘看着他一身帅气的警服:“现在得警察还懂医啊。”周杨分没多解释,拿出手机分别打了110、120。 那天天气非常的热,周杨给姑娘撑了半个小时的伞,救护车才赶过来。 周杨拿笔写下肇事车车牌号以及自己的手机号交给姑娘:“我是目击者,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天是8月10号,温度最高达到39度,天气燥热得没有一丝风。这一天对周杨来说跟往常的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热了点。他是当警察的,帮助的人、救助的人多了去了,是责任也是本能,他并不会刻意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然而那位姑娘不这样想啊,在医院休养的日子,既无聊又漫长,她闲着没事就给周杨发微信,打电话。 周杨大部分是没时间搭理的。(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姑娘不是他的菜,他喜欢温柔贤惠型的,那姑娘一看外表就不是他的理想型。) 最后,周杨被打扰得烦了,带着一丝故意说:“其实我的本职是法医。” 他是想吓走那姑娘,谁知对方又惊又喜地说:“你!是!法!医!?我看过《大宋提刑官》、《法证先锋》等等等等,真的好酷的!” 周杨一脸大写的黑线。这姑娘真是不走寻常路。温柔贤惠的女人怎么会看这么血腥恐怖的电视剧呢?绝对不是他的理想型。坚定以拒之。 那姑娘不肯放弃,发生车祸半个月后,就出现在了周杨面前。周杨:卧槽!这彪悍的姑娘,竟然休养半个月就生龙活虎了?绝对不是温柔贤惠型的,更加坚定以拒之。 纠缠了半个多月,发生了一件令周杨彻底心软的一件事。那天,周杨依旧在外出任务,勘验一起交通事故得现场, 那姑娘围着周杨不肯走。 周杨说:“姑娘家家得你能不能矜持点?” 姑娘说:“你这么矜持,我只好不矜持了。” 周杨:“老子不是矜持,不是矜持,是对你没感觉,行不行?你这样严重地耽误了我们工作。” 姑娘装作没听到。 周杨又吓唬她:“你这是扰乱执法,我们可以拘留你。” 姑娘说:“真的呀?那你拘留我吧。正好我可以熟悉一下你的工作环境。” 周杨暴走:“我工作地点不在看守所。” 姑娘抿嘴笑笑:“哦,那警局里的人都是你的同事吧,我正好可以跟他们打听打听你。” 正值雨季,三天两头下雨,那天也没例外,好在下得不大。 蒙蒙细雨中,那姑娘给周杨撑着伞硬是不肯离开。自己被淋湿了也不在乎,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打湿,映得一张小脸煞白,她说:“那天你替我撑了半个小时的伞,我也要替你撑伞。你为我挡骄阳,我为你挡风雨。” 妈的。周杨快被感动死。遥想当年,他也见过似曾相识的一幕,宋原的追求者也曾在雨中为他撑着伞不肯离开,宋原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他怎么一下子就心软了呢? 周杨想来想去,觉得他比宋原善良。 善良的周杨接受了姑娘的拳拳爱意。 第115节 这天,宋原和微微恰好在家休息。周杨打过来电话:“老大,微微,我们去山顶露营吧?” 宋原看了眼微微,微微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好久没出去玩过了。” 一伙人都是行动派,说去就去。宋原开一辆车,带着微微、周杨、周杨媳妇白映映。刘敏知开一辆,带着老婆、儿子和女儿。 花了两个小时抵达目的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山上气温比较低,空气沁凉,山林葳蕤,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 陆微微裹着宋原的大衣,从头兜到脚。 “微微,是不是冷?”周杨盘着双腿坐在地上。 “嗯。” “喝点酒就不冷了。”周杨给她倒了一杯白酒。 陆微微无语了半晌,调侃:“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周杨哈哈一笑。 宋原从后备箱拿出提前买好的食物,在微微旁边坐下来。 小雅见状跳过来,挤在宋原和微微中间:“我要坐宋叔叔旁边。” 刘敏知摆出家长的威严:“你个小电灯泡。给我过来。” 小雅撅了撅嘴。陆微微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关系,我和宋原都习惯了某个大到发光发亮的电灯泡,突然换成这么小一个,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周杨:“……” 白映映说起她和周杨的初识:“我当时被车撞了,浑身痛得要死。周杨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不停地给我讲笑话。” 陆微微笑道:“所以你感动了?于是对他一见钟情?” 白映映摇头:“没有的事。我痛得要死,他给我讲笑话,我一笑,浑身更痛了。但是我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免得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其实心里在想,这哪里来的二百五,给我急救时动作挺专业,难道不知道不能笑吗?” 众人哈哈大笑。周杨觉得特别没面子:“那你怎么死缠烂打的?” 白映映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周杨很郁闷,本来以为找个媳妇可以帮他,谁知道媳妇是帮着被人损他。惆怅了一会儿,他突然又乐了,这丫头也就是嘴上说说,给他撑伞时的深情模样他到现在兜清清楚楚记得。 陆微微托腮:“缘份到了挡也挡不住,所以千万不能将就。” 白映映附和:“说得对。” 吃完饭后,宋原在支帐篷,陆微微裹着大衣坐在石头上撑腮看着,头顶上万里苍穹,星空璀璨,四周大开大合,视野开阔。如此迷人的景色呀。 宋原三两下搞定,朝她招手:“好了,过来吧。” 陆微微慢慢走过去,趴在宋原背上,附到他耳边说:“我老公真帅。” 宋原咳了一声,转过身来抱住她,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又撒娇。” 陆微微偏头:“撒娇有好处吗?” 宋原说:“有。” “什么?” “给你做免费的天然暖炉。” 陆微微:“……” 陆微微爬进帐篷里,抖开被子宋原在外边和刘敏知说了一会儿话,也走了进来。四周空旷,风声烈烈。陆微微靠在宋原怀里,语气不幽怨:“我把被窝都跟你暖热了。” 宋原低下头,吻了下她的耳垂,声音散漫:“是吗?那我把你散发的热量给你补回来?” “走开了,好痒。”陆微微咯咯直笑,拿开他的手,“我们看星星。” “好,看星星。”宋原微笑。帐顶敞开,灿烂的银河,无尽得星光仿佛就在触手可及得地方。宋原拥着她,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清后来,陆微微迷迷瞪瞪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宋原叫醒:“起来看日出了。” 陆微微眯了两分钟,摩挲着穿上衣服,走出帐篷,四下热热闹闹的,天还是黑的,四周一片雾茫茫的,树木影影绰绰的。 宋原过来牵她的手:“走,我们去那边。” 陆微微揉揉眼:“刘哥和周杨他们呢?” 宋原:“他们看他们的,我们看我们的。” 陆微微笑了,她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嗯。” 陆微微甜蜜地靠在宋原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是些无关要紧得琐事。讲真,他们之间的对话鲜少这么没营养。大约又等了十几分钟,山边透出一道亮光,像是直直的一条线,青松翠柏得模样被勾勒出来,往下俯瞰,平日壮阔雄伟的城市高楼在脚下如蚂蚁一般,影影绰绰的。 拨云见日,霞光万丈。 陆微微用手挡了下眼睛,“好亮。” 宋原偏头看她,她白皙的侧脸被霞光映得通红,挺翘的鼻子可爱而娇俏。在这一片璀璨的霞光里,宋原抬起她的下巴,倾身吻住了她的唇。 没有太浓烈的交缠,只是唇与唇相贴,稍倾。宋原微微退开。 陆微微抚了抚唇,笑得荡漾:“我以为你不会在公共场合吻我?” 宋原:“以前是不会。”他喜欢独处时的亲昵,可以尽情享受和回味。他顿了片刻笑说,“我怕我不亲,你就会主动亲过来。” “……我哪有那么不矜持。” 第116节 宋原看着她,眼神像是在说:一直很不矜持。当然,只是在他面前。 陆微微气哼哼地说:“原来你也怕丢脸啊。那你怎么不赶快求婚,不怕我等不及了抢在你前头把钻戒买了吗?” “怕,当然怕。”宋原嗓音里满满得笑意。 太阳还在慢慢慢慢地往上爬,天光自脚下一点一点铺上来,照亮了一片山林。在这灿烈的曦光中,一道微弱的星芒猝不及防地映入微微的眼帘中。 陆微微屏息。 宋原眼神无比认真,说:“微微,明天、明年、将来的每一天,你愿意陪我一起迎接朝阳吗?” 陆微微眼眶微红,她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有几个选项啊?” 宋原眼里漾出笑意,炽热的目光把太阳生生比了下去,他说:“有四个选项,我愿意,我很愿意,我非常愿意,我非常非常愿意。” 陆微微嘴角翘起,故意道:“没有我勉强愿意这个选项吗?” 宋原忍住笑:“那也是愿意。” 陆微微想了想说:“那我也给你四个选项,我爱你,我很爱你,我非常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她眸光湛亮,“你选哪个?” 宋原毫不犹豫选择:“当然是第四。” 陆微微傲娇了:“第四是什么?我忘了。” 宋原笑如春风:“微微,我非常非常爱你,只爱你,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陆微微抱住他,笑容娇俏:“那我也愿意,非常非常愿意。我愿意天天年年,岁岁月月,朝朝暮暮与你一起迎接晨曦的到来。” 第六十五章 时光与你(一) 高三毕业那年,陆微微如愿考上了自己梦寐已久的大学,r大座落在中国西北部最繁荣的容城市,这个城市不仅有全国一流的学府,还有全囯一流的名胜古迹。高考结束,陆微微为了放松一下,约了几个同学,报了团外出旅游。 叔叔打来电话时,陆微微正在火车上。叔叔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格外:“微微,家里出了点事,你回来一趟,现在就回来。” 叔叔虽然没说具体的情况,但陆微微也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从小到大,除了学习上的事以外,爸爸妈妈几乎不会让她插手,无忧无虑长到十九岁,她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家里出事了,电话是叔叔打来的,她根本不敢往下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坐在返程的火车上,一路抹着泪坐到了终点站。叔叔早已在出站口等着,车停靠在一边,他站在树荫下大口大口地抽着烟,六月的天,太阳热烈如焚,陆微微默不作声地打量了许久,叔叔很少抽烟,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却连抽了五六根,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陆微微缓缓走到叔叔身边,面对面,声音轻得仿佛不是自己所说:“叔叔,怎么了?我爸呢?他怎么没来接我?” 叔叔的眼圈瞬间红了:“孩子,回去再说。” 那个暑假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太阳焚烧着大地,而她处在闷热的堪比洗桑拿的太阳底下浑身冒冷汗。 她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停了十几辆警车,她马不停蹄地跑到家门口,家门口早被警戒带围了起来,陆微微脑中轰得一响。为了保护现场,民警不允许她进去,她隔着门缝只看到客厅里蹲着两个人正在勘察现场,卧室开着门,从陆微微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条腿,一条烧焦的腿。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开,陆微微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公安局大厅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走过来,里面微微露出警服的衣领,从头发到衣着整洁到一丝不苟,他递给叔叔一份文件,声音沉静:“尸体需要解剖,家属没有意义的话就签字吧。” 叔叔看着眼前过分年轻的男子,犹豫着:“一定要解剖吗?”叔叔是个思想观念很传统的男人,不想亲人死后还要挨刀。 这时,陆微微夺过文件,她迅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又递交给年轻男子:“解剖吧,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出凶手,这样才对得起我爸妈死后挨的刀。” 年轻人瞄了一眼被泪水晕开的陆微微三个字,道,“你确定你满十八周岁了?” 陆微微:“……” 年轻人看她神情也就知道答案了,他又从底下抽出一份,交给叔叔:“还是这位先生来签吧。” 他的声音飘渺得仿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陆微微泛着泪眼看着他,他穿着神圣的白大褂,她恍惚以为自己在医院,也许父母还是可以救回来的对不对?她天真地想着。 接下来一整个暑假,陆微微几乎是在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度过,本是寻常的一起入室盗窃案却因为惊醒了熟睡中的父母,转而成为一起恶劣的杀人案。不幸中的万幸是,事发当晚,小她三岁的弟弟陆凯因为早恋被父亲发现,他怕挨骂跑去姥姥家而躲过一劫。 案发第三天,市局的刑警支队的刘队长对陆微微道:“经过痕检部门和法医部门对现场痕迹以及尸体解剖的检查,我们初步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个人特征,嫌疑人和你父母认识,身高在175左右,体重80kg左右,职业可能是开重型货车的,最后一点,他是个左撇子。你想想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 陆微微愕然,继而大哭。 刘队长温声说:“孩子,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陆微微重重地点了下头:“他是我表哥,三年前就因为盗窃罪入过狱。” 案子就这样破了。 陆微微仔细回想着她临走时的每一个细节,妈妈给收拾行礼,给她包的饺子,陆凯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微微,你也带我去呗。” 陆微微毫不犹豫地拒绝:“同行的都是女生,你好意思吗?” 陆凯切了一声,一撂碗去卧室玩电脑去了。 临出门前,妈妈又追了出来,“身份证可别落下了,还有衣服带够了没有?” 陆微微好笑道:“妈,我带着呢,都带着呢。” 因为她是第一次出远门,妈妈仍是不放心,絮絮叨叨个没完:“几个女孩子家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在旅馆一定要锁好门,晚上不要单独出去……” 陆微微略微不耐地打断:“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妈妈怔了一下:“你这孩子。” 爸爸送她到火车站时,又塞给她一张卡,笑呵呵地说:“闺女,想要什么就买,不必想着给老爸省钱。” 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第117节 是把凶手绳之以法的决心和心念支撑着她走过那段难熬的暑假的。从公安局立案侦查再移交到检察院再到法院宣判,她参与了每一个过程,死刑判决书下来的刹那,她泪流满面,心里感受不到一丝快意。 连十五岁正值叛逆期的弟弟毫无预兆地变得乖巧无比,懂事得令她心疼。 那一年,他们姐弟俩被逼着长大。 那一年,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生命中有太多的变数,那些你爱的人,爱你的人,你以为可以陪你走一辈子的人或许只是在你的一个转身间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以遇到你爱的人就大胆地去追,珍惜身边每一位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陆微微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大一上半学期,陆微微都是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夜里失眠多梦,总是无缘无故想起死去的父母,总会莫名其妙地掉眼泪,人生失去了方向和目标,本来班上有两个男生对陆微微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但是试着搭讪了几次,发现陆微微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表情,总是沉默沉默沉默。期末考临近的时候,陆微微才想起要考试这回事,第一次跟舍友林夏天借笔记。 林夏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你觉得我像是会做笔记的人吗?” 陆微微抱歉地看着她:“不好意思。” “你等着。” 因为死党林林夏天爬到上铺扔下一个笔记本:“你看这个吧。” 陆微微:“你不是说你不做笔记吗?” 林夏天:“这是我们班班长的。” “那你看什么?” “我再找人借啊。” 漂亮的女生总是容易受到格外的关照,林夏天很漂亮,借笔记简直不要太简单。 好在大学老师都比较宽松仁慈,考试前都会将重点划出来,陆微微本身基础也好。更何况她虽然这阵子过得浑浑噩噩,那也是在老师的口水中浑浑噩噩的度过的,多少会听进去一些,于是期末考艰险地低空飞过。 陆微微因为林夏天的帮忙和她渐渐熟稔起来,大一下半学期,陆微微开始将心思放在学习上。帮林夏天喊到,临近期末考图书馆帮她占座等等这些情况不要频繁。林夏天知道陆微微家里的情况后,拉着她到学校的操场上跑步。 林夏天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操场跑几圈,坏心情会随着汗水挥出体外。” 林夏天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会到操场跑两圈。只是偶尔。陆微微这一跑却坚持了下来,几乎是风雨无阻。 这天,她照例在操场上跑,夕阳余晖将人的身影拉得好长。陆微微轻轻松松跑了两圈,突然发现前方跑道上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在跑步,穿着短裙跑步?陆微微不由多看了几眼,这时,迎面跑来一个帅气的男生,而那个女生像是掐好时间似的突然一个趔趄,只见那女生伸出手:“帅哥,帮忙扶我一下呗。” 那个男生直接无视女生跑了过去。 陆微微:“……”她问旁边的一个女生,“那是谁啊。” 女生说道:“那是宋原,那个女生估计是故意摔倒的,想借故搭讪。” 陆微微:“……”她看那男生有几分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天是夜里十点左右,陆微微和林夏天在校外吃完饭沿着小路慢悠悠地往宿舍走去,灯光昏黄,小路上人并不多,偶尔可见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 她们途经音乐楼时,头顶上方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陆微微和林夏天同时回头,只见半空中落下一条白影,狠狠摔在地上,在泥地上砸出个大坑来——是一个女生,仰面躺在地上,头靠着墙根,双腿大开,后脑勺处迅速形成一个较大的血泊,脸上还看得见斑驳的泪痕。 陆微微和林夏天当场被吓傻了。 尖叫声引来不少学生围观。 陆微微颤抖着拨通120,道:“喂,急救中心吗?r大音乐楼前有人坠楼,伤得很重。你们赶紧过来救援吧。” 陆微微挂了电话,手还是有些抖。人群中不断传来窃窃私语声,就是没人敢上前一步,毕竟不是学医的,也不敢胡乱施救。陆微微觉得不对劲,坠楼的女生是赵菁,大一表演系的女生,新生迎新晚会上陆微微和她有过短暂的接触,怎么说呢,赵菁很傲,不像是会自杀的人……这时,一个挺拔的身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是宋原。 他拿着手机一边迅速地拨通电话,一边大步走到坠楼的女生跟前,蹲下身来看了几眼,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时,电话已经接通,宋原简洁利落地说:“110吗?r大音乐楼前有人坠楼……嗯,对。”然后,他抬头看了眼六层高的音乐楼,将手机放入口袋,快步走近了音乐楼里。陆微微低头想了一下,随即也跟着跑了过去。 赵菁是从六楼坠落的。宋原往楼上跑时发现陆微微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因为时间紧急,他也没有理会,迅速来到赵菁坠落的初始地方,教室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大步走到窗口,发现窗锁上残存着白色的衣服纤维,看起来跟赵菁的衣服很像。 陆微微也看到了,“窗锁把赵菁的衣服挂破了?”她伸出手正要取下来,结果被宋原拦了下来,“不要破坏现场。” 陆微微一时心慌倒把这事给忘了,她气喘吁吁道:“我觉得以赵菁的性格,她是不会自杀的,你也这样觉得?” 宋原仔细地看着现场,没有理会她。 陆微微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和挺拔的身影,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他是谁了,那年暑假她在公安局遇到的穿白大褂的年轻人。 派出所民警和急救中心赶到时,音乐楼前已经被学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民警拉起警戒带,这时,医护人员站起来,叹息着摇头:“已经死了。” 一位年轻的民警环视一圈,问:“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个短发女生低头看眼手表,站出来道:“我十点五分从这里经过时,听到一声尖叫,回头就见这个女生掉了下来。只知道这些。” 民警又问:“你是亲眼看见她从楼上跳下来的?” 短发女生摇头:“没有。” 民警又问:“那你认识她吗?” 短发女生还是摇头。 民警皱了皱眉,这时,两个女生跌跌撞撞地哭着跑过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赵菁,民警走上前询问:“你们跟死者什么关系?” 两个女生哭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其中一个女生哽咽着道:“我们是大一新闻系的学生,这是我的室友赵菁,她前几天刚和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分手,这几天情绪一直很低落。我们怎么安慰也不管用,后来觉得过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谁知道她这么想不开去跳楼。” “不是自杀。”宋原从音乐楼里走了出来,冷静沉稳的模样,他走到民警面前,又说了一遍:“死者不是自杀。” 民警一怔,不太相信的模样:“有什么依据吗?” 宋原解释道:“第一,人在跳楼时会有个初始速度,坠落的位置和楼体应该有一定的角度,可是死者的头离墙角太近了,这不科学。第二,死者胳膊上有新鲜的指甲擦伤,这是高坠伤形成不了的,可以断定死者生前曾和人发生争执。第三,我刚才上楼看了一下,死者是从六楼教室的窗户口跳下来的,窗锁在左边,锁挂破了死者的衣服,锁上还残留着死者的衣服纤维,如果死者是面朝外跳楼的话,被挂破的地方应该是衣服的左侧,可是死者全身上下只有右侧的袖口处有破损痕迹,说明她是背朝外坠楼的,没有人跳楼会选择背朝外的,所以我推测死者应该是他杀。目前只看出这几个疑点,如果将尸体解剖的话证据会更多。” 第118节 陆微微听得热血沸腾,那一瞬间,突然觉得人生找到了方向,像宋原一样让尸体说话,还死者公道,或者当一名警察,惩治罪犯岂不是很好?这个社会尽管有很多黑暗,但也挡不住头顶那片炽热的阳光。 民警打量了宋原几眼,教育道:“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现场勘验,技术侦查是公安机关的职责,你一个局外人这样莽撞,会破坏现场,知不知道?” 他道:“我没有破坏现场。接近死者也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紧急施救的必要,上楼也不是为了现场勘验,而是想抓住凶手。配合公安机关抓捕嫌疑犯不是公民的义务吗?” 民警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什么挑毛病的话来。拿起电话来向局里请求支援。 宋原说完一回头就发现站在身后的陆微微目光灼热地盯着自己。宋原一怔。陆微微抬手抹了抹泪,笑出声来:“我是太激动了。”就好像她不明白当年父母一案,容城市公安局是如何在短短三天之内确定犯罪嫌疑人的个人特征一样,对于宋原刚才的那番分析,她同样不太理解。但却有种莫名的崇拜以及浓厚得兴趣。 宋原还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这对法医学系的学生来说,这真的只是常识问题。隔行如隔山而已,倒是面前这位女生是否过于激动了?还有,他问:“我们是不在哪里见过?” “哈哈,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搭讪?”陆微微用玩笑来掩饰瞬间涌上喉头的哽咽,顿了顿说,“两年前,盛海蓝郡。” 宋原忽然想起来了,他沉默下来,那样恶劣的凶杀案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陆微微又轻松地转移话题:“我一开始也没认出你来。我叫陆微微。” 校园案件相对社会案件来说还是相对单纯一些,公安机关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此案给破了。 赵菁有个恋爱三年的男友,叫林志远,两人是高中同学,高二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是出了名的班对,连高考志愿两人也报了同一所大学,最终也如愿以偿地进了同一所大学。嫌疑人张晓不仅是赵菁的闺蜜,还暗恋着林志远,只是抢不过赵菁,因而一直隐忍不发。 直到赵菁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法医学系的高材生宋原,可又不愿意同林之远分手,于是就这样一边享受着林志远无微不至的呵护,一边积极地追求着宋原,还曾对张晓说:“这辈子如果得不到宋原,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张晓偷偷将这段话录了下来,并将录音给林志远听。林志远大怒进而提出分手,为了报复赵菁,迅速地和张晓交往。昔日的闺蜜就此翻脸。事发当天,张晓约赵菁私下见面,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张晓趁机将赵菁推下楼去,推她下去的一瞬间,她甚至恶毒地想着:你不是说人生没有意义吗?那就去死吧! 赵菁一案就此尘埃落定。 第六十六章 时光与你(二) r大有两处引人入胜的风景——一个是固定的风景,一个是会移动的风景。固定的风景指的是处校园内的人工湖,每逢春夏之季,蓝天白云垂柳碧湖构成了绝佳的风景,是绝佳的谈恋爱去处。会移动的风景自然就是宋原了,他是法医学系的在读研究生,外貌清俊雅致,眉目冷淡犀利,个性沉稳内敛,又不为女色所动,是新晋的禁欲系男神代表。 从那一天后,陆微微和宋原算是正式认识了,宋原每天傍晚都会在操场上跑一万米,陆微微虽然跑不了那么多,但每天跑步已经成了习惯,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渐渐熟悉起来。 陆微微心里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宋原天天在她眼前晃她也没多大感觉,自从赵菁一案后再看他就觉得帅到飞起。他穿着白色r恤灰色运动裤蓝色运动鞋在操场上矫健如飞,挺拔的身姿,流畅的肌肉线条,陆微微根本跟不上他,大多数时间是在看他的后脑勺。而且十圈对她来说着实有难度啊。气喘吁吁地跑了五圈,前面的宋原放缓脚步,问陆微微:“你追我干什么?” 陆微微喘着气:“我看看能不能追上你呀。” 妈呀,太累了。陆微微走到操场边上压腿,这时,宋原走过来递给她一瓶农夫山泉。陆微微下巴抵着瓶盖笑得一脸荡漾。 陆微微试探地说:“我想考法医学系的研究生,如果有不懂的可不可以请教你?” 宋原说:“法医学教授比我更专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他电话给你。” 陆微微:“……” 宋原喝了口水,问:“你是认真的?” 陆微微点头:“我很认真。” 宋原:“哦?是因为你父母的缘故?” 陆微微换了一条腿开始压:“做警察,守护正义,保卫平安是我的理想。” 宋原笑了:“没看出来你的理想这么伟大。” “那当然。”陆微微扬眉,她弯下腰,头压在脚踝上,马尾自然垂到一侧,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昏黄余光在脸上镀上一层银光。本是宽松的运动服却因为大幅度的动作熨贴在身上,显出女性独有的玲珑曲线。 宋原从头到尾神色都是淡淡的,他走到垃圾桶旁扔了空瓶,顺手点了支烟,夕阳余晖勾勒出一个修长的剪影,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烟雾袅娜。 陆微微手痒,趁他不注意拿出手机对着他咔嚓拍了一张。宋原偏过头来:“你这是侵犯肖像权。” 陆微微把手机拎到他面前,照片中的人逆着光,只是一个线条流畅的剪影:“谁看得出来这是你?” 宋原掸了掸烟灰:“没看出来你还挺强词夺理的。” 陆微微跳到他跟前说:“你没看出来的地方多了。” 宋原捻灭烟头精准地投进垃圾桶中,沉默了会儿说:“当法医很辛苦,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这个职业,你确定你能接受得了?” 陆微微:“看不起我?” 宋原说:“没有看不起你。只是在法医专业上所有的女性都不具备优势。” “那你的意思就是看不起所有想当法医的女生了?我也是女生啊,你还是看不起我。” 宋原笑了:“你还真是强词夺理。” —— 为了向宋原表示自己真不是心血来潮,陆微微课后她跑到图书馆借了一本《法医学》,然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把它读完。林夏天也曾好奇看了几页,只是几页而已她就看不下去了。对于这本书,林夏天可以用两个词语来概括——晦涩和凶残。不仅言语晦涩难懂极为消耗脑细胞,而且书中随处可见各种惨不忍睹的死法的彩图。 林夏天嫌弃地把书扔到一边,同陆微微说起一件关于宋原的往事来。 据说,宋原读研一时,一位容城的方姓学姐对他展开了积极而热烈的追求,不择手段地制造各种偶遇,从食堂到教室到社团再到图书馆。宋原不胜其烦,一次,他在图书馆看书,学姐悄悄从他身后走过来,本想俏皮地捂住他的双眼来一出猜猜我是谁的游戏,不过她刚走到宋原背后,眼角余光瞟到摊开的书上一副血淋淋的画面,登时吓得尖叫起来。 宋原面无表情地看着花容失色的学姐:“学姐连这个都接受不了,能接受我将来的职业吗?” 学姐回神,盯着那张帅脸看了半天压了压惊:“我能接受啊。” 宋原合上书,站起来将书放到学姐手上:“那学姐回去好好看看这本书吧,如果能从头到尾看完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学姐咬牙答应下来。 最后的最后这位学姐也没能把书看完,反而被吓得整夜睡不着觉。 第119节 陆微微也就当个笑话听听。 林夏天神情古怪地问陆微微:“你无缘无故看这个干什么?”沉吟了下,“难道你也对宋原有兴趣?” “法医学系的学生又不只宋原一个,我看法医学怎么就是对他有兴趣了?你这是什么逻辑啊?”陆微微本能地否决,然后认真地想了下,发现自己竟然不排斥林夏天的猜测。而随着和宋原接触得越来越多,陆微微发现自己不仅不排斥,而且还很喜欢。 真正失去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的人越懂得珍惜的重要性,珍惜你所爱的人,珍惜爱你的人。从失去父母那天起,陆微微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喜欢就是喜欢。 她喜欢他清俊淡雅的外表,高大伟岸的身躯,喜欢他沉默内敛的稳重,喜欢他缜密的心思,喜欢她强大的逻辑分析,喜欢他带给她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在她察觉到自己喜欢宋原后,她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打算表白。 陆微微给宋原打了电话后得知他在图书馆三楼。 这个时间点馆里并没有什么人。宋原一如既往地坐在自习桌上看书,手掌随意撑在书桌上,手指并不像言情中描写的秀致白皙,却是十分修长整洁,骨节仿佛蓄满了力量,墨黑的短发,乌黑的眉目,神色偏冷淡,即使是坐在那里,看起来依然气场强大。他专注地看着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陆微微在书柜后穿梭了一阵,迅速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法医学》,然后慢吞吞地走过去,将书往桌子上一压。 宋原从书中抬起头。 陆微微说:“这本书,我读完了。” 宋原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陆微微语速十分快:“我再重申一遍,我对法医学十分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将来考研或许会选择法医学,就算不是法医也会选择公安刑侦之类的,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和理想。” 宋原挑眉:“所以?” 陆微微:“……你明白的。” 宋原:“我明白什么?” 陆微微两手撑腮掩饰着小小的羞涩说:“不是曾经有个追你的学姐……嗯,你要求人家看完这本《法医学》才会考虑人海的追求。你看,我也看完了。”暗示得够明显了。 宋原明白了,可是陆微微这样独特的拐弯抹角的表白方式着实令他觉得好笑。宋原有些意外,有些惊喜,但面上还是故作淡定。他拿起那本《法医学》,“你真的看完了?” “嗯。” “真的?” “嗯。” “好,那你告诉我尸斑一般在什么时候形成?” “一般情况下死后1~2小时,,也有4~6小时的。” “什么是对冲伤?” “头部做减速运动,比如摔跌。” “机械性窒息的尸体征像是什么?” 陆微微像背课文一样流利道:“面部发绀肿胀,指甲青紫,眼睑内有明显的出血点。如果是被扼颈而死,常伴有甲状软骨和舌骨骨折,如果是被捂死,则口腔粘膜会有损伤。” 宋原又简单问了几句,陆微微都答了上来。宋原一时沉默,如同林夏天所说,《法医学》这本书着实凶残,学医的女生还好一些,平常的女生看到书中血淋淋的画面只会难以入睡,尤其陆微微看起来娇滴滴的。他着实感到意外:“你不怕吗?” “不怕。”陆微微盯着他,“我过关了吗?” 宋原点点头。 陆微微手掌往桌上一撑:“那么……咳咳,要不要……”要不要考虑跟我交往。 宋原替她说出来了:“你羞于表达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陆微微用力点了点头。 宋原继续翻书,语声轻淡:“有共同的爱好并不代表什么,照你的逻辑,我的同学和我一样有共同的爱好。还有我当初对方学姐说的读完这本《法医学》我再考虑要不要跟她交往,我这句话只针对个体,不针对所有人。你恐怕误会了。” 他这番拒绝的说词,真是条理清晰,逻辑强大。陆微微无可辩驳,悻悻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宋原看着她强忍难过的表情,又道:“微微,我当时会那样说是因为我知道那个学姐胆小,会知难而退。不是只要有女生拿着《法医学》过来找我表白,我就会接受的。” 陆微微很难过,头低得很低:“你别说了,我明白了,你不用再重复地二遍。” 宋原说:“不,你不明白,我们将来会交往不是因为你看完了这本《法医学》,也不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而是我喜欢你,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 陆微微傻了,然后乐了。 第六十七章 时光与你(三) 宋原和陆微微认识三个月后,两人正式交往。 很多人问宋原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其实原因很简单,现在的女生大都很娇气,什么情人节,七夕,恋爱周年纪念日,生日,圣诞节之类的通通要过,恨不得找个二十四孝男友,他毕业后要当法医的信念十分坚定,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他的职业注定了他没法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到这些情爱之中。她们只看得到他帅气的外表。可连《法医学》凶残级别只是小儿科的书都不敢看,又怎么能接受得了他刚解剖过尸体转身又去抱她们呢?而且他的职业是法医,不可避免地会在生活中提到相关话题,他不想自己刚一张口,得到的回应是尖叫声。找个心灵与自己契合的女友实在太难。 宋原一直觉得太过娇气的女生不适合他,而微微……坦白说,微微从外表上看来很娇气,吹弹可破的肌肤,白嫩无暇的双手,下巴微扬时看起来颇有几分骄纵,看得出来是被娇宠长大的女生。不过喜欢上了,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在决定交往后。宋原心里也有些荡漾。 陆微微有些黏人。 她只要没课就会跑去找宋原,有时会陪着他呆在实验室,两人都没课的时候一块去图书馆,傍晚则一块跑步。偶尔周末的时候会去逛街,可以说,两人一天中有二分之一的时间黏在一起。 习惯了单身的宋原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好在陆微微大多时候很安静,偶尔有些小任性也无伤大雅,去他的课上旁听并不是为了腻歪,而是很认真地做着笔记,私下里还会跟他探讨。 宋原看她一眼:“你真的要考法医学系的研究生?” 陆微微说:“对呀,你以为我说着玩的?” 宋原知道微微做这个决定跟她的父母有很大关系,可是她的父母希望她这样吗?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他觉得有必要和女朋友认真地探讨探讨。他正色道:“我不建议你学这个,当法医会很辛苦,常常要在酷暑或是严寒里一呆数个小时甚至更长,你见过全身长蛆腐烂溃败的尸体吗?你见过臭气无比的尸体吗?你见过高度*像气球一样全身膨胀难以辨别模样的尸体吗?还有尸蜡化的尸体,全身像打了肥皂一样触摸滑腻。如果你非要学这个的话,你可以留在学校执教。那样会轻松一些。” 陆微微摇头:“一线法医才有成就感,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第120节 女朋友的情话来得太突然,而且她的想法太天真。宋原面皮动了动,道:“总之,我不建议你当法医。” 虽然他并没有表达出过于强硬的立场,但陆微微从他一连串的反问句里听出了强烈反对的意味,她耸耸肩:“那好吧,我再想想。”陆微微不再坚持,她从这段恋情里得到了太多太多,那种久违的温暖的爱,还有安全感,在宋原面前,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宋原对女朋友如此的嬗变也感到意外,愣了一下,莞尔:“不懂你为什么对法医如此热衷。” 陆微微抱住他:“谁让我老公是顶尖的法医人才呢。” 宋原一时只是笑。 又是一年寒假。宋原在平阳市公安局实习。 陆微微拖着行李箱回到家中,弟弟课业正紧张,住在学校。家里冷冷清清的。她把自己扔到床上,给宋原发了条微信报平安,发了会儿呆,叔叔打电话过来让她去吃饭,刚挂了电话姥姥又打电话让打电话过去住几天。她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去了叔叔家。 第二天,陆微微又去了舅舅家。从父母逝去的那天,她就有了心理阴影,怕黑,不敢独自一个人呆在黑暗里。她躺在床上发微信给宋原:“干什么呢?” 没隔多大会儿,宋原就打电话过来:“我现在就在容城。” 陆微微跳起来:“容城哪里?” “我刚下高速。” 陆微微嘿嘿嘿:“是来找我的吗?” 宋原:“嗯。” 陆微微笑得甜蜜:“那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我在家等你。” “嗯。” 晚上,两人一起吃饭。 陆微微点了一份豆花面,拿着勺子往上浇了好几勺辣椒。 宋原觑她:“你放那么多?” 陆微微挑起两根面条:“我以前经常来这吃啊,这里的辣椒一点也不辣,很香哦。 宋原似笑非笑:“是吗?” “嗯。”陆微微吃了两口,把碗递到他面前,“不信你尝尝。” 宋原尝了一口,感觉火蹭蹭地往嗓子眼冒,他偏过头咳了一声:“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也在这里吃过几回。” 陆微微装不下去,赶紧喝了一大口冷饮:“那你还吃?” 宋原抽了两张面纸:“不是要陪你恶作剧?” 陆微微忍着笑:“那我谢谢你的配合。” 宋原笑而不语。 陆微微又道:“我自己在家呆着好无聊。” 宋原:“你有驾照吗?” “没有。” “那就趁着假期没事去考吧。早晚要考的。” 陆微微点头:“那也行。” 两人吃完饭出来,在附近散步,陆微微把头发放下来,“你看我这样好看不?” 宋原:“好看。” 陆微微:“好看,你怎么不亲我?” 宋原:“……” 陆微微还要再说。宋原神色微恼:“你闭嘴!”到底能不能矜持一点?什么主动权都被她占了,男人的尊严往哪里放。 陆微微:“我……” 宋原逼近她,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抵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她的小舌头冰凉丝滑,像滑溜的泥鳅抓都抓不住。深吻了好一会儿,宋原放开她,气息微微不稳:“我送你回去。” 陆微微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宋原把陆微微送到楼下就离开了。舅舅家就在六楼,陆微微没等电梯,自己爬上去了,刚进门表姐唐雅君神秘兮兮地问她:“刚才那人是谁?男朋友?” 陆微微:“嗯哼。” 陆微微想逛街,宋原在电话那头说:“后天周末,我如果休息的话就陪你去逛。” 陆微微:“你有准吗?” 宋原:“我有准,案件没准。” 说了等于白说。 周末,宋原没有如约而来,想当然肯定是又有了突发事件。人能管住自己,但管不了罪犯不是?陆微微心里虽失落,但也能理解。算了,还是同堂姐一起逛吧,谁知堂姐一句话呛了回来:“男朋友不能陪你才想到我,我才不屈就呢。” 陆微微:“……” 基层法医……简直一言难尽,宋原忙到飞起。 假期接近尾声,陆微微连他的人影都没看到过,这就是找一个工作太忙的男朋友的弊端。她给他打电话十次有八次他是接不到的,虽然每次忙完后都会立即给她回过来,但是听着他嗓音里遮不住的疲惫,陆微微听到背景里川流不息的车声,真是有些心疼:“你现在还在外头?”都冻麻了。他也没同陆微微说太多,往靠背上一靠,点了支烟,淡淡道:“刚从案发现场回来,正在回去的车上。” 第121节 陆微微说:“那啥,那你休息吧,我先挂了。”“微微。”他低唤了一声,“当警察很累的,你确定要考警校?不再考虑考虑?” 陆微微:“那你不也是干这行吗?” 宋原:“那不一样,你是女生。” 陆微微:“瞧不起女人是不是?” “不是。”他吸了口烟,有些烦躁,人有时候真的矛盾,自己做这份工作又苦又累没觉得怎么,但如果女朋友又苦又累他会心疼,她是该被捧在手心里的。可她有自己的理想,他知道自己不该干涉,算了,随她吧。她开心就好。 宋原岔开话题:“明天是情人节,想要什么礼物?” 陆微微:“想要……你。” 又被撩了。宋原咳了一声:“好吧,我明天把自己打包给你邮递过去。” 陆微微只是笑,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她便挂了电话。 宋原靠在车里,没一会便睡着了。 第二天,陆微微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背了个黑色的双肩包去了火车站。容城到平阳的高铁还没开通,坐火车需要三个小时。陆微微算了一下,她大概五点左右能到平阳,在候车室等了一会儿,头顶响起广播:“各位旅客您好,从容城开往平阳的rxx列车晚点……” 竟然晚点了。 候车室的暖气开得很足,陆微微穿着羽绒服有点热,她拿出手机给宋原发了条语音微信:“我大概五点半左右到平阳,你能不能来接我?不能接我就自己打车过去。速回速回。” 陆微微没等到宋原的速回,她背着包上了车,列车飞快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站点,天地间一片暮色朦胧。 出了车站,天已擦黑,陆微微打宋原电话还是没打通,她叫了出租车,拍了下车牌号给宋原发了过去,刚坐上宋原就打过来电话。 “嗨。” “你现在在哪?”略带焦急的声音。 “我在出租车上啊。”低头看了眼表,“一会就到你们单位楼下。” 宋原舒了口气:“我在门口等你。” 正说着话呢,司机突然一个紧急刹车,陆微微由于惯性往前一栽,啪一声手机摔在地上。 司机骂了一声:“操,乱窜的电动车!” 陆微揉了揉脑袋,拾起手机:“摔关机了。”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苹果手机不是很贵吗,这么不禁摔?” 陆微微笑笑:“手机没事。”这个手机还是她高考完以后爸爸给买的,想不到一晃眼,竟然过去这么久了。手机其实已经不太好用了,只是她一直不舍得换,看着那部手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物是人非,看着朦胧的夜色,她突然变得伤感起来。 而那头的宋原因为电话突然中断,再次拨了过去——已关机。 他又试了一次,还是关机。 宋原一颗心突突直跳。 宋原之所以这么敏感,是因为平阳最近一个月连发生了三起强/奸杀人案,被害者死前都曾坐上一辆带着套牌的出租车。 他盯着微微发给他的图片看了一会儿,记下车牌号,给相关部门负责人打了电话托对方查一下司机的电话。对方说:“系统出了点故障,可能得稍等一下。” “好。”宋原挂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宋原再次尝试着拨通她的电话——还是关机。 拨拨拨不停地反复地拨——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shir! 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正当他焦躁不安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来,是师父打过来的电话:“城南河边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你跟我一块去看看。” 宋原心跳都快停了。 下了勘察车,老远就看到围起的警戒带。宋原掀起警戒带走过去,只见一具女性的尸体躺在隔岸上,上身穿了件蓝色的羽绒服,下半身是赤/裸的,衣裤胡乱地盖在□□,鞋子散落在一旁,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整张脸。 身材跟陆微微很像。 宋原骤然停下了脚步。 走在前头的师父诧异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宋原深吸了口气,问派出所的民警:“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民警说:“死者叫林小筠……” 宋原低低地应了一声,稍微缓过劲来,刚才吓得心跳都快停了。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接通。 “我是微微。你在哪里啊?” 听到她的声音,宋原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他反问:“你在哪里?” “我刚到你单位楼下。手机没电了。” “我现在走不开,市局往东三百米左右有个家辉旅馆,你先去那里。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哪边是东?” 宋原叹气:“你面朝市局,右手边就是东。”陆微微哦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忙完?” “快的话三四个小时,慢的话得六七个小时。” 陆微微撇嘴:“好吧。” 第122节 宋原想了想又叮嘱:“乖乖的,不要乱跑。” “嗯。” 宋原忙完后已经是十点了。他敲响了2203的门。陆微微蹦蹦跳跳地去开门。门外的宋原沉着一张脸:“你连是谁都不问就开门?” 陆微微:“……”一时激动忘了。用得着火气这么大吗?眼珠一转,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轻轻吐气:“生气了?冲我摆脸色?” 宋原:“……”她这样他还怎么气得起来?他冷静下来,温声解释道:“最近平阳发生了好几起强/奸杀人案,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却怜惜不上你,你能体会那种忧心如焚的滋味吗?你能体会我接到通知说是城南发现一具女尸时心跳骤停的滋味吗?微微,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这还差不多,陆微微跳下来。等等,宋原又把她拉回来,柔声:“你还没吃晚饭?” 陆微微哼一声。 “走,我们出去吃。” 陆微微一秒变脸:“外面有什么好吃的?” “去吃烧烤吧,你不是爱吃吗?” 陆微微躺下来:“现在不爱吃了。我不饿。困了,睡觉。” “真不去?” “不去。” 宋原看着她。她明明很想去的,是体谅他辛苦才突然改变主意的吧。有时候任性起来让人咬牙切齿,懂事起来又令人莫名觉得心疼。一把拉她入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陆微微气喘吁吁地推开他,挑衅:“你还有力气吗?” 宋原眼眸一深,翻身就把她压在身下。 陆微微别开脸:“不闹了,我困了,要睡觉。”宋原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看了会,翻身躺了下。 成功拐到一份情人节礼物,陆微微心满意足地回到学校。 最近一阵子,演员王凯因为《伪装者》和《琅琊榜》而大火,陆微微刷微博和网页到处能见到诸如“这辈子睡不到王凯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或者“如何睡到王凯”。 深夜,陆微微趴在寝室的床上,想了半天给宋原发了一条短信:“这辈子睡不到宋原还有什么意义?” 嗯,就是故意撩他,哈哈。 而另一头的宋原在收到这条短信后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半晌,突然笑起来,拿出手机打下一行字:“我会让你的人生变得有意义的!” 陆微微:“。。。” 早在两年前,宋原的父母就在容城买了套房子,最近才开始装修。宋原打算带微微过去看看房子。 陆微微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宋原:“……”他的本意是让微微过去看看,两人商讨一下装修风格,但陆微微这样善意地提醒他,他如果没什么想法好像对不起她呀。他双手环胸:“当然有目的,让你的人生变得有意义。” 陆微微:“咳咳。” 最后还是去了。 新房里连张床都没有,陆微微表示真的不能做什么呀。 宋原笑着提示:“其实地板更刺激的。” 陆微微:“……” 宋原比较忙,这位大爷除了付钱外,几乎啥都不管,想管也鞭长莫及,都是陆微微在跑装修,虽然天天两头来回跑,事情又琐碎,她却忙得甘之如饴,她太渴望有一个家了,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她和宋原的家,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幸福得想哭。房子装修差不多后,她又去选窗帘、选家具,小到家里的一些小摆件,巨细靡遗,处处可见用心。 装修完毕后,难得休假一回的大领导宋原来“视察”。陆微微表现了热烈的欢迎,带着他从客厅转到浴室、厨房,再到次卧、主卧,其实在装修的过程中陆微微就发过照片给宋原看,宋原唯一的意见就是——微微喜欢就好。 陆微微喋喋不休地说着将来的规划:“我们的厨房我可不打算把它当成摆设,因为我不会做饭,所以你、要、学。”她笑吟吟地看着他。 宋原说:“好。” 陆微微说这话不过是过过嘴瘾,他怎么会有时间做饭呢? “还有客厅和卧室的一些小摆件,好看不?” “好看。” 又来到卧室,陆微微说:“卧室的窗帘我选的是温暖的黄色,看起来有没有很温馨?” “有。”宋原每一次回应都很简短,但都是真心实意,此刻阳光正好,满室曦光,风轻轻拂动窗帘,陆微微站在窗前,笑得一脸灿烂。 宋原慢慢走上前,陡地拉上窗帘,密密地遮住窗外的风景,但日光极盛,仍有薄薄的曦光隐约照进来。 陆微微慢半拍道:“干什么?” 干什么?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自己。 陆微微反应过来,迫不及待地跳到宋原身上,两腿牢牢圈住他的腰:“有没有想我?” 宋原托着她的臀部往上一颠,将她抵在门板上,逼近她,气息危险:“你说呢?” 陆微微一撩头发:“你不说谁知道啊。” 宋原从刚才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心头便已微漾,偏偏陆微微又是肢体擦蹭又是语言撩拨的,他哪还忍得住,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舌头探进去,搜刮所有的蜜汁浸液。 陆微微也很顺从,仰起头,将一大片雪白的脖颈留给他肆意发挥。宋原一边吻着一边卷起她的上衣,轻车熟路地解开她的内衣暗扣,握住一掌饱满,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这就是外人眼中的禁欲系男神,往往禁不住陆微微三言两语的撩拨,他不是对感情不热衷,只是人不对。人对了,感情也可以炽热如火。 第123节 认识三个月开始交往,交往四个月又同居,这真的只是水到渠成的结果。 事后宋原还嘴欠地说了一句:“这下人生圆满了吧?”心满意足的某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愉悦。 陆微微只是笑,她调整了下姿势靠在宋原怀里,长直发如瀑布一样散落在背后,纤秾合度的身材,凝脂一般雪白的肌肤以及一双修长美腿,简直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美。因为欢爱,全身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宋原气息不稳,年轻总是贪欢,于是又来了一次。陆微微从头到脚趾都不想再动。 陆微微靠在宋原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难得宋原没有谈工作和学业上的事,话题一直在这个家上面打转,从装修谈到将来每个房间的用处,再谈到同居,然后是见公婆,再然后是结婚。 每一个细节他们都勾画好了,只要按部就班地一一实施。谁曾想时事变化太快,年轻总是气盛,幸好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那一天阳光很好,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完】 本书由【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