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戚悦》 第1节 本书由【枫糖。清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重生之戚悦 作者：零落成泥 文案： 上辈子，戚悦被继母送入所谓的问题少年矫治中心，自暴自弃，从此人生被毁。生命尽头，她回到了初入矫治中心的那刻，人生轨迹就此发生改变。谁害了她，谁就要付出代价。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都会夺回来。她将改变叛逆期时的错误决定，让自己的人生走上正轨，创下属于她自己的事业，成为人生赢家。而首先，她要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内容标签：重生 现代架空 励志人生 主角：戚悦 ================== ☆、第一章 夕阳西下，一处老旧的民宅。 缀满爬山虎的玻璃窗内，乱七八糟地躺着三个人。那是二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躺在冰凉的地上，表情虚幻迷乱，女子斜倚在破旧的沙发上，表情与地上的男子如出一辙。另一个男人趴着横在沙发上，一只脚搁在女子的大腿上，另一只脚拖在地上。 女子忽然睁开眼，却像是困倦般并未睁大，她半眯着眼，胡乱推开身上男人的脚，抬手向面前的茶几摸去，谁知竟一个不稳摔到了地上。她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却并未起身，只因她想要的已经握在了手中——普通的按键手机。 她的眼神一片朦胧，视线飘忽不定，手指却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手机上按着什么，屏幕上渐渐出现一串数字。她打得有些吃力，自己的手指仿佛不受控制般，有时候她会停下眯起眼看看有没有打错，即便如此艰难，最终她还是顺利完成了——那是她从小记到大的号码，从三岁起，记了整整二十年，早已滚瓜烂熟。 完成号码输入的工作之后，女子像是脱力般瘫软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她脑袋紧贴凉飕飕的地面，侧着脸看着面前紧紧抓着的手机，好半天才终于颤抖着按下拨出键。 手机很快接通，女子躺在凉飕飕的地上，在drug持续作用下的脑子似乎稍微清醒了一些，嘟嘟声响之后的那个浑厚男声传入她的耳中。 “喂，哪位？” “……”女子沉默。 “喂？是谁？”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不说话我挂了！” 女子依然没吭声，只是眯着的眼中早已经落下滚烫的泪珠。 对面一阵沉默，手机那头的男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沉稳的声音里混入了几分激动：“悦悦？悦悦，是不是你？悦悦，你现在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回家，啊？你快回来，有什么话等你回来我们再说。悦悦，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女子听着那头满含焦急的声音，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她已经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迟了。 她双唇颤抖，好半天才哽咽着低低说出不成调的话：“……再见，爸爸。” “悦悦？！” * 戚悦睁开朦胧的双眼，眼前却如同被打翻的镜头般剧烈晃动。她下意识地撑着满是杂草的地面想要起身，谁知脑袋一阵眩晕，她又趴了回去。直到此时，她才感觉到额头有一股热流顺着她的面颊流下，额头钝痛。周身是无法阻挡的热浪，她感觉到自己满身是汗，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她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戚悦弄清楚情况，在一阵模模糊糊的喧哗声中，她感觉身子一轻，似乎是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她的身子随着那人的走动而轻轻颤抖着，如同一叶扁舟在夕阳下的湖面上微微晃动。 很快那人脚步停下，戚悦也被放了下来。在那人的帮助下，她靠坐在一棵大树下，繁茂的树叶遮蔽了盛夏的烈阳，头昏目眩的感觉渐渐消退。 睫毛微颤，戚悦睁开双眼。 她看到的是一张略有些玩世不恭的年轻面庞，此刻这抱着她过来的男孩眉心微蹙，双眼里有淡淡的担忧。 见戚悦醒来，男孩在她眼前摆了摆手：“我说，你没事吧？” 孙晓晖，年轻了五岁的孙晓晖。 戚悦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旁边却横插.进来一个微胖的女人，她一把将孙晓晖推开，皱眉不耐烦道：“真是麻烦，跑个步都能把自己摔了，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是吧！” 戚悦眯起眼迎着阳光去看赶来的女人，好一会儿她才认出来，这个女人叫邹佳，是那时候她被送去的拯救训练营的生活老师兼校医，已婚，家里有个上小学的不省心儿子，这导致她总是摆着一副所有人都欠了她一百万的晚.娘脸。 邹佳在戚悦跟前蹲下，身边摆着个药箱，嘴里念叨着，帮戚悦处理伤口的动作也不轻。 戚悦垂下视线，忍着额头的剧痛。 或者说，她是在享受着那种能让人疼得浑身震颤的剧痛。因为，正是这种痛意，让她明白，她并没有在做梦。 她回来了，回到了五年前，一切改变的地方。 这里是庆临市起航拯救训练营，是一家所谓的问题少年矫治中心。在这里的少男少女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令父母操碎了心，绝望的父母因此将他们送入了这里，由专门人员进行教育矫治，以根治那些问题，让他们变成父母心目中理想的儿子女儿。 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戚悦永远不会忘记，正是在这个地方，她忘记了过去十八年所受的教育，学会了打架斗殴，学会了阴奉阳违，也是在这个地方，她认识了孙晓晖。 而从那时候起，她的人生就如同皮球般向着下坡路一路翻滚往下，直到坠入深渊，再没有起复的可能。 这时候，她即将迎来她的十八岁生日，他爸爸却在继母柳薇薇的怂恿之下将她送入这儿。刚开始，能离开那个让她觉得窒息的家，她求之不得，可很快，她就发现这里的生活跟她过去的相比，简直称得上是地狱。可她并没有屈服。甚至三天前柳薇薇来看她时，她还轻易被对方激怒，赏了她一个巴掌。三天后，也就是今天，她因为罚跑中摔倒而跟孙晓晖有了交集。 如果戚悦没有重生，那么按照原先的轨迹，她会从此跟孙晓晖厮混在一起，很快就偷尝禁果，珠胎暗结，直到后来她流产，事情闹大，她被暴怒的父亲戚兴城接回戚家关了禁闭。就在她离开训练营不久，训练营就因为有学员被活活打死而关停，孙晓晖也离开训练营，却没有回家，而是来找到了她。刚巧那时她跟柳薇薇又起了冲突，面对她父亲完全不信任的目光，她义无反顾地跟着孙晓晖跑了，从此直到戚家没落，直到她死去都没有再回家。离家的日子里，她跟着孙晓晖混社会，后来还收了小弟，一起染上毒.瘾。最终她死在了注.射过量。 二十三年的短暂人生，对此刻的戚悦来说，仿佛只是一场可怜的默剧。十八岁之前，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骄纵千金，不知道母亲温婉笑容下的苦楚，直到母亲去世，继母进门，她才明白母亲一个人究竟背负了什么。她恨她的父亲，恨柳薇薇，恨柳薇薇带过来的一对儿女，在那个家中，她就像是一只刺猬，见谁刺谁，没有例外。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母亲去世几个月后，被父亲送到了这个鬼地方。她那时候太叛逆，才会给了柳薇薇吹枕边风的机会。她知道，她的父亲绝不是个好丈夫，可他却是个好父亲，但凡她换一种方式，他绝不会那样对她。可十八岁的她还太稚嫩，性情直得愚蠢，所以十八岁之后，她过上了一种浑浑噩噩的迷乱生活。时时后悔，却永不回头……也回不了头。 最后注.射过量死亡，未尝没有她自身主观上的意思。 戚悦眼睛微微一抬，又迅速收回视线。这时候的孙晓晖依然年轻而稚嫩，后来她才知道，他父亲是个赌鬼，而母亲虽柔弱却很疼爱这个儿子，为了儿子能变好，她咬着牙将他送进了这个地方，然而那位可怜母亲的希望最终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去不返。 回想过去的五年，戚悦心情复杂。 在那五年里，她跟孙晓晖从未分开过，两人就像是所有的恋人一样，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可要说她有多爱他…… 戚悦苦笑了一下。她很清楚，她并不爱他，事实上，他是她堕入深渊的引.诱者，不是他，她不会怀孕流产，也不会吸.毒上瘾，其实她是应该恨他的。只是那些事说到底也有她自作自受的成分，而在离家的那些日子里，毒.品和他是她唯一的依赖，那五年里，他护着她，替她收拾招惹她的人，让她过上相对安然的生活，她又哪来的立场去恨他？ 只是既然今生还有机会重来，她不会走上以前的老路。那种可悲晦暗、没有一丝希望的人生，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她要重来，她要过上她本该过上的那种生活。她将竭尽所能，令孙晓晖也走上崭新的道路，但那条路上，并不会有她。只要看到他，她就会想起那段糜烂的岁月，等出了这个训练营，她跟他，最好不要再有交集。 戚悦缓缓吐出口浊气，关于孙晓晖的事，她已经想清楚，并下定了决心，只是要怎么离开这个训练营，她还要再好好思考一番。 “好了！”邹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收拾好药箱，也不再多看戚悦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儿。 戚悦摸了摸脑门上缠了一圈的绷带，微微粗糙的感觉再次让她多了种实感。脑中的眩晕已经好了很多，她扶着树干站起身，望向孙晓晖，轻轻点头：“谢谢你。”态度略显疏离。 孙晓晖却并未察觉什么，俊秀的面庞染上一丝笑意：“没事就好。我叫孙晓晖，是老兵营的，你叫戚悦是吧？” “没错。”戚悦点点头。所谓的老兵营，是这个拯救训练营的划分。在这个训练营里，刚进来的新学员和老学员会分开，一个叫新兵营一个叫老兵营，两个营训练的内容稍有不同，新兵营里的学员学上两个月，就会进入老兵营。两个营加起来的学员有三四十人，男女都有。戚悦到这里才一个月不到，自然还在新兵营中。这时候虽然是两人初次的交集，但戚悦并不奇怪孙晓晖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他后来告诉她，她刚来没多久，他就注意到她了。 孙晓晖笑了笑，微微勾起的唇角有着淡淡的痞气，看起来帅气极了，他正要开口，训练场上却传来一阵吵闹声。 “凭什么她可以休息，我们就要继续训练？不行，我们也要休息！”一个长发的女孩横眉竖目地叫道。 剧透小剧场： 孙晓晖：按照先出场的是男主的逻辑，哈哈我是男主咯？ 作者：并不是。 孙晓晖：为什么？！ 作者：你的名字是三个字，跟女主不是一挂的→ →名字字数不同，怎能谈恋爱？ 孙晓晖：……卧槽！ ☆、第二章 戚悦顺着叫声看过去，出声的女孩长发披肩，挑染着几撮紫色，此刻她正怒气冲冲地看着管带王永民。 她身边站着一个扎着蜈蚣辫的女孩，出声帮腔道：“是啊，我们也要休息。” 王永民眉头一皱：“她受伤了！” “受伤又怎么了？受伤就能逃避罚跑了？”披肩发女孩针锋相对，冷笑了一声，“那我也受伤了，我也要休息！” 蜈蚣辫女孩也附和道：“是啊！我也受伤了！” “别胡闹！”王永民略微提高了声音，他侧头看了一眼另一边老兵营的管带罗兴邦，却见对方正大踏步走过来，他顿时眉心一蹙。 戚悦并没有开口说话，她视线一扫，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五年过去，时间摧残的不仅仅是她的容貌和意志，还有她的记忆，除了一直相伴的孙晓晖，对于这些人，她本只剩下个隐约的印象。不过或许是这段时间作为重大转折对她的人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她脑中关于这个地方、这些人的记忆正渐渐变得清晰。 头发挑染成紫色的女孩叫盛琪琪，蜈蚣辫女孩叫朱妙珍，两人跟她是差不多时间进入训练营的新成员。从七月初进入训练营，一直到十一月因为流产事件离开，她总共在这里待了四个月，因为有孙晓晖在旁护驾，她跟她们的冲突不算多。她想不起来今天之前有没有得罪过她们，但能来到这地方的男男女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只需一句“看不顺眼”就能找别人麻烦。 人群中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不过戚悦并没有时间一一去辨认。匆忙间她注意到有个女孩跟她一样头上缠着绷带，她隐约记得对方叫姚星，是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孩。 “闹什么？”罗兴邦走到盛琪琪和朱妙珍面前，冷着脸怒喝一声。 罗兴邦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多年前他当过特种兵，那种生死存亡间磨砺出的煞气虽然随着岁月而减退不少，但对付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却是绰绰有余。 盛琪琪和朱妙珍脸色顿时一变，咬着唇不说话了。她们敢在王永民面前叫嚣，不过是看穿了王永民相对心软，比较好说话，这才柿子挑软的捏，可面对满身煞气的罗兴邦，她们却不敢造次了，谁也不想被揍得鼻青脸肿。 “立刻绕训练场跑五十圈！”罗兴邦绷着脸斥道，“盛琪琪，朱妙珍，你们两个给我跑！还有你，戚悦，刚才剩下的三十圈也给我跑完！” 罗兴邦这话一出，盛琪琪和朱妙珍的脸色就变了，可面对他的淫.威，二人不敢说不，磨磨蹭蹭地准备开跑。 而没等戚悦说什么，孙晓晖竟然拦在戚悦跟前道：“罗管带，戚悦她脑袋磕破了，怎么还让她跑？” “之前的罚跑还没完成，她必须跑！”没想到孙晓晖竟然敢反对自己，罗兴邦的脸色猛地一沉。 看到这边出了状况，本来想要开跑的盛琪琪和朱妙珍都停了下来，幸灾乐祸地看着戚悦和孙晓晖，相对于盛琪琪全然看戏的表情，朱妙珍的眼里还有一丝担心和嫉妒。而训练营的其他学员，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闹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惩罚的不是他们，他们当然只会看热闹，而且也乐于看热闹。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看不到吗，她受伤了！”孙晓晖以不输给罗兴邦的声音大喝了一声。 平常孙晓晖就是个刺头儿，一向是罗兴邦的重点看护对象，没想到现在孙晓晖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对着干，他眯起眼，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孙晓晖的胳膊猛地一扭一按。 虽然当特种兵的日子早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但罗兴邦的身手并没有生疏，他不过就是那么一按，看上去轻飘飘的，可孙晓晖却被整个人压在了地上，额头满是汗珠，一点儿挣扎余地都没有，像是只被人类按住的昆虫，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来。 “罗管带，我这就继续跑！”戚悦眉头微皱，然而她并没有开口帮孙晓晖求情。在这个地方，求情是没有用的，不完成管带的命令和惩罚，谁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戚悦转头便绕着训练场跑起来。说是训练场，其实不过是一大片杂草丛生的破草地罢了。 盛琪琪和朱妙珍见戚悦开跑，也不敢再耽搁，离了她一段距离，也慢慢绕场跑了起来。朱妙珍回头看了孙晓晖一眼，忙又跟上盛琪琪。 头上有伤，腿上也吃力，然而此刻戚悦的思绪却异常清晰。 第2节 庆临市起航拯救训练营，就这类训练营的规模来说，不大不小刚刚好。刚刚她大致数了一下，新人老人加起来总共有四十人，女性人数约占小半。训练营的老大是一个叫计郝彬的男人，自称计主任，他原先是特种兵出身，那个一脸凶相的管带罗兴邦正是他曾经一起服役的铁哥们。包括计郝彬在内，这个训练营总共有十个工作人员，计郝彬是主任，还有六个管带，什么年龄原先干什么的都有，他们轮流训练和巡逻，六个管带中就数王永民最心软。刚才的邹佳是生活老师兼职校医，毕竟训练营里还有女生，她这个女管带就有用武之地了。除了这八个人，还有一个厨师和一个帮厨，只负责做饭，并不参与日常管理。 这类所谓的训练营，其实管理很混乱。打着拯救问题孩子的旗号，实行军事化管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措施，甚至有些地方还做电击治疗这类不人道的事。戚悦记得以前偶尔有听到哪里的训练营发生过学员被打伤打残的消息，然而这类的训练营却因为家长有需求而一直存在着。同时，因为国家规章制度不完善，有漏洞可钻，这些训练营矫治中心，明面上来说都是“合法”的。 戚悦沿着所谓的训练场奔跑，跑一圈大概是两百米，不算大。这个训练营所在的场地原先是一所废弃的小学，只有一幢两层的教学楼和后面的一幢副楼。而现在，那幢两层的教学楼就是他们的教室、寝室以及员工宿舍和办公室。两层楼房各有一间厕所，其中二楼的男女厕所各加了淋浴设备，多了浴室的功能。一楼是教室，管带休息室和杂物间，二楼依次是男洗手间，男寝室，员工宿舍，女寝室，女洗手间，十个工作人员里只有邹佳是女的，不过她每天都要回家，用不着宿舍，因此员工宿舍里住的就是其他九个工作人员，并且因为不少人都结婚了的缘故，宿舍并非天天满员。寝室是教室改造的，窗户遮上不透光的窗帘，再放一些上下铺，集体寝室就完成了。后面的副楼就是两间小平房，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食堂。 戚悦微微一偏头，训练场的一边紧贴着小学的围墙，经过加固加高，现在有将近两米高，围墙上面还安装了电网，二十四小时通电。虽然电不死人，但足以将人电昏过去。配电房在教室后面，就在小厨房旁边，小小的一间，平时吃饭的时候都可以看到。 而平日里，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会有人值班巡逻，将学员们逃离的可能抑制到最小。 戚悦还记得五年前她刚到这儿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逃走。后来她越来越忍受不了这里严酷的训练。这个训练营所谓的“拯救”，只是每天让他们进行军事化训练，而事实上大多数同类训练营都是这样，并没有什么用。虽然后来她跟孙晓晖在一起后日子好过了一些，但毕竟依然难熬，她终于屈服，要求计郝彬联系她的父亲。 然而，得到消息来这里的人，却是柳薇薇。柳薇薇特意过来，其实是来耀武扬威的，她告诉戚悦，因为上回戚悦打了她一个巴掌，她父亲很生气，不想再见她，让她死了这条心，好好在这边改造。柳薇薇没有告诉戚悦所谓的“改造”期限是多少，在柳薇薇走后，戚悦尝试过逃离，当然没有成功，后来她就破罐破摔，最终怀孕流产，事情闹大被盛怒的戚兴城接回。 那时候戚悦处于暴风雨的中心，每天面对太多的责难，并没有时间冷静下来多想想，后几年她才想明白其中关节所在。 其实她刚进入这个训练营的时候，戚兴城来看过她几次，然而那时候她对他根本没个好脸色，甚至不愿意见他，所以他也不再来了。那一次柳薇薇独自来见她，也是故意激怒她让她打了柳薇薇一个巴掌，好留下伤痕回去向戚兴城诉苦。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戚悦变了太多，满身的刺，戚兴城就算有再多的父爱，也在这一次次的反抗恼怒之中消磨殆尽，再加上柳薇薇脸上的伤和哭诉，戚兴城自然不乐意再见她，而柳薇薇也就能阻止她联系她父亲了。 而在被戚兴城带回家的那几天里，戚悦无意间偷听到柳薇薇和她哥哥柳文德之间的对话，才终于明白，其实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多多少少有柳薇薇和柳文德的推动。柳薇薇早知道那种训练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却故意借着她当时的糟糕态度劝说戚兴城将她送进去，而在她进去之后，柳薇薇甚至买通了计郝彬，让他“放水”，能让戚悦多堕落就多堕落。偷听到对话的戚悦当时就跳出去跟柳薇薇吵了起来，甚至动了手，引来了戚兴城。虽然那时候戚悦努力向戚兴城说出真相，可面对她过去的斑斑劣迹和柳薇薇的委屈哭泣，戚兴城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反而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柳薇薇那边。后来，戚悦就跟找来的孙晓晖离开了，从此再没有踏入那个家门一步。 戚悦明白，十八岁的她依然处在叛逆期，真的很傻，可若不是柳薇薇和柳文德的推动，她万不会走到那一步。 等着她吧，她很快就会回到那个家，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第三章 三十圈对戚悦来说压力不小，她跑得很吃力，不过跑多了双腿都麻木了，竟也觉得吃得消了。 盛琪琪和朱妙珍一直离戚悦一段距离跑着，显然并不愿意跟她跑到一块儿去。而孙晓晖正在罚站，右脸颊上青了一块，一脸愤懑地站着，满脸不服。 戚悦收回目光。 总体上来说，孙晓晖不是个好人，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事都做过，但他对她还算不错。那几年里，他只有她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会想着她，有危险了更是会护着她。 但戚悦并不爱他，她只是在离开家后需要一个避风港而已，恰好那时孙晓晖接纳了她，她也就跟着他了，两人更多的是各取所需的关系。那几年她和孙晓晖带着小弟黎英邵，过得太浑浑噩噩，完全陷入活一天算一天的状态，时不时会兴起自杀的念头，而最终她也那么做了。 人总是自私的。那时候的孙晓晖对戚悦来说是一个避风港，但对现在想要重新来过的戚悦来说，他的存在是在时刻提醒她曾经有过的那段可耻日子。虽然那段日子在她重生之后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可当她看到他时，她逃不过自己内心的煎熬。那五年间，无数次，戚悦都在想假如当年她没那么做，事情会变成怎样？她回想十八岁那天她露在外头的刺，想着如果那些刺都收回会怎样？那些刺软一点又会如何？有时候能想得失声痛哭起来，有时候想得烦了，她就会给自己一针，然后在虚幻得几近真实的世界里，看到自己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未来。然后醒来，陷入更痛苦更绝望的泥淖。 这辈子，就算孙晓晖依然喜欢她，她都不可能再跟他扯到一块儿去了。 三十圈结束的时候，戚悦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最后的三圈，她几乎是走下来的。当她稍作休息能坐起来后，她就看到盛琪琪和朱妙珍还在拖着沉重的身体跑着，两人脸色都很苍白，也没空再对她横眉竖目了。 “戚悦，归队。”王永民其实早看到戚悦跑完了，不过他等她休息了会儿才叫她。 “是，王管带！”戚悦嗓音有些嘶哑，她强撑着应了一声，回到队列之中。 作为新兵营的一员，每天的训练主要就是跑步，站军姿，到了老兵营，会加多一些正步走之类的训练。说到底，这个训练营就是把人关在一起，让人有事情做，用濒临极限的运动消耗过多的精力，至于“矫治”效果能有多好，那就只能是老天保佑了。 戚悦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的位置在哪儿，来到队列前的时候顿了顿。新兵营有十六人，女的排前面男的排后面，总共是三排，女生有六人，戚悦三人在外头跑步，第一排就只剩三人了。戚悦略一思索，跑到第一排队伍最末站着。她旁边站的就是头上同样缠着绷带的姚星。 接下来就是要人命的站军姿。 戚悦渐渐回忆起来，她身边的这个姚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似乎有自残倾向。也就是说，姚星头上的伤，是她自己弄出来的。而姚星的手腕上，也有一些陈年的旧伤痕。 戚悦不知道姚星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女儿有自残倾向，难道不是应该送去看心理医生么？难不成他们简单地将姚星的这种倾向归结为“问题少年”的典型问题？在这种扭曲的训练营里，姚星的自残倾向只会越来越严重。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戚悦的打量，姚星的目光飞快地瞥了过来，又比之前更快地离开。 戚悦收回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多关注别人。她自己的事还没个头绪，又哪来的精力去想别人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运气不好的就像她从前一样一条道走到黑，运气好的说不定能像她一样重生，有机会逆天改命。 说到重生这事，戚悦也会贪心地想，如果说她能早回来几天，那么事情或许就会好办许多。那时候她还没有打柳薇薇一巴掌，或许还能想办法骗柳薇薇给她机会联系她父亲。但现在，柳薇薇已经得到了她“冥顽不灵”的证据，使得她父亲再不关注这边，她已经迟了一步。 那么，她要离开这里是不是只能想办法自己逃了？这个训练营中管带虽然不多，但地方小，学员也不多，她要避人耳目逃走谈何容易？要翻墙还有个电网，平日里配电房都是锁着的，她关不掉电网的供电就翻不过墙去。 或者说，她就安静的在这里等待，等到三个月后，这个训练营出了人命她自然可以离开？这不是最佳选择，一是她不想等那么长时间，二是她做不到明知道会有人死却因自己的私人目的而静静地看着别人死去。冤有头债有主，她想对付的只是柳薇薇他们而已，至于其他人……不惹她自然与她无关。她想要提早出去，将这个可恶的训练营曝光，这样那两位本会将孩子送入死地的家长看到曝光总会多想想，可若是他们执意妄为，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再或者，她可以贿赂计郝彬？许诺给计郝彬足够的钱，计郝彬或许会答应替她向她父亲传递消息。然而这个想法也极有风险。她现在被关在这儿，身上根本没钱，所谓的“许诺”，到底有多少的吸引力？而柳薇薇给计郝彬的钱，却是实打实看得见摸得着的，他会偏向哪一边，显而易见。更何况，她若是去贿赂计郝彬，说不定他会将这事转告柳薇薇。现在在柳薇薇看来，她应该还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心眼女孩，她不想打草惊蛇，让柳薇薇意识到她已经醒悟了。 直到下午五点半训练结束，戚悦都还没想到一个完美的方法。她陷在人群中，随着其他人一起向食堂走去，心不在焉。 身子右侧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本就有些虚脱的戚悦差点跌倒，站稳脚跟之后她看向右侧。盛琪琪正微抬下巴瞪着她，见她看过来，不屑地冷哼一声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戚悦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垂下视线继续前进。曾经有过五年混社会经历的她并不怕盛琪琪的挑衅，但在逃出这个地方之前，她并不愿意多生波折。 “别怕，以后我罩你。”孙晓晖不知什么时候挤到戚悦身边，笑眯眯地小声道。他抬头看了不远处的盛琪琪一眼，眼神暗了暗。 戚悦下意识地落后小半步，又趁着孙晓晖没发现加紧脚步恢复原状，同样小声道：“谢谢，不用了。” 孙晓晖并不觉得戚悦这冷淡的态度有什么不对。从她进来的那时起，他就知道她这个女生个性高傲，脾气也不好，可他偏就觉得她的脾性对他胃口，暗地里观察了许久。本来他没想怎样，可偏偏今天两人因为她受伤的事使他情不自禁出了手，那就说明他们两人有缘分，他要再不主动出击就说不过去了。 “哎，别这么冷淡嘛。”孙晓晖笑嘻嘻地点了点自己的脸，“你瞧瞧，我的脸都因为你破相了，你就不想想该怎么报答我？” 戚悦抬眼看了看并未注意他们这边的罗兴邦和王永民，侧头直视孙晓晖。 孙晓晖嘴角笑容扩大，眼睛亮晶晶的，等着戚悦回话。 戚悦垂下视线：“谢谢，以后我会回报你的。”这一世，除了让自己的人生回到正轨，她也会帮助孙晓晖走上正确的道路，这也算是她还他上一世的照顾了。 “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别这么认真呀。”孙晓晖摆摆手，他还要说些什么，前头罗兴邦忽然瞪了过来，他不愿连累戚悦，只得闭上嘴，默默地离开戚悦身边。 戚悦也看到了罗兴邦的眼神，见孙晓晖主动离开，她松了口气。 训练营规定，吃饭时要“食不言”，谁破坏规定谁就没饭吃，因此进入食堂之后，除了脚步声和桌椅挪动的声音，并没有多余的声响。 桌子上早摆上餐盘，在学员们来之前，厨师和帮厨二人就把食物都分发完成了。每个人餐盘里有一坨米饭，一个肉沫炒冬瓜，一个炒青菜，就算是一荤一素了。 菜烧得并不好吃，几乎跟水煮的一样没什么味道，但戚悦却埋头吃着。不论将来她要如何逃出这里，身体健康都是最基础的。 管带们也跟学员们一起吃饭，不过他们的菜是另外开小灶做的，有梅干菜扣肉，鱼香肉丝等等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们也不忌讳被学员们看到这样的差别待遇，计郝彬明言，这是为了“培养学员们吃苦耐劳的精神”。 晚饭的用餐时间是一刻钟，早吃完的可以先行离开，等到七点钟了再回教室集合。白天在训练场训练，晚上在教室看电视。 戚悦吃饭的速度很快，咽下最后一口饭后，她悄无声息地起身，将餐盘放到回收处，沉默地走出了食堂。等来到外头，她才长舒了口气，走上教学楼二楼。女卫生间在二楼尽头，戚悦并没有立刻回寝室，直奔卫生间上了个厕所。此刻卫生间安静极了，戚悦解决生理问题后站在洗手台前，看到自己的模样愣住了。 镜中的戚悦，虽面容略显疲倦，却难掩姿容的秀丽。她皮肤白皙，明眸善睐，保养得极好的长发黝黑发亮，柔顺地垂在身后，更衬得她的脸小巧精致。 看着镜中的自己，戚悦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 五年后，她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照镜子，那时候的自己，因为吸.毒而眼窝深陷，眼底一片青黑，瘦得几乎皮包骨，最可怕的，是那一双暗淡的眼中唯剩绝望。 可现在的她，是即将满十八岁的她，依然还青春活泼、充满希望的她。 戚悦蹲下，抱着手臂咬紧牙关，嘴里只有抑制不住的呜咽声，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息。她紧紧地抱住自己，指尖嵌入细嫩的手臂却只让她觉得畅快。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一切还不算太晚的时候。 她回来了！ 戚悦并没有让自己失控太久，她很快便站起身，用水洗了把脸，直到除了眼睛还有些红已看不出她曾经哭过的痕迹，这才甩干手上的水珠，准备回寝室休息会儿。 就在这时，盛琪琪和朱妙珍结伴走进卫生间。看到里面的戚悦，盛琪琪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跟朱妙珍对视一眼后，二人立刻迎了上来。 ☆、第四章 “哟，这不是我们的千金小姐吗？怎么，受不了这里的苦，哭了？”盛琪琪抱胸看着戚悦，微微扬起下巴嘲笑道。 戚悦的家庭背景，盛琪琪并不十分清楚，不过管带们却知道，因此也传出来一些流言蜚语，盛琪琪只是有所耳闻，具体情况却是不知道的。不过，平日里因为管带们对戚悦的“优待”，她可早就看戚悦不顺眼很久了——她自然不清楚，戚悦所受到的“优待”，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溺杀”，她所羡慕的，正是戚悦所憎恶的。 “这样子可真够难看的！”朱妙珍站在盛琪琪身旁，同样堵住戚悦的去路，将自己的蜈蚣辫捞到身前，边小心翼翼地摸着边狠狠地说道。 戚悦并不怕二人，即便红着眼，她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软弱。曾经那个过分张扬冲动的戚悦已经死去，现在的戚悦已经学会隐忍，学会克制，并不会轻易被激怒。 “你们有什么事吗？”她并没有回应二人的挑衅，见她们不肯让开，便淡淡地问道。 盛琪琪从进入训练营就看戚悦不大顺眼。她高二辍学混了社会，早沾染上看谁不顺眼就主动挑衅的习气，这次是她大意了才被父母扭送进这个鬼地方，但妄想改变她，在她看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她觉得她现在这样特别棒，说她是“问题少年”？她觉得他们那些人才是“问题成年”！ 正因为打从心底里对这地方排斥，盛琪琪根本就没想过服从领导，不过是被武力值比她高的管带们打怕了，她才稍稍收敛，但这并不妨碍她去收拾别的弱小者，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个社会的唯一法则！ 因此，看到戚悦并没有如同她所料的暴跳如雷或气急败坏，心头泛起怒火的反倒是盛琪琪自己。 “没什么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了？”盛琪琪怒极反笑，“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到了这个地方，你别想着再摆你千金小姐的谱！搁这儿，我们都是一样的，你要是再敢嚣张，看我不收拾你！” “你要是不信，尽管试试，让你尝尝我们的厉害！”朱妙珍跟着说狠话，她的手拨弄着自己的发尾，一脸不屑。 听着二人无理取闹的一番话，戚悦已是无语，她不耐烦跟这两人纠缠，奈何她们总是主动找上门来，就算她想息事宁人，恐怕她们也没那个意思…… “啪！” 这时，卫生间的隔间里忽然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三人一惊，纷纷向声源处看去。 只见隔间下露出了一双脚。 刚才戚悦进入卫生间的时候只是大致看了看，并没有仔细检查过，没想到卫生间竟还有另一个人。 朱妙珍蓦地攥紧了自己的辫子，手上青筋纷纷冒出。她瞪大双眼看着那隔间颤抖着结巴道：“是、是什么人？快、快滚出来！别再给我装神、装神弄鬼的！” 朱妙珍自小迷信，对于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此刻卫生间里灯光幽暗，再加上有一盏灯还坏了，时不时闪烁两下，配合隔间下的那一双脚，恐怖气氛陡升，朱妙珍自然吓得魂不附体，可偏偏还得硬撑着，要是这儿只剩下她一人和隔间里的那双脚，她早跑得没影了。 盛琪琪却不怕什么鬼，她暂时把戚悦抛到一旁，对着那隔间厉声叫道：“什么人？快出来！不然小心我揍你！” 随着吱呀一声，隔间的门悄然而开，从隔间门口走出个头顶缠着绷带，面色苍白的女孩。 “啊！”朱妙珍立刻吓得后退了一步，这种形象配合此刻的气氛，对于她这个怕鬼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要不是盛琪琪还在，她现在早夺路而逃了。 “姚星？”盛琪琪认出了从隔间里出来的人，顿时怒气冲冲地说，“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姚星并不开口，她的目光轻飘飘地从盛琪琪身上划过，再也不看别人，脚步飘摇地向外头走去，那轻盈的姿态，还真有种女鬼飘过的感觉。 “你给我站住！”朱妙珍感觉自己被愚弄了，顿时恼羞成怒地喝道。 盛琪琪怕姚星去向管带告状，忙道：“朱妙珍，快拦着她，别让她出去！”在教训过戚悦之前，她可不想让别的什么人破坏这事！ 朱妙珍二话不说冲到姚星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姚星也不挣扎，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过来，有气无力地说：“放开我。” 第3节 朱妙珍被姚星这充满死气的一眼看得心头发慌，手差点就松开了，她随即咬着牙道：“你不能走！” 戚悦本想跟盛琪琪和朱妙珍来个彻底解决，一看这情形，想了想便抬脚向外走去。姚星的出现是个意外，盛琪琪二人的目标是她，她这一走，她们肯定会舍姚星而来追她。 盛琪琪和朱妙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姚星身上，谁也没看到戚悦的动作，等戚悦走到了卫生间门口，二人才反应过来，盛琪琪脸色一变，立刻追了过去，朱妙珍也忙松开姚星，追着盛琪琪出门。 姚星揉了揉被掐得有些红肿的手臂，垂下视线继续慢悠悠地向外走。 “你站住！听到没有，你给我……” 盛琪琪追着戚悦跑出卫生间，刚大叫了两声，却看到不远处计郝彬和邹佳正向这个方向走来，她立刻闭嘴，心中暗骂一声，快步经过戚悦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戚悦满脸淡定地回视她，毫无反应地转开了视线。 盛琪琪气得几乎跳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跺着脚怒不可遏地回了寝室。朱妙珍一向跟在盛琪琪背后闹事，此时见盛琪琪都偃旗息鼓了，她也只得放下心中的不甘，经过戚悦身边时，她脑袋一甩，蜈蚣辫蓦地砸到戚悦脸上。 听到戚悦低哼了一声，朱妙珍心中万分得意，刚要迈开大步，却觉头皮一痛。她以为是戚悦抓住了她的头发，立刻叫道：“贱.人，快放开我的头发！” 等她一回头才发现抓住她头发的不是戚悦，而是戚悦衣服肩膀上的装饰性纽扣。她的头发一甩就缠进了纽扣之中，几根头发丝被勾住，一扯就痛。因为朱妙珍回头的动作太过猛烈，等她意识到事情真相时已经晚了，头发丝在她的拉扯下崩断，她头皮蓦地发麻，随后就是一阵尖锐的痛意。 遇到这种乌龙事，朱妙珍顿觉又羞又怒，张了张嘴又不知该骂什么。说“你居然扯我的头发”？不，头发是她自己甩进别人衣服纽扣里的，她哪来的脸说这个？再加上此时看明白事情来龙去脉的戚悦也正满脸嘲弄地看着她，朱妙珍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转头就跑回了寝室。 所谓的“满脸嘲弄”不过是朱妙珍的主观看法，事实是戚悦平白挨了一辫子，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发现对方弄出的乌龙，顿时就哭笑不得，半点火都没了，只剩下一阵无语。 戚悦觉得，这事还是算了，跟这些未成年问题少女计较什么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女生寝室是教室改造的，上下铺摆了半个教室。戚悦勉强还记得自己的床位就在窗边，上铺，她的下铺并没有睡人，因此戚悦没爬到上铺去，只是在下铺坐了。这个女生寝室凳子很少，仅有的几只已经被其他人坐去了，她也只有床可以坐。 戚悦才刚坐下，就见姚星飘进了寝室。姚星目不斜视地回到她自己的床位，啪的一下躺下，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戚悦的床在门边，而盛琪琪和朱妙珍的上下铺却在比较靠里的位置，两人在戚悦这儿受了气，见她进来冷哼了一声，都不愿再看她。 其余女孩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进来的，有早恋，有网瘾，有打架，也有离家出走，大家基本上都是各管各的，谁也没有理会戚悦和盛琪琪二人间的暗潮汹涌。 没一会儿，从男生寝室巡逻完毕的计郝彬和邹佳过来女生寝室巡逻，看了一圈，见没有异状，也没说什么，掉头走了。 一天的训练下来，每个人都累得不想多说话，有人抱着衣物脸盆去隔壁洗澡，也有人躺床上休息，想等晚上看完电视回来再洗澡，戚悦就是其中之一。 在寝室里休息了会儿，戚悦看寝室墙上挂的时钟显示快到七点了，便稍做收拾，准备去一楼。 就在这时，她看到有两个女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争执起来。她记起其中一个叫钱思慧，另一个叫曾玉儿，两人似乎都是因为早恋问题被送进来的。此刻，两人似乎正为谁的男朋友帅的问题互相争辩着。她没多看，很快走出寝室，将二人的争执抛在了脑后。 一楼的教室里，已经坐了一些人。由于这间教室只用来看电视，每个人并没有固定的座位，所有人都是乱坐。戚悦找了个中间位置坐下。 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觉得身边一动，有人飞快的在她身旁坐下。她侧头望去，见来人是孙晓晖，眉头便是一皱。 “你不能坐我旁边。”戚悦道。她这话也不是没有依据，按照计郝彬的规定，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学员虽然能乱坐，却有一点不能违背——男女不得同桌。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孙晓晖满不在乎地说，“一会儿计郝彬说我了，我再走啊。现在反正他还没过来，我们说说话呗。” 戚悦一时无语。她清楚，孙晓晖就是这样一个流氓个性，跟他说道理是说不通的，他其实是个比较认死理的人。 “可我不想跟你说话。”戚悦深吸了口气道。 “那又没关系的，我想跟你说就行了啊。你不想说，只要听着就好了呗。”孙晓晖无所谓地一笑。 戚悦不再跟他多话，站起身换了个桌子再坐下。然而，孙晓晖深具牛皮糖属性，见戚悦换位子了，他也换，照旧在戚悦身边坐下。 戚悦只觉心累。 在孙晓晖纠缠戚悦的时候，盛琪琪二人也进了教室，盛琪琪没去看戚悦，朱妙珍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看到戚悦和孙晓晖坐在一起，顿时握紧拳头，恨恨地瞪了戚悦好几眼才找位子坐下。 后面来的是缠着绷带的姚星，她在门边的第一张桌子上坐下，除了她头上的绷带，依旧毫无存在感。钱思慧和曾玉儿一前一后走进来，二人脸色都不好看，谁也不看谁，在教室的一左一右分别落座。 赶在七点前最后进来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年岁稍大的富志诚和较小的葛枫茂。葛枫茂双手插裤兜里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最后一排重重坐下，脚一抬就翘到了课桌上，双手搭在脑后，凳子向后微翘，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也不怕一时失手仰头摔下。富志诚面相老实，紧跟葛枫茂，却坐得端端正正，坐下后就一言不发，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计郝彬几乎是踩着点走进教室，他威严地扫了教室一圈，见戚悦和孙晓晖坐在一起，他双眼微眯，眼中精光一闪，却什么都没说，只将讲台旁高挂的电视机打开，正好是新闻联播刚开始的时间。 戚悦本以为计郝彬看到她和孙晓晖坐在一起，怎么都会说两句，可没想到他竟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个好主意！ ☆、第五章 计郝彬是收了柳薇薇的好处，才会对戚悦采取放纵的态度。而对柳薇薇来说，只要戚悦真的“堕落”了，她的目的也就达成，那么放不放戚悦回家也无所谓了。 戚悦想的正是利用这一点。前一世她就是闹出了怀孕流产的丑闻，才会被戚兴城接回去，这一世，她或许可以将计就计，利用这个让自己逃出这里。 戚悦正思考着，一旁孙晓晖在电视声音的掩护下凑过来，小声得意道：“看吧？计郝彬又不管的。” 戚悦侧头看他，犹豫半晌，却也找不到比孙晓晖更合适的人，只能微微吐出口气，小声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孙晓晖最怕的是戚悦无视她，现在见她肯跟自己好好说话了，自然很高兴，忙说：“你尽管说。是不是要我帮你教训那两个惹你的婊.子？你放心，我晚上就去把她们叫出来揍一顿，看她们还敢嚣张！” 戚悦：“……不是。” 孙晓晖疑惑道：“那是什么？”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蓦地闪现得意的神色，“是不是想让我当你的男朋友？你尽管说，我保证答应你！” “……也不是。”戚悦叹息一声，“你听我说，其实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没有答应的义务，不过如果你能帮我这一回，将来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戚悦所想，不过就是利用前一世的轨迹，假装跟孙晓晖谈恋爱，尽量闹出点事情来好让柳薇薇得到消息，继而引戚兴城前来。当然，她不会重走老路，无论如何，这辈子她也不会闹出怀孕流产那档子事了。 听戚悦说得严肃，孙晓晖也有些认真起来，他四下里看看，压低声音道：“什么忙，你说说看。” “我想请你假装成我的男朋友。”戚悦说。 孙晓晖一愣，忍住想要高兴大笑的冲动，注意力落在了“伪装”那两个字上，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咧开嘴笑道：“好啊，我就当你的男朋友吧。”伪装又怎样，伪装着伪装着，不就假戏真做成真了吗？ “是‘伪装’。”戚悦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音。 孙晓晖摆摆手：“都一样，都一样。” 戚悦眉头一皱，她必须跟孙晓晖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教室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想了想道：“我们去厕所谈，我先去，一会儿你再来。女厕见。” 说完，没等孙晓晖回答，戚悦就举起手，对看过来的计郝彬报告道：“计主任，我要去洗手间。” “快去快回。”计郝彬见是戚悦，也没阻止她，几乎是立刻同意了。因为收了柳薇薇的好处，只要戚悦不想着逃出这里，无论她要怎么闹腾，只要是越闹腾越堕落，计郝彬是乐见其成的，他现在收的只是一部分定金，柳薇薇保证过，只要戚悦彻底堕落，她会再付一大笔钱。 计郝彬和柳薇薇绝想不到，戚悦已经重生，而她正利用这点，尽可能多的获取自由时间。她去厕所之后，孙晓晖再紧接着说要去，计郝彬再蠢也不会不明白孙晓晖是跟戚悦“幽会”去了。不过正因为他明白，才会轻易同意放孙晓晖离开教室。前世，戚悦和孙晓晖就是利用这样的时间在一起，这才导致怀孕。可惜那时候的戚悦根本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对其他人都很严酷的计郝彬以及众位管带，偏偏在她和孙晓晖的事情上严重放水。如果那时候她别被情绪蒙蔽了理智，或许就会是完全不一样的未来。 戚悦离开教室后就走进了女厕。她本不愿意再跟孙晓晖单独待在女厕，那会让她回想起过去那段不堪的记忆，可外头时不时有管带巡逻经过，要说话，只能躲进厕所里说。 没一会儿孙晓晖就悄悄摸了过来，计郝彬果然没有为难他。 没等孙晓晖询问，戚悦就先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家庭情况有没有耳闻，我是被我的继母送进来的。她想我父亲对我失望，又不想他猜疑她，就买通了计郝彬，让他放任推动我在这里堕落。一旦我真的如她所愿彻底堕落了，她和她的孩子就可以独占我父亲以及我家的一切。” 提起柳薇薇和她的险恶用心，戚悦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愤怒。她并非死前才得知一切，早在她离开戚家的时候其实就得知了真相，在后面的几年里慢慢想明白过去的一切。重生回来，愤怒并未消失，但她心中更多的却是自责。人生的成败，有时候不过就是一瞬间的选择，而那时候的她，并没有足够的冷静去面对那样的重大选择，所以她选错了，给了别人害她的机会。 在她离开戚家之后的几年，虽然不想承认，她却也时时关注着戚家，她看到她父亲建立起的事业一点点败落，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那时她早已深陷毒.瘾，连她自己都唾弃厌恶那时候的自己，一向骄傲的她，又怎么会让那样狼狈的自己出现在过去一直以她为荣的父亲面前呢？她也试过戒毒，然而每一次不是她自己意志力抗不过去，就是孙晓晖看不下去她那痛苦忍耐的模样给了她一针，因此没有一次成功。 直到最后，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以可有可无的态度给自己注射了那一针，“过失”性地杀死了自己。 戚悦所说的事，对孙晓晖来说就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天方夜谭一般。他家境普通，本也能平平安安活到大，可偏偏后来他爸爸染上了赌瘾，不但输了不少钱，还对他和他妈妈家暴。后来的事情自不用说，他自暴自弃，开始在社会上混，可他妈妈却不愿意放弃他，甚至借外债将他送进了这里，希望他变回原来的模样。他感念他妈妈对他的好，但他早已放弃自己，注定只能让她失望了。现在待在这里他也不急，等他妈借来的钱都花光了，交不出费用，他自然能离开这儿。 戚悦口中那些关于争家产的一切，对孙晓晖来说是极为陌生的事，不过好歹各种影视剧小说也看了不少，他也不是一点都不懂，当下眯了眼道：“你说的后妈，就是三天前被你打了一巴掌的那个女人吧？” 戚悦点头，这地方本不大，三天前的事闹得不小，当时很多人都知道了。 “你放心，下回她再来，你叫我一声，我帮你揍她一顿，打得她不敢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孙晓晖握拳恶狠狠地说道。 戚悦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拳头，无奈道：“你能不能别总动手动脚，也动动脑子？”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竟代入了前世的习惯，忙尴尬地收回手。跟孙晓晖在一起的那五年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乐意动脑子，一向爱以拳头解决问题，不管她说多少次，阻拦多少次都没用。 戚悦那不自觉的亲昵表现令孙晓晖心中大喜，他是个很直接的人，既然看上了戚悦，就想跟她在一起，不管她想让他帮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办！ “没事儿，有你动脑子不就够了？我负责动手就行了！”孙晓晖自动将自己摆放在打手的位置，笑嘻嘻地说。 戚悦不跟他抬杠，继续解释道：“就因为三天前我打了她一巴掌，现在我爸都不愿意再来看我了。但我必须离开这里。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伪装成我的男朋友，让柳薇薇以为我已经堕落，这样才能把我爸引来，我才能离开这里。” “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孙晓晖下意识地反驳道，“以后我可以罩着你，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要是回去了，看到你的后妈和她的拖油瓶，还不得被气死？” 对于孙晓晖理解的拖油瓶，戚悦并不愿意多做解释。她是知道的，柳薇薇带过来的一双儿女，其实是她父亲的亲生儿女，那个大女儿戚嫣，甚至还比她大一个月。也就是说，她父亲在跟她母亲的那场婚姻的刚开始就跟柳薇薇在一起了。在她母亲去世后，她父亲对她说，柳薇薇是他的初恋，当初没办法才跟柳薇薇分开。既然舍不得初恋，为什么又要跟她母亲结婚，害了一个好女孩呢？戚悦当初死活无法谅解的就是她父亲这一点，所以真的是处处跟他作对。现在重生了，她不会再犯傻，但站在她母亲的立场上，她也永远不会原谅她父亲。对她，他是个好父亲，但对她母亲，他再渣不过。 “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去，那是我的家，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再拱手让人。”戚悦沉声道。 孙晓晖并没有听出戚悦口中的“再”代表了怎样的含义，见她态度坚决，他也就没有再劝。对他来说在哪里都一样，不过对戚悦不一样的话，那他就帮帮她好了。 “行啊。”孙晓晖转了转眼珠子道，“我可以帮你，不过嘛……你得先亲我一下！” 戚悦盯着孙晓晖，后者却并不觉得心虚，他觉得他帮这个忙，换一个吻，她又不吃亏。 戚悦摇摇头：“不行。” 她的态度很坚决。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她就不会再跟孙晓晖有感情上的纠葛，要不是这里别的人都不合适，再加上孙晓晖依然如前世一样纠缠她，她也不会想到要利用这种关系。 她说道：“孙晓晖，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不会喜欢上你的。如果你帮我，等我出去了，我可以给你钱。我希望你可以把帮我这事，当成一场交易。” 孙晓晖愣住，他没想到戚悦会这么直接拒绝他。如果说他刚开始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才提出“亲一下”的要求，那么现在他脾气上来，就必须问个清楚了。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不会喜欢上我？”孙晓晖撇撇嘴不满地说，“我长得又不难看，打架还厉害，有我保护你，谁也欺负不了你，你们女孩子不就喜欢我这样的吗？” “但不包括我。”戚悦回道，前世的五年已是明证，当那样无依无靠的岁月之中她都没有喜欢上唯一的依靠孙晓晖，那么当一切发生改变之后，她就更不可能喜欢上他了。如果孙晓晖不愿同意她的交易条件，非要“弄假成真”，或许她也只能放弃这个主意了。 戚悦那坚定的模样果真惹怒了孙晓晖，他脸色一沉，表情变得很是难看。 ☆、第六章 第4节 看了孙晓晖的表情，戚悦心下一叹。看来，要做通孙晓晖的工作是不可能的了，她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再想别的办法逃出去。 “既然你……” “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孙晓晖在戚悦开口前忽然变了脸色，换上一脸的笑问道。 戚悦原先想说的话被噎在口中，顿了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五万怎么样？”她记得现在这个时间点，她的个人账户里加起来大概也就有个十万，她爸平时给她零花钱和压岁钱并不抠门，不过她花钱也大手大脚惯了，并没有攒下多少钱。 “五万！”孙晓晖眼睛一亮，随即撇撇嘴眼神一暗道，“你家可真有钱啊，也难怪看不上我。” 戚悦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干脆默认了。就让孙晓晖这样认为好了，至少这样他能放弃对她的纠缠。 “怎样？你同意帮我这一回吗？”戚悦问。 “五万啊，我怎么会拒绝？”孙晓晖看着戚悦笑着说，“你想让我怎么做？只说我是你男朋友，你那猴精的后妈肯定不会相信的吧？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做点什么？” 他说着靠近了戚悦，微微低下头盯着她不怀好意地笑。 戚悦后退了一步，压下心中那一丝不安，摇头道：“不需要。” 要将事情闹大也容易。先跟孙晓晖伪装成男女朋友，过个一段时间，再让孙晓晖做出脚踏两条船的模样，然后她再找孙晓晖闹事，做出要自杀的模样，说出“我已经怀了你孩子”之类的话。她也想过直接装作要自杀引她父亲过来，只是她几乎可以肯定，光只是要自杀的话，柳薇薇绝对会把这消息拦住。柳薇薇也不是蠢货，会猜到自己是伪装自杀，她会等她真“自杀”了之后才去通知她父亲过来。戚悦并不想真来个“自杀”，万一控制不好火候，假自杀变成了真自杀，那就是个笑话了。所以，先以男女关系为引，爆出“怀孕”的事，再加上自杀，才能更让柳薇薇信服，而且有了前面的“怀孕”，柳薇薇所希望的“堕落”已经达成，她肯定会立刻把戚兴城叫过来“围观”他的好女儿做出了怎样的丑事。 戚悦大致把计划跟孙晓晖说了一遍，孙晓晖边听边点头，末了感叹了一声：“戚悦，没想到你的心思这么多。我就奇了怪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之前就斗不过你后妈？” 戚悦苦笑：“之前是我没想通。” 如果还是过去那个即将满十八岁的戚悦，她无论如何都是想不通的。也只有经过时间磨砺的她，再回到这个时间点，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见戚悦情绪低落，孙晓晖忙安慰道：“不是有一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之前的事就不管了，你现在能想通不就好了？反正又不晚。” “你说得对。”戚悦笑了笑，孙晓晖说得很对，现在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和孙晓晖又说了些细节后，戚悦见时间不早，先让孙晓晖回教室去，她过了一会儿才回去。 计郝彬自然还在教室里，见二人先后回来，他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瞄了又瞄，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之后就没再管二人。 新闻联播还在继续。 戚悦的目光落在电视上，脑子里却在回忆着刚才跟孙晓晖说的那些事，她仔细思考这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只希望能做到万无一失。 新闻联播刚结束，教室后面突然传来凳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嘶哑男声突然嚎叫起来。 戚悦吃惊地向后看去，只见富志诚如同被人暴打了一顿似的，躺在地上不停地扭动着，如同一条粗壮的蛇。他原本坐的凳子就躺在地上。他哭嚎声很大，不过眼中并没有眼泪流出来，只是在干嚎。而他旁边的葛枫茂却只是冷眼看着，不但他如此，除了戚悦以外的其他人也都只是瞥了一眼，就没再关注，自顾自地干别的事去了。 戚悦正觉奇怪，忽然想起这个富志诚的事了。富志诚其实早已成年，但网瘾非常重，最长时间一个月都没有离开网吧一步。他父母再也无法忍受，就把他送进了这里。没了电脑，富志诚每天就跟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而每到晚上，他的网瘾就会发作，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干嚎，谁也拉不住谁也劝不住，不过大概一刻钟之后，他就会自动停下，所以大家都习惯了之后，就不再管他了。 想起了这件事，戚悦也收回视线。富志诚还在干嚎，计郝彬就把电视声音放大了一些，今晚上看的是一部教育记录片，关于艰苦的监狱生活的。 一刻钟后，富志诚果真结束了他的嚎叫，他拍拍弄脏的衣服，又把凳子扶起来，沉默地坐好，除此之外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电视一直到十点才结束，十一点熄灯锁寝室门，所有人都必须在那之前洗漱完毕。戚悦跟着大部队往宿舍走，孙晓晖也跟在她身边，上楼之后先到男生寝室，他笑着跟戚悦道别，走了进去。戚悦回了他，继续往前回到女生寝室。 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具，戚悦来到女卫生间洗漱。女卫生间经过改造，除了蹲坑之外，还有一些淋浴设备。现在天气热，并没有热水，所有人都只能洗冷水澡——在计郝彬口中，这也是培养学员们吃苦耐劳的精神。不过食堂有热水，一毛钱一热水瓶，想要的可以提早去买了，晚上就拿来泡脚解乏。 戚悦避开脑门上的伤迅速洗了澡，没跟别人有任何交集便回了寝室。她把东西放好，刚爬上床，就觉得不对——她的被子都湿了。 被子湿了将近一半，显然是有人故意泼了水上去。 不用多想，戚悦就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她得罪的人，不过就这么几个。 之前戚悦并不打算太过高调，她不希望任何事影响到她的逃离。然而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她的奢望，她不想理会别人，却总有人要来招惹她。 戚悦在戚家养尊处优了十八年，脾气骄纵，虽然在那之后的五年里已经渐渐沉淀下来，然而骨子里她却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在她看来，她都已经几次三番没跟别人计较，然而她们却依然不依不饶，那就不能怪她不客气了。虽然她想低调，然而她们若是认为她好欺负，不停的给她找麻烦，说不定会干扰她的逃离计划。最好的办法就是反击，让对方明白，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戚悦飞快地爬下床，扭头看去，另一边，盛琪琪和朱妙珍正望着她，两人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显然往被子上泼水的事，就是这两人干的。 见戚悦表情阴沉，盛琪琪得意之余也做好了准备，她和朱妙珍两个人，戚悦才一个人，再加上戚悦还是个千金小姐，论打架她一定不会是她们两人的对手，她怕什么？ 但令盛琪琪和朱妙珍吃惊的是，戚悦并没有冲上来与二人掐架，反倒是一声不吭地转头走出寝室。 朱妙珍忙道：“琪琪，她该不会是去打小报告了吧？” 盛琪琪也是这么猜测的，她冷笑一声：“打小报告就打好了，她又没有证据，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虽然盛琪琪这么说，但朱妙珍心里还是没底。刚才把水泼到戚悦床上，她是挺快意的，但事后又忍不住觉得害怕，她不像盛琪琪对那些管带完全不放在眼里，心底还是惧怕的。 戚悦走出寝室后就靠在墙上等了两分钟，然后才转身回到寝室之中，冷着脸对朱妙珍和盛琪琪道：“计主任找你们两个。” 朱妙珍的脸色当场就变了，盛琪琪嗤笑道：“真是个孬种，就知道打小报告，你这个懦夫！” 戚悦让到一旁，冷冷一笑：“你们还是快点吧，计主任可没有太大耐心。” 盛琪琪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恶狠狠地放话：“你给我等着！” 她说完就昂着头向外走去，半分害怕都没有，只要她死咬着不承认，计郝彬能拿她怎样？朱妙珍脚步有些迟疑，然而有盛琪琪打头阵，她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忙抬脚跟了上去。 等朱妙珍一走，原本不动如山的戚悦忽然快步走到刚用热水泡完脚准备出去倒水的姚星身边，低声道：“水借我一下。” 姚星一愣，虽不知道戚悦想干什么，还是说道：“你拿去吧。” “谢谢。”戚悦低声道谢，端起姚星的洗脚水，一人一半倒在了盛琪琪和朱妙珍的床上，又把脸盆还给姚星，回到自己下铺，百无聊赖地坐着玩指甲。 盛琪琪和朱妙珍走到外头后并没有看到计郝彬的影子，朱妙珍奇怪道：“咦，计主任呢？”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蜈蚣辫，虽然疑惑，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欣喜。 盛琪琪四下看了看，眼神渐渐变得阴沉：“妈的，这个贱.人居然骗我们！” “你是说……计主任根本就没叫我们？”朱妙珍也回过味来了。 盛琪琪怒道：“绝对是这样！我就说计郝彬怎么可能为这一点事帮她出头？居然被她骗了！我饶不了她！” 盛琪琪掉头就往寝室里走，进去后四下扫了扫，见戚悦正端正地坐在她自己的下铺，不禁怒火中烧，冲过去道：“你居然敢骗我！” “骗你什么？”戚悦依然玩着指甲，头也不抬地问。 “计郝彬根本就不在外面！”没等盛琪琪说话，朱妙珍立刻回道。 戚悦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见她的反应不咸不淡，盛琪琪皱起眉狐疑地看着她。盛琪琪也不蠢，见戚悦反应如此奇怪，也不再认为刚才戚悦以计郝彬为名叫她们出去是在耍弄她们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快步冲回自己的床铺旁，只见那上面已经湿了一大片，还隐隐有点儿热气。 “戚悦！”盛琪琪尖叫一声，直接向戚悦冲了过去。 朱妙珍是在上铺，不过她不用爬上去也能看到她上铺有水一点点滴下来，落在同样湿透了的盛琪琪的床铺上。她错愕地呆了几秒，见盛琪琪盛怒地冲向戚悦，她也明白过来，同样气势汹汹的向戚悦冲去。 ☆、第七章 二人要动手也在戚悦的意料之中，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朱妙珍站得近，刚抬脚，戚悦就一脚铲了过去，朱妙珍尖叫一声倒地。戚悦收回脚，捡起床边的牙杯，一甩手就朝盛琪琪掷去，后者没防备，闷哼一声被打中。不过牙杯轻又小，被砸中也没多疼，倒是让盛琪琪怒火更盛。而戚悦则趁着盛琪琪躲闪的机会冲了过去，扭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地上。 另一边，朱妙珍惨叫了一声：“我的发型啊啊啊！”然后如同猛虎下山似的向戚悦扑过来。 戚悦只得暂且松开盛琪琪，转头对付朱妙珍。 二对一对戚悦来说极为不利，不过那五年中她好歹也是打过架的，知道打架除了技巧之外，要的就是一个气势，因此并不示弱，即便一对二也丝毫不慌，三人打成一团之后，她就扯着盛琪琪不放，专门打她一个。 这边动静不小，来巡逻的管带罗兴邦见状，立刻冲上来拉开三人，他的脸色很难看，也不问三人为什么打架，直接怒喝道：“都不想睡了是不是？好！我就成全你们，统统给我站到寝室外去，谁都不许睡觉！” 被罗兴邦这么一拦，这架也打不成了，戚悦一声不吭地理了理衣服，走出门外站好。 这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要堕落，光早恋怎么行？当然还要加上一个打架。十八岁以前她一直很乖，打架这种事从来跟她无关，要是计郝彬把她跟人打架的事传到柳薇薇耳朵里，想必对方一定会高兴得喜形于色的吧。 盛琪琪和朱妙珍也慢吞吞地走了出来，盛琪琪脸上有不少抓痕和红肿，都是戚悦干的，朱妙珍的一头蜈蚣辫早就乱七八糟的，她一站好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辫子，时不时怒瞪戚悦一眼。 戚悦被两个人围着打，身上当然也不好过，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有些散了，伤口也裂开，些许血丝映透出来。她的右脸颊被打肿了，嘴角也破了皮，其他地方倒还完整。 罗兴邦检查了女生寝室的人数，这才走出来阴沉着脸看着三人，怒声训斥道：“别把这里当成外头那种随随便便的地方，到了这儿，就给我守这儿的规矩！我不管你们为什么打架，以后要是再犯，处罚就不会这么轻了！现在给我站好，不到天亮不许回去！” 罗兴邦说完，锁了女生寝室门就离开了。 每到晚上，都会有管带在清点人数之后将男女生寝室的门锁上，以防他们半夜逃跑。虽说外头有电网，他们也跑不了，但那样总归会造成不少麻烦，因此计郝彬干脆就一劳永逸，规定一到十一点，清点人数后就把寝室门给锁了。 “真是晦气！”等周围都没什么声音了，盛琪琪小声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戚悦只当没听到，微微抬头看着夜色，脑中思绪翻飞。打架是第一步，接下来她就要投入“早恋”之中了。等她离开这里，她会让柳薇薇他们付出代价。而对孙晓晖，只希望一切能按照计划进行，别出什么波折。 想到过去，不，对她来说本该是未来的那段岁月，戚悦忽然想起了当初孙晓晖收下的那个小弟黎英邵。她临死的时候，正跟孙晓晖和黎英邵一起吸.毒。如果可以，出去后她希望自己能找到黎英邵，同样帮他一把。 她忘不了那时候黎英邵眼里的痛苦和绝望。那一次，三人喝得酩酊大醉，黎英邵忽然就抱着她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那时她坐在沙发上，喝得身子发软，连踢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眼泪鼻涕都擦到她裤腿上，听着他撕心裂肺地嚎叫。 “姐啊，我好想读书！呜……我想读完高中，我……我想考上大学！姐啊，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呜……我他妈的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姐，姐，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偏偏就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别人都能读书，我却只能当个小混混？姐，呜……” 戚悦最终攒足了力气一脚把他踢开，黎英邵也干脆地缩在地上，哭得愈加凶狠。那时候她的脑子也已昏昏沉沉，却莫名清晰地记住了他那泪眼朦胧之中的强烈渴望和绝望。 她救不了所有人，却希望她认识的，曾经给过她善意的人都能好好的。就像孙晓晖，就像黎英邵，她希望他们都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过得好好的。 “喂，我叫你呢，你耳朵聋了？”盛琪琪语气不善地冲戚悦叫道。 戚悦将自己从回忆中拉扯出来，侧头瞥了盛琪琪一眼，不理她。 戚悦那轻蔑的眼神顿时令盛琪琪气急败坏。想她辍学后在朋友间混得特别开，就算有不长眼的，也不过就是些外强中干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戚悦这样有脑子也有武力值的对手。如果刚才的那招声东击西，戚悦不是对她使出来的，她说不定会鼓掌叫好，吸收戚悦为她的手下。想到刚才戚悦拽着她的头发不松口，又拼了命的往她脸上挠，盛琪琪就觉得头发根也疼，脸也疼，真是恨不得按住戚悦把她往死里打。 “喂，你耳朵真聋了？”盛琪琪不放弃，继续挑衅戚悦。不过她到底是不敢继续动手了，刚才罗兴邦那个黑面神已经说了，她们要是再打架，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她虽然不怕他们，但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打不过他们，有时候当然只能服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又不傻。 “你到底想干什么？”戚悦继续望天，倒是好心回了盛琪琪一句。 戚悦的态度惹恼了盛琪琪，可戚悦能跟她说话也让她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哼了一声道：“不想干什么，就叫你一声。” 戚悦几乎想翻个白眼，这个盛琪琪，不会是个神经病吧？说起来，这个训练营里的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被送进来的，有个神经病也正常。 戚悦安静了，盛琪琪却又不乐意了。 现在大家都在一起罚站，她又不能再跟戚悦打一架，长夜漫漫，除了说话，也没其他事好做了。 “喂，你打架倒是挺厉害的，怎么，以前学过？”盛琪琪又开了口。 刚才的事戚悦还记着，只当没听到盛琪琪的话，半天不吭声。 第5节 等了会儿没等到戚悦的回答，盛琪琪又怒了：“我说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跟你好好说话，你还得瑟上了是不是？还是你哑巴了啊？怕了我，连跟我说话都不敢了？” 这种程度的激将法对戚悦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只当旁边多了只嗡嗡叫的蚊子，默默地背起了《将进酒》。九月份要开学了，她将会完成她的高三学业，过去的那些知识她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得赶紧补起来。 当戚悦刚背到“天生我材必有用”时，盛琪琪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怒道：“戚悦！你是不是被我打傻了？” “你好烦。”被盛琪琪这么一打岔，脑中的记忆散了个精光，戚悦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对盛琪琪来说，被无视才是最令她难以忍受的，戚悦终于又开了口，她的心情便好了起来，也不管戚悦说了什么语气又如何。虽说吧，跟戚悦打了这么一架，脸上身上脑袋上还疼着，可她就偏偏想跟戚悦多说两句。 “还不是你的错！你要是应我两声，我怎么可能说那么多废话？”盛琪琪猪八戒倒打一耙。 戚悦又不想跟她说话了。 盛琪琪一看戚悦又有回归沉默是金的势头，忙收敛了态度低声道：“行行，我不挑你刺了好不好？你别一不高兴就不说话啊，这也太没劲了。” 戚悦：“……觉得没劲，你就去跟朱妙珍说话吧。”她实在是不乐意再跟这个奇葩纠缠了。 “切，跟她有什么好说的。”盛琪琪毫不避讳地说，对她来说，朱妙珍不过就是个打杂小妹，根本不是她这个档次的，她现在稍微看得起一点的，也就是戚悦了。 “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戚悦说。 盛琪琪呸了一声：“你还真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啊！我告诉你，我跟你说话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戚悦抬头看天。 盛琪琪脸黑了：“你他.妈比我家的小金都难伺候！” 戚悦不想知道盛琪琪口中的“小金”是个什么东西，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盛琪琪“伺候”，再次紧紧地闭上了嘴。 盛琪琪瞪了戚悦好一会儿，见她果真没有理她的意思，顿时败下阵来：“好好好，我不骂你了成不？你别又不说话了啊！” 戚悦只当没听到。 盛琪琪没办法，说话这种事，人家不想，她又不能强逼对方说，也只能闭上嘴。可是过了会儿，她就忍不住开了口：“你一定很好奇我说的小金是谁吧？我就告诉你好了，小金是我家的宠物猫，可聪明了，每一次我回家，它都会在家门口等我，眼巴巴地看着我的样子可萌可萌了！” 戚悦不做声，心里却想，我真没好奇，况且你家那只猫要是能说话，绝对早吼出来了：你这个不称职的铲屎官又死哪儿浪去了还不快来伺候本喵！ 朱妙珍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地整理她的蜈蚣辫，对她来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好不容易整理好头发才注意身边的两人。可注意力一回来，她就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刚刚她们不还和戚悦打得你死我活吗？现在琪琪怎么开始跟戚悦唠嗑了？！她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八章 朱妙珍目瞪口呆地听着盛琪琪跟戚悦说她家里的“小金”的事，那些事，盛琪琪从来都没跟她说过。而盛琪琪也不管戚悦听没听自己说话，兀自说得开心。说了好一会儿，盛琪琪说得口干舌燥，偏偏她们又没带水出来，她想了想，对戚悦说：“你帮我望风，我去下厕所。” 还没等戚悦回应，盛琪琪就猫着腰往旁边的女洗手间走去。 盛琪琪一走，朱妙珍就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琪琪变得这么要好的，但你别得意，琪琪她不会蠢到被你蒙骗的，你这个小贱人，迟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喜欢孙晓晖吧？”戚悦道。虽是用疑问句说出来的，语气却很肯定。 朱妙珍顿时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事儿她连盛琪琪都没说，戚悦怎么可能会知道？！ 戚悦本来是不该知道，可她不瞎，今天几次跟盛琪琪和朱妙珍对上的时候，盛琪琪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朱妙珍却总会连带着去看孙晓晖。再加上前世她和孙晓晖在一起之后，朱妙珍也露出过些许端倪，她再不明白就太蠢了。她也不跟朱妙珍说虚的，直接点了出来。 见朱妙珍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戚悦笑了笑：“不过可惜的是，孙晓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你没希望了。” 朱妙珍眼神一变：“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还看不出来吗？”戚悦扯了扯嘴角，“我猜，以盛琪琪的个性，绝不愿意被人当枪使。今天你见孙晓晖抱起了受伤的我，就对我升起妒意，故意怂恿盛琪琪针对我，是吗？” 朱妙珍顿时脸色一白。自己的小心思被戚悦毫不留情地指出，她的心中充满了惊恐，几乎以为戚悦有读心术，看穿了她的所有小心思。 “以后别再惹我，我就不会向盛琪琪揭穿你。”戚悦最后说。其实作为一个局外人仔细观察的话，朱妙珍的心思非常好猜，毕竟还只是未成年的小女孩，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很直接，她稍微多观察观察，就能看穿一切。盛琪琪和朱妙珍这两个人，虽然看上去相似，但相对来说，戚悦更喜欢盛琪琪，或许也是得益于盛琪琪的“直”。所以，对盛琪琪，她采取默认的态度听对方唠叨，而对朱妙珍，她直截了当地威胁对方。 朱妙珍跟盛琪琪接触比较多，自然知道盛琪琪的脾性如何。她喜欢跟在盛琪琪身后，是把盛琪琪当做挡箭牌的意思，有盛琪琪在前面拦着，不管什么事都轮不到她。她确实利用跟盛琪琪的关系故意说了戚悦的坏话，这才惹得盛琪琪与戚悦针锋相对，现在盛琪琪跟戚悦的关系竟然有和解的势头，要是再让盛琪琪知道当初她抱着的小心思，恐怕盛琪琪会打她一顿，而且将来还会处处挤兑她，那可不行！ 很快就想明白利害关系，朱妙珍惨白着一张脸讷讷道：“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招惹你。” 嘴上说着服软的话，朱妙珍却将恨意埋在了心底。抢了她看上的男人不算，还要抢走她的挡箭牌，这个梁子，她们结下了！将来但凡有一点机会…… 戚悦看了眼低着头咬牙不语的朱妙珍，很快收回视线。她何尝不知道朱妙珍会因为她的威胁而更怨恨她？可有些人，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有各种理由恨你。所以戚悦并没有顾忌太多，如此威胁一通，朱妙珍至少表面上会收敛一些。 盛琪琪喝完水站回原地，没发现戚悦和朱妙珍之间的气氛有什么不对。自从对戚悦的观感变了之后，她满心都是想跟戚悦亲近的念头，至于朱妙珍……那是谁啊！ 解渴之后，盛琪琪又恢复了话唠的模样，继续对戚悦大讲特讲她家的小金。 戚悦照旧不吭声，脑中倒是随着盛琪琪的描述，慢慢勾勒出了那只名叫“小金”的小猫咪的模样。 有人陪伴，漫长的夜都显得短多了。盛琪琪说了好久，后来终于累了，恹恹的不再说话。戚悦虽是站着，却闭上了眼，她并未练出站着睡觉的神技，不过是想假寐会儿罢了。 昏昏欲睡的盛琪琪忽然一头向前栽倒，多亏戚悦眼疾手快，一察觉就猛然睁眼，飞快地扯住了她。饶是没摔倒，这一虚惊却也惊出了盛琪琪一身冷汗，脑子瞬间清醒了。 “谢了啊。”盛琪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戚悦点点头，她现在累得不想说话。一想到等天亮了还有一天的训练，她就觉得眼前一黑。此刻夜已深，管带一般要过一两个小时才会出来巡逻，戚悦四下看了看，一屁股坐了下去，靠在墙壁闭上眼。 盛琪琪看到戚悦的表现一愣，随即也回过神来，学着戚悦坐下，靠着墙睡了。一旁的朱妙珍自然是有样学样。 也是戚悦三人运气好，到天亮前来巡逻还只剩下王永民一人，见这三个被罚站的女孩坐在地上睡着了，他只叹了口气，当没看见。 天色终于亮起，戚悦率先醒来，听到员工宿舍那边有动静，她忙推了推盛琪琪，将她叫醒。 盛琪琪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被戚悦往上一拉，她立刻条件反射性地站直了，还顺手扯了朱妙珍一下。不过她就是随便一扯，没拉到朱妙珍的手臂，反而抓到了她的辫子，朱妙珍立刻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扯回自己脆弱的辫子也站起身。 三人刚站直，员工宿舍里就有人走了出来。走在前头的是个非常年轻的管带，叫方爽，他平日里都叫计郝彬大舅，是计郝彬的亲外甥。据说他原来也是个当兵的，退伍回来后就来到了这里。 方爽走出员工宿舍后伸了个懒腰，一转头看到旁边的戚悦三人，嘴角一扯就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那笑容极为灿烂，可盛琪琪和朱妙珍却生生看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转开视线。她们都清楚，这个方爽年纪是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可训起人来绝不手软。再加上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跟他的残酷行为形成了可怕的反差，更是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戚悦现在认人都是来一个认一个，这个叫方爽的管带，她对他印象其实还挺深。当初跟孙晓晖在一起后，孙晓晖曾经跟她抱怨，方爽总是对他和其他长得好看的男孩动手动脚的，他们私底下都在说方爽是个“死基佬”。因为方爽从来没有骚扰过戚悦，那时候她也不过就是把这事当做一个笑话，听过就算，并没有当真。 方爽朝戚悦三人笑，不过打着故意吓吓三人的念头，她们的反应取悦了他，他愈加高兴，大摇大摆地走到男生寝室门口，打开寝室门走了进去。 计郝彬跟在方爽身后走出来，他手中拿着女生寝室的钥匙，打开寝室门后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起床！” 现在是早上六点整，训练营的起床时间，起床之后，所有人都必须绕训练场跑一小时，跑步后再回寝室洗漱，七点半准时开饭。吃完饭后有休息时间，八点半开始军事训练，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才能吃午饭。 计郝彬的一嗓子叫醒了所有人，大家纷纷穿好衣服跳下床，不少人都已经习惯了和衣而睡，下床的动作就轻便敏捷了许多。 戚悦三人揉了揉酸软的腿肚子，准备投入新一天的军事训练。但在离开寝室去训练之前，三人默默地去把自己的被子拿出来晒在了栏杆上。 对于军事训练，戚悦是抱着“既然无法反抗，那就真心接受”的心思。她的身体素质还算可以，但目前这样的训练对她来说依然是很大的负担。想着既然暂时逃不了，不如就利用起来，戚悦专心地听从指挥，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晨跑过后，所有人吃过早饭休息了会儿，便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今天带新兵营的管带就是方爽，如同之前所说，他是个乍一看很好说话，实则如同恶魔一样的男人……不，应该说还是男孩。比如说站军姿的时候，他会笑眯眯地提醒，某个人站的姿势不对，然后在对方改正之前一脚踢在他的膝弯，直接把人踹倒，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立刻将人提起，温柔地询问对方怎么没站稳，是不是摔疼了，等人愣愣地回答后，他又会突然松手让对方摔倒。总之，在经历过几次方爽的带队风格之后，每一次他来，新兵营里的少年们都战战兢兢，只怕被这个变态盯上。 在新兵营里的几位站军姿的时候，方爽就绕着方阵走，谁的姿势不够标准，或者他看谁不顺眼，就会上去纠缠一番。 新兵营里有个叫李小成的，才十五岁，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他是因为网瘾被送进来的——这个训练营里不少人都因为这个原因被父母送了进来。方爽特别喜欢在李小成面前走来走去，搭搭他的肩膀，摸摸他的腰，拍拍他的屁股，美其名曰“纠正”他的姿势。李小成面色涨得通红，只能挺直了脊背，努力不让对方抓到一点姿势上的错漏。 可方爽哪里肯放过他？不管李小成站军姿的姿势多么标准，在方爽眼中，他的姿势就是不标准，就是需要他的“纠正”。 李小成原本只是个安静的网瘾少年，平日里不爱说话，可面对这样恶心的骚扰，他终于忍受不住，在方爽又一次摸上他的屁股时，他满含屈辱地大喊了一声：“别摸我屁股！” 周围先是一静，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 “都给我闭嘴！”方爽先是怒吼了一声，随即面色铁青地走到李小成面前，怒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九章 对上方爽充斥着翻滚怒火的双眼，李小成登时心中一颤，刚才的勇气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双手紧紧靠在身侧，低着头不敢说半个字。 在方爽的斥责之下，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可刚才的哄笑已经惹恼了方爽。他好男.色几乎已经是半公开的事，只是没有谁会当众说出来，毕竟那并不光彩。李小成喊的那一嗓子令方爽觉得非常丢脸，而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李小成竟敢跟他对着干，那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方爽抬手抓起李小成的下巴，咧嘴笑了：“你小子够胆啊。” 李小成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方爽借机摸了他的下巴几下，见李小成的表情蓦地袭上一丝厌恶，他脸色一沉，嘴角却勾了起来：“行啊，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去拿个沙包和盆子！” 李小成一愣，随即快步跑到杂物间，那里面放着许多杂物，包括沙包和一个铝制脸盆。他拿上东西，又回到了训练场，心中比之前轻松很多——他宁愿被罚，也不想被方爽占那种便宜。 见李小成回来，方爽手一指，指挥他在阵列旁边站定，说：“背上沙包做蹲下起立，脸盆放你跟前，汗流不满一脸盆不许停下！” 看着那比人头还大一倍的脸盆，李小成的脸刷得白了，可方爽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只能咬咬牙，背上沙包开做。 方爽冷哼了一声，目光一转，新兵营的其他人忙纷纷收回视线，不敢再多看。 站在第一排的戚悦自然随大流眼观鼻鼻观心，她现在自身难保也帮不了别人，然而她相信，方爽这种人，迟早会被人收拾的。 钱思慧同样站在方阵第一排，跟戚悦中间隔了一个人，昨天晚上在戚悦几人被罚站，寝室锁门之后，她又跟曾玉儿起了争执，气了半宿没睡好，军姿站了快一小时后，她双脚发颤，已经有些站不住了。方爽刚刚走过她身边，她忽然身子一斜，向前踉跄了一步。 虽说钱思慧在反应过来后已用最快的速度站回去，然而方爽听到动静的那一刻就回过头来，眼神立刻锁定在钱思慧身上。下一刻，他的视线略微向下移动，只见从钱思慧身上飘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纸，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钱思慧面色微变，竟顶着方爽的锐利目光向前一步，低头去拿那张纸。方爽上前一步，一脚踩住那张纸。 钱思慧一愣，随即如同濒死的小兽一般，发出了凄厉的喊叫声，用力将方爽推开。 方爽哪料到平日里文文静静的钱思慧竟然敢反抗他，一时间并未防备，向后踉跄了两步，脚下的纸张也露出来。 钱思慧抢似的捡起了那张纸，珍重地握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吹去上头的灰尘，表情里竟满是心疼。 直到此刻，戚悦才看清楚，那张纸，竟是一张照片。 不管是新兵营还是老兵营，此刻都安静得落针可闻。 起先方爽因钱思慧这大胆的举动有片刻怔楞，回过味来之后脑子嗡的一声，面色变了数遍。刚才李小成的事他还没息怒，现在又多了个钱思慧跟他作对，他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怒视着钱思慧厉声道：“你想干什么？马上给我出列！” 钱思慧却只是捧着那张照片，如同捧着最珍贵的宝藏，神情有些恍惚，嘴里还喃喃地说着什么，半点没将方爽的话听进去。 方爽跋扈惯了，眼见钱思慧竟然无视了他的话，他立刻就爆了。只见方爽猛然上前一步，将钱思慧手中的照片抢下，毫不犹豫地撕成了无数碎片。 钱思慧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神情怔怔的，眼中满是那些碎片缓缓飘落的情景，她忽然大喝一声：“高峰！”红着眼如同护崽的母兽，向方爽扑了过去。 方爽还真没想到钱思慧竟然敢跟自己动手，一时没察觉，脸上就多了一道抓痕，面对随之而来的抓挠攻击，方爽眼中闪过戾气，双手轻轻松松地抓住了钱思慧的手腕，抬起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直接将她踢翻在地。 第6节 钱思慧本就只是个小女生罢了，而方爽曾经当过兵，两人的武力值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那一下就令钱思慧痛得眼前一黑，说不出话来。可方爽却不愿就此罢休。他当管带的时间并不久，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事？特别当对方还是个臭丫头的时候，他更觉丢脸至极。脸上的抽痛一点点焚烧着他的理智，他蹲下，抓着钱思慧的衣领将她拖起来，对她露出了一个极端恐怖的笑容，随即用力一巴掌抽在了她面颊上：“臭婊.子，敢打我？也不看看我是谁！” 方爽下手颇重，钱思慧被打得脸一偏，一边脸立刻就红了。 然而方爽还不愿收手，又扬起手打下了第二个巴掌。钱思慧嘴角都冒出了血丝，然而她那双满是仇恨的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方爽。 那眼神中的恨意令方爽动作一顿，也就在那一顿之间，钱思慧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扑向方爽，一口咬在他的脸颊上。那一口非常之狠，方爽当即惨叫起来，用力想要将钱思慧甩开，可钱思慧咬住了就不张嘴，死死地咬紧了牙关，方爽的脸上立刻就渗出一丝血迹。眼见着没办法将钱思慧拉扯开，方爽抬起拳头向钱思慧的脑袋上狠狠砸去！ 然而，方爽这一拳头却并没有砸实，在他落下拳头的那刻，本就在第一排的戚悦死死地抓住了他。同时她高声叫道：“你们还等什么啊，还不快来把钱思慧拉开！” 话是怎么说，戚悦却一点儿要拉钱思慧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死死地抱着方爽的拳头不放。 方爽刚开始踢钱思慧那一脚的时候，戚悦不能站出来，她很清楚，一旦她站出来，被打的就会多一个她。她本以为，方爽稍微教训一下钱思慧也就会停手了，没想到方爽踢了一下还不够，竟开始打钱思慧巴掌，还下下不留情。那时候戚悦就忍不住想站出来了，只是没想到钱思慧的动作比她还快，她刚要上前，钱思慧就咬住了方爽。眼看方爽想要拿拳头去砸钱思慧，这一下要是被砸实，钱思慧不死也少半条命，因此戚悦嘴上说着要拉钱思慧，实际上却是拼尽了全力来拦住方爽的反击。 这个训练营的管带，任何一个都是计郝彬的帮凶，她厌恶他们每一个人，看他们吃点苦，她是极其乐意的。 这个训练营中的学员多半是各自为营的，往常发生了什么，也只会看热闹。原本戚悦这么喊叫，学员们很可能一个都不会过来，然而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同甘共苦，盛琪琪单方面认为自己已经跟戚悦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一听戚悦叫人，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上，跑过去掰钱思慧的嘴。 见盛琪琪都上了，朱妙珍自然不能落后，不过在冲上去之前，她因她的发型迟疑了片刻，没想到就这片刻，老兵营里就冲过来两人，一人自然是孙晓晖，还有一人则是管带赵河。 赵河身材微胖，没孙晓晖灵活。孙晓晖如同泥鳅一般溜进了纠缠的几人之中，本想帮着把钱思慧拉扯开，可一见戚悦拉着方爽的手不放，他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几分，一边叫着：“快放开，臭女人！”一边帮着戚悦按住了方爽的手，不让他对钱思慧下手，还趁乱往方爽身上暗暗打了几拳。 赵河朱妙珍的紧随其后更是让现场一片混乱，其他人面面相觑，也有人饶有兴趣，人群中缠着绷带特别显眼的姚星看着混乱的现场，沉默着捡起刚才被方爽撕坏的照片，她刚捡到一半，昨天还跟钱思慧吵过的曾玉儿也加入进来，两人一起将照片的碎片收拢。 当钱思慧终于将嘴巴松开的时候，她已是满嘴的鲜血，就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而方爽也是满面鲜血，面颊上的皮都被咬破了一大块，看上去异常狰狞。而混乱之中，戚悦和孙晓晖两人也没闲着，趁乱往方爽身上招呼了好几下。 “你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贱.人！”方爽被赵河拦着，眼睛瞪成铜铃一般，双眼射出恶毒的目光，恨不得冲上去将钱思慧打死。 钱思慧的状况也并不好，咬住方爽之前，她本就被方爽狠狠地踢了一脚，之后又被打了两巴掌，头发凌乱，眼眶脸颊一片红肿，双眼却迷茫无神。姚星和曾玉儿将捡起的照片碎片递到钱思慧眼前时，她的眼中才多了几许波动，她抢过那些碎片，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眼泪瞬间涌出，在她带血的面庞上冲刷出两条白道。 计郝彬闻讯赶来，见状也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忙喝住还想去打钱思慧的方爽，叫来王永民把方爽送医院去处理伤口，那么大的伤口，邹佳可处理不了，还得打破伤风针。 至于钱思慧，则在姚星和曾玉儿的搀扶下回到了寝室。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出了这档子事，计郝彬自然很生气，他让赵河继续训练老兵营，又让新兵营的继续站军姿，自己匆匆离去。 戚悦见李小成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似乎正在纠结要不要继续，便小声对他道：“李小成，你怎么还不回队列里？该继续站军姿了。”既然方爽都负伤离开了，李小成不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当然不必傻傻地继续。 李小成愣了愣，忙点点头，丢下沙包和脸盆飞快地跑回队伍。经过戚悦身后时，他极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戚悦轻轻点头，回想着刚才方爽的狼狈模样，心情大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瞧今天，就来得够快！ ☆、第十章 曾玉儿和姚星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重新站到队列之中。这边没有管带看着，盛琪琪就好奇地问曾玉儿：“钱思慧疯了？” “她就是被方爽撕她男朋友照片的事给气疯了。”曾玉儿说，“昨天我不过就说了一句她男朋友没有我的男朋友帅，她就跟我翻了脸，还差点要打我，今天方爽居然撕她照片，她不疯了才怪！” 曾玉儿一脸的心有余悸。今天的事让她看明白钱思慧有多疯狂，还好昨天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然现在脸上多个那么大伤口的人，恐怕就是她了！她可不想留疤。下次要是再说起这问题，她就说钱思慧的男朋友比她的帅好了，免得钱思慧再发疯。 曾玉儿的声音不大，不过她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包括戚悦。 戚悦想起了昨天曾玉儿和钱思慧的争执，再回想起方才钱思慧对方爽那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仇恨模样，心中一片叹息。 这件事跟前世她所知道的不太一样，或许是她回来之后，某些事也发生了改变吧。她记得钱思慧和曾玉儿都是因为早恋的事被父母送进来的。两人的父母虽然并不相识，脑回路倒相似，认为把女儿送进接触不到男朋友的地方，久而久之她们当然会忘掉早恋。可钱思慧的父母一定不会想到，他们的女儿竟然如此疯狂，不过就是为了一张照片，就能跟人拼命。 这事说起来跟戚悦没什么关系，她刚才出手，实在是看不惯方爽那样打一个女孩子，再加上本就不喜方爽等管带。 训练继续，之后又来了新的管带替换方爽，因此也没人再有心思去想别的，专心面对新管带。调换来的这个管带叫做龙才村，罗兴邦就是他的妻兄——这边的管带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比如隔壁老兵营的管带赵河以及另一位叫张荣的，都是计郝彬的同乡人。 龙才村是临时被叫过来的，本来还在睡觉，此刻自然是打着呵欠，吊儿郎当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眼看日头渐盛，他干脆坐到了一旁的树荫下，只一双眼睛随意地扫视着新兵营里站军姿的学员们。 这边站了没一会儿，训练场上热气腾腾，隔壁老兵营里忽然也热闹起来。两边的方阵不在一条直线上，老兵营正好在新兵营正面左前方，跟新兵营面对面，因此双方只要眼睛一斜，就能看到对面的情形。 老兵营那边起争执的正是赵河和两个女生，那两个女生戚悦并不熟悉，她们此刻正跟赵河面红脖子粗地争着些什么。戚悦静下心来听了几句，也就弄清楚了大概。 赵河和方爽都是好.色之徒，只不过一个好男.色，一个好女.色。赵河的胆子没方爽那么大，即便平常会色眯眯地盯着训练营中的女生，倒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这一回，赵河也不过就是色眯眯地多看了那两个女生几眼，就被暴躁的二人骂了。那两个女生平日里也不是什么软弱的角色，如果是罗兴邦这等狠角色训练她们，她们自然是半个屁都不敢放，可赵河空有管带的头衔，实际上就是小流氓出身，二人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不爽了就会骂回去，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 赵河自然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见骂不过她们，就厉声要求她们罚跑，可那两个女生根本不怕他，抱臂抬着下巴，鼻孔看人，满脸的不屑。赵河气得狠了，抬手打了其中一个女生一巴掌。这下如同捅了马蜂窝，被打的女生和旁边的女生怒红着脸冲上去，长长的指甲纷纷往赵河脸上身上招呼。 因为之前方爽的事，计郝彬很关注训练场上的事，这边刚闹起来，他就带人冲了过来。计郝彬早年当兵，现如今身材早已经发了福，多年历练积淀下的威严却还在，他一拦，那两个女生就不敢多说废话了，毕竟她们打不过计郝彬。 在计郝彬的严厉训斥之下，那两个女生只能磨磨蹭蹭地沿着训练场跑起步来。在那之后，计郝彬把罗兴邦叫了过来，让他带老兵营，而赵河则去带新兵营，原先带新兵营的龙才村就被他赶回去睡觉了——从他看到龙才村起，他的呵欠就他没停过！ 上午的训练总算过去，中午吃过午饭，所有学员回寝室午休。离开食堂后，孙晓晖蹭的钻到戚悦身边，笑着说道：“早上干得不错嘛！” 之前计郝彬他们来得快，之后就是训练，因此在钱思慧的事情之后，孙晓晖并没机会跟戚悦说上话。直到现在，他才凑过来跟戚悦说上两句。 “彼此彼此。”戚悦笑道。刚才孙晓晖暗地里往方爽身上招呼的事，她也看在眼里。那五年里，像这样使阴招的事儿，孙晓晖可没少干。 “看不出来啊，你这千金小姐，还挺‘能干’。”孙晓晖压低声音说，他指的，可不就是戚悦那跟他如出一辙的使阴招本事。他觉得戚悦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对他胃口了。 说到这儿，他盯着戚悦脸上的伤痕，皱眉道：“我早就想问了，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昨天那俩女的，又找你麻烦了？” 毕竟住的地方不同，孙晓晖可不知道戚悦和盛琪琪早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交锋过好几回，早上他就注意到了戚悦脸上的伤，只是那时他也没机会问，现在只要戚悦开口，他就去把人打一顿，看她们还敢不敢欺负她！ 没等戚悦回答，她身后蓦地响起个声音：“就是我打的，你想怎样？” 抢话的人正是盛琪琪。午饭后她就一直盯着戚悦，见孙晓晖凑过去了，她也不自觉跟了过去，结果刚靠近就听到孙晓晖的话，她顿时眉头一竖，没好气地插了一句。 孙晓晖转过头去，见果真是盛琪琪，不禁冷笑了一声：“敢动我的女人，你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盛琪琪却偏偏不去看孙晓晖，反而盯着戚悦道：“哟，千金小姐果然是千金小姐，还要靠男人撑腰啊，真够没用的！” 朱妙珍一向跟盛琪琪形影不离，此刻她也正跟在盛琪琪身边，见孙晓晖如此维护戚悦，还说戚悦是他的女人，心里顿时不是滋味，然而想起昨夜戚悦的威胁，到了嘴边习惯性要附和的话就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戚悦本还想跟孙晓晖解释一下她并没有吃亏，没想到盛琪琪竟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过来。 她回头瞥了满脸挑衅的盛琪琪一眼，挑了挑眉收回视线。 “你什么意思！”盛琪琪大怒。 “她的意思那么明白你也看不懂？”孙晓晖笑嘻嘻地说，“就是看、不、起你呗。”他坏心眼的在“看不起”三个字上着重念了。 “滚一边儿去，老娘没跟你说话！”盛琪琪不耐烦地瞪了孙晓晖一眼，追着戚悦不放，“戚悦，你给我站住，把话给我说清楚！” 朱妙珍站在几步开外望着这一切，默默地为盛琪琪打气：上啊琪琪！快上啊！把戚悦往死里揍！ 孙晓晖一步拦在盛琪琪跟前，双眼微微眯起，嘴角浮上一丝冷意：“我再警告你一次，少给我招惹戚悦，否则我要你好看！”这个训练营里管理严归严，可也不是找不到机会动手。 “我跟戚悦的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插什么手？”盛琪琪怒瞪着孙晓晖，“好男不跟女斗，打赢了我一个女的你还能长脸了不成？臭不要脸！” 作为一个未来的资深流氓，孙晓晖容易冲动，也确实不要脸，见盛琪琪如此不识好歹，他沉着脸，干干脆脆地握了握拳头。 可还没等他挥出拳头，他的手臂就被人给按住了，头一偏，他看到戚悦对他摇了摇头：“别动手。昨天我跟她打了一架，她也没占到便宜。” 戚悦说着抬抬下巴，示意孙晓晖去看盛琪琪的脸。孙晓晖仔细一看，盛琪琪脸上的伤比戚悦的还多，顿时信了戚悦的话，放下拳头笑嘻嘻地说：“不愧是我的女人！干得漂亮！” 戚悦被孙晓晖一口一个“我的女人”雷得不轻，可想到那计划是自己提出的，也只好暂时忍了。 “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戚悦的本事，跟你有个半毛钱关系？”盛琪琪依然怒容满面，“还不快滚开？我有话跟戚悦说！” 盛琪琪几次三番的挑衅实在令孙晓晖厌烦，可正当他想动手时，戚悦又开了口：“你想说什么？” 可算理她了！盛琪琪心里一喜，面色也逐渐缓和，扬着下巴道：“我要单独跟你说！” “嘿，你还得寸进尺了是吧？”孙晓晖不耐烦地说。 “我跟戚悦说话呢，这里没你的事！”盛琪琪表现得比他还不耐烦，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戚悦有点头疼，她扯了扯孙晓晖的手臂，对他道：“放心，我吃不了亏。” 说完她转头对盛琪琪说：“我们边走边说？” 盛琪琪得意洋洋地睨了孙晓晖一眼，对戚悦点头道：“好啊！” 这边的动静不小，边上带队的管带正是赵河，他本来只是在看戏，准备等他们动手了他再插手，见三人没打起来，他有点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不再多注意几人。至于其他学员，也就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多看了几眼，见没热闹可看了也就收回注意力。 戚悦和盛琪琪走在队伍之中，孙晓晖离了二人几米远，双眼紧盯前方，慢悠悠地跟着。朱妙珍本想跟上盛琪琪，可被她瞪了一眼后就只好落后几步，跟在了孙晓晖身边，时不时看他几眼，幻想着他此刻已是她的男朋友。 孙晓晖压根就没注意她，不然早嫌弃地瞪她了。 “你跟那个男的，是认真的？”盛琪琪压低声音问。 戚悦看了她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盛琪琪被噎了一下，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理由来，哼道：“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问问不行吗？” “你单独想跟我说的话，就是这个？”戚悦道。 “不然呢？”盛琪琪眼白一翻：“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跟你像好姐妹一样谈心吗？别做梦了！你扯我头发，还抓花我脸的仇，我可还记得明明白白呢！一两句话就想讨好我，让我一笑泯恩仇？我告诉你，不、可、能！” 戚悦：“……” ☆、第11章 戚悦忍不住感叹，盛琪琪也是一个人才，这自说自话的能力，实在是个中翘楚。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盛琪琪也觉得自己专程跑来跟戚悦说话，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行为很奇怪，可她那么爱面子的人，又怎么会因此就示弱呢？ 戚悦没理盛琪琪，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后方，孙晓晖见她看向自己，便加快了脚步。 谁知盛琪琪见状，立刻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叫道：“你别过来！我跟戚悦的话还没说完呢！” 孙晓晖不理她，戚悦对他挥了挥手，他才威胁性地瞪了盛琪琪一眼，暂缓脚步。 第7节 盛琪琪扯着戚悦的手臂继续向前走，边走边抱怨道：“我就说你比我家小金还难伺候！真是的，你脾气也太差了，动不动就闹，也亏得你能安安稳稳地过到现在！” 戚悦又多了个新发现——盛琪琪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也是蛮厉害的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戚悦道。 盛琪琪难得犹豫了片刻，才鬼鬼祟祟地小声道：“你真跟那男的在一起了？” “对。”戚悦毫不犹豫地回道。 盛琪琪眉头皱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啊！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敢谈恋爱？真不怕他们打你？”她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就是那些管带们了。 戚悦觉得有些好笑，与此同时心里也莫名地有了些感动，盛琪琪虽然表现得别别扭扭，到底是在关心她。 “他们还巴不得我谈恋爱呢！”戚悦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她头一偏，恰巧对上了不远处赵河的目光，赵河愣了愣，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戚悦也不再看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盛琪琪不明白戚悦的话。 “听不懂就算了。”戚悦道。 盛琪琪大怒：“你他妈的居然敢骂我蠢？我提醒你，昨天被你骗了，那是我不小心！将来你再试试，看还能不能骗到我！” 戚悦：“……” 见戚悦不说话，盛琪琪觉得戚悦是被她的气势震住了，得意地笑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你要是非要跟着我混，我也就勉勉强强收下你好了。我看你打起架来也挺有本事，是个可造之材，等我们出去了，我们就一起干，干出一番大事业！” “谢谢你，不用了。”戚悦一口回绝。 盛琪琪怒道：“你别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我这是看得起你，可你也别恃宠而骄！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找不到别的人了吗？我告诉你，想跟着我混的多了去了，根本就不缺你一个！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还以为我会求着你跟着我吗？做梦！” 戚悦已经渐渐习惯了盛琪琪的逻辑和说法方式，刚开始她还觉得盛琪琪这人实在是个难缠的人，可习惯了之后，她竟觉得盛琪琪这样还挺有趣的。 “多谢看得起，我离开这里后还要去读高三，并不打算在外面混日子。”戚悦认真地回答道。出去后该怎么办，她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除了报仇，另一个就是要让自己的人生走上正轨。过去她没能完成高中学业，大学生活也跟她无缘，可现如今，一切都会发生改变。曾经黎英邵在喝醉之后跟她哭诉过不能继续念书的痛苦，她并没有太当回事。因为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可她竟得到了难能可贵的重生机会，那么她就必须好好完成她的学业。 等她离开这里，她有很多的事要做，但此刻她都没有去细想，那些纷乱的过去和未来，都被她暂且埋在了心底，现在谈什么都没有意义，等她离开了这里，一切才能开始。 盛琪琪气势汹汹地吼完之后，本还以为戚悦又会以沉默应对，没想到戚悦竟认认真真地回了她，她顿时语塞，想了半天才讷讷道：“读书有什么好的？” 盛琪琪还在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也不坏，她爸妈因为工作忙也不太管她，而在走上这条小太妹的道路之后，她就越发觉得读书没意思，混社会可比读书有趣多了，所以听戚悦说想要继续读书，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戚悦看着盛琪琪，忽然笑道：“你知道np完全问题吗？你听说四色定理吗？你了解克莱因瓶吗？你清楚薛定谔的猫么？还有莫比乌斯环，费马大定律，恐怖谷理论，相对论……” 盛琪琪一脸茫然。 戚悦又道：“再退一步，光的波粒二象性，电磁感应，冲量与动量，向量……这些概念，你都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 盛琪琪张了张嘴，又闭上。这些概念她有印象，可要她说，她却又说不上来。她烦躁地反问：“那难道你还记得？” 戚悦却摇了摇头：“我已经不记得了，正因为如此，出去后我才要读书。” 盛琪琪皱眉，表情有些不耐烦：“这些东西学了有个屁用？你又不当科学家，吃喝拉撒哪里用得着它们？” “当然用得着。”戚悦摇摇头，“既然你提到了吃，我就举个例子，比如说最常用的调味料，糖。常见的有白糖、红糖和冰糖，你觉得哪种糖对人最好？” “当然是红糖！”盛琪琪毫不犹豫地回道，“红糖吃了很补，再次一点是冰糖，我妈炖东西都爱放红糖！难道你觉得冰糖最好？” “不，它们都是一样的。”戚悦摇头，给出了一个盛琪琪绝想不到的答案，“红糖是甘蔗榨汁浓缩成的，白糖可以认为是红糖除杂脱色后浓度更高的糖，而冰糖，则可认为是白糖水结晶后的糖。它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哪来的好坏之分？” 盛琪琪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讷讷半天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叫道：“你刚刚也说了，白糖是红糖除杂后的糖，红糖里的那些什么营养物质，就被除掉了，白糖当然就没红糖那么有营养了！” “你所谓的营养物质，指的是红糖中人体所需的氨基酸和微量元素？”戚悦道。 盛琪琪哪里知道那些？有没有学过她都忘记了！见戚悦帮她说了，她就连忙点头：“对！就是氨基酸和微量元素！” “人体每天需要大量的氨基酸，就算红糖里有，对人来说也是杯水车薪，难不成你准备一天灌几十斤红糖进肚子？而所谓的微量元素，不过就是钙，铁之类的，你每天喝点牛奶吃点牛肉就能满足你身体的需求了，红糖里即便有，也是少得可怜，要获得等量的钙铁，你吃下的红糖能让你少活好多年。” 盛琪琪哑口无言。她一不知道戚悦说的到底对不对，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顿时像卡带的收音机一样沉默下来。 戚悦笑了笑：“其实我刚刚说的那些不一定对，有可能是我记错了。可你不读书，就连判断我的话对错的能力都没有，你想反驳也无从下手，更不用说你生活中遇到相关事情的应对了。” 在被送进这儿之前，戚悦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而在她五年里，她兴致来了，也会看点儿杂书，现在挑些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的名词说出来，忽悠盛琪琪也是足够了。 盛琪琪并不愿意在口才上败在戚悦手下，然而她气愤地发现，戚悦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不读书，她都不知道戚悦说的是什么，说得对不对，更别说指出她话里的差错了！ 她皱了皱眉，小声道：“读书真这么有用？” “没错。”戚悦非常肯定地点头。 盛琪琪神情茫然了会儿，也不再说话，只是跟着戚悦慢慢往前走，二人一直回到了女生寝室，戚悦在回去前跟孙晓晖挥挥手道别，收了晒在外头的被子，往床上一躺没多久就睡着了——昨天一夜通宵，她早累瘫了。 等盛琪琪回过神来，就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之前她不是在问戚悦跟孙晓晖那男的是不是谈恋爱吗？怎么最后就变成读书好不好上去了？！ 可盛琪琪想再去找戚悦时，却见戚悦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顿时一阵气闷，几步冲过去想把她拉起来，可见戚悦睡得香甜，面容平静得如同油画中的少女，她伸出去的手顿时停下，最终慢慢收了回来。 哼，暂且就放过戚悦吧，将来再找她算账！盛琪琪打了个呵欠，也拿了自己的被子，回床上睡觉去了。 落后二人的朱妙珍一路就见盛琪琪和戚悦二人吵吵嚷嚷——基本上是盛琪琪一惊一乍在吵——心里总期待着二人一言不合盛琪琪就动手揍上去，那时她虽不能上去助阵，好歹能默默地摇旗呐喊啊。可令她大失所望的是，一直到回到女生寝室，两人都还没打起来。连戚悦睡着了，盛琪琪都没趁机动手。朱妙珍心里暗叫不妙，可也不敢趁机对戚悦下黑手，灰溜溜地取了晒得香喷喷的被子，也倒头就睡。 戚悦是被姚星叫醒的，睡得太沉，又没有闹钟，要不是姚星摇醒她，她肯定已经睡过头了。她向姚星道了谢，发现早上被送回来的钱思慧也正平稳地睡着，手里攥着她男朋友的碎照片。见边上盛琪琪和朱妙珍还睡着，戚悦不计前嫌地过去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脸颊，等二人满脸迷茫地醒了过来，她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眯着眼向训练场走去。 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她现在依旧困得很。 没一会儿，盛琪琪和朱妙珍在两点半训练开始前赶到了训练场。 下午太阳比上午烈得多了，老兵营练习正步走，新兵营的在绕场跑了十圈之后，继续练习站军姿。 大太阳底下，戚悦额头的汗水不停滚下，不能擦，她只好时不时眨眨眼，免得汗水流进眼睛里去。 阳光晒得人昏昏沉沉，戚悦有一种进入幻境的不真实感，一些细小的如同被蚂蚁啃咬的感觉从她的关节慢慢涌出，逐渐变得鲜明，鲜明到她再无法忽略的地步。 这种感觉……竟然是毒.瘾发作时的痛楚！ ☆、第12章 戚悦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是离开训练营跟着孙晓晖跑了之后才染上的毒.瘾，那么现在的感觉，究竟是…… 戚悦告诉自己，这是被太阳暴晒产生的幻觉，那并不是毒.瘾发作！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关节酸痛，仿佛被啃咬的感觉竟然慢慢扩散，很快她就觉得全身都处于一种麻痒难耐的状态，必须死死咬着牙才能抵抗这种痛苦。 所有人都被站军姿和大太阳弄得昏头昏脑，并未有人注意到戚悦的异样。 全身痛苦之中，戚悦脑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曾经几次戒.毒，对于这个自然有所了解。通过阅读别人的研究报告以及亲身经历，她知道吸.毒者对于毒品的依赖不但包括生理上的，同样也包括心理上的。当初她连生理的依赖都没能戒除，更别说心理的了。她忘不了吸毒后的美妙感觉，那如同置身仙境般的满足……尝到了巨大甜头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再去尝试呢？为着那种短暂的快.感，甚至能牺牲一切，包括礼义廉耻，包括身体健康。即使清醒过后悔痛万分，毒.瘾再次发作时，依然会想方设法弄到毒.品。 戚悦做过功课，所以她知道一旦沾染上毒.品，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戒毒对个人来说不容易，但若进入专门的戒毒机构，要戒除毒.品并不难。可之前吸.毒的时间越长，出来之后的复吸可能性也越高，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在吸.毒，戒毒，复吸，又戒.毒……如此循环往复中度过。这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心理成瘾。 戚悦本以为重生之后自己的身体干干净净，没有被毒.品侵蚀破坏过，可她没想到心理成瘾竟然也会影响到她重生后的身体。 戚悦死死咬着牙，不愿意被毒.瘾打败。 她还有仇要报，她还有大好的人生要度过，毒.品带给她的快.感根本就不算什么，她不能被现在的痛苦击垮！ 她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她心理上无意识的渴求，她的身体一点都不需要！那种渴求都是假的！她完全可以战胜它！她不能败在这里，她不能败给自己！ 没有身体成瘾的支撑，单单心理上的渴望根本就是孤掌难鸣，她可以撑过去的！ 太过用力，戚悦的嘴唇都被咬破，沁出了点点鲜血，血腥气顿时涌入她的鼻腔。 不论是身体上的酸疼难忍还是心理上的极度渴望，都是假的！她已经重生了，它不能再击败她！ 戚悦双腿发软，终究支撑不住，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如同被煮熟的虾般缩成一团。 “戚悦，你干什么？快站起来！” 赵河一见戚悦的表现顿时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便大声喝骂了一句。不过因为早上的事，他到底不敢太靠近戚悦，免得被她抓伤脸。 “喂，戚悦，你怎么了？”盛琪琪站在戚悦身旁，忙蹲下想要扶起戚悦，可当她对上戚悦蓦地抬起的双眼时，她就像被雷击中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只见戚悦因为用力而红了双眼，眼中血丝密布，再加上此刻她眼中的决绝和痛楚，简直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我……我没事……”戚悦挣扎着张了嘴，很快又弯下腰，艰难地抵御汹涌而来的麻痒难耐。得不到缓解的麻痒，最终变成尖锐的刀子，一寸寸割着戚悦的全身肌肉，半分都没放过。嘴里说着没事，可戚悦眼前却渐渐黑了，耳边的声音慢慢小下去，又渐渐响了起来，她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悦悦，当年的事你不明白。薇薇早就跟了我，她受了不少苦，你也体谅体谅她。你放心，你永远是我戚兴城的女儿，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女儿！”这是她爸爸戚兴城的声音，当初信誓旦旦，临到头，还是被柳薇薇蒙蔽，害了她的一辈子。 “兴城，你看，你女儿又这样了！你都看到了，我也想当一个好妈妈，可悦悦这样，我也没办法啊。都说后妈难当，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不明不白跟了你几十年，到头来还要被小辈欺负……”那是柳薇薇的声音，她这个后妈惯会在她爸面前演戏，偏偏她爸还就吃她这一套，再加上她自己当初也表现得太差，她爸一直都觉得是她在无理取闹。 “悦悦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都要往前看……啊，悦悦妹妹，你别动手啊！爸爸，妈妈！啊，快住手！”那是她同父异母姐姐戚嫣的声音，她跟戚嫣接触不多，只知道戚嫣在别人看来是一朵不染纤尘的白莲花。 “让开，你挡我路了。”这是她同父异母弟弟戚哲的声音。相对于戚嫣，她跟戚哲接触得更少了，那个比她小两岁的阴沉少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看顺眼，他对她自然也是彼此彼此。 “薇薇，我就说戚兴城不会发现的吧？你之前还一直担心，我就说你想多了啊！瞧瞧，他女儿做出了那种不要脸的事，他怎么都不可能原谅她的。我们可说好了，将来你可不能亏待了你哥我！”这是柳文德的声音。她偷听到过他和柳薇薇的对话，他跟柳薇薇是共谋。 “戚悦，跟我走吧！这种家，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你跟我走，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的！”这是孙晓晖的声音。那时她听到了柳薇薇和柳文德的话，向她爸揭穿他们，可她爸根本就不信她，她心灰意冷，握住了孙晓晖伸过来的手，那时候，那是唯一向她伸出的手。 “姐，我没钱吃饭了，你就让我蹭个饭嘛……哎哎哎别打！就一顿！我保证吃完我来洗碗！”这是黎英邵的声音。跟着孙晓晖的日子，也不全是麻木的，黎英邵那小子，就是个足以逗乐她的人。 “啊啊啊……”这是她自己……想要戒.毒却戒除不了时发出的痛苦惨叫。 一时间，戚悦的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声音，它们轮番上阵，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她痛苦地张大嘴，如同被抛在岸上渴水的鱼，却一点儿声音都没能发出来。她伸出手，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虎口上，指望着手上的痛楚能够转移她全身的麻痒之痛以及脑子里那些声音不停歇响起的痛苦，嘴里立刻便是浓重的血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才一会儿，或许已经过去许久，难耐的痛苦令戚悦失去了对时间的把握，她觉得全身那种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的痛苦终于渐渐轻下来了。而此刻，她也再次听到了周围的声音。 “戚悦？你别吓人啊戚悦！”盛琪琪的声音里满是恐慌。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她去医院啊！”孙晓晖大声叫着。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戚悦忽然想，如果她继续保持这样半死不活的模样，他们会不会送她去医院？如果能离开这里，在去医院的路上或者在医院之中，她岂不是有机会逃出去了？ 虽然身上的疼痛渐渐缓解，戚悦却依然咬着自己的手指，做出万分痛苦的模样。汗水已经将她脸颊边的头发浸湿，一缕缕头发半死不活地粘在她的脸颊两侧。之前的痛苦令她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再加上之前一晚未睡，她的面色十分苍白，仿佛下一刻就会昏死过去。 赵河慌了手脚，却不能做主，好在旁边就是罗兴邦，他留下看着，让赵河去通知计郝彬过来。 没一会儿，计郝彬就来了，见戚悦一副快要死去的模样，也是一惊。然而思索过后，他并没有将戚悦送医院去的想法，反而指挥学员们将戚悦搬回寝室去。 在孙晓晖插手帮忙，想要去抱起戚悦时，她忽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孙晓晖一见这情况，顿时激动地大叫起来。 计郝彬眉头紧皱，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戚悦，想要找出她在装病的迹象。从前训练营里也不是没人装病，想要趁着送医院的功夫逃走，然而他们每一个，都没有眼前的戚悦“装”得像——假如她是装的话。 计郝彬眼珠子一转，对罗兴邦使了个眼色，让他把孙晓晖拖走。孙晓晖自然不肯乖乖就范，可他哪里是罗兴邦的对手？被打了两拳，不老实也不行了。没了孙晓晖的阻挠，其他人都不成气候。虽说之前跟孙晓晖闹过矛盾，这回盛琪琪却跟孙晓晖站在同一战线，可惜她势单力孤，哪里又斗得过那些管带们？于是在计郝彬的命令之下，学员们将戚悦抬回了女生寝室，放到了床上后就没再管她。 在所有人离开前，计郝彬故意站在戚悦床前说：“想装病，趁着我们送你去医院的时候逃走？那是不可能的。既然病了，你就给我乖乖在床上躺着！” 第8节 赶走所有人，计郝彬也从容离开。当初柳薇薇给他钱让他办事时，并没有透露太多，但他也不傻，在收钱之后还去调查过，很快就明白了戚悦家的情况。他可不介意助纣为虐，因此即使知道是小三鸠占鹊巢还妄图赶走原配女儿，他可没那个正义感去做什么。虽然柳薇薇只说要让戚悦堕落，但他想，如果戚悦一病不起，或者干脆病逝了，想来那位戚夫人会更高兴。得急病抢救不过来不是挺常见的么？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刚才又故意在所有人面前“点出”戚悦是在装病，做出他并不是故意的假象，将来真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他头上来，而且他帮了戚夫人那么大一个忙，她还不得多给他点儿封口费？ ☆、第13章 躺在床上的戚悦并不清楚计郝彬的全盘心思，但在以病逼迫对方送她去医院这事失败之后，她多少也能猜到计郝彬的想法。他应该并不是看穿了她在装病，只是对他来说，她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或者说，他甚至期望她就此一命呜呼。柳薇薇恨不得把她赶出戚家，但还没恶毒到想弄死她的地步，恐怕计郝彬是自作主张。 在床上又躺了会儿，戚悦才终于缓过来。她全身都快湿透了，更没力气爬起来去洗把脸。寝室里除了她就只有同样躺在床上的钱思慧，指望不上，她只好浑身难受地躺着，脱力带来的疲劳令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戚悦感觉舒服了许多，总算能坐起来。她换了身衣服，扶着墙刚走了两步，就听外头一阵喧闹，吃完饭的女生们陆陆续续回来了。 盛琪琪一见戚悦醒来就快步走过来，眼中的惊喜在她走到戚悦跟前时敛下，只见她把手中的饭盒往戚悦怀里一塞，一脸不屑地说：“没想到你跟蟑螂一样，生命力还挺强的啊。刚刚才好像快死掉的样子，现在就生龙活虎的了。看你可怜，喏，这是我给你打来的饭。” 盛琪琪一副嫌弃的模样，可这带饭的活，还是刚才她跟孙晓晖你争我夺了一番，借着跟戚悦同住一个寝室的优势才抢来的。 戚悦虚弱地笑了笑：“谢谢。” 她接过饭盒，想了想还是先回床上坐下，打开饭盒开吃。 盛琪琪大大咧咧的在戚悦身边坐下，看她吃了会儿，忽然小声问：“你之前真不是装病啊？” 计郝彬对所有人宣称戚悦在装病，之前确实也出过几次这样的事，但盛琪琪却半信半疑。刚才戚悦那脸色惨白的模样，要真是装的，那演技也太好了！而且，还令盛琪琪觉得奇怪的一点是，明知道戚悦在装病，计郝彬怎么还让她回寝室休息？难道计郝彬明知戚悦家的情况，所以对她特别客气？ 盛琪琪不知戚悦家的奥妙，认为她的猜测没什么不对的，但她还是想向戚悦求证。 “不是。”戚悦咽下嘴里的饭，低低应了一声。 盛琪琪皱眉：“真不是啊……那计郝彬简直是个禽兽啊！你刚才那样子，看起来病得都快死掉了，他居然还不把你送医院去？要是你死在了这里，看他怎么办！” 盛琪琪讲话一向口无遮拦，不过戚悦也并不在意，她笑道：“他只要对别人说，他以为我是在装病，以前出过类似的事，就不会怎样，顶多赔我家点钱，可我家……怎么在乎赔的那点钱呢？最后他什么事都不会有。” 戚悦很清楚，即便并不想要害死自己，柳薇薇在得知她的死之后也不会多难过，反而还会帮着计郝彬解决麻烦，甚至还会给他一大笔钱。 盛琪琪皱紧了眉头：“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她忽然拍了拍戚悦的肩膀，义正词严道：“你可不能就这么死掉了啊！给我振作起来，别让那帮老坏蛋得逞！” 戚悦被她拍得差点摔掉手里的饭盒，好不容易稳住，她才面无表情地说：“我没被计郝彬害死，就先被你拍死了。” 盛琪琪脸上一红，讷讷地缩回手，片刻又瞪着眼睛色厉内荏地叫道：“要是你这么不经拍，轻轻一拍就死了，那也是你活该！那么弱的人，怎么配活着？被我拍死了你也算挺值的！” 戚悦抬头瞥了她一眼，不想跟她再说话，低头默默地吃饭。 盛琪琪嘟囔了一句：“瞧你这饿死鬼的样子……”然后忙心虚地走开了。 戚悦吃完了晚饭，觉得体力恢复了不少，便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一番，顺便把饭盒洗了。回来后问过盛琪琪饭盒是向食堂的帮厨借的，她便拿到食堂去还了。刚从食堂出来，她就遇到了从食堂旁的配电房出来的计郝彬。配电房的钥匙只有计郝彬有，他一直都待在身上。 看到戚悦，计郝彬愣了愣，随即故作威严地说道：“你这次装病我就暂且放过你，下回你要是再犯，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戚悦看了计郝彬一眼，只当没听到他说的话，转身就走。 计郝彬气得满脸通红，怒声道：“我跟你说的话你没听到吗？给我站住！” 戚悦停下脚步，回头动了动依然苍白的唇，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计郝彬在训练营中一向说一不二，戚悦这种态度着实惹恼了他，然而想到柳薇薇的要求，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神色不明地看了眼戚悦，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戚悦想给计郝彬的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印象，见他被自己气走，便转身往教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孙晓晖就窜了出来，一脸紧张地说：“你怎样了？还痛不痛？” 戚悦摇头：“没事了。” 至少，今天这一波，是挺过去了。她并不清楚毒.瘾多久会发作一次，可她坚信，只要每一次她都能挺过去，毒.瘾发作的间隔时间就会越来越久，直到最后彻底战胜它。这一次她的身体没有上瘾，她对戒除这种心理依赖很有信心。 孙晓晖找了张桌子，大摇大摆的和戚悦坐在了一块儿。 晚上看新闻，计郝彬照旧会过来巡视。见戚悦又和孙晓晖坐在了一起，他照旧视而不见。 钱思慧休息了一天，身体好多了，晚上也来了教室。方爽的情况如何了，计郝彬并没有提起，对于管带的去向，他一向不需要知会学员们。不过这次的事件不可不提，计郝彬在新闻开始前严肃地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也不知是不是顾及到钱思慧之前所表现出来的疯狂状态，他并没有指名道姓。 方爽是在一个星期后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脸上包扎着，整个人比之前更为阴郁，特别是看向钱思慧的目光，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钱思慧这段时间过得恍恍惚惚，也根本就不怕方爽，表现得毫不在乎。不知道是不是计郝彬跟方爽说过什么，他并没有去找钱思慧的麻烦。然而，回想起那天戚悦来拉架的事，虽然他并没有注意到戚悦当时的小心思，但他回来后却迁怒到了戚悦身上，时不时罚她跑个步什么的。对此戚悦照单全收。 这一个星期里，戚悦的心理毒.瘾又发作了四次，基本上是隔一天发作一次，每一次都在午后，并且时间越来越靠后，最近的一次是在半夜，生生把她疼醒。白天发作的时候她遮掩不住，计郝彬见状照旧说她是在装病，盛琪琪和孙晓晖的异议照旧被无视。戚悦很庆幸训练营里没人知道她那是毒.瘾发作的模样，否则情况会变得很复杂。 其余时间里，戚悦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她和孙晓晖合作的堕落计划。只是渐渐的，她发现情况似乎有些超过她的掌控。 ☆、第14章 在回到五年前一个星期后，戚悦终于能以平常心来对待孙晓晖。只是，孙晓晖的表现，令戚悦十分担忧。 对外，孙晓晖如同他和戚悦的交易所说的那样，扮演着戚悦男朋友的角色，狠狠地秀了一把存在感。训练营中就算是最孤陋寡闻，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了这两人的亲密关系。所有的管带在计郝彬的授意之下，也都对二人的“关系”视而不见。 事情向着戚悦预料的方向发展，她本该高兴的，但孙晓晖的表现，却越来越让她不安。 孙晓晖在戚悦重生的时间点之前就对她有了好感，这点戚悦是知道的，只不过在跟孙晓晖达成交易之后，她并没让自己多想。但这一个星期下来，孙晓晖对她关怀备至，俨然将她当成了他的责任进行照管。而他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露骨。 戚悦明白，虽然二人商定了交易，但孙晓晖恐怕不仅仅将这事当成简单的交易，感情这事，本来也不容易控制。她不知该怎么提醒孙晓晖这事，毕竟他所做的，正是二人当初交易的内容。而且，戚悦也担心如果她跟孙晓晖摊牌了，他会撂担子不干，那到时候她还得想别的“堕落办法”，平添麻烦。 时间就在戚悦的举棋不定之中滑走了三天。 这天早上，戚悦咬牙忍过了发作的毒.瘾。毕竟她身体没事，心理上的瘾头在她的克制之下，已经有越来越弱的趋势。她额头的伤一直都是两天换一次药，也好得差不多了，为了保持伤口的清洁，她还坚持包着纱布。 钱思慧恢复了原状，依然是原先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她的逆鳞在哪儿，倒是没人敢在那方面再招惹她。盛琪琪和朱妙珍依然同进同出，看得出来，盛琪琪非常喜欢往戚悦身边凑，只是碍于面子问题，真凑过来也是在言语上找碴。只要戚悦不理会她，她很快也就消停了下来。女生绝大多数都是各顾各的，盛琪琪不大肆找戚悦的麻烦之后，也就没人会来招惹戚悦。男生那边跟女生泾渭分明，因此这十天里，戚悦过得还算平淡。 已经进入了八月，戚悦的生日即将到来，孙晓晖问过，因此眼看着时间快到，他提出要为戚悦庆生。 身陷这种鬼地方，戚悦自然是没心情庆祝生日的，只道：“我不想过。” 孙晓晖眉头一挑：“生日怎么能不过？而且，你不会忘记你的计划了吧？身为你的男朋友，女朋友生日我都不记得，那怎么说得过去？” “这种地方条件有限，就算不过生日，别人也不会起疑。”戚悦摇头。 孙晓晖盯着戚悦看了会儿，双手插兜幽幽道：“反正这生日我非为你过不可了！不然的话，我们就分手！” 戚悦蓦地看向孙晓晖，他的意思她明白，如果她不同意他帮她过这个生日，他就不再配合她的计划。 “行吧，那就麻烦你了。”戚悦最终妥协了。 孙晓晖嘴巴一咧，露出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正如戚悦所说，这边条件有限，想要好好过个生日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想到的是，戚悦生日当天，孙晓晖竟然不知用什么方法买通了厨房的帮厨，让他出去购买食材的时候，顺道带了块小蛋糕回来。 蛋糕是抹茶口味的，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可在训练营中，这小块蛋糕简直比黄金还珍贵。 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戚悦在孙晓晖的示意之下并没有立刻回到寝室里去，而是落在了后方，跟孙晓晖走在了一起。 今天的值日管带是赵河，他看到戚悦和孙晓晖走在一起，也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只当没看到。戚悦二人走得很慢，直到其他人都离开了，二人才停下脚步。 一见其他人都回寝室了，孙晓晖忙拉住了戚悦的手，带着她来到了食堂后面。食堂后面就是围墙，大概也就一米来宽，空间是小，却足以避开其余人的眼光。孙晓晖就在那时拿出了那块小蛋糕，然后拉着戚悦盘腿坐下。 “喏，蛋糕！”孙晓晖捧着那小蛋糕，笑嘻嘻地说，“生日快乐！” 戚悦之前的十八岁生日是在训练营里过的，但那时候她和孙晓晖还不太熟，而且她并不愿多说自己的事，因此她的那个生日是悄无声息过去的。而那之后的五年，戚悦就更不愿意过生日了，那会让她想起过去的十七年，她的爸妈都在的时候，她的生日派对有多盛大。 也就是说，这是时隔五年之后，戚悦过的第一个生日。虽然之前她说了不想过，但面对一句生日快乐，她不是不感动的。 “谢谢。”戚悦感激地笑了笑。 “跟我客气什么啊。”孙晓晖摆摆手，他拿出了两个透明小叉子，把那块小蛋糕一分为二，小的那份留给自己，大的那份给了戚悦。 之后谁也没有再说话，戚悦小口小口吃着久违的生日蛋糕，面上带着淡淡的怀念。 蛋糕本就小，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戚悦咽下最后一口蛋糕，侧头看向孙晓晖，正想再说一声谢谢，却赫然发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看着她。 戚悦眉头一皱，刚要开口，孙晓晖却忽然说：“你嘴角有奶油。我帮你擦吧。” 她一愣，下一刻孙晓晖却倾身压了过来。二人的距离本就近，戚悦根本来不及躲闪，被他按在身后属于食堂的墙壁上，只来得及微微一偏头，孙晓晖的嘴唇便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戚悦面色一变，猛地推开孙晓晖，面色一沉：“你干什么？！” 孙晓晖被戚悦一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望着她，脸色阴晴不定。 “你过线了。”戚悦沉声道。她站起身，准备离去。 孙晓晖忙一咕噜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抬手拉住了戚悦的手臂，声音愤愤：“我到底有哪里不好？” “你好不好，跟我无关。”戚悦有些心烦。 孙晓晖呸了一声：“要不是我喜欢你，你那该死的交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当什么假男朋友，我要当就当真的！” ☆、第15章 戚悦早先就对孙晓晖的态度感到不安，没想到最终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爆发出来。她沉默几秒，低声道：“抱歉，那是不可能的。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吧，我会想别的办法出去。” “说要让我当你男朋友的人是你，说不要的人也是你，什么话都被你说了，你以为我就这么好打发？”孙晓晖冷哼了一声，“我跟你说，没那么容易！” 对于孙晓晖的脾气，戚悦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闻言便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你想要怎样？” 孙晓晖眉头一挑：“交易作废，我当你真正的男朋友。” 戚悦很清楚，孙晓晖的要求，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她盯着孙晓晖，孙晓晖也盯着她，一时间二人谁也没有开口。 许久，戚悦低声道：“我现在是可以答应你当我的男朋友……” 孙晓晖闻言面上一喜，戚悦只做未见，继续说：“然而等离开了这里，我不可能继续跟你维持恋爱关系。我谢谢你喜欢我，但我并不喜欢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没有可能。我不想骗你，一开始我就说明白了。” “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孙晓晖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弭，“为什么你就不乐意试一试？” “没用的。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戚悦道。她不可能告诉孙晓晖，她已经试过了，在她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她跟他朝夕相处了五年，却还是没能喜欢上他。那么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她依然不可能喜欢上他。 “万事皆有可能，你话别说得那么绝对！”孙晓晖气势汹汹地说道，“相处久了，就算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再说，我有那么差吗？”他微微扬起了下巴，显然对自己的条件相当满意。 事到如今，戚悦很清楚，跟孙晓晖的那场交易，只能就此作罢，就算最后能说服孙晓晖继续下去，她也过不了自己那关，她不可能让他继续在她身边待着，放任他的感情。因此，戚悦的话说得并不留情。 她直视着孙晓晖说：“有。将来我的男朋友，应当是不抽烟不喝酒，容貌英俊，成绩好，人品也好，有上进心和责任心，作风正派，目标明确。” 听戚悦一一诉说她对男朋友的要求，孙晓晖的面色渐渐变得难看。正如同戚悦所说，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其他的要求跟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搭边。 好一会儿，孙晓晖才像是第一次认识戚悦似的看着她，满脸失望地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第9节 依孙晓晖来看，要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只要两人看对眼了，互相喜欢就行，至于其他的，都是浮云。可戚悦对她男朋友的要求却是那么世俗那么物质，这让他几乎不敢相信。他还记得，他刚刚见到戚悦的时候，她是一个很真性情的人，所以他注意到了她。因此，现在戚悦隐藏着的“真实”暴露出来，让他很失望。 “不然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戚悦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你已经看清楚了我是为人，我想我们也就不必多说了。等我出去后，之前答应的五万，我会如数给你，还请你暂时帮我保守秘密。” 孙晓晖愣愣地看着戚悦许久，忽然一拳砸在墙上，怒声道：“你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我不要你的钱！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确实了不起。戚悦想起了那五年时间里，为了钱之一字，她跟着孙晓晖真是干了不少她从前不耻的事。吃喝玩乐哪样不要钱？更何况他们还沾上了毒.品这个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花的。 “我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你别误会。”戚悦说，“既然你不想要，我也不会强迫你收下。” 孙晓晖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他瞪着戚悦，愤愤道：“就算你求我收，我都不会收下的！既然你不识抬举，我们就这么完了！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你别跑我面前哭鼻子，哭了我也当作不认识你！” 孙晓晖说完掉头就走，转了个弯就消失在戚悦的视野之中。 戚悦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背靠着墙壁，轻轻舒出口气。脚边是装小蛋糕的盒子，刚才孙晓晖走的时候，还故意踩了一脚，此刻那盒子已严重变了形，满是灰尘。 事情会变成这样，早前她也隐约有些预感。之后，她只好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戚悦以为是孙晓晖去而复返，一侧头却见赵河面带不怀好意的笑，大步走了过来。 私下里戚悦并不想跟管带有接触，一见他走过来，她立刻往相反方向走去。 却听赵河在她身后说：“不想我把你的秘密告诉计主任的话，就别走！” 戚悦眉头一皱，转头看着赵河，故作不解地问道：“我有什么秘密？” 赵河嘿嘿一笑：“刚才你跟孙晓晖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戚悦和孙晓晖落单的事，他可看在眼里。想着这两人单独在一起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心痒难耐之下就悄悄跟了过来，却没想到被他听到那样一个劲爆的秘密。关于戚悦的事，计主任只是叮嘱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具体为什么却没说，他是不知道戚悦和孙晓晖为什么要假装男朋友，但戚悦不想计主任知道这事儿是肯定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间不早了，我该去教室了。”戚悦转头便要走。 “那我可把你和孙晓晖假扮男女朋友的事儿告诉计主任了呀！”赵河也不急，在戚悦身后笑嘻嘻地说。 戚悦停下脚步，飞快地思索该怎么办。 赵河并非虚张声势，他确实听到了她和孙晓晖的对话。要是让他把她暗地里的谋划告诉了计郝彬，计郝彬再通知柳薇薇，柳薇薇有了防备之后，她要离开这里就更不容易了。 身后，赵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戚悦忽然回身，赵河见状，脚下一顿。 “你想要什么？”戚悦收起了原先那副无辜的表情，既然赵河已经知道了她的谋划，她就只能尽量想办法策反他了。如果有赵河作为内应，或许她要离开这里会更容易。 这么想着，戚悦继续道：“如果你帮我离开这个地方，等我出去了，我可以给你钱。” 赵河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哦？你准备给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戚悦反问以掌握主动权。 赵河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向戚悦走来，边走边慢悠悠地说：“刚才你跟孙晓晖说的话，我可都听到了……” 赵河的接近令戚悦心中一阵不安，她刚抬脚想要后退拉开二人的距离，却见赵河猛然间扑了过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双眼中满是迫不及待的欲.望：“我可不要什么钱，我只要你！” ☆、第16章 戚悦力气有限，跟赵河比起来简直如同蚍蜉撼大树。赵河用力将戚悦压在墙上，单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叫出来，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两只手，压低了声音邪笑道：“戚悦，你要是识相，就别再乱动！如果你伺候得我高兴，我不但帮你保守你的秘密，我还能帮你离开这儿！怎么样，这个交换不亏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戚悦明知自己硬碰硬没有半点好处，自然不会胡来，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做出不抵抗的模样，眼睛快速眨了眨，示意赵河松开自己。 赵河放开了捂着戚悦嘴的手，只给她说话的机会。 见他做出了随时会继续捂她嘴的防备姿势，戚悦特意小声地说：“赵管带，你真能帮我离开这里？” “那是当然！”赵河见戚悦配合，心中戒备稍稍有些放松，满口答应道，“等过个两天，我可以打开正门放你出去，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拦不住你！可这两天，你总要让我高兴才成！”他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往戚悦身上打量。 戚悦忍着被他如此打量的恶心，面上现出犹豫之色，故意支吾道：“但计主任那边……你真能越过他帮我？计主任可是收了钱的，他绝对不会同意放我出去。” “你尽管放心，我悄悄放你走，他就算不同意也没辙！”赵河打着包票道。计郝彬在这里的时候，大门钥匙就握在计郝彬手中，他哪里拿得到钥匙？他现在把话说满，不过就是想骗这个小丫头就范。事后他只要用她的秘密威胁她，谅她也不敢到处声张，况且说出去他们两人的事，丢脸的可是她自己！ 赵河打定了主意要先骗得戚悦就范，继续许下不切实际的承诺：“之后你想要什么，哥哥我都能替你弄来，你从了我，可一点儿都不亏！” “赵管带，那你今天晚上就能让我走吗？”戚悦问。 赵管带连连点头：“那当然能！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哥哥我啊！先别急，咱们先好好享受了这一场，过会儿我就帮你想办法……” 眼见戚悦的态度一点点和缓下来，赵河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得逞，对戚悦的戒心也在她的问话之中渐渐放了下来，也就在这时候，戚悦眼神一冷，抬起脚用力往上一抬，膝盖狠狠地顶在了赵河的下腹。赵河条件反射地弓了腰，发出了一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闷声惨叫，戚悦原本没他高，但此刻他弓了身，脑袋不过就在她胸口的位置，她飞快地抓住了他的头发，退开半步手上一用力，将他的脑袋往墙上撞去。 对于赵河这个社会败类，戚悦并没有手下留情，赵河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到墙上，瞬间血流如注，他脑袋昏呼呼地还想抬手去抓戚悦，却被她避开，她抓着他的头发又是一下。 赵河的身体轰然倒下，彻底昏了过去。 戚悦拍拍手，看着地上的人面色阴沉。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其余温和的逃离办法恐怕都不能继续用下去了。赵河迟早会醒过来，将事情报告给计郝彬，到那时候，赵河如何报复不说，计郝彬肯定会将她看管得越发严密，她的出逃计划恐怕只能胎死腹中了。 为今之计，只有铤而走险，趁着赵河醒来之前，立刻逃走！ 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戚悦眉头一皱，立刻捡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快步走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只等对方一现身，就给他一下迎头痛击。 拐角处一个身影冒了出来，戚悦抬起的手差点就把石头砸了出去。 “孙晓晖？” 孙晓晖脸上的神色有些别扭，刚才他气愤地离开了，可还没走到寝室，他又掉头走了回来。 为啥？很简单，他妈的他咽不下这口气！她居然敢嫌弃他！有多少小姑娘喜欢他，她却偏偏嫌弃他！呸，这事绝不能这么完了！ 他带着一身不甘回来，其实并没有想好回来后怎么跟戚悦谈，怎么个“没完”法，看到戚悦居然拿着块石头要砸他，他立刻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然后，他看到了不远处躺着的赵河。 “你……他……什么情况？”孙晓晖一脸惊讶。 戚悦放下了手中的石头，摇摇头：“就是你看到的。赵河听到了刚才我跟你的话，借此威胁我，我就把他给打昏了。” 孙晓晖不自觉地吹了下口哨，扬眉道：“你厉害啊，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他走过去以跟戚悦如出一辙的姿势抓起了赵河的头发，见对方满脸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嘴角却大大地扬了起来：“干得不错啊！等他醒了，估计脑震荡是跑不了的。” “你愿意再跟我做一次交易吗？”戚悦看了下天色，问道。 孙晓晖松开赵河，后者的脑袋啪叽一下落地，扬起一阵浅浅的灰尘，他拍拍手，看着戚悦道：“这次又是什么交易？” 孙晓晖的语气模棱两可，戚悦也看不出他到底愿不愿意，但此刻她也别无选择了。 “帮我从计郝彬那儿拿到钥匙。今晚我就要离开这里！”戚悦道。 孙晓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说：“我是可以帮你，可你拿什么回报我？我告诉你，我可不要钱！” 戚悦眉头微皱，刚才跟孙晓晖的争吵浮上心头，她思索了片刻，虽说单枪匹马去拿钥匙风险更大，可也不是不可能。 “我只能给你钱。”戚悦回道。 “我都说了，我不要钱！”孙晓晖一脸厌烦地说。 “我也不要钱，我帮你！” 孙晓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二人立刻吃惊地看向那儿。 从拐角处出现的人，赫然是盛琪琪。之前孙晓晖和戚悦落后了，她当然注意到了，可她又没理由也跟着过去，只能不甘不愿地回到了寝室。在寝室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二人回来，盛琪琪坐不住了，她没叫朱妙珍，自己跑了出来。两人的对话，她只偷听了个模棱两可，听见孙晓晖不帮戚悦，她就立刻跳了出来。 然后，她看到了地上的赵河。 “天啊，这个色狼居然在这里！没想到你也有今天！”盛琪琪走上去踢了赵河两脚。赵河手脚不干净，带队的时候总有些时候会占女生便宜，盛琪琪也受过一次害，不过她当时就凶了回去，之后赵河再不敢惹她，只敢对唯唯诺诺的女生动手。 盛琪琪发泄够了，瞥了孙晓晖一眼，看向戚悦道：“说吧，要怎么帮你？我可不像某人，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你说谁呢！”孙晓晖恶狠狠地瞪着盛琪琪。 盛琪琪翻了个白眼：“谁应我就是说谁！” “我可不是个不打女人的人！”孙晓晖威胁道。 盛琪琪冷哼了一声：“打女人的不要脸的懦夫！” 孙晓晖冷笑：“某些人根本就没办法让人把她当女人看！” “你说谁不是女人？”盛琪琪瞪了回去。 孙晓晖不屑地转开脑袋：“谁应我就是说谁！” 盛琪琪顿时气得握紧了拳头。 眼看着两人的争吵有升级的迹象，戚悦赶紧拦下二人：“盛琪琪，你真愿意帮我吗？” “当然！”盛琪琪一听戚悦说话，果然没再理会孙晓晖，看着戚悦道，“没我帮忙，你能逃得出去吗？更何况，这里我也待得腻味了，我要跟你一起走！” “哼，就凭你？”孙晓晖凉凉地说。 盛琪琪斜了他一眼：“对，就凭我！帮不上忙的人就滚一边儿去！” “谁说我帮不上忙了？”孙晓晖瞪了盛琪琪一眼，看向戚悦，“戚悦，你要是让这个女人帮你，怎么可能逃得出去？这件事，当然是我比较可靠！” “胡说八道！你刚刚不还说不乐意帮忙吗？赶紧滚，别在这儿碍事！”盛琪琪反唇相讥。 孙晓晖呵呵一笑：“我改变主意了！多了一个你，我要是不来帮忙，戚悦怎么可能逃出去？” “屁话！”盛琪琪怒道，“我看有了你，戚悦才逃不出去了呢！” 眼看两人还要继续争吵，戚悦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出声道：“我想确认一下，你们都愿意帮我逃出这里吗？” “当然，我说话算话！”盛琪琪忙回道。 孙晓晖也没再跟盛琪琪抬杠，只看着戚悦道：“我们好歹也当过十天的情侣，就帮帮你吧。” 戚悦松了口气，有着两人的帮助，事情会好办许多。刚刚模糊的想法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看着二人，郑重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计划，你们听仔细了。” ☆、第17章 戚悦三人在密谋一番之后，先将赵河在食堂之后藏好。以赵河的伤势，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孙晓晖先回寝室弄了件衣服过来，撕开拧成绳子，将赵河捆绑成一个粽子，又用布料包了块石头塞进他嘴里，免得他提早醒来大喊大叫。 等准备好一切，已经快晚上七点了。三人分别来到教室时，计郝彬已经到了，他并没注意盛琪琪，倒是见戚悦和孙晓晖前后脚进来，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新闻联播结束之后，富志诚的网瘾准点发作，如同被人暴打了一顿似的躺在地上惨嚎不已。孙晓晖正坐在富志诚的身边，富志诚躺下开始干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孙晓晖的脚，他立刻大骂了一句：“滚远点，找死吗！” 第10节 富志诚正陷入网瘾发作的痛苦之中而不可自拔，根本没听到孙晓晖的威胁，但是他旁边的葛枫茂却听得清清楚楚。葛枫茂来自单亲家庭，他爸是个警察，或许是因为他爸忙于工作，他受到的管教明显不足，不知不觉间竟长成了个小流氓，而他爸直到他打架斗殴被抓住才得知自己的儿子竟然变成了那副样子，他爸工作忙没时间管他，一气之下把他丢进了这个训练营之中，想将他的流氓习性纠正过来。葛枫茂才来了没多久，平日里并不张扬，不过要是有谁敢招惹他，他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富志诚是他收下的小弟，眼看着自己的小弟竟然被别人威胁，他当然忍不下这口气，立刻站起来回骂：“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的人滚？” 孙晓晖冷笑一声：“你又算什么东西？” 一山不容二虎，孙晓晖和葛枫茂是非常类似的人，平日里两人就有不少摩擦，现在孙晓晖明目张胆地挑衅，葛枫茂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不顾计郝彬还在场，他冷冷地说：“动我的人，还敢骂我，你胆子不小啊！”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用力往地上一摔，身子一矮向葛枫茂冲去。 计郝彬早已习惯了富志诚的每日发作，富志诚刚躺地上的时候，他还打了个呵欠，并未当回事。没想到事情竟急转直下，眨眼间孙晓晖和葛枫茂就打成了一团。当着他的面还打架是对他的一种蔑视，他立刻冲了过去，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与此同时，戚悦和盛琪琪也靠了过去。这种时候，教室里的人大多数还是以看热闹为主，耳边还有不少叫好声。 孙晓晖和葛枫茂二人对计郝彬的话置之不理，后者见状，眉头狠狠一皱，伸手去拉二人。戚悦和盛琪琪见机挤到计郝彬身边，两人采用公交窃贼常用手法，一边一个挤着计郝彬，边动手去偷拿他身上的钥匙，边对打架的二人喊叫。 “别打了，孙晓晖！”这是戚悦身为孙晓晖明面上女朋友的劝架。 “葛枫茂上啊，打死他丫的！”这是盛琪琪假公济私对孙晓晖的敌意。 一团混乱之中，戚悦成功摸到了计郝彬随身携带的钥匙，刚把它塞进自己口袋里，一转头却对上了姚星的目光。她看到了戚悦的所作所为。 似乎是察觉到了戚悦的紧张，姚星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这笑容非常僵硬，却并不含恶意。 戚悦松了口气，忙用眼神示意孙晓晖。或者打架之余也不忘正事，见戚悦给了成功的信号，他握了握拳头，打出的方向猛地一变，直接往计郝彬脸上招呼而去。与此同时，戚悦拉着盛琪琪退后，做出惊慌的模样。 计郝彬被孙晓晖打了两拳头才反应过来，也不管那葛枫茂了，凶狠的视线往孙晓晖一扫，不费吹灰之力擒住了他。 “给我去罚跑！不到天亮不许停！”计郝彬重重地给了孙晓晖一拳，怒声道。 孙晓晖好半天才爬起来，愤恨地瞪了计郝彬一眼，什么都没说走出了教室。 “还有你，走廊里给我罚站！”计郝彬并没有忘记葛枫茂。 葛枫茂并不想听从计郝彬的指示，只不过刚才孙晓晖的教训还在眼前，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出了教室。 计郝彬直到此刻才摸了摸脸上的伤，痛得嘶了一声，他面色阴沉，冷冷地丢下一句：“自习！”就走出了教室。 摸着口袋里的钥匙，戚悦的心脏跳得很快。 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先是孙晓晖故意找茬令计郝彬的注意力转移，在她成功拿到钥匙之后，又让孙晓晖惹怒计郝彬，最大限度地令计郝彬不去注意到钥匙的消失。 而接下来，就是要在睡觉时间之前溜出去了。 不能走正门。正门就对着寝室和教室的方向，而且门上还有灯整夜亮着，只要从寝室里往外望，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更何况寝室的门一到睡觉时间就要上锁，到时候计郝彬就会发现钥匙不见了，所以她必须在熄灯时间前溜出去，那就更不能走大门了。 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正是逃离的好时候。 计郝彬走之后，王永民过来替换了他。见是他，戚悦又放松了些，这人比其他管带好说话多了。 她给盛琪琪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身一脸痛苦地说：“王管带，我肚子疼，想去厕所。” 王永民并未多问，挥挥手让她去了。 盛琪琪一下子站起身：“我陪她去！” 王永民知道盛琪琪一直对戚悦有敌意，闻言眉头一皱，摇头道：“等她回来了你再去。” 盛琪琪眉头一竖：“凭什么啊？我也要上厕所，我都快尿出来了！” 王永民为难地想了想，见戚悦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便点头道：“快去快回。” 戚悦和盛琪琪走到教室门口时，看到葛枫茂竟然闭眼靠在墙上睡着了。戚悦心中一松，刚才她还在想，因为葛枫茂被罚站了，可以看到她们在干什么，她们就只能跑进厕所之后再翻出去了。 二人走到厕所附近的拐角，确定教室里的人看不到她们，便迅速离开了教学楼，然后向食堂的方向跑去。 孙晓晖虽在罚跑，也一直注意着教室这边，见二人偷溜出来了，他也立刻加快了跑步的速度，跟二人在食堂附近汇合。 接下来，就是计划的第二步。 ☆、第18章 所谓的计划第二步，就是——爬墙。 从计郝彬身上偷来的钥匙，是一大串，除了大门钥匙，还有寝室钥匙，教室钥匙，以及……配电房钥匙。 三人来到食堂旁边的配电房，孙晓晖和盛琪琪望风，戚悦拿着那一串钥匙一个个试过去，很快就打开了房门。 配电房内空间很小，运气好的是每一个开关上都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对应的用电器。戚悦找到写着电网的开关，将它关了。 “这样就行了？”盛琪琪小声问。 戚悦点头：“应该是。” “不知道哪个是的话，把所有开关都关掉不就好了？”孙晓晖大大咧咧地说，他脸上有着刚才打架留下的伤痕，一说话就痛，他龇牙咧嘴地伸出手想去动所有的开关，却被戚悦眼疾手快地按住。 “别！电都关了，计郝彬他们会知道的。” 盛琪琪嗤笑了一声：“没有脑子的蠢货！” “你说谁蠢？”孙晓晖瞪向盛琪琪。 盛琪琪冷哼一声，眼神轻蔑。 戚悦忙拦住孙晓晖：“我们赶紧走吧！我们离开的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容易发现我们跑了。这地方太偏僻，出去了也不容易跑回市里去，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在戚悦的劝说之下，孙晓晖和盛琪琪总算收敛了些。三人一起来到食堂后面，孙晓晖自告奋勇道：“我先爬上去，试试看还有没有电。” “试试看是必须的，但不是你。”戚悦拉住孙晓晖，嘴角扯出个冰冷的弧度，“还有更合适的人。” 孙晓晖愣了愣：“你是说……” 盛琪琪忽然惊叫：“那个色狼不见了！” 戚悦和孙晓晖闻言一惊，此刻天色已暗，三人来了后直奔围墙下，并没注意到赵河居然不见了。 “他人呢？”戚悦心头一紧，正是关键的时候，如果说现在赵河已经跑去找了计郝彬等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间，她沿着食堂墙壁向前走，刚走到拐角处，她惊喜地低叫：“他在那儿！” 原来，赵河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堵着嘴，行动受限，他挣脱不了身上破布拧成的绳索，只好像虫子一样慢慢蠕动。戚悦三人去配电房关电的时候他才刚爬出另一边的围墙，因此他们还没看到他，而当他们走到食堂围墙后的时候，他已经爬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这才让三人虚惊一场。只不过他毕竟只能爬动，才刚爬出不到两米就被戚悦发现了，三人合力，将挣扎不休、还在呜呜乱叫的赵河像拖死狗似的拖了回来。 见赵河死命挣扎，孙晓晖眼神一凶，几拳揍下去，赵河立刻就老实了。说到底，他也是欺软怕硬的货。 孙晓晖恶狠狠地威胁道：“一会儿你少给我乱动，不然看我揍不死你！” 赵河呜呜叫着，眼神惊恐，再配上他此刻血迹满面的脸，犹如恶鬼附身。 盛琪琪嫌恶地躲开半步，撇撇嘴道：“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不过是个孬种！” 三人合力，将赵河托举到围墙上，见他碰到了电网之后一点事都没有，他们才彻底放下心来。将赵河丢到一旁，孙晓晖在最下方当肉垫，先接连把戚悦和盛琪琪托了上去，再由二人弯腰伸手，合力将他拉上围墙。 正当三人准备向下跳去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戚悦一惊，盛琪琪更是吓得差点摔下去，多亏孙晓晖条件反射性地伸手抓了她一把。下方赵河听到计郝彬的声音，忙激动地呜呜大叫起来。 “蠢死了！快跳出去啊！”孙晓晖对愣住的盛琪琪叫道。 “你才蠢呢！放手！”盛琪琪怒瞪向孙晓晖，甩开他抓她的手。 原本盛琪琪就身形不稳，这么一闹，她身子一斜就从围墙上摔了下去，好在下方刚巧就是赵河，有他做肉垫，她并未摔伤，倒是赵河，闷哼一声后又一次昏了过去。 “快上来！”戚悦忙叫道。 盛琪琪忙乱地从地上爬起，毫不客气地踩在了赵河身上，伸手去抓戚悦的，孙晓晖也忙伸手，与戚悦合力将盛琪琪一起扯上了围墙。 “蠢成这样，真是没救了！”孙晓晖嗤笑了一声。 “好了，你们也别斗嘴了，我们快走吧！”免得两人再争执起来，戚悦忙说了一句，带头跳下了围墙。 盛琪琪瞪了孙晓晖一眼，也来不及说什么反驳的话，跟着跳了下去。两米高的围墙不算太高，而且外头还是相对较软的泥地，跳下去的时候稍稍做下缓冲，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孙晓晖也忙跟上。 三人甫一落地，便飞快地向前跑去。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围墙之中，呼喊声渐响。 这所废弃的小学位于市郊，距离庆临市中心很远，属于城乡结合部。部分乡镇合并调整之后，这所原本就生源缺失严重的小学就彻底废弃了，这块土地目前还没有开发计划，因此最终被计郝彬以极低的价格租了下来。 小学外是空旷的一片平地，一条柏油路蜿蜒向前，两旁都是田地。再往前是一座小山丘，山上被一片绿色覆盖，如果能逃进去，至少能稍稍掩盖一下身形。 三人使出了全力拔腿狂奔，跑出了好一段距离，没了钥匙的计郝彬才带着管带们追了出来。一方跑得飞快，另一方紧追不舍，夜色中，戚悦听到自己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随着她的动作跳出胸口。 身后计郝彬和在训练营中的管带们边追边大声叫道：“站住！你们都给我站住！” 当然，三人谁也没理会他们。 当一齐跑入小山丘之中，身形隐匿在一片树木之后时，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呼出一口浊气。 “继续，别停！”戚悦吸了口气，低声道。 这块土地她并不熟悉，那五年间，这个地方她一次都没有再回来过，这个承载了她一切痛苦根源的地方，她甚至根本不愿再回想起来。 而现在，她依然如同前世一般，想要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三人在路径并不明晰的小路间艰难前进。这座山有一条大约半米宽的主路直通而上，然而那条路目标太大，三人只能舍简就难，往没人走过的小路上走，以期闯出一条生路来。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进入林子之后，双方的距离正在被渐渐拉近。 “这样不行，我们得分开走！”盛琪琪忽然拉住了戚悦叫道。 孙晓晖难得没有跟盛琪琪抬杠，反而赞同了盛琪琪的话：“没错！我们分开跑，能跑出一个是一个！” 戚悦犹豫片刻，点头道：“好！等跑出去后，我会去找你们的！”之前三人在抓住赵河准备行动计划之时，就说了各自的家庭住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出去后联系不上。 戚悦并不是个会拖泥带水的人，说完便选了一个方向要走，谁知孙晓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他的方向一扯，紧紧抱住了她。随后，在她反应过来前，他又松开她，笑嘻嘻地说：“这次还真是做了个亏本生意，不过也不算太亏了。” 戚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郑重地道了一声：“小心！”便头也不回地选择了她前进的方向。 孙晓晖和盛琪琪并未立刻离开，见看不到戚悦的背影了，盛琪琪才嗤笑了一声道：“摆出一副情深的样子还真够恶心的，还好戚悦她眼不瞎。” 之前三人谋划时，戚悦已经将大致情况告知盛琪琪，因此她对于戚悦家中的情况以及戚悦跟孙晓晖在一起的真相，都很清楚了。 “关你屁事？”孙晓晖冷哼一声。 “要不是现在没时间了，我可不放过你！”盛琪琪指了指身后道，“那咱们引开后面那些？” “行啊！”孙晓晖满不在乎地回道。这两人跟戚悦不一样，他们根本就不怕被抓回去。 二人不但没往前跑，反而迎向计郝彬他们追来的方向。 夜色中，戚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衣服被划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刮伤擦伤，她也不觉得痛，只是拼了命地往前跑。她很清楚，这回要是跑不出去，之后就真的麻烦了。 有一阵子，戚悦听到后面追击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她也不敢大意，绕过山脊，往山的另一头跑去。站在半山腰向下望去，山脚下似乎有一条马路，不时有车灯飞快闪烁而过。那是一条省道，如果她能去拦辆车回到庆临市中心去，就不怕他们了。 第11节 戚悦深吸了口气，加快脚步向山下逃去。身后原本消失的人声又渐渐靠近，他们应该是又追了上来。好在还有些距离，戚悦努力保持镇定，下脚万分小心，万一不小心摔伤了，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几分钟之后，戚悦已经接近了山脚，而身后的追击者，也离她更近了些，她一回头，还能看到那几个身影在林间隐约显现。 就一回头的功夫，戚悦脚下一滑，从山脚的一处陡坡上翻滚着下来，重重摔落在路旁。有一瞬间，戚悦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位置，很快，两道车灯在她眼前晃过令她恢复了神智。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对着来车挥舞着手臂，喊道：“请停车，救救我！” 车子踩着急刹车，刺耳的声音从夜空中飘出去很远，刚刚好在戚悦身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她没时间体会差点被车撞到的后怕，绕过车子急切地拍了拍驾驶座的车窗。 车内没开灯，戚悦也看不清司机的模样，她只是心急如焚地盯着车门，期望着对方能好心帮帮她。似乎过了很久，也或者才过了几秒，车上的锁啪的一下打开了。 戚悦心中一喜：“谢谢！” 她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计郝彬等人，忙打开后座的车门，一弯腰钻了进去。 见戚悦将车门关上，驾驶座上的男人立刻锁上车门，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加速，透过车窗，戚悦看到计郝彬等人刚追到路边，紧紧追着车子跑了几步，最终离她越来越远。 逃出来了！ 戚悦浑身放松下来，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后座上还有一个男人。 恰在此时，对面有车子相向而来，灯光短暂地照亮了车内这一狭小的空间。男人正侧身望着戚悦，年轻英俊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车灯闪烁在他精致的脸上落下变幻不定的光影，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犹如身处梦中的虚幻。 长久的沉默，男人忽然嘴角一勾，磁性的嗓音如同醇香的美酒般令人沉醉：“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还真是拼上命了呢。” ☆、第19章 男人的话在戚悦脑子里转了一圈，她才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可清楚归清楚，她却无法理解。 什么叫“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她跟这个人……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吧？还是说，他认错了人，以为她是别的什么人？ “我们似乎从未……”戚悦迟疑着回道。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对面的男人却蓦地一笑，笑意直达眼底：“我开玩笑的。” 戚悦：“……” 似乎并未注意到戚悦的无语，男人视线往后视镜中一扫：“那些人……”他停了下来，却并未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将手往口袋里一伸，拿出了手机道，“需要我帮你报警么？” “不用，谢谢。”戚悦摇头。她是她爸送进去的，报警能有什么用？反正她也已经逃了出来，之后的事，用不着警察。至于那个赵河……告他强.奸未遂也没有证据，好在他没占到便宜，她又打得对方受了不轻的伤，事情只能就这么算了。 男人想了想，神情柔和地问道：“需要让小江把车开去公安局么？自首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戚悦愣了愣，等弄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潜台词，她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也对，她被一群人追，不是对方做了坏事，就是她做了坏事，既然她说不要报警，说明很可能她才是做坏事的那一方。 “请放心，我并没有犯罪。”戚悦正色回道。 男人点头，似乎也并没有太意外的模样。 “非常感谢你，等到了市中心，随便找个地方放下我就可以了。”戚悦又道。这个方向正是去往庆临市区的。 男人看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说：“我不赶时间，告诉我你家地址吧，我送你回家。”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分关切的意味，“深更半夜，未成年少女单身在外逗留并不明智。” “我已经成年。谢谢你的关心，就不麻烦你了。”戚悦回道。虽说对方救了她，但她并未放松最基本的警惕心。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现在坐的这车子市价上百万，想来对方也看不上她给的几万块好处费，不过她在山上滚爬了那么久，全身脏得不像话，清洗费用倒是应该承担的。 戚悦稍微往后挪了挪，尽量离对方远一些，将自己限定在小小的空间范围内。 “不然留一下你司机的电话号码吧？之后请让我赔偿你的车辆清洗费用。”戚悦说。虽说刚才这男人说他的第一句话是开玩笑的，但她可以看出来，对方比她家有钱多了，想必并不愿意把私人号码给别人，以免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当对方还是这样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时。而要他司机的号码就没多大问题了。 “那倒是不必了。”男人笑了一下。他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的，声音磁性又柔和，有令人镇定信服的力量。 看出对方并非客气，戚悦张了张嘴，识趣的没再坚持：“真的非常感谢你！” “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别客气。”男人手往旁边一摸，递过来一只新的手机，“需要往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话，请自便。” 没等戚悦拒绝，他又接着说道：“手机里有不少游戏，到市中心至少还要半小时，可以打发时间。” “……谢谢。”到嘴边的拒绝被戚悦咽了回去，她接过手机，低头摆弄起来。想来，对方也是不想继续跟她聊天，这才借她个手机玩玩，那样大家就都不用说话了。 “你想在哪下车？”男人问。 戚悦想了想回道：“方便的话……清河广场。” “可以。”他叮嘱司机，“小江，一会儿到清河广场停车。” “好的，桑先生。”年轻的司机恭敬地回答了一声。 车厢内很快便安静下来，男人身上带了不只一个手机，刚才递给戚悦的，不过是他不常用的一个，见戚悦低头玩起了手机，他轻轻笑了笑，也挑出个游戏打发时间。 虽然明白男人能把手机给自己，这手机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秘密，但戚悦还是自觉的没有打开短信或者通讯录，直接翻到都是游戏的那一页，随便点进了一个游戏。 她成功地逃了出来，也不知孙晓晖和盛琪琪那儿怎样了，不过就算他们被抓回去了，也并不要紧。等她回到家里，总能想办法再把他们弄出来的。 现在，她该积蓄一番精力。等回到家中，她还有一场戏要演。 司机开车，后座一男一女双双沉默，各自玩着手机。 戚悦偶尔会抬头，看向窗外，有时视线会不经意飘向身侧的男人。他的侧脸很完美，如同精雕细琢的雕塑，每一道轮廓都是那么令人惊叹。令戚悦觉得惊奇的是，明明不过是在玩游戏，他脸上带着的专注，竟是那么迷人。 她飞快地收回视线，再没有往那边多看一眼。 清河广场属于闹市区，离戚悦家，仅仅五分钟的步行距离。 司机小江将车在路边停下，提醒了一声：“清河广场到了。” 戚悦退出游戏，将手机还给男人，又道了一次谢：“非常感谢。” 她下车站到路旁，再一次对车内的人笑了笑。车子启动，渐渐消失在戚悦的视线之中。她想，这世界上总是好人多的，她在底层摸爬滚打了五年，差一点就忘记了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是多么暖心的事。她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她只要记得对方带给她的善意，再将这善意尽可能传递出去。仅此而已。 戚悦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身体，回头望向自己家的方向。那个她住了十八年的地方，对于此刻的她来说，竟是那么陌生。 戚悦家小区的名字叫桃花源，算是比较老的别墅小区，建得早，因此地段非常繁华。若是现在再想建同等规模的小区，就只能往市郊去了。戚悦奶奶早逝，爷爷年轻时创业成功，后来却因太过劳累，不到五十便去世了，偌大的家业交给了他的独子，也就是戚悦的爸爸戚兴城。戚兴城能力一般，勉勉强强才算守住了家业。 当初戚悦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十分强势，令戚兴城娶了家世相当的薛家女儿薛若琳，也就是戚悦的妈妈。戚兴城在戚悦爷爷的强势之下选择了阳奉阴违，虽娶了薛若琳，却将初恋养在了外头，后来，戚悦爷爷去世，薛家家道中落，戚兴城便不再遮掩，即便让薛若琳知道他在外头有女人，甚至还有一双儿女，也毫不在乎。薛若琳是个温婉的女人，她不懂抗争，只将痛苦埋在心里，最终抑郁而亡。 对戚悦来说，母亲的去世已经是五年多前的事了，悲伤随着时间早已淡去，愤怒却没有。她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家，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坚定。 小区安保措施做得很不错，不过戚悦毕竟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虽然她早忘记保安们谁都是谁了，对保安来说，她不过就是离开了不到一个月而已，他们自然还认得她，见她一身狼狈地回来，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对外，戚兴城说戚悦旅游去了，外人根本不知道戚悦是在那种问题少年矫治中心里受苦。 戚悦没多做解释，只说自己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麻烦。巧的是，戚兴城的车子刚回别墅内没多久，保安还记得，因此戚悦现在回家，也不用担心被关在门外。 辞别保安后，戚悦向自己家的房子走去。这条路她五年没来了，此刻走来，倒也不觉得陌生。 终于回到自家别墅门口，戚悦抬手，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儿，可视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粗哑的女声：“您好，请问……二小姐？！” “是我。”戚悦淡淡回道。说话的人她想应该是在她妈妈去世后不久新招的陈阿姨，住在她家，照料一家人的起居。通过可视对讲机，对方能看到她的模样。 咔嚓一声，门开了，陈阿姨略带惊慌的声音从对讲机那头传来：“二……悦小姐，我去叫戚先生！” 戚悦前十七年都被人叫做戚小姐，因此对“二小姐”这个表明她父亲不忠的称呼很是反感，陈阿姨两边都不想得罪，只好以名字来称呼戚悦和她那只比她大一个月的异母姐姐。 戚悦推开门，走进房门的那一瞬间，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垂下视线，令自己的表情变作了满脸的惊慌和迷惘。 戚兴城本来正在书房看书，听到陈阿姨说戚悦回来了，他惊讶地站起来，随即带着恼怒下了楼。她居然还敢跑回来！他对她的气还没消呢！ 可当戚兴城看到怯生生地站在客厅之中，一身狼狈似乎魂不守舍的戚悦时，胸腔中的愤怒立刻便烟消云散了，他快步走过去，急切地问道：“悦悦，你怎么了？” 一见到戚兴城，戚悦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猛然间扑到他怀中，大哭了起来：“爸爸，我好害怕……爸爸……” 戚兴城的心立刻揪紧了。在他的印象之中，他这个骄傲的女儿几乎从来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唯一的一次，是她母亲去世之时。 他忙抱紧了戚悦，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轻声安慰道：“悦悦，不怕了，不怕了啊。爸爸在这儿，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有那么一刻，戚悦放纵自己紧紧抱住了她的父亲，真心诚意地表达着自己的依恋。对于自己的父亲，她的感情无疑是复杂的，她既恨作为她母亲丈夫的他，又爱作为她父亲的他。 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柳薇薇闲散的从卧房里走出来。她刚到四十，由于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正是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年纪，披着外衣穿着睡裙出来的她，更显慵懒妩媚，顾盼生辉。当看到楼下正抱在一起的父女时，她脸上那种悠闲的神色立刻为之一变。 似乎察觉到什么，戚悦越过戚兴城的肩头看向楼梯口，对上她那继母又惊又慌的目光，她忽然扯起嘴角微微一笑，用口型告诉对方：我回来了，你阻止不了。 柳薇薇的脸色顿时一白。 ☆、第20章 看到柳薇薇那骤然变色的脸，戚悦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视线，继续投入她这差点遭殃的可怜女儿的演技大业之中。 戚兴城安抚了戚悦一阵，便让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吩咐傻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陈阿姨去倒杯牛奶过来，自己则望着戚悦，小心又关切地问道：“悦悦，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跑回来了？” 因为戚悦表现出来的脆弱，戚兴城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不少，本来她像这样跑回来，他说不定二话不说就把她扭送回去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 戚兴城这问话一出，戚悦原本已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立刻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激动起来。她抽泣着说：“爸，在那个训练营里，有人要……要欺负我，我就、我就跑回来了！” “什么？”戚兴城不敢置信。 没等戚悦解释，快步走下楼梯的柳薇薇忽然惊呼一声：“悦悦，你怎么成这样了？陈阿姨，还不快扶悦悦回房梳洗休息？” 她转向戚兴城，埋怨道：“兴城你也真是的，悦悦都这么累了，你还问问问，等她休息好了，精神头足了再问也来得及啊。你们男人就是这样，一点儿都不体贴人！” 正是刚刚跟戚悦的对视，令柳薇薇心底升起无名的恐慌，在弄清楚训练营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在想好对策之前，她不能让戚悦和戚兴城说上话！ 被柳薇薇这么一打岔，戚兴城惊怒的情绪一滞，他的目光往戚悦身上一扫，眼神一沉，点头道：“还是你细心。”他转头去看戚悦，轻声细语道，“悦悦，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陈阿姨在柳薇薇的示意下赶紧上前，戚悦却仿佛被蜜蜂蜇了似的往戚兴城身后一躲。 戚兴城忙转身安抚戚悦：“悦悦，你别怕，你在家了，你在这里会很安全。乖，陈阿姨会带你回房去。” “是啊悦悦，你瞧瞧你，现在多狼狈啊，还有不少伤，想必来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吧？赶紧回去睡一觉，等睡饱了醒来，就什么事儿都没了。”柳薇薇忙劝道。 戚悦很清楚柳薇薇打的是什么主意，从前她没看明白，现在却不会让对方得逞。 “我不要睡觉！”戚悦尖叫了一声，她紧紧抓住戚兴城的手臂，垂着头低低呢喃道，“要是我去睡了，他们……他们就会来抓我了！” 戚悦脆弱的模样把戚兴城心疼得不行。人都是如此。他疼爱女儿，可当女儿像个刺猬一样将他的所有宠爱拒之门外的时候，他也会厌倦，也会心灰意冷，然而此刻她流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脆弱，他就恨不得把所有敢欺负他女儿的人大卸八块，甚至忘记把她送进那种训练营的人正是他自己。 “悦悦，别怕。爸爸在这儿，没人能再欺负你！”戚兴城安慰道。 戚悦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显得那么脆弱和无助：“爸爸，你不会再把我送回去了？” “我保证，你就在家里，哪里也不去！”戚兴城斩钉截铁地承诺道。 得到了保证，戚悦像是放下了心头的大石，无视了在一旁急得几乎要跳脚的柳薇薇，拉着戚兴城回到沙发上坐下：“爸，我相信你，我把什么都告诉你。” “悦悦，你一定累了吧，有什么事明天说也来得及……”柳薇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第12节 戚悦坚定摇头：“我不累。” 戚兴城看了柳薇薇一眼，声音里带上一丝不耐烦：“薇薇，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让悦悦说完。” 柳薇薇哪可能留下戚悦跟戚兴城在背后说些她不知道的话？她轻声道：“我这也是为了悦悦着想啊。”然后她也在沙发上坐下。 戚悦并不在意柳薇薇的在场，她看着自己的父亲，面上神色带着点儿孺慕，全然没有带出此刻她那真实复杂的心情：“爸爸，那个训练营，真的不是人待的！宿舍就是个教室，所有女生都住在那里，没有热水洗澡，更可怕的是，那些女生中还有几个是混社会的小太妹，动不动就打架，看人不顺眼了就会去欺负对方，我的床都被她们弄湿了！每天早上我们起得都很早，一大早就要去跑步，白天就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一站一上午不许动，谁动谁就要罚跑，遇到凶的教官还要被打巴掌！吃的饭连点肉沫都找不到，我每天早上都是饿醒的，真的好饿啊。吃不饱，我好几次都差点昏倒，有一次罚跑我摔伤了额头，他们也不让休息。最可怕的是那里面的几个管带，每一个都很奇怪，他们下手都很重，有些人被打得都吐血了。其中有个管带是个同性恋，训练的时候就对男生动手动脚的。还有个……还有个是个色狼，今天晚上他趁我一个人躲着的时候想要……欺负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一长段话，戚悦故意说得混乱，边说边配上后怕惊恐的神情，直看得戚兴城心揪成一团。一方是嘤嘤哭诉的亲生女儿，另一方是欺负女儿的陌生人，戚兴城心中的天平会往哪边倾斜，早有定数。 戚悦额头上还留着的疤痕，以及那一身的狼狈足以说明这一段时间过得有多惨，而在戚悦先入为主地灌输给戚兴城“事情经过”之后，就算之后柳薇薇从计郝彬或者赵河那儿得到些不利戚悦的话，也是失了先机。 戚悦讲述的过程中，柳薇薇几次想开口打断她，可戚悦一直盯着她呢，一见她要开口，就会立刻增大音量表现得无比痛苦，没给柳薇薇说话的机会。 “真是岂有此理！”戚兴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万万没想到他将女儿送去的，竟然是那种地方！ 他转向柳薇薇皱眉道：“薇薇，之前你不是说，这个训练营是非常正规的吗？怎么现在会弄出这种事？” 此时此刻，柳薇薇自然不会说出“说不定是戚悦在撒谎”这种摆明了会触怒戚兴城的话，片刻慌张之后，她一脸自责道：“兴城，这事都是我做得不对！要不是我没打听清楚，悦悦又怎么会遭这种罪呢？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她说着，竟红着眼哽咽起来。 从柳薇薇跟着戚兴城起，她就在他面前扮演着娇花的角色，十多年来，“薇薇很柔弱，很善良，需要我的呵护”这个观念已经深入戚兴城的内心，也因此，当初戚悦和柳薇薇有矛盾之时，戚兴城轻易就被善于扮柔弱的柳薇薇打动，偏向她而不信任他那骄纵的女儿。 此刻柳薇薇眼睛一红，戚兴城的语气立刻就柔了下来：“薇薇，我也不是怪你。悦悦吃了这么大的亏，我也是一时心急。” 他说着，搂住柳薇薇安抚她。 戚悦冷眼旁观，因为戚兴城对她的关心而变得火热的心在这一幕面前也冷却下来。 “这事……我不怪柳姨……毕竟，柳姨也……不想的。”戚悦断断续续地说，仿佛这一句话已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垂着头，双手在身前搅动着，咬着牙道，“之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今后我不会再惹她生气了。” 戚兴城惊奇地看着戚悦：“悦悦，你真想明白了？” 戚悦抬头看着戚兴城，眼睛微微泛红，她哽咽着说：“爸爸，在训练营的日子里，我真的想了很多。妈妈已经去世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您跟我最亲，既然您爱柳姨，那我也应该试着接受她……还有嫣嫣姐和阿哲弟弟。” 戚悦面上含泪，语气真切，心中的某一部分却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以及做戏的自己。柳薇薇可以演戏，她为什么不可以呢？当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比当一个骄纵不听话的女儿，可以得到更多。 在回来直面戚兴城之前，戚悦并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如此冷静地面对自己的父亲。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那五年中，她对她父亲思念越来越强烈，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给他打了那一通电话。可现在，当她真正回到这个家，当她看到她的父亲在面对柳薇薇时的体贴温柔，再回想她自己的母亲，原先对父亲的爱竟不知不觉冷却了。 有后妈就会有后爸。柳薇薇这么会演戏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听任她享有她父亲的宠溺父爱呢？柳薇薇最擅长的，就是在潜移默化之中，让她父亲对她越来越厌烦，最终让所有的宠爱都消失在时光的洪流之中。 但现在，她回来了。她要拿回戚兴城该给她的宠溺父爱，她还要夺走柳薇薇原本享有的一切。 在入侵她家庭的三个外来者中，不管是戚嫣还是戚哲，她跟他们接触不多，向来只当陌生人看待，可柳薇薇，不但抢走了她母亲的位置，还要把她也赶走，她又怎能不恨？ 戚兴城一脸激动地看着总算想通了的女儿，心情前所未有的愉快。他搂着柳薇薇，连连点头。 柳薇薇望着一脸诚恳之色的戚悦，恨不得立刻回到过去，将听从哥哥的话劝说戚兴城把戚悦送到训练营中去的自己掐死。按照原本戚悦的性格，她将戚悦从这个家彻底赶出去的日子已为时不远，可没想到戚悦去了训练营一遭，竟学会了做戏——她还记得方才戚悦刚进来时对她做的口型以及看着她的眼神，戚悦现在说的话，她半句也不信！ 然而此刻，她却只能学着戚悦，感动地说：“太好了悦悦，你终于想通了。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妈！” 戚悦腼腆地笑着，在戚兴城转头去吩咐陈阿姨带戚悦回房间时，她冷冷地瞥了柳薇薇一眼，送她一句话：你不配！ 柳薇薇神色一变，却碍于戚兴城在场而无法发作，笑得嘴角都僵了。 ☆、第21章 当戚悦从沙发上起身，准备跟着戚兴城回房时，戚兴城看着自己的女儿，肃然道：“悦悦，你放心，这个亏你不会白吃。爸爸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谢谢你，爸爸！”戚悦道，“对了爸爸，在训练营里，有两个人帮我一起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帮我确认一下他们的平安？他们一个叫孙晓晖，一个叫盛琪琪。” 戚悦示意陈阿姨拿来纸和笔，将二人的名字和家庭住址写在了纸条上，递给戚兴城。现在天色已晚，要确认那二人的情况，自然是交给戚兴城最快最方便。 对于帮助过自己女儿的人，戚兴城不会不客气，他接过纸条看了眼，说道：“悦悦，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事。你先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明早醒来就能有好消息！” “谢谢爸爸。”戚悦笑着起身，跟着陈阿姨往楼上走。 楼梯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那是一个俊秀的少年，穿着衬衣长裤，衣袖和裤腿都向上卷起，他身量不高，只比戚悦略高一些，可能才一米七的样子。此刻他正如同幽灵般站在楼梯边上，冷眼看着下方，对上戚悦的视线时，他并未躲闪，几秒钟之后才从容地移开目光。 这是戚哲，戚悦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她小了两岁。 正在这时，身后柳薇薇忽然轻声道：“啊，我差点忘说了。悦悦，之前你不是不在吗？嫣嫣她不懂事，非要跟你换房间，现在你的房间里住的是戚嫣，她今天晚上不太舒服，正在睡觉，不然你先住客房吧？” 戚悦回头看向柳薇薇，后者微微眯起眼，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挑衅。 柳薇薇想要激怒戚悦，过去戚悦对自己的东西看得很紧，谁敢动她的东西，她必定会大发雷霆，更何况是这种抢走她房间的天大的事了。所以，柳薇薇在等着戚悦动怒，将她在戚兴城面前树立起来的乖女儿形象彻底瓦解。 但戚悦的表现，显然会令柳薇薇失望。 “嗯，没关系的。”戚悦笑了笑，面上隐隐有些落寞，“嫣嫣姐喜欢我的房间，就一直睡在那儿吧……我不要紧的，在训练营那一个月我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回到了自己家，换个床而已，真的不算什么。” 她用的这一招，不过是以退为进。柳薇薇想要她发作，她偏不。然而，虽然她不会如柳薇薇所愿发火，也不会忍下将自己房间让给别人的委屈。 今夜正是戚兴城眼看着女儿受委屈，父爱最泛滥的时候，又见戚悦明明如此难过却偏偏那么懂事，一向吃这套的他立刻心疼了。 “薇薇，那毕竟是悦悦的房间，明天让嫣嫣换回她原来的房间吧。”戚兴城对柳薇薇道。 柳薇薇面上显露出几分失望，可到底是扮柔弱的前辈，她轻轻颔首，慢声细语地说：“兴城，你说得对。占了悦悦的房间，确实是嫣嫣的不对。唉，都是我没管好嫣嫣，她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那样一个大房间，而我一直没能满足她，如今她非要住悦悦的房间，怎么劝都不听，也都是我的错……” 说着，柳薇薇眼圈又红了。 戚兴城最见不得柳薇薇这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忙搂住柳薇薇软言哄劝，眉头微皱，一脸为难。 戚悦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做戏的柳薇薇，她十分奇怪，自己竟一点儿都没感觉到愤怒，只是觉得悲哀。她的母亲就是被这个女人这一番精湛的演技给打败的，输得一塌糊涂——不，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的母亲就没有胜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么及得上真爱？ “爸……”戚悦开了口，声音微颤。 戚兴城望了过来。 戚悦眼眶泛红，却努力绽开一抹灿烂的微笑：“爸，嫣嫣姐她……您这十几年来都没能陪她，现在不过一个房间，无论如何我都不该跟她争的。妈妈在世的时候一直教育我，要谦让，从前我不懂，可现在我明白了。十八年来，嫣嫣姐没有一天享受过您给她的父爱，这是我欠她的，我的房间……”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继续道，“不过是一个房间而已。” 戚兴城脸色骤变。 他深吸口气，柔声对柳薇薇道：“薇薇，那毕竟是悦悦的房间，她都住了十八年，换一个房间也不习惯。明天我跟嫣嫣说，她会体谅的。” 柳薇薇眼中眸光微闪，不愿意就此放弃，正要开口，却听戚悦那边忽然哭出了声。 只见戚悦微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捂着脸，全然不顾所谓的礼仪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哭声恰好拦住了柳薇薇即将出口的话，也令戚兴城的内疚更深，他忙快步走到戚悦身边，轻轻围住了她，柔和地拍打着她的肩膀，缓声宽慰道：“悦悦不哭了啊。不会有人动你的房间，别哭了，爸答应你，明天你就能搬回自己的房间去。” 戚悦用力点头，并未放下她的双手。她刚才的那一番话，是故意那么说去戳戚兴城的心窝子的。“嫣嫣姐没有一天享受过您给她的父爱”？怎么可能。母亲去世前她并没有多想，可后来她明白过来，那十八年来，戚兴城经常消失的那些日子，是去陪他的另一个家庭去了。 总算她父亲良心还在，她的话令他心虚，令他内疚，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剥夺最后一样属于戚悦的东西呢？ “好了，悦悦，快回房去吧，时间不早了。”戚兴城最后拍了拍戚悦的肩膀，示意陈阿姨带戚悦先去客房。 柳薇薇知道大势已去，只好挤出个温和的笑容道：“是啊悦悦，你快去休息吧。”她转向戚兴城道，“兴城，明天还是我跟嫣嫣说吧。你也知道，她一向懂事，不会跟我闹的。”这事儿，只能她自己去跟她女儿说，很简单，让嫣嫣搬到戚悦房间的主意是她出的，嫣嫣根本不愿意搬过去，还是她板起面孔强迫嫣嫣，她才并不情愿地搬了，要是戚兴城亲自去跟嫣嫣说，还不得露馅了？ 戚兴城点点头，并没有多想。 戚悦乖巧地跟着陈阿姨去了客房，经过楼梯口时，她瞥了一直在楼上看戏的戚哲一眼。他忽然也看了过来，阴森森地笑了一下，低声说：“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戚悦如同戚哲之前的表现一般，在跟他对视几秒后淡漠地移开了视线。在这个家里，她想借用乖巧的外表讨好的人只有戚兴城罢了，其他人，她并不介意他们看到她现在的真正模样。甚至，她还很欣赏他们明明知道她在做戏，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就像柳薇薇曾经对她做的那样。 带戚悦去客房的陈阿姨显得很是拘束，戚悦也没想为难人家，见她的东西大多数都堆放在这间客房里之后，便让陈阿姨离开了。 在衣服堆里翻找了一番找到自己的睡衣和内衣后，戚悦抱着换洗衣服来到二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客房里并没有卫生间——愉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在那种地方，不但洗澡不方便，连头发都要好几天才能洗一次。在卫生间吹干头发之后，戚悦才以手为梳梳理着还带着一点儿湿气的长发走出房门。 令她微微吃惊的是，戚哲竟在外头，似乎正在等她。 听到她出来的声音，戚哲抬头盯着她，跟他妈妈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一眨不眨，脸色微沉，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戚悦看了他一眼，并未主动开口，目不斜视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经过戚哲身边时，他忽然阴沉地说：“你回来干什么？” 戚悦停下脚步，面露诧异：“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这里，还能回哪里去？” 戚哲嗤笑了一声：“你的家？” “阿哲弟弟，今后还请多多关照。”戚悦无视了他的挑衅，故意伸出手，笑眯眯地说。 戚哲眉头一皱，啪的一下拍开戚悦的手，厌恶地说：“真恶心！”也不知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戚悦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正色道：“爸爸要是看到你这样子会很不高兴的。我们毕竟是姐弟，不好好相处，爸爸知道了会很伤心。” “别装了。”戚哲抿了抿唇。 戚悦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白。” “别装了！”戚哲恼怒地说。 戚悦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暗含挑衅，可她说出的话，却与她的表情截然相反：“阿哲弟弟，我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你……”戚哲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她若装傻到底，他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晚安。”戚悦表情愉悦，挥挥手向他道别，往客房走去。她毕竟已不是那个还未满十八岁的自己了，以戚哲的段数，根本就斗不过她。 “你给我等着。”戚哲在戚悦身后低低地喊道，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戚悦勾了勾唇角，恍若未闻。 她拭目以待。 ☆、第22章 第二天，戚悦神清气爽地起床，换上一身浅蓝色修身连衣裙，婷婷袅袅地下了楼。凌晨的时候毒.瘾又发作了一次，不过跟第一次比起来，已经好多了，并没有影响到戚悦的精神。 正是早餐时间，所有人都在场，看到戚悦下来，戚兴城表情柔和：“悦悦，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我已经睡饱了。”戚悦微微一笑，在属于自己的座位，也就是戚兴城的左手边第一个座位坐下。餐桌对面另一边是柳薇薇，戚嫣和戚哲三人。 见她到来，柳薇薇露出和蔼的微笑，招呼戚悦坐下：“悦悦，快坐下吃早餐了，想吃什么尽管说，让陈阿姨给你做。” 戚哲表情阴沉地看了戚悦一眼，垂下头玩弄着他碗中的荷包蛋。他并不喜欢吃鸡蛋，但柳薇薇要求他每天早上必须吃一个蛋，因此每一个早晨的早餐，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昨天不舒服早睡的戚嫣看上去面色有些憔悴，想来昨天是真不舒服，并非柳薇薇的托辞。从戚悦下来起，她的目光就轻轻地落在了戚悦身上，颇为好奇又略带迷惑地打量着戚悦。 “早上好。”戚悦朝三人点点头，也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她看向戚嫣，面上略带关怀，“嫣嫣姐，昨天听说你不舒服，因为你睡了我就没去打扰你，你今天怎样了？” 戚嫣惊讶地看着戚悦，一脸见鬼的表情，她看了自己的妈妈一眼，忽然明白过来她妈妈早上特意来跟她说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早上她妈妈跟她说了昨晚戚悦回来还跟她妈妈发生了争执的事，按照她妈妈的原话就是“戚悦现在太能装了”。 “只是小感冒，今天我已经好多了。”戚嫣弯起唇角，标准的温柔女神笑，顿了顿，她才继续道，“等会儿我就把东西搬走，房间空出来还你。” 戚悦笑得比戚嫣还灿烂：“没关系，不用着急。晚上之前空出来就行。” 戚嫣笑着应下，却忍不住心中的狐疑。不过一个月前，戚悦对他们还一直都是横眉竖目的模样，现在竟然像是完全换了个人！真的就像她妈妈说的那样，都是戚悦故意伪装的，想要对他们三人不利吗？ 第13节 接下来的早餐时间，戚嫣悄悄地打量着戚悦，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想，她得再多看看，如果离开的一个月里，戚悦真的变了…… 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戚兴城脸上不时带着笑。他早盼望着这样的家庭氛围好久了，可惜之前悦悦一直不肯谅解他，每天都弄得家里鸡飞狗跳，要是今后都能这样，他此生是无憾了。 戚悦拿过桌上温好的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拿起一片土司，慢吞吞地往上面抹黄油。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悠闲的早餐时光了，竟颇为怀念。 餐桌上很安静，除非特殊情况，戚家人并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闲聊。 吃到一半，戚悦发现对面戚哲光吃培根，没动荷包蛋，显然对它很是厌恶。她忽然隐约记起，戚哲对荷包蛋很讨厌，但柳薇薇认为一天一个鸡蛋对身体好，每天都逼着他吃…… 戚悦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着对面的戚哲笑道：“我感觉一个月没见，阿哲弟弟好像又长高了。”她顿了顿，确认柳薇薇的注意力已经到自己身上，便故意看视线一转落在戚哲跟前的荷包蛋上，羡慕中带着嫉妒。 柳薇薇一见戚悦这神情心里便乐了，她故作不经意地说道：“也是他爸爸疼他，天天让人送最新鲜的土鸡蛋给他补充营养。今后悦悦你也一起吃吧！”她说这话，就是想让戚悦嫉妒，想让戚悦觉得，戚兴城更疼爱这个儿子，而对她这个女儿不屑一顾，她爸特意让人带给戚哲吃的鸡蛋，也是因为她这个继母好心，她才能分得一点。 柳薇薇正得意，忽然发现戚哲还没把荷包蛋给吃了，忙盯着他说道：“阿哲，这可是你爸的心意，你别浪费，快吃！” 今早戚哲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想闭眼塞进去的时候发现今天这荷包蛋里的蛋黄居然还能流动，把他恶心得不行，原本他打算趁人不注意，把这荷包蛋先藏着，这样就可以不吃了，可哪里想到他妈妈突然注意到他，害得他只能不情愿的在他妈妈的紧迫盯人攻势下，像吃毒.药一样往嘴里塞荷包蛋，每次就咬一小口下来。 “是啊，悦悦，以后你每天早上也要吃个鸡蛋，你都瘦了。”戚兴城看着戚悦比之前瘦削的脸，不禁一阵心疼。 “好的，爸爸。”戚悦答应着，又去看了戚哲一眼，表情似乎还有些落寞。 “兴城说得对，悦悦，之前你在那里受苦了，可要多吃点。”柳薇薇看到了戚悦的表情，觉得自己这是赢了一筹，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戚悦沉默着吃完剩下的早餐，再抬头时发现戚哲还在用一脸便秘的表情跟那荷包蛋做斗争，不禁笑了。 偏巧这时戚哲抬头看到了戚悦的模样，瞪了回来。 见其余人都没注意自己，戚悦歪了歪脑袋，笑着做口型道：好吃吗？ 那笑容，哪还有一点儿刚才的落寞？ 戚哲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刚才戚悦的一切表现都是故意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没想到他还没出击，她就先反击了。 “阿哲，你怎么还没吃完呢？今天你不吃完可不能离开餐桌。”柳薇薇吃好早饭一看戚哲碗里的蛋还剩大半，顿时板起脸训道。 “知道了！”戚哲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又恶狠狠地瞪了戚悦一眼，低头看了那残余的荷包蛋几秒，夹起来一口塞进嘴里。 “哎，你这孩子，别噎着啊！”柳薇薇急道。 戚哲几口把荷包蛋咽下，筷子往桌上一摔，站起身道：“我吃饱了！”然后气愤地离开餐桌，上楼去了。 柳薇薇又是无奈又是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离去，低叹了一声：“这孩子！”可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 戚嫣这时也吃完了早饭，放下餐具道：“爸爸，妈妈，我一会儿还要跟婷婷去逛街，先上去收拾房间了。”婷婷正是戚嫣舅舅柳文德的女儿，戚嫣的表妹，只比戚嫣小了三个月。 “去吧，路上小心点。”柳薇薇忙应了一声。 戚兴城点点头。 戚嫣看了戚悦一眼，对她笑了笑，起身离去。 戚兴城看了看戚哲离去的方向，想起方才戚哲的表现，面上便流露出一丝不满来，可想到今天是戚悦回来后的第一次全家早餐，他并没有发火，只是看向柳薇薇道：“薇薇，你也跟阿哲说说，让他注意下脾气，别动不动就发火。” “孩子还小，不懂事，等长大了就好了。”柳薇薇也有点不高兴，之前戚悦还没回来的时候，戚哲也不是没吃饭时中途离开过，戚兴城哪一次训斥过？偏偏这次戚悦回来之后，好像什么都变了。“你看悦悦这次回来后不也懂事多了吗？” 戚兴城面色微沉：“阿哲是阿哲，悦悦是悦悦，别把他们混为一谈。” 谈到戚悦被送进训练营的事，戚兴城总有些心虚，脾气自然就上来了。 “爸，大清早的，您别生气了，动肝火多了对身体不好。”戚悦忙劝道，她知道柳薇薇很快就会服软，再次哄得戚兴城服服帖帖，这次她把这活先抢了过来。 见戚悦来劝，戚兴城神情缓了缓。 戚悦又道：“爸爸，我那两位朋友怎样了？”她是成心不给柳薇薇说话机会。 “那两个叫盛琪琪和孙晓晖的孩子，都安全回到家了。”说起这事，戚兴城的表情也严肃多了，“我让人跟他们父母谈过了，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起航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会再把他们送去。” “谢谢你，爸爸。”戚悦由衷感激道。 “另外，我正在找办法逼这地方关门，你放心，爸不会让他们好过。”戚兴城沉着脸。 戚悦点头，既然无法用法律手段惩治他们，那就只好用其他办法了。 在这个话题上，柳薇薇不便插嘴，昨天她悄悄联系过计郝彬，对方跟她讨价还价了许久，她忍痛答应付一大笔钱，他才肯隐瞒下她跟他暗地里的谋划。她其实想劝戚兴城得饶人处就饶人，不然计郝彬倒霉了，账还是会算到她头上！ 可看到戚兴城的脸色，她到底不敢徒惹怀疑，只暗暗盘算着等起航被关停，她还得出多少血才能摆平计郝彬。 越想，脸色就越是难看。 戚悦心情愉悦地吃过早餐，跟戚兴城说了一声，便收拾东西出了门。 戚兴城本想让戚悦再在家里休息几天，可当戚悦一脸落寞地说自己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好好在外走动的时候，戚兴城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他让司机送戚悦去她想去的地方，戚悦也没拒绝。 不过等开到了一个公园，戚悦就让司机回去了。 孙晓晖的家距离戚悦下车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走过去估计要半小时。但正如戚悦之前所说的，她许久没一身轻松的在空旷的街道上行走，确实怀念。 走了一刻钟的样子，戚悦忽然发现迎面走来的一行不良少年之中，领头的那位有些眼熟，顿时停下脚步。 心湖之中泛起涟漪，她脚步一转，大踏步向对方走去。 ☆、第23章 当一个浅蓝色修身连衣裙的美丽女孩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挡住几人去路的时候，黎英邵有点懵。 他第一反应是，他的长相又立功了？又是漂亮女生跑来跟他表白什么的？ 可当他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他又觉得不太对——人家似乎比他大啊。 倒不是说她年龄看上去有多大，而是她面对他的表情，让他下意识的觉得是在面对一个成年人。 “哟，黎英邵，你艳福不浅啊，又来一个！”黎英邵的朋友并没有他的敏锐感觉，见戚悦拦住几人去路，立刻有人笑嘻嘻地调侃道。 黎英邵难得脸一红，他早已被调侃过很多次了，可唯有这次，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并没有那个意思，因此听到朋友的话，他尴尬得不行：“你们别胡说！” 见黎英邵反应激烈，他的朋友情绪愈发高涨：“哎哟还害臊上了啊！哈哈以前怎么没见你这样？” “我有几句话对你说。”戚悦没理会几人的调笑，她看着黎英邵，眼中深藏着一丝怀念。 黎英邵是在她和孙晓晖在一起两年多后跟着孙晓晖混的，那时候他十九，在社会上混了一年多，进过几次派出所。他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叔叔婶婶家，一等到他成年，他的叔叔婶婶就把他赶出了家门。那时候他才读高中，没有任何收入，只能跟着初中时认识的朋友一起混，从此走上一条无法再挽回的道路。高中时，黎英邵成绩不错，但还没好到成为老师重点关注对象的地步。庆临市实行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他高中辍学自然也没人管，那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的他又有什么办法？ 在黎英邵跟着二人混日子的那些岁月里，除了酒醉之时，他从未提及过他对完成学业的渴望。因为知道想了也没用，不如忘记。 黎英邵对自己的朋友们挥挥手让他们闭嘴，跟着戚悦走到一旁，他也很好奇这个不认识的女孩要跟他说些什么。 戚悦看着眉目稚嫩的黎英邵，心里颇多感慨。黎英邵面貌英俊极了，甚至有些女气，她遇到他的那会儿，他似乎还是跟现在差不多，社会的打磨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按照时间推算，黎英邵现在才十六岁，比戚哲还小上几个月。 “你读高中了吗？”戚悦问。 黎英邵一愣，下意识回道：“开学了读高一。”他的面上满是疑惑。 “你什么时候满十八岁？” “……你到底是谁？”黎英邵皱眉看着戚悦。 戚悦明白，她这样突然跑过来，无论拿出什么理由都显得突兀。可她必须现在过来。黎英邵跟着二人混之后，说起过自己曾经住的地方在孙晓晖家不远，但具体哪里却没说，如果这次错过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 “你好，我叫戚悦，你并不认识我，在此之前我也不认识你。”戚悦道，“如果我说我找到你是因为我们有缘，你一定不会相信。不过没关系，我想给你这个。” 戚悦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笔和纸，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家庭地址递过去。她被送去训练营之前，手机等物都被放在了家里，等她回来了才归还给她，年代久远，她又记忆了一番，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记住。她知道黎英邵这时候没有手机，他叔叔婶婶不可能买给他。 “什么意思？”看到戚悦递过来的手机号码，黎英邵第一反应是她想勾搭他，可他的理智告诉他，并不是这么回事。 “我的手机号码和家庭地址。”戚悦道，“我有一件事要做，需要找一个帮手。如你所见，我寻找的人就是你。当然，我保证我要做的事不会违法犯罪，而且，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好处费。” 黎英邵眉头紧皱：“为什么找我？” “看你面善。” 黎英邵：“……”这种话他怎么都不可能信的吧！但他也挺有自知之明，他没钱没势，甚至连个家都没有，人家能图他什么呢？而且，他对戚悦口中的“好处费”非常感兴趣。 寄人篱下的生活令黎英邵有些早熟，他的叔叔婶婶早就看他很不顺眼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赶他出来，那时候他要怎么独自生活？姑且看看眼前这人要让他帮忙做什么事好了！ “你准备给我多少钱？”黎英邵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但他眼中浓烈的兴趣却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戚悦笑了，她要的就是黎英邵的感兴趣。她其实是想立刻知道黎英邵叔叔婶婶家地址的，免得之后找不着他，可若是逼得太紧，黎英邵必定会心生戒备，起反效果。 “这个可以详细再谈。”她道，又补充了一句，“至少能供你读完高中所需的费用和生活费用。” 黎英邵眼睛一亮。他现在担心的就是等他成年，叔叔婶婶赶他出去，他又是饿肚子又要辍学，现在听到戚悦提供这么优渥的条件，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到底他还保有理智，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现在有事，等你过两天，确定肯帮我做事了，再找我。”戚悦玩了一招欲擒故纵，以此来降低黎英邵的戒心。 “记住我的电话号码，别丢了。”说完之后，戚悦对黎英邵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黎英邵望着戚悦的背影，目光闪动。纸条上的地址他知道，那是一个别墅住宅区，住在那里的人都很有钱，不管她让他帮忙做的事是什么，至少她有钱付啊！ 黎英邵的朋友们见戚悦离开，纷纷凑了过来继续调侃他，黎英邵把纸条攥在手心里，三言两语打发了朋友们的好奇。 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戚悦找到孙晓晖的时候，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家门口晒太阳，边晒太阳边嗑瓜子。 一见戚悦，他跳起身，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笑道：“还真是你啊！” 昨天大半夜的，有个男人自称是戚悦父亲的助理，跑来跟他妈妈谈了话，当时他妈见他跑回来，哭得稀里哗啦，死活不肯相信他的话，也多亏了那个男人的解释，他妈才终于放下把他送回去的心思。这回他是不打算就范了，可要是他妈总念叨着那事，总归不爽。 “欠你的还没给你，我当然要过来。”戚悦笑道。 孙晓晖看了眼身后，说道：“我爸在家里睡觉，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没关系，我也没什么要紧事。”戚悦道，“你有没有银.行卡？把账号告诉我，我一会儿给你转钱。” 孙晓晖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之前，我们的交易不是结束了吗？” “但后来你确实帮我逃出来了，这是事实，我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戚悦道。 孙晓晖摆摆手：“反正那钱我不要！” “那我就去找你爸爸吧。”戚悦回道。孙晓晖爸爸是个赌鬼，要是听说戚悦要给他钱，绝对二话不说就收下了。 孙晓晖脸色一变，见戚悦绕过他要走，他忙一把拉住她：“别！别进去！” 戚悦侧头看他，孙晓晖脸色数遍，终于妥协：“行行行，你等等！”那钱要是入了他爸口袋，一天功夫就能被他输没了！ 他进了家门，很快又出来，弹着他自己的身份证对戚悦道：“走，陪我去办张银.行卡。” 第14节 戚悦给的这笔好处费，他不能放在他妈手里，他妈太软弱了，只要他爸一开口，多少钱她都藏不住，还是他自己办了卡的好，他爸要是知道了敢跟他抢，他就能跟他拼命！ 当戚悦和孙晓晖走进银.行之时，不远处有辆车正缓缓开过，车后座的男人百无聊赖之中看了眼车窗外，恰好瞧见二人，他默默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建筑物之中，才收回视线，冷不丁地说：“小江，我说不定成共犯了。” 司机小江：“……啊？”桑先生您又在说什么鬼？！ “专心开车，别看我。”男人提醒道。 司机小江憋屈地应道：“……是的，桑先生”那您别跟我说话啊！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低头继续玩游戏。 ☆、第24章 陪着孙晓晖办理了银.行卡，又将五万元转入他的账户之后，戚悦觉得心口一块大石放下了。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事，可以联系我。”临别前，戚悦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早前那种想要跟孙晓晖彻底断绝关系的想法已经淡了不少，记忆中她过去的那五年，是她人生的一部分，她似乎没必要避之如蛇蝎。 孙晓晖将她的手机号码留下，轻松地朝她挥了挥手就离开了，像是最普通的朋友。 戚悦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戚悦下一个目的地是盛琪琪的家，但当她千辛万苦找到对方家中时，却被告知她又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戚悦见到的人是盛琪琪的妈妈，那是个华发早生的女子，刚听说戚悦来找盛琪琪时，眼中立刻涌上戒备，等戚悦表明身份，告知对方自己是跟盛琪琪一起逃出训练营的人之后，盛琪琪妈妈的表情就柔和多了。昨天有人专门过来告知她关于训练营的事，她当然不会再把女儿送到那种鬼地方，甚至，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就去找训练营的麻烦，不能讨回公道，也至少得把学费要回来！ 没见到盛琪琪，戚悦觉得有些遗憾，但盛琪琪能出门晃悠，可见状态不错。她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请盛琪琪妈妈转给盛琪琪，让盛琪琪方便了联系她。 今天出门主要就是想见孙晓晖和盛琪琪一面，现在办好了一件事，另一件只能等待，戚悦便准备在街上稍微逛逛，然后回家。让她意外的是，就在刚准备回家的时候，她接到了黎英邵的电话。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距离二人相遇位置不远的一处奶茶店。 黎英邵来的时候遮遮掩掩，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等看到戚悦的位置，他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走过来，在戚悦面前坐下。 “我……” “想喝什么？”黎英邵刚想开口，就被戚悦笑眯眯地打断。 他愣了愣，随即道：“不、不用了……” 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是囊中羞涩，刚才给戚悦打电话用的公用电话的钱，还是他向朋友借的呢！ “那就一杯蜂蜜柚子茶吧。”戚悦起身，走到奶茶店吧台，帮黎英邵点了一杯，拿回来放到黎英邵跟前。大家毕竟一起混过了两年多，对于他喜爱的口味，她稍有了解。 在戚悦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黎英邵很是懵了一会儿，然而，当他考虑过后，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联系戚悦。寄人篱下的生活他不想再过了，眼前这个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呢！ 只不过真联系了戚悦，并约定好见面地点之后，他又开始胆怯。万一那不过是她开的一个玩笑呢？万一她要他做的事他做不到呢？ 真见到戚悦，他原本纷乱的心倒也奇迹般地安定下来，但当他刚要开口询问时，对方说出的饮料名，竟然是他的最爱，他不禁愣住。 “既然你来了，就说明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戚悦温和地笑道，“现在先来说说你的情况。哦，对了，为了表示诚意，这个你先收下。” 戚悦从包里数出一千元，拿张纸包了，才拿出来放到黎英邵面前。 黎英邵打开纸条看了眼，立刻盖上，惊讶地看过去：“这个……你还没跟我说过要我干什么呢！” 他依然心存警惕，就怕拿了这钱，戚悦要他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他就拒绝不了了。 “这个你先收着，你不需要为此替我做任何事。这个钱……你可以认为是信用金，我只是想表示诚意，想告诉你，我并没有骗你。”戚悦笑了笑。 黎英邵迟疑着不敢收钱：“可是……” “好了，你先说说你的情况，我还得赶回家呢。”戚悦打断了黎英邵。 在强势的戚悦面前，黎英邵完全被牵着鼻子走，闻言虽未将那所谓的“信用金”收起来，却不再注意它，看着戚悦半晌才犹豫着说起了自己的情况。 正如戚悦了解的那样，黎英邵寄居在叔叔婶婶家，下学期他该读高一了，不过目前他觉得他的叔婶可能不会让他继续读书。 毕竟跟戚悦是第一天见面，黎英邵并未说太多他在叔婶家的日子，只是简略地介绍了一下他的情况，然而从他那简短的话语里，戚悦却仿佛看到了多年后，当黎英邵对着她哭诉时绝望悲伤的脸。 戚悦沉吟片刻。如果她现在就去将黎英邵从他叔婶那儿接出来，估计对方是不会拒绝的，不过黎英邵还未成年，总要有个名义上的监护人，可她又不愿黎英邵的事被家里人知道，这就有点麻烦了。 更何况，黎英邵还不一定乐意跟她这个陌生人走。 思索片刻，戚悦决定循序渐进。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笔钱，推到黎英邵面前，说道：“你的情况我了解了。那么，我现在简单地说一下我的。我有个继母，暗地里一直想着把我赶走，我需要帮手帮我对付她。” “我……行吗？”听到戚悦的话，黎英邵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干什么坏事。 戚悦淡淡道：“现在的你，当然不行。” 黎英邵愣了。她觉得他不行的话……叫他来干嘛？ “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比如说，计算机什么的？”戚悦引导性地问道。多年后，黎英邵的计算机技术很好，小打小闹地黑个账号什么的不成问题，不过那都是他摸索着自学的，而且那时候他还要忙着跟孙晓晖到处混，自学的时间本不多，能学到那地步，说明他本身天赋不错。 黎英邵眼睛一亮：“我喜欢玩电脑。”随即他又失落地说，“可是……我叔叔婶婶不让我在家玩。” 他是可以去网吧，可他没钱，每次都向朋友借钱也不行，因此虽然喜欢，他却很少去。 “很好。”戚悦道，“我现在给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高中，课余时间钻研计算机技术。” 黎英邵愣住：“就这样？” “没错，就这样。” “可是……”他不敢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别以为这很简单。”戚悦微微抬起下巴，傲然道，“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平庸的小弟，你必须全方面发展，什么都要精通，不是了解，是精通。” 黎英邵的眼神渐渐亮了。 “好了，该说的事都说完了。”戚悦的表情骤然放松，“你已经有了我的电话，将来遇到不能解决的事记得来找我，别瞒着，我可不想我的投资半路打了水漂。” 见戚悦站起来要走，黎英邵连忙跟着站起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有点反应不过来：“那、那个……” 戚悦道：“我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我姐。” “……姐？”黎英邵愣愣地回了一句。 “乖。”戚悦点点头，忽然觉得有些怀念。“我走了，你保重，未来还长着。” 眼看着戚悦走出了奶茶店，黎英邵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桌上的一叠钱，表情飘忽。 就……这样？她就这样白白送了他一大笔钱？ 好半天，他忽然将钱用力攥住，塞进了口袋里，原本茫然了一天的脸上多了丝决心，心里也热热的。 从没有人给予他这样的期待，他要是不好好干，就太对不起她，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黎英邵激动地跑到店外，却已经看不到戚悦的身影。 他想，刚才戚悦跟他说的话，可能并不是真话，否则，她怎么会说“小弟”这种黑话呢？不过，但那又怎样！ 拳头在身前紧握，他在心里喊出了想对戚悦说的话：姐！我会好好干哒！ 他的心中汹涌着激荡个不停的热情，大姐头！小弟将来一定会成为帮派中的骨干的！一定！ 戚悦并不知道黎英邵在心里有了怎样的误解，一天解决了几件事，她心情愉快地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见戚哲一脸阴沉地拿着个单反冲了出来，在门口看到戚悦，他只瞥了她一眼，跑了出去。 他身后，传来柳薇薇的呼喊：“阿哲，你快给我回来！” ☆、第25章 戚悦只当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神色自然地走了进去，刚巧跟柳薇薇正面对上。 今天是休息日，戚兴城本来就不是个多敬业的人，家里的生意勉强过得去就行，因此双休日基本在家。他略显埋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薇薇，阿哲想干什么你就由得他去，他还小，感兴趣的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不就是拍两张照片吗？你别管了！” 柳薇薇神色复杂地看着戚悦，当着戚兴城的面却只能做出一副慈母的模样：“悦悦，你回来啦？” 听到柳薇薇的话，戚兴城走下楼梯：“悦悦，听司机说你今天自己出去玩了？” 其实戚悦刚跟司机分开，他就向戚兴城打了小报告，戚兴城忍到戚悦回来才发问，也是不想管太多惹戚悦不快。 “是啊，爸爸。我去看朋友，有司机跟着多奇怪啊。”戚悦笑着看了柳薇薇一眼，随即面露忧愁，“爸，阿哲弟弟怎么好像很生气啊？要不要我去把他追回来？” “也没什么事，就是小孩子闹脾气。”柳薇薇抢着回道，显然并不愿意戚兴城多说关于戚哲的事。 戚悦笑道：“阿哲弟弟还小，脾气大也正常，等长大了就好了。” “我也说是这样。”柳薇薇难得真心同意戚悦的话。 戚兴城哼了一声：“还不都是你管太多？家里又不是没钱让阿哲折腾，让他玩点自己高兴的还不成？” 戚兴城从小受到他父亲的严格管教，童年严重缺失，因此对几个孩子都很放纵，总想着先宠着他们，让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此来填补他小时候没能有个愉快童年，长大后连婚姻也不能自主的心灵创伤，聊以慰藉。 “行行行，我不管了还不行吗！”柳薇薇摆摆手，“我去看看陈阿姨中午做什么。” 等柳薇薇一走，戚悦也跟戚兴城道别。 戚兴城道：“悦悦，嫣嫣已经把房间给你空出来了，你去看看，还要什么，跟爸说。” “谢谢爸，那我先上去了。”戚悦并未跟戚兴城多说。 戚兴城还想跟戚悦多说说话，可到底心中有愧，又拉不下老脸让她陪着自己聊天，只得点点头，让她去了。 戚悦先回了昨晚睡的客房，她的东西都还在，没人动过。她大概收拾了一下，拿箱子装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阔别了五年的房间。 刚才柳薇薇遮遮掩掩的，戚悦也不笨，自然了解对方的想法。柳薇薇是想要戚哲来继承戚家事业的，因此一直逼着戚哲好好读书，少干不正紧的事，可戚哲却偏偏喜欢玩单反，为这事，母子闹了一回又一回。 戚悦去训练营之前脾气糟糕，闹得也凶，那时候柳薇薇并不担心她会对戚家的基业感兴趣，但回来的这个戚悦，却让柳薇薇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因此她对戚哲不成器的表现就更为焦急。 戚悦想，柳薇薇至少猜对了一点——她对戚家事业，还真的有图谋的心思，柳薇薇的担忧，完全成立。 戚悦收拾着房间，脑中也没闲下来。 她是戚兴城的女儿，戚家的东西，理应有她的一份，那一份是她该得的，重生以前她不争不抢，不代表她就没有资格去争抢。过去是她太任性太年轻，可现在，柳薇薇别想借用她的性格打压她，把她应得的一份都夺走。 然而虽然她几乎是换了个人回来，一切却依然不容乐观。 第15节 首先是柳薇薇自己，有手段，能哄住戚兴城的心，再加上还是他的初恋，为他生了一对儿女，他对她的信任，可谓是坚不可摧，因此万不能跟她硬碰硬——硬碰硬的结果，她前世已经领教过了。 其次，柳薇薇还有一个哥哥，柳文德早在戚悦母亲去世前就进入了戚家的公司，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戚兴城的“大舅哥”，对他客客气气，如今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她若想将他赶出去，谈何容易？ 而后看她自己这边，她只有她自己。 收拾了半天，房间总算像个样子了，戚悦坐下休息了会儿，捧了杯水慢慢喝着。 她才刚逃离训练营不过一天，在那边的事就好像发生在过去，遥远得不可思议。训练营的事，她决定不再插手。当初是她爸把她送进去的，现在出了问题，他理当善后。然而在其他事上，她没办法再给予他全部的信任——将她的未来押宝押在一个随时可能变的人身上，并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 她一定要有完全归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现在她孑然一身，出了什么事，就只能仰赖别人，将自己的未来完全依托在别人身上，而这个别人，却一点安全感都无法给她。 但她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而且她从前也没读过大学，零零碎碎的东西知道一些，但真正懂的东西不多，要怎样才能暗地里培养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戚悦忽然想起了之前黎英邵那亮闪闪的眼睛，那是一种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虽说她告诉对方，她给他钱是为了培养他，让他将来助她一臂之力，但事实上，她那么说只是为了让黎英邵安心承她的好。毕竟若有一个陌生人无缘无故对她示好，她也会充满戒备。但现在，她忽然觉得，如果将来给黎英邵自由选择的机会，那时候他依然肯帮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爸爸不可靠，母亲早已去世，薛家在更早的时候就败落了，她母亲唯一的弟弟，也早早因病而逝，只留下孤儿寡母。她的境况，跟戚嫣戚哲比起来，可真是一团糟，至少他们还有个舅舅可以依靠。 等等…… 戚悦忽然记起，那五年里，她曾经遇到过她的表妹薛思然，也就是她舅舅的唯一女儿。那时候薛思然在一家娱乐会所当服务生，她见到薛思然的时候，薛思然正被几个小流氓纠缠，当时她拉着孙晓晖一起上去把那几个小流氓揍了一顿，没等薛思然道谢就立刻离开了。她想，薛思然并没有认出她来，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变得太多太多，但薛思然一直没变，除了五官长开了更漂亮了之外，她还是那个温柔的小表妹。 后来，或许是被这件事吓到了，薛思然很快就辞职离开了，从那以后，戚悦再没有见到过她。 此刻，舅妈和薛思然母女相依为命，境况应该比几年后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舅妈温柔坚强，薛思然柔和却也坚韧，在薛若琳去世，戚兴城娶了柳薇薇进门之后，二人就没有再来拜访过。那时候，戚悦正自怜自艾加上跟柳薇薇斗气，哪里还记得舅妈和表妹？ 可现在，她必须去找她们。 戚悦手上利落，飞快地将房间收拾好，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午饭只有戚兴城，戚悦和柳薇薇三人在。戚嫣跟柳文德的女儿柳婷婷出去玩了，午饭不回来吃，而戚哲刚才负气跑了出去，估计也自己在外头解决了。他那么大的人了，身上又带着钱，大白天的，这小区附近治安又好，出不了事。 不过柳薇薇作为母亲，难免担心，饭桌上也念叨了几句，戚兴城本来就不赞同柳薇薇约束了戚哲的爱好，听她念叨，就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柳薇薇反应也是快，眼睛立刻红了，惹得戚兴城又是一阵安慰。 戚悦只低头吃饭，对于面前看到的一切，视若未睹。 过去她跟孙晓晖学到的很重要一点就是：打不过就跑。现在她不是柳薇薇他们的对手，自然不会再像愣头青一样冲上去找死。她会以最大的耐心来对付他们，为此就算花上几年，她也要安心等待。 吃过午饭，戚悦跟戚兴城说了一声要出门，就拒绝了他给她派司机的提议，打了个车直奔她舅舅家。现在正是暑假，又是周日，想来舅妈和思然应该都在家。 舅舅家原本在另一个别墅小区有房子，但在舅舅去世后不久，舅妈就将无以为继的工厂关了，别墅卖得的钱当了工人们的遣散费。好在家里还有一套小房子，多年存款又剩一些，舅妈就找了份保洁的工作，日子过得虽普通却还舒心。 戚悦敲开门的时候，母女二人刚吃好饭，见戚悦到来，开门的方瑜十分吃惊。 “悦悦？你怎么……来了？” “是表姐来了？”薛思然听到门口的声音，忙走了过来，见果真是戚悦，她的眼睛立刻一亮，忙上前挽住戚悦的手，拉她进屋，柔柔地笑道，“表姐，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早跟我们说一声？我跟妈妈差一点就要去超市买东西了。” “我只是想来碰个运气，没别的事。”戚悦道，“不然我们就一起去吧，正好我们也很久没有一起逛逛了。” 薛思然刚满十五岁，虽得了她妈妈的真传，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温柔得不行，可她的眼神总是十分灵动，让人一见就觉欣喜。 薛思然闻言看向自己的妈妈：“妈妈，那我们就跟表姐一起去超市吧？买点好吃的。”她又转头看向戚悦，眼神中满是期待，“表姐，今天你留下来住一晚好不好？都快开学了，以后我肯定更见不着你了。” “是啊，悦悦，今天你就留下吧。反正现在是暑假，你跟……你爸说一声。”方瑜道，“牙刷毛巾我们可以去超市买，你想要怎样的，自己挑。” 戚悦没有多犹豫：“好啊！” 随后，她就给戚兴城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对此，戚兴城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超市就在不远，三人一起慢慢走过去。 薛思然很是兴奋，面上一直带着笑，说着话就没有停下的时候：“表姐，我下学期就是初三了，学的东西越来越难，都快把我脑袋都弄大了。” “你现在就在预习初三的课本？”戚悦笑着说。 薛思然道：“哪里是我想的啊。我们学校非要我们去补课，不去都不行，我昨天才刚回来，明天还要再去。表姐，晚上你帮我看看题目，有些题我都不会做。” 方瑜笑道：“思然，你表姐好不容易才来一趟，你别烦着她。” “表姐才不会嫌我烦呢！对不对，表姐？”薛思然看向戚悦撒娇道。 戚悦笑着点点头。 方瑜笑骂道：“你啊！就会赖着你表姐。” 自从训练营逃出后回到家中，戚悦还是头一次这么轻松。 三人在超市中好好地挑选了一番，买了不少的东西，结账后，三人先将东西寄存在超市，又去了不远处的菜场，买了不少菜。回去的时候，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不少东西，一回到家，薛思然就躺在了沙发上，轻声哀叹道：“好累啊，手都快断了。” “才拎那么点东西，怎么就那么娇贵了？”方瑜笑道，“还不快给你表姐拿些零食？” “舅妈，没事，我自己拿就行了。”戚悦忙笑道。 超市的袋子还放在二人面前，里面买了不少的零食，戚悦和薛思然二人将零食一股脑儿拿出来摊放在茶几上，看着面前的这一大堆，薛思然转头看着戚悦，又是一声哀叹：“表姐，我妈妈对你比对我好啊。之前她就算让我买零食吃，也不会买这么多的！刚才买的时候还觉得不多，这么摊开一看，原来我们买了这么多啊，不小心吃到保质期过了可怎么办呀。” “不会，我帮你，今晚就能全部解决。”戚悦笑着道。 “那可得把你吃成个大胖子了。”薛思然掩嘴笑了。 今天方瑜特意调休，跟薛思然一起放假，母女二人也没事做，本来就打算去过超市后就窝在家里看电视，现在多了个戚悦，三人就干脆玩起了斗地.主，这一玩就是一下午，眼看着时间不早，方瑜让戚悦和薛思然二人接着玩，她去厨房做饭。 戚悦也起身道：“舅妈，我帮你吧。” 方瑜嗔笑：“悦悦，你有几斤几两重，舅妈还不知道吗？你快去坐着吧，难得来一趟，我怎么好让你进厨房？去吧，舅妈手脚快，一会儿就好。” 戚悦想想也对，就没坚持，回去跟薛思然挤挤坐一块儿。 两人玩斗地.主毕竟玩不起来，二人便打开电视，边慢慢聊天，边看电视。借此，戚悦得知了不少二人的近况。 过了会儿，方瑜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提醒道：“一会儿就可以吃晚饭了，别再吃零食了。” “知道啦！”薛思然和戚悦异口同声地回道。 看了半个多小时电视，方瑜做好了晚饭，招呼二人赶紧洗完手过来。 戚悦和薛思然乖乖地洗了手，端端正正地坐在饭桌前，看着一桌子的菜叹道：“好丰盛啊！” “别光顾着看，吃呀。”方瑜道。 戚悦和薛思然立刻拿起碗筷，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方瑜做菜是一绝，比戚悦家的陈阿姨做得好吃，戚悦多年未再吃到过方瑜亲手做的饭菜，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直吃得肚子都快撑破了，才停下。 饭后，三人一起出去散步消食。薛思然笑眯眯地说：“我们像不像是三个孕妇结伴出来溜达？” “瞎说什么呢。”方瑜笑骂。 薛思然笑得更欢了：“不信你看啊，妈妈。你瞧瞧我们的肚子，多大啊，说不是孕妇，都没人信。” “还是舅妈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戚悦接道，“直接把我吃成了三四个月大的孕妇。” “你们两个啊。”方瑜无奈地摇头笑着。 等消食过后回到家中，薛思然先去洗澡，戚悦帮方瑜稍微收拾了一下这个小却温馨的家，便道：“舅妈，我有话想对你说。” 方瑜不意戚悦突然变得严肃，奇道：“怎么了，突然变得那么正经？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啦，舅妈，我们先坐下，你听我慢慢说。”戚悦摆摆手。 方瑜疑惑的在沙发另一边坐下：“到底是什么事？” 戚悦道：“舅妈，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方瑜依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开公司。” 方瑜皱着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开公司？” 从今天看到戚悦起，方瑜就觉得自己这个外甥女变了。从前戚悦跟他们这边走得就挺近，戚悦人小嘴甜，挺讨人喜欢，所以她还挺欢迎这个外甥女来的，但在她眼中，戚悦一直都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被她的父母惯坏了，本性倒不坏。没想到今天一见，戚悦的表现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以前那个骄纵任性的小姑娘已经看不出半分影子，现在的戚悦，看上去竟像是又长了几岁，像个大人一样了。 对于戚悦的成长，她不是不高兴的。之前薛家跟戚家的来往其实并不多，后来戚兴城做的事渐渐暴露出来后，她老公就不太爱再去戚家拜访了，就算来往也只跟自己的妹妹。因此戚悦母亲去世之后，继承老公遗志的方瑜便不再跟戚家有老来往，唯有戚悦过来玩的时候，她还跟过去一样热情，心无芥蒂。也是因为她怜惜这个家庭不完整的女孩。她老公早逝，她家也不容易，可至少没有戚家那种乱七八糟的事。 “舅妈，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戚悦正色道，“我想请你帮我，开公司。” 方瑜吃惊地看着戚悦，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种事，在她听来，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妇女，拿什么本事去帮戚悦开公司？更何况，他们要开什么公司，开公司的钱又要从哪里来？ “舅妈，我知道我这话你听起来会觉得荒谬，现在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戚悦缓声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爸非常听那个女人的话，而我现在还在读书，很多事都插不上嘴，就算说了我爸也不会听。那个女人联合她的哥哥，现在就在占我们家的便宜，等到将来我长大了，戚家能留给我的东西还有多少？我爸那个人，我也不指望了，我只希望在我独立出来之后，不是一无所有。所以，我想请舅妈你帮我。” 方瑜明白了戚悦的考量，深感同意，怜悯之时，她又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外甥女，竟然已经想到那么遥远的事了。 “悦悦，你爸不会什么都不留给你的，他毕竟是你爸爸。”方瑜劝道。只是这话说出来，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舅妈，现在我爸或许还能认我是他女儿，可将来呢？他毕竟会老的，老了之后，人会越来越糊涂。”戚悦表情严肃，丝毫不为自己在背后议论自己的父亲而感到不安，“实话告诉您吧，之前半个月，他就听了柳薇薇的话，把我送进了一个拯救训练营，那里面乱得不行，要不是我想方设法逃了出来，现在还不知道会成怎样呢！” 方瑜吃惊道：“他竟然真的那么做？” 戚悦沉重地点头。 方瑜面露难色：“悦悦，我理解你的想法。但你真的找错人了，我从来都没有开过公司，什么都不懂，帮不了你。” “不懂可以学。”戚悦忙道，“舅妈，我也不懂，如果开公司，我们就要一起学习。说实话，我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悦悦，开公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我心里实在没底。”方瑜并没有松口，“生意场上的事，我一个女流之辈，又能懂多少呢？” “舅妈，你别太小看了自己。这么多年来，这个家就靠你一个人撑着，你真的很厉害。”戚悦诚恳地说道。 方瑜道：“家庭和公司，毕竟不一样。” 方瑜并不是个对自己没有自信的人，她撑起这个家庭一直到现在，也是事实。但开公司和支撑家庭确实是两码事，她不认为自己能做好那种大老爷们才能做到的事，因此无论戚悦怎么说，她都不肯松口。 戚悦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但她并不会放弃，在她看来，舅妈如果能把公司开起来，是一件对谁都有利的事。其一舅妈家的境遇可以更好，不会出现多年后薛思然还要去打工赚钱差点被欺负的事，其二作为她自己的私心，她也能有帮手，有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舅妈自愿帮忙上，否则一切免谈。 正如戚悦对方瑜说的那样，戚悦连高中都没有读完，那五年里学的最多的是怎么打架，怎么勾心斗角，怎么演戏，对于商业上的事，一点都不懂。 但她会去学习。可在学习的过程中，她也想尝试着做些什么。像是股票期货之类的东西对她来说太高端，她不懂，而且现阶段她也不可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去投机，她现在想做的是那种脚踏实地的公司。然而对于做什么产品，她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想法，只能说是有个模糊的念头。 看到方瑜，了解目前她的生存现状之后，这种念头便变得清晰起来。 薛思然很快就洗完澡出来了，方瑜和戚悦二人就没再提那些事。薛思然并未发现二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同，笑眯眯地扑到方瑜身上撒娇。 这一晚，戚悦和薛思然看了会儿电视，很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薛思然要去学校上补习班，而戚悦也准备回家了。吃过早饭，送走薛思然之后，戚悦又跟方瑜谈了一次。 “舅妈，我知道你觉得我就是小孩子，说的事不过是小孩子胡闹。可我真的是认真的，我已经十八岁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帮我，我也会自己再想办法，这个公司，我是一定要开起来的。”戚悦先铿锵有力地说了自己的决心，才放缓了声音道，“舅妈，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请你放心，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想过的。钱的事，我这边会解决，而开个什么样的公司，我也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方瑜想着打消戚悦着不靠谱的念头，可见她说得认真，也只好问道：“你说说看。” “舅妈，你现在是不是认识了很多做保洁的朋友？”戚悦不答反问。 方瑜疑惑地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想开的，就是家政公司。”戚悦道。她想起未来一两年，庆临市的家政行业迅速变得红火。有钱人越来越多，并不吝啬每个月花个几千请家政服务人员，就算是普通人家，有时候也会请钟点工。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新闻里经常说，好一点的月嫂月薪一万都难求，普通的“保姆”一个月也要四五千，并且还不包括带孩子。这个市场不小。 “家政公司？”方瑜道。她现在是在一座大厦做保洁，月工资也就两千，母女二人的生活费是够了，但要是算上思然的教育费用，那就有些捉襟见肘，好在家里还有存款，只是她计算过，等思然上大学了之后，家里的存款也差不多耗尽了。 第16节 原本对于戚悦的提议，方瑜是完全当小孩子在玩闹，现在听说她想开的是家政公司，她难免有些心动。她确实认识了一些人，在她们之中人缘也不错，真要开公司，也是开得起来的。这一刻，她忽然惊觉，开公司真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遥不可及。 “舅妈，你先想想吧，这段时间，我会去筹钱。”戚悦见方瑜已经有些心动，便稍稍退后了一步，给她充足的思考时间，那毕竟不是小事。 方瑜点头道：“好吧，悦悦，这事我会仔细考虑的。”她顿了顿，又感慨道，“这才多久没见，悦悦，你真的长大了。” “人总要学着长大的，不然会吃尽苦头。”戚悦笑了笑。 方瑜一愣，心里忽然有些泛酸，在那个家庭里，这个外甥女，该过得多么不如意啊。 “舅妈，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戚悦很快就收起了那种略显落寞的笑，挥挥手道别。 方瑜送她走出去，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你快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戚悦心情很好，舅妈虽然还没有答应她，但她知道舅妈已经动心，想来答应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钱的问题……她手头没那么多，当然是要回去找她爸要。至于能要到多少，就看在戚兴城心中，她这个女儿的分量了。 今天是周一，戚兴城并不在家中，戚悦也不着急，准备等到晚上他回来了再谈。 现在还是暑假，戚哲戚嫣都没有参加什么补习班，今天都在家中待着，不过大家都喜欢呆在房间里，因此戚悦就省去了跟他们照面的麻烦。 目前来说，戚悦对那对姐弟还是采取了无视的态度。至少在摸清楚他们的性格之前，她还不想有什么不必要的举动。 眼看着还有不到十天就开学了，戚悦准备分出一大部分精力去关注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的学习。 五年的时间未再接触书本，对高中的课程，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好在她还有高三一整年的时间可以重新学习。 戚兴城的书房里特意开辟出了一块地方给戚悦三人放他们的书，戚悦过去的课本都还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那儿。她去将高一高二的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等主要科目的课本都翻找出来，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制订复习计划。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戚悦碰到了正要去书房找书的戚嫣。看到她手上捧着一大叠书，戚嫣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悦悦，你这是……要看书？”戚嫣小心翼翼地问道。她还记得当初她跟戚悦搭话时，得来的只是对方的一张冷脸和冷嘲热讽，也是留有心理阴影了。 “嗯。”戚悦不欲多说，绕过她就要往前走。 “等等！” 戚悦侧头去看戚嫣，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戚嫣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住戚悦是想做什么。她妈妈早就跟她说过，戚悦这人从小就被所有人宠坏了，总以自我为中心，惹她不高兴的人，她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而且她还暗地里想要挑拨她妈妈和她爸爸的关系，简直就是小说中标准的恶毒女配，因此让她离戚悦越远越好。 “悦悦，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戚嫣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柔和地牵起嘴角笑道。 戚悦不知道戚嫣搞的是什么鬼，戚嫣这会儿露出的笑容，让她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此，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戚嫣似乎并未察觉到戚悦表情诡异，她眼神渐渐变得柔和，笑容也愈发甜美：“真的，现在我真的很高兴。” 戚悦还是没有说话。 可戚悦的反应，在戚嫣眼中，却成了一种鼓励。从前戚悦要是不乐意跟她说话，掉头就走，但现在戚悦不但没走，还认真听她的话，她顿时就觉得，戚悦真的变了。这一回，她妈妈可能是误会了，戚悦从训练营里回来之后，真的跟过去不一样了，她想，这样的话，大家就能和谐相处了，那多美好啊。 “其实很早以前，我还没有见到你的时候，就看过你的照片了。”戚嫣回忆道，“爸爸给我看的，他说，你就是我的小妹妹，以后让我好好照顾你。照片上的你那么可爱，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所以半年前刚进入这个家庭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能跟你像亲姐妹一样的。我从小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阿哲又不太乐意跟我玩，我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可爱的妹妹……那时候，你对我真的很凶，我真的很伤心。” “可是我告诉自己，你才刚失去了母亲，对于我们这三个进入你家庭的外人，一定是非常排斥的，你的所有反应，都是正常的。所以，就算那时候你打碎了我最喜欢的花瓶，把我的衣服都弄坏，甚至骂我，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是伤心。”戚嫣说着，眼睛泛红。那时候，她经常躲在卫生间里开着水龙头哭泣，这样就没有人能听到她的脆弱。戚悦对她的敌意，她是那么清楚，后来也就渐渐死心，不再期望着能同戚悦和平相处。 可没想到，从训练营回来之后的戚悦，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妈妈说戚悦都是在做戏，是伪装的，戚悦还想着对他们母子三人不利，可戚嫣却不太想相信这种事。她更相信她看到的。在那个可怕的训练营里，戚悦一定是吃了不少苦，所以才迷途知返了。她真的很高兴，看到戚悦能有这样的改变，那对她，对他们这个家，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戚嫣抹了把眼泪，笑中带泪地说道：“还好，那一切都过去了。悦悦，今后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我们一定能成为大家最羡慕的好姐妹的！” 她似乎被自己的话感动了，虽然被戚悦怀中的书本阻挡姿势不太方便，但她还是坚强地抱了下戚悦，然后开心地笑着离开了。 被留下的戚悦简直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这个戚嫣……还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如果说戚嫣说的话都是真心的，那么戚嫣她……是不是傻？ ☆、第26章 对于戚嫣到底是装模作样以降低她的戒心，还是真的思维迥异于常人，戚悦暂时不想考虑，等将来戚嫣再出招时她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将书拿回自己的房间之后，戚悦就安静地看起书来。时隔多年再学习对她来说已经是十分陌生的体验，好在重生之后她的脑子也恢复到最灵光的状态，而不是那个被毒.品荼毒过的残缺大脑，因此看起书来还算顺利。 这一看就看到中午，戚悦刚伸了个懒腰，就接到了盛琪琪的电话。因为中午戚兴城不在家，她要是留在家中吃饭，势必要面对那母子三人，因此她跟陈阿姨说了声不在家吃午饭之后，就出了门去见盛琪琪。 两人约在了一家小炒店，戚悦去的时候，盛琪琪已经点好了菜，一见她就招呼她坐下。 “这些是这里的招牌菜，可好吃了！”盛琪琪热情地说道，“我还没付钱，吃完了你记得付账啊！我可是穷人，身上没钱的。” “好，这顿饭理应我请。”戚悦点头笑道。 盛琪琪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你可是有钱人家的千金，这饭钱不是你出还能谁出？我的钱还要留着买好东西呢！” 戚悦也不在乎她前后矛盾的话，笑看着盛琪琪道：“这次我能逃出来，多亏了你和孙晓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盛琪琪脸色一沉，不高兴了：“我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吗？帮你，我不过就是顺手的，跟我提这个，你就是看不起我！” 戚悦顿了几秒，过去的五年，她有点习惯了等价交换的交往方式，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有什么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戚悦道。 盛琪琪满脸不屑：“谁跟你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是朋友啊，美得你！” “是是，是我高攀了。”戚悦顺着她的话接道。 “知道你高攀就好。”盛琪琪扬起下巴，“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你这小小的愿望好了。” “……是，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两人侃了几句，都饿了，便不再多废话，开吃。吃的时候两人说话不多，直到吃得差不多了，才又聊起天来。 盛琪琪隔了一天才给戚悦打电话，是因为她通宵未归，在网吧玩了个尽兴。听戚悦问起她将来的打算，盛琪琪沉默了。 对于盛琪琪来说，学校是个充满束缚的地方，她更喜欢在外头混，不管是打架斗殴，还是唱歌逛街，都要比在课堂上端坐听课有趣多了。更何况她都离开学校那么久了，再回去干什么呢？怎么都跟不上了吧！ 见盛琪琪半晌不说话，戚悦忽然开口：“跟我混吧。” 盛琪琪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盯着戚悦：“你刚才说什么？跟你混？怎么，你要建立个帮派？” 戚悦摇头：“我的家庭情况你也已经了解了一些，我现在在跟我继母斗，只有我一个人势单力薄，我想找些帮手。” 盛琪琪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趣的事情了！ “好啊好啊！你要我做什么？事情交给我的话，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盛琪琪满口打包票。 “暂时没什么事。”戚悦道，“做事情总要等待最好的时机，现在还没到反击的时候。我希望我们能达成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所以，在那之前，你回学校去吧。” 盛琪琪眉头一皱：“我回不回学校，跟能不能帮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现在是法治社会，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打手，而是在某一方面有能力帮我的人。你先回去读高中，考上大学，选个你喜欢又能派上用场的专业，我们来日方长。” 戚悦所说的规划，对盛琪琪来说有些陌生，她想了好一会儿才皱眉道：“要是听你的话，我还得回去读书啊？读书那种事，我都已经忘记怎么去读了！” “多适应一段时间，总能重新学会的。”戚悦回道，考虑到盛琪琪的兴趣，她又接了一句，“就算你回去读书了，也不会很无趣的。我这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你做些跟踪调查的事了。” 盛琪琪果然眼睛一亮：“真的？你保证？” 戚悦点头：“我保证，不会没意思的。”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盛琪琪拍了下桌子，惹得其他桌的客人纷纷看了过来，她不客气地瞪回去。 两人吃过饭，戚悦和盛琪琪一起去了手机店，她帮盛琪琪配了部智能手机，方便联系。分开前，戚悦也留了部分钱给盛琪琪，作为“活动经费”。 虽说都是让对方回学校读书，戚悦对盛琪琪的态度，和对黎英邵的态度是不同的。对于黎英邵，之前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回学校，可对盛琪琪，她觉得对方真的可能帮上她的忙，她现在没有人手，要找到可靠的同伴并不容易，而盛琪琪就是个非常好的人选。至于让盛琪琪回学校……她也是打从心底里觉得，不读书，能帮她的有限，她希望盛琪琪能力更强，那样才能更好地帮助她。她不希望跟盛琪琪就是一锤子买卖，她想跟盛琪琪做长久的朋友，长久的伙伴。 至于孙晓晖，现在她是不怕面对他了，但孙晓晖的性格她了解，冲动也不肯听劝，她倒更愿意跟他保持普通的朋友关系，而不是有可能变成猪队友的伙伴关系。 回到家中后，戚悦直接回了房，继续看书。 傍晚，戚兴城回家了，还没到晚饭时间，戚悦便敲了敲书房的门。 戚兴城喊了声进来。 戚悦微微吸了口气，她身上的钱现在是只出不进，再不跟戚兴城要点，恐怕她连平常做事都会受到没钱的掣肘，更别说开公司了。 见是戚悦，戚兴城原本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些。他摘下老花镜，将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悦悦，找爸爸有什么事吗？” 戚悦走到书桌前，露出些许羞赧的表情。 戚兴城失笑：“悦悦，跟爸爸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说说看。” “那我可就直说了，爸爸。”戚悦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表情，轻声道，“最近我想去买点衣服和首饰，但是……钱不够了。” 戚兴城笑问：“差多少啊？”随即，他低低一叹，“也是，我都好久没给你零用钱了。” 戚悦低着头，面上淡淡的，似乎也在回忆在训练营时候的事。她知道，训练营的事目前来说还是戚兴城的软肋，能用一天就用一天，等时间久了，就算现在他再愧疚，到时候也什么都不会剩下。 “三十万吧。”戚悦状似随意地说道。 戚兴城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戚悦向他要个两万三万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竟然差了十倍。这钱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但对于戚悦一次性要这么多，他依然有些吃惊。 “怎么要这么多？”戚兴城惊诧道。 戚悦低头瞪着眼睛，很快眼眶就红了：“我的衣服首饰都好久没换了……妈妈还在的时候，总是经常带我去买衣服，她走之后，我就连衣服都没买过了……” 这也是事实，自从戚悦的母亲去世之后，戚悦基本上就没有去逛过街。当然，这其中的一个原因，就在于她衣柜里的衣服中，连标签都还没拆的太多了，她都来不及换着穿完。 听戚悦提到薛若琳，戚兴城又是一阵愧疚。若琳跟了他那么多年，他虽然不爱她，但也敬她，说起来，她那么早去世，恐怕还跟他和薇薇的事有关。那一份愧疚，当初戚悦大喊大叫的时候被压了回去，可当她双眼通红地提起她妈妈时，那愧疚却纷纷涌出胸口，让他心里涨得难受。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把钱打你账上。你出去好好多买点衣服，别心疼钱。”戚兴城长叹一声。 做戏做到底，戚悦轻轻点头，低声回道：“谢谢爸爸，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走出了书房，等关上房门，她面上的悲伤表情便敛了下去。 在自己房间里看了半小时的书，戚悦的房门忽然被敲响，她以为是陈阿姨叫她吃晚饭，门一开却看到戚嫣笑盈盈地站在她门口。 戚悦下意识的想把门甩上。 戚嫣温柔地笑道：“悦悦，该吃晚饭了。” “好的，我收拾一下，马上下去。”戚悦说着准备关上房门。 谁知戚嫣立刻说：“那你快一点啊，我们一起下去。” “……不用等我了，你先去吧。”戚悦回绝道。 戚嫣摇头一笑：“没关系的，我等你就好了。” 戚悦想，我这又不是为你着想，单纯不想跟你一起下去而已。 第17节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是戚悦单方面觉得两人在僵持——之时，另一边房门打开，戚哲沉着脸走出来。经过戚悦和戚嫣二人身边时，他侧头看了戚嫣一眼，轻轻说了一句：“白痴。” 戚嫣急道：“阿哲，你怎么能骂悦悦呢？她可是你的姐姐！”她说着转向戚悦，满面歉容，“悦悦，阿哲从小就是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戚哲脚步一顿，忍了忍终究没忍住，直勾勾地盯着戚嫣，口齿清晰地说：“我说的是你，白痴。” 然后，他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戚悦和戚嫣双双愣住。 回过神来之后，戚嫣微微红了眼眶，她看向戚悦，美丽的大眼睛里盛满悲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阿哲几年前总是这样……唉，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做得不对，他好像总不把我当他的姐姐尊敬。” 戚悦忽然多了个荒谬的想法——不用她动手，柳薇薇母子三人就能闹得不可开交。比如说现在，柳薇薇必定是跟戚嫣强调过别跟她来往，可戚嫣却觉得柳薇薇看错了人，开开心心地跑来跟她交往；柳薇薇不让戚哲玩单反，戚哲对此自然十分反感；而戚嫣和戚哲这对姐弟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似乎也有着经年的矛盾。 “该吃饭了，你先去吧。”戚悦没有接戚嫣的话，反而趁着戚嫣忧伤的时候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稍作收拾之后，戚悦才走出自己房间。可打开门一看，戚嫣还静静地站在那儿，一见戚悦出来，脸上就带了笑。 ……这人，还真坚韧。 戚悦没再多话，与戚嫣一起下了楼。而当柳薇薇看到这两人气氛和谐的携手下楼时，脸色顿时就变了。她避开戚兴城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戚悦一眼，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挑眉笑了。 戚悦心中微动，用戚嫣对自己的示好来打击柳薇薇倒是不错的方法，从柳薇薇的态度上来看，戚嫣估计是真傻，而不是蓄意接近她。只是……柳薇薇怎么又高兴起来了？ 戚悦的不祥预感在落座后应验。 “悦悦，”戚兴城慈祥地看着戚悦，“刚才薇薇跟我说，就让她陪你去买衣服吧。你们总该好好相处的，就让她帮你参详参详。” “要去逛街吗？太好了，我也想一起去。”戚嫣歪着头接道。 柳薇薇笑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又看向戚悦：“悦悦，我们从来没有一起逛过街，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好好交流，互相多了解了解。” 戚兴城闻言，满意地笑着点头：“是该这样。” 戚悦维持着脸上的笑，可心中却是一沉。 先前戚兴城答应给她钱买衣服，等拿到了那笔钱，之后买什么，花在哪里，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可没想到戚兴城却把这事跟柳薇薇说了，她估计柳薇薇是不乐意戚兴城给她那么多钱的，所以才提出陪她去逛街。这样一来，钱就到不了她手里。 偏偏她之前伪装出想要跟柳薇薇和谐相处的假象，坑了自己，现在就不能像过去一样一口拒绝。 “我跟朋友约好了一起去。”戚悦笑了笑，“我那朋友比较害羞，如果知道有长辈一起去，会不自在。谢谢柳姨你的好意，我们下回再一起去逛吧。我们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互相了解的机会还有很多。” 柳薇薇温婉地笑道：“现在这个社会，太害羞了可不好。不如就趁这机会，我也跟你的朋友见见，熟了之后不就不会不自在了吗？” “柳姨您说得对。”戚悦含笑点头，“下次我一定把我朋友带来让您见见。” 她转而看向戚兴城，神情温和却坚定：“爸爸，这次我就不麻烦柳姨了，我跟朋友去就行。” “行，那就下次吧。”戚兴城虽有些不悦，到底答应了戚悦。他想，悦悦才刚想通，还是不要逼她逼得太紧的好。 见戚兴城松了口，柳薇薇也不好再强求跟戚悦一起去买衣服，然而她却没有这么轻易放弃，反而笑着对戚兴城道：“兴城，我们家虽然不缺钱，但总不好让孩子们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她摆出“不是我这个继母苛待继女，我是为了她好”的模样，目的当然只有一个。 戚兴城赞同地点头：“也是。”他看向戚悦，用带了点儿商量的语气，“悦悦，这样吧，我先给你五万，你先用着，不够再跟爸要，行吗？” ☆、第27章 戚兴城用的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戚悦明白，他希望她这个女儿能懂事一些，而之前戚悦给他的感觉，就是个突然变得懂事了的女儿。如果现在戚悦能够顺从他，他心里自然会很舒服。 她一口气要三十万确实多了，可要开公司，钱少了不够用那可怎么办？更何况相对于她应得的来说，三十万不过是个小数目。而且，她不愿让柳薇薇得逞。 极快地思索过后，戚悦已经有了主意。 “好……”戚悦垂下视线低低地应了一声，尾音到后来却带上了哭泣的颤音。 戚兴城急了：“悦悦？” 戚悦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明明……明明刚刚才说好的，怎么可以变卦呢？”她顿了顿，让自己的声音大了些，“妈妈还在的时候，我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现在我只是想要一点钱而已……” 见自己的女儿哭得伤心，戚兴城脸色立刻就变了，忙起身离开餐桌走到戚悦身边，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宽慰道：“悦悦，你别哭了。好好，是爸不对，之前说好的，爸爸不该出尔反尔。一会儿爸就把钱给你，啊，别哭了。” “嗯……”戚悦依然垂着头，拿手背去擦眼角的泪，“谢、谢谢爸爸。” 餐桌对面，柳薇薇气得直咬牙，用哭来装可怜本来是专属于她的对付兴城的方法，没想到他女儿竟也学会了，还用得这么熟练！在这个家中，她是这一招的鼻祖，所以这时候她就算再不爽也只能憋着，她太清楚了，只要她再开口劝说兴城别给戚悦那么多钱，兴城绝对会跟她翻脸。 “妈……”戚兴城此刻注意力都在戚悦身上没注意柳薇薇，戚嫣却注意到了，她忙扯了扯自己母亲的衣袖，小声道。 柳薇薇瞪了戚嫣一眼，压低声音道：“刚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一会儿跟你说！” “妈妈……”戚嫣蹙眉，她也知道她妈妈想跟她说什么，想了想，她的眉头舒展开，一会儿她就好好的跟她的妈妈说，让她妈妈能改变对悦悦的态度。 戚哲事不关己地低头玩弄着手机，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对面一眼，又垂下视线。 或许是要让戚悦放心，晚饭过后，戚兴城立刻就将钱转到了戚悦的银.行卡上，三十万，不多不少。 钱有了着落，戚悦也就松了口气，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继续学习，以及等待舅妈那边的消息。 戚嫣的房间中，母女俩正进行着一场并不愉快的对话。 “妈妈，我觉得你真的误会悦悦了。以前她是挺任性的，但现在的她，真的不一样了，你应该放下有色眼镜，那时候你就会发现，她真的挺好相处的。”戚嫣据理以争。 柳薇薇简直快被胳膊肘往外拐的戚嫣给气死了，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怒火稍稍降了些下来，才怒道：“你懂什么？她那都是装的！你小孩子看不清没什么，人心险恶你不懂也正常。但你要听妈妈的话，离她远点儿，省得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悦悦？你有点耐心，她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样。”戚嫣勉力解释。 柳薇薇眼睛一瞪：“我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戚悦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会看不出来，还要你提醒吗？”她放柔了语气，“嫣嫣，想想看我们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爸没来陪你的时候，你都不能随便给他打电话，因为那时候，他就是在陪着戚悦啊！现在的一切，都是戚悦欠你的，你要拿回来，不能有一点心软，明白吗？” 戚嫣并不是个口才多好的人，再加上这样的话柳薇薇从小到大就灌输给她，也不知到底说了多少遍，她早已被洗脑，认同了这个理论，因此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可是，想到戚悦的模样，戚嫣又不肯放弃，小声道：“妈妈，我还是觉得，我们以前看错了戚悦，她之前是因为她妈妈才刚去世，这才对我们很不好，你看现在，她都变了。那我们难道不也应该好好对待她吗？” “我说了，她那是在演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柳薇薇被自己这不听劝的女儿气坏了，“反正我跟你说，以后你不能跟她走太近，否则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柳薇薇语气说得重，也确实吓到了戚嫣，她讷讷道：“……我知道了，妈妈。”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见戚嫣态度良好，柳薇薇的语气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严厉，“我毕竟是你的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阿哲好，你要相信妈妈。” “我知道的，妈妈。以前你为了我和阿哲，受了很多苦。”戚嫣想起过去不能光明正大跟自己父亲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日子，也是一阵心酸，忙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女儿的善解人意令柳薇薇倍感熨帖，她轻轻拍打着戚嫣的背，柔声道：“你知道就好，以后我们母女一条心，一定要把戚悦的假面具给揭下来！” “嗯。”戚嫣低低应了一声，双眼无声地看向地上不知名的一点——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戚家别墅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戚悦听不到戚嫣房中的声音，此刻她正专注于看书。有时停下翻翻书桌上放着的那许多书，她就感觉相当不好，也不知道她还得花多少时间，才能真正适应这样读书的日子。 戚悦在家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戚兴城工作日都要上班，柳薇薇时常要出去逛街，跟她的朋友们聚会。戚嫣要么躲在自己房间，要么跟朋友约好出去玩，也没有再来找过戚悦，除了吃饭的时候，两人也见不着面。倒是戚哲，因为戚悦去书房找过几次书，跟他碰到过几次，当然，戚哲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这天，戚悦终于接到了来自舅妈的电话。而更令戚悦欣喜的是，舅妈同意了她的提议。 趁着还没开学，戚悦立刻去找了舅妈，准备筹备开公司的事。去见舅妈前，她打了个电话给盛琪琪，把她也叫去了。 听说要开个家政公司，盛琪琪表情惊讶。 “开公司？你说，我们？”开公司这种事，对盛琪琪来说自然太过遥远，所以戚悦大致说明情况之后，她有点懵了。 “具体情况等到了我舅妈那儿再说。”戚悦笑道，“将来我舅妈是公司主力，我主要就是出钱，外加打杂，你有时间的话，也来帮帮忙。” “我都快闲出鸟来了，时间多的是！”盛琪琪撇撇嘴。跟着戚悦往方瑜家走的路上，她不禁走神了。 跟大人一起开公司啊……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感觉，可是她真能行吗？收保护费她是行，只要够凶敢打架就行，可是开正规公司……她怎么觉得心里慌慌的呢？ 但与此同时，盛琪琪的心里还有种兴奋。这是一种进入从来没有涉足过的领域的兴奋，这是一种对于自己以及未来的信心和期待。 薛思然去上补习班了，家里只有方瑜在，在决定要开公司之后，她就把原先的工作辞了。好在她的工作并不要求工作年限，就算公司没开成功，她回去还是照旧能找到一样的工作。 戚悦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三人各自落座。 公司的法人代表自然是方瑜，而戚悦则是投资人。方瑜这几天也没闲着，她是上网查了不少东西，考虑过很久，越想越觉得有可行性，这才给戚悦打了电话，想跟戚悦一起干。在知道戚悦已经解决了资金的问题后，方瑜更有信心了。不用问她也知道戚悦的钱是哪里来的，照理说这么大的事，她该给戚兴城知会一声，可戚兴城之前做的事太伤薛家的心了，因此她也就决定压下那想法。从今往后，她也只认戚悦是她在戚家的唯一亲人。 既然决定要开公司了，就不能什么准备都没有。方瑜什么都不懂，可她肯学，因此这几天除了上网查资料，她还翻了很多的书，都是跟开公司有关的，看得她头昏脑涨，可却莫名的有种满足感。 三人围坐在茶几旁，方瑜拿着纸币，旁边放着一台电脑，三人开始讨论具体细节，随时上网查。 关于开公司的规章制度，网上列得非常详细，有些人员比如说会计是公司必备的，这个方瑜可以解决，她最近也问了一些做保洁的朋友，家里有退休在家的会计亲戚，小公司活不重的话，可以重新出来工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在听说方瑜要开家政公司之后，她的朋友们纷纷表示愿意跳槽来支持她。反正方瑜拿出的工资也不可能比那些公司少，不如来帮方瑜一把。 三人商量了许久，先把公司的名字定下来了，就叫“放心”家政服务公司，通俗易懂，好听又好记。之后又是一些细则，三人都慢慢商量着解决，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晚饭的时候薛思然回来了，戚悦和盛琪琪在方瑜的热情挽留下留下吃了饭，后来盛琪琪和方瑜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二人就告辞了。之后的行动，戚悦基本上会放手交给方瑜和盛琪琪，她那边总是出来毕竟不方便。方瑜平日里很喜欢跟薛思然学一些新鲜事物，因此三人建了个微信群，有什么事情可以在群里商量。 在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戚兴城告诉戚悦，起航拯救训练营已经完了。听到这个消息，戚悦也没多高兴，她已经几乎忘记那个地方了。不过当她看到柳薇薇在午饭后接了个电话后神色大变，准备出门时，她忽然想到，或许她忽略了一些事。 戚悦立刻给盛琪琪发了个消息，让她骑着电瓶车到她家小区不远的地方等着。而她自己则赶紧拿上东西跑出房门，拦住神色匆匆的柳薇薇道：“柳姨，你是不是要出门？顺便带我一下吧，我也刚好要出去一下。” 这是一个周六，戚兴城刚巧在家，因此听到戚悦的话，柳薇薇并不能断然拒绝，她目露迟疑，忙问道：“你要去哪儿啊？” 戚悦道：“就是跟我朋友见个面，我们想去逛街。对了柳姨，你要一起来吗？之前我跟朋友说过了，她说没事，她会努力不害羞的。” 柳薇薇频频低头看时间，嘴里匆忙回道：“这回我有急事，下回吧。” “这样啊。”戚悦顿时露出了一脸失望的神情，“我还以为这次我们可以交流交流感情呢。” “下次吧！”柳薇薇急忙应了一声，快步走下楼去。 戚悦自然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她，她也忙追了下去：“柳姨，那你这次就顺便带我一程吧。就在市中心，不远的。” “我不顺路。”柳薇薇一口回绝。 戚悦好奇地问道：“不顺路啊……柳姨，那你去哪儿啊？” 柳薇薇神色微变：“我去我朋友家。” “那是哪里？”戚悦继续追问，“如果方便的话，半路把我放下来就好。” 柳薇薇被戚悦烦得没办法，心中的烦躁令她回头怒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戚悦往后缩了一缩，讷讷地说：“柳姨……我只是想跟你搞好关系而已。我真的想跟你和平相处的。” 柳薇薇看了楼上一眼，戚兴城就在书房里，随时可能出来。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再装了！你能骗过嫣嫣，可骗不过我！” 戚悦点点头，了然道：“你说得对，论装，你还是鼻祖，我当然比不过你。” “你！”柳薇薇怒道，可随即她想起跟人约的时间快到了，只能深吸了口气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就只是想跟朋友逛个街而已。”戚悦道，“你要是不顺路，就半路把我放下好了，就清河广场也行。” 柳薇薇又缓了缓，总算把心里的那口浊气吐了出来：“好，我就送你一程！”清河广场距离她要去的地方还很远，倒是没什么关系。 她快步走出去，拿钥匙开车。而戚悦立刻给盛琪琪发了条短信，换了让她等的地址。 盛琪琪很快就回了过来：靠，不早说！今天我刚好在外面，差点就开过头了！ 第18节 戚悦坐到了后座，一路上她就只是看着窗外，没有跟柳薇薇说话的心思。 柳薇薇显然也并不乐意跟戚悦搭话，时不时看会儿手表，显得心神不宁的。 很快，清河广场就到了，戚悦道了声谢就下了车，然后立刻打了个电话给盛琪琪：“看到我下来的那辆车了吗？跟上。” 盛琪琪的声音充满了激动：“好的！” 按理说，电瓶车是追不上汽车的，不过这附近车多，车子开的速度不会很快，因此盛琪琪可以勉强追上柳薇薇。戚悦等了会儿就招到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后却不说目的地，让司机按照她的吩咐慢慢开。出租车是算里程和时间的，司机倒也没多么不高兴。 盛琪琪戴了耳机，边追边跟戚悦实时播报她追击的路线，戚悦就此给出租车指路。 大概十分钟之后，柳薇薇的车子停下，盛琪琪将这一情况如实汇报给了戚悦。戚悦付了车钱后，就去跟盛琪琪汇合。 “你那个后妈就在那里面！”盛琪琪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馆说。 那家咖啡馆是柳薇薇最喜欢去的一家，它面向马路对面的是玻璃窗，能看到四组桌椅。柳薇薇并不在其中的任何一桌上。 “我们得进去。”戚悦道，“看看她这么急匆匆来见的，到底是谁。” 盛琪琪跃跃欲试：“好啊好啊，那我们快进去吧！不然被她跑了可不好！” 戚悦一把拉住冲动的盛琪琪：“等等，就这么进去，她可能会发现我们的。” “也对哦。”盛琪琪恍然点头，“那你说怎么办？” 戚悦道：“你已经记住她的长相了吧？” “对啊。那么大把年纪了，还长了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盛琪琪不屑地回道。 “柳薇薇不认识你，你进去看看情况，我在外面等着。” “好！” 盛琪琪走过马路，走进了咖啡馆，戚悦躲在马路对面，有些紧张地等待着盛琪琪的反馈。 没想到盛琪琪刚进门不过十秒，就像是被抓住尾巴的猫似的跳了出来。 戚悦脸色一变，却见盛琪琪脸色大变的向她这边跑过来。 “小心车子！”戚悦见她冒冒失失，忙提醒道。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猛烈的刹车声，盛琪琪随即跌倒在地。 戚悦心一颤，忙走过去，盛琪琪却又立刻像弹簧似的跳了起来。 “盛琪琪，你没事？”戚悦紧张地问。 盛琪琪脑袋一扬：“没事，这车子根本就没碰到我，我就是有点被吓到了。”像是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的胆怯，盛琪琪立刻瞪着车里坐的司机骂道：“你怎么开车的，长没长眼睛啊？” 戚悦就算再偏袒自己人，也知道这次是盛琪琪自己乱穿马路的错，便忙拉住她：“你别骂了，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呢。” 被戚悦话题这么一转，盛琪琪想起刚才她看到的东西，忙对戚悦道：“戚悦，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我看到计郝彬了！” 柳薇薇不认识盛琪琪，可计郝彬认识她，而盛琪琪跟戚悦一起逃出来的事，计郝彬也知道，只要计郝彬认出了盛琪琪，再跟柳薇薇那么一说，她必定明白戚悦在跟踪她。当然，盛琪琪当时没想那么多，她就是看到计郝彬吓了一跳，都没多想就赶紧逃了出来。结果逃得太急，差点被车撞了。 戚悦刚想开口，却见被她们抛在一旁的车子上下来个人，正是这辆车的驾驶员，他走过来略带些紧张地问：“你没受伤吧？” “没事！”盛琪琪摆摆手道。 如果换别的驾驶员，盛琪琪这样突然冲过来吓人，必定早已经破口大骂了，可这驾驶员的态度实在是很好，不但没有骂人，还在关心盛琪琪，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是碰瓷的。戚悦扫了眼那车子也就明白了，车子上百万，这驾驶员家里有钱，再加上车前面还装了行车记录仪，对方可一点都不怕遇到碰瓷的。 盛琪琪也正是因为觉得对方态度好，因此将刚才那种泼辣的模样收了起来。 戚悦正要收回视线，忽然发现这驾驶员有点眼熟。 他是…… 她忙又扫了眼那车子，熟悉感立刻涌了上来——这不就是当初从省道上救了她的那车吗？ 她的视线往车里一扫，隐约能看到后座上有个人，想来就是当初那位年轻英俊的桑先生了。 年轻英俊的桑先生此刻正坐在后排，从车子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外头。 他斜斜地倚靠在舒服的椅背上，单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戚悦身上，显然，他已经认出了她。 他眉头微挑，嘴角一勾，低低地吐出句话来：“碰瓷么。” “真的不要紧吗？”司机小江不放心地多确认了一句。 盛琪琪不耐烦地说：“刚刚你都没有撞到我，我能有什么事，你这不是在咒我吗？” 很少见到这样不识好歹的人，小江表情有点尴尬。 戚悦忙道：“她没事，对不起，刚才是她不好，没有及时查看四周。” 她想，小江看着她的眼神真是一点的熟悉都没有，这两个人应该已经把她忘记了吧，毕竟那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某一天的一个小小插曲。不过他们也真够有缘的，都过这么久了，还能再次以相似的场面相逢。 怕柳薇薇从咖啡馆里出来会看到他们，戚悦不敢跟他们多做纠缠，只想赶紧离开这儿。至少要找个遮蔽物躲起来。 见二人说得如此肯定，小江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他见盛琪琪以那种万马奔腾一般的气势冲出来，真的差点被她吓死，虽然有行车记录仪，也不怕对方碰瓷，可少点麻烦总是好的。 “既然没事，那就好。”小江回驾驶室之前，还多嘴说了一句，“下次过马路前，还是多看看吧。” “知道了，你怎么那么烦啊！”盛琪琪怒回了一句。 小江脸色一变，赶紧躲进了驾驶室。这小姑娘怎么就能这么凶啊，吓死他了！ ☆、第28章 就在小江准备启动车子之前，咖啡馆里忽然走出两人。 这条马路并不宽敞，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情况，对面自然也能看到这边的。因此当看到那是柳薇薇和计郝彬时，戚悦忙拉住盛琪琪，蓦地躲到车后蹲下。 早在追着柳薇薇出来的时候，戚悦就隐约猜到了什么，因此经过盛琪琪的确认和亲眼所见，她并不意外，并迅速做出了反应。 可好不容易看到了证据，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太亏了，她得把两人见面的情况拍下来。 她掏出手机，刚调到拍照模式，忽听身旁的车门上一阵车窗下降的声音。 那原本坐在车后座的男人，稍稍探出头来。 原本小江回驾驶座之后是想马上开车的，可见戚悦二人紧接着便将车子作为了掩体，男人立刻吩咐小江先别开。好在他们的车相对靠边，此刻路上车又不太多，不会堵塞交通。 而后，男人便降下车窗，看向外头，跟正好调转方向的戚悦对上视线。 “需要我帮忙吗？”他缓缓笑道。 戚悦一怔，旁边盛琪琪小声惊讶道：“戚悦，你认识他啊？” 戚悦没空理会盛琪琪的问话，时间不等人，她递出手机道：“请帮我拍下咖啡馆刚出来的那两个人，谢谢！” 男人拿过手机，转身对着车窗外连拍数张，就这会儿功夫，柳薇薇已经坐进了自己的车子，疾驶而去，而计郝彬则蹲在马路边抽起了烟。 男人将手机递了回来。 戚悦忙道：“谢谢。” “捉.奸？”男人随口问了一句。 “……不是，情况比较复杂。” 男人没松开戚悦的手机，他看着她正色道：“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应当回到课堂去，而不是做这种……危险的事。” “……什么？”戚悦有点不明白他的话。 男人笑而不语，松开手机的同时，递过来一张名片：“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已经见了三次面，也是一种缘分，这是我的名片，将来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三次？她什么时候跟他见过三次？ 戚悦正疑惑，却见男人看了眼外头，笑道：“那位‘奸.夫’已经走了。”他侧头对犹蹲在车旁的二人道，“再见。” 戚悦闻言，忙拉着盛琪琪退开。 车窗升了回去，车子启动，在最短的时间内加速，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中。马路对面，果然已经没了计郝彬的行踪。 盛琪琪看了眼戚悦手中的名片吃惊道：“你见过这人三次了？可真够巧的！” 戚悦摇摇头：“算上这次，我只记得见过他两次而已。” “啊？那是你记错了还是他记错了？”盛琪琪不解道，她的目光随即再度落在名片上，满脸疑惑，“他给你名片干啥？想包养你吗？” 戚悦顿时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 她低头，这张被硬塞给她的名片制作精美，但很简洁，正中央只有两个烫金大字：桑峻。 “桑峻？好奇怪的姓。”盛琪琪嘟囔道，“不是想包你的话，给你名片干什么？” 戚悦把名片随意地往包里一塞：“不用管他。我们先看看照片拍得怎样了吧。” 桑峻帮戚悦总共拍了五张照片，虽然是通过车窗拍的，但因为两边距离不远，清晰度竟非常不错，至少轻易就能认出照片上的这两个人都是谁。 “太好了！有了这些照片，你爸就会相信这个狐狸精跟计郝彬串通好了要害你了吧？”盛琪琪高兴地说。 戚悦却摇头道：“没那么容易。” 盛琪琪大为不解：“为什么？” “只有照片，我们不知道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她可以用任何借口把这事糊弄过去。我爸很相信她，不会因为这几张照片就信我的话，反而会因为这个跟我起更大隔阂。”戚悦缓缓说着，面上带着一丝嘲弄。更何况，柳薇薇做的，只是让计郝彬“纵容”她，用心是险恶，可行动上却没做什么，这话就算放到她爸面前，恐怕她爸也会觉得荒谬。 盛琪琪没注意到戚悦的嘲讽，只是皱眉道：“那怎么办？这些照片不是白拍了吗？” 戚悦却笑了：“当然不是。这些照片，总有它们的用武之地。” 盛琪琪看着戚悦的表情，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看上去那么阴险呢？我说，你要是早有这本事，怎么就被你后妈牵着鼻子走？” “这个问题，孙晓晖也问过我。”戚悦微微一笑，“人，总是会变的。” “那你觉得，你这是变好，还是变坏了？” 戚悦一愣，耸耸肩：“不知道。” 过去的纯真无邪，任性肆意被现在的心机深沉、装模作样所取代，那到底算是好，还是坏？她答不上来。可她很清楚，若还跟以前一样，她斗不过柳薇薇，更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之后，戚悦和盛琪琪并没有立刻回家，两人先去逛了街，戚悦买了几件衣服准备回去交差。她爸给她的那三十万，她给自己留了五万，其余的都转给了方瑜。买不了价值三十万的衣服，也总要买个几件回去应付人，反正戚兴城也不会正儿八经去算她到底花了多少钱。 至于拍到的那几张照片，她把照片保存在了一个新申请的邮箱中，手机上的删除了，她总要好好想一想，将这些照片最大化利用起来。 回到家中后，戚悦整理小包时才再注意到拿到的那张名片。名片上只写了桑峻的名字，以及一个座机，一个手机号码，其余的什么信息都没有。戚悦回想着他今天递给她名片时的模样，脑中忽然响起盛琪琪那一惊一乍的声音：他不会是想包养你吧？ 戚悦捏着名片发起呆来。虽然那个男人说他们已经见过三次，但她只记得两回，还有一回或许是他看到了她而她没见到他吧。单单这两次的见面，她对他的印象很好。他英俊又体贴，虽然偶尔开的玩笑让她反应不过来，但总体上来说，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所以对于盛琪琪的话，她是一点都没当真的。 第19节 那么，对方为什么要给她名片呢？他们本就不认识，他并非出自客套才给她名片。所以，既然他给了她名片，是希望她打给他的吧？ 戚悦猜不透那个男人的想法，只纠结了没一会儿她就把名片塞进了书桌之中。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吧。本来她或许可以通过他的名字或者联系方式查到他的身份，可现在她并不想分散注意力，所以不如不知道他是谁。 在方瑜主导，戚悦和盛琪琪协助下，家政公司很快就顺利地开了起来。三人商量后认为，公司主要面向个人客户，特别是中高端客户，目前来说，方瑜挖过来的朋友们业务能力是足够的，本来大多数都是家里干活干惯了的，手脚十分利索。但要进入家庭工作，除了工作能力之外，服务态度也很非常重要。因此三人花了几天时间商量出一个员工守则，主要包括工作认真负责，态度温柔，用语文明，不刺探及八卦客户*等。临开业前，方瑜甚至去找了位老师短期培训员工礼仪的礼仪。 而在广告方面，除了正常社交媒体广告，戚悦甚至贿赂了桃花源小区的物业主管。桃花源小区作为一个别墅小区，服务非常周到，业主有什么要求，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就能帮忙解决，比如说找一位阿姨，或者月嫂什么的。物业原本有固定的合作公司，基本上一年一换，最近刚好到了要换的时间，因此戚悦就贿赂了物业主管一个红包，让他换用“放心”。在找家政这件事上，物业扮演的是一个不收中介费的中介角色，因此换用哪家公司对主管来说都无所谓。既然戚悦这个业主给了好处费，而那公司据戚悦说是她家亲戚开的，物业主管也就大手一挥，利落地改了。 桃花源小区里总共有一百多户人家，几乎每家都要家政服务人员。而根据物业主管透露给戚悦的信息来看，小区业主更换家政的频率还是比较高的。 那天柳薇薇回家之后，模样显得有些焦躁，戚悦猜她跟计郝彬的对话并不十分愉快，或许计郝彬还狮子大开口让柳薇薇拿出一大笔钱来。柳薇薇能有什么办法呢？想来只有破财消灾。 直到开学前，戚嫣都没再主动来找过戚悦，戚悦明白那一定是柳薇薇的意思。柳薇薇又不想跟戚悦和平相处，要是见到自己的孩子跟戚悦交好，非气死不可——在意识到这个想法之后，戚悦决定气死柳薇薇。在家里，柳薇薇盯得牢她没什么机会，可戚嫣跟她一个学校，在学校里她总有机会做点什么的。 戚悦就读的高中是庆临市第二高级中学，简称庆临二高，是庆临市数一数二的公立高中，这所高中每一届高三生一本率在85%以上。之前，戚嫣一直在私立高中读书，但自从戚兴城和柳薇薇结婚后，戚嫣就和戚哲一起转了过来。 开学当天，戚兴城亲自送三个孩子上学。 三人下车时都跟戚兴城道了别，不过就是语气有所不同。看着三人进入校门的背影，戚兴城露出了欣慰的笑，虽然中间有过矛盾，可好歹现在一家无恙了。 高一高二高三分别在不同的教学楼，戚哲先到，理也不理二人，直接上了楼。只剩下戚嫣和戚悦二人因为同路，只能继续往前。因为柳薇薇的耳提面命，戚嫣忍着不跟戚悦说话，但二人一起走又不说话难免尴尬，她现在就很不舒服。 戚悦忽然开口道：“嫣嫣姐，这几天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了？” 戚嫣平常对戚悦的态度，基本上就是不主动跟戚悦说话，可要是戚悦主动跟她说话，她还真不知道要不要理会戚悦。不过之前戚悦没有主动开过口，所以她也就省去了纠结的麻烦。这回听戚悦开口，问的又是这么关键的问题，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没有啊，只是没有机会吧！” 戚嫣并没有如同柳薇薇所想的那样，尽量跟戚悦保持距离甚至撕破脸，戚悦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便笑道：“也对，在家里我们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是没有什么机会。那以后在学校，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啊。” 戚嫣一愣，心中有些挣扎，她害怕她妈妈知道这件事后会跟她生气，可看到戚悦这灿烂的笑脸，她又心中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好啊。” “太好了。”戚悦又是一笑。 高三楼下张贴了班级学生名单，戚悦和戚嫣被分在不同班级，不过都在一楼，要见面非常容易。 戚悦在高三二班，戚嫣在三班，二人在二班门口道别之后，戚悦便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戚悦高二的同班同学。高二文理分科，那时候班级就差不多定了，现在升入高三，也只是做了微调。 因为性格的原因，戚悦原本在班里的人缘并不太好，见她进来，很多人也只是瞥了几眼就不再多看。她也不在意，随便找了个座位，刚坐下就接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黎英邵发的。昨天黎英邵就给她发了短信，告诉她，他新买了一只手机用来联系，那是他的号码，他还告诉她，在他说学费他自己想办法之后，他的叔叔婶婶勉强答应让他继续读高中了，所以她的投资不会打水漂，他一定会好好学习，认真钻研计算机技术！ 戚悦当时就被黎英邵短信里那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随后跟他约好定期打生活费给他。今天这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黎英邵在报告他已经成功报道，请大姐放心。 开学的第一天，只是报道，领完书就可以走了，第二天是周一，才是正常开始上课的日子。 因为这些高中同学对戚悦来说早就是五年前的记忆，她都差不多忘记他们了，因此这第一天她尽量少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别人热热闹闹地说着暑假里的见闻，悄悄记住他们的名字和模样，再和她那模糊的记忆进行比对。 二班放学得早，戚悦将大部分书都放在书桌里，背上书包来到了三班门口，却见戚嫣和另一个女生走了出来，此刻戚嫣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自在。 那另一个女生戚悦认得，正是戚嫣的表妹柳婷婷，没想到她竟正好跟戚嫣分到了一个班。 一见戚悦，柳婷婷就露出了戒备的神情：“你干什么？有我在，你别想再欺负嫣嫣！” 戚悦双眼微眯。从前她跟柳婷婷的接触比跟戚嫣的还少，那时候她连戚嫣都无视了，怎么可能把柳婷婷放在眼里？ “你误会了，我是要跟嫣嫣姐一起回家。”戚悦面上并未露出任何不悦，友善地笑道。 柳婷婷满脸吃惊地看着戚悦，她对戚悦的记忆还停留在过去那个嚣张跋扈的印象上，因此对于戚悦此刻的转变，她很有些无法接受。 柳婷婷虽然是柳文德的女儿，但柳文德跟柳薇薇暗地里的谋划，并不会告诉柳婷婷，柳薇薇也没到专程去告诉一个小辈戚悦目前状况的地步，因此柳婷婷并不清楚在柳薇薇眼中，戚悦到底是个怎样善于伪装博取他人好感的人。 面对此刻在她看来诡异的状况，柳婷婷选择了静观其变。她侧头看向戚嫣，想看看她怎么回答。 戚嫣其实不太想在柳婷婷面前跟戚悦维持友好关系，婷婷知道了，她舅舅也就知道了，那她妈离知道也就不远了。可对上戚悦那充满了善意的笑脸，她怎么也摆不出冷脸来。 “对……一会儿我爸会来接我们。”戚嫣回道。 柳婷婷眼神微变，看到戚嫣对戚悦和颜悦色，她已经意识到不妙。 “趁着开学前还有时间，我们下午就一起去逛街吧，现在别回去了。”柳婷婷笑眯眯地挽住了戚嫣的手臂娇滴滴地撒娇道。 “可是……”戚嫣面露难色。 “我的好表姐，我们就一起去嘛！前两天我看中一条裙子，今天一定要去试穿一下，免得被别人给抢走了！”柳婷婷摇动着戚嫣的手臂，声音越发嗲。 “那悦悦你……”戚嫣看向戚悦，似乎有邀请她一起去的意思。 柳婷婷忙道：“嫣嫣，戚悦看样子是有急事赶着回家呢，你就别拉着她了嘛。” 戚悦确实不太想这么心急去凑热闹，便接着柳婷婷的话头说：“我确实想回家先预习了。你们玩得高兴，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吧。” 戚悦没有多做停留，而等她离开之后，柳婷婷才故作疑惑地问道：“嫣嫣，你跟戚悦之前不是很不对付的吗？怎么现在关系这么好了？” “也没有啊。”戚嫣不自在地说。 柳婷婷一看戚嫣的模样，就知道她在隐瞒着什么。柳婷婷跟戚嫣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知道戚嫣的脾性，所以她也没直接说戚悦的坏话，只是叹了口气忧伤地说：“她毕竟是你的妹妹，如果你们能好好相处，也挺好的。可怕就怕是她并不想那样。我还记得从前她对你那样凶。” 戚嫣并未多想，下意识的为戚悦辩护：“她这次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是吗？”柳婷婷也知道戚悦之前被送进训练营的事，那当然是她爸说的，她忽然嘴角一勾，压低了声音问道，“一般来说，不是碰上了大事才会让人性情大变的吗？她现在变了个人，是不是因为在那里面碰到了什么事？” “是……不，我也不清楚。”戚嫣刚想说明，可想到什么忙摇头。戚悦那天诉说遭遇的时候是当着柳薇薇的面说的，当时戚嫣虽然并不在场，但柳薇薇后来提过，所以戚嫣也知道。可差点被人……这种事，她当然知道不可以随便说出来，就算是婷婷也不可以。 一看戚嫣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柳婷婷就知道这其中大有可以挖掘的东西。她眼珠子一转，却也不多问，只笑嘻嘻地拉着戚嫣向校外走去。等今晚回了家，她可以问她爸，她相信她爸一定知道。 戚悦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戚哲已经等在车子里了，来接他们的是司机，所以见戚悦姗姗来迟，戚哲没好气地说：“慢吞吞的，跟乌龟一样！” “抱歉，刚刚跟嫣嫣姐多说了几句。她说下午要跟人逛街，先不回去了。”戚悦钻进车后座，对戚哲笑得一脸温柔。 戚哲顿时露出吞了苍蝇似的难受表情。 司机发动了车子，戚悦舒服的在座位上坐好，这才侧头看向戚哲，表情惊讶：“阿哲弟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戚哲脸色一沉。 “那好吧，没事就好。”戚悦并未纠缠，正想收回视线时，她看到了他放在座椅上的单反。他很喜欢玩单反，连上学的时候都随身携带。 戚悦忽然伸手拿起了单反，口中道：“我看一下你拍的照片，你不介意吧？” 话是这么说，还没等戚哲同意，戚悦就调出了照片。 “谁叫你动我东西的？”戚哲气得大声叫道，随即伸手想要抢回自己的数码单反。 可戚悦身侧像是长了眼睛，身子一斜，就挡住了戚哲的手：“拍得挺好看的，为什么不让人看呢？” 戚哲手僵住，他并不想让别人看他拍摄的作品，可戚悦这句赞扬的话一说出口，他就没有一点抵抗力了。 他喜欢玩摄影，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家，偏偏他妈妈极力反对，好在他爸支持他的决定，给他买了单反，他也因此有机会练习。他在学校的朋友很少，相对于那些在他看来幼稚得要死的人，他更喜欢跟大自然做直接的交流，所以他拍摄的照片，多是纯自然景观。因为他妈妈的反对，他拍的这些照片，没有给家人看过，也没有给其他不相干的人看过。 戚悦是除他之外第一个看到他拍的照片的人，也是第一个夸他拍得好看的人。 戚悦只说了一句话就继续观赏着那些构图精准，画面精致的照片。虽说她抱着不纯洁的心思，可这句夸奖的话是出自真心的，戚哲拍的照片，真的非常好看，可以直接拿来当电脑桌面的那种。 望着戚悦专注观赏照片的侧脸，戚哲忽然有一种想按下快门的冲动。只是车子的颠簸让他陡然回神，他狠狠地握了下拳，压下那种奇怪的感觉。 ☆、第29章 戚悦翻了好久才看完戚哲相机里的照片，就算她不喜欢这个便宜弟弟，也不得不佩服他，这些照片拍得真是漂亮极了。 她把单反还给戚哲，心情复杂却又由衷地赞叹道：“这些照片真是太漂亮了，你要是干摄影师这一行，说不定将来能拿个国际大奖。” 不得不说，戚哲还是少年心性，听到戚悦这样赞扬他，心中忍不住雀跃。然而，他毕竟不同于戚嫣，他曾经看到过戚悦卸下面具的模样，也跟戚悦正面交锋过，因此在短暂的喜悦之后，他立刻哼了一声道：“我要是去干摄影师了，你是不是就不用担心会有人跟你抢家产了？” 柳薇薇平时反对戚哲玩单反时，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样类似的话，戚哲都快会背了。 戚兴城派来的这车子，驾驶座和后座间是有挡板的，后排人不大喊大叫的话，前面的司机听不到后面的对话，因此戚悦也没再装，笑着说：“你说得非常对，如果你去做了摄影师，我继承戚家公司的最大阻碍也就没有了。” 见戚悦坦然承认，戚哲还有些不敢置信，他瞪着戚悦，冷哼一声：“你想得真美。” “本来这就是双赢的事啊。”戚悦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喜欢玩摄影，而我喜欢继承家业，所以对我们两人来说，这是各取所需，你高兴，我也开心，你说是不是？” 戚悦的话让戚哲无法反驳，她说的确实是对的，可转而戚哲就想到，如果真像戚悦说的，那么这件事里最不高兴的就是他妈妈。 戚哲从小就知道自己家庭结构复杂，长大了一些才明白他妈妈是常人所说的“小三”。虽然他妈妈一直对他说，她和他爸爸才是最先认识的，另一个女人才是小三，可那两人不都结婚了吗？从结果上来说，明明他妈妈才是那个插入别人婚姻的人。 而跟这个想法相反的是，戚哲从小就对他的父亲充满了孺慕之情，只是他有另一个家庭，所以不能总是陪伴他，也因此，他一直对戚悦这个光明正大享受到那一切的人非常嫉妒。刚进入这个家庭，发现戚悦是那样一个任性霸道的人之后，戚哲的嫉妒就变成了憎恶，他认为戚悦身在福中不知福。再到现在，戚悦从训练营回归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像过去那样张扬，也就没那么容易看懂了。可奇怪的是，他现在对她，并没有从前那样强烈的厌恶了。 一时间，戚哲脑中划过各种思绪，脸色极为复杂。他没有回答戚悦的话，几乎是抢回了自己的单反，扭头看向窗外，一声不吭。 安静在车厢中弥漫，戚悦不再说话，笑了笑之后闭眼假寐。戚哲脑中却反复回响着戚悦的话。他并不打算如戚悦的意，可要让他放弃摄影，听他妈妈的，他就更不乐意了。他就是喜欢摄影，凭什么他要为了他妈妈的野心放弃他唯一的爱好？ 不管戚哲在这短短的回家路上想了什么，想了多少，下车的时候，他依旧没给戚悦什么好脸色。戚悦不以为意，反正赢得戚嫣和戚哲的好感让柳薇薇不高兴这事本来就是顺带的，就算完成不了也无所谓。 回到家之后，戚悦联系了一下盛琪琪，得知她虽不情愿，倒也去报道上学之后，她总算放下心来。方瑜那边已经请了人，盛琪琪不在也不会忙不过来。 该做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戚悦稍稍松了口气。她很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之后她只要稳扎稳打慢慢前进，总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第二天正式开学，戚兴城上班前顺道送三人去了学校。 新学期伊始，戚悦准备摆脱她五年前，也就是上个学期给别人留下的坏印象。她只当不知道自己过去是个什么模样，将自己的对外形象变了个彻底，她不再任性霸道，也不再颐指气使，她待人温柔，做事稳当，不到一个星期，就让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骄纵富家小姐的同学们心中产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戚悦平日里摆出了极大的学习热情，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知识，与同学们交往融洽也让她的人缘非常好，有了极好的学习氛围。 然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戚悦隐约觉得，同学们看她的眼光有些隐隐的不对劲。只是她不可能直接跑到别人面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她问了，也没人会回答她，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开始悄无声息地关注身边人的讨论，一段时间下来，她总算弄清楚了原委。 事情起因不过就是一个流言，说戚悦性情大变是因为暑假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而那件大事，就是她被坏人那啥了。 在谈论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语焉不详的，戚悦听了不少墙角才弄明白。如果说只是这样的流言，当然可信度不强，可要是以戚悦“确实性格大变”作为佐证，那这流言就更容易令人信服了。 稍微想想，戚悦就知道这个流言的传播跟她的那几位“家人”脱不了干系。 她自己自然从未在学校里泄露过半分训练营中相关事，训练营的那些管带以及孙晓晖盛琪琪等人，跟二中学生的关系相差个十万八千里，也不会是他们泄露的，况且那件事泄露了对他们来说又没有什么好处，他们没必要那么做。她回来的当天为了取信于戚兴城，激起戚兴城的同情，当时就说了赵河的事，戚兴城，柳薇薇都在场，她后来才看到戚哲，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不好说，姑且当他也在场，戚嫣当时不在，但后来柳薇薇非常有可能跟戚嫣提及。陈阿姨当时也在，但同理，她跟二中学生没有交集。 戚兴城不会说出去，估计他也会跟柳薇薇耳提面命不让她提。虽说戚悦什么事都没有，但差点被强.奸的事要是说出去，难保不会惹人怀疑，认为其实不是“差点”而是“已经”。柳薇薇不会到处去说，但她很多事都是跟柳文德商量的，肯定会提及。戚哲目前来看只专注于他的摄影，其他的什么都懒得管，不像是有兴趣传播这种流言的，戚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戚悦已经确定，戚嫣是真傻，只要她示好，戚嫣就拒绝不了。不过戚嫣虽然并非蓄意，但很可能会说漏嘴，她没什么心机，有心人只要稍稍套个话，就能问出个七七八八。 戚悦忽然想起了柳婷婷，她跟戚嫣关系非常好，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管是从戚嫣那儿，还是从她爸那儿，她都有可能得知训练营的那件事，从而利用起来。 虽说基本上锁定了嫌疑人，但这对目前的状况并没有什么帮助。流言毕竟只是流言，戚悦要是主动去澄清，在旁人看来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而且就算澄清了，也不见得别人会相信。 流言最大的杀伤力，就在于对当事人的精神伤害，如果当事人并不在意的话，流言也就不算什么了。作为一位重生人士，就算有人当着戚悦的面说那些话，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她毕竟不是青春活泼却又敏感脆弱的十八岁少女，神经敏感容易想太多。什么流言在戚悦面前都不值一提。 所以，在短暂的好奇之后，戚悦就不再关注，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只不过柳婷婷这个人，她却稍稍对她多了些关注。 柳婷婷跟戚嫣是同一个班级的，成绩处于班级中游偏下，在年级中排名也不太好，不过将来上个一本是没问题的。她平常总跟戚嫣在一起，和班级里的同学也总能打成一片，人缘很好。 柳婷婷的段数到底如何，戚悦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位，但柳婷婷比戚嫣心眼多是一定的。初开学的这段时间，戚悦有时会去找戚嫣一起吃饭以便提升好感度，但每一次柳婷婷都在，并且总能以一种圆滑的方式让戚嫣无法接受戚悦的邀请。柳婷婷这明摆着是不想让戚悦和戚嫣接触太多，这点戚悦倒是深以为然——这个对手，有点挑战性。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戚悦并没有立刻出手做什么，就像她对盛琪琪说的那样，来日方长，如果柳婷婷不主动来招惹她的话，她也不想多事——毕竟，目前她正被课业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好在，她一直担心的毒.瘾发作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消弭了，毕竟没有身体的上瘾作为依托，她要摆脱心理上的毒.瘾容易多了。 在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末，高强度地学习了半个月后，戚悦准备给自己放假一天。偏就是这一天晚上，戚兴城要和柳薇薇出席一个酒会。柳薇薇当天下午就把戚嫣带出去买礼服了，她想把戚嫣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席酒会的非富即贵，不乏青年才俊，戚嫣都已经成年了，柳薇薇当然会早早为戚嫣打算起来。 第20节 柳薇薇一走，戚悦也在向戚兴城讨得一起去的许可之后，出门买了套礼服。她要去的原因自然跟柳薇薇对戚嫣的期许不一样。从前她很少愿意出席那样的场合，而这次回归，她总不至于再那么傻。酒会上应该会有不少她爸的合作伙伴，她去圈子里混个脸熟非常有必要。 柳薇薇带着戚嫣回到家中时，看到的就是同样盛装打扮的戚悦，顿时脸都黑了。她光想着好好包装戚嫣，却把戚悦给忘记了，以戚悦回来后的表现来看，这样的酒会，她不可能不去。可就算心里再不爽，当着戚兴城的面，柳薇薇也只能满脸堆笑，夸戚悦好看。 戚悦笑纳了她的赞扬，然后顺道也夸了戚嫣一句。总之，大家其乐融融，一副家庭和美的假象。 戚哲并不乐意参与这样的酒会，所以唯有他一个人留在家中。 酒会地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大厅，四人到的时间刚刚好，戚兴城和柳薇薇在前，戚悦和戚嫣挽着手在身后跟随。 戚嫣气质偏向温雅，今天她穿了一身淡黄色的长礼服，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再配上她美丽的容颜，柔顺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柔和如同春日暖阳的笑容，如同女神下凡一般。而戚悦的气质则偏清冷，精致的面孔上，仅有嘴角微微翘起，勾起抹几乎微不可见的浅浅笑意，而她今天穿的，却是一身浅粉色双肩小礼服，不过及膝，长发绾于脑后，整个人精致得如同洋娃娃。 这对漂亮又气质不同的姐妹花一出场就吸引了不少视线，戚兴城脸上笑容更为灿烂，为自己的这两个女儿骄傲。 “兴城，我看到几个朋友，过去打个招呼。”柳薇薇视线在场中一扫，立刻说道。除了她的几位所谓朋友，她也看到了不少的年轻男士，自然要带戚嫣过去混个眼熟了。 戚兴城点头：“好，你把悦悦也带过去认认人。” 柳薇薇老大不高兴，她怕戚悦抢了嫣嫣的风头，虽然她不愿承认，但戚悦今天这么打扮起来，跟嫣嫣不相上下。 戚悦笑着挽住戚兴城的手臂，帮了柳薇薇一把：“爸爸，有嫣嫣姐陪柳姨一起去就行了，我就待在您身边陪着您吧。” 这话自然正合柳薇薇心意，可戚悦这主动帮忙的行为却让她心里起了疑惑，不知道戚悦想干什么总让她心里没底，所以在戚悦这么说了之后，她反而露出笑脸道：“悦悦，你爸哪里需要人陪啊。你跟嫣嫣一起，陪着柳姨过去跟我的朋友聊聊天也好。” “这……”戚悦面露犹豫。 柳薇薇这么说算是一种试探，她没指望戚悦答应，可要是戚悦真的断然拒绝，她心里又会多想，因此戚悦现在这犹豫不决的模样，反而让柳薇薇放了心。 “唉，算了，悦悦你既然更想陪你爸爸，就留在这儿吧。柳姨可不想勉强你，把你拉走了你还不得怨我啊？”柳薇薇赶在戚悦开口前笑眯眯地截住了她的话头。 戚悦又犹豫了几秒，看得柳薇薇心头微微跳动，之后才点头道：“那柳姨，你和嫣嫣姐去吧，我还是陪着爸爸，免得他太孤单。” “哈哈，这里这么多人，爸爸哪会孤单？”戚兴城笑道，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拒绝戚悦陪在身边。男人年轻时炫耀漂亮的老婆，老了也爱炫耀子女，从前戚悦实在骄纵，时不时还让他在老朋友面前丢脸，他自然不太乐意带戚悦见人，但现在的戚悦已经不一样了，他很乐意带着她去见朋友，他也能长脸不少。 柳薇薇带着虽不太情愿，但仍然维持着优雅微笑的戚嫣走远，而戚兴城则带着戚悦去见他的朋友们。 这是一个私人性质的酒会，打着品酒的名号，无聊的人过来聚一聚。参加酒会的人戚兴城知道一些，认识一些，也有些年轻人他并不熟识。他带着戚悦见的，主要就是他的生意伙伴们。反正是过来玩的，大家都携家带口，隐隐还有着攀比炫耀的心理，几千年来众人都无法免俗。 现在的戚悦，外表美丽，举止端庄，亭亭立在那儿，至少是一只美丽的花瓶，跟在戚兴城身边，着实让他收获了不少艳羡的目光，他也不谦虚，张口闭口就是“我家悦悦如何如何”，恨不得将她夸成天上地下独有的。 戚悦这个当事人听得脸红不已，但总不能扫了正在兴头上的戚兴城的兴致，便只能谦虚地说上几句。不论谁来看，她都是一个极有教养的富家女孩。 人差不多都认过之后，戚兴城要跟朋友们去品酒，戚悦现在对酒没有兴趣，就跟戚兴城说了一声，自己躲到了大厅的角落里。她拿了个酒杯，往里倒了些葡萄汁伪装成红酒，单手托着，小口啜饮作为掩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大厅。 虽然这是个私人酒会，来的人却并不少，人多了，自然就有认识的，不认识的，认识的人围成一团交流，不认识的只要认识小团体中的一个，就能让人家代为引见，直接跑上去搭讪自然是没有人欢迎的。 戚兴城正跟一些生意伙伴高谈阔论，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而另一边，柳薇薇带着戚嫣跟几位夫人以及他们的年轻儿子女儿言笑晏晏，时不时掩嘴轻笑，十分愉快。戚嫣也随着她妈妈一起该笑就笑，该回答就回答，仪态方面挑不出一丝错来，不过作为局外人，戚悦明显可以察觉戚嫣的敷衍。除了一些携家带口的人士，也有少量的单身女孩，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过大厅，看到目标就会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走过去，发起攻击。虽不确定，戚悦隐约也能猜到她们的身份，多半是些小嫩模吧。 视线扫过一圈，戚悦低头看着手中的葡萄汁。这葡萄汁的颜色跟红酒其实相差明显，不过盛在红酒杯中，又被她这样啜饮，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红酒的模样。她想，她自己就跟这葡萄汁似的，乍看之下跟所有人是一类人，可只要仔细查看，就能看出她打从心底里的厌烦。 如果她想要戚家的公司，那么从今天起，她就必须习惯今天的这一些你来我往、虚与委蛇，将来，这或许会是她的主战场之一。想到这些，戚悦会觉得有些丧气，可她太清楚了，这世上的事，多半有失就有得，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付出，是在做梦。 戚悦看着场中的一切有些走神，并未察觉有人正在靠近，直到对方开口，她才惊得回过神来。 “光看着，金主是不会主动来你面前的。”那人道。 戚悦微微侧头，惊讶地发现身边站的人，竟然是……桑峻？！ “你说……什么？”戚悦面露不解。 “咦，你不是她们那些人么？”桑峻头微微一歪，下巴微抬，指向大厅中那些如同穿花蝴蝶般到处勾搭人的小嫩模。 “……” 戚悦刚想解释，却见桑峻露齿一笑：“七月小姐，你好，这是我们一月来第四次见面了，实在是有缘分。” 于是戚悦明白了，刚才桑峻早就认出了她，前面那两句话，不过就是在跟她开玩笑。 “你知道我是谁？”戚悦现在比较关注的是，他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觉得呢？”桑峻笑问。 戚悦忽然想起，前一次见面时，盛琪琪喊过她的名字，桑峻可能是那时记住了她的名字。要说他知道了她是谁家的人，她却是不怎么信的。 “我猜你并不知道。”戚悦道。 桑峻嘴角的笑容加深：“猜对了。还请七月小姐为我解惑。” 戚悦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在跟她搭讪。不过，他的搭讪方式，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或许这跟他的俊美外表脱不了干系。 “戚悦。”虽然猜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戚悦还是认真介绍了一遍，“戚继光的戚，喜悦的悦。” 桑峻面露恍然：“原来是那两个字。我是桑峻，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戚小姐。” 两人自我介绍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只报上大名，而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背景。来这个酒会的，不是那些有身份背景的人，就是些漂亮的小嫩模，但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将一切本身之外的东西略去不提。 “第一次，谢谢您了。”既然两人正式认识了，戚悦又一次道谢。 “戚小姐，我早说了，不用那么客气。”桑峻脸上露出些许无奈，然而下一秒他忽然道，“当然，如果戚小姐非要谢我，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第30章 虽说跟桑峻的交流不深，可仅有的几次见面就让戚悦深刻地意识到，这位桑先生是个多爱开玩笑的人，所以短暂的吃惊后，她就恢复了正常，只望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没想到桑峻并未开口解释，只是突然靠过来，低声道：“稍微帮个小忙。”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打扮得娇艳无比的女子笑眯眯地凑了过来，目光轻蔑的从戚悦身上扫过，直勾勾地落在桑峻身上：“桑先生，你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正想跟你打声招呼，没想到你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来找我的女伴。”桑先生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又离戚悦近了几分。 戚悦恍然，原来桑峻所谓的“以身相许”是这个意思。而刚才他说的“帮个小忙”，就是帮他摆脱其余女性的骚扰？ 这样的小忙，戚悦确实不介意帮一下。当初她被计郝彬带人追，还是桑峻救了她。 还没等戚悦开口，却听桑峻道：“再见。” 来搭讪的女子登时愣住了，桑峻的拒绝直截了当，然而此刻他脸上却带着笑，几乎让人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戚小姐，这边请。”桑峻没再看那不请自来的女人，微微侧头对戚悦笑道。 “……好。”戚悦顿了顿后应道。她本想帮着打发一下这个女人，没想到桑峻自己就干脆利落的把人搞定了。 因为桑峻的拒绝太过简单，反而令那女人想不到该怎么接下来，结果便是她眼睁睁地看着桑峻与戚悦走远。 桑峻一直把戚悦领到了露台上，因为他稍稍提前了半步往前走，没有回头询问的意思，戚悦也不好自己走掉，只好跟着他走出了大厅那旖旎的氛围。 桑峻回头斜倚在露台栏杆上，似是松了口气的模样：“舒服多了。” 戚悦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位置，犹豫了会儿问道：“桑先生，你刚才似乎不需要我帮忙吧？” 桑峻笑了笑，没有否认：“戚小姐不也觉得里面太闷了么？” 戚悦微怔。 为什么要用“也”？她确实觉得这样的场合令她觉得厌烦，所以他看出来了？ 这话，戚悦本可以笑一笑，答一句“是啊”就应付过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狼狈，别开视线看向外头漆黑的夜空，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就算她爸，柳薇薇她们都看不出她实际上根本不乐意来这儿，却被桑峻这个实质上的陌生人一语戳穿，这叫她怎么不心生不自在？ “桑先生，我父亲或许会来找我，我先进去了。”戚悦没再看他，转头往里走。 谁知桑峻却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低低叹道：“戚小姐，你不能因为我说了真话，就因此讨厌我啊。” 戚悦不说话。 桑峻道：“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陪我多待几分钟吧。” 他说着松开了戚悦。 前方就是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戚悦只要往前走两步，就能回到那个热闹却虚无的世界，然而她却无法迈出那一步。 第21节 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曾经桑峻几乎可以算是救了她一命，既然他开口，又不是什么难做的事，她留下陪他就是。 戚悦深吸口气，感觉全身突然就放松了，她回身看向桑峻，微微一笑：“好啊。” 桑峻深深一笑，手一摊，邀请戚悦共同倚在栏杆上。 戚悦没有矫情，利落地走过来轻轻靠着，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 桑峻笑道：“庆临市这么大，我们能遇到那么多次，可谓缘分匪浅，就别这么客套了吧。你叫我桑峻，我叫你戚悦，可好？” “好。”戚悦点头。 桑峻道：“既然我们这么熟了，互相留个联系方式？” 戚悦想起了那被她束之高阁的名片，轻笑点头：“好啊。” 她拿出小包中的手机，转头去看桑峻时，却发现他没动，只是侧头看过来挑眉一笑：“我已经有了你的手机号码。” 戚悦一愣，忽然想起上回她跟踪柳薇薇时，他拿她的手机帮忙拍过照，应该就是那时候他用她的手机拨通了他自己的，得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她忽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既然他都已经拿到了，还多此一举问什么？ 或许是看出戚悦的疑惑，桑峻道：“总要获得你的允许才好联系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啪啪啪打了会儿，下一刻戚悦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一看，是一条短信，手机号码是陌生的。她点开短信，里面有一张笑脸的表情……并且仅仅只有这一个表情。 她抬头看向桑峻，已经不知作何感想。 桑峻探头一看，了然笑道：“你果然没存我的号码。” 他说完，温柔地看着戚悦，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戚悦道：“……我现在存。” 亲眼见着戚悦将他的号码存了，他才露出浅笑，把手机塞回裤袋里。 “你上回说你成年了……没骗我吧？”桑峻忽然问。 戚悦一怔：“没有。” “那就好。”桑峻笑道，“不然我将要做的事可是犯罪呢。” 戚悦眼带疑惑。 桑峻笑道：“我想追求你。” 戚悦看着桑峻。 桑峻回望她，笑容浅浅，衬出他眼中的认真。 戚悦很吃惊，他的话太过突然。应该说，有了上回盛琪琪的大呼小叫，他要是说“我想包养你”她或许还能更平静一些。 “这只是预告，并非强迫，更不是威胁。”桑峻道，“以后还请多指教。” 他伸出手。 戚悦愣愣抬手握住，他的手温厚宽大，她忽然有一种被烫到的感觉，蓦地收回手，甚至没有道别，快步向大厅内走去，只是临进去的那刻，她回头望去，以撩人的夜色为背景，桑峻高大挺拔的身躯屹立在那儿，像是一直屹立在那儿，等着她靠近。 戚悦心中闪过一丝恐慌，倏地收回视线，走到原先的角落，一颗心跳动得飞快。 真是疯了。 在她全身心地准备她的复仇大业之时，桑峻居然如此猝不及防地出现，以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搅乱了她的心。 上辈子她只跟孙晓晖在一起过，可到头来，她却没有爱上他。桑峻给她的感觉，与孙晓晖给她的，完全不一样。之前的两次见面，他于她来说只比一个陌生人好一点，她感激他，但再无更多。可今天，他却发表了那样的宣言，她不想当真也不行。 重生回来之后，戚悦还是第一次如此惊惶无措。 止不住的恐慌从心底涌出，不可控的感觉如此美妙又如此令人心惊。 她深深地呼吸着，大厅中又闷又暖的空气却让她更为烦躁。她很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跟着他出去？为什么刚才她有机会时，没有立刻逃离？ 戚悦的视线飘忽不定，忽然就落在了柳薇薇和戚嫣身上。柳薇薇正掩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在她看来却矫揉造作得很。 柳薇薇，柳文德…… 戚悦慢慢呼吸着大厅中略显浑浊的空气，又缓缓吐出，将刚刚的纷乱压回心底深处。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怎么可能因为别的事而分心呢？ 戚悦垂下视线，慢慢的，再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她侧头看向露台的方向，桑峻还在外头，并没有进来。 她抬脚向那边走去。 露台上，桑峻正面向外头，并未注意到戚悦去而复返。 戚悦走至栏杆旁，桑峻略显惊讶地看过来。 戚悦笑道：“我还在念高三，你这是勾引我早恋。” 这回轮到桑峻不知接什么好。 可很快，他就说道：“我有耐心，一年后再下手也不迟。” 戚悦灿然一笑：“可我没答应等你。” “说好了不早恋的。”桑峻道。 “没有。”戚悦笑道，“我只是说你在勾引我早恋，没说我反对早恋。” “那你反对么？” “当然反对。”戚悦一脸肃然，“我不但反对高中早恋，我也反对大学早恋。桑先生，多谢厚爱，我恐怕你等不起五年。”她顿了顿，又道，“嗯，说不定还不止五年，我说不定还得读个博。那就还要十年。” 第22节 桑峻笑着听戚悦讲她的“未来计划”，等她说完才点头道：“我明白了。十年，确实令人绝望。那我再想想吧。” 听他这么说，戚悦又是放松又有些难过，她这些话说得俏皮，可意思很明确，她委婉地拒绝了他的追求。 “不打扰你了。”戚悦又一次离开露台，这回桑峻也没有拦她。 她本该很高兴，但脚下却越走越沉重。 包里突然传来手机收到信息的铃声，她拿出手机，信息竟是桑峻发来的，只有短短一句话：我想好了。[笑脸] ☆、第31章 看到那条似乎显得语焉不详的短信，戚悦猛然回头。她隐约看到露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似乎正对着大厅，她仿佛能看到，他在温柔地浅笑。 戚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多久，最终还是握紧了手机，转身走入喧闹的宴会大厅之中。 她的视线在大厅中扫了一圈，发现柳薇薇和戚嫣之后，她快步走过去，笑着说道：“柳姨，嫣嫣姐。” 柳薇薇正跟一位朋友的朋友聊得兴致高昂，顺道夸奖推销自己的女儿，戚悦的到来令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她就笑意盈盈地介绍道：“这是悦悦，兴城最宝贝的女儿。” 戚悦笑道：“柳姨，您这是说我爸爸偏心哪。爸爸对我们几个可都一视同仁哦。” 柳薇薇脸色一僵，随即掩嘴笑道：“是是，我不过背地里说你爸爸一句坏话，你就这么心急为你爸说话，你爸爸啊，还真没有白疼你。” 对面的几位夫人听到这话，都轻笑了起来。 戚悦心里住着个自己冷冷地看着柳薇薇表演母女情深的戏码，面上却露出笑来：“他毕竟是我爸爸嘛。” 几人说笑着，仿佛其乐融融。 酒会的后半程，戚兴城回来见戚悦三人氛围融洽，心中欣慰极了。 戚悦很感谢桑峻之后没有再过来找她，两人只是待在各自的位置，偶尔有眼神的交流。 直到酒会结束回到家，将房门关上，戚悦才总算能放下伪装，做回自己。 戚悦躺在自己的柔软大床上，累得不想去洗漱，闭着眼睛，脑中闪过酒会上与桑峻的一番谈话。虽说已决定作息既的事，不去理会桑峻的话，然而她知道她被那些话触动了，她忘不了那些话。真情还是假意，有时候很难区分，但这一回，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她从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此刻犹如在梦中一般。 戚悦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看着宋军的那两条简短的短信，那两章笑脸，跟桑峻本人的气质一点儿都不搭，她看着看着，忽然弯起嘴角。许久，她删除短信，将手机丢到一旁，起身去洗漱。 随着戚悦的冷处理，学校里的流言渐渐平息，她照旧维持着她的好人缘，就算是对曾经暗地里讨论过流言的同学也一样，人类本来就爱谈论他人是非，也是人类社会交流沟通的一种手段，没什么可指摘的。 中间戚悦关心过几次黎英邵那边的情况，每次她询问的时候，他都说一切都好，并且钱还够用。戚悦毕竟了解他，知道这小弟惯爱报喜不报忧，有一天专门跑去看了他，拉着受宠若惊的黎英邵一起去银行办了张卡。黎英邵已满十六周岁，身份证有了，她记下他的银行.卡号，跟他约好一个月给他打八百，若学校里有大花销，他再告诉她。 公司那边，方瑜时不时会反馈消息给戚悦，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按照戚悦的估计，发财是不可能的，但若是继续发展下去，对她来说至少是条退路。方瑜告诉戚悦，盛琪琪放学后双休日经常过去帮忙，很有半个主人的架势，而在戚悦问起的时候，盛琪琪保证自己在学校里有好好看书，戚悦就当她是在说真话了。 跟桑峻在酒会上相遇的三天后，戚悦又收到了桑峻的短信，语气非常客气：我有位远房亲戚在庆临二高上高三，听说你也在二高，方便的话，麻烦你稍微照看一下。 看到这样一条短信，戚悦有些吃惊，不过思考片刻后，她回道：不麻烦，她叫什么，在哪个班？ 手机另一头，桑峻抬头看向司机小江：“我那位远房表妹叫什么？” 小江从副驾座位上拿起一份档案，翻到第一页，飞快地回道：“汪晓，她在高三三班。” 这份档案里，总共有二十三个人物的简单资料，多半是跟桑峻父亲这一系或者母亲这一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几天，桑峻查到了这份资料，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跟戚悦扯上关系的“亲戚”拜托她照料，也是煞费苦心。 “桑先生，这位汪晓小姐，果真跟您有血缘关系？”小江好奇地问。查资料的人不是他，他觉得桑先生的亲戚中居然还有能跟戚悦小姐扯上关系的真实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 “不知道。”桑峻无所谓地回道，“表妹嘛，无所谓。” 小江一头冷汗，他想，桑先生为了追戚小姐，也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等戚悦收到了桑峻介绍情况的短信，她回想了一下，发现对这个人并无印象。三班就在她的隔壁，也就是说，这位汪晓表妹跟戚嫣同班，她最近也时常去戚嫣的班级，但最多见到的是柳婷婷，对于这位汪晓，却毫无印象，或许对方在三班并不活跃。 毕竟之前承过桑峻的情，对于帮这样一个小忙，戚悦并不想拒绝。按照桑峻的说法，这位叫汪晓的姑娘平时比较内向，现在又是高三的关键时刻，希望戚悦能偶尔关照一下汪晓在学校里的情况。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二天在学校中，戚悦经过三班的时候，特意往班级里看了几眼，按照桑峻发给她的照片，寻找到了汪晓。汪晓就坐在窗户边，因为她身高中等，座位就在中间。她的同桌也是女生，这是庆临高中的标配，一般男女不同桌。戚悦看过去的时候，汪晓正在安静地看书，她多看了两眼，好在就在窗户边，她发现汪晓看的书是张爱玲的，她想，汪晓果真如同桑峻所说是个细腻内向的女子。 戚悦并没有打扰汪晓，这段时间以来，她在三班也认识了些人，和其中某些关系很不错，因此她完全可以通过别人了解汪晓这姑娘，没必要亲自去接触。通过旁敲侧击得知，汪晓在班级里存在感很低，成绩也非常普通，各科成绩平平，唯有语文成绩非常突出，写的作文经常被语文老师表扬。平常她独来独往，在班里没什么朋友，班里同学对她的印象都不深。 按照戚悦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汪晓虽然内向了一些，但她这样的人，在整个高三一抓一大把，算不上什么特殊的情况，因此目前戚悦觉得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保持现状就好，真要有什么问题了，再来处理。 因为汪晓的事，桑峻光明正大地给戚悦发短信，“询问”汪晓这个关系远得不得了的表妹的情况。并且，为了感谢戚悦的帮忙，他还想请戚悦出来吃饭，但被戚悦委婉却无情地拒绝了。 戚悦不蠢，她知道桑峻请她帮忙照顾汪晓的一部分原因肯定是为了与自己接近，但她毕竟做不了过河拆桥的人，所以答应了下来，但其他的接触，自然是能免则免——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只怕接触得越多，越深入，她就越容易乱了心。 这天晚上，戚兴城和柳薇薇不在，晚饭就戚悦和戚嫣，戚哲三人一起解决。 餐桌上没有柳薇薇在，戚嫣放松了许多。这段时间，她对于柳薇薇要求她和戚悦保持距离这件事，只能算是做了个勉勉强强。戚嫣一向就是个非常心软，又不惮以最大的善意去臆想别人的人，她越是观察戚悦，就越觉得戚悦完全变了，而这种变化让她十分欣喜，让她想要去接近。然而因为她母亲的禁令，她只能尽量压抑这种冲动，但心里自然对柳薇薇埋下了一丝不满。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母亲这次会看不到戚悦的改变？ 因为家中柳薇薇在，戚嫣只会在柳薇薇看到的地方跟戚悦表达善意，而去往学校的途中，戚嫣就放开多了。虽然有戚哲在，但戚嫣知道她这个弟弟不会向她妈打小报告，因此跟戚悦说话的时候并不会避着他。至于有时候亲自送他们去学校的戚兴城，她就更不会避着他了，她清楚她爸爸很很希望他们姐弟三人能好好相处，她也是。 至于在学校之中，因为柳婷婷最近跟她走得很近，怕柳婷婷跟她妈妈告状，戚嫣只能暂时忍耐。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反而加深了戚嫣想要跟戚悦处好关系的愿望。 “悦悦，我听说这段时间你好像对我们班的汪晓特别关注？”趁着柳薇薇不在，戚嫣跟戚悦聊起家常。 “谁说的？”戚悦着实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有人会注意到。不过她不打算说实话。 戚嫣笑道：“婷婷啊。” “那是她的错觉。”戚悦笑道，“我可能是问起过她吧，三班毕竟就在隔壁，我想多认识点同学，或许就问到她，被婷婷听到了吧。”她顿了顿，又是一笑，“婷婷就这么关心我？” 被戚悦问起，戚嫣稍稍有些尴尬，虽然柳婷婷并没有在她跟前说过戚悦的坏话，但她能感觉得出来，柳婷婷不喜欢戚悦，就像她妈妈一样，只不过她妈妈表现得更直接而已。正因为如此，在柳婷婷和她妈妈面前，她只能不再表示对戚悦的好感，之前她已经试过，结果就是她妈妈很生气，她不想再尝试了。 “毕竟我们是亲戚嘛。”戚嫣微微一笑，敷衍着说道。 第23节 戚悦笑着点头：“也是。对了，你最近有设计什么新的衣服款式吗？” 说到这个，戚嫣眼睛一亮：“有，我晚点儿拿给你看，你帮我提一下意见吧。” “好啊。”戚悦笑着点头。 她侧头看了安静吃饭的戚哲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发现戚嫣非常喜欢设计衣服这件事，是戚悦的一个偶然收获。戚哲对摄影的热情表现得非常明显，还跟柳薇薇为此闹过矛盾，但戚嫣不同，她性子软，虽然喜欢设计，但平常也只是自己随便画画，不会让她妈妈看到，就算她妈妈看到了，也只以为她是随便乱涂鸦，从来没有在意过。 在意的人，是戚悦。戚哲照片拍得好看，她就夸他，支持他，让他往摄影师的目标走去。戚嫣设计图画得好看，她也就假做随口一说，说戚嫣的设计很棒，简直可以比得上服装设计师。她想做的，多么简单，那就是跟柳薇薇相反，柳薇薇想要让她的子女继承下戚家的产业，她就偏偏要推动这两人走跟柳薇薇设计的完全不同的道路，气也气死她。 目前来说，戚嫣喜欢设计这事还只是个兴趣爱好，没有发展成如同戚哲这样的目标，所以戚悦在努力，每一次她都会夸戚嫣画得好，用不同的语言时不时提起服装设计师，给戚嫣以暗示。而戚哲这人，比戚嫣敏锐，早就觉察出戚悦的目的，两人也都摊牌过了，不过他们目标一致，暂时相安无事——至少戚悦是这么认为。 晚饭过后，戚悦先去戚嫣那儿看了她最近的作品。戚嫣美术功底非常好，画的设计图乍一眼看上去相当专业，戚悦不懂时尚的东西，但她有审美，至少戚嫣的设计是符合她的审美的，所以她总是不遗余力地夸奖戚嫣，说自己期待着她的下一幅好作品。 戚嫣一边注意着她妈妈回来的时间，一边拉着戚悦又说了不少话，才心满意足地放她离开。 戚悦离开戚嫣房间后去了书房，在学习的同时，多余的时间她就看一些戚兴城书架上的书。只是这一回她选书时，忽然发现某两本书之间夹着一个黄色的信封，里面厚厚一叠不知是什么东西。 她好奇地拿出来一看，并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一叠钱，而是一叠照片——她的照片。 这叠照片总共有二十多张，戚悦一张站翻看，发现每一张的主角都是她。这些照片大多数都是在学校拍的，有的是她跟朋友走在路上巧笑倩兮的模样，有的是她坐在课桌旁眼神悠远地望着某个方向的恬静模样，有时又是她参与课外活动时活泼的模样，还有的，是她在家中面对柳薇薇时的假模假样，似乎是从二楼俯拍的。这些照片无一例外都把她拍得很美，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第一时间认为这是偷窥狂偷拍的。 凶手显然是她的那位弟弟，戚哲。只是她没想到，戚哲为什么要偷拍这么多她的照片？最早的时候，她记得戚哲向她下过战书，说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只是她并没在意。 那么这些照片算什么，戚哲为了揭穿她才偷拍的吗？ 就在这时，戚哲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看到戚悦手中拿的东西，他忙走过来，一把抢走，口中道：“别动我的东西！” 戚悦松手松得相当干脆，她望着戚哲，而后者躲闪着她的目光，低头不语。 照片戚悦都看过了，里面没什么能揭穿她的所谓真面目的东西，所以她并不在意，甚至都没有质问戚哲，转身向外走去。 没想到她才刚走两步，就听身后戚哲急切的声音响起：“等等！” 戚悦停下脚步，转身挑眉道：“怎么了？” 戚悦在戚嫣和戚哲面前，实际上是两种态度。她知道戚嫣一直觉得她很好，所以在戚嫣面前，戚悦就是个改过自新的温柔女孩，这也是戚悦在学校里的表现。但面对戚哲，因为他早已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也没费心伪装，该锋芒毕露就锋芒毕露。 戚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戚悦笑道：“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戚悦再次转身，当她的手按在书房门把手上时，后面戚哲的声音才又再次响起：“你都不问问我这些照片的事吗？” 他的声音微颤，带着一丝羞恼和不甘。 戚悦回头看向戚哲，眼睛从他手中的那一叠照片上一扫而过，轻笑：“你想说吗？你想说我就听着。”完全是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模样。 戚哲的面色渐渐涨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戚悦转身便走。 戚哲独自留在书房之中，气得把手中的照片往地上一丢，可不过几秒，他又忙蹲下，一张张捡起散落一地的照片，仔细地放入信封之中。 这段时间，戚哲可比戚嫣纠结多了。 自从那一次戚悦当着自己的面夸奖他的照片拍得好看之后，戚哲每次拍完照片，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拿起戚悦看，他很喜欢她看着他的照片时那闪闪发光的双眸。但他当然不会那么做，而且，他还控制不住地做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偷拍。自从产生了想要拍戚悦的冲动，这种冲动就怎么都压抑不住了，所以他开始四处捕捉戚悦的影像，将她的美定格在相片之中。 至于这些照片怎么会被戚悦看到——那当然是他自己做的。 戚哲特意将照片放在书房的书架上，书房虽然是他爸爸的，但这个家中，书架上的书只有戚悦现在在看，他知道她一定会发现这些照片。所以，戚悦一进书房，他就估算着时间，选择在恰当的时间进入书房。他以为戚悦会质问他那些照片的事，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什么都不说就走了，这让他非常挫败。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让戚悦看到他拍的她的照片，或许是想要她看到这些照片的美丽，想要让她看到，在他的眼中，她有多美——在过多的关注之中，他对他这个异母姐姐的好感，在不经意间与日俱增。 可她居然什么都不问！可他叫住了她，却依然无法说出口，他故意把照片放在那儿，故意让她发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说给她听？ 戚悦回到自己房间没多久，也稍稍有点回过味来了。 戚哲有自己的房间，那些照片为什么会在书房之中，还偏偏就在书架之上？另外，戚哲刚才在书房之中的表现，实在是过于耐人寻味了些。 戚悦多想了会儿，也就明白戚哲是故意要让她发现那些照片的。这当然不是威胁，从照片上她能感觉到他对她毫无恶意，否则那些照片不可能拍得那么美。那只是他对她无意识的亲近，想要获得她的注意和赞美罢了。 戚悦在自己房间看了会儿书，听到外头有声音传来，她知道是柳薇薇和戚兴城回来了，便起身走出房外，来到戚哲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戚哲慢吞吞地打开房门，见外头站着戚悦，他的表情有些凝固，半晌才问：“什么事？” 戚悦笑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那些照片拍得很漂亮。如果你想要我当你的模特，可以光明正大来跟我说，不用偷偷摸摸的，我不会收你钱的。” 戚哲回到自己房间后就心神不宁地想着照片的事，戚悦的事，所以现在戚悦突然跑过来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心里又怎么不高兴呢？然而，此刻他却垂下视线，哼了一声道：“谁在偷拍你，自恋！” “好好好，是我自恋。”戚悦笑道，“那么阿哲弟弟，你想要我做你的模特吗？” 戚哲被噎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当然想！但问题是，他说不出口！ 戚悦又是一笑：“没关系，你可以先考虑一下。” 她往楼梯口瞥了一眼，趁着柳薇薇还没上楼，假装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掉头回了自己房间。 柳薇薇一回家就看到戚悦和戚哲在房门口说话，她心里一急，连忙跑了上来，但戚悦回房间太快，她根本没有听到二人在说些什么。 趁着戚哲还愣愣地站在门口，柳薇薇忙走过去紧张地低声道：“阿哲，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可要小心，她没安好心的！” 戚哲回神，皱眉看向自己的母亲，脑中是戚悦方才微笑的美丽面庞，再对比此刻柳薇薇那略显刻薄狰狞的脸，他不自觉的对他这个母亲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我们没说什么。”戚哲沉着脸说道，然后退回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第24节 “阿哲！”柳薇薇皱眉，面对她这个宝贝儿子，她实在是没辙了。她又望了戚悦的房间一眼，眼神蓦地沉了下来。 这个戚悦，到底想做什么？不管戚悦想做什么，她都不会让她得逞的！ 戚悦在房间里只听到了外面砰的一声，她捧着书笑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想要让柳薇薇被戚兴城赶走，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毕竟柳薇薇在戚兴城面前太会伪装，而戚兴城又是个固执的人，他认定了柳薇薇是他当年那个纯真无邪的初恋，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有变过。所以，戚悦退而求其次，目标不是把柳薇薇赶走，而是让柳薇薇的一双儿女跟她离心。也多亏了柳薇薇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只注意着跟她母亲争宠，却忽视了对子女的教育，这才让她有机可趁。 戚嫣和戚哲两个小的要让他们跟柳薇薇离心容易，戚兴城那边却很难，但也不是不能一试。戚悦很清楚，比起物质上的匮乏，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可怕的。她要让柳薇薇坐享荣华富贵，老公儿女却一个个都对她避而远之。 她有耐心，也有信心做到。 进入十月之后，天气渐凉，不过国庆期间回温了一次，热得人受不了。国庆学校放假，不过戚家并没有出去玩。国庆期间，全国各地都是人，去哪儿玩都是看人头，不如就在家里放松放松。 戚哲在考虑三天之后请戚悦当他的模特。其实那天戚悦说完之后他就想要她当她模特了，只不过他花了不少时间才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才能将这话说出来。戚悦选了国庆的一天，跟戚哲一起出门拍照。 柳薇薇当然不乐意她儿子跟戚悦一起出门增加感情，赶在二人出门前假笑阻止道：“现在国庆，到处都是人，你们出去也不方便，不如等假期结束吧！” 戚哲好不容易才有勇气邀请戚悦，又怎么会让柳薇薇成为阻碍呢？因此他立刻回道：“庆临又不是什么旅游城市，大家都跑出去了，市里反而没什么人。” 第一个反对自己的人是自己儿子这事着实让柳薇薇伤透了心，她脸色一沉，又碍于戚兴城在场，只能退一步说道：“那你等我一下，妈妈陪你们一起去。” 戚哲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戚悦笑看着柳薇薇一脸着急却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转头对戚兴城道：“爸，你跟柳姨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我会看着阿哲，不让他乱跑的。” 戚哲不悦地看了戚悦一眼，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子看。没想到戚悦却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戚哲一噎，转开了视线。 戚兴城高兴地笑道：“薇薇，阿哲也大了，你就别总这么操心。还有悦悦在看着呢，出不了事，你就放心吧。” “妈妈，那我也一起去吧，帮你看着阿哲。”戚嫣接着戚兴城的话头说道。 “好啊，嫣嫣，那你就跟他们一起去。”戚兴城看着儿女们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大为高兴，“你们三人一起出去，爸爸哪还有不放心的呢？快去吧。” 作为一家之主的戚兴城都这么说了，柳薇薇哪能再多说什么？更让她郁卒的事是，刚开始她是想要阻止戚哲跟戚悦一起出门，结果最后还搭上个戚嫣！ 在柳薇薇担心着戚嫣和戚哲会被戚悦带偏的惶恐之中，戚悦三人一起出了门。 离开柳薇薇的视线之后，戚嫣明显放松了不少。 “我们先去哪里逛一逛？”戚嫣问道。 戚哲眉头一皱：“我们要去拍照！”他有点嫌弃地看戚嫣，本来这一趟出来就是为了拍照的，他可不愿意戚嫣把他的计划给破坏了。 “拍照哪里用得着一天？”戚嫣双掌合十，笑眯眯地恳求道，“阿哲，我们就一起去，好不好嘛！” 戚嫣人长得漂亮，此刻又用这么柔软的语气说话，任谁也不忍心拒绝戚嫣，让她伤心失望。可戚哲偏偏是个例外，他一向不喜欢这个在他看来白痴似的姐姐，因此就算她再漂亮，再会卖萌，在他眼中也不过更蠢而已。 “不去！”戚哲一口回绝。 戚嫣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弟弟，只能转头去恳求戚悦。 戚悦笑道：“我们就先去拍照吧，拍完要是时间有的多，就一起去逛逛，毕竟是国庆。” 对于这个折中的提议，戚嫣自然高兴地同意了，而戚哲勉强没有发表反对意见。 因为戚哲是摄影师，拍照地点和方式自然是戚哲说了算。三人先去了一处公园，在公园里拍了不少的小清新照片，后来戚悦还请戚嫣跟她一起出镜，戚哲倒也没反对。三人选择了不少地方拍照，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路人的围观，正因为戚嫣和戚悦都很漂亮，路人还以为是哪个杂志在拍照。 等结束了好几个地方的拍摄，三人又一起去吃了午饭。饭后，按照戚嫣的意思，三人又去了商场。戚嫣非要拉着戚哲为他挑选衣服，戚哲本来并不乐意，但碍于戚悦也在一旁帮腔，还时不时说他穿着这衣服好看，穿那衣服帅气，他虽满脸不乐意，还是勉强陪着二人逛街了。 ☆、第32章 接近晚餐时间时，戚悦跟戚嫣和戚哲二人道了别，让他们先回家，而她还要跟朋友见面。毕竟戚嫣姐弟不认识戚悦的朋友，因此并未要求一起留下。 戚悦送走了人，然后去了约定地点。今天出来之前她就接到了盛琪琪的电话，说想要出来聚一聚。之前她确实没什么时间跟盛琪琪见面，恰好今天要出门，便将时间约在了傍晚。 这段时间，盛琪琪的日子过得相当有规律，在她自己看来，那简直是奇迹。当然，如果不是放学后能到公司帮忙，她是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学校的。毕竟辍学已久，要想重新融入学习之中要花费不少力气，而她并没有太大的决心，但又不想辜负戚悦的期望，只好慢慢来。 两人见面后已是晚饭时间，便找了家普通的家常菜馆，点了几个菜边吃边聊天。盛琪琪因为跟方瑜接触得更为紧密，说了关于公司的不少事情，戚悦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插上两句。两人也并非出来交流什么私底下的秘密，只是趁着假期出来见一见，因此天南海北什么话都聊。 “对了戚悦，”盛琪琪忽然想到什么，疑惑道，“你最近是不是都没跟孙晓晖联系过？” 戚悦有些意外盛琪琪会提起孙晓晖，点头道：“没有，怎么了？” 这下换盛琪琪奇怪了：“还在那鬼地方的时候，你们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戚悦心中毕竟藏着那五年的记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假扮男女朋友的事盛琪琪早就知道了，她没什么可解释的，半晌才轻声道：“时过境迁。” 盛琪琪虽大大咧咧惯了，可到底不是一点眼色都看不懂的人，见戚悦不想多谈，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转开了话题。 戚悦顺着盛琪琪的话没再提起孙晓晖，只是心里难免再想起。她觉得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孙晓晖了，不过心里还是不太愿意跟他再有联系。潜意识里，她依然存着恐惧吧。害怕到目前为止的一切只是临死前的一场梦，跟孙晓晖联系越多就越容易醒来…… 或许等时间过得再久一些，现在的一切让她更多一些实感，再也不会恐慌之后，她就能再也不对孙晓晖区别看待了吧。 跟盛琪琪吃完聊过时间已晚，二人打车先将盛琪琪送到家，她下车后毫不避讳地大声道：“车牌号我已经记住了，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戚悦看看前头表情复杂的司机师傅，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出租车在小区外停下，戚悦悠闲地走进小区，路上给盛琪琪发了个报平安的短信。 回到家中时，戚悦见到了一场大战。 她刚进门就隐约听到楼上的争吵声，等她走到楼梯口时，声音愈发响亮，而争吵的两个人也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这两人毫无疑问正是戚哲和柳薇薇。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还是与戚哲玩摄影有关，但这次爆发出如此激烈的争吵，还跟戚悦有关。柳薇薇没有经过戚哲允许就进了他的房间，当时戚哲正在洗澡，柳薇薇没忍住翻了戚哲的东西，恰好翻出他拍的照片，不是在单反中存着的照片，而是他精挑细选后洗出来的照片，毫无疑问，照片上并非景物而是人物——柳薇薇目前最讨厌的人，戚悦。并且，从照片的角度来看，不少还是偷拍的。 自己的儿子不但玩单反，偷拍的人居然是戚悦——这件事令柳薇薇怒火中烧，戚哲一露面她就骂了他一顿。 第25节 戚哲一向对柳薇薇干涉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十分反感，再加上这段时间对戚悦的好感渐渐增加，他心里对于戚悦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有了一丝的认同感，因此听到柳薇薇骂他玩单反，还骂他居然拍戚悦，他的心里也是一股火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之前偷拍戚悦的事只“不小心”让戚悦看到了，他并不想给别人看，特别是柳薇薇这个反对他玩单反的母亲，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这些的人，谁知她却偏偏偷看了，这让他又羞又怒。 争执变得不可避免。从前戚哲不是没跟柳薇薇吵过，但从没像这次这样愤怒，如果对面的人不是他妈妈，或许他早就跟她动手了！ “以后我的事，都不用你管！” 戚悦走到二楼的时候，戚哲和柳薇薇的争吵已经到了尾声，他涨红了脸，抢过自己拍的那些照片，将柳薇薇推出了房门外。柳薇薇急火攻心地拍了好几下房门，回应她的却只是冷冰冰的门板。她软语说了几句，可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戚哲并不打算就此跟柳薇薇和解。 戚悦心情很好，走到柳薇薇身旁时她停下脚步，故作关切地问道：“柳姨，你又跟阿哲弟弟吵架了？” 话中的这个“又”字，戚悦吐字清晰，表意相当明确。 柳薇薇狠狠瞪了戚悦一眼，稍稍整了整衣着，并不回应她，只是又敲了敲戚哲的房门。今晚戚兴城不在，她也没必要跟戚悦装。 戚悦却不在意，略带些歉意地笑道：“我回来得真不凑巧，刚才不小心都听到了。柳姨，别在意，不过是吵架而已，阿哲弟弟毕竟岁数还小，说不定第二天就忘记了。”她勾起唇角，笑容愈发灿烂，“当然，我说的不算数。说不定阿哲弟弟记忆力好，这辈子都不理您了。” 柳薇薇正敲着房门的手猛地一顿，她脸色一沉，恨恨地瞪着戚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聊个天而已。”戚悦耸耸肩，缓缓走到戚哲房前，敲了敲门道，“阿哲，我是戚悦，你有时间吗？今天拍的照片，我想来看看。” 门内安静了片刻，房门忽然打开，戚哲将门打开一条缝，脸色阴沉地示意戚悦进去，却不多看柳薇薇哪怕一眼。 戚悦侧头对柳薇薇挑衅地一笑，见柳薇薇表情蓦地一沉，心头高兴，愉快地对她挥挥手，闪进了房门内。 戚哲啪的一声关上门。 戚悦一进房门就看到了满屋子乱七八糟堆着的照片，稍稍一思索便明白了戚哲跟柳薇薇这次争吵的原因还是老样子。她捡拾着落在地上的照片，当看清楚照片多以她为主之后，她笑了，难怪柳薇薇能气成那样。 “现在你很高兴吧？”身后戚哲冷不丁说道。 戚悦回头看去，戚哲正望着她，表情冷淡。 戚悦耸耸肩笑道：“是挺高兴的。你不是一直都清楚的吗？看到你妈不高兴，我比谁都高兴。” 戚哲啧了一声，嗤笑道：“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爸？” “你准备告诉他什么呢？”戚悦漫不经心地回道，“说我看到你妈妈不高兴，我就很开心？” 戚哲不吭声。 戚兴城听到这种话，绝对会说，是戚哲想多了，戚悦不会这样的，并且他只会当这是小孩子的瞎胡闹，又哪会当真？ 见戚哲沉默，戚悦也没继续说下去，她挥了挥手中的照片，问道：“送我几张可以吗？” 这些照片拍得确实很好，她想自己留下几张权当纪念。 戚哲沉默几秒，见戚悦表现得如此坦然，他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有些郁闷，但对上她的清浅笑颜，刚才跟他妈妈吵架而生的气闷似乎都消散了些。 “你要就拿好了！”戚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故作随意地说。 戚悦笑着道谢，挑了几张喜欢的，挥手道：“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在戚悦手握上门把手时，戚哲忽然问：“你是不是想把我们赶出戚家？” 戚悦回头，戚哲紧紧盯着她，眼神却不只是仇视逼问那样简单。 她蓦地摇头笑道：“不是。” 一开始，她是想过的——柳薇薇刚进戚家而她还没重生的那时候。可她很清楚，只要柳薇薇继续伪装下去——她装了近二十年，早已炉火纯青，不会轻易破功——那戚兴城就不可能赶走她，更不用说戚嫣和戚哲二人了。更何况，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戚悦对她同父异母的这两个姐弟的观感变得很复杂。他们是戚兴城不忠的证据，她有充足的理由憎恨他们，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并没有选择成为谁的子女的权利。而且，在对她的态度上，两人的做法都让她恨不起来。 她不想赶走谁，可她想要让柳薇薇众叛亲离，至少让她的一对儿女与她离心，但这话，她是不会跟戚哲明说的。 戚哲动了动嘴唇，也没说对戚悦的否认是信还是不信。 戚悦笑道：“你是爸爸的儿子，我不可能赶走你，也不想赶走你。” 她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戚哲坐在床上，看着满床的“戚悦”，表情阴沉。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起一张戚悦的照片，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那清冷的容颜上。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将我当做是你的弟弟，是吗？ 国庆假过后回到学校，戚悦忽然发现自己的桃花运旺盛了起来。一个星期之内，她就收到了来自高二高三不同班级的三封情书和两个直接杀上门来的表白者。情书戚悦只当没看到，表白者她直接拒绝了。马上就是期中考试，她没时间理会那些有的没的。 爱慕者在戚悦的严词拒绝下消停了一阵，然后……忽然从校内转向了校外。 戚悦有时候会坐自己家的车回家，也有时候放学后有事，之后就自己坐车回家。这天戚哲去了摄影器材店，戚嫣与柳婷婷约好去逛街，戚悦恰好想去书店买几本书，便独自离了校。 刚离校没多久，戚悦就遇到了麻烦。 一群看上去也就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孩，一个个梳着非主流的发型，染着彩虹似的发色，拦住了戚悦的去路。此时她刚走到一个稍显偏僻的路段，周围人并不多，见状纷纷闪开，怕被卷入。 戚悦心中一紧，视线从眼前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她本不想理会他们，奈何他们恰好将她的前路与退路拦得严严实实，她进退不得。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她不动声色地问。 为首的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但他脸上邪佞的神情破坏了那种清秀，足以令人心生反感。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吊儿郎当，笑嘻嘻地说，“你叫戚悦是吧？” 戚悦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皱眉道：“戚悦？那是谁？” 戚悦的回答出乎对方意料，他惊讶地看着戚悦，表情迷惑：“你不是戚悦？我们认错人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对着戚悦的脸仔细端详起来。 第26节 戚悦眼角余光瞥到了那张照片，心中一沉。照片上的人正是她！她本以为这些人是随机找人麻烦，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有备而来。 为首男孩对比着看了半晌照片，眉头一斜：“嗨，就是你！你还想骗我？” 戚悦心中快速思索着脱身之法，面色未变，只淡淡道：“你们找错人了。” 戚悦神态太过淡定，为首男孩明明刚才已经确定，现在心中却也摇摆起来，不停地看照片又看面前的女孩，眉头微皱一脸困惑。 “我爸还等着我，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再见。”戚悦见自己的话唬住了对方，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绕过这群人向前走去。 她身姿笔挺，可心里却到底有些紧张，脚步倒是在她刻意之下没有显露出仓促的味道，一步步走得极稳。 周围的几个男孩同样被戚悦的气势所慑，不自觉地退开了几步。 为首男孩突然抓住戚悦的手臂，大声道：“等等，你不能走！把你学生证拿出来我看看！” “放手。”戚悦没理会他的话，侧头冷冷地看了过去。她讨厌与不认识的人有肢体接触，特别是没一丝好感的人。 为首男孩似是被戚悦的不善眼神吓到了，脖子不自觉地缩了缩，随即又觉得那动作太过懦弱，扬起下巴道：“我偏就不放。我知道了，你就是戚悦吧！别想骗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见糊弄不过去，戚悦也不否认了，眯眼问道。 为首男孩见她默认了，面上的神情稍稍松懈下来，龇牙一笑：“我没想干啥，就是看上你了，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戚悦一怔，她原先以为对方是来敲诈勒索的，没想到他的目的居然是这个！可从他刚才找她还要用不知哪来的照片确认这一点来看，他所谓的让她做他女朋友真是充满了疑点。 “这就是你追求人的态度？”戚悦见对方人多势众，也不说破，视线往他抓她的手上一扫，曼声道。 为首男孩一愣，想了想觉得戚悦说得对，慢慢松开她的手，边放还边提醒道：“你可不能突然跑了。” “做什么事都该循序渐进，在今天之前我又不认识你，现在就要我做你女朋友，哪个女生面对这种事都不会答应的吧？”戚悦冷静地说道。 为首男孩眉头微皱，他觉得戚悦说得太有道理了，如果是平时，他大概早就走了。但他这次来，可不是他自己要来的…… “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不就认识了吗？你可以先当我女朋友，然后我们再慢慢培养感情。”他笑嘻嘻地说。 “对啊！能做我们老大的女朋友，你是撞大运了！” “快答应吧！我们老大可没有多少耐心！” 周围的男孩闹哄哄地起哄着。 戚悦清冷的眼神往几人身上一扫，他们便觉得仿佛有冷气袭来，不自觉地闭了嘴。 戚悦曾有过五年的混混生涯，在她看来，这几个稚嫩的男孩实在是不够看。就算这个领头的男孩稍显出众，做出一副帮派老大的模样，实际上也不过乳臭未干罢了。 但是，这些人要是不能解决好，将来说不定也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戚悦慢吞吞地回道。她决定先稳住他们。 为首男孩面上一喜，赶忙道：“这就对了嘛！做我女朋友你又不亏的！” 戚悦视线一斜，落在那张照片上，轻声道：“首先请告诉我，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为首男孩未料到戚悦突然问这个，愣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照片的事，他当然不能跟她实话实说了！ 见他愣在那儿不说话，戚悦下巴微敛，身子微侧，做出随时要走的模样：“既然你这么没有诚意，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哎，等等！”为首男孩不肯放她走，可等戚悦看向他时，他又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关于照片的事是绝对不能跟戚悦说的，那他就只好换个方法了。 “你别问照片的事，反正问了也没用！我告诉你，今儿你不同意当我女朋友，就别想走！”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虽说回到过去之后就换回了还是千金大小姐的身体，但戚悦打架的意识并没有遗忘，面对为首男孩的咄咄逼人，她知道这回无法善了，而对方人数又占优，硬拼不是良策，她只能找机会逃跑。 “让我当你女朋友，你总要告诉我你是谁吧？”戚悦镇定地回道，“家住哪儿，在哪里读书，平常有什么兴趣爱好，什么都不知道，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你是我男朋友。” 为首男孩一怔，随即无所谓地笑道：“等你答应了，你有的是机会了解我！” “不需要所有的信息，我只需要知道个大概而已。”戚悦软语回道。 或许是戚悦的态度太过认真，为首男孩不禁犹豫起来：她说得好有道理哦，他是不是真该说一说自己的情况啊？ 戚悦正想再加一把火，身后却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 几人回头，却见一辆黑色硬朗的轿车正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人长腿一迈下了车，并未走进，只是视线一抬望向戚悦，仿佛没看到周围那几个男生似的自然地说道：“戚悦，上车。” 戚悦微讶，来人正是桑峻。趁几个男孩尚未反应过来，她快步向他走去。 为首男孩突然急叫道：“你是谁？” 他常在街头混，并不害怕惹是生非，但面前这个男人，光是气势便让他心生惧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是爱惹事，但一点儿都不想招惹摆不平的事！要是这人不好惹，他当然是有多远走多远。 桑峻并未立刻回答，他拉开车门，让戚悦上车，戚悦转头瞥了他一眼，二人视线短暂交汇，他的眼中溢出淡笑，等她上了车便关上车门，凌厉的视线扫向那个为首的男孩，缓缓说道：“你认为呢？” 为首男孩没吭声，他有点怂了。 他的几个兄弟小声嘀咕道：“老大，这男的该不会是戚悦的正牌男友吧？那你岂不是没机会了？” “对啊！怎么看你都完败啊！” “不过老大，我们相信你！你上吧！说不定就是有女的不喜欢好的！” 为首男孩转头怒视几人：“你们鬼扯什么！” 此刻，桑峻已然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后才再度看向几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几条街都归我管，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丢下威胁，他也不管几人的态度，利落地上车关门，车子启动，缓缓远离。 第27节 为首男孩一脸的迟疑，心生疑惧。 “他那话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混道上的吧？”有小弟说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众人皆惊。回想对方刚才的气势，再加上他留下的威胁，他们越想越觉得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们就是爱在街上混的普通小混混，对于这个城市盘踞了哪些真正的势力毫无了解，此刻自然感到惊疑不定。 不远处的车子忽然倒退回来，在几人身旁停下。几人刚被惊吓过，立刻噤若寒蝉。 车窗摇下，戚悦面无表情的脸露了出来。她看向为首男孩，下巴微抬，点了点男孩手中的照片道：“照片谁给你的？” 为首男孩犹豫了片刻，视线一扫车后座的另一边，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衣角，可他还是莫名地感觉到了不安，老老实实地回道：“我不认识，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女孩，她给我钱让我逼你当我女朋友。” “多谢。”知道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戚悦道了谢关上车窗。 车子再度启动，噤若寒蝉的这几位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没人说话，可几人都打定主意，将来再不来这几条街晃了！ 车内，戚悦回想她最近得罪了谁，对方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来找她麻烦。 却听桑峻忽然道：“别误会，我是良民。” 戚悦侧头看去，想起刚才桑峻威胁那群男孩的话。 桑峻解释道：“我有个子公司是做奶制品的，拥有百分之九十庆临订奶的客户，包括这一片。” 戚悦：“……”这就是所谓的“这几条街都归我管”么？按这样说来，清洁工大爷大妈们也可以这么说了。 ☆、第33章 戚悦没多纠结桑峻的说法，道谢：“多谢。” 要不是桑峻恰巧在这儿，她想要摆脱那群人，恐怕还不容易。不过……庆临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又一次出现救了她，是不是……太过凑巧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戚悦的疑惑，桑峻自觉解释道：“我正要去开会，刚巧路过这边。” 司机小江默默地开着车，他当然不会揭他老板的底。这段时间老板有事没事就让他在放学时间点开车过来晃一圈，简直跟跟踪狂似的。要不然，哪能刚巧英雄救美呢？ 听了桑峻的解释，戚悦没再多问，说道：“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前面让我下车吧。这次多谢你了，下回……下回请你吃饭。” 桑峻点头客气地笑道：“好。小江，过了前面的路口就停车。” “好的，桑先生。”小江应了一声，心想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桑先生怎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了呢？知道桑峻行程的他可是清清楚楚，一会儿并没有什么会议，那只不过是掩饰桑先生跟踪狂似的行为的借口呀！ 车子开出十几米远，缓缓停下。 戚悦转头再次道谢：“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桑峻刚要开口，却听他口袋里传来一阵铃声，他脸上露出歉意，对戚悦道：“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戚悦不好现在走，只能沉默等着。 桑峻接了电话，应了几声，很快便挂了。 他看向戚悦道：“对方有事，会议取消了。” 戚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意跟自己说明这一点，正要再度道别，却听他紧接着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你请我吃饭吧。” 戚悦一怔，有点后悔刚才为了客气才说的请吃饭这话。 她定定神道：“抱歉，今天还要去买几本高三总复习书，而且我家人还在等着我回家吃饭，下回吧。” 她提起买书这事，是特意提醒她还是个高中生的事实。 “这样啊。”失望袭上桑峻的面庞，他叹了口气，带着些许落寞道，“既然你有事，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中午开会没来得及吃午饭，这个时间点也约不到别人，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吃饭去了。” 小江肩膀一缩，自我催眠：这一刻我不算人！他就说嘛，这么好一个机会，桑先生怎么可能不抓住？会议是假的，取消会议的电话当然也是假的！桑先生煞费苦心，他可不能搅黄了这事。 眼见戚悦的视线不自觉地往自己这儿飘，小江忙恳求道：“桑先生，我女朋友非要现在见我，您看能不能给我放个假？” 桑峻满意地看着小江，大度地说道：“没关系，你走吧。” 小江连声道谢，赶紧下车，打了辆出租车就跑远了。他哪来的女朋友？但难得放假，不如他就去人多的地方晃晃，说不定能碰到一两个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戚悦回神，车内已经只剩下她和桑峻二人。 桑峻下车后坐进驾驶座时，戚悦依然在左右为难。别人要是跟她来硬的，她可以理直气壮地硬气回去，但桑峻一点没逼她不说，还客气得不行，反倒是听了他的那些话，让她心生歉疚。 她慢吞吞地下了车，桑峻从驾驶座里探出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送你去书店吧，现在我多的是时间。”没等戚悦拒绝，他又道：“不用跟我客气，我也是顺路，我记得不远处就有一家书城。” 戚悦的目的地，确实是不远处的书城，店大书多，她可以轻易找到她想要的书。 不过迟疑片刻，她便绕到副驾驶座上车，系好安全带。 当桑峻启动车子时，戚悦已然纠结出了个结果，之前桑峻帮了她那么多次，她还没能还他人情，饭总是要请的，不然她怎么好意思离开？ “我们先去吃饭吧。”戚悦道，“书可以晚点买。” 桑峻直视前方路况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意，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丝犹豫：“其实你不必专程陪我吃饭，你父母会担心的吧。” “我跟他们说一下。”戚悦道。 余光瞥到戚悦拿出手机打电话，桑峻没再开口。小江走前他特意调了个闹钟铃声伪装成来电，就是为了留下戚悦，所谓的“不必专程陪我”不过就是客套一下，他自然不会坚持，否则弄巧成拙可就糟了。 戚悦打给陈阿姨说了不回家吃饭的事，挂了电话对桑峻道：“已经说过了，晚上九点前回去就行。” 桑峻瞥了眼车上显示的时间，将近六点，相处时间只剩下三小时。 “我们先去书城吧。”桑峻道，“晚了书城该关门了。” 他盘算着，吃个晚饭用不着三小时，吃完他就该送她回家了，毕竟她还是个高中生，他不好带她去其他地方玩。但若是先挑书，再吃饭，就有更多时间相处了。 第28节 “没关系，我改天再去吧。”戚悦道。她也不好意思让桑峻等着她挑书。 桑峻道：“我也正好要买几本书，一起吧。” 他这样说，她便只好不再反对。 书城很近，不过书城附近停车位都满了，桑峻只能将车又开远了些，跟戚悦一道往回走。 怕不说话尴尬，戚悦没话找话：“你要买什么书？” “高三总复习书。”桑峻一本正经地回道。 戚悦面露疑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桑峻肃然解释道：“替我表妹买。” “汪晓？”戚悦恍然道。 桑峻点头：“没错。”汪晓……嗯，他该好好记住这名字了。 戚悦了然，随即道：“最近学校里没什么事，汪晓跟以前差不多。”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不过她虽常常关注汪晓，但毕竟不是一个班级的，不可能什么事都知道，此时难免有些心虚。 “那就好。”桑峻心里一点都不在意，面上却显露出些许关心的神色，“我高中时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该给她买怎样的参考书，不如你买的时候，顺道帮她挑几本吧。” 举手之劳的事，戚悦自然不会拒绝，便点头道：“好。” 两人走进书城时，受到了些许关注。 戚悦从学校放学，还没回过家，身上穿着的是庆临二高的校服，校服是运动服样式的，不怎么好看，但因为戚悦本身长得好看，穿着这一身并不显得违和。而桑峻之前还在公司，现在一身笔挺西装，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这两人俊男美女相当养眼，但气质太过不搭，着实吸引了部分路人的目光，不少人暗自猜测两人的关系。 戚悦下意识的与桑峻保持着一定距离，因此路人便没道理误以为他们是兄妹，毕竟二人间太过生疏。于是不少的旖旎想法滋生，透过暧昧的眼神传递给二人。 戚悦走进书城才意识到这问题，但为时已晚，她总不能让桑峻回去车上等，说出那种话来才更尴尬。因此她只好主动屏蔽了那些眼神，只当没看到。 相比较而言，桑峻单手插兜，自在多了。 二人上了二楼，找到教辅区，来到高三区域。形形色.色的教辅堆满了十几个书架，戚悦开始挑挑拣拣。 桑峻没事干，拿出手机给小江发了个短信，让他定个餐馆。考虑到不可太激进，再加上戚悦还穿着校服，他总不好带她去西餐馆，便让小江订一家家常菜馆，带包厢的那种。 因为桑峻在一旁等着，戚悦稍微挑选了一番，花了不到十分钟便找到了几本看上去不错的教辅，拿了双份，其中一份递给桑峻：“这些还不错，可以先看看。” 桑峻接过，又道：“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个读高一的表弟，能顺便帮着挑几本吗？” 戚悦一愣：“也可以……挑哪几科的？” 之前帮汪晓挑的时候戚悦没问，因为她大概了解汪晓的情况，挑选跟她差不多的教辅书问题不大。但桑峻口中的表弟，她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自然不好不多问两句。 正如桑峻刚才所说，他离开高中已然很久，高一有哪些科目都不太记得了，顿了顿才回道：“主科都要吧。” 戚悦点头，转身走到高一教辅书架旁。 桑峻跟过去，煞有介事地抽出本书翻动，也不管他这一身西装笔挺的模样在高一教辅书处翻书有多违和。 翻了几本后，桑峻挑了本凑过去跟戚悦说话：“你看这本怎样？” 戚悦头微偏，拿过桑峻手中的书翻起来。 桑峻并没有退开，故作自然地贴着戚悦，视线一本正经地落在书页上，但当戚悦不注意时，他的视线便会微微一斜，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然后眼神就柔和下来。 “你表弟这科成绩好吗？”戚悦大致翻了翻问道。 桑峻随口道：“中等偏下吧，我表弟岁数小，贪玩，不太爱学习。” “那这本就不错。题目都比较基础，例题多，讲解详细，很适合他。”戚悦道。 “好，那这本就买了吧。”桑峻温声道。 挑完了一本，戚悦便又退开去挑其他的。桑峻觉出些意思来，翻了会儿便又拿了本书去询问戚悦。 二人如此商量着定下给桑峻表弟买的参考书，半小时后才拿着一叠书去前台结账。桑峻两叠，戚悦一叠，两人各自付各自的，谁也没太过客套。 将各自的书放在后座上后，二人坐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桑峻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他刚买下的两叠书，一叠属于汪晓，可以让小江帮着送去，虽然有点奇怪。至于另一叠……他并没有一个读高一的表弟，倒是听小江说过他有个调皮的熊孩子弟弟在读高一，那就送给小江吧，让他享受一下报复的快感。 迅速地决定好两叠书的去处后，桑峻微微舒出口气道：“你想去哪儿吃饭？” 戚悦笑了下：“今天我请客，你随便挑地方吧。” “那也行。”桑峻笑着点头，见戚悦已经系好安全带，便启动了车子。正好，小江方才已发短信告诉他，位置已订好。 两人到地方时已快七点，此刻正是秋末冬初，天色早已暗下来，阵阵冷风吹过，穿得少的能直接起一身鸡皮疙瘩。 车上温暖，下车后戚悦稍稍缩了缩脖子，旁边便递过来一件西装外套：“穿上吧。” 戚悦没接：“不用了，我不冷。” “我有点热，你就当顺便帮我拿一下吧。”桑峻道，手中的西装又往前递了递。 戚悦只好接过，慢悠悠地披上。一瞬间的温暖让她舒服得想叹息，抓紧了外套两边。 桑峻里面只穿着一身雪白的衬衫，剪裁得体的衬衫勾勒出他精壮的躯体曲线，薄薄的衣料下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戚悦只看了两眼就觉得有些脸热，忙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总有些人，担得起“秀色可餐”这四个字，不拘男女。 桑峻带戚悦来的这处家常菜馆，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外观朴实无华，但甫一进入，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典雅气息。菜馆内部环境清幽，明明正是饭点，却听不到太多的喧哗之声。 第29节 戚悦没来过这儿，跟着桑峻走进去才发现他早有预约。她莫名有了种上当的感觉，她好像被坑了…… 虽说隐约意识到被设计了，但戚悦却并未觉得多少愤怒。回想今天被桑峻救下以来的事，归根到底其实就一句：愿者上钩。如果她真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桑峻，现在早就到家了。可桑峻太过客气，中间或许也小小耍了点儿苦肉计，她终究没办法硬下心肠。 想通之后，戚悦也放开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儿，就别再多想，专心吃完这顿饭。 服务员带着二人进入一间清静的小包厢，先上了清香扑鼻的绿茶。桌上放着菜单，桑峻推了本到戚悦面前让她先看，自己转头问服务员这儿的特色菜。 服务员利落地报了些菜名。 桑峻便转头问戚悦：“你吃辣吗？” 戚悦点头：“可以吃一点。” 桑峻笑道：“那我就先点了，你看看菜单，有什么想吃的就点。”倒有种反客为主的意思。 戚悦并未在意，边听着桑峻熟练地点菜，边翻动着菜单。菜单上只写了菜名，没写价格，但从这儿的环境来看，消费不会便宜。当然，这点她还是出得起的，毕竟她已不是那个街头女混混，天天为点钱费尽心机。 冷盘上得快，戚悦才刚跟桑峻没话找话谈汪晓的事说了两句，菜就陆续上了。除了菜之外，桑峻点了一扎果汁，陪着戚悦这个学生党一起喝饮料。 两人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多是戚悦学校里的趣事，戚悦不觉得桑峻一个走入社会的人会对那些淡而无味的事感兴趣，本不愿意多说，可见桑峻饶有兴趣地追问，她便只好详细地说了一些。 饭到中途，戚悦想倒果汁时发现果汁快完了，不禁有些疑惑，这是她的第二杯，这扎果汁容量不少，没道理这么快就倒完的吧。她忽然注意到，桑峻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喝了快半杯果汁，而他的面颊却泛上极淡的粉。 这果汁并不含酒精，桑峻没可能喝醉的……那他面颊泛红，是什么情况？ 或许是戚悦的视线太过露骨，桑峻疑惑地看了过来：“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戚悦真想回个“差不多”。 她摇头，对站在一旁的服务员道：“麻烦再拿一扎橙汁，谢谢。” 服务员应下走出包厢。 戚悦边吃菜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桑峻，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大概明白了，桑峻脸上泛红……是被辣着了。 戚悦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偷偷观察桑峻时发现他每次夹带辣的菜时都会有片刻迟疑，但并不明显，不仔细观察看不出来。然后他就会若无其事地吃进嘴里，慢吞吞咀嚼咽下后，再喝一大口果汁下去，所以这扎果汁才会去得那么快。 今天点的菜大部分带一点辣，但只能算是微辣。可看桑峻的表现，显然是一点辣都不能吃。不能吃辣却偏偏要陪着她一起吃，戚悦心下感慨，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装作没察觉到，神情恢复自然。 一顿饭临近尾声时，桑峻一脸严肃地致歉离席。戚悦绷着个脸，等他走出去才蓦地笑了起来。一顿饭下来，他喝了那么多果汁，居然一直等到现在才去厕所，她觉得他也略能憋了些……大概实在憋不住了才这样的吧。 戚悦笑完便忍不住叹了一声。 她的心已乱，再跟桑峻多接触下去，她不知道她自己是否还能坚持住。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正人君子模样，可暗处的一些小动作，却让人觉得有趣又动心，好像是一根羽毛搔到了痒处，让人有种抱着他喊你怎么能这么可爱的冲动。 桑峻回来得很快，两人又坐了会儿，时间便一眨眼到了八点半。戚悦准备结账时被告知，桑峻刚才趁着上厕所的机会，顺道把账给结了。 面对戚悦不赞同的视线，桑峻歉然一笑：“以前经常带家里的表弟表妹出去玩，结账结习惯了，刚才是顺手……” 如果此刻小江在场，必定会在心里毫不留情地戳穿桑峻：桑先生你憋胡说，你家要是有一大群表弟表妹用得着费尽心机找到汪晓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吗！ 戚悦：“……” 桑峻又道：“没关系，这次是我请你，下次你再回请我吧。我保证，下回我会努力控制我的条件反射。” 戚悦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 上车时戚悦想，桑峻真有一套，给了下一次“约会”以借口。他之前提到过他开了个公司，看样子规模不小，以他这情商手段，公司必定会发展得更好。 吃完饭戚悦本想自己打车回家，不过桑峻坚持要送她回家，她也没辙，最终被他弄到了她家小区地址。 回去的路上，二人热络不少，当被问到将来想干什么时，戚悦神使鬼差般说了实话：“我想继承我父亲的公司。” 桑峻顿了顿，笑道：“等你高考后，要不要来我这儿实习？我保证那对你继承你父亲的公司很有好处。” 戚悦一愣，同样笑道：“好啊，以后有机会的话。” 她这话不过就是随口应付一句，但桑峻却认真地计算了一番，嗯，还有不到八个月。 前方忽然有交警指示车子靠边停下，二人正在交谈，差点就错过了交警的指挥，险险停车。 “怎么了？”戚悦不解道。 桑峻同样疑惑。 不过在交警上来要求他出示驾照时，桑峻表现得非常配合，然后，对方要求他吹气查是否酒驾。 当看到交警的视线明晃晃地落在桑峻依然微微泛红的面颊上之时，戚悦不厚道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闻声桑峻微赧，对交警解释道：“我并没有喝酒。” 不过，他到底还是配合地吹气检查，仪器证明他没有说谎后，交警才放过他。 车子启动，看到交警那依然带着疑惑的视线，戚悦忍笑忍得相当辛苦。 桑峻无奈道：“别憋着了，想笑就笑吧。” “对不起……”戚悦忙道了歉，可声音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她转头看向另一边，笑得眉眼弯弯。 桑峻轻咳一声，见戚悦笑得如此开心，他轻笑道：“没关系。我从小一吃辣就脸红，这是绝症，治不了。” “那你以后别吃辣了。”戚悦笑道。 桑峻笑：“好，那就要麻烦你下回陪我吃不辣的菜了。” 戚悦无语，他偷换概念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呢，她那普遍意义上的规劝，到他这儿，就成了一种承诺。偏偏他笑着说话，又说得如此自然，竟教人无法反驳。 “嗯。”戚悦低低应了一声。她想，她还欠着他一顿饭呢，总要还的。 第30节 ☆、第34章 桑峻将戚悦送到桃花源小区，见她进去才掉头离去。 戚悦刚走进小区没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你回来得也真够早的！” 戚悦转头看去，挑眉一笑：“阿哲弟弟，你也不晚嘛。” 戚哲提着个大包从阴影处走出来，表情阴沉。 戚悦走近他，笑容满面，语气恢复正常：“你也刚买了东西回来？一起回去吧。” 戚哲表情诡异，心里顿觉一阵无力。他刚到小区还没走进去，就发现戚悦被人送了回来，他在一边盯着看，一直到那个男人开车离开。他之前故意那样说话，是故意刺刺戚悦，没想到她根本不在意不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话题岔开去！ 戚哲心中别扭，不甘不愿地跟着戚悦一起往家里慢慢走去。走了几分钟，他终究忍不住，语气不怎么好地开口追问：“那个男的是谁？” 戚悦好笑地转头看他：“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戚哲恨恨地回道。 戚悦没有再逗他，正色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戚哲没吭声，心想，什么朋友！他刚才躲在暗处，而戚悦和那个男人在亮处，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算什么朋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高兴，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戚悦轻笑了一声：“阿哲弟弟，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戚哲脸色猛地涨红，好在路上灯光没那么亮，不太看得出来，他气急败坏地说：“谁吃醋了？我没有吃醋！” “没吃醋就没吃醋，反应那么大干什么？”戚悦忙挥挥手。 戚哲扭头哼了一声。 戚悦心情不错，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注意到这点，戚哲的神情顿时变得非常复杂。他想，如果这两人真像戚悦说的是朋友，他送她回来，她用得着高兴成这样吗？而且她还在读高中，上哪去交的不知道拿来的朋友？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想了半天，他吐出一句：“还有半年你就要高考了，要是爸爸知道你早恋，肯定会被你气个半死。” “我要是惹爸爸生气，让他讨厌我了，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戚悦好奇地问了一句。 戚哲语塞，半天答不上来。说高兴，是违心的话，说不高兴……他才不要让她知道！ “我高不高兴都不关你的事！”戚哲最后气咻咻地回道。 “哦……”戚悦闻言慢悠悠地回了一句，“那我是不是早恋了，是不是会惹爸爸生气，也不关你的事。” “你！”戚哲只觉得自己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下一秒，戚悦面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来，看得戚哲微微一怔。 戚悦笑道：“好啦好啦，我不跟你开玩笑了。谢谢关心，你放心，那位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戚哲只觉得脸皮有些发烫，半晌才低低地叫道：“谁、谁关心你了！” “好好好，是我自作多情了。”戚悦摆摆手，回头便走进了家门。 戚哲望着她的背影，面露不渝的在门外待了会儿，才慢悠悠地走进家门。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比刚才在小区门口看到那一幕时放松了不少。 戚悦和戚哲到家的时候，戚兴城，柳薇薇和戚嫣都不在家，自然没人问起他们怎么会那么晚回来。 戚悦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思绪并未停歇。之前那找她麻烦的男孩手中的照片，她仔细看过，与戚哲帮她拍的并不一样，对焦都不太准，模样不算太清晰，照片应该不是来自戚哲，而是学校里的某人偷拍的。按照那男孩的说法，找他做这事的人是个漂亮女孩，那这事就耐人寻味了。她在学校几乎没有树敌，至少她并没有主动招惹过麻烦，但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难保她不会躺着也中枪。要害她的这个人，她可能认识也可能不认识，目前来说并没有什么证据。如果非要她列举的话，她倒是能说出几个来，不过实在没什么必要。 经过刚才桑峻的连蒙带骗，戚悦觉得那几个男孩再来找她麻烦的可能性不大。只要对方不是人多势众，学校里的阴谋诡计，她并不惧怕。 戚悦决定暂时将这事遗忘，快考试了，她可不想让任何事干扰她。 戚悦在学校里风平浪静了几天，然后，又一波流言席卷而来。这一回的流言说得有板有眼，说她被一个有钱老板**了，那位老板经常开车来接她走，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对方开的什么车都一清二楚。 作为流言中心人物，戚悦照旧没什么大反应。如果是个普通高中女生，这样的流言恐怕早就把她压垮了，可戚悦十八岁的壳子下装的是二十三岁的灵魂，流言不过是流言，她怕什么？从流言的内容来看，散布流言的估计是那位想要给她找麻烦的漂亮女生。那位幕后主使者一定是得知了那几个男孩的反馈，才能将桑峻的事说个大概。 戚悦是没什么反应，但戚嫣和戚哲却不同。有一次戚悦去找戚嫣的时候，听到戚嫣正跟柳婷婷和别的女孩争论这个流言，据理力争想要澄清，不过戚嫣一向温柔，被几人一堵，反倒说不出什么来，最后只能生气地掉头就走。这一掉头就看到了戚悦，她立刻眼睛一亮，拉着戚悦要去澄清一切，甚至忘记了平常在柳婷婷面前刻意跟戚悦拉开距离这事。 面对戚悦这个流言中的女主角，刚才还信誓旦旦传播戚悦坏话的几人都表情有异。戚悦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反而笑道：“清者自清。更何况，大家都是有脑子的人，这种毫无逻辑的流言，谁会相信呢？” 方才还口头上表示深信不疑的众女生面面相觑。 柳婷婷干笑：“对啊。我们都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 学校里虽然环境单纯，实际上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如果是换个成绩普通，在班级里也不太有存在感的人来，那么这些女孩恐怕早就冷嘲热讽上了。但戚悦人长得漂亮，家世好，成绩也不错，待人又温柔，在学校里人气颇高，她们并不想跟她为敌，自然就不会跟她起争执。 戚悦大度地笑了笑，随即突然凑近了柳婷婷，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那几个男孩是你叫来的。事情已经过去，我可以不计较，但将来你要再给我找麻烦，就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不是戚嫣眼中的软柿子。” 戚悦说完便飞快地退开，脸上还带着温柔得体的笑容。 柳婷婷的脸色却有些发白，目光闪烁不定，不敢与戚悦对上。 戚悦了然。她其实没有任何证据，刚才说那些话，不过就是为了诈柳婷婷，没想到对方还真是不经诈，此刻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戚嫣见柳婷婷脸色不对，担心道：“婷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又疑惑地看了眼戚悦，刚才戚悦的动作她都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戚悦跟柳婷婷说的话让柳婷婷脸色不对。 戚悦目露无辜之色，随即也关切地看向柳婷婷：“是啊，你的脸色有些苍白呢，没事吧？” 柳婷婷勉强一笑：“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戚嫣的担心却并未减少半分，反而恳切地说：“婷婷，你要是不舒服，可要记得去医院看看。我看不少新闻都说，有些人身体有了小毛病不去医院看，结果拖久了就成了癌症，可吓人了！” 要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戚悦真想大笑出声。 戚嫣的话令柳婷婷的脸色愈发苍白，戚嫣虽说是出于关心才说了这样一番话，可在柳婷婷听来，恐怕就跟诅咒似的，也难怪她不高兴。 戚悦对于戚嫣的助攻行为相当满意，在柳婷婷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离开时特地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消失在她视线之中。 而戚哲的反应，戚悦是间接知道的——戚哲打架了。那天回家，戚悦就惊讶地发现戚哲脸上有伤痕，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实话，敷衍说是自己摔了一跤。后来戚悦上学之后一打听，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戚哲跟同学打了一架，因为是在校外，而且双方都只受了轻伤，因此并未惊动老师。但这事有学生看到了，因此在学生间流传很广。 据目击者称，跟戚哲打架的是他的同班同学，当时似乎是那位同学说了什么话，然后戚哲就气得动手了。 戚悦没能从戚哲那儿问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将主意打到了跟戚哲打架的那位同学身上。刚好戚悦班里有个女生的表弟在戚哲班上，戚悦就拜托对方在午休时悄悄把人叫了出来。 跟戚哲打架的是个小小瘦瘦的男生，带着副眼镜，第一眼看上去并不像是会打架的那种人。戚悦班上那位女生的表弟把人叫出来的时候没告诉对方是谁叫他，因此当那瘦小男生看到戚悦的时候，脸上一惊，双脚微微一动，似乎想掉头就跑。 戚悦心中一动，看来对方认识她呀，不然也不会是这种表现。 “小学弟，过来。”戚悦对他招招手，“我不吃人。” 瘦小男生迟疑地看着戚悦，没动。 戚悦笑：“我能找你一次，就能找你两次，你逃得了这一次，那下一次，下下次呢？过来吧，小学弟，我就问几句话而已，真不骗你。” 在戚悦的软语威胁之下，瘦小男生磨蹭着走了过来。但走到戚悦跟前后，他却低着头，先一步说道：“戚、戚学姐……我真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 戚悦眉头微挑，他这话有意思。 “你知道戚哲是我弟吧？”戚悦突然问了一句。 戚悦和戚嫣、戚哲的血缘关系，在二高里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不过是小范围内一些人知道。因此听戚悦这么一说，那瘦小男生立刻瞪大眼睛，恍然道：“原来你是戚哲姐姐……怪不得他要打我！” 从这男生的两句话里，戚悦已经大致了解详情了。应该是当时这男生在说她坏话，被戚哲听到了，戚哲或许是跟他理论争执，然后事态失控，两人就打上了。至于是什么坏话……大概就是那个流言吧。 “你知道戚哲玩单反吧？”戚悦又问，但这问题似乎跟这件事八竿子打不着。 那瘦小男生也有些晕乎，点点头，眼中满是迷惑，他根本不明白戚悦为什么问这个。 “有一句话叫做：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要是家里没钱，还真玩不了单反。所以你觉得，以我和戚悦的家境，我还会像流言里说的那样吗？”戚悦慢悠悠地问道。 瘦小男生一愣，随即怔怔地摇头。 戚悦道：“你才高一，没有正确分辨流言的能力，我不怪你。可是你要记住，将来面对什么事时，都最好多想想，免得做出错误的判断害人害己。” “对、对不起……”瘦小男生羞愧地说。 “没关系，我已经原谅你了。好了，我就这些问题，你回去吧。”戚悦道。 瘦小男生迟疑道：“你不怪我……打伤了戚哲吗？” “小孩儿打架而已，他不也打伤了你吗？”戚悦笑道。这点小伤对于她这个打架经验丰富的前女**来说，不过是小阵仗罢了。 瘦小男生这才长舒了口气，讷讷地说了一声，转身离去。刚看到戚悦时，他差点吓破胆，但现在，他觉得她说得太对了。他突然很羡慕戚哲，有这样一个漂亮又温柔，体贴又宽容的好姐姐。 弄清楚真相后，戚悦也没打算去找戚哲说什么。刚才跟那男生说话，她发现对方身上的伤更多一点，戚哲显然没吃亏，估计戚哲不会再去找对方的麻烦，而那男生，当时肯定是被动迎战，经过她今天这么一说，就更不可能去报复戚哲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也好。 不过，弄清楚戚哲竟然是为了自己打架之后，戚悦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显然，她之前刻意讨好戚哲的办法奏效了，戚哲居然会如此维护她，这让她有些感动。但他是柳薇薇的儿子啊，这一点让她很纠结。她可以为了报复柳薇薇而刻意亲近戚哲，但要她真当戚哲是自己的亲弟弟，她怎么可能做到？ 目前，她只能做到复仇的时候不把戚哲算上而已。 在戚悦“提醒”过柳婷婷之后的几天，柳婷婷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她就绕道走。有时柳婷婷跟戚嫣在一起不方便绕道，也是避开戚悦的视线，安静如处子。然后，戚悦发现自己的麻烦果真少了很多，那些来表白的都不见了，她可以安安静静地看她的书。 高中生活相对平淡，戚悦享受着这难得的平淡，一点点慢慢挑拨柳薇薇和她那一双子女的关系。 戚嫣相对是个不太会反抗她母亲的乖巧女孩，但在戚悦温柔悔改和柳薇薇刻薄狰狞的对比之下，她的心渐渐倒向戚悦。她学会了阳奉阴违，虚以委蛇，不想让柳薇薇发现她与戚悦关系好，暗地里时常与戚悦逛街交心。而这一切，柳薇薇并不知道。 戚哲这边就更有趣了，他明明知道戚悦的真面目，嘴上经常嘲讽戚悦，但他在行动上却是站在戚悦这一边，更因为玩摄影以及跟戚悦关系融洽的事而将跟柳薇薇的关系闹得更僵。 ☆、第35章 时间进入十一月，天气渐渐冷起来，所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增加了些许衣物。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发展，“放心”家政服务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在方瑜的把关之下，公司的服务质量自然都在平均水准线之上，不但能留下老客户，还能靠着口碑吸引新客户，公司的业绩自然是越来越好。戚悦兴起创办这样一间公司的念头，并非是为了专注于这项事业，因此她平时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那儿，多交给方瑜处理。方瑜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型妇女，可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历练下来，她隐隐有了女强人的势头。在公司的事情上，盛琪琪显然比戚悦更上心，有时公司有事，她甚至会向老师请病假过去。好在有戚悦盯着，再加上盛琪琪自己本身也有了学好的心思，因此她的成绩在缓慢地进步。 黎英邵那儿倒是不需要戚悦担心，前世时那强烈的想要读书的愿望，这一世就已经有了，他的成绩不用担心，麻烦的是他的叔叔婶婶一家。虽然黎英邵一向报喜不报忧，没跟戚悦抱怨过，但戚悦有时候跟他见面时能感觉出来。她最近考虑着，是不是该让黎英邵搬出来，并已经着手准备。 庆临二高的期中考试已过，戚悦的成绩算是中等，对于这样的成绩，她还算满意，毕竟她那么多年没看过书了，一口气也吃不成个大胖子。学校里的流言来来去去，关于她的，关于别人的，总也断不了。一会儿说这个班级的某个女生跟社会人员好上了，还堕了胎，一会儿说那个班级的女生跟老师好上了，经常走在一起，一会儿又说那个班级的一群男生集体躲起来抽烟，被老师抓到后贿赂了老师就被放了……学生生活实在是乏善可陈，大家也就指望着那些八卦留言来滋润生活了。 这期间，戚悦欠桑峻的那顿饭始终没能还上，只因桑峻出差到国外了。很长一顿时间没有收到桑峻总找借口发来的信息，戚悦竟觉得有些失落。对于这种不受她掌控的情感，她选择了暂时逃避，能躲一天是一天。 不过，桑峻拜托让她看顾的汪晓，她总不好逃避，常常会多加观察。而这一观察，她就发现，汪晓最近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汪晓是个乍一眼看上去相当不起眼的女孩，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个女孩其实长得很有古典美人的气质，十分耐看。她在班级里相当平庸，除了语文成绩很好之外，其余的都只能算是过得去。这样一个女孩，如果不是桑峻让戚悦多看顾看顾，戚悦也不会多注意她。 汪晓平日里喜欢看一些优美散文，也写得一手好字和好文章，虽然沉默寡言，但看上去没什么不对。但最近，汪晓似乎经常走神，戚悦在学校里看到她时，总觉得汪晓的情绪似乎有些紧绷。但当戚悦不经意间问三班的人汪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时，却没有人能回答她。如果不是学校里的事，莫非是汪晓的家庭出问题了？如果是学校的事，戚悦还能插手管一管，但如果是家里的事，戚悦就帮不上忙了。她总不至于直接跑去问汪晓她家发生了什么事，她能不能帮上忙吧？汪晓又不认识她，或许还会觉得她来者不善。 戚悦打算再观察个两天，若汪晓的情绪低落不是因为受所看书籍的影响，她就把这事告诉桑峻，交给他处理。 这天放学，戚悦因为要做值日，晚了些时间回家。庆临二高有晚自习，目前参加的人不算多，这其中自然不包括戚悦。等她准备回家时，去吃了晚饭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准备稍事休息就开始写作业看书。戚悦跟路上遇见的同学道别，临走前去了下洗手间，然后才往外走。经过楼梯间时，有个身影忽然冲了出来，一下子撞到戚悦身上。 第31节 戚悦反应快，忙拉住对方，定睛一看有些惊讶，撞到她的人，竟然正巧是汪晓。 只不过，面前的这个女孩，并不是平常那个文静的姑娘，她鼻子红通通的，眼眶里似乎还含着泪。 戚悦迟疑道：“你……没事吧？”她有点担心汪晓是跟她撞到才哭的，那样的话，她会过意不去的。虽说刚才的相撞，也说不清是谁对谁错。 汪晓并未抬头，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地上，神情似乎有些异样，连连摇头道：“我、我没事。” 戚悦拉住她不让她走，犹豫了会儿才道：“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过一点。” 汪晓似乎愣了愣，飞快地抬头看了戚悦一眼，又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忙用力摇头，挣开戚悦的手向外跑去。 戚悦没能抓住她，只能看着汪晓逃走的背影，她甚至连撞到三班的语文老师都没有停下。 汪晓现在的情绪似乎很不对，不像是被撞哭了这么简单。 戚悦皱眉一想，决定追上去看看。她心里总觉得有一丝不安。 因为没能立刻追过去，等戚悦跑到汪晓背影最后消失的地方时，已经看不到汪晓的踪迹了。她并没有汪晓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汪晓家的地址，想了想只能联系桑峻，也不管他现在在国外能不能收到。 没想到短信刚发出去，戚悦就收到了桑峻的电话：“你走到门口。” 戚悦快步来到校门口，却见那辆有些熟悉的车正停在不远处。她走近，驾驶座车窗摇下，露出桑峻英俊的脸：“本想给你一个惊喜……” 戚悦没在意，忙追问道：“你看到汪晓跑出来了吗？她往哪儿去了？” 桑峻回忆了几秒，他是记得刚才有个女孩从校门口匆匆跑出来，但什么模样却记不清了。现在已经过了放学离开的高峰时期，出入校门的人不多，从时间上算，刚才的那个一定就是汪晓了。 “上车吧。”桑峻道。 见桑峻似乎是有了眉目，戚悦立刻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跳上车。 桑峻一见戚悦系好安全带就启动了车子，往汪晓离开的方向追去。学校附近人和车都不多，但二人车子开了一路，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却并没有找到汪晓。 戚悦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回想起她最后看到汪晓时对方的眼神，她很后悔那时候没能强行将人留下。现在汪晓到底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焦急地看着外头的街道，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管桑峻是出于什么动机，既然他拜托她看顾汪晓，她就自觉对汪晓多了一份责任，要是汪晓真出了什么事……她不敢再想下去。 桑峻开着车，却一心二用，时不时观察戚悦的表情，忽然出声道：“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他停车，给小江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汪晓的家人，看看能不能联系到汪晓。 趁这时间，戚悦也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陈阿姨她要晚点回去。不找到汪晓，她怎么可能安心回家呢？ “她应该是走路的，走不了多远。这段时间路上并没有公交车开过，我们往回开吧，或许刚才看漏了。”桑峻道。但如果汪晓是打车或者坐上了别人的车走的，那就不好说了。 戚悦吸了口气点头道：“好。” 虽说心中有着自责，但戚悦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惊慌失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重要的是尽快把汪晓找到。 车子开始往回开，速度开得很慢，还没到学校，就发现前面有些人围成一团，而一辆救护车刚好关上门，呼啸着离去。 桑峻忙停下车子，戚悦跳下车，刚走过去就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纷。 “这么年轻的女孩，还真是可惜啊！” “看校服是那边二高的学生吧？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是啊……” 是……汪晓？ 戚悦抓住一个人，飞快地描述了一番汪晓的模样，经过那人确认后，她立刻回到桑峻车上，沉声道：“汪晓跳河了，刚才被人救起，救护车把人带走了。” 庆临二高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深不过两三米，要淹死人也容易。 “坐稳了。”桑峻点头道。 救护车早已开了出去，不过这条路有很长的直道，桑峻驱车追上去时，隐约还能看到救护车，而它的鸣叫声传得更远。 一路沉默。 之前桑峻让戚悦看顾汪晓，因戚悦有点明白他的用心，虽并未敷衍，但也没花太多心思。是她没处理好，竟没能拦着汪晓自杀。 她的脑子有点乱，唯一希望的是，汪晓能安然无恙。 桑峻追踪着救护车的方向，偶尔看一眼戚悦，在对那个叫汪晓的女孩的担心之外，他还多了份自责。为了亲近戚悦而找了个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为借口，竟真的出了事。本来与戚悦无关的事，是他硬生生塞给了她。 二人抱着不同的心思和近乎相同的情绪，一路追着救护车来到了医院。 确认了被送入医院的人果真是汪晓后，桑峻联系了小江，让他联系汪晓的父母过来。戚悦则待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桑峻放下手机走过来，戚悦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表情看不出端倪，然而她的视线却有些恍惚地落在急救室的门上。 他在戚悦身边坐下，低声道：“她会没事的。” “嗯。”戚悦扯了扯嘴角。 桑峻微微一叹，伸手抓住了戚悦略显冰凉的手。他的手宽厚又温暖，一刹那戚悦只觉手掌一僵，想缩回来已经来不及了。她垂下视线，安静地等待着结果。 桑峻在一旁陪着她，也没有说话，眉目如画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汪晓的父母很快就赶过来了，桑峻拦下了他们，简单地说明了情况。汪晓的父母自然知道桑峻跟他们也勉强有那么点亲戚关系，但远得可以忽略不计，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他。不过对女儿的担忧压过了一切疑惑，二人了解情况后就焦急地等在外头，等着医生出来宣布结果。 抢救的时间算不上久，急救医生很快就出来宣布，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不知什么时候能清醒。汪晓不仅仅是溺水，跳河之后她还撞到了头。 知道自己之后也帮不上什么忙，戚悦向汪晓的父母告辞，准备回家。 夜色已深，桑峻坚持要送戚悦回去。戚悦没有拒绝，上车后，她低低道：“很抱歉。” 她明明答应了桑峻，要帮他看顾着汪晓，但汪晓还是发生了这种事。 桑峻淡淡一笑：“该道歉的是我。” 他转头看着戚悦，上身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望着她，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出他陈恳的歉意：“其实我从来没见过汪晓，她跟我的亲戚关系远得可以忽略不计。是我为了亲近你才特意找出了这样一个人，强加了这负担给你。错的是我，不是你，不必自责。” 戚悦低着头没有说话。 桑峻说的事，她过去隐约猜到过一些，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可就算他坦白了，也无法让她的愧疚少一些。无论前因如何，在发现问题之后没能及时处理，她自觉有责任。 桑峻微微一叹，大手伸过去，握住了戚悦紧握成拳的手。 “你要自责，我也只好陪你自责。”他的声音温柔，“不过，我们还有更应该做的事。” 戚悦侧头看向他。 桑峻道：“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你能救她一次，却不能救她每一次，不弄清楚她自杀的原因，就无法真正救她。” 戚悦默默地听着，几秒后抬头道：“你说得对，这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做的事。” 她忽然想起那时候，她其实也是抱了死的心思，所以才会导致注射过量。那时候的她，早已被毒品侵蚀，继续活下去，也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一点希望。但汪晓还是个花季少女，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走上这样一条绝路？ 戚悦低头就能看到桑峻握着她的手。如果那时候，也有一个人，能费心来了解她，帮助她，引导她走出深渊……她又能不能抵抗住毒品的**，硬生生地开辟出一条活路来呢？ “如果”除了给人不切实际的希望，给人逃避的借口，总是没有意义的。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就被戚悦抛到了脑后。 桑峻送戚悦回家后，她没惊动太多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过后她才觉出有些饿，去厨房冰箱里找了点土司抹黄油吃下。回房间的时候戚悦碰到了出来看动静的戚哲，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戚悦不好将汪晓的事说出，只摇头道。 戚哲张嘴还想问，戚悦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晚安。” 戚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戚悦关上她的房门，站了半晌后恼怒又小声地哼道：“谁稀罕管你！” 但回到自己房间后，戚哲皱起眉露出了愁容。他记得戚悦从训练营回来之后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疲惫不堪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学校里又有人在捕风捉影说三道四了？ 他决定第二天去学校打听打听，谁要是那么无聊，他非得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戚悦准备采用的做法与戚哲相同，但目的不同。她给桑峻打了个电话，二人商量后各自分配了任务，桑峻负责调查汪晓家庭那边的事，而戚悦则负责学校里的，双管齐下，找出汪晓自杀的原因。 好好睡了一觉之后，戚悦来到学校，准备从三班同学这儿找找看汪晓自杀的原因。 汪晓今天没来学校的事，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她的父母帮她请了病假，没有说明实情。 戚悦便趁着去找戚嫣的机会，故意疑惑道：“那位喜欢看张爱玲的同学今天怎么没来？” 戚嫣当然不知道，于是戚悦便借机接过话头，聊到了汪晓头上。戚嫣对汪晓并不了解，能提供的信息十分有限。戚悦故技重施，又从不同人那儿有针对性地套出了一些信息。 就跟戚悦之前了解的那样，汪晓实在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在班里竟然连个要好的对象都没有，三班里跟她关系最好的人，竟然是三班的语文老师梁成。这个信息，是三班的一位女生以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说“梁老师要是批评谁了，大家都觉得是汪晓打的小报告”。之后经过几个人的佐证，戚悦不得不相信，三班里跟汪晓关系最好的不是学生，而是老师。 那么，这位梁老师，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呢？汪晓不会跟同学说的烦恼，会不会跟梁老师说呢？ 戚悦决定去找梁成，看看他那里有没有更多的信息。今天梁老师下午有课，有同学看到他中午就来了，戚悦就趁着午休的时间，跑去了语文老师的办公室。 庆临二高各科老师的办公室都是分开的，一科科分明得很。语文办公室里只有几个老师，戚悦一眼就看到了正埋首看着什么的梁成。 “梁老师，您现在有时间吗？”戚悦问道。 梁成将正在看的一本笔记本合上放到一边，抬头看向戚悦，微微一怔，疑惑道：“你是？” “我是二班的戚悦。”戚悦道，“我有点事想麻烦您一下。” “什么事？说吧。”梁成不算热络地回道。 戚悦道：“梁老师，是这样的，我是汪晓的朋友，最近她似乎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原因？” 她想起昨天她跟汪晓撞上说过几句话，而后来汪晓还撞到了梁老师，或许他看到她跟汪晓在一起了，那么她自称是汪晓的朋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梁成皱眉问道：“昨天……是你？” “是我，昨天我们有了点小误会。”见梁成果然记得自己，戚悦忙点头道。 梁成低头想了会儿，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毕竟是老师，跟你们有代沟。” 听梁成这么说，戚悦有些失望，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么？ “多谢，梁老师，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戚悦只能道别。 梁成却忽然叫住了她，问道：“对了，你知道学校对门那家奶茶店吗？她好像最喜欢去那里，听她说那家奶茶店要搬走了，因为这个她可能心情不好。” “这样啊……谢谢梁老师。”戚悦连忙道谢离去。 校门对面的奶茶店吗？虽说梁老师给了这样一个信息，但似乎没什么用。正常人会因为奶茶店要搬走而自杀吗？怎么想都觉得太荒谬了。不过……会不会是因为别的什么相关的原因？ 比如说奶茶店的店长是个大帅哥，他跟汪晓关系**，所以他要走了，她就很伤心以至于做出自杀这种不理智的选择？ 戚悦决定去一探究竟。 ☆、第36章 等到了放学，戚悦借口自己还有事让戚哲和戚嫣先回去，准备去看看那家奶茶店。 第32节 戚嫣老老实实走了，偏偏戚哲却不乐意。 “要是今天你还像昨天一样回家那么晚，爸爸会生气的！”戚哲露着一张嘲讽脸，“我妈肯定会抓着这个机会，在爸爸面前说你坏话。” 戚悦笑道：“你这样给我通风报信，不成内奸了吗？” “什么内奸！”戚哲不耐烦地说。他今天尝试着打听了一番，然而却什么都没能听到，他有心直接问戚悦，却问不出口。纠结半天，最后只能跟在戚悦身边，试图找出真相。 “你妈要是知道你胳膊肘向外拐，会被你气死的。”戚悦故意耸耸肩道。 “这个你别管！”戚哲瞪眼道，“你要是再惹爸爸生气，又会像以前一样了。”他指的是戚悦被送到训练营这事。 望着戚哲皱眉隐隐现出担忧的模样，戚悦这玩笑也开不下去了。 她只好认真说道：“我今天不会很晚回家的，我保证。” 戚哲却是一脸不为所动的模样，硬邦邦地说：“那就让我跟着你，我们一起回家。” 戚悦想了想，她去奶茶店看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而且她也没什么办法劝走戚哲，便应道：“也可以。” 之后，二人一起来到奶茶店，戚哲疑惑道：“来这里等人吗？” “我问点事。”戚悦没有解释太多。 这家奶茶店戚悦从没有来过，店面很小，吧台那儿只有一个人，是个男生，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清秀，笑起来眉眼温柔。 戚悦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两杯奶茶，塞了一杯给戚哲，拉着他在店里的位置上坐下，悄悄地观察那店主。 正是放学时间，店里生意还不错，店主对每个来买奶茶的人都很温柔，不论男女。这其中，也没有见他对谁的态度比较特别。 坐了会儿，戚哲有些不耐烦了：“你要问谁，问什么事？怎么还不去问？” 戚悦想干坐着也没用，干脆正面出击，便起身走到吧台那儿问道：“你好，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汪晓的人吗？” 店主一怔，疑惑道：“汪晓？他是谁？你们有什么事吗？” 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戚悦的意料，她顿了几秒才将汪晓的模样描述了一遍道：“你对她有印象吗？” 店主歉然道：“很抱歉，我这边每天进进出出的女生挺多的，对这个叫汪晓的同学，我没什么印象。” “真的吗？那有没有人时常坐在这儿？”戚悦追问。 店主道：“有些同学喜欢放学后在我这儿写作业，我也没太在意，对于你说的同学，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见店主的话不像是假的，戚悦有些失望，临走前又问了一句：“听说你这家店过一段时间要搬了？” “你怎么知道？”店主一脸惊讶，随即点头，“我准备回老家了，这边就不做了，年底就搬。” “这样啊……谢谢你了。”戚悦点点头，带着戚哲走出奶茶店。 “汪晓是谁？”戚哲在奶茶店里憋了很久忍着没说话，一出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三班的一个女生。”戚悦回道。 戚哲没那么容易被打发，追问道：“你为什么来问汪晓的事？” “事情有点复杂，晚点再跟你解释。”戚悦摆摆手。按照梁老师所说的信息来看，汪晓的自杀或许与这家奶茶店有关，但从店主的反应来看，他根本不认识汪晓。或许汪晓的自杀根本就与此事无关，二人连一点交集都没有，戚悦很难相信汪晓会为了一个从未有过正式接触的人自杀。就算是单恋吧，因为单恋对象要搬走就自杀，也太夸张了。 “事情再复杂，总说得清的。”戚哲不满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戚悦无奈道：“有些事事关别人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不该告诉你。” 戚哲沉默几秒，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并不好过，但刚才戚悦在问的那些事，好像确实不关他的事，甚至可能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他这么追问，还真有点多管闲事。 戚哲正在纠结，戚悦忽然看到了什么，忙对他道：“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来。” “哎等……”戚哲皱眉，还来不及问个究竟，就见戚悦跑到马路对面，而校门附近，停着一辆他觉得有些眼熟的车子。 桑峻今天也是一个人来的，车窗摇下，他对戚悦道：“上车吧，我送你回家，顺便告诉你一些事。” 戚悦想桑峻应该是从汪晓家查到了什么事，确实也想听听看，但戚哲还在对面，她有些为难道：“我弟也在……” 桑峻笑了笑道：“那就一起送你们回去吧。他人呢？” “在那儿。”戚悦想知道桑峻查到了什么，也不好让他多等，转身向马路对面招手：“戚哲，过来！” 戚哲正等着不耐烦，见戚悦招呼自己，忙跑了过去，在他认出那车子之后，他心里就急得不行，明明想跑过来看着戚悦，免得她被老男人骗了，又碍于面子只好杵在原地。 “戚哲，这是我的朋友，桑峻桑先生。”戚悦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 戚哲还没来得及高兴戚悦对外声称他是她弟弟，就对上了桑峻的目光。 桑峻笑道：“这就是戚哲弟弟吗？戚悦常跟我提你，今天总算见到了。” 桑峻不过是套个近乎，结果戚哲一听眼睛就亮了，却撇撇嘴问道：“她提到我什么？” 虽说戚哲用的是嫌弃的语气，但他心里却万分期待桑峻能讲出个所以然来。 桑峻也就是套个近乎，戚悦哪会经常提到戚哲？没想到戚哲还真把话给接过去了，他也不慌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戚哲一番，笑着说道：“她说你虽年轻却有主见，认定了一个目标便不会轻易放弃。你喜欢摄影是吧？她还夸你照片拍的好。”这前一半的夸奖是他挑了青少年可能喜欢听的话随口说的，后一半则是他观察戚哲的装备得出的结论。 戚悦尴尬地听着桑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着戚哲和桑峻二人的面，她也不好反驳。 戚哲脸上一红，不自在地哼了一声道：“切，她才多大就说别人年轻。” 见糊弄了过去，桑峻悄悄对戚悦眨眨眼，轻咳一声道：“好了，你们快上车吧。不然停久了，会被门卫赶的。” “上车去哪？”听到桑峻的话，戚哲刚落下的警惕心立刻又提起。 桑峻笑道：“我顺道送你们回家。”他已经看出来，这位小弟对他充满了敌意，所以此刻他尽量表现得无害。 “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回去。”戚哲手一抬拉住了戚悦，一口回绝道。 “他有点事要跟我说，快上车吧。”戚悦反手拉开戚哲，打开后排座位把戚哲塞了进去，推他往里坐坐，她也坐进去。 没等戚哲反悔，桑峻就开动了车子。 “她醒了吗？”戚悦问。她正坐在驾驶座的后面，身子微微前倾询问。 桑峻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摇头道：“还没。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要清醒或许还要几天。”医生并未给出具体的说明，什么时候能清醒，还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 戚悦沉默下来，有些事问本人是最好的，但这个年纪的女孩，或许撑死都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秘密，最好能在她醒来前调查清楚真相。 “她家那边怎样了？”她定定神问。 桑峻回道：“她家情况很正常，最近没有大的变故。不过听她父母说，他们觉得她可能是谈恋爱了。” “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只是身为父母的感觉。他们觉得她最近的情绪似乎不太对，但二人工作忙，随意安抚过后就没多想。”桑峻道。 戚悦点点头：“我在学校里也没问出什么，她跟班里同学的关系很一般，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一位老师说，最近她心情不太好，可能跟学校对面的奶茶店要搬走有关，但我去问过，店主根本不认识她。” 汪晓的家庭并未经历大的变故，出问题肯定就是在学校，很有可能是恋爱问题。但她在学校几乎没有朋友，想要知道她的交友情况，十分困难。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谁谈恋爱了？是那个叫汪晓的吗？”戚哲竖起耳朵听也听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些什么，却不甘心被排除在话题之外，等二人的话告一段落，他连忙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戚悦的视线与桑峻在后视镜中对视了一回，她无奈地笑了笑，侧头看向戚哲道：“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我不方便多说，你还是别问了。” “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戚哲问着，警惕地看了前面的桑峻一眼。从这两人的对话来看，汪晓是庆临二高的学生，戚悦能认识她不奇怪，但关这个老男人什么事？他该不会是借着这个事情估计接近戚悦吧？ 戚哲并不知道他无意中猜对了事情的部分真相，现在他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但对于汪晓的事，戚悦确实觉得自己不适合跟别人谈论。她看向前方的桑峻，汪晓毕竟是他的“亲戚”，血缘关系再远也是跟桑峻更亲一些，就算她要说些什么，也得经过桑峻的同意。 桑峻却直接开口道：“汪晓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最近出了点事，我们现在正在调查原因。” 戚哲闻言便皱眉道：“你表妹出事，关戚悦什么事？” 戚悦道：“我们是朋友，我只是帮他点小忙。” 朋友，朋友……见鬼的朋友！他才不相信这个老男人当戚悦是朋友呢！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他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戚哲见戚悦仿佛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心中又气又急，但又不方便当面戳穿对方，只好小声嘀咕道：“他应该能找到其他人帮他的吧，为什么偏偏要找你？” 戚悦对戚哲解释的事，其实跟真相是相反的。不是因为她跟桑峻是朋友她才会去调查汪晓的事，而是她先有了看顾汪晓的责任，现在调查是在弥补。但这些事，说也说不清楚，戚哲脾气冲，要是知道桑峻跟她说的那些坦白，也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来，因此她只好把这一茬给揭过去。 “这事既然我已经在查了，就不会半途而废。”戚悦没有回答戚哲的疑问，直接转开了话题。 戚哲见戚悦油盐不进，气哼哼地扭头。 桑峻全程微笑地看着戚哲闹别扭，什么都没说，只从后视镜里好笑地看了戚哲一眼，便专注于路面。 虽说戚哲对他充满了敌意，不过在桑峻看来，戚哲这样幼稚的敌意，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桑峻送二人回来后，并未多耽搁就离开了。 离开前，他道：“奶茶店的事我会再去查，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 戚悦边走边想着汪晓的事，好一会儿才听到戚哲不满的声音：“喂，我跟你说话呢！” “什么？”戚悦侧头看去。 戚哲脸色有些泛红，怒气冲冲地说：“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还跟他在一起，也不怕爸爸知道了生气！” 戚悦看着他，半晌却不说话。 戚哲原本恼怒的情绪在戚悦纯净的视线之下渐渐消弭，虽然戚悦什么都没说，他却忽然意识到，他多管闲事了。戚悦从来就没把他当亲弟弟看过，他这样管着她，说不定她还在心里嘲笑他呢！ 想通了这点，戚哲顿时觉得恹恹的，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先走了一步。他自作多情还想以弟弟的身份去关心她，可她根本就是在看他笑话吧？ 戚悦跟在戚哲身后慢慢向前走，并没有追上去多解释两句的意思。 汪晓这件事，确实不方便跟戚哲说，应该说，汪晓自杀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戚哲……在这件事上，戚悦始终犹豫。一门心思对她好的人，她不愿欺骗。她想，没必要跟戚哲保持太亲密的姐弟关系，她跟他本就不该是亲密无间的姐弟，他们的母亲是仇敌。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刚巧赶上吃饭时间，戚兴城和柳薇薇都在，戚悦又扮演了一回乖巧的女儿，逗得戚兴城笑声不断。 第二天，戚悦没放弃，继续寻找与汪晓相关的信息。虽然桑峻把她查出来的东西揽了过去，但她觉得查得更深入的可能性不大，还是要从学校里下手。 这一天，戚悦依然是一无所获。失望之余，她忽然发现有些人看她的眼神不太对，有点类似从前流言四起时别人看她的眼神。她现在心思都在汪晓的事情上，实在没空理会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在意。 实在找不到其他线索，戚悦打算再去奶茶店看看，没想到昨天在她这儿吃了个闭门羹的戚哲今天还要跟她一起去。戚悦见赶不走他，只好带着他一起。 学校面前的路有来去四条车道，正门口恰好就是斑马线加红绿灯。因为昨天的事，戚哲虽然死皮赖脸要跟着戚悦，却不打算给她好脸色，一见灯绿了，就自顾自往前走去，戚悦耸耸肩，慢慢跟上去。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驶近，当距离斑马线不过十米时，它猛然加速，向戚悦冲了过去！ ☆、第37章 戚悦并未发现近在咫尺的危机，而先走一步的戚哲在到达对面之后终究忍不住回头看了戚悦一眼，这一眼令他脸色一白，大叫道：“小心车子！” 戚悦猛然转头，车子已经近在咫尺，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仿佛都变成了慢动作，她从未想到自己的反应居然可以如此迅速——她揉身向前一滚，刚巧躲过车轮，车子骤然划过的风甚至刮痛了戚悦的后颈，只要再晚个一秒，她已成车下亡灵。 第33节 惊魂甫定，戚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狂乱地跳动着。这一刻，她的脑子依然是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躲过一劫，手脚都有些发软。 然而，事情还未到此结束。 “姐，快让开！”戚哲忽然大叫了一声。刚才经他提醒，戚悦让开了，他顿时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那辆车子竟打了个急转，再度向戚悦冲了过去。他边喊边迈开脚步向戚悦冲去。 戚悦听到了戚哲的提醒，也看到了那辆车子再度向她驶来。 这不是意外，有人想要杀她！ 她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但生理上的软弱让她使不上力气，看着那辆车向自己冲过来，她瞪大眼，一时间脑中竟闪过重生以来的一切。 是哪里出错了？谁要杀她？会是柳薇薇，还是柳文德？ 她，真的又要死去了吗？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回戚悦虽然还未让柳薇薇和柳文德等人得到应有的下场，但至少她目前的生活已经很让她满意，这一回，她不想死啊！ 强烈的求生本能似乎冲破了她生理上的枷锁，她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反应力，干脆不起身，直接就地往旁边一滚。 但那控制车子的人反应也很快，方向盘一打，继续朝着她撞去。 眼看着车轮即将无情地碾过戚悦，一辆黑色的车子却后来居上，速度飞快地追上这辆车后，车头用力地撞向它的车身中央，巨大的力量撞歪了它的行驶轨迹，那车子歪歪扭扭地向一旁撞去，却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地上留下一条可怕的刹车印。 而那辆撞歪了对方的黑色轿车也差点撞到戚悦，它的车头扭动着，像是失去了控制，最终在戚悦身旁不过十厘米处停下，掀起的风浪弄乱了戚悦的额前的碎发。 “你，你要不要紧？”戚哲最快赶到戚悦身边，经过刚刚的一幕，他脸色发白，额头冷汗大滴滚落，眼神竟比戚悦这个当事人还惊魂未定。 戚悦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了声，心口怦怦直跳，她只能深深地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见她回答，戚哲顿时慌了，想去拉她，却怕伤到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黑色轿车上的人也下了车，正是桑峻。他在戚悦身旁蹲下，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后怕和狼狈。 “受伤了吗？”他沉声问。 戚悦此时总算压下了仿佛要跳出胸腔的心跳，低声回道：“没有。” 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传来，那两次企图撞到戚悦的车子见再没有机会，如同离弦的箭般奔逃，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虽然戚悦并未受到直接的撞击，但桑峻和戚哲还是将她送到了医院进行检查。有两位警察在他们报警后来到医院做了询问。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意外，撞一次没成功后，那车子又撞了第二次，要不是桑峻及时拿车子撞开了那辆车，戚悦恐怕已经死了。 桑峻和戚悦都记住了车子的车牌，至于驾驶座上的人，只有戚悦一个人的角度能看到。但当时那个驾驶员戴着墨镜、围巾和帽子，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除了知道那是个男人之外，她看不出什么。 桑峻在外头跟警察交谈，戚哲在诊室内陪着戚悦。 经过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戚悦已经镇定下来，不过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要杀她。这不像是柳薇薇和柳文德的手段，之前他们拐弯抹角做那么多，就是为了把她赶走而已，虽然违背道德，但并不违法，可现在，杀人？他们有必要，有这个胆子吗？她虽然一直跟柳薇薇不对付，但最近并未做什么危及到对方利益的大事啊。 戚悦看向戚哲，发现他正皱眉思考着什么，表情有些凝重。 她笑道：“阿哲弟弟，莫非你是在想，要杀我的人，可能是你妈妈？” 戚哲像是被说中心思般蓦地抬头看过去，满脸的纠结，他不是戚嫣那种什么都往好的去想的人，在戚悦安全之后，他也认真想过了，到底谁才会来害戚悦。戚悦的人际关系他不太了解，但他觉得，她也才只是个高中生而已，谁会来害她？所以思来想去，他的怀疑对象就成了他的妈妈。他妈妈对戚悦的敌意，他看得一清二楚，可要说他妈妈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他又有些不敢相信，那毕竟是他的妈妈啊。 见戚哲一脸为难不知说什么好的模样，戚悦又是一笑：“如果真是你妈妈，你准备怎么办？是帮着你妈妈隐瞒，还是揭发她？” “……你不是说，开车的是个男人吗？”戚哲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戚悦点头，却一脸严肃地分析道：“确实是个男的。可是你不是还有个舅舅吗？再不济，还能买凶.杀人呢！” 戚哲无言以对。 戚悦扑哧一声笑了，她拍拍戚哲的肩膀道：“我逗你呢。不会是你妈妈。” 戚哲惊讶地看着戚悦，听到她这么说，他却反问道：“你就这么肯定？” “不能说百分百，至少有个七八成把握吧。”戚悦道。她虽恨柳薇薇，却并非是非不分，什么坏事都往柳薇薇身上扯。 不过，如果这事确定不是柳薇薇做的话，那就真的麻烦了，因为除了柳薇薇，她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敌人。所以，到底是谁这么恨她，要来杀她呢？毕竟走到了杀人这一违法犯罪的路，肯定不是简单的仇怨。 要说最近她有牵扯进什么事情里的话……似乎只有汪晓了。可汪晓的事，又是怎么跟她被车撞这事扯上关系的呢？ 听到戚悦的回答，不可否认，戚哲真的松了口气。他是不喜欢他的妈妈，但那毕竟是他妈妈，他难以想象她会做出那样穷凶极恶的事。 “那一定是你做人太失败了，才会有人想要杀你。”戚哲故意挑衅道。 “我在学校里人缘还不错，要说跟我不对付的……”戚悦做出思考的模样，半晌才恍然大悟道，“不就是你吗？” 戚哲涨红了脸：“不是我做的！” “看你急的，我开玩笑呢。”戚悦笑着拍了拍戚哲。 “这种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戚哲真不高兴了，一想到戚悦曾经想过他会是想要杀她的人，他就觉得很不开心。有时候他跟她说话是冲了点，可杀她？别开玩笑了！ “是是是，是我不对。”戚悦忽然倾身过去，抱了抱他，“刚才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绝不可能完好出现在这里。” 戚哲身子一僵，脸色立刻红了。他想推开戚悦，又觉得有些舍不得，半晌转头看向旁边，一时无语。 戚悦抱了一下也就松开戚哲，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微亮道：“刚才好像你第一次叫我姐吧？来，再叫一声来听听。” “切，我才没叫呢！你听错了！”戚哲矢口否认。 戚悦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你就是太害羞了，这样不好，将来会追不到女朋友的。” “……我哪来的女朋友？”戚哲下意识回道。 戚悦笑道：“看，就是因为你太害羞了，才始终没有女朋友。为了你自己好，勇敢一点，就从叫我姐开始吧。” 第34节 “……”戚哲瞪着戚悦，完全无言以对。 戚悦笑笑，在他抗议的视线中揉乱了他的头发。 刚才的她感谢是发自内心的。今天如果不是戚哲提醒，她连第一次都躲不开，也等不及桑峻开车来救，早就又死一次了。之前的纠结在这件事后其实没多少意义了。既然戚哲真的把她当做姐姐在关心，那她又何妨真心把他当做弟弟看呢？他与柳薇薇，毕竟是不同的个体。 桑峻回到诊室后，忽然发现这一对姐弟间的氛围似乎完全不同了。他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不同，但他可以肯定，是往好的方向的那种不同。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戚悦还没好好跟桑峻道谢过，见他进来，诚恳道。 桑峻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是凑巧。如果你真过意不去的话，不如就以身相许好了。” 戚悦：“……” 戚哲：“……” 桑峻：“当然，我只是说说，不必当真。” 于是戚悦果断决定不当真。 确定戚悦除了受了点惊吓之外，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后，桑峻就送戚悦和戚哲回家了。因为戚悦没受伤，并且这事她也基本确定跟柳薇薇无关，因此她甚至都没有通知戚兴城。而且，她还叮嘱戚哲，这事不要跟家里人提起，平添担心。戚哲勉强答应了。 没多久，桑峻那边就得到了警察的调查结果。 那辆撞人的车昨天就被盗了，失主昨天报的案，经过简单的排查，失主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跟戚悦没有利害关系，最重要的是，今天戚悦被撞的时间，他还在上班，他公司的同事都可以为他作证。而之后没多久，那辆被盗的车就在一条巷子里被发现了，因为那附近没有监控，不知道是谁抛了车。至于能从被盗的车上找出多少有用的信息，那还需要时间。 在调查结果还未出来之前，戚悦还以为总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毕竟对方那两次想要撞死她的动作并不像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没想到对方倒是做得干净，暂时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莫非，想要杀她的人，真的是职业的？ 戚悦越想越觉得很荒谬，她也是曾经当过女流氓的人，但从未接触过可以称之为职业杀手的人。 第二天，戚悦照常去上学。分开前，戚哲低声提醒她在学校里要小心，戚悦笑着应下。在学校里她应该不会有事，毕竟每时每刻她身边都是同学，不会有落单的时刻。至于像电视剧里那种远距离狙击这样的大场面，怎么都不会落到她头上，不然昨天对方就能那么干了。 这一天依旧平淡无奇。虽说差点被杀的事令戚悦受到了惊吓，但她依然没忘记关注汪晓的事。汪晓还是没醒来，这是她问桑峻后他给她的答复。 就在戚悦不知该从何下手寻找汪晓自杀的谜团之时，那位语文老师梁成老师忽然想起一件跟汪晓有关的事把她叫去了语文办公室。没想到当时正好有同学去找他，他只能跟戚悦重新约定了时间。 戚悦有些期待梁老师要告诉她的事，那说不定会成为重要线索。不过两人约定的时间是放学后在语文办公室，戚悦只能去跟戚哲说了下会晚点回家，让他自己先回去。 没想到戚哲也是干脆，直接说要跟她一起去找人。她想了想，便让他在教室里等她十分钟。 戚悦来到语文办公室时，那里只剩下梁老师一人，见戚悦来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递过来道：“这个好像是汪晓的日记，之前可能是忘在我这儿了，你可以看看。” 居然还有这个东西！ 戚悦面露激动之色，如果真有汪晓的日记，那可真是了解汪晓的最好东西。不过，汪晓的日记怎么会落在梁老师这儿？是交作业的时候不小心夹带的吗？ 戚悦还未细细思索，就见梁老师倒了杯水给戚悦。见他似乎没有让她拿走这本日记的意思，只是让她在这儿看，便点头道：“好！” “有人等你回去吗？这里写的东西不少。”梁老师道。 戚悦想起戚哲，随口回道：“没关系的。” 梁老师便理解成了没人在等戚悦，起身去别的办公桌上翻动，似乎在找东西。 戚悦也没管他在做什么，仔细地看着这本属于汪晓的日记。 其实这本所谓的日记并不长，似乎是刚用不久的，里面最早的日期也不过就是一个月前。而且，也不是天天写的，一个月的时间大概写了七八篇的样子。日记文字优美，表达的内容就有些抽象化了，戚悦看了半天才勉强猜出，这汪晓似乎是有个对象的样子，她经常用“我的暖阳”这个词指代对方。字里行间可见她的欣喜以及对“暖阳”的依赖。不过后几篇，汪晓的心情似乎就不太好了，好像是有人知道了她和“暖阳”的事，在嘲笑和威胁她。 “看了这些，你有没有一点内疚？”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第38章 戚悦一惊，回头却见梁成正满面阴沉地望着自己。 她忽然注意到，原本开着的语文办公室的门，竟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梁老师？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戚悦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梁成站在阴影处，冷冰冰地开口道：“两天前，你说你是汪晓的朋友，然而你却不知道，她从来不喝奶茶。” 戚悦一怔，忽然想起梁成那时候告诉她，汪晓对于那家奶茶店的搬迁感到忧郁，她还当成了重要线索赶紧去调查，没想到这不过就是梁成的一个试探。从她不知道汪晓根本不喝奶茶这一点，梁成可以确定她不是汪晓的朋友！ 戚悦脑中飞速转动着，她忽然明白了，恐怕汪晓日记中所描述的“我的暖阳”，指的就是梁成吧！而且，并不是汪晓一头热，梁成也喜欢她，因为是师生恋，两人年纪相差又那么大，汪晓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两人的关系，可是却有人发现了这二人的关系，从而威胁她，所以汪晓最近才会压力大增。 戚悦还想起来，汪晓自杀的那一天撞到她时，神情很不自然，莫非她刚跟曾经嘲笑威胁她的人见过？那时候汪晓跑开时刚巧撞到了梁成，梁成一定早就看到了之前她和汪晓纠缠的一幕，以为让汪晓伤心自杀的人是她，才会问出“内疚”这种话。 “昨天开车的……也是你？”戚悦进而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可能性，蓦地问出了口。 梁成轻轻笑了：“只可惜没能成功。” 戚悦脸色一白。她从未想过，两次想要杀她的人，竟然是学校里的老师！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根本就是个误会！ 想到自己差点因为一个误会而死，戚悦脸色蓦地一沉，现在梁成既然已经跟她摊开了说，说明他今天是不打算放她走了。虽然她也很同情汪晓，可要她为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去死，她怎么也不可能同意的！ “梁老师，你弄错了！嘲笑和威胁汪晓的人，并不是我！”戚悦直接为自己辩解。 但梁成却不为所动：“呵呵，这会儿害怕了，所以后悔了？可是已经晚了！之前你装成汪晓的朋友，想来我这里打探你逼得汪晓自杀的事有没有暴露，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吧？要不是你巴巴地跑来打听，我还没那么容易确定那就是你！” “梁老师，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来找你打听汪晓的消息，是因为有人拜托我照顾汪晓……” “哈，照顾？”梁成却根本不信戚悦的话，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她恐惧之下编的故事罢了，没有任何可信度，“汪晓最喜欢一个人安静地看书，只要你们不去打扰她，她就能自得其乐，用得着你们照顾？” “梁老师，我知道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但我有证人。我有一位朋友，是汪晓的远房亲戚，正是他拜托我照顾她的！”戚悦道，“不过，我只是暗地里观察她而已，从未跟她有过正面接触。那个嘲笑她的人，另有其人。” “如果让你离开了这里，我就再没有机会为汪晓报仇了。”梁成喃喃道。如果是还未暴露的时候，他不介意去验证戚悦的话，但此刻，他是绝对不会让她离开的。只要戚悦离开了这儿，他就再不可能抓住她了。 “可是梁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乱冤枉人，汪晓也不会高兴的！而真正伤害了她的人，却从此逍遥法外！”眼见梁成慢慢向自己走来，戚悦忙大声劝说道。她说的也是实话，梁成要是真对她动手，必定逃不开法律的制裁，那么真正让汪晓自杀的那个人，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 然而，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梁成却不愿意再去多想。他今天用汪晓的日记将戚悦骗到办公室，就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他偷偷去过医院了，医生说，汪晓醒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他护不了她的周全，却总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他不顾一切，只想为那个女孩讨回一个公道。 第35节 “那天你们的争吵，我都看到了。”梁成用一种镇定得过分的语气道，“你不用再狡辩什么，对我来说没用的。” 他一步步向戚悦逼近。 戚悦只能一步步退后。梁成就堵在她和办公室的门之间，她没办法突破他逃出去。 戚悦想要打电话求救，但她不敢乱动，怕立刻激怒梁成，而且她现在也不能让自己的视线离开梁成，要是被他抓住，再想逃就难了。 就在戚悦走投无路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最终在办公室前停下，门上传来转动的声音，但因为门锁了，房门没能打开。 是戚哲！ 戚悦忽然想起，她之前叫戚哲回家他不乐意，非要等她一起回去，她没办法，只能让他等十分钟，现在已经超过了十分钟，一定是他见她没回去，所以找来了！ “戚哲，快去叫人！”戚悦猛地大喊了一声。 语文办公室又不需要隔音，因此戚悦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到外头去。 梁成面色一变，那一刹那他想要打开房门把外面的人拉进来，可随即他又警惕地看向戚悦，并未行动。他把戚悦骗过来，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因此有没有人发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戚悦留下，让她为她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戚悦？你怎么了？快开门！”外面戚哲听到戚悦的喊叫声，连忙拍打着门板，发出砰砰的声响。 里面的两人一个是想帮他开门而不能，另一个则是绝对不会开的，敲了几下见没人应门，戚哲就停下了，忽然，门上一声巨响——戚哲不敲门，他改成踹门了！ 门上的那一声巨响不但惊到了戚悦，也惊醒了梁成，他也不管正在踹门的戚哲，猛地向戚悦扑去。戚悦早就提防着梁成，虽然被戚哲的踹门动静吓了一跳，却没有放过梁成的动作，见他扑来，她立刻闪开。 梁成只不过是个教书的老师罢了，那一下没能抓到身形灵活的戚悦，让她从身边溜了过去。戚悦知道自己甩不开梁成多远，并没有选择去开门，反倒是钻进了办公桌之间。这里毕竟是语文办公室，语文老师都在这儿办公，办公室里的桌椅最多，对于梁成形成了不小的阻碍。 戚悦就像是玩捉迷藏似的躲着梁成，而戚哲在尝试着踹了几下房门之后，终于将不算牢固的木门踹开了！ 门一开，戚哲就看到了对峙的梁成和戚悦。见戚悦表情凝重，发丝凌乱，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立刻抓起地上翻倒的椅子，向梁成砸了过去。梁成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戚哲的动作，被砸了个正着，那一声巨响，听得戚悦都疼了。梁成被砸到的是背部，他疼得弓着个腰，一时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趁着这机会，戚悦立刻绕过梁成跑了出去，拉上戚哲，向外逃去。 “他想干什么？”戚哲边跑边问。其实他是有再补上一凳子的冲动的，但戚悦拉上他就跑，也没给他补刀的机会，他只能跟着跑了出来。 “昨天想要开车撞我的人就是他！”戚悦喘着气解释道。 戚哲脸色一变，脚步立刻慢了下来。 戚悦一急：“你停下干什么，快跑啊！” 被戚悦拉了个踉跄，戚哲只好放弃了回去揍他一顿的冲动。此刻是放学时间，也就是老师办公室那边人少一点，路上还是陆陆续续有准备回家的同学，二人跑到这儿，也就算是基本安全了。 戚悦立刻拿出手机，刚想报警，却见桑峻的电话打了进来，她迟疑了一瞬，旁边的戚哲忽然指着前方惊讶地叫道：“看，是警察！” 戚悦一抬头，就见桑峻带着两个警察跑来。 她有些吃惊，却没有细问，立刻说道：“梁成之前在语文办公室里，就在那边第一间，昨天开车撞我的是他！” 那两个警察脸上并未露出太多的惊讶之色，循着戚悦的指点便跑了过去。 桑峻没走，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眉头微蹙：“你怎么知道是他？” “刚才他想杀她！”没等戚悦接口，戚哲就抢着说道。 闻言桑峻面色微变，上下打量着戚悦，见她除了衣衫有些凌乱之外并没有外伤，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怎么带着警察过来了？”戚悦也很疑惑。 桑峻道：“被盗的车子里发现了蟹爪兰的花粉，我记得你们学校就种了不少这种植物，就跟警方说了，跟着他们过来看看，没想到刚巧赶上。” 桑峻来得其实略晚，毕竟戚悦和戚哲已然安全逃出了魔爪。 两位警察过去没一会儿就不费吹灰之力将梁成带了过来。 “就是他？”一位警察确认道。 戚悦点点头：“是他。他已经承认了是他昨天开车撞我，而且刚才他还想杀我。” 梁成表情阴沉，一双眼睛仇恨地望着戚悦。 戚悦指指桑峻：“这就是我说的朋友，是他让我照顾汪晓的。没有及时发现汪晓被人威胁是我的错，我很抱歉，但我不是那个你以为的人，你错了。” “是你……就是你……”梁成却仿佛没有听到戚悦的解释，喃喃道。 戚悦眉头微皱，警察已经将梁成带走。 梁成为什么这么固执地认定她就是害了汪晓的人？是因为有人跟他说了什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是在逃避。”桑峻忽然道。 戚悦侧头看去。 桑峻并不清楚梁成和汪晓之间的事，但从戚悦的话里可以猜出一些，再看梁成此刻的模样，他已有了定论：“他视照顾汪晓为他的责任，但现在汪晓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必然要找一个人来怪罪。可你却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找错了人，他怎么可能接受？恐怕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望向梁成陡然间萎靡下去的背影，戚悦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因一个误会而生出的这一切。 “说的有板有眼，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戚哲小声嘀咕了一句。 桑峻听到了，不过他并未生气，只是慈爱地看着戚哲道：“你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能学着像我一样看穿别人的想法。” 戚哲眼睛一瞪：“谁小了？” 桑峻面带微笑，一脸包容。 戚哲快被他的态度气疯了，他这个年纪，最见不得别人说他小，说他不懂，说他幼稚，真是恨不得上去揍对方一顿。 第36节 戚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桑峻，又拉起戚哲的手安抚道：“别生气，那是桑先生没看到你刚才救我的英姿。要不是你来找我，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谢谢你，阿哲弟弟。” 戚哲脸一红，也忘了跟桑峻生气，一脸傲然地瞥了桑峻一眼，反手拉住戚悦向外走去：“我们快回家吧。” 戚悦回头朝桑峻一笑，桑峻勾唇，逗逗小朋友也挺有趣的。 当然，三人现在还不能马上回家。梁成的事，作为当事人的戚悦和戚哲得去做笔录。离开前，戚悦得到了见梁成的机会。 此时的梁成似乎已经冷静下来，见到戚悦时的反应也不是很大。 然而戚悦下一句话却让他面色一变。 “刚刚汪晓醒过来了。”戚悦道。这是桑峻留在医院的人传来的消息，不久前汪晓刚刚苏醒，正在做进一步的检查。 梁成面露惊喜，他本以为那个敏感有灵性的女孩会就此沉睡下去，这才生了为她报仇的心，她能醒过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奖赏。 “她怎样了？已经完全没事了吗？”梁成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旁边待着的警察立刻警告他，让他坐回去。 戚悦道：“正在检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没有冲动做下那些事，现在你也可以守在医院等着检查结果出来。” 梁成面露颓然之色，低下头双拳紧握。 “我以为她再也不会醒来。我只是想还她一个公道。” “就凭一些模棱两可的事，你就要杀人。梁老师，你不觉得你这样的选择太草率了吗？”戚悦语气里并没有对一个老师的尊重。她有对这两天自己所遭受的无妄之灾的愤怒，也有对梁成轻率选择触犯法律的怒其不争。 梁成默然，半晌才道：“我看到你跟汪晓争吵，事后你也来问汪晓的事，三班的同学也告诉我，你过去总是问汪晓的事……” “谁告诉你的？”戚悦忽然打断了他的解释。事已至此，他的解释并没有任何用处。 梁成道：“柳婷婷。” 柳婷婷？是她！ 跟梁成的会面竟然知道了意想不到的事，戚悦没再跟梁成废话，离开了审讯室。杀人未遂是刑事案件，之后的事不归她管了，不过如果取得她这个受害者谅解能减少梁成的服刑时间的话，她倒是不介意给出一份谅解书。 当然，她的谅解是建立在梁成的出发点是为了汪晓，并且她本身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害这两个基础上的。 从公安局出来后戚悦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决定去医院看望汪晓。桑峻自告奋勇当了司机，戚哲不肯自己回去，非要跟着一起去。 等到了医院一问，戚悦得知检查结果出来了，竟是极端的狗血——汪晓失忆了。也就是说，即便梁成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也什么都不记得，不在乎了。而戚悦也无法从汪晓口中确切得知那个嘲笑威胁她的人是谁。 看过汪晓，见她除了记忆有问题之外并没有其他后遗症之后，戚悦便回家了。 汪晓失忆了，可戚悦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说柳婷婷在汪晓的事情里没有任何推动作用，她是万不会相信的。现在没有物证，也没了人证，没办法让她承认，就算承认了，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汪晓日记里说有人因为她和梁成的事嘲笑威胁她，但并没有说任何具体的，比如让汪晓借此做什么，因此那人的嘲笑虽引起了汪晓的自杀，也不过就是道德问题，法律是制裁不了她的。 但柳婷婷做的实在过分。她不但引动了汪晓的自杀，她甚至还借助她所了解的那些事，故意诱导梁成，让他认为是她害了汪晓。或许她只是想让梁成给戚悦找点麻烦，不会想到梁成竟然准备杀人，但她做的那些事，足以令戚悦愤怒。小打小闹，戚悦并不在意，可现在已经关系到人命了。 第二天到学校之前，戚悦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 一大早，戚悦就去三班找了柳婷婷，单独将她约出来谈话。对于戚悦的这一举动，柳婷婷显得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受着良心煎熬，她眼底有黑眼圈，眼中还有淡淡血丝，显然这两天并没有睡好。 “昨天汪晓醒了，我去看过她了。”戚悦开门见山，边说边观察着柳婷婷的表情。 柳婷婷明显一愣，眼底闪过惊慌之色，忍不住追问道：“那她……说什么了吗？” 戚悦笑道：“原来你知道她昏迷不醒的事。” 柳婷婷一怔，随即想起汪晓的家人请的虽然是病假，但并未说明是什么情况，就算能猜到一些，也不可能直接猜到“昏迷不醒”这一档去啊。在戚悦那么说之后，她都没有表现任何惊讶就直接接了下去，可见是知道内情的，并且还去查过，不然肯定会像学校里的其他人甚至老师一样，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想通这一关键，柳婷婷面色一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说了我、我才知道的。” 戚悦笑得别有深意：“是吗？可汪晓并不赞同你的话。”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要上课了，我要回教室去了！”柳婷婷眼中染上惊慌，匆忙间就想离去。 戚悦只用一句话就拦住了她：“汪晓说，是因为你，她才自杀的。” 柳婷婷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那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我没有！”柳婷婷惊慌地一口回绝道。 戚悦继续道：“另外，你故意诱导梁老师，让他以为我才是伤害汪晓的那个人，这事梁老师也跟我说过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婷婷只一味地否认，但她的神情却越来越惊慌。 事先戚悦其实并不能百分百肯定柳婷婷就是幕后的那个人，这一场对话也是为了确认，现在柳婷婷虽然一直否认，但她的神态情绪骗不了人，戚悦已经肯定，那个伤害汪晓的人就是柳婷婷，引导梁成找上她的人，也是柳婷婷。 “不，你知道！你知道得很清楚！”戚悦忽然厉声道，“这两天你一定没睡好吧？有一个人因为你而自杀，昏迷不醒，差点就醒不过来了，你一定觉得很内疚吧？可是我猜，更让你睡不着的是，你怕她醒过来！她一醒来，你做的一切，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猜猜看班里的同学会怎么看你，老师们会怎么看你？” 柳婷婷面色愈发苍白，猛地后退了一步。 戚悦紧逼一步：“知道汪晓醒过来，你的心情一定又是轻松，又是害怕吧？可是后悔已经晚了，你所做的一切，所有人都会知道！” “她自己要自杀的，关我什么事！”柳婷婷忽然大喊了一声，红着眼瞪着戚悦道，“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我怎么会想到她会自杀？那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要自杀的！” 戚悦神色一肃：“好，就算汪晓自杀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那梁老师那边又怎么说呢？”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之前不是很关心汪晓的事吗？我告诉梁老师这一个事实有什么不对？”柳婷婷眼里含着泪水，“我怎么知道他会杀你？” 昨天梁老师因为想要杀戚悦被警察抓走这事，昨天就有不少同学看到了，今天已经传遍。柳婷婷有心，昨天就知道了梁成做了些什么，也是被吓到了。 “你现在知道了。”戚悦面色忽然变得和缓，她拿出手机扬了扬，“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柳婷婷莫名地看着戚悦，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戚悦微微一笑：“汪晓是醒了，不过失忆了。”她刚刚那么激柳婷婷，不过是为了录下她激动之下暴露的真相罢了。 第37节 得知上当了的柳婷婷顿时面色一白。 ☆、第39章 柳婷婷面色苍白地看着戚悦手中的手机，眼神恶毒得像是要随时冲上去将戚悦撕成碎片。 戚悦把手机放回口袋，面带微笑地望着柳婷婷。她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又怎么会被柳婷婷这样的小阵仗给吓住呢？ “你到底想要怎样？”柳婷婷恨恨地望着戚悦。 戚悦道：“你退学离开庆临二高。” “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戚悦道，“相比较于你做的事情，我只是让你离开庆临二高，已经很便宜你了。” 至少她希望，当汪晓回到学校的时候，柳婷婷这样的人已经没办法再伤害她。 柳婷婷愤怒地看着戚悦，不肯轻易答应。之前她是借着戚嫣的关系才顺利入读庆临二高，现在让她主动离开……她怎么可能甘心？戚嫣还在这里，要是她走了，戚悦再来收买戚嫣的心，她可就鞭长莫及了！ 然而，戚悦手中的录音却是让她无法逃避的东西，如果不听戚悦的话，对方一定会把录音公开，到时候她在庆临二高照旧没办法待下去。 柳婷婷咬牙沉默良久，才不甘心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走的！” “婷婷，戚悦，你们在干什么？”戚嫣注意到了正交谈的二人，好奇地走了过来。 戚悦自然地笑道：“嫣嫣姐，我刚刚听婷婷说，她想从庆临二高退学，正劝她呢。” 戚悦的先下手为强令柳婷婷猛然瞪了过去，她没想这么快就离开这儿，可戚悦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对戚嫣做出解释。 戚嫣大惊失色：“婷婷，你怎么啦？为什么忽然想着要退学？都快高考了啊！” 柳婷婷勉强笑道：“嫣嫣，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走关系进来的，实在有点跟不上了，我想还是转学去普通一点的学校，这样对我的成绩才更有帮助。” “可是你平常的成绩不是还可以的吗？”戚嫣道。 没等柳婷婷回答，戚悦便叹息一声接口道：“嫣嫣姐，你有所不知，婷婷说，她之前的考试成绩都是作弊得来的，其实她的成绩并不好。” 戚悦的这一泼黑水直接浇到了柳婷婷头上，可她偏偏不好辩驳。当下她忍着心中的怒气说道：“嫣嫣，我心意已决，你就别劝我了。” 今天柳婷婷跟她说的两件事都大大超过了戚嫣的大脑处理能力，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遗憾地说：“婷婷，你要是走了，我会想念你的。不过如果你跟不上二高的学习，转学到其他地方也好的，免得反而耽误了高考。” 柳婷婷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吞下，还要做出感激的模样道：“嗯，我都知道。以后我们可以时常保持联系啊，别把我忘记了。” 戚嫣嗔笑道：“你说什么呢。我们两家这么近，随时都能见到的啦。” “说的也是。”柳婷婷只能应道。 戚悦看着这两人表演姐妹情深，只应景地露出微笑。 走吧，柳婷婷，你别想再伤害到汪晓以及任何一个人，你也别想再阻止我接近影响戚嫣。 过了几天，也不知道柳婷婷是怎么跟家里说的，竟真的转学离开了庆临二高。眼看着离高考只有半年时间，柳婷婷却突然转学离开，大家都产生了不少猜测。柳婷婷在三班营造了不错的人缘，可她平日里一起玩得好的同学并未提前得到消息，柳婷婷突然就走了，连她们也都猝不及防。 知道戚嫣跟柳婷婷是表姐妹关系，大家就都来问她，不过戚嫣难得的难套话，不管是谁来问，就一句：我也不太清楚。当戚嫣用那无辜的表情回答的时候，大家还真没办法再追问下去。 这段时间，身为差点被梁成所害的女主角，戚悦也收到了不少关注。大家除了关心她有没有受到伤害，也都很关心她到底为什么会被梁成老师盯上。那毕竟是杀人啊！对于高中生来说，杀人这种事，一向只出现在各种影视小说作品之中。 这回戚悦使用了戚嫣装无辜的技术，每当有人来问，也总露出一脸迷茫的表情表示不知道，同时表示可能是梁成老师就是想杀人而已，而她刚巧就在那儿，就倒了大霉。 她这话，相信的人有，不相信的人也有，但对戚悦来说，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就够了，真相如何，其实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 在柳婷婷转学后没多久，汪晓也回来上课了，她出问题的只是情节性记忆，不管是身体的本能，还是一些技能都还在，因此并不影响她上课。不过失去的记忆，就只能靠新的来补充了。而这次汪晓的回归，倒是有了不一样的发展。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失忆的人，很是新奇，时不时围过去，只为了跟汪晓说上几句，在这样的情况下，汪晓竟也交到了一些朋友。 除了戚悦和柳婷婷之外已经没人知道汪晓和梁成曾经拥有的关系，三班同学跟汪晓聊天时，自然会提到前段时间的大事，也就是梁成杀人未遂的事。毕竟梁成曾经是三班的语文老师，大家议论纷纷，这个话题将很长时间占据他们的八卦内容。汪晓失去了记忆，早不记得梁成了，每一次都只是瞪大眼紧张地听着大家转述过程，一如所有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一样。 戚悦时不时去找戚嫣，然后就会注意到汪晓。那个曾经十分沉默的女孩，在失忆之后竟活泼了一些，很能跟大家打成一片，即便听到梁成的名字，也没有多余的反应，是真的完全忘记了他。 戚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梁成为汪晓做了那么多，可最终她却忘了他。那梁成呢？两人的关系已经是他一个人的记忆，他是希望汪晓记得他，记得他们的过往，还是希望她就此忘了身陷囹圄的他，快快乐乐地度过她的青春年少？ 戚悦不知道。每一个人对爱情的理解都是不同的，表达爱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门。有人的爱是祝福，有人的爱是理解，还有人的爱是占有……她跟梁成不熟，自然无从得知他的选择。 而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她难免会想到桑峻身上。他说要追求她，到底是一时意气呢，还是真的深情？抑或一开始只是随便试试，如今已然进入状态？ 在感情问题上，戚悦还是个新手。她发现自己已不如刚开始那样排斥桑峻的追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顺其自然。 戚悦被梁成袭击的事闹出的动静不小，自然瞒不过家里人。戚兴城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询问了戚悦这事，也被戚悦以并不清楚其中原因为由敷衍了过去。没想到倒是柳薇薇来了个借题发挥。 “悦悦，你以后可要小心啊，这样的事惹上一次就够吓人的了。”柳薇薇做出关心戚悦模样，实则却在指责这次时事件是因她而起。 戚悦不好在戚兴城面前直接跟柳薇薇翻脸，不然她说不定会回：您以后还是别出门了，不然被车撞死就不好了。 她笑道：“柳姨，您放心，不会有第二次的。这事我也是莫名其妙，上哪儿小心去呢？” 戚兴城一直当戚悦和柳薇薇相处融洽了，并未深想柳薇薇的话，反而顺着她的话道：“对啊悦悦，你在学校里要小心点，有什么事记得跟我和你柳姨说。” 没等戚悦回答，就听一边旁听的戚哲不高兴地说：“让她小心什么啊，说得好像这事是她的错一样。” 戚悦惊讶地看了戚哲一眼，这好像是戚哲第一次当着大家的面帮她说话。她心里给他点了个赞，笑眯眯地瞥了柳薇薇一眼——你自己的儿子都不帮你说话，反而胳膊肘向外拐，高不高兴呀？ 柳薇薇同样惊讶地看向戚哲，不过之前戚哲跟戚悦过从甚密她又不是不知道，因此也不算太意外，只是不怎么高兴地说：“小孩子懂什么？小心点总没错的。” 戚悦不好跟柳薇薇对呛，但戚哲可不管这些，撇撇嘴道：“你这话跟朋友圈的那些个谣言似的。还‘小心点总没错的’……切，真倒霉碰上了，小心能有用？坏人那么多，被害了还怪自己不够小心？没病吧！” 干得漂亮！戚悦都想抱着戚哲狠狠亲他一口了。 “阿哲，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戚兴城板起脸道。 第38节 “爸爸，你别生气，阿哲也不是故意的，对吧阿哲？”戚嫣赶紧打圆场，又求救似的看向戚哲，指望着他服个软。 但戚哲却理也不理她，梗着脖子道：“我有说错吗？” 戚嫣见自己的话对戚哲没用，求救的目光就转到了戚悦这儿。戚悦本还想再看一会儿热闹，不过看戚兴城和戚哲似乎真要闹起来了，她忙道：“爸，我觉得阿哲说得挺对的。不过用词和语气还是要注意一点。”她看向一脸不高兴的戚哲，笑道，“阿哲，说话要注意语气的啊，不然你说得再对，也没人会听你话中的道理，早被你气死了。” “被气死了”的柳薇薇白着脸，正在一旁瞪着自己的儿子。 戚兴城点头道：“悦悦说得对。阿哲，你都读高一了，该学着怎么好好说话了。” 戚哲见此，也没再继续顶嘴，恹恹地说道：“我知道了。” 而柳薇薇的脸色，始终没有好过来。 经此一役，柳薇薇终于意识到，戚悦和戚哲的亲近已经超过了她的预计，于是她开始千方百计阻挠。可面对自己的儿子，柳薇薇的手段乏善可陈，不过就是语言上提醒他跟戚悦保持距离，说戚悦包藏祸心，行动上阻挠戚悦和戚哲一起的活动。 戚悦自然发现了柳薇薇的行动，她的反应也简单——只当没看到，该怎样照旧怎样，时不时送点钢笔啊钱包啊之类的小东西给戚哲。戚哲还是个中二少年，柳薇薇不让他干，他就越是会起逆反心理，因此都不用她出手，戚哲自己就能将柳薇薇的那些举动化解。 最后的结果也没出乎戚悦的意料，柳薇薇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让戚哲讨厌戚悦，反而给他们本就不融洽的母子关系上再添裂纹。 戚悦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拍手称快。 那之后学校里的日子过得非常轻松。天气渐冷，期末考试也快来了，学校里的活力像是被冰封了似的骤然降了下来。同学们缩在教室里复习，尽量不走出温暖的环境。 也就在这样阴冷的一个周六，戚悦接到了黎英邵的电话。 在一切都走上正轨之后，戚悦和黎英邵也保持着适当的联系。她除了一月给他打一次生活费，时不时也会打电话去关心一下他。不过黎英邵这人习惯了报喜不报忧，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了，从来不会向戚悦诉苦。 但这一次，戚悦只从电话里就听出了黎英邵的委屈，她急忙问了黎英邵地点，什么都没说就赶了过去。 见到黎英邵的时候，他满脸通红，眼眶也是红的，显然哭过一次。 “怎么了？”戚悦关切地问道。 黎英邵低了头半晌不语。 戚悦眉头微皱，追问道：“究竟怎么了？” 黎英邵咬牙低声道：“我……被赶出来了！” “赶出来了？你是说你的叔叔婶婶……”戚悦道。 黎英邵用力点头。 “为什么？”戚悦问道。黎英邵的叔叔婶婶早不赶晚不赶，偏偏在这时候赶黎英邵，总有个缘由的。 黎英邵低了头，轻声说：“他们说我跟小混混在一起，没有好好读书让他们丢了面子，说我自甘堕落，就不要再跟他们住在一起。”他顿了顿，忽然扬声道，“可我的朋友只是染了发而已！他们不是小混混……”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又弱了下来。因为这话，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在一些保守的家长看来，染发了的就是不正经的人，而黎英邵的叔叔婶婶本就不喜他，看到他跟染发朋友一起玩，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黎英邵小心翼翼地偷看戚悦，怕她因为他造成的麻烦而嫌他烦，心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她说话。 戚悦沉吟片刻，开口道：“行，既然你叔叔婶婶赶你出来，你就正好自己在外住了。在外自己租间房子住，你……没问题吧？” 黎英邵连忙点头：“没问题！我可以的！” 戚悦面上便带了笑：“那好，我们今天就去把房子找好。” 时间比较紧，戚悦直接带着黎英邵去了中介，要求中介介绍个两居室的房子。中介手里抓着大把房源，虽说价格贵了点，但相对方便，两人看了三四套，便定下来了。黎英邵还没成年，最后是以戚悦的名义签的租赁合同。 租好房子后，戚悦又陪着黎英邵回了她叔叔婶婶的家。黎英邵只让戚悦在外头等着，他知道自己叔叔婶婶的德行，怕他们对戚悦说什么难听的话。 他的叔叔婶婶听说他跟朋友在外面住，一点儿也没有多问的意思，让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然后把家里的钥匙交还给他们就可以走了。 对于叔叔婶婶的冷淡绝情，此刻黎英邵没有半分的难过。从前是他想错了，既然他的叔叔婶婶不把他当亲人，而只当做累赘，他也不用指望着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温情了。 黎英邵东西不多，就算把四季的衣服都收拾了也就只有一个行李箱而已。他拖着箱子走出去的时候，在门口跟叔叔婶婶道了别，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下了楼，黎英邵看到戚悦正安静地等在那儿，窈窕的身影在绿化带旁显得如此夺目，让他移不开眼。他面上立刻挂了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去出租房的路上，戚悦接到了桑峻的电话，对方问起她在做什么时，她也没隐瞒，说是帮一个朋友搬家。之后就是戚悦没抵挡住桑峻想要帮忙的热情，无奈地说了出租房的地址。 二人到的时候，桑峻早已带着司机小江等候在那儿。看到黎英邵，桑峻并未显出任何异样，而是指挥小江帮着黎英邵将他唯一的行李搬上楼。 在这两个外人面前，黎英邵有些局促，默不作声地跟在戚悦身后。到了地方，把黎英邵的行李箱放到一旁，戚悦便准备和黎英邵一道打扫卫生了。 只是这桑峻…… 桑峻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休闲修身西服，越发显得身形颀长，气势逼人，与这小小的出租房显得格格不入。可他偏就没有一点儿不自在，见戚悦他们似乎要开始打扫卫生了，他环视了一圈对小江道：“小江，你去买点清洁工具过来。” 小江一愣，随即立刻应是，笑着转身就走，都没给戚悦阻止她的机会。 戚悦刚要说一声接下来的事不用麻烦桑峻了，就见他把西装外套脱了随意放到一旁，挽起加厚白色衬衣的袖子，望着戚悦露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这些家具要换位置么？我一身力气，尽管使唤。” ☆、第40章 戚悦本不想麻烦桑峻，她心里也觉得搬家具这种事跟桑峻一点儿都不匹配，可架不住桑峻热情啊，她仔细看了看房间的格局，也确实想要换一下一些家具的位置，于是一狠心就使唤上桑峻了。 而桑峻本人则没有一点儿心理负担，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满身力气，搬起家具来毫不费力，帮了戚悦很大的忙。 当小江回来看到自家老板捋起袖子干活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见过自家老板看书、办公、吃饭、商务会谈等等时的优雅模样，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像个体力劳动者一样流汗的场面，而且看情况他家老板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令他不忍直视。 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毅然决然地走上前，将买来的清洁工具放下：“桑先生，东西我都买来了。”他都有点担心老板会因为他那不优雅的模样被人看到了而杀人灭口呀…… “放下吧，你先回车里去吧。”桑峻随口道。 小江面露迟疑：“桑先生，不需要我留下帮忙吗？”老板在这儿忙着，他却在车里吹着空调休息，怎么想都觉得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啊！ “不需要。”桑峻的答案相当简洁。 第39节 小江无奈，只得转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桑峻很自觉的将清洁工具拆开，边拆边问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戚悦：“……”她真觉得桑峻和打扫卫生这事相当不搭调。 她蹲下，和桑峻一起拆：“你之前……打扫过卫生么？” 桑峻停下动作想了想，点头道：“小学初中高中大扫除的时候打扫过。” “……哦。”戚悦有些无语，可见他似乎颇有兴趣的样子，她又觉得不让他打扫卫生似乎有些残忍……她只得将扫把给桑峻，分配任务道：“你就先扫地吧。” 桑峻笑眯眯地点头应着，拿着扫把起身扫地去了，戚悦看了会儿，发现相比较于桑峻的身高来说，扫把实在是太短了，要拿着扫把够到地，桑峻还得弯腰，看上去蛮累的样子。 “姐……他……”黎英邵指了指桑峻，小声道，“他扫地……怎么看都很奇怪啊。” 戚悦也小声嘀咕：“我也这么觉得。” 可要是让他拿抹布擦玻璃，感觉上就更奇怪了。她只好安慰自己，眼不见为净就是了，假装看不到吧，反正……反正是他自己要求的。 戚悦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便拿了块抹布递给黎英邵：“我们也别愣着了，快干活吧。早点干完你也好早点休息。” “哦……哦！”黎英邵赶紧点点头，拿上抹布擦玻璃去了。 戚悦又看了桑峻一眼，见他扫得认真，面上神情似乎还带着几分享受般的愉悦，自己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出租房本就是中介在管理，因此之前不算太脏，三人联手，不到半小时就把这地方弄得干干净净的。戚悦想帮着黎英邵收拾他的行李，不过他坚持要自己收拾，憋得脸都红了，戚悦也只好笑着由得他去了。 之后戚悦请客，请桑峻，黎英邵以及他的司机小江一起在附近餐馆吃了一顿，算是感谢桑峻特意过来一趟了。吃过饭，桑峻和戚悦又陪着黎英邵去超市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帮他搬到了新家，这搬家一事，才算是彻底完了。 和黎英邵告别的时候，他在自己门口站了许久，看得戚悦有些心酸。黎英邵的叔叔婶婶对他没有一点儿亲情，而她在最好的时间出现了，怕是就成为了黎英邵感情上的新依靠了吧。 桑峻坚持要送戚悦回家，因此看到她望着黎英邵的方向久久没有转回视线，他也不禁有些郁闷。 他没有多问戚悦和黎英邵的关系，因为他看得出来，戚悦对黎英邵就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见这两人如此亲近，但她对他却那么客气，他难免就有些吃醋了。他虽然挺有耐心等她的，可情绪这东西，也不是理智能完全操控的。 桑峻转头看向戚悦，忽然咳了一声道：“你跟他感情很好呢。” 戚悦本正看着窗外伤感着呢，听到桑峻的声音，她转头看向他，点头笑道：“是的，他父母都不在了，叔叔婶婶又对他很不好，我总不能看着他流落街头，照顾好他是应该的。” 虽说那些相伴的岁月只不过是戚悦一个人的记忆，但即便是单方面的情感付出，她也并不在意。这辈子她只想让黎英邵过上一个青少年该有的日子，而不是整日里为了生计担忧，最终走上那样一条不归路。那种可怕绝望的记忆，她一个人有就行了，黎英邵还是像个纯真的少年一样过得轻松愉快就好。 见戚悦提起黎英邵时表情温柔，桑峻微微一叹：“你果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善良女孩……把你的温柔分一半给我，可好？” 戚悦一怔，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视线，桑峻面上淡淡，眼里有着夸张的委屈，看得她只想笑。 桑峻轻声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 “……我知道。”戚悦也是低低回了一句。 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破坏这美好的一刻，直到戚悦回到了家。她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眼见着桑峻的车子缓缓离开她的视线，这才转身回去。 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像今日那样跟桑峻在一起的感觉，她觉得非常舒服，也很喜欢。或许……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一切皆有可能。 在黎英邵搬出他叔叔婶婶家之后，戚悦再跟他通电话，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许多，可见之前留在那地方对他来说有多压抑。 期末考试在众人的哀叹声中到来，而这期末考试也是高三学生的二模。经过半年的复习，戚悦已经再一次熟悉了这些高考题，在二模中发挥稳定，成绩令她相当满意。 寒假对高三学生来说是不存在的东西，戚悦随大流，跟着班里的同学一起参加了学校里办的补习班。说是补习班，但基本上全班同学都在，可以称之为上课了。不过也有一两个人死活不愿意参加补习班，而学校自然也不会强迫他们。 在过年前三天，学校终于放了假，戚悦回到自己家中，这才跟着开始感受新年的年味。之前为了补习，她总是早出晚归，都没有参与到家里的布置中来。如今乍一看，她发现家中的布置好多都换新的了，新年新气象，这一切都让人心情愉快。 戚悦对着柳薇薇能摆出刻意的笑脸来，可柳薇薇最近已经越来越难以掩饰她对戚悦的憎厌了。随着戚嫣和戚哲与柳薇薇的离心，戚悦在柳薇薇的眼中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大魔王，她真的恨不得戚悦立刻消失在她面前。可戚悦偏偏好端端的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让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过年期间，戚悦扮演了一个乖巧的好女儿，跟着戚兴城一道走亲访友，所有的亲友都对生得漂亮又懂礼貌会做人的戚悦赞不绝口，这也令戚兴城笑得合不拢嘴。 春节过后没几天，初六的时候戚悦就又不得不去参加学校的补习班了。她倒还挺喜欢这种忙碌的生活，虽然有些累，但她至少是快乐的，她知道前方是希望之道，而不是看不到未来的绝望之路。所以这一路即便布满荆棘，她也走得兴高采烈。 学校正式开学的时候，戚哲才开始上学。这个假期里他拿着他的单反拍了不少照片，竟难得的有亲友聚会的照片——当然，这跟戚兴城当时耳提面命半命令式地要求他给聚会拍照留念也有关。看在戚兴城如此支持他兴趣的份上，戚哲只得听从了命令，后来这些照片就被戚哲洗出来放到了戚兴城面前。戚兴城见自己儿子将照片拍得这样好，大为赞赏，让他把这些照片留存的数据都发到他邮箱里，他来群发给亲友们。 新学期开始后，戚悦的日子照旧过得不紧不慢。培养感情非常需要时间，她不介意和戚嫣、戚哲慢慢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效果也逐渐显著。看着柳薇薇恨自己恨得牙痒痒却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戚悦半夜里都能笑醒过来。 当然，怕柳薇薇太恨自己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戚悦更为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基本上不会独自一人到偏僻的地方去。如此一来，就算柳薇薇有心想害她，也找不到机会。 戚悦出钱，由方瑜管理的放心家政公司也渐渐走上正轨，还因为一开始的广告投放市场就是些高端家庭，因此公司定位竟也渐渐变得高大上起来，客户大多数都是富豪。方瑜后来又搞了一次大规模培训，打扫的事不用教了，倒是教了些礼仪，私人管家方面的内容，而在和戚悦商量后，她又开了个新公司，起了个看上去格调稍微高点儿的英文名叫trust，费了番劲将高端客户都转移到这间新公司名下。毕竟“放心”这名字太普通了，怕是那些追求高端定制的客户光看这名字就跳过了。而原先的公司则继续做低端业务。目前两间公司的员工还是共享的，但方瑜正有意将之区分开。 戚悦和方瑜共同开的这家公司，始终没有告诉她的家人们，她不想节外生枝。大部分的时间，她的精力都放在了学校里，这来之不易的高考机会，她不会放过。 在戚悦本身的天资和后天努力下，她的成绩稳步上升，三模的时候，她的成绩已经是全校理科第一。 桑峻不知从哪儿得知这事，非要庆祝一番请戚悦吃饭。戚悦没有拒绝，跟着桑峻去了一家私房菜馆，两人聊得很愉快，生疏感也越来越少。 天气渐渐热了，而不知是不是被天气影响，戚悦觉得柳薇薇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原先柳薇薇在戚兴城面前，总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可最近，戚悦要是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她表现得很明显，明显到戚兴城也有所察觉。为此，戚兴城还特意找柳薇薇谈话，问她最近是不是对戚悦有不满。这话如同冰水浇在了柳薇薇脑袋上，她猛然意识到自己险些就露出真面目了，赶紧调整了状态，继续对戚悦做出一副慈母样。 戚悦静观其变，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对于柳薇薇的及时醒悟，她并不觉得可惜，她敢肯定，今后柳薇薇的失态还多着呢。 高考日越来越近，戚悦和戚嫣都紧张地投入到了考前最后的冲刺中。之前桑峻还经常联系戚悦，跟她见上一两面，如今他也知道她正在关键时刻，不愿意让她分心，只是偶尔发条短信来关心她，倒是没有再来找她。 柳薇薇看上去安分守已了许多，然而越是临近高考，戚悦心中便越是警惕。她不相信柳薇薇会放弃这样一个给她捣乱的好机会。 而柳薇薇确实也没让戚悦“失望”，五月的时候柳薇薇提出眼看要高考了，应该全家出去旅游好让戚悦和戚嫣二人放松一下，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高考。不过没等戚悦反对，戚兴城却先表示了不满——高考后有的是时间放松，怎么能在这样一个重要时刻分心呢？ 柳薇薇没那么容易放弃，之后就时不时弄点幺蛾子出来，不是被戚兴城给反对了，就是被戚哲给破坏了，反倒作为正主的戚悦一点儿都没费心。 时间很快便到了高考这天早上，戚悦带着很多人的祝福与戚嫣一道坐上了去考场的车。因为有戚嫣同乘，戚悦并不怕柳薇薇捣乱。而她自己的准考证一类的必备品，早就检查过好几遍了，没有任何错漏。 另一边，柳薇薇只能郁闷地看着车子远去，表情阴狠。这段时间以来，她想尽了办法，可她这边的猪队友都变成了对方的神队友，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放任戚悦好好去高考了。 第40节 两天后，对很多人来说是决定了一生的高考终于落下了帷幕。 戚悦估完分，心中便彻底踏实下来。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以她的分数可以试试全国最好的综合大学，然而，她并不准备离开庆临市。恰好庆临市就有一所全国排名前五的大学，她决定要报这所大学了。 高考已经结束，她真正的复仇行动，也该开始了。 ☆、第41章 在估分结束，正式高考分数还未定下来的时候，戚悦就向戚兴城提出，想要利用这长长的暑假时间，到戚兴城的公司实习。 为免节外生枝，这个请求，戚悦特意避开了柳薇薇，单独找戚兴城提了。这对戚兴城来说不过就是小事一桩，且最早的时候，他就想过家中的事业要由三个儿女共同管理，虽说中间戚悦走过歪路让他重新考虑过，但如今她表现很好，又正值暑假，他自然很乐意她先去公司熟悉一下业务。 戚兴城是白手起家，他的公司直接以他名字命名，叫兴城进出口有限公司，专门做的是进出口贸易，业务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自己联系厂家出口进口，另一部分是中介性质，帮别的公司办理进出口的各种文件，从中抽取佣金。 戚悦得到的职位，是总裁助理的助理，戚兴城自己任公司的总裁，他的总助叫梅贤，是个三十多岁的精英男。 戚兴城将戚悦介绍给梅贤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的异样，波澜不惊的模样，职业化地笑着向戚悦介绍自己：“戚小姐你好，我叫梅贤，是戚总的助理，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合作愉快。” 戚悦笑道：“梅总助，你叫我戚悦就行了。这两个月打扰了，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戚悦得体又俏皮的话令梅贤眉头微挑，心里倒是对这位空降的戚家千金多了些许好感。 戚兴城笑看着自己女儿在这一年里的飞快进步，心中自豪不已。正是因为看到了她的进步，他才会轻易同意她来公司实习。 将戚悦交给梅贤之后，戚兴城便放心地离开了。 梅贤笑道：“戚小姐，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公司吧？” 戚悦道：“梅总助，你真的叫我戚悦就行了，这儿毕竟是公司，现在你是我上司。而且，如果你忙的话，先忙你自己的事好了，我慢慢来就行了。” 梅贤又是一笑，也没再推脱：“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正好现在没事，我带你去认认地儿。” “好的，那麻烦你了。”戚悦微微一笑。 梅贤带着戚悦去认人，也是想让公司里的人认认她。虽然她只在这里待不到三个月，但毕竟是老板的女儿，免得有人不了解情况得罪了她。 戚兴城的这家进出口贸易公司不算小，员工有好几百人，各个部门齐全，梅贤作为总助，自然每个人都认识他。每到一个部门，他也不管里头人有没有到齐，先把戚悦介绍给他们，只说她叫戚悦，刚高中毕业，是来实习的。 梅贤没明说戚悦的身份，可她姓“戚”，与老板同姓，再加上居然高中毕业就能进来实习，有脑子的都知道她是老板亲戚，自然把她记下，免得以后不慎得罪了她。 梅贤带着戚悦一路认过去，最后回到了总裁办公室，刚要带戚悦去复命，有人找他有事。戚悦打了个手势让他先忙，自己走向总裁办公室。她刚要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一个有些陌生的男人声音。 “兴城，你这不是胡闹吗？悦悦才几岁啊，不过就是个高中生，不好好学习，来公司凑什么热闹。” 戚悦手一顿，她听出来了，这正是柳薇薇的哥哥柳文德的声音！ 因为戚兴城的关系，柳文德在公司里任副总，分管一部分业务。好几年前柳文德就进了公司，可笑她和她妈妈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高考完想放松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不答应她。”戚兴城道。 “想放松的方法多得是呢，何必找这么麻烦的？你女儿一个高中毕业生，却空降公司来实习，你叫你手下的人怎么想？”柳文德道，“他们会觉得你这老板公私不分，怕你在工作上也做出错误的决策，这样公司人心迟早要散！” “噔噔！” 戚悦没再听下去，果断敲响了门。她可不敢保证，再让柳文德说下去，她父亲是否会改变主意。 听到里头传来请进的准许，戚悦推门而入，像是才刚知道柳文德在这儿，面露惊讶。 “悦悦，你怎么过来了，梅贤呢？”戚兴城道。 戚悦忙道：“他刚带我参观完公司各个部门，最后到这儿的时候有人找他有事，我就让他先去忙，自己先过来了。” 戚兴城点点头。 柳文德笑道：“悦悦，刚刚我跟你爸正说起你呢？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既然高考完了，就出去旅游嘛。不然等上了大学，就没什么时间咯。” 戚悦皮笑肉不笑：“多谢叔叔关心，不过我不想出去玩，我就想在公司里实习，看看爸爸是怎么工作的。以前我不知道爸爸工作有多辛苦，总是乱来让他操心生气，这一次来公司实习，我相信会让自己更深刻地明白爸爸工作的不容易，更理解爸爸。” 柳文德面色微变，不仅仅是因为戚悦的话，还是因为她的态度。过去柳文德自然是跟戚悦见过面的，只不过每一次见面都闹得特别不愉快。那还用说么，他妹妹占了她妈妈的位置，她能不恨他们这家人么？可如今，没想到她见到自己，竟然没有露出过去那种气急败坏的模样，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安。 任性的小女孩最好掌控，可如果她成长了，变作了如今这种学会虚伪应对学会假笑的样子，那就难对付了。 跟柳文德心中的不安不同，戚兴城听到戚悦那懂事的话，心里一阵感慨。他的这个女儿，真的已经长大了啊。 本来被柳文德说得有些动摇的心立刻变得坚定，戚兴城笑道：“悦悦，你有这心，爸爸就很高兴了。这两个月你好好跟着梅贤干，多看看爸爸的公司。” 这公司是戚兴城白手起家创办的，他一向对此引以为豪。 戚悦认真道：“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好好跟着梅总助学习的！” 父女俩相视而笑，一旁柳文德插不上话，只得暗地里咬牙切齿。他可不希望戚悦跟公司的牵扯太深，可惜的是嫣嫣志不在此，阿哲又还在读高中，根本帮不上忙。 戚悦眼风轻轻一扫，看到柳文德强自按捺的模样，心里一声冷笑。虽然她在公司实习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可谁知道她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有趣的东西呢？她就不相信以柳文德的人品，在公司的运作之中会什么手脚都不动，只要柳文德动过什么手脚，她就一定会把它揪出来！ 从这天起，戚悦便跟着梅贤开始办公。她现在是梅贤的助理，要做的事很杂很多。梅贤这人，年纪轻轻做到总助一职，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戚悦要做的，就是好好听他的话，学习他的为人处世，做事方式，充实自己。 梅贤按照之前戚悦所说的，对她直呼其名，有事情派给她做时也并不手软，不过他很有眼色的一点就是，戚悦遇到不太会的事时，他会耐心地解释给她听，相当于手把手在教她。 对此戚悦相当感激，做事情自然很卖力。她有自己的目标，为达目标，吃点苦算什么？ 戚兴城白手起家，乐于见到自己的孩子跟自己过去一样努力，反倒是后来得知戚悦去了公司实习而毫无办法的柳薇薇总在戚兴城耳边说戚悦还小，别让她这么辛苦。有一次餐桌上戚兴城当着所有人的面问戚悦辛不辛苦，被戚悦轻描淡写地对付了过去，还说自己目前特别享受这种忙碌的生活。 柳薇薇心里暗恨，可那之后她只要一劝说戚兴城，就会得到“慈母多败儿”的评价，让她不要再管戚悦去公司实习的事了。她也只能把血和着牙齿往肚里吞，谁叫她就是打着关心戚悦的旗号呢？如今被戚兴城一抢白，就没法反驳了。 梅贤作为总助，公司里的事务大大小小他都有权力过问。这段时间跟着梅贤，戚悦发现戚兴城和柳文德分工明确，两人分管不同类型业务，柳文德主要负责的是线下进出口业务。她对此上了心，决定就从这个点出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拿来攻击柳文德的。 柳文德在公司里待了好多年，手底下早有了一班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而他也私下里吩咐过，对戚悦实行非暴力不合作态度。 戚悦只做了几天就发现异常，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可她不但不为此不悦，反而心里高兴——这样一来，哪些人是柳文德那边的，就清清楚楚的了。她也不跟那些人对着干，一边走不通，她就走另一边。有梅贤这个总助在前头顶着，她可以做很多事。且在观察实践中，她可以确信，梅贤和柳文德并不是一伙的，要不然梅贤就不会在工作中教会自己那么多事了。 第41节 桑峻那边，戚悦高考一结束，原本压在他身上的道德枷锁就砰的一下碎了。她已经成年，再加上已高中毕业，他要来追求也能光明正大的，不用害怕太大的舆论压力。在得知她准备去自家公司实习后，他立刻抛出了橄榄枝，热情邀请她去他的公司实习，他全权负责带她。 戚悦礼貌又委婉地拒绝了，她实习不完全是为了实习，还是为了揪出柳文德的小辫子，自然不可能去其他公司。 不知桑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随即他就发了个链接过来，里头有一个网址。戚悦没点开前就看清楚了网址，顿时心里一动，点开后发现果真是她想的那个。 这是鹏举集团的官网。鹏举集团旗下囊括了包括房地产，影视，化工，饮料等各个方向产业，是本省数一数二的企业，如果她真想去哪里实习锻炼自己，去这个公司就相当于为自己镀了一层金，是最好的选择。 之前两人的交往特别纯粹，对方的家世都没谈及过，乍然知道了桑峻家的情况，戚悦心里不是没有惊讶的。可惜她要先烦心自己家的事，桑峻的邀请只能拒绝了。 实习邀约被拒绝之后，桑峻并未气馁。本来希望她来自己公司实习，不过是为了增加相处时间，她不来，他也可以去找她的嘛，没差。 于是，戚悦每天下班后都能接到桑峻的消息，问她没有空出来吃个饭。戚悦刚进入公司，想要尽快上手，每天都很忙，没时间出去吃饭，桑峻不生气也不放弃，照旧每天询问，有时候戚悦觉得有些愧疚，便会答应个一两次。 这天，戚悦跟桑峻吃完饭，他照旧送她到家门口，她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到家，到家一看却发现家中气氛很不对。 戚兴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柳薇薇则坐在他身边，柔声劝慰着什么，当她看到戚悦进来时，她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看了戚兴城一眼，高声道：“悦悦，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们都等你多久了！” 戚悦轻轻皱了眉，一看到柳薇薇这模样，她就知道情况对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她沉下心，走上前泰然道：“爸，发生什么事了么？” 戚兴城抬头看她，皱了皱眉，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戚悦乖觉坐下，敌不动我不动，她自然只能以静制动。 柳薇薇在一旁笑得极为开心，可转头对戚兴城说话时，又面露担忧：“兴城，你也别太生气了，悦悦叛逆期到了，这也怪不得她，你好好跟她说，别太为难她。” 戚兴城看了柳薇薇一眼：“你先别说话。” 柳薇薇面露欲言又止的表情，见戚兴城不看自己了，眼中又闪过一丝得意，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只等看好戏了。 戚兴城盯着戚悦，沉声开口：“悦悦，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戚悦挑眉：“我跟朋友吃饭去了。” 戚兴城紧追不放：“什么朋友？” 戚悦慢吞吞地回道：“爸爸，我的朋友很多，你也不是哪个都认识的。”她看了柳薇薇一眼，隐约明白她在得意些什么。 戚兴城在戚悦这儿碰了软钉子，心里愈发烦躁，略略抬高声音道：“你还小，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太复杂……” 戚悦听着心里冷笑不已，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她重生前早知道了，用不着他来说。 她打断了戚兴城，心平气和地说：“爸，你究竟想说什么？” 戚兴城被打断，面上有些不悦，踟蹰了会儿才问：“悦悦，你是不是在跟人……谈恋爱？” 戚悦一愣，随即笑道：“爸，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事，那都是胡说八道，我没跟人谈恋爱。” “真的？”戚兴城皱眉。 戚悦点头，正要开口，一旁柳薇薇忽然插嘴道：“悦悦，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说谎骗你爸爸呢？你谈恋爱你爸也不会怎么骂你，可你这样骗人就不对了！” 戚悦冷淡地看她，开口时语气平静：“柳姨，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为了污蔑我就颠倒是非黑白吧？你是亲眼看到还是怎么的，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呢？” 柳薇薇面色一变，尖声道：“你、我什么时候污蔑你了？我就是看到了！” ☆、42.第42章 柳薇薇的指控让戚悦眉头微挑，她冷淡地说：“你看到了什么？” 之前柳薇薇已经先跟戚兴城说过了，因此这会儿他开了口：“你柳姨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一起回来的，你们两人很亲密。 戚悦道：“那就是我的朋友，我跟朋友关系好难道才是不正常的吗？” 柳薇薇这时候也稍微控制了一些情绪，做出苦口婆心的模样道：“悦悦，现在这社会太复杂，你还年轻，不懂事，只要你今后不要再继续犯错，你爸不会怪你的。” 戚悦心中冷笑，她懂得可多了呢。 戚悦道：“柳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跟朋友的正常来往说成是‘犯错’。按照你的说法，戚嫣戚哲他们跟异性同学来往也是犯错了？怎么不见你去说他们？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就恨不得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吗？” 戚悦这话说得比较重了，戚兴城下意识地说道：“悦悦，她是你长辈，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戚悦看向她的父亲，面无表情地说：“正因为是长辈，我才不能默不作声忍下去，我要是默认她的话，今后别人还怎么看我？难道就因为她是长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都不该为自己辩解吗？爸，您的心什么时候这么偏了？” 戚悦的话并不客气，然而却不像她没穿越之前那样歇斯底里。她的态度是隐忍和克制的，也真因为如此，戚兴城不会因为她的话而大发雷霆，也不会因此而不听她的话，只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认为子女都是在强词夺理，可等话出口，在脑子里回过一遍，他又觉得似乎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只是，他的身份是父亲，作为家长的权威让他做不到低头道歉，因此，即便觉得戚悦说得有些道理，他还是不会收回自己说的话。 “悦悦，都到了这种时候，你怎么还嘴硬呢？你要是服软跟你爸道歉，并且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断了联系，你爸肯定会原谅你的！”柳薇薇趁机说道。 戚悦冷笑：“我要你给我朋友道歉！什么叫做不三不四的人？”她转向戚兴城，面色更冷，“爸爸，这就是你所谓的说法要注意分寸？哦，所谓的长辈就可以随意说别人朋友的坏话，随意往人身上泼脏水，而我为我自己，为我朋友辩解哪怕一句都不行？” “悦悦，你柳姨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跟她说话，会寒了她的心！”戚兴城皱眉道。 戚悦道：“那您就不怕寒了我的心？” “悦悦！”戚兴城更恼怒了。 戚悦不语，看到一旁柳薇薇那小人得意的嘴脸，她漠然收回视线，转身上楼。 “悦悦，你给我回来！”戚兴城恼怒地叫道。 然而戚悦头也不回。 柳薇薇连忙抚着戚兴城的胸口说：“兴城，你也别太生气了，肯定是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把她给带坏了！你说悦悦还是个高中生啊，她什么都不懂，可她那个所谓的朋友，看着都三十好几了吧！唉，这种事只能靠我们慢慢教了。” “真是气死我了！”柳薇薇的话不啻于火上浇油，戚兴城急速地喘息了两声，他刚才跟戚悦提的时候是顾及了小姑娘的脸面才说谈恋爱，但柳薇薇之前给他看拍到的模糊照片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他这女儿不学好，跟老男人厮混去了！ 第42节 “唉，她毕竟不是我亲生的，我也不好管教她，不然她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丢咱们戚家的脸。”柳薇薇叹息道。 戚兴城气火上涌：“后妈也是妈，你哪来那么多顾虑，该管教的时候就给我好好管教！我戚家的女儿，不能那么没脸没皮！” 柳薇薇心头一喜，刚要说些什么，就见进了房间的戚悦竟然又出来了，还背着个包，脚步很快。 戚兴城怒道：“你干什么去？！” 戚悦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放到茶几上，淡淡嘲讽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那个朋友是谁吗？自己去问吧。” 见戚悦丢下纸条就往外走，戚兴城怒气冲冲地喊道：“你去哪里！” 戚悦回头，一声冷笑：“既然这个家里容不下我，那我就走好了。舅妈一定很乐意我去陪思然。” 戚兴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口中的舅妈指的是谁，可对于“思然”这个名字，他就完全想不起来了。他之前本就对他跟戚悦母亲的这桩联姻很不满，很少过问她家里人的事，在薛若琳死后，他就更乐得不用跟薛家的人再来往，哪儿记得住戚悦舅舅家孩子的名字？ “你给我站住！”戚兴城可不打算让戚悦走，这一走，谁知道她会去哪里？ 柳薇薇是巴不得戚悦离家出走，因此连忙挽住戚兴城的手臂道：“兴城，你冷静一点！你这样是不能解决任何事的！让悦悦去她舅妈家也冷静一下吧！” 被柳薇薇这么拦了一下，戚悦已经走出了家门，戚兴城听了柳薇薇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可又怕戚悦跑到那个照片上的男人那里去，还是推开柳薇薇追了出去。 “戚悦，你给我站住！”他对着远处越走越远的那个背影喊道，“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给我回来！” 戚悦头也不回。 戚兴城气得捂住了胸口，在追出来的柳薇薇的搀扶下回到屋子内。 看到茶几上的那张纸条，戚兴城气得想撕了它，可才刚撕成两半，他就停下，看着那张纸条上的数字默不作声。 柳薇薇在一旁继续煽风点火：“唉，悦悦这孩子可真是……之前我还以为她已经懂事了呢，没想到她还是跟过去一样。看来还是要好好教才行啊，兴城，你工作那么忙，我又不好管教她，你说是不是应该找些专业的人来帮帮她？” 戚兴城没有回答。 “兴城？”柳薇薇皱眉不满地叫道。 戚兴城忽然拿出手机，输入纸条上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先是嘟嘟声，随即接了起来，有个低沉好听的男声道：“喂，哪位？”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令人不敢放肆的力量，戚兴城原本打来是想要教训人一顿，让他理自己的女儿远一点的，可话到嘴边却完全说不出口了。 “……我是戚悦的父亲。”戚兴城最后说道。 那边似乎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笑意：“戚先生，您好……是戚悦跟您说起了我吗？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戚兴城眉头微皱，疑惑地看了柳薇薇一眼，他觉得对方怎么都不像是能做出包养十八岁小姑娘这种事的人。 “不好意思，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悦悦没有跟我说。”戚兴城道。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桑峻。 他很奇怪戚悦怎么会跟她爸爸说他的事，有一瞬间还以为她准备接受他了呢，现在听她爸爸的话，恐怕是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桑峻道：“抱歉，先前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桑峻，目前任鹏举集团副总。” “什么？”戚兴城差点没把手机给丢出去。鹏举集团谁不知道？他知道既然能动包养念头，那男人一定有几个钱，可没有想到他会是鹏举副总！等等，对方说他姓桑，鹏举董事长不就是姓桑吗？莫非是亲戚，或者干脆说，这个桑峻就是鹏举董事长的儿子？ “戚先生，请问戚悦在你身边吗？”桑峻问道。 “她……她不在。”戚兴城还没有从桑峻的身份中回过神来，“你……真的是她的朋友？” “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桑峻道，“请告诉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戚兴城见桑峻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和戚悦的朋友关系，坦坦荡荡，毫无遮掩，忽然就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错怪戚悦了。 “我跟她有了点误会……她跑出去找她舅妈去了。”戚兴城有些颓然地说道。 桑峻道：“原来是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挂了，今后若有时间，我会上门拜访的，再见。” 他很快就把电话给挂了，他还急着去联系戚悦呢，哪有时间跟戚兴城再叽歪？ 柳薇薇在一旁虽然听不到桑峻的话，可看戚兴城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太对了。 戚兴城挂了电话，突然回想起戚悦之前说那些话时的表情来。她一直在说那是她的朋友，他却完全不肯听她解释，她听了该有多伤心？都是他的错啊！ “兴城，你怎么了？”柳薇薇小心翼翼地问道。 戚兴城突然怒瞪向柳薇薇，恼怒地说：“你是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柳薇薇吓了一跳，连忙道：“兴城，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故意那么说的？我也是为了悦悦好，怕她被外面的那些坏人给骗了，才会跟你说那些事的……呜呜你居然怀疑我的用意，好啊！既然你怀疑我，那我们就离婚！后妈怎么就那么难当啊！我不想当这后妈了，不当了总行了吧！” 戚兴城原本还有些怀疑柳薇薇是明知道真相而故意那么说的，现在听她这么一哭诉，顿时心软下来，连忙上前哄道：“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的，别哭了，也别总把离婚挂嘴边。” 柳薇薇靠在戚兴城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放松下来，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是怎么回事，看戚兴城的态度，这次差点就栽了！还好只要她一哭，他就会心疼，不然这事还不好圆过去！ ☆、第43章 戚悦走出自家小区之后就给舅妈方瑜打了个电话，大致说明了她这边的情况。方瑜自然很乐意暂时收留戚悦，她还巴不得戚悦一直住在她家不走了呢。她还问了戚悦怎么过去，要不要去接她，戚悦都委婉地拒绝了。 又走了好一段路戚悦才打到车，刚上车就接到了桑峻的电话。她很清楚，在她留下那张纸条之后，她爸一定会去验证，而验证的结果，显然会让他们“惊喜”。 也算是利用了桑峻一回，戚悦接起电话时不免语气柔和了几分。 “抱歉，利用了你。”戚悦真诚地道歉。 桑峻在手机那头低笑了一声，愉悦地说：“不用道歉，不如说我还挺赞赏这种利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跟我客气。” “暂时还不需要，谢谢。”见他不在意，戚悦也没再纠结，“方便告诉我，我爸在听到你是谁时有什么反应么？” 第43节 “挺震惊的吧。”桑峻道，虽然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听说是戚悦的父亲，他就忍不住特意自报家门了，现在看来，他还真没做错。 戚悦不禁勾了勾唇，那正是她想要的。 她低声道：“多谢，回头请你吃饭。” 桑峻立刻打蛇随棍上：“如果你明天有时间，不如就明天吧？” 戚悦嘴角忍不住一弯，低笑了一声道：“我再看看，一会儿回复你。”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桑峻笑了笑。 戚悦挂了电话后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便给桑峻发了短信，答应了对方的邀约。 很快出租车到了方瑜家。薛思然也在家，听说戚悦要过来之后，她就一直很期待，戚悦一到，薛思然便挽住了戚悦的手臂，亲亲热热的。 戚悦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是戚兴城打来的，她在车上就看到了，不过设置了静音，只当没看到。任谁被那样误会，都会委屈失望愤怒的，她爸爸现在肯定能想到她的情绪——虽说在有了“未来”那样惨烈的经历之后，她已经完全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被影响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方瑜接到了戚兴城的电话。方瑜和戚兴城从前的关系就十分生疏，在戚悦妈妈去世之后就更没有联系了，电话中二人显得很客气，方瑜按照戚悦的意思，说戚悦会在自己家里住几天，让戚兴城不要担心。电话里不好说什么，戚兴城便只说了第二天会来找一下戚悦。方瑜见在旁听着的戚悦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答应了下来。 等挂了电话，方瑜道：“悦悦，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其实……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这边住下来，也省得你天天见到那个女人烦心。” 方瑜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公司正在渐渐走上正轨，她对将来很有信心，既然戚悦在家里总是受委屈，那还不如搬到她家来呢。 戚悦笑道：“舅妈，我就在你这边住几天，最后还是要回去的。那里是我的战场，我不可能不战而逃。” 况且，她现在已经有了一连串的想法——她已经准备开战了。 方瑜见戚悦神情坚定，也知道她这个外甥女很有主见，自己是说服不了她的，因此只是心下叹息了一声，不再劝说什么。 戚悦毫无心理压力，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戚兴城来了。 戚兴城进门前，戚悦就收起了之前那轻松愉快的神态，将眼睛揉红，做出之前哭过的模样，嘴角下撇，神情悲伤。 戚兴城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戚悦这样一副难掩伤心的模样。 方瑜体贴地回了自己房间，给这对父女以单独的谈话空间。 戚悦扭头不看戚兴城。 戚兴城有些踟蹰，半晌叹道：“悦悦，抱歉，之前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在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就胡乱怀疑你……” 戚悦吸了吸鼻子，捂着脸十分委屈的模样。 戚兴城讷讷道：“悦悦……你就原谅爸爸吧……” 戚悦终于红着眼睛抬头看他：“爸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呢？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你根本不会像这样无缘无故怀疑我，可现在呢？” 戚兴城被质问得一时语塞。戚悦的话没有直接点明什么，但她这一问，他便想到，他会怀疑戚悦乱来，完全是因为柳薇薇的问题。要不是薇薇，他也不会知道这些事。难道……不，不会的，薇薇不会这么做的。 戚兴城自问跟柳薇薇在一起这么多年，很清楚他所爱着的女人是怎样的，她不会做出故意陷害自己女儿的事。这件事确实是个误会，只是薇薇太担心悦悦会学坏，才会急着告诉自己，想要让自己拿主意的。 戚兴城这么想着，便不禁对戚悦道：“悦悦，我知道你是在怪爸爸，以及你柳姨……只是我们也是担心你，也不是故意要误会你的……” “担心我？”戚悦摇着头伤心地反问，“所谓的担心我，就是一口咬定我在做坏事，就是一点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爸爸，你自己说，你这样对吗？” 戚兴城面露愧疚：“悦悦，这次是爸爸的错……” 戚悦打断了他：“爸爸，除了你，当时柳姨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你当我年纪小，就完全听不出来吗？我回到这个家里，是真心想要跟柳姨他们好好相处的。我曾经跟嫣嫣姐和阿哲势同水火，但现在呢？可柳姨又是怎么做的呢？爸爸，她故意让你误会我和我朋友的关系！” “悦悦，这次是爸爸的错，你别怪你柳姨，她不是那样的人……”戚兴城连忙解释道。如果是之前戚悦这么说柳薇薇，戚兴城必定要火冒三丈的，可这回他误会戚悦在前，这会儿自然都不好意思发火，只能好声好气地劝说。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是怎样的人你确定你很清楚吗？”戚悦像是被刺激到了，大声反驳道。 戚兴城听戚悦仿佛意有所指的模样，皱眉道：“悦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戚悦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戚兴城见戚悦的模样便忍不住心生狐疑，连忙追问道：“悦悦，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 戚悦用力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悦悦……”戚兴城皱眉。 “反正我说了，你也只会认为是我在诬陷她！”戚悦扭头，“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悦悦……”戚兴城还想再问，但戚悦却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肯说，这让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戚兴城本是想服软之后劝戚悦回家的，然而出了这样一个岔子，再加上戚悦摆明了不愿意立刻回去，他也只好留她在这儿散散心。事实上，他现在更忧心的是戚悦欲言又止的事。 戚兴城走后没多久，戚悦也出了门。她先联系了盛琪琪，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随即慢悠悠跑去打印了一些东西，在约好的地方边喝奶茶边等人。 盛琪琪来得很快，戚悦也没多废话，将打印的东西给她，交代了几句。 分别的时候盛琪琪摩拳擦掌地笑道：“你可算要动手了，等得我头发都要白了。” 戚悦勾了勾唇：“那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盛琪琪胸有成竹地说。 回到方瑜家中后，戚悦也没有闲着。跟她爸“冷战”是一回事，但这可不会阻止她去公司，她要做的事可不止这些呢。 吃过午饭后，戚悦去了公司。前段时间她在跟着梅贤熟悉公司业务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不，这应该是梅贤故意让她知道的。 梅贤这个总裁助理，相当有手腕，她一开始并不确信他是不是柳文德的人，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算心里有个大概了。那天她稍微露出一点对柳文德分管的线下业务的兴趣，他就“无意间”跟她透露，柳文德最近报上来的一个项目似乎有些专利上的问题。 有了高人指点，戚悦自然抽出这个项目仔细看了看。项目看上去很正常很普通，是市内一家灯具厂的出口计划，因为线下业务是由柳文德全权负责的，只在梅贤这儿留个底，因此柳文德这个计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不过梅贤作为戚兴城最信任的助理，每一次柳文德上交的计划都会进行认真的核实，过去也退回去过几个有风险的。这一回的计划里，梅贤也已经加了备注，他查过这家灯具厂的资质，资质是没问题，然而最近出口的一批灯具，从外形上来几乎跟国外某家企业的产品一模一样，偏巧还是这批灯具要出口的国家……这个国家对专利相当注重，这一旦出了国，几乎可以认为一定会面临那家企业的起诉，而且最终的巨额赔款绝对能把人吓死。 第44节 本来么，梅贤要是把这个项目退回去，不外乎是两种结局，一是柳文德感激梅贤的及时挽救，立刻将项目下马，二则是柳文德认为梅贤小题大做，抱着侥幸心理铤而走险，继续走项目，那么以梅贤的性格，想必会立刻上报到戚兴城那儿，由他做主。而以戚兴城的性格，他不会让这样可能严重威胁到公司的项目上马，因此柳文德这个项目一定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可戚悦哪有那么好心让柳文德好过？为了公司着想，这项目肯定是不能上马的，可在被她爸爸知道之前，她还想借着这个项目玩点儿花样出来呢。 当戚悦在公司一点点寻找自己机会的时候，戚兴城正在家中，心烦意乱地想着戚悦那语焉不详的话。柳薇薇是他的初恋，也是相处了二十多年的身边人，他根本不相信她会对不起他，可看戚悦那神态，仿佛真有什么事一般…… 戚兴城越想越觉不安，可这种事却又不可能问出口，想再去问戚悦，可她当时根本不愿意说，只怕他再问也得不到答案，更何况她说得也对，她说的他也不一定信…… 许久之后，戚兴城打了个电话给跟他有过几次合作关系的私家侦探，让对方暗地里调查一番。 当天下午，戚兴城收到了一份快递，上面写着“柳薇薇亲启”。他摸索着能感觉到里面是一些略硬的触感，应当是照片之类的东西，犹豫了会儿还是将它打开了。 里面掉出几张照片和一张电脑打印的信，信纸上言简意赅地写着：若是不想戚兴城知道你跟人有染，立刻准备二十万现金，后天十点前放到小区门口的垃圾箱里，否则后果自负！ 戚兴城看得瞳孔一缩，随即仔细地查看着那几张照片。照片可以看出是透过车窗拍的，背景有点模糊，但前景的两个人十分清晰，一个正是柳薇薇，而另一个男人……不就是计郝彬？那个什么起航的人？薇薇私下里跟他接触做什么？ 戚兴城仔细地看着这几张照片，背景虽然模糊，但也能看清楚是在大街上，背后是一家咖啡馆而不是酒店。因为他认得计郝彬，所以在看到这照片的时候立刻就有了别的想法。寄件人恐怕以为薇薇是跟这计郝彬出轨了，才会威胁要钱，如果照片上是别的男人，看到这些他并不会相信薇薇出轨，可当那个男人是计郝彬时，他就忍不住想一些别的了。 出轨是不像的，可薇薇跟计郝彬为什么会私下见面？他还记得悦悦在起航受的罪，为此都想方设法把起航给取缔了，可他没想到计郝彬竟然跟薇薇有联系，他们究竟为了什么才会联系？ 戚兴城眉头紧锁，想了半天之后立刻又给那位私家侦探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计郝彬此人给找出来！ 随后，他换了个差不多的信封将照片和威胁信件重新封好，学着那寄件人的字体写上“柳薇薇亲启”几个字，然后放回了家里惯常放信件的地方——在让人调查的同时，他也要看看薇薇的反应。 ☆、第44章 戚悦在公司得到足够的信息之后，又跟好帮手盛琪琪开始谋划起来。盛琪琪的跑腿任务完成后就通知了戚悦，戚悦口头上表彰了她，随即又开始接下来的正事。 按照戚悦先前找到的东西来看，柳文德跟那家灯具厂一定有私底下的交易，否则不会在合同上那么倾向于对方，简直就是在挖她爸这个公司的墙角。她得找人查查看柳文德跟那家灯具厂的关系，不过这种事可不像上回跟踪柳薇薇一样简单，恐怕得找专业人士。 戚悦思来想去还是找了梅贤，没有明说，只说希望他能介绍一个靠谱的“私人咨询机构”给他。梅贤又哪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心照不宣地递给了她一张名片。戚悦当即便联系了那位“咨询顾问”，约了个见面时间。 晚饭是先前约好，跟桑峻一起，这一餐饭，戚悦吃得极为愉快。晚上回到方瑜家中，她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她现在还在“生她爸爸的气”，没办法回家观看自己所做事的成效。 同一时间，柳薇薇跟朋友出去玩了，回到家有些晚。家中很安静，她发现有一封自己的信件，有些疑惑怎么没寄件人，随即顺手将信拆开。当那几张照片和纸条上的内容跃入眼帘，柳薇薇心里一震，慌乱之下手中的东西掉了一地，她惊惶四顾，见戚兴城并未在她视野之中，这才稍微舒了口气，又立刻蹲下，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地上的所有东西，飞快地塞进柜子里，立刻上锁。 她没有立刻上楼，反而是焦躁的在楼下踱步。如果拍到的人不是计郝彬而是其他男人，那她绝不会这么慌张，她相信只要她解释，兴城一定会相信她的，她本来就没有背叛过他。可那个男人是计郝彬，兴城又不是不认识他，要是被兴城知道她私下跟计郝彬接触的事，那问题就麻烦了！她那么多年来在兴城面前竖立的温柔体贴形象，绝对不能就这么被破坏了，就算兴城相信了她想出来的解释，心里也一定会留有芥蒂，而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该死！偷拍这些照片的人究竟是谁？到底是谁在盯着她？戚悦那个小丫头片子吗？不，不会的，如果她有这些照片，恐怕早闹到兴城面前了，哪会拿什么“出轨”来吓唬她？想来就是某些不长眼的，看中了她家的有钱，盯了她好久才发现这个，想敲她一笔。气死她了！如果那人不是计郝彬，她又怎么可能受对方的胁迫？现在没办法，就算再气，她也只能乖乖的把钱给对方准备好。别让她知道那人是谁，她非要弄死他不可！ 柳薇薇自以为悄无声息，无人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殊不知这一切却被戚兴城看了个一清二楚。她的表现在他眼中如此清晰，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可仅仅这样，他并不愿意轻易做出决定。他的薇薇啊，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善解人意，还总为悦悦的未来着想，他不敢轻易相信。 戚兴城很快便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晚上也没让柳薇薇看出异样来。 两天之后，戚兴城和戚悦两人想要的调查结果都出来了。戚兴城这边，他那神通广大的私人侦探朋友已经帮他找到了计郝彬，没有惊动对方，戚兴城得知对方就在隔壁市后，当天就在那位朋友的陪同下去“出差”了。 而另一边，戚悦发现柳文德可真是不干净，不少厂家的老板都跟他有私下接触，而那家灯具厂更是有将近一半的股份都在他老婆的名下，难怪他要如此胆大妄为了，毕竟钱最后都是要到他手里的。就算真出事了，还有她爸公司这个靠山在前面挡着呢，合同上可是规定了，她爸公司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就是不知道她爸爸对这些事了解多少了，如果说他了解得一清二楚还随柳文德胡闹，她只能说她爸岁数还没到就老糊涂了。想到这儿她冷笑一声，她爸爸确实是糊涂，要不然怎么前世就任由她变成那样了呢？ 当天晚上，戚悦带上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回了位于桃花源小区的家中。她到家的时候，她爸爸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柳薇薇在。见她回来，因戚兴城不在，柳薇薇也懒得摆出一副慈母的脸，只冷嘲热讽地说道：“不是不回来了？现在腆着脸出现在这儿的人是谁哦。” 戚悦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不回这里还能回哪里？” “呵呵，你不是对这个家一点儿都不留恋的吗？怎么不搬出去？”柳薇薇道。 戚悦微微一笑：“没办法，嫣嫣姐和阿哲弟弟都很希望我赶快回来，我总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这倒不是戚悦瞎说，当她还在方瑜那儿的时候，戚嫣和戚哲都跟她联系过，一个言语诚恳地劝说她回来，另一个则使了个激将法，说她要是不回去，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没她份了。 果然，柳薇薇软肋被戳，脸色一青。她的那一双儿女小的时候还挺听她的话，可没想到越大越不好管了，竟然被戚悦的糖衣炮弹给攻陷了，任由她怎么说他们都不听，把她给气的啊，却偏偏毫无办法。 “你等着瞧吧，你没几天可得意的了！”柳薇薇气急败坏地说，现在她虽然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将戚悦赶走毁掉，可她有信心，这个家迟早容不下戚悦的！ “好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戚悦微微一笑，毫不畏惧。她倒想看看，究竟谁才是再也得意不了的那个人。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柳薇薇早知戚悦已不是曾经那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跟戚悦斗嘴她也没多少胜算，因此丢下狠话之后便气愤地回房了。 而戚悦则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戚兴城归来。她知道今天戚兴城去隔壁城市出差了，晚上就会回来。 大概等了半小时，门口传来声音，戚悦起身，便看到戚兴城黑着脸走进门来。 戚悦调整了一下表情，走过去道：“爸，我有话对你说。” 戚兴城见到戚悦有些惊讶，脸上便带了一丝笑：“悦悦，你不生爸爸的气了？” 戚悦别开视线：“那件事晚点再说，我要说的是一件公事。” 她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文件袋。 戚兴城本想说公事的话晚点再说，他从隔壁市回来可不是带着什么好消息回来的，实在没有心情听什么公事。可毕竟听来的消息跟戚悦有关，这让他对她更多了一丝愧疚，再加上先前他误会她的事还没完呢，因此这会儿他便点头道：“好，那我们去书房说。” 二人刚走上楼梯，听到外面动静的柳薇薇便走了出来，惊喜地笑道：“兴城，你回来啦？” 之前那封勒索信她算是妥善处理好了，不就是二十万么？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只不过在给钱了之后，她还拉上了她的哥哥，两人一起盯梢盯了半天，却始终没看到有谁去了那边的垃圾桶取钱。等到了下午，他们觉得不对，这才跑去检查了一下垃圾桶，这才发现原来这垃圾桶贴近路边的位置不知何时被开了一个口子，而路边又是一片人趴下就能藏着的低矮灌木，他们光盯着大马路上，没注意另一边，钱什么时候被取走的都不知道。当时把柳薇薇和柳文德气得够呛，不过既然已经给出了钱，这事就应当算是勉强处理完了，如果对方再贪得无厌，他们可不会饶过他的！ 总之，因为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柳薇薇此刻面对戚兴城的时候毫无压力，表情十分自然。 直到她对上戚兴城冷冷的一瞥，随即便呆若木鸡。 “我跟悦悦去书房有事，晚点再找你。”戚兴城冷声道。 “兴城？”柳薇薇表情微变，在她的记忆之中，戚兴城从来都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究竟发生了什么？ 戚兴城却不再理会她，往书房走去。 戚悦经过柳薇薇身边的时候，故意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自己已经成了胜利者一般。 柳薇薇恨得咬牙切齿，却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心里没底，只能提着心回了房间。 第45节 戚悦跟去书房之后，也不废话，一一将文件袋中的东西取出，放在戚兴城面前，边放边简短地说明情况。 戚兴城随着戚悦的说明拿起文件，一份份看过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直到最后，他将文件放下，面露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神情颓然。 戚悦一直注意着戚兴城的神情，见他并不是早已经了然的神情，可见他并非刻意纵容柳文德，这才稍稍放心。等到说明完毕，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戚兴城那至关重要的回应。 如果他决定要偏袒柳文德，那她是真的对她这个爸爸就此死心了。 许久之后，戚兴城抬头看向戚悦，叹息了一声：“悦悦，爸爸对不起你啊。” 这个回应并不在戚悦的考虑之中，她眉头微皱，看着戚兴城道：“爸爸，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戚兴城青着脸道：“我今天去见了计郝彬。” 跟计郝彬见面，从他那儿问出一切毫无难度，那个男人见钱眼开，他拿出钱来，对方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一切和盘托出。如今得知柳薇薇居然如此狠毒，将戚悦送到那种地方原来是为了毁掉她，他心神剧震，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曾经坚信的事情被撕扯个稀烂，薇薇到底还有多少事在瞒着他？过去因为薇薇的话，他又究竟误会了悦悦多少次？ 想到自己女儿过去曾受到的委屈，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疼。他之前只当是悦悦年纪小，不懂事，却全然没想到原来所谓的“不懂事”是被薇薇逼的！ ☆、第45章 对于戚兴城的转变，戚悦自然是有些吃惊的。她内心深处虽然期望着他能分清是非，可没有指望这么快，都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戚悦垂下视线，因为戚兴城的态度，心里的那一丝委屈就这么漫涌上来。他当然对不起她，要不是他听信了柳薇薇的话，把她丢到那种地方去，她又何至于落到重生前那地步？若不是重生了…… 戚兴城抬头看着戚悦道：“悦悦，计郝彬说，薇薇买通了他让他放任你乱来，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戚悦回答得毫不犹豫。这事，可是她当年离家出走前偷听到柳薇薇和柳文德说的。 戚兴城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之前都是爸爸不好，太相信薇薇的话，一直都误会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戚悦低头不语。 “今后爸爸不会再那么糊涂了。”戚兴城道。 本来今天光柳薇薇的事就让戚兴城够失望透顶的了，没想到还有柳文德的事，按照戚悦给他的这些文件来看，再要不了多久，整个公司都要被柳文德拖垮了！而他，竟然因为柳薇薇的关系而放任了柳文德那么久，差点连他这一辈子的心血都被毁了！ “爸爸，那这个，你准备怎么做？”戚悦倒没那么快相信戚兴城能对柳薇薇做得多绝情，不过柳文德这事却需要严肃对待，戚兴城毕竟是个生意人，自己的公司竟然被人暗中破坏成这样，不气死才怪。 若是换做平时，戚兴城大概会说，这事他自有主张，让戚悦不要管，然而现在事情是戚悦发现的，他如今也看到了自己女儿的迅速成熟，这会儿便没有瞒着她，沉声道：“明天我就去公司把柳文德的职务都解除了！” “那他吞下的钱呢？”戚悦歪了歪头。 戚兴城道：“当然是让他都吐出来！不然我就报警。” 戚悦垂了垂视线，她倒是希望现在就报警，受贿罪和职务侵占罪是跑不了的，不过想来他爸也不会做得那么绝情，她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绝。 戚悦离开书房后，又去卧室帮她爸把柳薇薇叫去书房。柳薇薇一脸的忐忑，也没心思理会戚悦，进入了书房。书房的门虽然关着，可隔音效果也没好到一点儿声音都透不出来的地步，戚悦就光明正大地靠在书房门口，听着里头的越来越大的动静。 先是戚兴城的质问，随即便是柳薇薇无力的反驳，反驳无效之后的哭诉，然后是戚兴城痛心疾首的诘问。 书房的动静终究引起了戚嫣和戚哲的注意，先前二人都在各自房间里做事，没有太注意外头，这会儿便双双走了出来，随即看到了几天都没回家的戚悦。 “悦悦！”戚嫣眼睛一亮，立刻开心地跑了过来，“你终于回家了！” 戚哲切了一声，脸上一阵不屑。 戚悦摇摇头，抬手指了指书房，戚嫣这时候才注意到书房里的吵闹，听出那是她的爸爸和妈妈，面上便露出一阵慌乱：“他们……他们怎么吵架了？” 她犹豫地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去劝架，可随即又止住了脚步，只怕自己会添乱。 戚哲冷笑一声：“这下你高兴了吧？” 他这话是对戚悦说的。虽说他也不喜欢他的妈妈老管着他，老跟他说不能做这事不能做那事，可他也不愿意见自己的爸妈吵起来。 “是挺高兴的。”戚悦抬头看着戚哲，神情冷淡，“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在你知道你妈妈都做了些什么之后，你也会忍不住高兴得想跳舞的。” 戚哲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眼还未停歇下来的书房，又回头看向戚悦：“我妈妈究竟做了什么？” “一会儿你自己问她吧。”戚悦不愿多说。她垂着视线，靠在白墙上，思绪却飘远了，回到了她重生之前，一切都走脱了轨，她一步步走入深渊，直到最后无可救药。 戚哲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戚悦神情竟然有些哀伤，便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书房门口。 戚嫣叹了口气，皱着眉满脸烦恼。 听着书房里的动静，当动静渐渐止歇的时候，书房门打开，满脸泪痕的柳薇薇走了出来。 看到外头有这么多人，她一愣，面上有些难堪，随即看向一切的罪魁祸首，戚悦。 “都是你对不对？”她关上书房门，才小声地咬牙切齿地问道。她双目通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戚悦笑道：“当然是我啊。” “你这个，你这个……”她气急，却见戚悦抬手指了指书房，只能压下胸中的一切愤懑，转身愤恨地离去。 她这么多年来在戚兴城面前的温柔小意算是全完了，刚才她在他面前哭诉了很久，又是保证又是赌咒发誓，戚兴城才算勉强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以及戚悦没事的前提下不再追究了，只是两人间注定回不到过去了。 都怪戚悦，都是那个她的错！恨死她了，可她却偏偏不能对戚悦做什么！若戚悦出事，就算没证据，兴城一定会怪到她头上的！ 看完热闹，戚悦心情舒畅，准备回房间，戚哲忽然问道：“报复就这么让你高兴吗？” 戚悦顿了顿，回头看他：“对啊，看到让我不幸的人自食恶果，我很高兴。” 戚哲扯了扯嘴角：“那你是不是也要报复我和戚嫣？” 戚悦望着戚哲半晌，最终却选择了转身就走，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戚悦跟戚兴城一起去了公司，作为一个布景板，她全程围观了柳文德被戚兴城扫地出门之时的各种丑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