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伐利亚玫瑰》 1、受伤的小公主 1853年春天。 当年仅十五岁的伊丽莎白·阿玛莉娅·欧根妮公主从马上坠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确定了,她不可能成为萨克森王子的妻子。 萨克森的玛丽王后听到这个消息,皱眉道:“太冒失了……” 伊丽莎白公主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外伤,但是似乎受了较为严重的内伤,有几分钟的时间,她危险的停止了呼吸,这使得照顾她的家庭教师非常恐慌。所幸的是,几分钟之后她便又恢复了呼吸。 昏迷中的小公主被紧急送回王宫。经过危险的移动颠簸,在侍从们将她的身体放置到床上之后,悠悠醒转。 “啊……”年轻的巴伐利亚公主吐出了极为细弱的一个音节。 然后,伊丽莎白公主——也就是以后被奥地利皇帝称为“天使茜茜”的女孩,缓慢的睁开了双眼。 意识涣散,几乎无法集中的注意力,口渴得要命,背脊和右肋抽筋般的痛楚。然而,那些穿着华丽的妇人们是什么人呢? 伊丽莎只觉得头疼欲裂。 “水……”想当然的,这个字是用中文说出来的。可是这个含糊的发音被包围着她的人自动忽略了。 “伊丽莎白公主!”家庭教师喜极而泣,首先扑了过来。 伊丽莎白这个词倒是能听懂,可是还有一个单词是什么?想了想,好像是“公主”的意思哦……伊丽莎迷迷糊糊的,随口而出:“什么?公主?” 妇人们一阵骚乱,然后一个男人靠近了床边,“殿下?” “呃……我很好。”伊丽莎慌乱的脱口而出,“这是哪里?” “这里是德累斯顿,您在萨克森国王的宫殿内。” “嗯?萨克森?”伊丽莎只记得有个下萨克森州……等等,国王?宫殿?这个……这些词好华丽,包括那个公主的称谓……难道?伊丽莎惊愕的突然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时空?! 那个男人——看起来是个医生——开始检查伊丽莎的瞳孔,被伊丽莎粗暴的打断,“我很好,不用检查。” 用手肘支撑身体想翻身下床,却因为肋间的痛楚不得不放弃了行动。 伊丽莎牙缝咝咝吸气:“好痛!” “公主殿下!”家庭教师小心翼翼的叫了起来,“您刚从马上掉下来,受了很严重的伤……请你……请你不要再动了。” “我的肋骨断了么?” “没有,殿下。”医生回答道:“殿下的右肋有点肌肉损伤,不过幸好没有伤到肋骨,休息一周就会没事。不过在这一周的时间内,我建议殿下还是卧床休息为好。” 伊丽莎呻吟了一下,“好吧……我不动。嗯?你刚刚叫我什么?伊丽莎白?”心里说,倒是跟我的英文名字一模一样呢。 “殿下,您是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公主啊。” “啊,是的。看,我还没有摔坏脑子。”伊丽莎笑了笑,“不过有些事情我确实不太记得了,如果有人可以帮我回想起来我会非常高兴的。” 包围着她的妇人们开始散开,脸上都展开笑容。 “把我的镜子拿来。”伊丽莎对家庭教师吩咐道,从衣饰的华丽程度以及对自己的关心度上,很容易分辨出谁是身份较为低微的家庭教师。 镜子很快被拿过来,于是伊丽莎看见了被自己占用了躯体的这个女孩的容貌:是个拥有很显著日耳曼血统的少女,皮肤瓷白,嘴唇粉红,有婴儿肥的圆润脸庞,额头甚宽,丰茂的棕褐色头发有些儿凌乱的散在枕上。 伊丽莎用中文嘟囔着:“我知道中国神话中有很多附体的传说,可是不知道居然可以穿梭时空。”当然,她说的话不会被在场的任何人所理解。 “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 “下午五点了。” “我是问,哪一年?” “殿下!”家庭教师像是被吓住了,“今年是1853年。” “1853年啊……”伊丽莎下意识的重复着。1853年……这是什么概念……十九世纪的欧洲……天哪,这难道是上帝给我的惩罚吗? “巴伐利亚的公主……我的父亲是谁?我的母亲呢?” “哦,天哪!”家庭教师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您的父亲是波森霍芬的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公爵殿下,您的母亲是卢德薇卡公爵夫人。哦!伊丽莎白公主,您真的不记得了么?” 伊丽莎怔了一下,微笑:“乌尔芬夫人,我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父母呢?我只是头疼的厉害。”伊丽莎把镜子递给她,轻声嘟囔着:“总以为这还是家里。我累了,想休息。” 妇人们包括医生都谦卑的退了下去。 1853年的欧洲,发生了两件震惊世界的事情:克里米亚战争爆发,以及奥地利皇帝的婚礼。克里米亚战争的爆发,实际上改写了欧洲的近代史;而奥地利皇帝的婚礼,则改写了一个女人的命运。 在伊丽莎那相当少的欧洲历史知识中,只是因为对茜茜公主的个人迷恋,而浮光掠影的看了不多的一些历史读物,其中不乏一些偏颇的与事实不符的观点,但是——历史一向是按照书写者的观点来记录的,在二十一世纪更是如此。 努力回忆伊丽莎白·阿玛莉娅·欧根妮公主的一生,除了她是个美人、并且得到当时欧洲最高贵最有权力的男人的爱情之外,剩下的,也就只有电影中那些美丽的湖光山色、颜色绚丽的礼服裙了。 然后伊丽莎长吁了一口:那么,我就要在一百多年前的欧洲,成为一代美人茜茜公主了?这还真是……太出人意料的惊喜呢! 在头脑出现暂时的空白之后,因着肉体的疲惫,伊丽莎又沉沉睡去。 **** 傍晚的时候,萨克森的乔治王子代表他的父王母后前来探望了受伤的巴伐利亚公主。 “我亲爱的伊丽莎白表妹,”乔治王子一贯的彬彬有礼,朱红的嘴唇紧紧抿着,“希望你能够尽快的好起来。我为我们萨克森的马儿的鲁莽和笨拙向你道歉。” “亲爱的乔治表哥,你是想说我骑马的技术太差劲了吗?”伊丽莎好笑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一百多岁的欧洲贵族男子。 十九世纪的德语同二十一世纪的德语没有太大分别,与英文一样都只是派生出了大量单词,基本词汇不变,语法固定,伊丽莎完全听得懂乔治王子在说什么。 “你还是那么可爱,可见伤势并不严重,”乔治王子微笑着说道:“还有精神跟我斗嘴。” “哎呀,乔治表哥!”努力模仿一个十五岁的欧洲少女的神态来说话,实在是很别扭。看起来乔治王子跟茜茜公主关系不错,很亲近。 “我很抱歉,小茜茜。”乔治王子亲昵的摸摸伊丽莎的头发,“如果早知道你会从马上掉下来,我肯定不会答应带你一起去骑马。” “噢,骑马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不能因为害怕从马上掉下来便取消这个有趣的活动。” “对于年轻的小姐们来说,骑马是件有益的事情。不过我很诧异,我以为你的骑术一向很好。” “被溺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呀。”伊丽莎无奈的微笑。 “知道你没事我很高兴,亲爱的小伊丽莎白。希望这件事情不会让你对骑马这项运动有阴影。” “我敢肯定,不会有阴影的。”伊丽莎真诚的说。 “我希望你可以尽快的好起来。” “听上去很像希望我可以快点离开萨克森。” “……” “我倒是想在萨克森多住些日子,”伊丽莎不怀好意的说:“我想除了骑马之外还有很多好玩的。” “……” ……乔治王子不过才二十岁,虽然觉得伊丽莎白有些与常日不同,不过这种活泼风趣捉狭,倒是满新鲜的感受。 也是伊丽莎白公主年幼,稚气未脱,神态可爱,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跟她太过计较。 “我的母亲玛丽王后已经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卢德薇卡公爵夫人,告诉她你的病情,并请公爵夫人不要着急,我们会妥善的照顾你直到你的身体完全康复。” “谢谢玛丽姨妈,我也希望我可以早点好起来。” **** 一周后,伊丽莎回到了波森霍芬。作为父亲的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并没有表露出太大的热情,只询问了伊丽莎白的伤势。母亲卢德薇卡则在察看了伊丽莎白的伤势之后,对萨克森的乔治王子没有跟伊丽莎白订下婚约表示了失望。 显然巴伐利亚伊丽莎白公主此次萨克森之行的目的——希望可以与乔治王子定下婚约——并没有达成。乔治王子对年仅十五岁的小公主没有表现出兴趣,无论从她的地位和外貌来看,都并不出众。那种多年后表现出来的成熟妩媚,现在完全看不见一丝可能性。 伊丽莎接受了1853年的伊丽莎白公主实际上仍然是个身量未足的稚嫩少女的事实,心里无数次哀叹为什么一个成熟的二十七岁女人要附身在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女体内。不过这个……貌似是没的选择的,只能无可奈何接受了。 **** 伊丽莎很好的应付了马克思公爵夫妇的关心,德语对她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遇到听不懂的词句,一律发挥定理,只管微笑就足够应付了。 然而,那些小弟弟妹妹们才是问题……茜茜公主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他们使用的巴伐利亚方言几乎难倒了伊丽莎。好在公爵夫人卢德薇卡命令小家伙们离开受伤的姐姐,伊丽莎这才松了口气。 在“因为我受伤了所以不能参加大部分的户外活动”这样的借口下,伊丽莎逃避了伊丽莎白酷爱的骑马运动和一些户外运动,以便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学习十九世纪的德语上面。伊丽莎在语言书写方面的能力差强人意,写封信没问题,但是要拿德语来写作便很是糟糕了。但是万幸口语进步的不错。 马克思公爵并没有太在意向来活泼好动的伊丽莎白为什么现在的运动量少得可怜,倒是对伊丽莎突然对他的2万多本藏书的兴趣感到了吃惊。而对伊丽莎来说,阅读德语原文书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她不得不把自己认为需要看的书籍交给家庭教师来念给自己听。 因为伊丽莎知道,1853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年份。 距离1853年8月18号,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2、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首先发现伊丽莎白举止反常的,不是作为母亲的卢德薇卡,而是身为姐姐的海兰妮。身为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公爵的长女,海兰妮公主一向以美貌端庄著称,性情温婉和顺,对弟弟妹妹们照顾有加,而且因为年龄相近,两位大公主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因此是她最先发现伊丽莎白公主的性情习惯都有很大变化,也是很合情合理的。 于是,在暮春的某一天,海兰妮公主来到伊丽莎白的房间,打断了伊丽莎白返回波森霍芬之后每天要花费至少十小时的朗读学习。 家庭教师乌尔芬夫人知趣的先行告退了。 “亲爱的茜茜,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这些书籍感兴趣?”海兰妮的手指轻轻抚过桌上堆放着的书籍:军事、政治、经济、民俗、法律,都是一些伊丽莎白以前决不会看的类别。 “我不记得父亲的藏书里面有这些书籍。”海兰妮有些惊讶的说:“作为一个贵族小姐,你不需要看这些的。” “我只是……嗯,突然想看看而已。”伊丽莎白对姐姐微笑。海兰妮公主容貌身量都跟伊丽莎白颇为相似,这种血统上的相似性还体现在成年后的三个小妹妹身上。当五位巴伐利亚公主站在一起的时候,真可谓无与伦比的明艳照人,即使上帝也会惊叹自己的杰作。 “那还真是太过突然的转变呢。我还以为你只喜欢诗歌和历史。” “父亲的历史书我想我都看得差不多了。” “那可是两万七千册藏书中的大部分呢。” “只看自己觉得需要看的,就已经够了。”伊丽莎全身神经紧张起来:这位姐姐公主是什么意思呢?她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伊丽莎迅速在心里回忆了一下一个多月以来的言行举止,自问做得很是小心翼翼,不太可能有太大的破绽——至少作为父母的马克思公爵夫妇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怎么了?亲爱的奈奈?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只顾着玩,一点儿都没有贵族小姐的文静的吗?” “……我曾经这样说过吗,我可爱的妹妹?”海兰妮走到伊丽莎白身后,手指卷起她的头发。发丝打着卷儿在海兰妮的手指上缠绕,滑落。 伊丽莎站起来,转身抱住海兰妮,“好姐姐,你要知道,这次前往萨克森的旅行真是很让我难受极了。” 话题转到失败的订婚之行上,心有疑虑的海兰妮公主也只好放弃了追问,转而安慰起“受伤的妹妹”。 “那是乔治这个笨蛋没有看到你的好处。” “我有什么好处呢?”伊丽莎叹了口气,“我不是正统的巴伐利亚王室,也没有可观的嫁妆。说起来,只是一个地位不高的公爵公主……妈妈她想得太简单了。”恹恹不快的,“而且,我真是太丑了。” “是的,你是丑小鸭。”海兰妮捏捏伊丽莎白的脸颊,“可是丑小鸭一定会变成天鹅的。” “也许……万一不能变成天鹅怎么办?” “噢,那可不用担心,巴伐利亚的公主们一直都是美人,从来没有例外。” “真的没有例外吗?”伊丽莎很是好奇。 “那当然。”海兰妮拉起伊丽莎白,“来,到我的房间里来。马克斯表哥从慕尼黑送来了很多漂亮的衣料和帽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所有的女人都会沉沦于华丽的事物中,伊丽莎也不例外。对于电影里面呈现出来的超级富丽的的巴洛克/洛可可风格的衣饰,一直都怀有“大概在梦中才会见到的吧”这种感叹,那么,如果有机会可以亲眼见到(虽然严格的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自己的眼睛”,可是感官的感受是千真万确的),这种机会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虽然,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公爵也具有“皇家殿下”的头衔,不过,因为是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旁支,又因为公爵本身太特立独群,不喜欢奢华,所以,马克思公爵在波森霍芬的家实际上跟这里的其他居民没什么两样,陈设很普通,与民舍有所区别的地方大概就是客厅更宽阔,房间更多,子女更多罢了。 哦,还有源源不绝的慕尼黑黑啤酒……那可是马克思公爵最钟爱的饮料。 海兰妮公主的房间,比起伊丽莎白的房间,更像女孩子的房间。伊丽莎望着这个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姐姐”,觉得她的开心真是发自内心的。不能说海兰妮是个肤浅的女孩子,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呢?不论是衣服、首饰,还是男孩子……都是外表漂亮的比较受关注,会得到更多的宠爱啊…… 面对那一匹匹流光溢彩的衣料,不要说年仅十八岁的海兰妮,就是实际上心理年龄二十七岁的伊丽莎,也禁不住瞳孔放大,手指摩挲不已。 海兰妮很是开心,将衣料一一抖开,披在伊丽莎白身上比划。 “茜茜,你的皮肤真好,这块红色的衣料质地和花纹都很适合你。”海兰妮的眼光是很好的,这块红地金色繁枝累花锦缎衬得伊丽莎白的皮肤水水粉嫩。 “我更喜欢宝蓝色的这块呢。”伊丽莎却有自己的审美观,她拿起了一块素色的宝蓝色天鹅绒衣料。 “噢,亲爱的茜茜,你这个年纪,穿素色的衣服不是很好看。”海兰妮犹豫了一下,“而且我记得茜茜你一直不喜欢蓝色的。” “我是不喜欢蓝色,可是这种宝蓝色实在太迷人了。”伊丽莎把天鹅绒披在海兰妮身上,“你看,是不是很美?奈奈你有蓝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这块天鹅绒更适合你。” 海兰妮公主微笑着接受了妹妹的恭维。伊丽莎并不知道从前的茜茜公主是否也跟姐姐这么亲近,但是海兰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那么就当作这种恭维实际上很适合。 伊丽莎穿着居家的长袖上衣和长裙,她一直不习惯十九世纪的长裙,正确的穿上紧身胸衣和裙撑对她而言无疑是一项艰巨的考验;海兰妮穿着可爱的露肩裙子,可以看见形状美好的胸部的上部。 皮肤真好啊…… 伊丽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海兰妮公主没有发觉妹妹的眼光有点异样,仍然兴高采烈的打开放置帽子的盒子,“茜茜,你看这顶帽子,外出的时候戴上它多么可爱!” 伊丽莎对帽子没什么兴趣,她把帽盒打开,一顶一顶取出来,挨次戴在海兰妮头上。镜子里面海兰妮美丽极了,皮肤雪白细腻,腰肢婀娜,眼睛又亮又大,神情欣喜可爱。伊丽莎有种“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爱上她”的感叹。 于是,以一个年长的来自未来的女人的心理,伊丽莎尽量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亲爱的奈奈,如果你能够成为皇后,那该多好!我觉得你就像一位皇后,美丽,端庄,温柔。” “噢,亲爱的妹妹!” “我听说,索菲姨妈希望你嫁给弗兰茨·约瑟夫——” “哎呀茜茜,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海兰妮猛地转过身,头上的帽子掉在了地上,脸蛋羞得绯红,“这是没有的事情!” “没有的事情?那么,你现在练习骑马,又是为了谁呢?”伊丽莎就想看她发窘的样子,“向来不喜欢户外运动的海兰妮公主,为什么突然对骑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呢?” “哎呀茜茜!你问得真是……”海兰妮拉着伊丽莎呵她脖子,姐妹俩笑倒在床上…… (如果是海兰妮公主嫁给了弗兰茨·约瑟夫,欧洲会变成怎样?伊丽莎在享受着纯净的姐妹之情的时候,不禁饶有兴味的如此假设……) “我记得,在慕尼黑的时候,我们见过弗兰茨表哥。” “嗯,是的。当时弗兰茨刚刚成为奥地利皇帝。那时候你还小,我很怀疑你是否还记得弗兰茨长得什么样。” “噢,我确实不记得了。”伊丽莎耸了耸肩,“谁去管一个被革命党追得到处跑的君主长得什么样。” “小茜茜,”海兰妮皱眉:“你怎么对弗兰茨那么刻薄?那又不是他的错。” “我知道不是他的错。不过那又怎么样?弗兰茨并不适合做一个皇帝。”伊丽莎笑嘻嘻的:“弗兰茨如果只是个军队中级将领,可能更加适合他。” “你知道弗兰茨很喜欢穿着奥地利的军服,他穿起军装的样子可帅了。”海兰妮公主一脸迷醉的表情,“不过这并不表示他就不适合成为奥地利的皇帝。伊丽莎白,我不许你说弗兰茨的坏话。” “唉,这怎么是坏话呢?”伊丽莎装模做样的摇头:“有弗兰茨就不要伊丽莎白了,唉……” 海兰妮羞红了脸,“你这小妮子,长大了些却越发牙尖嘴利!” “若是你真的做了弗兰茨的新娘,成为奥地利的皇后,大概连巴比利和妈咪都不要了。” 海兰妮不住跺脚:“小茜茜,真是越说越胡闹了!”俯身捞起地上衣料,丢向倒在床上咯咯笑个不停的妹妹。 **** 依靠取笑海兰妮暂时躲过了她的怀疑,伊丽莎再三检视了自己的一言一行。自然,海兰妮也不过是对伊丽莎白的个性转变有些小小的怀疑,不可能想到,如今的伊丽莎白,已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自己的妹妹了。 3、同父异母的姐妹们 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公爵每天中午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妻子儿女的餐桌旁的。与公爵夫人卢德薇卡生育的八名子女一直都知道,无论什么事情,也不能打断父亲与自己的另外两名私生女的午餐聚会。 卢德薇卡夫人不是不哀怨的,但是,在这个默认情妇合法的时代,只能当作对情妇和私生女视而不见了。 对于年长的几个孩子——马克斯·路德维希、海兰妮、伊丽莎白——来说,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但是从来不谈论,也是很符合当时社会潜规则的反应。不过……伊丽莎是不知道的,所以,当她有一天无意中问起,为什么父亲从来不在家中午餐的时候,卢德薇卡夫人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哥哥路德维希前往慕尼黑,并不在家,因而,海兰妮只得担负起扼杀伊丽莎白话题的任务。 “茜茜,这道明虾沙拉很合你的胃口。” 大约知道自己问到了禁忌的伊丽莎吐了吐舌头,乖乖埋头吃饭。 **** “茜茜!”关上房门,海兰妮皱着眉头恼怒的问道:“你昏了头了?难道在德累斯顿坠马让你摔坏了脑子?” 伊丽莎倒是吓了一跳:从来没有看见海兰妮如此生气。 “我说错话了?”一脸怯生生的害怕的表情。 “何止是说错了话!”海兰妮烦恼不已,“巴比从来不在家里吃午饭,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也许我真的摔出了问题忘记了。”伊丽莎白一脸苦恼。 “算了,妈咪很不喜欢被人提醒这件事情。你就当你从来没问过吧。” “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如果你不帮助我想起来,以后要是我再糊涂了问起来怎么办?”既然已经开始装失忆,那就干脆无赖到底了。 “……”海兰妮无语,半晌之后,方小声道:“巴比……是去跟他的两个私生女午餐聚会了。” “……私生女……那么说,我们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了?”伊丽莎很是好奇。私生女哎,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居然电影里面看起来那么幸福恩爱的马克思公爵夫妇,中间还有这个恼人的问题。 “那么说,巴比并不爱妈咪了?”伊丽莎冒失的说道。 海兰妮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不想知道。茜茜,你知道我们王室的女孩子,不论直系还是旁系,从来都由不得自己的。” 伊丽莎点了点头。这事并不罕见,无论中外,皇家的女子都只是工具而已。和亲……或者换个好听点的名字:政治联姻,本质都是一样的。相比而言,没有名分的马克思公爵的私生女们,或许还能有个幸福的未来。 那么,那个曾经见过面的现在却肯定完全不认识的弗兰茨·约瑟夫,大概也有着同样的身不由己吧…… 摇了摇头,抛开年轻的皇帝不去想,伊丽莎对这两个父亲的私生女很有兴趣。 “奈奈,你见过父亲的女儿没有?” 海兰妮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两个姐妹,“没有。她们的母亲……嗯,身份低微。” “哪怕是远远的看见也没有吗?” “没有。嗯……可能有,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海兰妮很不耐烦,“她们不会有巴伐利亚公主的头衔。” “好像在海那边的英国,私生女也会成为隐形的皇室成员。”伊丽莎想了想,“法国好像也是。” “在奥地利以及巴伐利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海兰妮天真的断言。 “她们的妈妈漂亮吗?”好奇心啊好奇心…… “应该很漂亮吧……” “听说妈咪年轻的时候也是非常出名的美人呢。”不过那仅仅只是据说。欧洲人的审美观本来就跟中国人不同,尤其,又是十九世纪的欧洲审美观。 “不过妈咪现在已经生了八个孩子。”海兰妮微微皱了皱眉。 八个孩子……在伊丽莎的时代,育有八个孩子的家庭也不是没有,不过伊丽莎从来没见过。而如今……自己却成为一个拥有八个孩子的大家庭的成员,不是不惶惑的——并且无比新鲜。 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公爵身为皇家殿下,每年有25万古尔登的年金,可是负担一个十个人的家庭,并有仆役若干,车辆马匹若干,还有一个外室的支出,经济着实不宽裕。 好在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公爵并不太在意物质享受,他顶得意自己的八个子女——还有那两个与情妇生的女儿;也很得意家中的藏书。马克思公爵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贵族老爷,他开明,风趣,接受过平民式的大学教育,喜好历史和自然发展史,具有相当粗放的平民化的性格。因此,他是维特斯巴赫家族中最出名的一位,也是不容于贵族们的上流社会的人。 不过,巴伐利亚公爵殿下对此也并不在意。 “……我对那两个姐妹,真的很有兴趣呢。”最后,伊丽莎这么喟叹了一声,海兰妮公主只当她是随便说说,也不当真。 **** 马克思公爵的新宫位于慕尼黑的路德维希大街,伊丽莎白公主便出生在那里。在慕尼黑的时候,马克思公爵每天中午会同两个私生女在其中的一间房间里面用餐,而公爵夫人则和婚生儿女在宫殿另一头的餐厅内用餐。 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受封为巴伐利亚公爵后,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波森霍芬的夏宫,很少回慕尼黑;他的情妇不久也随之而来,带来了公爵钟爱的两个女儿。当然公爵也同样爱他的婚生女儿,只不过,午餐聚会是不能被打扰的。 伊丽莎被勾起的好奇心——或者可以称之为八卦心——使她对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抱有极大的兴趣。当然,伊丽莎对于卢德薇卡夫人有点同情,但是从心理上来说,卢德薇卡夫人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因而合理的对她的感情并不浓厚。 来到十九世纪的欧洲两个多月了,伊丽莎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对角色扮演出奇的有天赋。即使扮演的是一个心理、生理年龄都只有十五岁的近代欧洲少女。 ——她可是近代欧洲史上zhan有重要地位的女性啊。 从来没有表演经验更勿论什么天分的发掘,就连学校的节日表演都与之无缘的乏味沉闷的女性,在100多年前的欧洲,将要有什么作为呢? 伊丽莎对自己将要做什么、能够做什么还茫然不知,她很享受“扮演伊丽莎白公主”这么一个状况。这个角色不存在“是否同意扮演”以及“是否有能力扮演”的问题,上帝——或者天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这么把角色丢了过来,强迫中奖,无可推辞。 与哥哥路德维希、姐姐海兰妮,以及其他几个年幼弟妹的相处,令伊丽莎感受到了温暖——当然也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兄弟姐妹的原因。被年长的兄姐照顾、被年幼的弟妹依恋,是完全新鲜的经历,这种兄妹之情无比纯洁,没有任何目的性,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伊丽莎以为自己都可以完全忘记他了…… 只在偶尔的梦中,可以看见他。 记恨他,怨恨他,但是忘不了他。 **** 想要在波森霍芬这种小地方装作“偶然”遇见什么人,很简单。伊丽莎并不知道马克思公爵的私生女儿们是否认识自己,在骑着马“偶遇”了两名年轻的小姐之后,那两个姑娘脸上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年纪略大的那个向后退了一步,屈膝行礼:“你好,伊丽莎白公主殿下。” 说实话伊丽莎根本没想到过姐妹俩会有什么反应,迟疑了一下,轻轻跃下马,“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萨琳娜,这是我的妹妹蒂安娜。”年长的姑娘微笑着,很有礼貌,态度落落大方。伊丽莎很喜欢她说话的声音,轻柔,声线略低,很能安定人心。 “你们……怎么认识我的?”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姐妹俩一起笑了起来,“殿下……” 伊丽莎耸了耸肩:“好吧,换个问题,你们的妈妈好吗?” “殿下,我们的妈妈很好。谢谢殿下关心。”萨琳娜表现出了一丝难堪。 “噢,没关系,我对我父亲,”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还是很不习惯将马克思公爵当作自己的父亲啊。“我对父亲所作的一切都不是很感兴趣,除了给我的零花钱之外。” 蒂安娜一直没说话,只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伊丽莎白。 “这么说话太奇怪了,要不我们到树林里面走走吧。”很显然这不是一个请求。 姐妹俩也只得奉陪。 萨琳娜是一个漂亮的金发美女,比茜茜大两岁零四个月,眼睛非常大,随时都是水汪汪的,极妩媚,颜色是棕色的,像马克思公爵;蒂安娜头发颜色要深一点,眼睛也是棕色的,比伊丽莎白小七个月。 萨琳娜的个性很好,看过很多书,马克思公爵请了家教教她历史和自然科学,而伊丽莎白的家庭课程是学习外语、女红,以及怎样成为一个有气质的贵族妇女;从这一点来说,萨琳娜比她自由的多。当然,萨琳娜没有“殿下”的头衔,也不会被人称为公主。 蒂安娜非常容易害羞,据萨琳娜说“很像妈妈”,这激起了伊丽莎对父亲的情妇的好奇心。 “我听说,你们的妈妈在父亲结婚之前就认识了他。” “嗯,是的。”萨琳娜还是觉得很尴尬:跟父亲的婚生女儿讨论父亲的不忠问题。但是女人啊生来就是八卦的动物,哪怕谈论的对象是自己的父亲。 “妈妈出身寒微,不允许跟父亲结婚。所以最后父亲娶了卢德薇卡·威廉敏娜公主。” “出身!”伊丽莎耸肩,“这个概念很可笑。” “可是确确实实是个壁垒呢。因此我的妈妈不能跟马克思公爵成为合法的夫妻;而殿下您的母亲,卢德薇卡公主也不得不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萨琳娜柔声道。 “这就是身为一个王室公主的悲哀。所以,也许你们的妈妈现在这样更幸福一点呢。” 萨琳娜奇怪的看了伊丽莎白一眼,心里不由得觉得这位妹妹公主的想法还真是古怪……而天真。 这次“偶遇”结束在一片友好的气氛中,当天下午晚些时候马克思公爵便知道了这次偶遇,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两个私生女儿笑笑,表示“知道了,但也仅此而已了”。 4、理夏德伯爵 七月,1853年的夏天来到了。 巴伐利亚的夏天平均温度在二十摄氏度左右,空气清凉略干,很是宜人。没有二十世纪的工业废气和环境污染的问题,十九世纪的欧洲还是相当适宜居住的。 这种温度下,即使穿着层层叠叠的裙子也不会觉得热。 1853年的欧洲传统礼服相当繁琐,塔夫绸外裙,紧身胸衣,丝绸衬裙,竹制裙撑,丝绸或者棉布长裤,伊丽莎难得有需要穿戴整齐的时候总忍不住在想,幸好欧洲不是典型的亚洲型亚热带气候啊,不然闷也闷死了。 家常的裙子没有裙撑,有的款式是密实的上身,也有些款式如唐装一般露出半截胸,伊丽莎惯性的从来不穿露胸的款式,当然这跟她前世的太平公主封号有关,一方面,十五岁的茜茜公主身材仍似幼女。也当然,伊丽莎听说过那句“****跟时间一样,挤挤总会有的”,不过,紧身胸衣对她无异致命武器,第一次——还是在萨克森的时候——萨克森王室的侍女试图给这位小公主穿上紧身胸衣,就听见史无前例的惨叫声回响在德累斯顿宫殿的上空。 于是紧身胸衣这种东西就没有顺利穿上身。当时伊丽莎白胸口受伤未愈,不能穿紧身胸衣也能说得过去。回波森霍芬之后,伊丽莎改良了紧身胸衣的款式(其实也就是放宽了尺码),这才算是能在需要盛装的时候不至于一马平川。 从四月返回波森霍芬,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委身在年仅十五岁的欧洲少女体内的伊丽莎自认已经对这个年代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大部分要归功于马克思公爵收藏的两万多本藏书,也要归功于两个人:萨琳娜,理夏德伯爵。[注1] 理夏德伯爵是马克思公爵的下属,常随马克思公爵来往于慕尼黑与波森霍芬之间。时年二十一岁,年轻英俊,口齿伶俐,性情和顺,未语先笑,伊丽莎白很是喜欢这个年轻人。 理夏德伯爵常常从慕尼黑带回一些画片和书籍送给伊丽莎白,当伊丽莎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颇是吃了一惊: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近距离接触成年欧洲男子。这之前她只见过萨克森的乔治王子。 对于有着现代审美观的伊丽莎来说,十九世纪的欧洲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即使是风评“英俊”的后来与茜茜公主结婚的弗兰茨皇帝,在伊丽莎眼中,也是相当的难看。 理夏德伯爵的外表也是正统普通的日耳曼人的外表,容长脸庞,身材削瘦,因为年轻未婚,并没有留起小胡子。 “理夏德伯爵,这次又给我带了什么好玩的?”伊丽莎给理夏德伯爵布置的题目是:精巧好玩又不贵的东西。 “茜茜公主,你想要的东西可真令人为难。”理夏德伯爵微笑着拿出了一个盒子。 “是什么?快拿给我看。”伊丽莎兴冲冲的,能这样单纯的快乐真好…… “我在集市上发现了一张阿道夫·门采尔的小幅油画,我把它买了回来,镶在镜子上了。你瞧瞧。”说着,他打开了盒子。 珐琅质的镜子分为三个部分,用银制的铰链联接,最左边的镜面被一张风景油画替换了,立在桌上,很是好看。 这是在1853年之前从未有过的顶新鲜的小梳妆镜款式,是按照伊丽莎白画出的图样制作的,这之后图样被辗转流传到慕尼黑上流圈内,形成了一股小范围的流行。 手持镜子把玩了一会儿之后,伊丽莎喜滋滋的将镜子收起来。这种喜欢亮晶晶小东西的爱好,在前世就很是执著,如今成为巴伐利亚的公主,又逢洛可可风格流行,伊丽莎的收藏品便日渐丰富起来。虽然单件所费不多,但是积少成多,伊丽莎白公主的零花钱就非常捉襟见肘了。 节流是伊丽莎顶不乐意做的,那么就想办法开源…… 对父亲撒娇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但是不能常用。马克思公爵以出手豪爽见称,时常在家中招朋引伴,喝酒、讨论时事等等;当然不是说他没有给足家用以及子女零花钱,实在是伊丽莎白的花销不小。伊丽莎虽然在心理上不是马克思的女儿,但是出手大方倒学了个十足十。每次拜托理夏德伯爵帮忙搜购东西,都付给他足够的金钱。理夏德伯爵虽然屡次推托不要,但最后在茜茜公主甜蜜蜜的笑容里,不由得迷迷糊糊收下了。 偶尔也能找母亲要来一些古尔登,伊丽莎很小心的开口,每次也不要多,卢德薇卡夫人一般都会给,也不太问她要钱做什么。 不过还是不够。 伊丽莎白便想到了那可爱的同父异母姐妹们了。 萨琳娜与蒂安娜被教导的很好,性格温顺,接受了开放式的平民教育,对自然科学、历史等学科所学颇多,头脑灵活,思想开放。近日常常与伊丽莎白公主殿下见面,三名少女有着血缘上的联系,年纪又相仿,很是谈得来。 伊丽莎时常有些很是令姐妹们惊奇的点子,比如梳妆镜的别致款式,比如衣服上新鲜的装饰,永远都有新话题;又很是体贴,处处照顾姐妹俩的感受,态度亲昵又不至于过于无所顾忌。 萨琳娜与蒂安娜的母亲在慕尼黑有一家顶新潮的时装店,雇了些姑娘制作上流社会太太小姐们的服装,大部分都是手工制作,有两台手摇的缝纫机。伊丽莎很感兴趣,提了好几次要去慕尼黑看看手摇缝纫机是什么样子的。 有一次,理夏德伯爵陪同伊丽莎白公主一起去拜访萨琳娜与蒂安娜,恰好伊丽莎又提到手摇缝纫机,说不知道有了机器之后,缝制速度是否会真的提高。 萨琳娜笑笑:“手摇缝纫机并不是特别好。首先需要女工们空出一只手来摇动手柄,这必须要有有力的手臂,以及另一只手的配合,不是每个人都用得好的。” “那不是没用的发明么?”伊丽莎不解。 “而且很多衣料质地细致,缝纫机做不了。只在有些地方可以用到机器缝制,比如裙边下摆这些要求不怎么细致的地方。袖子和前胸的皱褶这些还是手工缝制最好。” 伊丽莎还记得外婆家的脚踏式缝纫机,小时候还穿过外婆做的衣服。 “阿美丽坚合众国那边的厂家用缝纫机制作的帆布衣服就很适合缝纫机,衣服的需求大,缝制要求不高,速度快。”萨琳娜最后补充。 那么这便是一直风行到二十一世纪的牛仔服装了…… 伊丽莎若有所思。 **** 七月中旬的时候,马克思公爵的大儿子路德维希又将前往慕尼黑处理一些事情,伊丽莎白公主请求父亲允许自己一同前往。 理夏德伯爵也作为随员出现在队伍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伊丽莎越来越有种紧迫感和焦虑感。虽然对于十九世纪的欧洲历史并不是太了解,但是拜当初痴迷《茜茜公主》这部伟大的华丽的系列电影所赐,找了好些有关于茜茜公主和弗兰茨的资料来看。 1853年8月18日,是皇帝的生日,是弗兰茨和伊丽莎白订婚日。 伊丽莎不知道自己命中注定会与一个伟大帝国的皇帝结婚,应该有什么感觉。很多夜里,在松软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中,她也曾想过,如果不是自己,而是海兰妮……跟皇帝结婚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后果?至少,海兰妮会更适合做奥地利的皇后的。海兰妮受的教育便是怎样做一名合格的皇后,而那个本来应该与海兰妮受过同样的教育的伊丽莎白公主……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 哥哥路德维希是个身高普通的青年,二十三岁,容貌、习惯非常像父亲马克思公爵,只是还没有蓄胡子,于是便像一个青年版的马克思公爵。 理夏德伯爵跟路德维希感情很好,两个人常常一起去打猎、喝酒、看戏,捧女戏子。所有纨绔子弟应该做的事情他们一件没拉的都合伙去做了。 到达慕尼黑的第一个晚上,在伊丽莎白的强烈要求下,理夏德伯爵带她去慕尼黑大剧院看了歌剧。 当然要听懂歌剧对伊丽莎来说稍微难了点。虽然她的德语听力水平已经在尽量的飞快的进步了,但是……意大利语是完全的不会啊。 不过没关系,看不懂歌剧,可以看美女,包括台上的美女和观众席的美女。 理夏德伯爵觉得这个小公主真是又奇怪又天真,不看歌剧,却对女人们的发式和衣着指指点点。审美又出奇的怪异,只看那些他觉得并不好看的女人们,对于慕尼黑社交界公认的美女们,倒只是看了一眼就把视线转开了。 或者正是这种与众不同,以及身上那种青涩的自己未察的美丽,使得他对伊丽莎白公主念念不忘,越发喜欢。 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什么都愿意。 伊丽莎是一个对感情十分敏感的人,自然很早便察觉到理夏德伯爵对自己的感情。谈不上有什么应对手段,伊丽莎不喜欢理夏德,当然也不讨厌他,只尽量以对待其他人一样的态度对待他。确实一直在拜托他做事,但也一直支付报酬。伊丽莎觉得自己没有给理夏德什么错觉。 只是理夏德伯爵不这么认为。 “你看那个女演员。”理夏德指点给伊丽莎白看舞台上的一名演员。 “看见了。怎么了?” “她很漂亮,很……迷人。” 伊丽莎打量了那名女演员,以她的审美观来说,脸庞过于消瘦,下巴太尖了点。总的来说,比另外几名公认的社交名媛要稍微耐看些。 “普通吧,我觉得很一般。” 理夏德看了看伊丽莎白,“你好象不喜欢门德尔小姐。” “没有啊……”伊丽莎习惯性的展露天真笑容,然后忽然想起来:门德尔! 连忙说:“她是女人了,很成熟,有魅力。我是说,这个是显而易见的。” 理夏德笑:“确实,你还是个孩子。不过,你会变成举世无双的大美人的。相信我。你会比这里所有的女人都美丽。” 5、慕尼黑的服装店 路德维希在慕尼黑只停留一周左右。这期间,伊丽莎白公主在理夏德伯爵的陪同下,去了几次玛利夫人的服装店。 玛利夫人……就是萨琳娜与蒂安娜的母亲。这样,路德维希便不方便陪同妹妹一起前往。于是,理夏德伯爵负担起了护花使者的责任。 玛利夫人服装店距马克思公爵位于路德维希大街的新宫不远,萨琳娜与蒂安娜也曾经出入路德维希新宫,只是那时候马克思的婚生孩子们是决不会出现在父亲面前的。 伊丽莎很是好奇,十九世纪的女工是如何制作服装的。 伊丽莎白公主今天穿了一件半正式的绿色的塔夫绸长裙,小小的立领,郁金香袖,前襟镶了数道同色花边,白色华夫格的露指手套。 女店东不在,一名脸上有可爱酒窝的女士接待了伊丽莎白。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这位女士无法确定伊丽莎白的身份。一般来说,贵族女眷们通常会将裁缝招至官邸度身;其他有钱阶级的太太小姐们也很少冒冒然的亲自到服装店里来。而且,伊丽莎白公主年纪幼小,满脸好奇的东看西看,问来问去,实在很难看出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是什么人?”伊丽莎突然好奇的问。 女士皱了皱眉,“我是店长,娜斯塔利亚。” 伊丽莎想了一下,“这可不是一个日耳曼名字。” 娜斯塔利亚昂着头,“我是俄罗斯移民。” “俄罗斯移民……嗯。”伊丽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我想看看,那个手摇的缝纫机。”伊丽莎又突然说。 娜斯塔利亚明显的感受到了小小的震惊。 “小姐,您要看缝纫机?”觉得……这要求真是出乎意料的与众不同啊。 “噢,我是想看看这个机器是如何工作的。”伊丽莎天真地说道。 理夏德伯爵也不由得轻轻的笑了起来,“请您满足这位小姐的要求。” 娜斯塔利亚看了看伊丽莎白,“好的,我想这不是什么为难人的要求。” “我听说缝纫机的出现,导致很多制衣厂的工人失业?真的有这种事情吗?” “不,我不知道。至少慕尼黑没有。” “缝纫机好用吗?据说一台缝纫机可以代替100名制衣工人。” 娜斯塔利亚笑了起来:“在一些生产量很大的工厂里面,或许是这样;在慕尼黑,不会。我们店的绝大部分服装还都是手工制作。” “我也这么听说了。还听说能合格操作缝纫机的工人不多。” “嗯,是的。” 手摇缝纫机的操作确实是比较难的,在伊丽莎白的要求下,一个女孩做了实际演示。不知道是因为机器设计不够成熟还是那个女孩操作不熟练,效果差强人意,速度也不快。 “理夏德伯爵,我想要一台手摇的缝纫机。你知道在哪里能买到吗?” 理夏德皱了皱眉头:这个小公主……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 晚上回家之后,路德维希在餐桌上以尽可能的轻描淡写的口气,问道:“听说你下午去了玛利夫人的服装店?” 伊丽莎仰着脸天真地说:“是的,路德维希。” “呃……”路德维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个,你去买衣服?” “我去给娃娃订做服装。”伊丽莎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个陶瓷娃娃,“洛丽塔需要新衣服。” “噢,你的娃娃有名字……洛丽塔,这名字很好听。” “洛丽塔很漂亮。” “以前你们自己做娃娃的衣服。” 伊丽莎稍微怔了一下,“现在我没有时间自己做,我很忙。” “……你都忙些什么呢?”路德维希很感兴趣。 “我在看书。” “我听奈奈说了,你每天都在图书馆看书。以前你可从来不对文学以外的书感兴趣。” “我长大了。”伊丽莎一本正经的说。 “……”路德维希无语。 “告诉我你都看了些什么。” 伊丽莎有点踌躇,不知道路德维希问这个干什么,“嗯……历史,军事,政治,经济。” “……看得还真多。”路德维希觉得有趣得很,“军事便不用看了,历史看看,政治是一定要看的。你知道,我们家虽然不是王室直系,但也毕竟是王室成员。我们的婚姻都不由得自己,我们结婚的对象,不是某国的公主,便是大臣的女儿;对你来说不是某国的王子、国王,便是什么公爵伯爵男爵之类;所以多了解一点当今政治局势,还是有所裨益的。” 路德维希怜爱的摸摸伊丽莎白的浓密长发。 伊丽莎很想告诉他,自己会嫁给欧洲最有权势的国君——奥地利皇帝,不知道路德维希会有什么反应呢? 想想也是有趣。 “路德维希,那个门德尔小姐是个很不错的演员。”伊丽莎白天真无邪的笑着。 “啊,理夏德带你去看了她演的歌剧。”路德维希微笑,“她很可爱,不是吗?” “噢,当然。她非常漂亮迷人,是位楚楚动人的女士。”对于未来会成为自己嫂嫂的女人,赞誉之词就不要吝惜了。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是不会允许长子娶一个女戏子做媳妇的。” 路德维希顿了一下,“我没说我要娶她。” 伊丽莎意识到自己冒失的说出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啊……那么可爱迷人的女士,如果不赶快娶回来是很可惜的。”吐了吐舌头。 “小茜茜!”路德维希拍拍正在吃甜点的伊丽莎白,“你还真是鬼灵精。” **** 第二天,伊丽莎白又去了玛利夫人的服装店,仍然是理夏德伯爵陪同。 这次她带了一只陶瓷娃娃去,并且给娃娃定做了1打服装。 玛利夫人亲自接待了伊丽莎白公主。 “您好,夫人。”因为没有公开身份,玛利夫人没有对伊丽莎白公主行屈膝礼。 “您好,尊贵的小姐。” 玛利夫人自然不可能不认识伊丽莎白公主,尤其是她身边又有理夏德伯爵这名贵族少爷。不过伊丽莎白并未表露公主身份,玛利夫人只当她是一名普通的贵族小姐。 “我来给我的娃娃洛丽塔做几件新裙子。慕尼黑现在流行的款式还没有传到波森霍芬。” “您自己不做几件吗,丽莎小姐?”丽莎是伊丽莎白的昵称,之前理夏德向玛利夫人介绍伊丽莎白的时候这么称呼她的。 “您这儿没有我喜欢的料子。”伊丽莎白微笑着。 “啊……我昨天才从巴黎回到慕尼黑。我带回了巴黎最新的服装款式和一些很精致的衣料,您要看看吗?” 伊丽莎白当然不能说不。 玛利夫人命人从柜子里取出几匹衣料,确实是在波森霍芬从来没见过的图案,不过对于在二十一世纪见过许多高科技衣料的伊丽莎来说,花样也不过一般。只是织造的实在很是精美,质地极好。 伊丽莎非常喜欢其中一匹松石绿的天鹅绒。 “我想用这块衣料做一件跳舞的裙子。”伊丽莎白手指摩挲布料,实在很喜欢这种温暖光滑的感觉,有如巧克力的丝滑。 理夏德伯爵在伊丽莎白去度身的时候,同玛利夫人作了一次半隐秘的会谈。付出了若干古尔登之后,他得到了一台手摇缝纫机。 **** “这个东西真丑。”伊丽莎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啊……你不是很想要一台缝纫机的吗?”理夏德伯爵有点伤心。 “噢,是的。谢谢你理夏德伯爵。我想要一台缝纫机,但是并不表示我就不能说它‘很丑’。并且它确实很丑,是个怪里怪气的铁疙瘩。” “你弄这么一个东西回来干什么?”路德维希也来看热闹,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个机器。 “弄回来玩。”伊丽莎白吐吐舌头,继续装天真无邪。 “……那可不好玩。这不是贵族小姐的玩具。” “路德维希,你知道,英法联合舰队已经开进了贝西加湾,俄罗斯军队也已经占领了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战争就要爆发了。” “这跟你的缝纫机有什么关联吗?”理夏德伯爵不解的问道。 “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我想,战争一旦开始,对军需品的需求便会大幅上升。这个时候,哪家工厂的生产时间最短、生产数量最大,便是最有可能拿到军方订单的工厂。” 路德维希已经有点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可以做军需品的生产?”又有点迟疑:“可是,我们家向来不做这种生意。” 实际上,马克思公爵从来不做商业运营才是真的。 “我们家做过生意吗?”伊丽莎白不由得反问哥哥,“父亲只知道清谈,从来没有做过生意。” “当然没有。我们家族虽然不是王室直系,但是也是王室成员;王室成员是从来不为金钱发愁的,只需要花钱便是了。” “父亲的年金……好像并不够用呢。” 路德维希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父亲能得到的年金虽然不菲,但是分给自己的份额不够他作为一个资深花花公子的开销。 “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既然身为哥哥的路德维希都表示出了兴趣,那么已经决心做伊丽莎白公主护花使者的理夏德伯爵当然更不会有异议。 “……我还没想好。”伊丽莎白笑颜如花。在路德维希、理夏德纷纷表示出了晕倒的表情之后,又道:“当然,我心里面只有个大概的方向,毕竟我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希望哥哥和理夏德伯爵能够帮助我。” 路德维希觉得自己的小妹妹真是相当令人刮目相看了。 **** 捉摸了整整两天手摇缝纫机之后,伊丽莎做出了一个决定:决定研究脚踏缝纫机的生产制作。[注2] 虽然对十九世纪的社会科学所知不多,也不是很清楚脚踏缝纫机到底是在哪一年被设计出来的,但是毋庸置疑的,脚踏缝纫机的潜力巨大,无论是民用还是军用。 于是怀着对世俗之物的热爱,以因此导致的经济危机为强烈动力,伊丽莎开始了圈钱计划。 6、图纸、技工和古尔登 很快,启程返回波森霍芬的时间到了。伊丽莎匆匆忙忙的,携带着自己凭借记忆画出的脚踏缝纫机的草图上路。 “那是什么?”路德维希指着伊丽莎白手里的简易图纸问。 “图纸。”伊丽莎简洁的回答。 “呃……我不知道你还会画图纸。”路德维希有点惊讶:“这是你画的吗?” “嗯,是我自己画的。不过太简略了。而且有的地方我感觉不太对头。”伊丽莎白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兄长,“所以我请理夏德伯爵帮我找几个熟练的机械修理工。” 路德维希其实并不太相信这张奇怪的图纸是自己天真无邪的小妹妹画出来的,虽然——这个看起来无比甜蜜的小妹妹前几天才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前途大好的赚钱计划。这已经很是古怪;现在……这个从前几乎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居然能画出来自己都看不太明白的机械图纸……这一定不可能。 “路德维希,你好像并不太相信我。”伊丽莎敏锐地指出。 “啊,是的。”路德维希很坦率,“你突然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妹妹。” 伊丽莎白只得施展天真无邪的微笑,“那是因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学了很多东西。” “我们家的家庭教师不教这个。” “我自学的。”伊丽莎不知道要怎么说,便开始胡言乱语。 “噢,那可真是太有趣了。我们维特斯巴赫家族可没有人学过机械。”在路德维希的贵族少爷的概念中,“机械”这两个字大概等同于“低贱”。 “现在是工业时代了,哥哥。” 实际上,按照机械设计专业毕业的伊丽莎的知识程度来说,画出零件图纸应该只算小菜一碟。不过……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制图工具了。 **** 理夏德伯爵找来的机械修理工很快便到达了波森霍芬。 一共有三名技工:舒曼,佩克曼,史坦因。 舒曼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消瘦,手指很长,看起来很精明能干;佩克曼年轻一点,有一双活泼带笑的眼睛;史坦因不爱说话,手臂不住交换位置,颇为局促。三个人对于能够觐见这位娇滴滴的小公主都感到相当意外和惊喜。 通常贵族小姐们从来不会亲自接见低等的平民,大部分时间她们接触到的平民不过是裁缝、厨娘、园丁而已,更不要说是整天跟冷冰冰的机械零件打交道的机械工人了。 “谢谢你,理夏德伯爵。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伊丽莎白主动给了理夏德一个轻轻的拥抱,理夏德伯爵内心很是激动,不过很谨慎的没有表现出来。 伊丽莎窃笑:有时候偶尔给一点鼓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是作为奖赏的一部分。不过这种身体接触切忌不能过多。在二十一世纪,伊丽莎便很懂得利用这个奖赏机制。 “我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看一份图纸,并且提出意见,指出其中不合理的部分,然后作出修改。”伊丽莎白条理清楚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并且,一旦你们看到我的图纸之后,便不可以退出。我或许会让你们签署一份保密协议,签署协议之后,你们会得到一笔事先支付的报酬。” 舒曼举手:“我可不可以问,我们大概会得到多少报酬?”真是很现实的男人啊。 “图纸开始实施后,你们会得到固定比例的分红。” “分红?”佩克曼眼睛一亮,“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每年获得的收益,不论多少都有你们的一份;同时,你们每个月还会获得固定的薪水。” “听上去很不错。”史坦因局促不安的搓搓手。 “我有妻子和三个孩子要养活,我希望可以把他们接过来。”舒曼又说。 “不用接。几天之后你们还回到慕尼黑。”伊丽莎白拿出图纸,“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个东西。” “这是……这很像是一台缝纫机。”佩克曼第一个指出来。 伊丽莎白得意洋洋的道:“对,就是缝纫机。” **** 事实证明,理夏德伯爵的眼光很好,三名技术工人都具有朴素的对机械的热情,而不仅仅当它是一个谋生手段。 四个人围绕着图纸讨论了整整两个白天,修正了图纸中不准确的地方,逐渐完成了脚踏缝纫机的机械构造设计。 期间三名工人不禁对一位娇滴滴的小公主居然具有机械知识感到分外惊诧,他们谨慎的相互透露了自己的怀疑,但是对此当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第三天,三名技工被送回慕尼黑。 伊丽莎白疲惫不堪:“我好累……” 路德维希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小茜茜……” 路德维希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使得马克思公爵并不曾注意到小女儿伊丽莎白在做什么。卢德薇卡夫人虽然发现伊丽莎白接连几个白天都行踪古怪,但是由于她忙着操心海兰妮,无暇对伊丽莎白在做的事情表示关注。 “可是不能休息,亲爱的路德维希。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伊丽莎白强打精神。 “……你还要做什么?”路德维希十分不适应伊丽莎白的雷厉风行。说实话他完全不能适应昔日可爱娇憨妹妹的巨大转变,以至于他现在面对伊丽莎白,总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哥哥,我们商量一下,开一家工厂玩吧。” **** 在路德维希磕磕巴巴做出的计划书里,伊丽莎白发现,如果白手起家做一家工厂,需要的金钱数目巨大。路德维希无论如何是拿不出来这笔钱的。 “啊,看起来这样不但不会减轻我们的经济负担,还会更加雪上加霜啊。”伊丽莎白苦恼的说:“不如这样,收购一家已经存在的、快要破产的工厂如何?那家工厂的地点在慕尼黑附近,事实上我希望工厂的地址能够远离德意志国家。” “嗯?” “……不要考虑这个了,继续我们的计划。我希望那家工厂有大批的手摇缝纫机,这样我们可以尽快的改制成为脚踏式的。” “脚踏缝纫机不是完全另外的一种机械设备吗?” “都做新的肯定来不及啊。马马虎虎改造一下也是可以的。” “你为什么那么着急?” “因为在打仗啊。”伊丽莎白还真是不懂为什么路德维希的政治敏感度如此低级,“一旦开战,我们的时间就不够用了。” “巴伐利亚是不会卷进战争里面去的,巴伐利亚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德意志小邦国。” “可是我们有错综复杂的亲属关系。我们的姨妈们都是各个国家的王后、皇后。”伊丽莎白暗地里想:这说明了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啊,如果前巴伐利亚国王没生那么多女儿的话,现在维特斯巴赫家族便可以及时跳出来,宣布中立。 “……”路德维希有点头疼。一方面,他还不能适应原本天真无知的伊丽莎白在短短半年之间突然变成一个懂得赚钱、了解政治的女孩;另一方面,政治家这种特质,在马克思·维特斯巴赫的家庭里面,原本是不存在的…… 归究起来,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维特斯巴赫作为一个贵族家庭的大家长,一名巴伐利亚的将军,政治敏感度约等于零,这也就难怪长子马克斯·路德维希·维特斯巴赫对于政治也相当的迟钝了。所以,马克斯·路德维希对妹妹突然表现出来的政治关心感到迷惑,这种反应很正常。而伊丽莎完全不曾想到哥哥内心的波动,她只知道一件事情:自己的微笑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对父亲马克思公爵来说,伊丽莎白还是自己娇憨可爱的小女儿;对母亲卢德薇卡来说,伊丽莎白是调皮好动的需要操心的女儿;对路德维希来说,伊丽莎白是突然好学、有自己主见的妹妹;对理夏德伯爵来说,伊丽莎白公主是颗甜美的小草莓;对萨琳娜、蒂安娜姐妹来说,伊丽莎白公主是个可爱的天真的姐妹;对海兰妮来说,伊丽莎白还是那个有时候很调皮的妹妹。 伊丽莎对于自己近半年来的努力很满意:她学习了十九世纪的德语口语(同时她的德语书写还是很糟糕);学习了十九世纪的英语(谢天谢地十九世纪的英文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多单词);学习了十七世纪以来的欧洲历史、军事、政治(虽然这还远远不够)。但是她不知道真正的伊丽莎白从小便开始学的成为一个好妻子所需要了解的技能;她也忽略了即使是伊丽莎白也不会的事情:学习欧洲宫廷的繁琐礼仪——这将在伊丽莎白•阿玛莉娅•欧根妮公主成为奥地利皇后之后,变为备受宫廷贵妇们诟病的一点。马克思公爵具有不羁的浪漫主义特质,从来不觉得宫廷礼仪是他必须学会的东西,包括他的家人。 当然,如果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事先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朝一日会成为奥地利的皇后,不知道他的想法会否有些许改变呢…… “好吧,我会去找你希望的那样的工厂。不过,建议你不要抱以太大的希望。”路德维希诚恳地说。 “亲爱的路德维希,我知道你会帮我的。”伊丽莎白笑眯眯的把面前的水果盘子推到哥哥面前,“尝尝吧,顶新鲜的草莓。妈咪和奈奈在院子里面种的。” 路德维希顺手拈了颗草莓放进嘴里,“可是,从哪里弄钱呢?这可需要一大笔钱啊。” “我知道你有年金的。” “咳咳……我的年金……”路德维希突然有点尴尬。 “我知道你的年金不太够用。”伊丽莎吐了吐舌头,“理夏德伯爵说可以提供四万古尔登来入股。” “……他真有钱。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他有这么多钱?” “我可不问他从哪里弄钱,只要他确实能拿得出。” 这样,初始资金的问题便算马马虎虎没有问题了。 “路德维希,我知道你同慕尼黑的一些公子哥有很好的个人关系,其中不乏一些军方要人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尽量找到路子,接到一些军队后勤的订单。只要是可以用缝纫机制作的活计,全都接来。” “这个……倒还是真的有。只是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 “国外的也可以接,只要你能拿到,哪怕不赚钱都接。当然我想也不可能不赚钱。” “不赚钱的生意做来干什么?”路德维希翻白眼。 “不是说生意本身不赚钱,只要是政府付账,或者军队付账——其实军队的钱也是政府给的——都没有不赚钱的道理。我是算着,你上下打点的钱也要不少,先把这部分预算列出来。” “茜茜,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变成了一个经济学家。” 伊丽莎白对哥哥嫣然一笑:“我一直都很聪明,只是你以前从来没发现就是了。全部的收益我是这么分配的:头三年,你、我、理夏德各拿百分之十,另外百分之十我要有其他的用度,其余百分之六十全部存起来,留作其他项目的运转资金。” “什么其他项目?” “我还不知道,等我找到了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 路德维希怀着“这样的计划真的可行吗”的疑问,又抱有“真的成功了一定很有趣”的念头,踏上了“寻找合适的工厂和建厂地点”的征途。 7、去瑞士吧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即使是在清凉的施塔恩贝格湖边上的温馨夏宫里面,屋内摆放着冰盆,仍然难减暑意。 实际上中部欧洲的气温相当宜人,以在中国大陆习惯了三十摄氏度以上的酷暑的伊丽莎的承受度来看,简直有如天堂。 ——当然她还没有在德国度过真正的冬天就是了。 1853年的8月来到了。 卢德薇卡夫人一直跟娘家的姐妹们有着频繁的书信往来。最近几个月来,身为奥地利皇太后的索菲女亲王的来信明显多了起来。 “索菲又来信了?”马克思公爵问道。 “是啊。索菲邀请我们参加弗兰茨的生日宴会。”卢德薇卡夫人一边看信一边回答丈夫。 “我们?” “是啊,马克思,我知道你不会去的。” 马克思公爵捻着胡子:“我可不爱去看索菲那张古板的面孔。” “马克思!”卢德薇卡夫人嗔怪的拍了丈夫一下,“不许你这么说索菲!” 马克思公爵好脾气的嘿嘿一笑,“我记得弗兰茨的生日是8月中旬来着,就快到了啊。” “是啊,所以我要开始作准备。我准备带奈奈和茜茜一起去,她们两个的年纪可以进入社交界了。” “那什么社交界……”马克思公爵嗤之以鼻,“我们维特斯巴赫家族的女孩子不需要进入什么社交界。” 卢德薇卡夫人看了看丈夫:这位公爵讨厌一切的上层社交活动,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只跟学者、诗人、民歌手、旅馆老板厮混,完全不顾自己身为王室成员的事实。 也因此,奥地利皇太后索菲对这位妹夫很是不以为然。索菲讨厌一切跟规矩礼节有冲突的行为,更不会姑息有这种实际行为的人。 海兰妮公主很高兴可以有出门的机会,当然她开心的大概是可以见到弗兰茨吧。 “妈咪,索菲姨妈邀请我们参加弗兰茨的生日舞会吗?” “是啊,亲爱的奈奈。来,你来看看你喜欢什么颜色。”卢德薇卡夫人拿出几条跳舞裙,“这是路德维希上个月去慕尼黑的时候帮你们定做的。” “我们?”海兰妮不解。 “我准备也带茜茜一起去。” “噢,对。卡尔·路德维希一直都跟茜茜感情很好,我想卡尔一定会请茜茜做他的舞伴的。” “还有啊,亲爱的小奈奈,你猜猜看,今年的弗兰茨的生日舞会上会宣布什么?”卢德薇卡夫人忍不住喜上眉梢。 “宣布……什么?”海兰妮隐约感觉到,这个消息跟自己有关,心里禁不住满怀希望。索菲姨妈这几个月以来一直跟卢德薇卡频繁书信往来,仔细询问了有关海兰妮的个人情况。虽然索菲女亲王在1848年维也纳革命期间曾经举家躲在马克思公爵位于慕尼黑路德维希大街上的新宫,因此对当年年方十四岁的小海兰妮印象深刻,但那毕竟是四年多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海兰妮究竟被教育成什么样子,索菲所知甚少。于是在询问了身为母亲的卢德薇卡夫人之后,索菲女亲王对海兰妮极为满意,认为海兰妮足以成为奥地利皇后。 当然这位预定中的准新娘的家谱不甚令人满意,不过既然索菲皇太后不介意,奥地利皇帝陛下也不会介意。 “噢,亲爱的!”卢德薇卡夫人抱住女儿,“索菲姨妈决定在生日舞会上宣布你跟弗兰茨订婚!” “噢!妈咪!”海兰妮又惊又喜,“这真是……这真是太突然了。” **** 在卢德薇卡夫人和海兰妮忙着准备订婚事宜的时候,伊丽莎白却忙着跟哥哥路德维希确定工厂的地址。 最终确定的工厂位于慕尼黑附近的哈尔,理夏德伯爵帮了很大的忙,拿出第一笔资金。 再次起程前往慕尼黑的路德维希带去了伊丽莎画出的零件图纸。 理夏德伯爵在拿到图纸的时候很是吃惊了一下:“这是什么?” “缝纫机的零件图纸。” “我知道是图纸……”理夏德伯爵有点困惑:这几张图纸很是细致整洁,标准的三视图,是专业设计师的绘图水平,“这是谁画的?” “据我所知,是茜茜。” “……她什么时候学的这个?”理夏德嘟囔着。 路德维希耸耸肩。 理夏德伯爵开始在零件制造工厂和哈尔的成衣工厂之间奔波,8月14号,理夏德伯爵奉召返回波森霍芬。 “理夏德伯爵,我听说你最近很忙。” “嗯,是的,公爵殿下。”理夏德有些紧张。 马克思公爵和蔼可亲的说:“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这是好事。总比整天花天酒地的好。你父亲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就是想磨磨你那少爷性子。” “……我最近在忙一些买卖,一些小手工业。” “噢?那很好啊。”马克思公爵虽然是难得的亲近平民的贵族,可是对于劳动密集型的生产制造业完全不了解,他的年金都来源于地产——庄园的收入以及一些房屋租售收入。如果问他怎么种植小麦或者葡萄、甜菜,还有可能有点理论知识,但是对于制造手工业,就完全不懂了。 在得到了公爵的口头鼓励之后,理夏德伯爵兴冲冲的去见伊丽莎白。 **** “你好,亲爱的理夏德伯爵。”在吻手礼之后,伊丽莎主动请他坐下。 理夏德闻到伊丽莎白身上有一种甜蜜的香气,她身上以前只有婴儿的淡淡奶香,自打伊丽莎白公主从德累斯顿回来之后,便开始习惯使用果香基调的香水。对于小公主的这个新习惯,理夏德伯爵有一种“啊小公主终于长大了”的感触。 理夏德伯爵向伊丽莎白公主报告了工厂的进度,并给她看了零件制造工厂做出来的零件样品。伊丽莎很是满意样品的质量,心里相当期待,希望自己能够参与到机器改装的现场中——当然她也不过想想而已。 对于伊丽莎白公主身上令人惊奇的转变,理夏德伯爵跟路德维希很少会讨论到,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忽略,当然他们不可能将这种转变视为理所当然,在完全摸不到头绪的情况下,很自然的决定相信“茜茜突然变得勤奋好学”了。 这也就是出自路德维希的兄妹之情,以及理夏德的爱护之意了。伊丽莎也觉得自己的解释着实勉强,不过竟然没有遇见追根究底的质询,暗地里舒了一口气,暂时放心了。 话题转到理夏德的旅行见闻,说了些沿途见到的景色以及马夫讲述的乡下新闻。伊丽莎很感兴趣,一直要理夏德说多一点,理夏德只得搜肠刮肚,将小时候保姆说给自己听的鬼故事都说了出来。 不过这种用心是值得的,看见伊丽莎白亮晶晶的充满好奇的双眼,以及无限温柔的神情,理夏德顿觉即使每天这么讲故事给她听都是开心的。 “不如我们出去玩吧。”伊丽莎突然这么建议。 理夏德伯爵有些吃惊:“出去玩?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伊丽莎白百无聊赖的说。波森霍芬确实是个风景极其秀美的地方,施塔恩贝格湖的湖光山色可称人间仙境,又因仍然是农耕社会,没有工业污染,空气新鲜,树木青郁,湖水幽蓝,美不胜收。不过……就如天天吃同一道菜会腻一样,每天看来看去都是这么一个湖,也会看烦的。 马克思公爵非常喜欢打猎,伊丽莎白以前是马克思公爵最喜欢带出去打猎的女儿,可是自从伊丽莎白在德累斯顿堕马以来,便以“有了骑马恐惧症”为由,不再陪父亲去山中打猎。马克思公爵颇有点不以为意,宣称“维特斯巴赫家族有暴狂的血统却不存在恐惧骑马的血统”;但是对此卢德薇卡夫人是喜闻乐见的,她一向认为“女孩子就该文文静静的有个淑女的样子”,海兰妮便是她的淑女教育的成果体现,而对于伊丽莎白最近半年的表现,也深感满意。 “我听说公爵夫人要带海兰妮公主和您去伊舍尔,参加奥地利皇帝陛下的生日宴会。” “这事怎么谁都知道了?” “……这可不是什么秘密。都说奥地利皇帝陛下要在这天宣布订婚。” “这你也知道?”伊丽莎很好奇:原来还有人这么消息灵通。 “这更加不是秘密了。奥地利皇帝今年二十三岁了,作为新郎年纪刚刚好。”理夏德伯爵今年也刚好二十三岁。 “那你听说皇帝要跟谁订婚吗?” “嗯……欧洲的适龄公主并不多,皇帝没什么可选择的。听说前一阵子弗兰茨很是喜欢普鲁士公主安娜。” “噢……”伊丽莎点点头,她虽然知道最后弗兰茨会跟伊丽莎白•阿玛莉娅•欧根妮公主结婚,但是……如果海兰妮跟他结婚,世界将会怎样? 真是分外好奇啊,几乎跃跃欲试想成全弗兰茨和海兰妮了。 “不如……我们去瑞士爬山吧。”伊丽莎天外飞仙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爬山……波森霍芬就有山啊,不用专门去瑞士吧。” “……我想去瑞士。就这么决定了!”伊丽莎站起来,下定决心的一挥手。理夏德伯爵感觉到要想真的否决这个提议比较困难。**** 伊丽莎白当真在准备同理夏德伯爵去瑞士。实际上在她心里这等于私奔。她想要逃去瑞士,直到海兰妮和弗兰茨订婚之后才回来。 理夏德伯爵已经计划好了所有行程,然而,就在两个人鬼鬼祟祟到达慕尼黑,坐上前往苏黎世的火车的时候,路德维希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要到哪儿去啊,我亲爱的小妹妹?”路德维希温柔的问,眼睛却恶狠狠的瞪着理夏德:熟归熟,对妹妹出手就很不好了。 “我跟理夏德伯爵去工厂看看。”伊丽莎信口开河。 “去工厂可用不着坐火车,马车就能到了,连1个小时都用不了。”路德维希嘴角牵出一丝冷笑:“再者说了,这可是前往苏黎世的班次。” “路德维希……”理夏德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才好……”路德维希不理会理夏德伯爵,手指敲着额角:“茜茜,你居然学会对我说谎了!” “……我只是想请理夏德伯爵带我去瑞士玩玩。”伊丽莎白嘟着嘴。 “你没有跟爸爸妈妈说过就跑出来,你以为他们不会发现你不在家也不在慕尼黑吗?除了波森霍芬你哪里也不能去!” 伊丽莎白眨眨眼,流了几滴眼泪下来,楚楚动人:“哥哥,求你别告诉爸爸妈妈。” 转头心里几乎要恨死路德维希了。 8、索菲女亲王的焦虑 具有巴伐利亚王室血统的索菲皇太后,是一个强势的有政治觉悟的女人。十九岁的索菲公主嫁给老皇帝弗兰茨的次子卡尔后,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丈夫是个体质羸弱精神不健全的王子,年迈的老皇帝对年轻公主的政治抱负采取默认支持态度,于是便有了趁1848年革命的混乱局面推翻首相兼外交大臣梅特涅的事件。 索菲放弃了皇后的宝座,转而扶持自己的长子弗兰茨·约瑟夫成为奥地利的皇帝。 在经过了1848年革命以及几次暗杀皇帝的行动之后,索菲女亲王作为奥地利皇帝的母亲,开始为儿子的婚事操劳起来。 寻觅年龄以及家谱合适的结婚对象,对于奥地利皇帝来说,可选择的余地不大。虽然各国都有适龄的待嫁公主,但是综合了当下错综复杂的欧洲政治局势来考虑,选择一位德意志血统的公主才是比较稳妥的。 普鲁士的霍亨索伦家族首先进入了索菲的视线。 1852年的冬天,年轻的皇帝前往柏林。他遇见了普鲁士国王的侄女——安娜公主。弗兰茨几乎是立即爱上了这位性格直爽的姑娘。可惜的是,安娜公主已经订婚了。 索菲女亲王写信给自己的妹妹——普鲁士王后艾莉泽。 “是否有可能避免这门强加于动人的安娜的可悲的婚事?它是不会给安娜带来任何幸福的。弗兰茨非常喜欢这位可爱的姑娘,那场梦幻般的会面给他带来的幸福,使他年轻的心留下了比我想象的更为强烈和深刻的印象……你知道,他的口味并不容易满足,他所钟爱的并将成为生活伴侣的人只能是最佳人选,是为他所喜爱并给他以好感的姑娘。所有这些条件你的可爱的小侄女都能满足。你可以想象,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得到这位姑娘,以实现我儿子的幸福,他不得不过早的放弃了年轻人无忧无虑的梦幻时代。”[注3] 但是索菲皇太后不得不失望了,普鲁士王后艾莉泽无法说服普鲁士的政界同意这桩婚事,与奥地利联姻并不符合普鲁士的政治利益。因此,索菲皇太后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德累斯顿。 对于安娜公主的喜爱却因了政治的原因不得不放弃,年轻的皇帝第一次有了挫败感:这世界并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当然,弗兰茨·约瑟夫的个性相当温柔,很大部分是因为自出生便处在母亲索菲的****之下。以母亲的意愿为意愿,已经成为弗兰茨兄弟四人习惯成自然的认知。 萨克森公主西多妮自幼体弱多病,长年将自己关在屋内,终年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之极;又加之少与同龄人交往,父母过分娇纵,脾气乖戾,很难讨好。 弗兰茨小时候便认识这位表妹,对她的脾气可以说很熟悉,在弗兰茨·约瑟夫还只是个小小的皇子的时候,西多妮公主曾经指示仆人将弗兰茨关在房间内。小小年纪的西多妮有如娃娃般可爱,穿着漂亮的蕾丝裙子,脸庞白皙,表情天真,却是个坏心眼的小恶魔。她最后放弃了把弗兰茨推到喷泉里的想法,是因为哥哥乔治警告她,如果弗兰茨受到什么伤害,他会“忘记”西多妮是自己的妹妹,把她结结实实的打一顿,她才不得不很不甘心的放弃了计划。因此在母亲提到西多妮的名字的时候,弗兰茨眉头一皱,条件反射的反感。 “……不,西多妮虽然很可爱,但是她的身体太差了。” 索菲想了想,也同意了儿子的看法,“西多妮的身体,恐怕想要生育健康的继承人会很困难。” 百年大计在于健康的孙子,索菲女亲王也就顺理成章再次放弃了与萨克森联姻的想法。 这样……索菲又将眼光转向了娘家——维斯特巴赫家族。 索菲的父亲,巴伐利亚前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生有九个女儿,分别嫁给了欧洲各国的王公贵族。巴伐利亚公爵夫人卢德薇卡夫家的地位并不高,在维也纳的贵族们看来,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的血统不够纯正,这是将成为奥地利皇后的巴伐利亚公爵家的公主们的先天缺陷。尽管在血统上不尽如人意,而且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的平民化性格一直是索菲很不满意的一点,但是,单从容貌、性情和品质上来看,海兰妮作为奥地利的皇后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最近几个月来,维也纳与波森霍芬之间的书信往来增多,索菲着重了解了一下海兰妮的情况。虽然1848年革命的时候索菲曾在慕尼黑见过她,但是那时候海兰妮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索菲记忆中的海兰妮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对于没有生育女儿的索菲来说,已经在心里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看待。 在维也纳的上流社会中,年轻的皇帝弗兰茨是一位很受欢迎的舞伴。不仅仅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欧洲最古老的王朝的皇帝陛下,还因为他本身便是个个性温柔相貌英俊彬彬有礼风度翩翩舞艺娴熟的青年,作为一名丈夫真是无可挑剔。有适婚年龄的女儿们的贵族夫人,都鼓励女儿在皇帝的舞会中尽力表现,以期能获得他的青睐。 ——就算做不成奥地利皇后,能成为奥地利皇帝的情妇也是不错的。 当然,所有的人也都知道,想成为奥地利皇后的女孩,必须同时也能让索菲皇太后满意。 **** 1853年的欧洲,战争迫在眉睫。 奥地利与俄罗斯之前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弗兰茨与俄罗斯沙皇尼古拉有极好的私人关系,尼古拉的宫殿中还挂有一幅弗兰茨的个人肖像。在1848年维也纳革命期间,沙皇派兵进行了军事干预。 弗兰茨·约瑟夫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年代成为了腐朽的大国奥地利的皇帝,这可能是他人生最大的不幸。索菲女亲王之所以不支持自己的丈夫成为奥地利皇帝,也有着自己的丈夫绝不可能处理好这个时代错综复杂且微妙的政治关系的考虑。她认为自己的儿子聪明、温柔、有个人魅力,并且是个头脑清楚的人,寄希望于他能够处理好复杂的国内国际政治。 1853年2月,意大利革命领导人朱泽培·马志尼在米兰发动了一场仅仅维持了几个小时的人民起义,一批革命党被处以极刑,更多的人被判处了终生监禁。在米兰****的同时,维也纳发生了一起行刺皇帝的恶性事件。弗兰茨的颈部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凶手是一名匈牙利族的裁缝里本尼。自然这位勇敢鲁莽的暗杀者也被处以极刑。 养伤期间,弗兰茨颇为深刻地考虑了自己的处境以及整个国家的命运。他意识到自己的皇帝宝座非常的岌岌可危,性命随时可能会断送在一个低贱的下等人手中;如果是被著名的革命党人杀掉大概还能算为了自由与民主牺牲,但是如果死在狂热的民族分子手里,可能上帝都会哭泣。 奥地利面临着普鲁士的步步紧逼,被索菲赶下台的前任首相兼外交大臣梅特涅坚持在神圣同盟的旗帜下确定奥地利对德意志地区的统治的正统地位,以期限制并控制普鲁士在德意志各邦国的独立中所能得到的利益。索菲虽然讨厌专横独裁的梅特涅,但是对梅特涅的政治思想抱有赞同的看法。 1853年的奥地利,有法国、普鲁士、意大利的外患,有匈牙利的内忧;英国虽然表面上是奥地利的盟友,但是日不落帝国在欧洲问题上宁愿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的态度;俄罗斯一直对欧洲虎视眈眈,尼古拉对弗兰茨的个人感情比不上国家的利益。 于是,年轻的皇帝希望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能够发生另外一件事情转移欧洲各国的视线。 作为拥有无数“伟大的头衔”的青年,弗兰茨自己都记不住他拥有的尊号:弗兰茨·约瑟夫一世,天赐奥地利皇帝;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国王;伦巴第和威尼斯国王,达尔马提亚、克罗地亚、斯拉沃尼亚、加里西亚、洛多梅里亚和伊利里亚德国王;耶路撒冷的国王;奥地利亲王;托斯卡纳和克拉科夫的大公爵;特兰西瓦尼亚的大侯爵,摩拉维亚的封疆伯爵;哈布斯堡和蒂罗尔,基堡、格尔茨和格拉蒂斯卡的加侯伯爵等等。[注4] 他喜欢穿将军制服,身材纤弱修长,性格温和,很是英俊迷人。在生活中是个好青年,孝顺的儿子,在动荡的国家局势中是个倾向于较温和的治理手段的皇帝,在国际政治中是个企图以个人魅力弥补经验不足的国家独裁者。 海兰妮和伊丽莎白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当弗兰茨得知母亲为自己选择了巴伐利亚公爵的女儿为妻,既不欣喜也不反对。德意志邦国巴伐利亚是奥地利的忠实盟友,奥地利与巴伐利亚之间已经有了21对联姻,索菲之前的最重要的婚事,是弗兰茨皇帝和索菲的姐姐卡洛琳内·奥古斯泰的结合。[注5] 哈布斯堡家族与维斯特巴赫家族的第22对联姻即将成为现实。 海兰妮公主、伊丽莎白公主各怀心事,踏上了前往伊舍尔的道路。沿途风景极好,海兰妮却激动的没心情细看;而伊丽莎白……则一直在“逃跑,还是接受命运”之间摇摆。 伊丽莎已经错过了同理夏德伯爵“实质性私奔”的机会,但是,“让海兰妮成为奥地利皇后”的想法还是在脑中萦绕不去。 9、一见钟情伊舍尔 伊舍尔一直是奥地利皇室的避暑之地,宁静可爱。每年的夏天因了皇帝一家的到来而变得热闹非常。皇帝所到之处必定要把他的朝廷带来,大批贵族们也纷纷来到伊舍尔暂住。于是在皇帝生日前的两三天,维也纳的贵族们就开始陆陆续续来到伊舍尔。 1883年8月16号,公爵夫人卢德薇卡在前往伊舍尔的途中头疼发作,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妈咪,要不我们回波森霍芬吧。”伊丽莎提出了不可能实行的建议。 “那怎么可以!”卢德薇卡夫人拍拍女儿的手,“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就好。再说了,如果我们不去,索菲姨妈会很生气。”卢德薇卡夫人并没有告诉伊丽莎白这是决定他们家命运的一天,当然她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幼稚的小女儿早就知道了。 伊丽莎一路上非常紧张,紧张得开始胃疼。即使实际年龄有二十七岁,也不是说就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能够做到处之泰然。毕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嫁给一国之君的,尤其是一位悲情的末代君主。 伊丽莎还没有见过活着的弗兰茨,心里很是忐忑。当然最好因为自己的改变而使得自己对弗兰茨不再有吸引力。 说起来……弗兰茨大概是个lolicon……伊丽莎白只有十五岁半,圆润的脸上还有婴儿肥,举止一派天真(当然如果想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面实际上是个二十七岁的成年女性……这无关内心成熟度,只在于肉体的新鲜纯洁),跟海兰妮之间最大的分别是,海兰妮太稳重,循规蹈矩,知书达理,太适合做一位皇后了。 海兰妮也十分紧张不安。伊丽莎有点可怜她,明知道最终她的期望要落空。 “你戴了卡尔·路德维希送给你的戒指吗?”海兰妮问她。 “戴着呢。”伊丽莎举起手,给海兰妮看她手指上戴的戒指。两个年轻人一直书信往来,见过几次面,不过一直由于伊丽莎白还小,订婚的可能性从来没列在卢德薇卡的议程表上。但是现在因为海兰妮将要和弗兰茨订婚,卢德薇卡也开始希望伊丽莎白也能和卡尔·路德维希有未来可言。 “卡尔是个很可爱的年轻人。”海兰妮已经不知不觉用嫂子的口吻来说了。 “……我只希望他的人能比他的信更可爱。”伊丽莎白蹙眉。 “上次你见到卡尔的时候他才多大?” “忘记了……十五、六岁吧。”伊丽莎白不太肯定,正牌公主可没跟她交待这个。 “卡尔比他哥哥要可爱。”卢德薇卡夫人也参与到女儿们的谈话中来,“弗兰茨是长子,有时候会过于严肃了。” “可是弗兰茨笑起来是多么温暖。”海兰妮蓝色的瞳子里满是爱恋。 卢德薇卡夫人摸了摸大女儿的脸,“你好象昨晚没睡好。” “我睡得很好。” 伊丽莎白不停的笑:“是,你睡得很好,好到我都不知道是谁总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 “……那是因为我饿了。”海兰妮有点脸红。 “茜茜!别欺负你姐姐。” 伊丽莎白嘻嘻一笑。 “上次见到卡尔他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这几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卢德薇卡夫人很期待自己的另一个女儿也能有好婚姻。 索菲的家庭教育很好,她的四个儿子个个都温敦谦恭,斯文有礼,卢德薇卡夫人对姐姐的治家之道钦佩有加。弗兰茨·卡尔亲王也许是个从政治角度来说昏庸的王子,可是作为丈夫是忠诚的。这点在私下里很是令卢德薇卡羡慕。虽然身为王室公主不能选择自己的丈夫未免可悲,但是能在婚后得到丈夫的忠诚,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 卢德薇卡夫人的半途停顿打乱了索菲女亲王的安排,本来索菲女亲王是安排了一次更为正式的会面——午餐会见。索菲和卢德薇卡希望伊舍尔的家庭气氛能够让两名即将要订婚的年轻人更无拘束的重新认识。只是,索菲没有预见到卢德薇卡会旧疾复发。 卢德薇卡派了侍从通知索菲,于是索菲不得不临时安排同另一位妹妹普鲁士王后艾莉泽共进午餐。 艾莉泽一早便知道这次皇帝生日舞会的实质,心里是有少许的失落的。虽然在政治上奥普联姻不太可能实现,但是面对整个欧洲少有的英俊君主,女性的虚荣心作祟,还是很希望年轻的皇帝能够成为自己的侄女婿的。 “海兰妮是个被教养的很好的姑娘。”艾莉泽说。 “我希望如此。” “你应该相信卢德薇卡的家庭教育。” “可是我不相信她的丈夫马克西米利安。”索菲刻薄的撇了撇嘴,“希望这个可爱的姑娘没有跟她的父亲学习到什么不好的地方。” “噢……” **** 卢德薇卡夫人到达伊舍尔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刚好是下午茶时间。坐了大半天的马车,三个人都很疲劳。另一辆载有女士和行李的马车尚未到达,所以面对紧接着就要开始的下午茶会面,海兰妮既没有衣服可换,也没有女侍可用。 女亲王索菲向卢德薇卡母女入住的旅馆派去了一名近身女侍,以帮助海兰妮公主梳妆。 与电影上表现的不同的是,因为马克思公爵这一支有个婶母去世,卢德薇卡母女三人都只穿着黑色的丧服,并且面临无衣可更换的尴尬局面。所以母女三人都不得不穿着黑色的裙子面见皇帝。 索菲女亲王很是踌躇满志,自己一手制造的婚姻就要实现了。 ——不过世事总是难料的。 **** 伊丽莎白仍然非常踌躇:“我可以不去么?妈咪?我只想见卡尔·路德维希。” “噢亲爱的小茜茜,索菲姨妈也邀请你参加下午茶。而且卡尔也会在场的。” “……我不喜欢太多人。我头疼得很。”伊丽莎白开始装模作样,“我胸口闷,喘不过气。” “天哪,茜茜,我以为你的伤已经全好了。”海兰妮看着伊丽莎白捂着胸口做出痛苦的表情。 “她是全好了。”卢德薇卡尖锐地指出来,“不知道你又想做什么。要不是索菲也邀请了你,我倒是宁愿你今天不去的。”卢德薇卡也不希望有什么临时变故,在这关键的时刻,能少点事便少点事就最好。 “那你就当我没来好了。”伊丽莎白躺到床上,耍赖不起来。 “茜茜,别闹了。”海兰妮希望妹妹可以在场见证自己的幸福时刻,“一起去吧。快点梳好你的头发。” 伊丽莎白叹了口气。这是明知道不可为而做出的无用功,简直浪费精力。 不过,也许皇帝陛下压根就不会看我一眼? 怀着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伊丽莎白认命地去参加下午茶了。 **** 伊丽莎白很不安,又好奇,因为这算是她实际上第一次见到十九世纪的欧洲大国君主。索菲皇太后是个看起来相当严厉的女人,目光凌厉,嘴唇很薄,用力的抿着,下巴坚毅,看起来十分的固执、难以相处。 艾莉泽王后是索菲、卢德薇卡的妹妹,看起来是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索菲。只是面部线条柔和的多。 卡尔·路德维希是个大大咧咧的年轻人,眼睛和鼻孔都很大,看上去脾气不是很好。 然后——是此行的主角:弗兰茨·约瑟夫。 他是一个眼神温和的年轻男人,面庞削瘦,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尽管在伊丽莎白的审美观中,弗兰茨并不算英俊,不过年轻总是能够获得加分。 弗兰茨很是严肃,在这种场合中他总是很严肃。他希望自己是一个让臣民们看起来严肃的可以信赖的君主,他做得很成功。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被改变。 伊丽莎白天真的想法破产了,弗兰茨果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lolicon。 索菲很失望的发现,弗兰茨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海兰妮身上。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停留在青涩的小姑娘伊丽莎白身上。 后来,在写给萨克森的玛丽王后的信中,索菲说:“茜茜的每一举手一投足都显示着妩媚和高雅,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就使她更为楚楚动人。尽管有点忧郁,但却正好突出了她的谦逊。在那黑色长裙中,她显得格外靓丽。” 看来年轻同样令伊丽莎白获得了加分。 下午茶的气氛比较拘谨,因为人人都知道这次会面的实质。同兄长的无可无不可不同,卡尔·路德维希很希望可以见到伊丽莎白公主。 然而他敏锐的发现,自己的兄长只盯着伊丽莎白看。他不无妒嫉的对母亲索菲说:“皇兄第一眼看到茜茜时,脸上就出现了一种极大的满足,从这一刻起,人们不再怀疑,他的选择已成定局。” 索菲皇太后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仅仅是有点失望:弗兰茨居然没看上温婉迷人的海兰妮。 对索菲来说,皇帝的新娘只要是位德意志公主便好了,至于是海兰妮还是伊丽莎白,实际上效果是一样的。 而对弗兰茨来说,不选择母亲选定的新娘人选,大概在潜意识里面也是一种平静的反抗。 怀着种种不可解释的心情,弗兰茨对伊丽莎白投去了充满爱意的目光。 索菲提醒皇帝:“你不觉得海兰妮很聪明,身材也更挺秀和漂亮吗?” “当然,尽管他有点严肃和沉默,她确实可爱。但茜茜——茜茜确实楚楚动人。她那稚气却又甜美的顽皮神态!”皇帝的爱恋毋庸置疑。 而伊丽莎很无辜的想:我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做啊……为什么…… 作为理智的世俗的实际上的成年女性,伊丽莎非常不理解弗兰茨的选择。她早就比较过了,海兰妮的教养以及和顺的性情,比自己更适合做皇后。当然,这场婚姻的另一位主角已经贵为奥地利的皇帝,不需要考虑到自己的妻子是否适合做皇后,只需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便是了。 10、不可抗拒的婚约 8月17号晚上,举行了一场决定终身的舞会。海兰妮穿了一件白色丝绸长裙,额头束着长春花环,既高雅又浪漫。伊丽莎白则穿着粉红色的长裙,在优雅的姐姐面前显得有些稚气。 这是伊丽莎第一次参加舞会。 虽然在波森霍芬有专门的舞蹈教师教过两位大公主,但是波森霍芬缺乏适合的练习舞伴,巴伐利亚的公主们都还只是理论上的舞蹈者。 索菲皇太后示意弗兰茨的副官维克贝克尔同伊丽莎白公主共舞一曲。 伊丽莎对着被引见来的维克贝克尔说:“我不会跳舞——至少我不知道离开舞蹈教师以后怎么跳舞。” 伊丽莎白公主的腼腆和直率给维克内克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庆幸的发现,小公主的乐感很强,尽管舞步生疏,却能够跟得上旋律。 随即,维克贝克尔吃惊的发现,皇帝没有跳舞,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臂中翩翩起舞的伊丽莎白公主。 舞曲结束,将伊丽莎白公主送回卢德薇卡夫人身边,维克贝克尔对一位朋友悄悄的说:“看来,我刚刚和未来的皇后跳过舞。”[注6] 随后,皇帝邀请伊丽莎白公主跳了高替洋舞,并且在舞后送给她一束鲜花。这是奥地利皇室的一个传统,表明她已经被选中。当然伊丽莎很明白鲜花的含义。所有在场的人也都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 事到如今,伊丽莎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她只是偶尔看向弗兰茨;而当皇帝炙热的目光不停的看向自己时,伊丽莎不得不把目光调转方向。她很不习惯同他人目光对视。这在索菲眼中,变成了迷人的恰到好处的羞怯。 在索菲皇太后看来,伊丽莎白的神态可爱极了:“小丫头在同皇帝跳舞时,她的姿态是那么妩媚,那么朴实,那么无暇,那么动人,甚至充满谦恭。当她在高替洋舞中,屈身于皇帝身边时,她就像是一枝玫瑰花蕊,在阳光照耀下绽放。在我看来,她是那么令人神往,那么稚气朴实,但在皇帝面前却又是那么无拘无束。只是在场的人太多,才使得她有些胆怯。”这封写给萨克森王后玛丽的信中详细地描写了索菲皇太后的真实想法。 随即,皇帝弗兰茨挽着未婚妻伊丽莎白公主来到了阳台上,观看了对岸极为绚烂的********。 伊丽莎终于放弃逃跑的念头,心里迅速规划起奥地利皇后的未来。 不是不忐忑的。已经在十九世纪生活了半年,语言方面口语已经相当流利,家庭方面跟马克思公爵一家人也已经相处甚欢,十分享受姊妹之情,也对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有了一定的了解,基本上来说伊丽莎已经安于现状;之所以之前总想着“如果是海兰妮嫁给了弗兰茨会怎样”,很大程度也是出于不想改变这种生活状态的原因。 不过,本着朴素的“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既然历史已经决定伊丽莎白终究会嫁给弗兰茨•约瑟夫,那么,就让这位皇后的生活变得更适合自己生存吧。 **** 第二天,皇帝的生日8月18号,弗兰茨请他的母亲索菲同他一起去见伊丽莎白的母亲。 “我想知道,茜茜是否愿意。希望您和亲爱的卢德薇卡姨妈不要给她施加压力。她太年轻。而且,我的处境很严峻,上帝知道,和我同甘共苦并非乐事。” 索菲看着自己的长子,“不要这样说,我的孩子,你怎么知道,一个女人如果有幸用她的妩媚和欢快减轻你的压力,会不感到特别幸福呢?”只有在与儿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索菲才会流露出温柔的表情。多年的宫廷生活、奥地利第一夫人的尊贵身份,都使得她的不苟言笑成为理所当然。 奥地利皇帝、皇太后非常正式的拜访了卢德薇卡夫人,并正式而尊重的询问了卢德薇卡夫人。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未来的奥地利皇后,卢德薇卡非常激动。 “对奥地利皇帝的求婚是不可拒绝的。”这一天稍晚时候,卢德薇卡夫人这么对索菲说。 皇帝生日当天的晚宴上,伊丽莎白便坐在了弗兰茨的身边。弗兰茨胃口很好,伊丽莎却因为第一次跟这么多皇室成员一起进餐感到很是不安。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十数道目光如透视一般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能完全不管不顾的好好吃饭才是奇怪。伊丽莎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食不知味”,面对难得的美食不能大快朵颐,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伊丽莎试图当那些赤裸裸的目光不存在,企图说服自己“就当在波森霍芬的家里好了”。 而弗兰茨的眼光也只放在她身上,情意绵绵,见她吃得不多,关切地问:“怎么?不好吃吗?” “啊……不是,很好吃。” “看你,几乎都没吃。”弗兰茨示意她看看自己面前的餐盘。 伊丽莎勉强一笑。 弗兰茨爱怜的看着她:“你要多吃点。” 传统德意志食物并不适合伊丽莎的胃口,尽管她有一个适应西式食谱的胃,可是感情上当然是中餐最好。在波森霍芬倒是可以写了菜谱给厨子偶尔做点自己喜欢吃的,然而此刻的奥地利皇帝却不会知道她的喜好。 伊丽莎对皇帝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来的深情款款颇为不适。倒不是对弗兰茨的爱情有什么怀疑,而是对着一个番邦蛮夷……还须克服心理障碍。 索菲皇太后对这桩婚事很满意,尽管儿子选择了伊丽莎白而不是海兰妮令这事有点小小瑕疵。 8月19日上午11点,奥地利皇帝和他的未婚妻前往教堂。索菲皇太后在教堂入口退后一步,让她的外甥女先进去,这表示了今后她的地位已经高于皇太后。伊丽莎明白这个姿态的意思,微微颔首,跟随皇帝之后进入了教堂。 神甫用圣水迎接了皇帝和他的未婚妻,唱诗班开始唱起了奥地利国歌。伊舍尔的居民倾城而出,前往教堂围观。这也是非常令伊丽莎不安的。实际上她还远远没有做好成为一个皇后的准备。 虽然马克思公爵一家都是天主教徒,但是在波森霍芬,公爵一家从来没有去过教堂,夏宫中的小礼拜室的使用者只有公爵夫人而已。对伊丽莎来说,欧洲的教堂只存在于以前看的旅游图书之中以及各种电视旅游节目中。进入教堂不是作为游客而是成为众人关注的中心……这个经验非常罕有。 这门课程可是二十一世纪怎么也没有机会学习的。 神甫赐福之后,各位皇室成员以及贵族们都纷纷前来道贺。伊丽莎不知该如何应对,便不停的看向卢德薇卡夫人。卢德薇卡夫人十分激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儿惶惑的眼神。 皇帝发表了简短的演讲,最后伊丽莎终于可以流畅的说出话来:“伊舍尔的空气非常甜美,我在这里感到十分幸福。”人们都非常激动,未来的皇后如此天真的表达了她的感觉,这比任何完美的制式回答更让伊舍尔的居民感到自豪。 晚上,人们又放起了焰火。西里乌斯山上,五颜六色的焰火组成了一个f(弗兰茨名字的首字母)和一个e(伊丽莎白名字的首字母)。这一点再次让仍然感觉如腾云驾雾般虚无缥缈的伊丽莎有些茫然。 这种幸福仍然无法让她觉得有真实感。除了弗兰茨是个番邦人士之外,还因为他是垂暮帝国奥地利的皇帝。 伊丽莎将这种苦恼对卢德薇卡夫人倾诉:“为什么他要是皇帝呢?他如果不是皇帝该多好。” “……傻孩子……”卢德薇卡夫人也很担心,她曾对索菲皇太后说:“茜茜实在太年轻了,我不知道她是否准备好了成为一位皇后。在我看来她还太幼稚,实际上她是从儿童房一步跨上了皇后宝座。”她还对海兰妮表示,很担心维也纳的贵妇人们尖刻的唇舌。 卢德薇卡夫人无法缓解女儿的茫然无助。 怀着“就当是演戏吧反正自从成为茜茜公主便习惯了这种状态”的心态,伊丽莎竭力调整自己;被迫接受弗兰茨的爱意也不是什么难事,女人都是虚荣的,尽管自己并不爱弗兰茨,有人喜欢自己总是开心的;弗兰茨的殷勤和呵护发自内心,这点很让伊丽莎感动。作为一个感情受伤的女性,能够再次被男性用真挚的感情来爱,几乎是最美好的疗伤方法。 **** 马克思公爵通过电报得知了订婚的消息。卢德薇卡夫人带女儿去伊舍尔的意图他自然是知道的,原本他认为索菲皇太后讨厌他这个做父亲的过于平民化,心想大概不会选上自己的女儿;没想到皇帝不但选择了自己的女儿做他的未婚妻,而且还是选择了年纪尚幼的伊丽莎白,这一点也不得不让马克思公爵有些小小的吃惊了。 茜茜的表兄、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二世也得到了奥地利皇帝与维特斯巴赫家族的公主订婚的消息。作为家族的首领,他还需要为表妹的婚事给予正式认可。 在写给巴伐利亚国王的信中,弗兰茨·约瑟夫说道:“我以一颗极其满意的信表示感激之情。我获得双重的幸福,在选择我未来的生活伴侣时,同时满足了我内心深处的渴望,我充满欣喜和希望,在我未婚妻的卓越性格中,汲取我的一生幸福。我不需要强调,我是如何心向你的家族,我现在zhan有的最贵重的财富即是我的母亲,我未来将zhan有的最贵重的财富即是我的妻子,她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家族。”[注7] 弗兰茨也将他的喜悦告知了俄国沙皇尼古拉,“我亲爱的朋友,在我极度欢乐的时刻,我急切的想向你讲述我的幸福。我说幸福,是因为我坚信,我的未婚妻具备一切精神上和心中的品德和个性,会使我得到它。”[注8] 最后,还必须取得教皇对这个婚约的批准。因为这对未婚夫妇是近亲的姨表兄妹。维特斯巴赫家族并不是一个健康的血统,马克思公爵的父亲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巴伐利亚国王的两个儿子路德维希(修建天鹅堡的那位巴伐利亚国王)和奥托也有精神疾病,只是1853年还没有表现出来。 8月24日的《维也纳日报》刊登了一则正式消息:“我们至高无上的主恩赐的皇帝和国王陛下,弗兰茨·约瑟夫一世在莅临伊舍尔期间,同高贵的殿下伊丽莎白·阿玛莉娅·欧根妮公主,巴伐利亚的女公爵,马克西米利安·约瑟夫和卢德薇卡公爵夫人殿下的女儿,在取得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二世陛下和公主双亲的认可下,订立婚约。愿万能上帝的祝福降临于高贵的皇室和帝国,使其成为造福和欢娱的盛事。” 11、未婚夫的拜访 被弗兰茨称为“神仙般的伊舍尔停留”一直持续到8月31日。其间又举行了若干次舞会。伊丽莎白以极大的悟性领会十九世纪宫廷社交舞的精髓,舞步很复杂,幸好伊丽莎在这方面还算有悟性。最后一场舞会之后,就连挑剔的皇太后也不得不承认,伊丽莎白虽然各方面都不如海兰妮,但是极为聪颖,进步神速。 伊丽莎在二十一世纪修习的社会学也在伊舍尔小试牛刀。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复杂性不会比十九世纪的贵族社交更差,所有贵族们都纷纷在表面上极力讨好未来的皇后,背地里,却非议她的血统不够纯正。[注9] 伊丽莎白对这种背后非议没有思想准备,确切地说,她根本不懂什么才是“血统纯正”。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伊丽莎白以未来皇后的身份,应酬着这些贵族们。 索菲皇太后很满意伊丽莎白的表现。 “本来我还担心,茜茜年纪太小,太害羞,会显得没有一位皇后的风度,现在看来,好像我可以放心了。” 卢德薇卡夫人很是欣慰:“是啊,我原本也很担心呢。茜茜还是个孩子,突然要成为一位皇后,我真是很担心她应付不来。” 言下之意茜茜本来不是按照一位皇后的要求来培养的。 “茜茜这几天的表现,皇帝也很高兴,说茜茜既天真又热情,贵族和平民们都很喜欢她。其实我倒不是很在乎那些贵族们是否拥戴未来的皇后,只要弗兰茨幸福,我就很满意了。”索菲完全是一副慈母的神态。 皇帝召来了画家施瓦格尔为他的“天使茜茜”画像,并将画像带回了维也纳。 伊丽莎白和母亲卢德薇卡、姐姐海兰妮则返回了波森霍芬。 弗兰茨·约瑟夫返回维也纳后,立即宣布取消了维也纳、格拉茨、布拉格三个城市的戒严令。这在政治上不是特别引人注目的大事,但是却代表着皇帝陛下的政治观点的松动。奥地利和匈牙利的人民都将这个决定看做是伊丽莎白的影响。 另一个有着象征意义的事情,是在1848年革命时被掩埋的匈牙利的斯特凡王冠的重新面世。王冠被送回奥芬,日后,这顶王冠将被红衣主教戴在弗兰茨的头上。 而未来的皇后伊丽莎白,痛苦的发现,自己必须学好法文。实际上索菲女亲王给她的任务不仅仅是法文,还有意大利文和捷克文,可是在伊丽莎自作主张衡量过后,决定只需要学习法文。维也纳的贵族们喜欢用法语交谈,而巴伐利亚公爵的家庭教育里只有英语。 从慕尼黑来的历史学家约翰·迈拉特成为伊丽莎白的新教师,责任是教授奥地利帝国历史。迈拉特身材矮小,性格活跃,年纪已经六十多岁,是个匈牙利人。 第一天上课,伊丽莎白便对新老师说:“奥地利帝国的历史我以前已经学过了,你只需要讲匈牙利的历史就好了。” 迈拉特是个有共和概念的学者,他对弗兰茨在1849年废除匈牙利老宪法深表痛心,在教授课程中明确的表示了他的政治倾向。伊丽莎作为一个接受过共产主义教育的人,对老师的政治倾向表现出了兴趣。 在繁忙的学习中,1853年的夏天过去了。 马克思全家返回慕尼黑路德维希大街的新宫。 **** 9月,弗兰茨途经布拉格、德累斯顿、莱比锡、霍夫,前往慕尼黑,去看望未婚妻。 由于还没有直达维也纳与慕尼黑的铁路,皇帝不得不绕道前往。 伊丽莎在这段时间内,重新开始了骑马。真正的伊丽莎白公主非常热爱骑马,这也是贵族妇女们用来保持身材的一个手段;伊丽莎在二十一世纪仅仅只在出游的时候骑过总共不到两个小时的马,以公主的身体重新回忆起骑马的运动神经,倒也不是很困难,伊丽莎甚至很快地爱上了那种飞驰的感觉。 顺应着马儿的疾步飞跃,身体起伏不定,有时候刻意不去约束马儿,在草地、林间飞速前行。 很快意。 卢德薇卡夫人担心的不行:“噢,她这样真让我害怕!”鉴于伊丽莎白已经从马上摔下来过一次,如果再堕马……真是想都不敢想。 “茜茜真是好样的。”马克思公爵倒是不担心,“而且弗兰茨也非常热爱骑马,不是吗?有共同的爱好对茜茜是一件好事。” 马克思家没有专门的骑马教练,父亲马克思便是儿女们的骑马老师,为了未来的奥地利皇后的人身安全,马克思公爵召唤了属下的两名低级贵族青年来做伊丽莎白的陪练。两名年轻贵族对突然加在自己肩上的“负责未来奥地利皇后的人身安全”这种巨大的责任感到无比荣光,且又责任重大。 在弗兰茨探望未婚妻的期间,伊丽莎白的安全便理所当然交给了未婚夫。 “我听说了你在德累斯顿曾经从马上掉下来。” “嗯,是啊。当时太不小心了。” “后来你好久都没再骑马了,我还很遗憾,不能跟你一起骑马了呢。” “我一直在休养,现在身体好多了。” “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伊丽莎白咯咯笑,完全不当一回事,“妈咪比你更担心我的安全。而且你不在的时候,有半打的人跟着我,保护我。” “为了我,请不要让我因为担心你的安全而昼夜不安。”弗兰茨真是非常温柔的人啊…… 这种甜蜜总是会被突然出现的事务打断:10月1日,土耳其对俄国宣战,克里米亚战争正式爆发。 弗兰茨不得不匆匆返回维也纳。 年轻的皇帝逐渐暴露了政治上的缺乏经验,个性上的优柔寡断更是加剧了负面影响。 伊丽莎在遥控监督哈尔的制衣工厂的同时,也在关注着战争的进程。对于一个强势的现代女性来说,皇帝在政治上的软弱、踌躇不决令她深为痛心。 脚踏式缝纫机的改造进行的非常顺利,理夏德伯爵功不可没。在伊丽莎白从伊舍尔回来之后,理夏德伯爵返回了波森霍芬。 “伊丽莎白公主!”理夏德脸上又是激动又是难过,“你……怎么跟奥地利皇帝订婚了?!” “皇帝的意愿是无法拒绝的啊。” “可是……预选新娘不是海兰妮公主吗?为什么会变成了你?”理夏德绝望的说。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奈奈更适合弗兰茨,可是他没选奈奈。” “……我该听你的话,我们私奔到瑞士去的!” 伊丽莎白不由得笑:“哎呀,是啊,如果我们去了瑞士,弗兰茨就不会看到我了。” 暂时心不甘情不愿放下这个苦恼的问题,理夏德伯爵开始汇报制衣工厂的进度。 马克斯·路德维希就脚踏式缝纫机申请了专利,并将整机销往欧洲各国,尤其是牵涉到克里米亚战争中的国家,获得了相当巨大的利润;并且按照伊丽莎的指示,将60%的款项存进英国的巴林银行。 又根据伊丽莎的意思,在伦敦购置了一间公寓。 其余的款项,购进了大批物理实验器材,其中包括一台皮克希发电机。关于这一点,理夏德和路德维希都不是很能理解。[注10] 路德维希有经商的天赋,他头脑灵活,观察敏锐,做决定大胆果断,这也是一般的贵族所不曾具有的素质。如今妹妹成为奥地利皇帝的未婚妻,不远的将来将成为奥地利帝国的皇后,马克思家族的地位上升,信息搜集更为便利。 根据伊丽莎的指示,路德维希特别关注了在普鲁特河日益紧张的战争局势,并及时将动向写信告知妹妹。路德维希还在信中写下了自己的意见,这也给了伊丽莎相当大的裨益。伊丽莎在幸福单纯的二十世纪普通女青年生涯中,最大的烦恼是如何处理上司与同事之间的关系,顺带烦恼一下“喜欢我的我不爱,我喜欢的不爱我”这种问题,对政治几乎一无所知,就连选举权,也仅仅限于“我知道自己有投票权”而已。伊丽莎不可能在做了半年多的王室旁系公主之后,就突然思想******,变成对政治斗争经验丰富的人。 理夏德伯爵则是具有管理经验的青年。一直都是在马克思公爵手下做事的普通贵族,向来被灌输的观点就是踏踏实实地去做事,按照主人的意思将事情从开始到结束办的妥妥当当,这也是伊丽莎相当得意的地方。父亲手下的年轻贵族不少,她单单看中理夏德伯爵,这不是仅仅因为理夏德伯爵那胆怯的爱情所导致的后果。 **** 很快便到了圣诞节,伊丽莎白将满十六岁。[注11] 弗兰茨•约瑟夫带着作为生日礼物的珠宝首饰再次来到慕尼黑。索菲皇太后赠送的礼物则是一件精美的头饰和一束新鲜的玫瑰,在巴伐利亚寒冷的冬天里,新鲜的花朵格外娇美。 一直都有维也纳的礼物源源不断地被送到慕尼黑,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礼服裙,还包括熟悉维也纳宫廷礼仪的新的女侍从官;慕尼黑的贵族们经常邀请马克思家的女眷们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两任巴伐利亚国王也送来了相应的珠宝;大批技术纯熟的裁缝、鞋匠、绣女频繁出入马克思新宫,以供公爵夫人差遣,开始加紧制作伊丽莎白的嫁妆。卢德薇卡夫人对海兰妮的出嫁早有准备,但是突然变成伊丽莎白要结婚,不由得手忙脚乱起来。 伊丽莎每天都有新的东西要学,新女侍从官负责教习维也纳的宫廷礼仪,在伊丽莎看来,这些礼仪异常繁琐、生硬、可笑。这时候她总十分感激马克思公爵的平民化,封建时代的宫廷礼仪只在电影里“看起来很美”,生活中如果必须要学习,那就太可怕了。 弗兰茨是个守旧的年轻人,这不仅仅表现在他敦促茜茜尽快学习母亲指示的语言和礼仪上面,还表现在政治上面。他的大臣们跟他一样没有经验,包括帝国的外交大臣布奥尔。 皇帝对娇小的未婚妻的爱意与日俱增,赠送的礼物数量多且价值昂贵,并且即使在混乱紧张的政务中,也尽量抽时间探望未婚妻。 弗兰茨逗留慕尼黑期间,每天都有公函从维也纳加急送交奥地利皇帝审阅。 11月30日,俄国海军舰队在希诺普湾全歼土耳其海军舰队,土耳其7艘护卫舰和2艘轻巡洋舰被击沉,3000名土军被打死,英法国内舆论一片哗然,民众称其为“希诺普屠杀”;英法联合舰队立即准备部署开驻黑海,战争持续升温,夹在英法、俄罗斯之间的奥地利的态度极其令欧洲各国瞩目,政治局势微妙尴尬,奥地利皇帝就克里米亚战争所作的每一个决定都即将决定欧洲未来的格局。 在这种令人备受煎熬的情况下,奥地利皇帝很鸵鸟的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婚事上。 12、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俄国沙皇尼古拉一世,同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一直关系良好,尼古拉曾在1849年派兵镇压维也纳革命,而弗兰茨也一直心存感激,并视尼古拉为可敬的兄长。 这位兄长的野心日益增长。 尼古拉许诺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两个地区划给奥地利,代价是奥地利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支持俄罗斯,弗兰茨对此一直犹豫不决;在无法决定的情况下,恰逢订婚,这便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的借口拖延此事。[注12] 伊丽莎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能否同弗兰茨讨论政治局势,作为一名刚满十六岁的少女,知道得太多并有自己的见地,是件很鬼魅的事情。伊丽莎不想显得过于老成。弗兰茨对自己的爱建立在“天使茜茜非常可爱、甜美、天真”的基础上,再说,索菲作为垂帘听政的太后,已经为弗兰茨提供了她的政治见解;弗兰茨不需要另一个女人的政治意见。 曲线救国的考量下,伊丽莎将视线放到卡尔·格吕内伯爵身上。 卡尔·格吕内伯爵45岁,他是军事委员会主席,皇帝的首席副官,政治上、生活上都是弗兰茨所倚重的大臣,也是常常被维也纳宫廷非议的主要人物之一。 至少有一点格吕内伯爵和伊丽莎白公主是一致的:他们都是被维也纳的贵族们所蔑视的人。 “您好,格吕内伯爵。”伊丽莎现在的穿戴同维也纳的贵族少女们没什么分别,露肩的湖蓝上衣,紧身上衣修的腰肢纤细,楚楚动人,脖颈佩戴着皇帝送的绿宝石项链。 “您越来越美丽了,殿下。”在伊舍尔期间,格吕内伯爵就经常陪同未婚夫妻出游。 “只是穿了新裙子而已。”伊丽莎面对赞美居然难得的有点害羞。 “殿下无论穿什么都那么迷人,风度优雅。” …… 伊丽莎觉得这个中年男人实在相当圆滑。 弗兰茨借用马克思公爵的书房阅读公文,伊丽莎白同格吕内伯爵在起居室饮茶。 聊了一会儿慕尼黑的人文景观后,伊丽莎突然问:“您对希诺普海战怎么看呢?” 被这个突然而来的提问给难倒了,格吕内伯爵露出为难的神色:“哎呀,殿下……您怎么会对这种野蛮的游戏感兴趣呢?” “您的用词真有趣……您可是军事委员会的主席呢。” “这个职位不妨碍我讨厌战争。” “为什么要打仗呢?”伊丽莎白对克里米亚战争的认识只限于二十一世纪因为想了解茜西公主而搜索到的很少的信息,此外便是哥哥路德维希寄回来的信,对于战争为什么会发生所知无多。 “咳咳……这个嘛,说起来比较复杂。”格吕内伯爵斟酌了一下措辞,谨慎的道:“一切战争都源于政治需要。因为政治上需要,对国家可能有利益,成千上万的年轻人被送往前线。” “起因是什么呢?总有个原因的。” “嗯……从远一点来说,英国并没有加入神圣同盟,卡斯尔雷勋爵卸任英国外交大臣后自杀,这使得英国在欧洲的外交上采取了疏离态度;而法国一向同英国走得很近;英、法一直对俄罗斯的扩张密切关注,关于奥斯曼的问题一直相当尖锐的摆在英国、法国、俄罗斯之间。” “大英帝国有余力插手欧洲局势吗?我一直以为大英帝国的精力全都放在海外殖民地了。” “欧洲是英国的根本,想要完全置身事外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一直没把英伦三岛算成欧洲。”伊丽莎白稚气的说。 “……”这个论点很让格吕内伯爵眩晕。 “说起来,殿下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战争来了?”格吕内伯爵感觉很不自在。他心里也只当伊丽莎白公主是个甜蜜的小姑娘,跟可爱的小女孩讨论政治很是煞风景。 伊丽莎略微沉默了一下,心道:如果我告诉你弗兰茨即将作出的脱离俄罗斯的决定将会如何影响历史进程,大概你会突然跳起来打翻茶杯的吧。 “那是因为我很关心弗兰茨,希望可以为他分担一些烦恼。弄清楚为什么要发生战争,也许我能帮到弗兰茨也说不定呢。”小茜茜的天真笑脸是无敌的,格吕内伯爵接受了这个解释。 “陛下知道您这么想,一定会很欣慰的。” “那您请继续说。” “……啊,我们不如讨论明天出去骑马如何?” “我担心不久的将来整个奥地利都没有可以骑马的地方了。” 格吕内伯爵骇笑:“怎生至于?” “俄罗斯会把奥地利撕得四分五裂的。”伊丽莎一本正经的道。 “那不会发生的。”刚从书房走出来的弗兰茨厉声道,严肃忧郁的声音令伊丽莎白吃了一惊。 “尼古拉不会这么做。” “弗兰茨,不要对整个欧洲视而不见。”伊丽莎白柔声道:“我知道你很难决定,可是政治容不得温情脉脉,你必须有所决定。” 弗兰茨轻轻抱着她:“我的天使……我何尝不知道应该尽早给出态度。现在所有欧洲国家都在看着奥地利,我很难办。” “……弗兰茨,总要决定的。” “我知道,亲爱的茜茜。你别操心这些无聊的事情了。”弗兰茨皱眉道。 这话题就这么暂时放下了,不过这是一个比较好的开端,第一次同弗兰茨谈到政治问题,态度很温和,虽然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或者具有什么影响,已经是比较理想的状态。 这次拜访又因为政治形势紧张不得不提前结束,弗兰茨抱怨:“爱情和讨厌的工作之间的冲突,始终在折磨着我,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 弗兰茨返回维也纳几天之后,法国海军开进黑海。消息传到奥地利,维也纳交易所一片混乱,自1848年以来一直步履艰难的奥地利经济进一步恶化。 **** 萨琳娜和蒂安娜也在夏末返回了慕尼黑。就年轻的小姐们的性格来说,她们都非常高兴看见伊丽莎白能成为奥地利的皇后。她们热情的为伊丽莎白的嫁妆操心着,催促着母亲挑选最优秀的裁缝和绣工为伊丽莎白制作精美的礼服裙。索菲皇太后送了一件极其名贵的蓝色丝绒大衣,配有水獭领和水獭手筒,令姐妹俩艳羡不已。 “一定很值钱。”萨琳娜摸着光滑的丝绒喟叹道。 “至少值三千古尔登。”年幼的妹妹蒂安娜对金钱很敏感。 “啊……”即使一向对金钱数字不怎么在意的伊丽莎也觉得这着实是一大笔钱。 玛利夫人的时装店增加了十名绣工专门为伊丽莎白制作服装,伊丽莎白偶尔会来看看进度,她一直对这种昂贵的手工制作的服装兴趣很大,现在终于有机会亲眼看看它的制作过程。这是手工密集型的作业,所有慕尼黑的高级时装店都在赶制未来奥地利皇后的嫁妆,手艺值得信赖的绣工和裁缝有限,卢德薇卡夫人一直在焦虑无法顺利如期赶制完全部需要的服装。 而伊丽莎……根本吃惊于一位皇后的衣箱有多么的庞大! 按照卢德薇卡夫人的清单,未来的皇后需要四件舞会服装,一打以上的庆典拖地礼服,一件黑色丧服;一打以上的丝绸衣裙,两打夏季衣裙;四件紧身胸衣,四件骑马时穿的紧身胸衣;六件骑马时穿的户外长裙,衣料要求紧密结实;一打各色时新帽子,一打其他配饰(类似手包之类的装饰品);各种内衣接近两百件,还有专门的化妆用长服。只是看清单就已经让人头晕,而弗兰茨居然还轻描淡写地说,这些数目远远不足,并且很担心的在信中对母亲提及“至于嫁妆,我看进展还不快,很难想象,它最终会合乎要求”。 玛利夫人的服装店没有接到庆典礼服的订单,伊丽莎托哥哥拿到了夏季衣裙的订单给玛利夫人,有可爱酒窝的女店长娜斯塔利亚作为制作方的代表,频繁往来与服装店和新宫之间。 以猎奇的心态,伊丽莎参观了玛利夫人服装店的制作间,并且试穿了其中几件快完工的裙子。伊丽莎白的身量仍然似个女童,柔弱娇小,腰肢纤细,穿起绣有花朵的裙子很是秀美。 试衣间本来便很宽敞,为了伊丽莎白公主又临时扩建,房内放了几个炭盆,暖暖的。伊丽莎注意到这一点,感觉玛利夫人很关注细节。卢德薇卡夫人也是事无巨细都操心的女人,马克思公爵有两个细心的女人照顾,真是有福气。 其他服装店都是将衣服送到新宫试穿并当场修改的,伊丽莎白偏偏就想来玛利夫人的店里试穿。女店长娜斯塔利亚很是感动,这使得她少跑很多路。 **** 马克斯·路德维希圣诞节前短暂返回慕尼黑,兄妹俩在新宫里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谈话,内容涉及到公司、巴林银行、发电机、军需品等等。对话如果让弗兰茨·约瑟夫听见,准会吃惊到无法置信。 “我在慕尼黑和伦敦都注册了公司。” “知道了。职员呢?” “正在找。可是要找到符合你说的条件的人很难。” “你是说,平民里面很难有我需要的人?” “是的。” “那么就从贵族里面找,从中产阶级里面找,或者去挖角。我们可以开高薪。” “挖角?”路德维希不懂现代名词。 “……就是去其他公司找适合我们的人,给他高薪,让他来我们公司干活。” “……好的,我会告诉理夏德,这个应该不是很难。”虽然路德维希感觉到这个措施有点不对头……但是还是记下来了。 然后又问:“为什么要做军需品生意?” “我本来是想做军火生意的,可是现在去做已经来不及了。” 路德维希大骇:“军火!你……” “军火生意的利润非常之高啊。”伊丽莎扼腕叹息,如今只能卖卖缝纫机而已,利润同军火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一台缝纫机售价24英镑,着实价格不菲,伊丽莎白吩咐优先考虑能够大批购买的工厂。零售是没有工夫去做的,理夏德正在慕尼黑、维也纳、伦敦寻找合适的零售代理商。 稍微停顿了片刻,路德维希又道:“那台发电机拿来做什么?” “我……要带去见维尔纳·西门子先生。” 13、西门子先生 维尔纳·西门子,西门子-哈尔斯克电报机制造公司的老板之一,是一位有商业头脑的发明家,同时代能够与之相媲美的只有诺贝尔。 西门子的公司设立在柏林,虽然他们接了一个政府订单,铺设了从柏林到法兰克福的电报线,但是仍然面临着破产的危机。 伊丽莎事先查了资料,当然一开始她很吃惊后世大名鼎鼎的西门子公司会有面临破产的危险局面,后来一想,这就说明一个新生事物不好好保护便会有消失的可能,也属正常。经营一个新兴产业在向来保守的德意志不是很容易,尽管几乎整个德意志地区都在使用西门子公司的电报机。 经过霍夫、德累斯顿前往柏林,路德维希弄了一节包厢,并陪同伊丽莎白公主前往柏林。 随行的还有……那台皮克希发电机。 路德维希对这台发电机有点不安,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妹妹又要做什么。得益于父亲的平民化以及朴素的人文主义思想,马克思家不是保守的贵族,也因此,路德维希接受起妹妹的古怪思想比较顺利,虽然肯定心里不免会犯嘀咕,但是……路德维希真的不怎么介意这种新潮思想。 “听说,那位门德尔小姐如今不怎么出现在歌剧院了。” “……”路德维希有点狼狈,“啊,是啊。你怎么连这个都听说了……” “我还知道,有位少爷几乎每天都去门德尔小姐的公寓。” “……这个……” “哎,哥哥,你要知道,虽然巴比不怎么介意你娶一个平民女人做妻子,但是妈咪肯定会强烈反对的。” “这个我也想过了。妈妈会很生气的。”路德维希苦笑。 “你很喜欢门德尔小姐吗?”伊丽莎白问他。这个前花花公子遇到挚爱的女人,一样方寸大乱。 “是的。”路德维希眼角都含笑:“我爱她——她是那么美丽,温柔,善良……甜蜜。噢,茜茜,你该知道,有了她以后我是多么幸福。” 啊,幸福……这个词最近总是非常频繁的出现在伊丽莎白耳中。 “路德维希,我为你感到高兴。”伊丽莎白拥抱了哥哥,“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多么的好啊。” 路德维希略感怪异:“怎么了,茜茜?难道你不爱弗兰茨吗?” “啊,没有啊。”伊丽莎白有点慌乱,“我很喜欢弗兰茨,他是那么温柔、体贴,妈咪很喜欢他,一直都想弗兰茨能够做她的女婿。” 心里暗忖:这不算谎话吧?我不爱弗兰茨,但是很喜欢他;也许有朝一日会爱上他,但是现在……不,只是喜欢而已。 “嗯……茜茜,我希望我跟门德尔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在维也纳的生活。”路德维希虽然是个任性的少爷,也知道为妹妹担心。 “你知道我不介意的。”伊丽莎白耸耸肩,“我对那些贵族们没什么感觉。听说维也纳的贵族已经开始批评我们家的血统不够高贵纯净。” 路德维希轻蔑的撇撇嘴,“那些只知道跳舞喝酒的贵族老爷!他们可以抱着纯净的家谱沉到多瑙河里面去了。” **** 柏林,舍内贝尔格大街19号。 柏林的空气更为清冽,伊丽莎白当然不会穿着索菲皇太后送的丝绒大衣来,她穿的是一件路德维希从伦敦带回来的男式法兰绒大衣。对于妹妹的这个掠夺行为,路德维希哭笑不得。伊丽莎白身高不够,裹在长长的大衣里面,脸庞只得巴掌大小,娇俏可爱。 维尔纳·西门子时年37岁,刚刚荣升人父,喜悦之余抓紧时间研究新发明、开拓市场,忙得人仰马翻。伊丽莎白并没有以公主之名前去拜访,而是让路德维希弄了个假名前去。 西门子没有亲自来接见,维尔纳·西门子的堂兄,公司大股东约翰·西门子接待了路德维希兄妹。对来访者里有一位年轻的小姐,约翰·西门子略有些讶异。 “我想我们约见的是维尔纳·西门子先生。”伊丽莎白有些不快,货不对版是一件讨厌的事情。 “我可以全权代表维尔纳·西门子。”资深律师约翰·西门子也有点不快:这个小姑娘架子大得很。 “我跟你说的问题你不会懂,麻烦你找维尔纳·西门子出来。”伊丽莎相当讨厌律师,“先跟他谈,再跟你谈。” 约翰·西门子转而看向路德维希,路德维希耸肩。 “我知道西门子-哈尔斯克电报机制造公司现在面临经济危机。”伊丽莎白用她轻柔的嗓音慢慢说道:“普鲁士取消了国家通讯线路的订单,使得公司周转不灵;虽然你们很快便取得了俄罗斯的通讯线路的订单,但是,仍然面临破产边缘。” 约翰·西门子眼皮猛跳:“这些都不是秘密。” “噢,这难道说,西门子先生要把白花花的银币推出去?” 约翰沉默了少顷,说:“你想跟维尔纳说什么?” “有关技术方面的。”伊丽莎白指了指身后用布幔遮起来的皮克希发电机。 维尔纳·西门子很快便出来见客:“您是?”他很自然的先看向路德维希。 “马克斯·路德维希。”这是很普通的日耳曼名字,维尔纳没怎么在意。 “您要跟我说什么?”维尔纳身上有股军人的严肃拘谨。 “嗯……不是我。”路德维希有点尴尬:“这是我的妹妹伊丽莎白,是她想见您。” “……”伊丽莎有点失语:毕竟能亲眼看到西门子这位电子巨掣的机会非常难得,更何况,此行的目的是要改变工业革命进程。 “是的,西门子先生。”伊丽莎白略微有些眩晕,“嗯……久仰您是一位有创造精神的科学家、发明家。” 维尔纳腼腆的笑,“伊丽莎白小姐太过奖了。” “……我的时间很紧,就直话直说了。”伊丽莎白在会客室内走来走去,“我们都知道,因为历史原因,德意志的各个邦国都没有实际上进入工业革命;英国已经进入了蒸汽时代,而德意志,嗯,我说的德意志,包括我们巴伐利亚、你们的普鲁士、相邻的萨克森,以及奥地利。” “奥地利不算德意志。”维尔纳嘟囔着。 伊丽莎白无奈,“好吧,我的划分可能不怎么正确。接着说——我们知道伟大的法拉第先生发现了伟大的电磁感应,不久之后,皮克希先生制造成功了利用电磁感应原理的发电机。” “嗯……这个我知道。”维尔纳非常惊奇于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会对这些感兴趣,想了想,对堂兄说:“麻烦你把乔治·哈尔斯克找来。” 做为维尔纳的好友、也是一位杰出的实干科学家的乔治·哈尔斯克是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他匆忙跑来,手里还拿着设计图纸。 “有事吗,维尔纳?”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你也来听听。”维尔纳把老朋友拉过来坐下。 伊丽莎白对着哈尔斯克友好的笑笑。 “好的,我们可以继续了。皮克希发电机虽然是划时代的发明制造,但是极其不稳定,这也是众所周知的。所以皮克希发电机基本上还是个笨重的摆设,完全没有实用价值。” “这个我知道!”哈尔斯克不耐烦的道。 伊丽莎脾气甚好,“我想西门子先生对发电机也有一定的想法,据我所知,从皮克希以来,很多国家的物理学家都在想办法提高发电机的效率,以期获得持续的稳定的输出。”伊丽莎搜肠刮肚寻找适当的词汇,“有些改进,但是效果都不理想。” 伊丽莎揭开皮克希发电机上的布幔,打开事先卸下螺丝钉的外壳,“这是一台标准的皮克希发电机,那些没有实质上的飞跃的改进就算了。现在,我想请西门子公司的工程师们帮我做一件事情——这是有报酬的一个试验,如果试验成功了,便要算是我投资西门子-哈尔斯克电报机制造公司的款项,并要求相应的股份。” 会客室内突然寂静下来,哈尔斯克瞪眼看着伊丽莎白,路德维希歪头看妹妹,维尔纳不出声,约翰·西门子则在心里迅速盘算起来。 “我知道你们获得了俄罗斯的订单,可是迫在眉睫的,你们有九十名员工的薪水要支付,还有房租、水电,税务,等等。”伊丽莎白嫣然一笑,“我会先支付给你们一笔试验费用,但是,每一笔支出我都要仔细核对,不要虚报账目。” “那么,你要我们做什么试验呢?”对于送上门来的银币,确实没有往外推的可能。 “看见了吗?”伊丽莎白指着发电机的内部,“这是一个u型永久磁铁,我要西门子公司用许多薄圆铁板以纸绝缘后重叠起来,制成铁芯,来代替u型永久磁铁,然后在上面绕上导线线圈。圆铁片的数量需要你们不断试验确定,线圈的圈数也需要不断试验确定。我希望最终能够取得稳定的电流输出。” 这便是后来著名的阿特涅直流电发电机的原理。伊丽莎知道是什么要件,但是不知道如何达到目的。这也是她必须寻求西门子公司的帮助的原因。 维尔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发电机的改良一直是他魂牵梦萦的一个难题,反反复复的试验,反反复复的失败;如果这个构想能够成功,德意志将跳过蒸汽时代,直接进入电气时代。这将是划时代的创举。 西门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维尔纳曾经作为一名普鲁士的军官参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战争,也参与过1848年革命,对政治有一定热情,他很希望看见祖国因为自己的创造发明兴盛起来。 除了资深律师约翰·西门子对访客的身份和来意疑虑重重之外,两名实干企业家都一心扑在技术问题上,而对于伊丽莎白提出的入股要求,便一古脑儿都交给约翰·西门子去烦恼。哈尔斯克抓住维尔纳,就新技术设想热情的讨论起来。 伊丽莎白的柏林之行非常顺利,对于“为什么西门子先生都不会对我的技术设想提出否定的意见”,或者那笔不菲的试验费用可以解释。 14、突然出现的投机主义分子 1853年的冬天,年轻英俊的皇帝弗兰茨出人意料的没有参加维也纳的社交舞会,这令众多的贵妇们很失望。当然,弗兰茨没有参加舞会除了恋爱之外,还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他又出现了脑疾和半盲现象,即视力障碍,这是他被刺受伤后遗留的隐症,因而需要精心的护理和休息。 自柏林回来之后,伊丽莎就开始了与柏林之间的频繁联系。马克思·路德维希带了现金去西门子公司支付了第一笔试验费用,他在信中告诉伊丽莎白“你真应该亲眼看看约翰·西门子先生看见银币的时候双眼放光的样子”。这幅想象图使伊丽莎白开心不已。 伊丽莎建议路德维希将门德尔小姐接到柏林居住,“现在公司的盈利状态很好,支付给你的报酬,足够你养活一个家庭。我想你不能忍受与门德尔小姐长时间的分离,因为你将在柏林居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不能肯定是多久,我希望你能留到试验完成。” 路德维希已经不知不觉变得十分相信伊丽莎白,伊丽莎白身上流露出的坚强和自信,以及逐渐展现出来的女性魅力,渐渐影响了他。 十六岁的伊丽莎白,日渐秀美。 **** 1853年在一片混乱中过去了。 1854年1月4日,英法舰队进入黑海;一天之后,土军在西塔特(citate)击败俄军的进攻;1月8日俄军进入多布卢加;2月6日,俄国宣布与英法断交,作为英法联合舰队驶进黑海的回应。 2月10日,英国和平代表团到达俄国作最后的外交努力并面见了沙皇。双方分歧很大,沙皇担心与英法开战,但也不愿意就此退让,尼古拉还是希望英法能先做出让步。他对英国特使讲:“你们不要以战争威胁我,而我可以依仗柏林和维也纳。”以此警告英法可能再次引起欧洲大战。然而神圣同盟早已貌合神离。普鲁士对1850年俄国在普奥争端中袒护奥地利早有怨言,此时更不会为巴尔干这个与自己毫无利益瓜葛的问题为俄国火中取栗。而奥地利就更加高深莫测了,尼古拉一世万万没有想到几个月之后奥地利的背叛。[注13] 弗兰茨·约瑟夫在敦促维也纳宫殿的改造工程、烦恼复杂曲折的政治局势、关注母亲索菲皇太后主持的伊舍尔别墅改造工程、挂念甜蜜可爱的未婚妻等等诸事之间,忙得焦头烂额。 他常常给未婚妻写长长的情书,白天会去打猎,晚上去看马戏演出。驻维也纳的各国外交官们议论纷纷,说这位皇帝表现的完全像任何一位将要结婚的普通年轻人,某些人甚至说,“这是一个孩子”。 战争局势进一步恶化扩大,奥地利的态度仍然是举棋不定,又加之1853年底,奥地利刚因军费经费紧张不得不裁减了一部分军队,尼古拉仍然乐观的认为奥地利会有偏向俄罗斯的倾向。 在感情上很明显弗兰茨偏向尼古拉,而外交大臣的意见却向英法倾斜;大臣们分成两派,俄罗斯派和英法派实力悬殊,亲英法的呼声更高;弗兰茨夹在两派中间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1月底,从柏林传来好消息:发电机的试验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西门子公司的三位合伙人无不欢欣雀跃。伊丽莎白支付的试验费用总数达到7000塔勒,全部转成西门子公司的股份,经过约翰·西门子详细复杂的计算,伊丽莎白·阿玛莉娅·欧根妮在西门子-哈尔斯克电报机制造公司拥有令他担忧的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 伊丽莎本着怀疑主义的原则,再三叮嘱路德维希“看好钱袋子”,路德维希则回信问她“我何时才能回慕尼黑?”,答复是“等我大婚的时候”。 **** 在英国和平代表团到达莫斯科的时候,一位名叫海因里希·郎古的人,从法兰克福前来慕尼黑拜见伊丽莎白公主。 海因里希·郎古,普鲁士人,个子不高,身材很结实,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海蓝色眼睛,炯炯有神。 “你好,海因里希·郎古先生。”以好奇的心态接受了求见,多半还是看在海因里希递上来的履历表中,曾在罗斯柴尔德银行供职的经历。 “尊贵的殿下,谢谢您能接见我。”很谦恭的态度。 “不用客气。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殿下应该知道,罗斯柴尔德银行在梅特涅时代,就已经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经济大管家。” “……这事我听说了一点。”伊丽莎没什么兴趣知道这个。 “殿下即将成为奥地利的皇后,不知道对奥地利的经济状况了解多少呢?” 伊丽莎摇头:“不了解,没兴趣。再者说了,奥地利的经济再糟糕,哈布斯堡家族还是有钱的。” 海因里希失笑:“殿下真是豁达。” 伊丽莎懒洋洋的没有表示异议。 一时冷场了。好在海因里希有备而来。 “请恕我冒昧,我听说殿下最近在巴林银行开了个户头。” 伊丽莎有点恼火:银行怎么可以随便透露客户资料呢? “那跟你没有关系。”这个银行户头还是不能见光的,虽然是以伊丽莎白自己的名字立的户头,但是……私房钱一点都不想让除了路德维希之外其他的家人知道。 “目前欧洲的局势非常混乱,战争眼看就要爆发;英国、法国一定会参战,俄罗斯来势汹汹,奥地利左右为难;虽然哈布斯堡家族非常富有,但是国库基本为零;战争是个无底洞,花费的金钱以千万为单位;殿下,多几条退路是没有错的。” 伊丽莎白沉吟:“说的有道理……” 虽然提前造出了方便好用的脚踏式缝纫机,但是因为成本问题,定价较高,销售起来比较缓慢;刚刚投资的西门子公司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利;而想赚钱的yu望,永无止境。 “那么,郎古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海因里希·郎古的双眼精光熠熠:“伦敦交易所!” **** 伊丽莎出身普通市民家庭,虽不至于经济拮据,也不是可以随便花钱的收入,工作之后常常痛恨被剥削剩余价值之后的薪水少得可怜,连买一条镶水钻的真丝裙子都要考虑再三。所以……如今身为一位欧洲公主,每天穿不同款式材质的新裙子、佩戴各种闪闪发亮大小不一价值昂贵的珠宝、零花钱无数……已经是最好的生活了。哦对了,还有一个热情的爱人,简直完美极了。 但是……仍然没有安全感。 有人曾经这么说过,女人如果没有爱,那么便需要很多很多钱。所以……伊丽莎非常喜欢钱。 **** “那要怎么做呢?”伊丽莎白很好奇。对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资本运作完全不了解,因而觉得神秘之极。 “什么都可以做。黄金、小麦、煤炭、铁……等等的期货。只要是伦敦交易所能做的,都可以做。”海因里希嘴角牵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啊,是期货啊。”伊丽莎完全不懂这个,“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是想从我这里获得投资,或者再加上授权;可是,为什么我会相信你,投资给你并请你做代理人呢?” “您没有猜错,我真诚的请求殿下能授权,让我能够作为殿下的代理人前往伦敦;您当然可以怀疑我,但是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信誉一直都是值得信赖的。” “我会考虑的。但首先我要去调查你的专业水平。” 海因里希显出坦诚的样子,“听凭殿下决定。我将在慕尼黑停留一周,希望可以为您效力,我的殿下。”说完,行了吻手礼之后便告退了。 伊丽莎就此事试探性的询问了表兄马克西米利安二世,这位国王并不依靠罗斯柴尔德银行做为本国的经济支柱,对如何赚更多的钱也不甚了了。 委托调查的结果,海因里希果真是罗斯柴尔德银行的前员工,至于离职的原因,委托的人没有调查出来。 如果并不会带来较大的损失,伊丽莎很愿意试一试新的财路。思忖再三后做出的决定,她再次召见了海因里希·郎古。 “你好,郎古先生。” “尊贵的殿下,谢谢您能再次见我。” “我可以给你这次机会,不过,你要告诉我,在一定的时间内,你能给我多少回报率?” “几乎无上限。” 伊丽莎白有“他在吹牛”的感觉。 “这么说吧,一笔投资的回报率可以达到200%甚至更多,具体操作您肯定不懂,我也没法简单的说明。请您相信我,您用少量的金钱投入便一定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益。”说罢递上一份代理授权书,“请您签署这份代理授权书,委托鄙人作为殿下在伦敦的代理人。” “……你准备的真充分。” “请相信我决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海因里希自信满满的样子。伊丽莎很欣赏这种基于自己能力的自信。 几天后,海因里希·郎古携带一千英镑前往伦敦。这笔钱虽然不少,但也不是巨款。 “你只要一千英镑就够了?”伊丽莎有些惊异。 “足够了,殿下。” **** 仔细想想,迄今为止还真是顺利呢…… 伊丽莎自小便不是那种聪明的孩子,考试经常低空飞过,成绩一直在良好上下徘徊;上了大学后也是马马虎虎的,忙着恋爱和游戏,精力无限分散,唯一勉强可算优点的,大概就是所学甚杂了吧,当然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什么都不求甚解,学的不精,样样都通而样样稀松。 自小也一直不曾被长辈夸赞过“漂亮”,充其量能得到一句“可爱”就很罕见;大学时代虽然有几个追求者,也都被她的大大咧咧吓退;工作之后经由年长的女同事教育,才恍然觉悟了外表给人的帮助,渐渐装扮得体,待人接物也开始学的懂得扬长避短,慢慢也觉得“美女”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也不是讽刺的话了。 只是,伊丽莎至今还没有觉悟,身为伊丽莎白公主的自己,如今具有何等的魅力。 15、战争与婚礼 1854年的奥地利,仍然是个农业国家,由于前一年的歉收,出现了大规模的饥荒、失业、贫困,又加之匈牙利的独立运动、克里米亚紧张的战争局势,可以说形势非常严峻;但是年轻的皇帝不是很明白这些的纸面上的数字的真实意义;而伊丽莎则生活在富庶的巴伐利亚,也不明白奥地利的目前形势。 1854年3月初,维特斯巴赫家族同哈布斯堡家族签署了婚约。巴伐利亚公爵马克思在婚约中答应为他的“女儿殿下”提供5万古尔登的嫁妆礼金,这笔钱将于婚礼之前,在慕尼黑转交给皇帝陛下指定的全权代表。此外,还将为伊丽莎白配备一切所需的珠宝、服装、首饰和与其身份相应的金银物件。皇帝则答应提供10万古尔登的迎婚礼金,并且将在婚后赠送新娘12000块杜卡特金币,作为奥地利皇室传统的“清晨赠礼”。 皇后在婚后——包括可能的寡居时期——每年获得10万古尔登的年金(apanaqe),这个数目是索菲皇太后的两倍。 紧接着,又在慕尼黑举行了隆重的“放弃继承庆典”,伊丽莎白公主正式宣布放弃巴伐利亚王国的继承权。王室和公爵家族成员、宫廷显贵们和国务大臣们,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第一次站在王座大厅御台的华盖下那个16岁的小公主。在大主教宣读了放弃王位声明后,茜茜宣誓认可,并在文件上签字。伊丽莎初次体验到肃穆的皇家典礼的滋味,不得不说,真是无趣的紧。 伊丽莎白的嫁妆已经尽可能的制作完毕,卢德薇卡夫人自然是非常不满意的,她也担心索菲皇太后会对嫁妆不满。嫁妆的清单早在1月份便送往维也纳,所幸的是,索菲女亲王并没有对这份清单有什么负面意见。 有资格参加伊丽莎白公主婚礼的人员名单也早就送交维也纳。萨琳娜与蒂安娜当然不在名单上,所以一直非常遗憾,嚷着要伊丽莎白提前穿上婚礼礼服给她们看看。 于是在婚礼前的某日,伊丽莎白公主以拍摄婚纱照片之名,召来了摄影师。 同波森霍芬的夏宫不同,慕尼黑的马克思公爵的新宫是由著名设计师克伦采设计的,典雅高贵,完全符合马克思公爵的身份。 在慕尼黑,照相还是一件新鲜事,价格的高昂和摄影师的稀少,使得照相成为一件有钱有闲的人才有能力支付的新兴服务。 姐姐海兰妮和妹妹玛丽、玛蒂尔德、索菲围绕在茜茜身边,兴高采烈的。伊丽莎白穿上了白色婚礼服,并且披上了相衬的银色马海毛外套,端坐在有着繁丽的卷藻花纹的巴洛克式长椅上;两个小妹妹玛蒂尔德、索菲穿的是精巧的粉红色裙子,手捧花束站在伊丽莎白身后,粉雕玉琢般可爱;刚满十一岁的玛丽穿着奶黄色的礼服裙,羞怯地依偎在姐姐膝旁;而差一点就成为奥地利皇后的大公主海兰妮,则同伊丽莎白并肩坐着,她穿着与她的眼睛颜色相衬的水蓝色丝绸长裙,华丽娴雅;姊妹俩如并蒂花,姣丽鲜美。 卢德薇卡夫人极为骄傲的看着女儿们快活的笑闹着拍照,这给摄影师增加了工作难度,但是面对大大小小的漂亮公主们,摄影师一点反对的话都说不出口。 “马克思,你看,我们的女儿越来越美丽了。”卢德薇卡夫人不无得意地对丈夫说。 “是啊,一转眼小茜茜也要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嫁给我的那天好像只是昨天……”马克思公爵感叹:“现在我们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茜茜……她成长得太快了。”卢德薇卡有身为母亲的忧虑:“我担心维也纳的那些贵族们的刻薄言论会伤害到茜茜。” “那些虚无缥缈的言语才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小茜茜。”马克思公爵很乐观的说:“茜茜很坚强,她会处理好的。” “可是——茜茜还是个孩子,她才十六岁!” “她很聪明,并且弗兰茨很爱她。” “是的,谁都能看出来弗兰茨是真心的爱着茜茜的——谢天谢地!我希望弗兰茨能够一直爱着茜茜,那样的话,茜茜就不是一个人面对那些贵族们的恶意了。” “天哪!薇卡,你想得太多了。” 马克思公爵虽然一直不怎么好算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贵族老爷,但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自然对维也纳那些贵族们面对未来皇后的指摘非常清楚,他自己是完全不介意的,不过卢德薇卡就一直忧心忡忡,整天忧虑她的小女儿无法成为一位好妻子,更何况她还会成为皇后。伊丽莎也知道那些流长诽短,自然是颇恼怒的,不过,如今身份高贵,怎么着都不适合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一般见识。这一点颇得马克思公爵真传。马克思公爵乐观的相信他的小茜茜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虽然只能拍出黑白的照片,在伊丽莎看来颇为美中不足,无法表现婚礼服的绚丽奢华,不过黑白的照片却有一种别样的风味,拿到照片后伊丽莎白非常满意,无法亲眼看见婚礼服的萨琳娜、蒂安娜姐妹怀着激动、羡慕的心情,拿着照片爱不释手。 伊丽莎不能体会这对同父异母姐妹的心情……毕竟这在以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她只能本能的单纯希望可以尽可能满足她们的心愿,照顾她们,爱护她们。 生而成为私生子不是她们的错。 在玛利夫人小小的庭院中,摄影师再次为未来的奥地利皇后拍下了一辑照片。穿着素雅的乳白色缎子长裙的伊丽莎,以及兴奋的穿上伴娘礼服裙的萨琳娜姐妹,又一次令摄影师倾倒了。 萨琳娜小海兰妮一岁,正是最青春美丽的年纪,皮肤雪白,眼睛水灵,嘴唇如露水下最柔软的玫瑰花瓣;而蒂安娜年纪虽是幼小,已经是明眸皓齿,神态十分姣丽;姐妹三人容貌不尽相似,却一样散发无限纯美气质。同海兰妮表现出来的高贵气质不同,伊丽莎白年纪尚幼,萨琳娜、蒂安娜是贵庶通婚的平民,身上便都自然流露出纯朴的和善气质。 伊丽莎白公主同萨琳娜、蒂安娜的合影被作为两个姑娘最珍贵的物品,小心翼翼的收藏了起来。 **** 婚礼的日期一天天接近,身为新娘的伊丽莎白却没有什么“要结婚了”的觉悟。维也纳仍是源源不断地送来礼物,数量多而贵重,伊丽莎白很是喜欢这些礼物。不外乎是些衣料、配饰、适合淑女把玩的小件物品、小件的珠宝首饰,伊丽莎白专门订做了一打珐琅盒子装这些小件珠宝。 大件的珠宝通常是由弗兰茨亲自带到慕尼黑来,并且立即被卢德薇卡夫人收进保险箱。其中包括一套婚礼上佩戴的珠宝:一顶镶有大块蛋白石的钻石王冠,以及配套的项链和耳环。 海兰妮不无妒嫉的说:“这顶王冠太重了,你会直不起脖子来的。到时候你就会成为哈布斯堡家族唯一一位低着头出席结婚典礼的皇后。” 卢德薇卡安慰小女儿:“没有这回事!索菲姨妈当年也是戴着这顶王冠结婚的。” “索菲姨妈当年可是比茜茜年纪要大,而且她不像茜茜那样有驼背。” “奈奈!”母亲责备的看着大女儿:“茜茜没有驼背,她只是没有像你那样受过良好的仪态教育。” “维也纳来的教师真失败。”海兰妮轻飘飘的说。 “妈咪!”伊丽莎白跺脚:“你看奈奈!又取笑我。” 落选新娘海兰妮……她的心情是如何的呢? 就如之前大家都知道的,海兰妮很喜欢弗兰茨,一直都爱慕着年轻的表哥,觉得如果结婚一定要嫁给表哥,并且母亲也是一直这么想的。海兰妮一直都想不通一点,为什么在索菲皇太后都决定自己是未来的皇后的情况下,弗兰茨会喜欢那个以前从未曾留意过的小妹妹? 说不嫉恨妹妹是不可能的,对妹妹是姐妹之间的爱护之意,对弗兰茨却是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两种感情很难分清哪一种更浓厚。而且,女性本能都是虚荣的,看见那些珠宝首饰和华服的时候,不管怎样都会想到:原本这些都是我的,是我的啊。 而且,很明显的能看出来,对应着弗兰茨日益增长的爱意,伊丽莎白完全心不在焉,没有回应——茜茜并不爱弗兰茨啊。每当海兰妮想到这一点就更忧郁。 海兰妮很敏感,这个特质是维特斯巴赫家族的共性。 海兰妮被逼无奈失恋了,而情敌是自己最钟爱的妹妹……这个大概是最最让人沮丧的状态了吧。从伊舍尔回家之后,海兰妮的精神一直不怎么好,伊丽莎白也不怎么敢跟她说话,卢德薇卡夫人只得在操心伊丽莎白嫁妆的同时,努力安慰大女儿。 **** 格吕内伯爵带来了一份文章,上面写道:“上天赐予你登上宝座,去和解贵族和人民,把这一对分裂的恋人永远连锁在一起。男人用正义之剑未能成就的事业,将由女人手持慈善的棕榈枝去完成……在这个支离破碎和*的时代,你和你的家族应成为一座灯塔,拯救绝望中的海难者,应成为一座圣坛,我们虔诚地跪倒在你的面前,祈求你的呵护。……我们相信,你将是我们和他之间的桥梁,通过你向他转达我们由于惧怕而不敢说出的心声,让某些事情用过你柔嫩的双手出现美好的转机。”[注14] 伊丽莎白羞赧的承认“没有看懂这篇文章”,格吕内伯爵解释道:“那是平民们,希望您可以为普通的民众对皇帝陛下转达他们的意愿。” “什么意愿呢?无外乎是有饭吃、有衣穿、不打仗吧。”伊丽莎白揣测着。 “对的,殿下。普通的民众要求不高。” 伊丽莎牵牵嘴角:“那是因为已经不能再惨了,所以如果稍微有点松动,平民们都会感激涕零的吧……” 格吕内伯爵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殿下!” “噢,我随便乱说的。”伊丽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过分接近普通平民了。马克思公爵尽管思想民主,但是这种思想从没有灌输给子女,他不仅仅在贵族中是异数,在自己的家庭里面也是个异端。 16、蓝色多瑙河 时光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转眼之间,便到了结婚的日期。 1854年4月20日,巴伐利亚女公爵伊丽莎白离开祖城慕尼黑。 这一天,奥地利和普鲁士结成了联盟,以迫使俄国从被它占领的各个多瑙公国撤军;奥地利军队开赴俄国边界,弗兰茨踏上了反俄之路。 在慕尼黑的新宫的家庭教堂举行了弥撒之后,伊丽莎白又向巴伐利亚国王马克思二世和舅舅前国王路德维希一世辞行,新宫的门前聚集了大批前来告别的民众,欢呼声令得伊丽莎白颇有些吃惊,又有些感动。 她还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向奉行“低调”的处事原则的她,还无法很快适应这种狂热崇拜。 “妈咪……”伊丽莎渐渐当卢德薇卡夫人是真正的母亲了,不由自主寻求她的保护。 “不要怕,”卢德薇卡抓住伊丽莎白的小手:“你看他们多热情啊,茜茜,这都是你的子民。” “他们是马克斯表哥的子民。” “噢,那有什么分别呢?你知道巴伐利亚一直都是奥地利的忠实盟友。”哥哥路德维希兴冲冲的道。路德维希在无聊乏味的柏林住了3个月之后,终于回到熟悉的慕尼黑。 “小心马克斯表哥听见。”伊丽莎白皱眉:这一家人的政治觉悟还真得低到离谱啊。 奥地利未来的皇后必须要乘坐马车到达施特劳宾,然后乘坐轮船前往巴伐利亚和奥地利的边界地区——帕骚,马克思公爵一家将全程陪同。 几个年幼的弟妹全都兴奋异常,乘船出游不是没有过,但是——这是奥地利皇后的送亲之旅啊。 茜茜最喜欢的小弟弟卡尔不住的嚷嚷着:“我是茜茜皇后的骑士!我要永远保护茜茜!” 海兰妮逗他:“茜茜的骑士可不是你哦,弗兰茨才是她的骑士。” “呼呼!弗兰茨也要排在我之后,谁叫我是茜茜的弟弟呢!” “卡尔,羞羞羞,你还尿床呢。”玛丽揭他的老底。 “玛丽,你这个小坏蛋!”卡尔大怒,扑了上去,两个孩子扭成一团。 “哎呀呀,你看你们这些小淘气鬼!”卢德薇卡夫人很头疼,忙把孩子们分开,“这是茜茜的喜事,你们想挨打吗?” “而且如果你们挨打了,还不能哭。”伊丽莎白一本正经的说:“如果你们在我的婚礼上面哭鼻子,我就不喜欢你们了。” 伊丽莎白还保留着二十一世纪的记忆,传统中国人结婚的习俗便是不能听见哭声,要哭也只是新娘哭,以表示对养育自己的父母的不舍之情,那是孝顺;除此之外的哭泣都是不吉利的。彼时伊丽莎没有机会结婚,现在……一定要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对弗兰茨是否有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 4月21日下午2点多,轮船到达了帕骚,这里已经建立起一座凯旋门,皇帝的特派使者前来欢迎未来的皇后。演讲了抑扬顿挫的欢迎词后,两艘奥地利礼船护送送亲船横穿上奥地利州,当晚6点许,到达林茨。 出人意料的是,弗兰茨赶到林茨迎接了茜茜,这使得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伊丽莎尤其感到惊喜,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礼宾司的官员们则是一阵手忙脚乱。 晚上,皇帝携同马克思一家在林茨剧院观看了名为“献给伊丽莎白的玫瑰”的盛大演出,弗兰茨与伊丽莎白在一个包厢,马克思公爵夫妇带了其他的儿女们在另两个包厢,其余贵族们各自分等入座。 观看演出时,伊丽莎白的弟妹们倒是异常乖觉的表现出了难得的安静,卢德薇卡夫人原本还担心在波森霍芬野惯了的小儿女们会在这种场合下保持喧闹本性,惹人笑话,也没心思看演出,一直不停向左右两边包厢看去。 马克思公爵拍拍夫人的手:“别担心孩子们了。” “我真怕他们又闹起来,没了礼数,又让那些奥地利贵族们指责我们家的家教不好。” “这不是很安静吗?我让路德维希和海兰妮看着他们呢。” “路德维希便就罢了,海兰妮那个样子,大声点儿说话都不会,闹起来根本压不住他们几个调皮的小东西。” “他们今天都很乖,我说太太,你就安心的看演出吧。” 卢德薇卡夫人仍然心不定,又向左看皇帝的包厢:“今天弗兰茨能来林茨,我真是太激动了。” “要激动,也是伊丽莎白该激动吧?”马克思公爵瞅了夫人一眼,“弗兰茨来迎接他的新娘,很应该啊。” “可是——弗兰茨是皇帝啊。” “皇帝也是人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这下子又显得弗兰茨非常爱茜茜,茜茜一定会幸福的。” “当年的玛丽亚·特雷萨也是成为奥地利皇后的巴伐利亚公主,也跟她的皇帝非常恩爱;玛丽亚·特雷萨会保佑她的后代幸福美满的;我说薇卡,就算你觉得今天的演出不怎么好看,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卢德薇卡夫人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嘟囔着:“哪有这回事!” 看完演出之后,憋了两三个小时的孩子们一拥而出,嘴里嚷嚷着:“我们要去看火炬游行!” 林茨安排了热闹的庆祝活动,全城彻夜灯火通明,有火炬游行和合唱表演。四月的欧洲中部气候凉爽,不冷不热,马克思家的孩子们都玩得十分开心,就连最最文静的海兰妮也说“实在很壮观、好看”,对林茨剧院的演出都没这么高评价。 伊丽莎则是感觉疲惫。整整一天都在船上晃悠,多瑙河水流平缓,沿岸多山,风景迤逦,只是伊丽莎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对弗兰茨充满激情的亲自来迎接,伊丽莎白当然也是很激动的,激动的程度同卢德薇卡夫人不相上下。 弗兰茨相当文雅,擅长把感情埋藏在心里,一直信奉以行动来表示心迹。伊丽莎也是不长于口头表达的人,对弗兰茨的仔细心意很是心领神会,感动是不用说的,虽然仍然只是“非常非常的喜欢”,表面上也做的滴水不漏,两个人活脱脱便似热恋中的小爱人。 算心理年龄,弗兰茨尚比伊丽莎小几岁,而且伊丽莎还有二十一世纪新人类的见识,自然不是青嫩的十九世纪欧洲青年弗兰茨可以比的。伊丽莎有时也有点内心不安,觉得有意无意忽视弗兰茨的一片爱意,实在很不好。 弗兰茨的吻……真是很温柔呢。没什么技巧,温软的嘴唇贴上伊丽莎白的嘴唇,虽然这个身体不是原本的自己,但是六感是真切被感应到的,半推半就的,轻柔的回应着弗兰茨的亲吻。 因为不敢表现的对接吻很娴熟,只得伪装出实际上很生涩的样子,很辛苦。 第二天一早,不到五点,弗兰茨便匆匆离开了,为的是在维也纳再次迎接他的新娘。 伊丽莎白的心,不知不觉开始融化了…… **** 伦敦制造的140匹马力蒸汽轮船“弗兰茨·约瑟夫”号静静的停在林茨的码头上,奥地利皇后在此换船前往维也纳。 专门为皇帝大婚订造的超级豪华轮船上,挂满花环,以及巴伐利亚和奥地利的国旗,还有哈布斯堡家族的族旗。这一天,多瑙河上禁止任何其他船只的航行。 沿途一路名胜,陪同的奥地利官员每到一处便骄傲的向未来皇后说明,此处乃梅尔科的巴洛克修道院、彼处乃顿斯坦的城堡等等,语言生动,满是自豪。伊丽莎昨夜休息的不好,很没有精神,强打精神支撑。 路德维希说:“听说奥地利全国上下放假一天,尤其是多瑙河沿岸,大家都拥到岸边,都想亲眼看见他们的皇后从眼前经过。” “是轮船,隔那么远,谁能看见茜茜?”马克思公爵吐着烟圈。卢德薇卡夫人不满的说:“马克思!别抽烟了,拿开你的烟斗。” “现在不抓紧时间抽几口,等到了维也纳就更没有时间抽烟了。好在离岸很远,就算不合礼仪,也没人看见。”马克思公爵真是乐观豁达……当然奥地利礼宾司的官员们也没人敢劝马克思公爵“遵守礼仪”,都早已风闻这位爵爷压根不注重礼数。 “你啊,到哪里都是这个样子,真是拿你没办法。”卢德薇卡夫人气鼓鼓的说。 每个码头都站满了当地的头面人物,哪怕根本没法看清皇后的模样,也都兴奋不已。 如电影上一样,伊丽莎白站在船头,对着两岸的民众不住挥手。好在这个程序并不要求全程举行,不然整整十个小时的航程,伊丽莎白即使能坚持站着,手臂也要挥断的。 快到维也纳,全船客人包括伊丽莎白都换上了礼服,伊丽莎白穿了一件粉色丝绸衣裙,戴了一顶白色小帽,脸庞小小,宽大的裙衬架越发显得腰肢纤细。 “妈咪,我真的……要结婚了吗?”伊丽莎仍然是觉得好像梦里一样。这事是多么荒唐、不可想象啊! “哎呀,茜茜!你又怎么了?”卢德薇卡夫人还要兼职做心理医生,十分辛苦。 “我总觉得弗兰茨实在是太好了,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我呢?” “……那是因为茜茜你就是最适合他的人啊。” “可是……为什么我总感觉是在做梦?妈咪,告诉我,这不是梦,这都是真的?”伊丽莎真觉得……如梦似幻。头一次,她觉得居然身在十九世纪的欧洲是一件“极其荒唐的事情”。 因为不够自信,不能相信会再次被人爱、被人怜惜,因而对弗兰茨的感情采取了无视的态度,自欺欺人的从来不去正视。 “茜茜,你想得太多了。”卢德薇卡夫人很头疼:没得别这时候出什么变故才好! “弗兰茨喜欢你、爱你,那是因为你值得他爱。你是妈妈的宝贝,当然是最好的,除了弗兰茨,我简直不能想象还有谁能配得上你!” 卢德薇卡夫人又问:“你有没有不舒服?” 伊丽莎摇头。 “头疼不疼?” 伊丽莎摇头。 “站累了没有?今天一天你可辛苦了。”卢德薇卡夫人心疼得很,整整十个小时都不停的站起来,微笑,挥手,就是一个成年人也受不了。 伊丽莎白身量不高,个子娇小柔弱,这半年来已经注意加紧锻炼(也不过就是跑步之类),强度还是不够,几天下来已经疲惫不堪。卢德薇卡夫人都看在眼里,着实心疼不已。 17、富贵逼人 4月22日下午4点,“弗兰茨·约瑟夫”号到达维也纳码头。 弗兰茨身穿帝国元帅制服,身披绶带,没等船停稳便一步跳上甲板,成千上万的人注视着年轻的皇帝把新娘拥在怀里,热烈的亲吻。 伊丽莎差点喘不过气:这位皇帝也忒性急了点。 索菲皇太后随即也登上了轮船。繁琐的欢迎仪式过后,众人略事休息,便乘坐马车前往美泉宫。弗兰茨和马克思公爵乘在第一辆马车上,随后是茜茜和索菲,然后是卢德薇卡和弗兰茨·卡尔亲王;其他哈布斯堡家族的亲戚们紧跟其后。 更加繁琐的仪式在美泉宫举行:索菲把小茜茜介绍给众位女亲王,然后皇帝向哈布斯堡的男性成员介绍他的新娘。众多的名字和头衔令伊丽莎白头晕脑涨:我真的要记住这些吗? 皇帝的弟弟费迪南德·马克思亲王负责维特斯巴赫家族和哈布斯堡家族成员之间的互相介绍;然后是介绍宫廷里的高级官员。 这个程序进行了相当的时间,以至于伊丽莎白觉得大概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随即是隆重的皇帝赠送禧礼仪式,伊丽莎白从他手中接过了一顶镶有绿宝石的钻石皇冠。伊丽莎终于精神一振:真华丽的珠宝啊!心里迅速将其换算成古尔登。 这件珠宝立即被交给伊丽莎白皇后的宫廷女侍总管保管。 皇帝的叔叔费迪南赠送了一顶皇冠;老皇帝弗兰茨的遗孀,也是茜茜和弗兰茨的姨妈,也赠送了与其身份相应的钻石首饰。 紧接着,新婚夫妇来到美泉宫的阳台上,面对下面摩肩擦踵的维也纳民众,挥手致意。 暮色沉沉,人们兴奋的看见他们的皇帝满脸幸福的微笑,同他的小新娘并肩而立,新娘头戴蛋白石皇冠,身穿缀有珍珠、钻石的华丽礼服,高贵典雅,娇俏可爱,温柔和顺。维也纳的民众很欣喜的看到,他们的皇后确实具有一位皇后的风范,除了年纪稍嫌小了点之外,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而且,大家都听说了皇后出身于一个思想民主开放的家庭,她将带给皇帝的任何影响,都是他的人民喜闻乐见的。 **** 第二天,是传统的新娘进入维也纳的仪式。 第三天,结婚大典在奥古斯廷教堂举行。 教堂内点燃了15000支蜡烛,在蜡烛的光线下,众位有资格参加婚礼的贵族们佩戴的珠宝都发出了比平时多百倍的光芒。 路德维希很夸张地说:“天哪,亲爱的海兰妮,快来扶着我,我看不见路了。” “啊……路德维希,你怎么了?” “我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那么多钻石、珍珠、各种颜色的宝石,反射出来的光线把我的眼睛晃瞎了。” “路德维希,我原不知道你是这么幽默的!”海兰妮白了哥哥一眼。 “哎,哪有啊。你看看,这些奥地利的贵族们,这些佩戴的珠宝的重量就足可以把我砸死了。天啊,就让我被珠宝砸死吧!” “……我们家也有很多珠宝啊。”海兰妮不服气的说。 “我家的珠宝能跟这些贵族夫人们相比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的珠宝少得可怜,要不是因为你们女孩子没有珠宝实在太寒酸,爸爸根本就想不到要买点珠宝放在家里。” “我怎么记得我家有不少遗产?” “……那是你记错了,我家的珠宝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件,现在都戴在你身上;妈妈戴的珠宝是从马克思表哥那里借来的。” “啊……”海兰妮这之前从来没觉得自己家里确实“很寒酸”,这回子突然有了点自卑。 “我们家是巴伐利亚的贫穷贵族,绝无仅有。”路德维希装模做样的表示“很悲哀”。 “可是我也听说巴伐利亚是很有钱的,马克思表哥还有自己的雇佣兵军队呢,那可是很大的一笔开支啊。” “那个钱是巴伐利亚这个国家的,不代表所有巴伐利亚的王室都有钱。” “巴比的年金不是很丰厚吗?” “可是他花钱更厉害。”路德维希说出了真相。 海兰妮嘟着嘴,不再搭理她的哥哥。 海兰妮自然非常喜欢珠宝,女孩子天性就喜欢亮闪闪的石头,这一点跟爱财的龙没有什么两样。伊丽莎白更是如此。同样被过多的珠宝钻石晃花了眼,因而心中升起“啊啊啊!好华丽啊!好耀眼啊!好多钱啊!”的感慨,zhan有欲一时间强烈爆发,非常希望可以拥有这些珠宝。 虽然她自己身上的珠宝价值已经超过20万古尔登,仍不觉满足。 交换婚戒之后,伊丽莎白·阿玛莉娅·欧根妮公主正式成为了奥地利的皇后。 维也纳大主教发表了一篇冗长而充满华丽词藻的婚礼祝词,用词之考究令到伊丽莎听不懂他说的绝大部分话。 马克思公爵悄悄对卢德维卡夫人说:“我还从来没听过那么枯燥无味的婚礼祝词呢。” “小声点,那可是维也纳大主教。” “他是大主教,跟他很枯燥无味没有冲突啊。”马克思公爵早就觉得无聊了,又加上大主教是个坚定的保皇派,甚至在婚礼祝词中鞭笞了1848年革命。马克思公爵很是不忿在他女儿的婚礼上还提到这么扫兴的政治事件。 “好好的一个婚礼,给他弄的糟透了。”马克思公爵嘟嘟囔囔。 “马克思,你真是多话。”卢德薇卡夫人一边保持着合乎礼仪的微笑一边指责丈夫。 婚庆晚宴迟至晚上10点才开始,整整一个小时在贵妇们炫耀珠宝、交流八卦中度过;奥地利的宫廷官员则与同僚交换了一些政治、金钱方面的信息;中间夹杂着对皇后佩戴的珠宝的估价以及对伊丽莎白“是否具有皇后的风度”的评论。 海兰妮耳尖心细,听见不少,“维也纳的贵妇人们嘴真是碎。” “女人们一多,说得就都是这些。你以后年纪大了,嫁了人了,可别跟她们学。”路德维希说。 海兰妮一低头:“我不嫁人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你还在为弗兰茨伤心?” “……没有,弗兰茨不娶我,娶了茜茜,我也一样开心。” “那你就不要说什么不嫁人了这种话,你的王子会出现的,他还会骑着白马来。”路德维希满不在乎的安慰妹妹。 “王子都是骑着白马来的吗?那弗兰茨为什么不骑白马?”伽克冒失的问。 “笨蛋伽克,那是因为弗兰茨不是王子,他是皇帝。”小妹妹索菲严肃地说。 兄妹们压低声音笑了一阵,海兰妮忽然说道:“茜茜真可怜……要对付这些长舌妇。” “你现在知道了吧?做弗兰茨的新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说实话,我很可怜茜茜,她太小了,应付不了这些情况。而且,据我所知还有说得更难听的。” 海兰妮沉默不语。 **** 欧洲所有皇室都保留了一个极可怕的婚礼习俗:卧床仪式。所有的已婚公主要观看皇后梳洗,然后看着新娘躺到床上;所有已婚王子陪同新郎来到卧室,并且要在众位王子、公主在场的情况下上chuang。[注15] 所幸,皇帝的母亲和皇后的母亲一致认为,她们的儿女不必经受这个仪式。 在卢德薇卡夫人的陪同下,身心疲惫的伊丽莎走进了卧室。 “妈咪……”梳洗过后,伊丽莎抓住母亲的手:“我很害怕。” “傻孩子,害怕什么?待会儿要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卢德薇卡夫人已经对出嫁的小女儿进行了房事启蒙教育,“弗兰茨一定会很温柔,不会伤害到你的。” “妈咪,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觉得,害怕,或者还有其他没法说清的感觉。妈咪,我不知道……如果我现在对您说,我根本不喜欢弗兰茨,你会怎么想?” 卢德薇卡夫人吃惊的看着女儿:“不喜欢弗兰茨?哦,茜茜,你可真孩子气。要知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奥地利的皇后了,虽然我很心疼你年纪太小,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好吧,妈咪,我想我可能只是太紧张了。而且这几天实在太累了。”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轻轻的拥抱了女儿。 不久之后,弗兰茨在母亲索菲的陪同下来到新房。 伊丽莎白已经躺在床上,她浓密丰茂的褐色长发散落在枕上,小脸楚楚动人,神情如受惊小鹿般惶惑,分外迷人。 “薇卡,我们出去吧,让弗兰茨跟茜茜好好休息。”两位母亲微笑着携手退出。 伊丽莎白紧张的几乎要昏厥。 **** “你把被角儿抓的那么紧做什么?”母亲们都走了之后,弗兰茨开口说道。 “……你快去梳洗了,换衣服。”伊丽莎白非常艰难的说了句话出来。 倒换了弗兰茨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就去。你这几天很累了吧?你要是很累就先睡觉,不用等我。” “太多的人了。” “我敢打赌一多半的人你都没记住他们长什么样。” “太多的陌生面孔和头衔了,”伊丽莎白抱怨:“我的头都晕了。” 弗兰茨微笑了起来:“这也没法子,都是皇室的规矩。我本来想着你身体一直不好,跟母亲说能不能减少觐见的人数,不过挑选到最后还是有那么多人,只得罢了。”歪在伊丽莎白身边,“我瞧着你脸色苍白神情疲惫,就很是心疼;你身体一直不大好,我可不想看到你晕倒。” “哪里就有那么脆弱了?” 弗兰茨摸摸伊丽莎白的小脸,“蜜月过后还要去波西米亚,你只有在蜜月里才可能休息。你瞧,成为我的新娘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说罢轻轻吻了她一下。 伊丽莎白早已是沉沉睡去了。 弗兰茨感觉到唇下小嘴香香软软的,却是没有回应,一看之下,他的小新娘已经睡着了,不由得微笑着摇摇头。 半夜里伊丽莎白迷迷糊糊醒了,手臂一抬,打到弗兰茨。困顿疲倦的弗兰茨挨了打也没醒,嗯哪一声继续睡。伊丽莎白许久都没跟人同床睡觉,本能的一脚踢过去,差点把弗兰茨踢到床下。 这下子弗兰茨挨痛,呻吟了一声,翻身过去一把抱住伊丽莎白:“茜茜……为什么踢我?” “啊……弗兰茨……”伊丽莎白清醒多了,“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踢疼你了?” “也就只有你能踢我……”弗兰茨含含糊糊的说,半闭着眼睛亲吻茜茜:“亲爱的茜茜,你现在终于成为我的了……” 手伸到伊丽莎白衣领里,十六岁的少女肌肤细嫩,触手绵软香滑。 伊丽莎白嘤咛一声,手臂环上弗兰茨脖颈,喘息渐急,双唇温润渐似火…… 18、婆媳大战!初次交锋 庆典活动持续了一周,过多的活动和接见消磨了伊丽莎白的好奇心,有一度她对任何陌生人都异常反感。 海兰妮一直逗留到庆典全部结束,这期间只要有可能,姐妹两个便在一起嘀嘀咕咕。维也纳的贵族们非常恼怒的发现,马克思公爵家的女孩子们居然用英语交谈——这在流行法语的维也纳贵族中无异于黑话。 马克思公爵夫妻先行返回了慕尼黑,并将年幼的儿女们也带了回去。留在维也纳的只有路德维希和海兰妮。 海兰妮在维也纳结识了图恩与塔克西斯家族的王子,此刻正打得火热。图恩王子二十四岁,按照十九世纪的审美观来说,不如弗兰茨俊美;但是在伊丽莎眼中,却比弗兰茨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点。 ……不过,就连同丈夫之间的二人时间都很少,更不要说能够好好打量图恩王子了。 路德维希倒是经常能陪在妹妹身边。 “我觉得这个图恩王子倒是蛮不错的,虽然论起家世不如弗兰茨。但是……很有钱啊。”拜妹妹伊丽莎白公主所赐,路德维希的思维方式越来越金钱至上了。[注16] “有钱没钱有什么关系?”伊丽莎白翻了哥哥一眼,“钱这东西,够花就行了。再多也不过是数字上的堆积。” “……那你天天想着方儿赚钱又为了什么呢?” “我喜欢数钱玩儿。”伊丽莎嘻嘻一笑。 “那有什么分别?” “没有分别啊。钱是个好东西,没有钱万万不能,但是钱也不是万能的。”伊丽莎白轻轻叹口气:“你瞧,如果奈奈一点儿也不喜欢图恩王子,就算图恩王子把整个儿欧洲大陆上最珍贵的宝石放在她面前,奈奈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 “这说的倒是……”路德维希摸摸下巴:“奈奈显然很喜欢图恩王子,而且从来不知道图恩王子家里到底多有钱……茜茜,你说奈奈如此天真,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路德维希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将两个妹妹的地位颠倒了一下。 **** 作为庆典终止符的盛大舞会在皇宫的跳舞大厅内举行,乐队指挥是年轻的音乐家小约翰·施特劳斯。小施特劳斯时年29岁,身姿英挺,容装整洁,态度温和。跟十年前那个年方19岁的大男孩比起来,现在的他不再那么桀骜不驯,不再那么尖锐。 皇帝很喜欢这个外表柔弱的音乐家。 以一首父亲作曲的《伊丽莎白圆舞曲》作为开场曲,以此向皇帝夫妻致敬,不得不说,音乐家对于揣摩圣意相当精通。 弗兰茨很是满意;而以前并没有听过伊丽莎白圆舞曲的茜茜,也觉得此公实在是个妙人儿。 婚典一周以来,只有在晚上的就寝时间,新婚夫妻才能有私人相处时间,白天都要分别接见帝国的各地代表,就连用餐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每一次用餐都是一项正式活动,都需要专门换衣服,仅仅只是换衣服这一项,就足够令人厌烦——这之前伊丽莎还从来没有这种想法;皇帝额外还要批阅公文、接见派驻各国使节。在皇帝的幸福新婚生活背后,战争仍在继续。 伊丽莎白公主生理年龄只不过十六岁半,尚未成年,身体又缺乏锻炼,连日来不停的接见、舞会、宴会、游行,已经使得身体的承受能力达到顶峰。皇帝很怜惜小新娘,每晚抱着他的天使茜茜,温柔呵护。 伊丽莎这几天不再半夜惊醒,只是睡姿仍然糟糕,常常会把弗兰茨踢醒,这个毛病很让弗兰茨头疼,在接连四天被踢之后,心里不禁思忖是否要把小新娘的双腿给捆起来以帮她纠正这个坏习惯。 **** 皇帝夫妻的蜜月安排在维也纳郊区的拉森堡宫,可是弗兰茨仍然要前往霍夫堡宫处理政务。每天当伊丽莎白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出发前往霍夫堡宫。这就是说,在茜茜公主的蜜月中,她只有晚上才能见到自己的丈夫。 这对伊丽莎来说,可能是比较好的一个状况。虽然在新婚之夜同弗兰茨有了肌肤之亲,但是并不代表伊丽莎已经爱上了弗兰茨。 这真糟糕,不爱他,但是不介意同他*****。虽然这身体不是自己的,所有的感观体验却是真实存在的,被直接映射到海马神经元,继而散应出去,无限快感充盈整个身体,同二十一世纪的那个身体没有丝毫分别。 索菲皇太后每天都来陪伴自己的儿媳妇。 这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伊丽莎还没听说过有哪对婆媳之间会没有问题产生,尤其这位婆婆太强势,乃是实际上的幕后女皇,习惯掌握他人的人生。 很显然,索菲对自己这位小外甥女有诸多不满,首先从儿媳妇的个人习惯开始挑剔。 “亲爱的,你这样可不行。” 刚睁开眼,便听到婆婆的指责,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伊丽莎不由得愣住了。一怔之下,连忙下床,披上睡袍,“怎么了?妈妈?” “弗兰茨清晨六点就起床了,现在已经坐在霍夫堡宫他的办公桌后面,而你,身为皇后,居然可以允许自己睡到每天上午十点。” “可是妈妈,现在还是我们的蜜月啊。弗兰茨需要处理政务,我不需要。” “你现在已经是奥地利的皇后,我希望你可以像一位真正的皇后那样严格要求自己,而不是仍然像个巴伐利亚的小女公爵。” “很抱歉,妈妈,我不太懂什么才是‘真正的皇后’。”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只需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好。”索菲女亲王傲慢的说。 “好的,妈妈。如果这能让您高兴的话,我会按照您的意思去做。”伊丽莎白表情诚恳的说:“现在您可以让我的女侍进来了吗?” **** 索菲想控制小外甥女的行动还表现在她要求儿媳必须向她汇报一举一动上。 弗兰茨不在拉森堡宫,并不意味着伊丽莎白就可以一整天无所事事。她要学习法语、意大利语、匈牙利语、捷克语,以及其他索菲想让她学习的东西。日耳曼人的刻板、拘谨、保守,在索菲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也想把自己的外甥女塑造成同她一样的人。可惜,就算伊丽莎白不是伊丽莎,马克思公爵的自由、民主的家庭氛围也会导致茜茜不吃她这套。 伊丽莎白皇后的每一个小时,都在索菲的时间表上,如果稍有偏差,索菲皇太后就会很不安。她从来不直接责骂儿媳妇,而是将她的侍从、教师等等叫来责骂,这种场合下茜茜总是在场的。这很难堪,有两、三次经历之后,伊丽莎白不得不调整了自己的随心所欲的个性。当然她并不觉得索菲永远正确,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屈服与她;只是,适当的调整细微之处以迎合有权势的婆婆,既不会太过委屈自己,又显得确实孺子可教,何乐而不为呢。 有时候伊丽莎也会想,如果换成是那位正牌儿的公主,大概根本没法处理好这种情况。就如卢德薇卡夫人说的那样,茜茜是从儿童房直接跨上皇后宝座,太过稚嫩,面对索菲的诸多挑剔和要求,很可能会直接产生莫大的反感,因而对婚姻生活失去兴趣……当然这都是比较虚无的猜测。 年轻的皇帝每晚六点回到拉森堡宫,他的母亲善解人意的允许皇帝夫妻单独进餐,然而皇后的宫廷女总管与皇帝的副官会在场,因为“年轻的皇后太过拘谨,需要引导、协助皇后进入交谈”。这个程序令伊丽莎十分反感。 “我希望我们吃饭的时候不会有其他人在场。”伊丽莎向丈夫建议。 “维克贝克尔是个成熟的可以信赖的人。”弗兰茨说。 “我没说他不可以信赖。我是说,我不习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其他的人在旁边。”伊丽莎白倚在弗兰茨的胸口,娇滴滴的说:“我想跟你单独在一起,弗兰茨,我想跟你没有任何干扰的在一起。嗯……不仅仅是在床上。” 弗兰茨同意小妻子的意见。第二天,他吩咐自己的副官和皇后的宫廷女总管都不必同皇帝夫妻共进晚餐了。 皇太后任命的宫廷女总管立即将此事报告了索菲皇太后。 索菲皇太后对皇帝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埃斯特拉齐夫人是我任命的,我认为她行为端正,熟悉宫廷礼仪,非常适合成为皇后的宫廷女总管。我让她跟随皇后,是为了随时指正皇后的每一个错误,哪怕是最为不足道的错误,也会让她的臣民们觉得皇后有失体面。” 弗兰茨笑着说:“妈妈,您是仍然觉得茜茜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对她太紧张。我觉得茜茜做得很好,妈妈,不要对她突然要求太多,她会感到不自在。而我,非常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妈妈,您和茜茜都是我最爱的人,我知道您完全出于好意,可是我不希望看见因为您的过多要求而使得茜茜对您产生误解。” “这么说,茜茜对我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索菲皇太后冷冷的说。 “并没有啊,妈妈。茜茜很可爱,她觉得您说的都是对的,只是要慢慢来。”弗兰茨温和的道。 **** 蜜月接近结束的某一天,伊丽莎白请求皇帝带她一起去维也纳,弗兰茨当然同意了。于是这一天的白天,索菲皇太后都没有见到儿媳妇。在皇帝夫妻晚上回到拉森堡宫的时候,索菲怒气冲冲的奔了出来,板着脸对弗兰茨说:“我对你很失望,我的儿子。你怎么能让奥地利的皇后就这样跟你坐着马车跑来跑去?” 接着她又斥责了儿媳妇,“从来没有哪一位皇后像你这样,像个士官生一样赶着马车,这不符合皇后的身份,也不符合宫廷礼节。我禁止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弗兰茨感到很尴尬,他已经是二十四岁的成年男子,并且是一国之君,却因为一点生活上的小事被母亲责骂。他同意了母亲的意见,保证这事再也没有下次。 而伊丽莎第一次感到了屈辱,她倔强的昂起了头,“对不起,妈妈,我不能同意您的意见。” “你说什么?”索菲皇太后这也是第一次听见儿媳妇居然胆敢公然违抗自己的旨意,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许。 “我不觉得同自己的丈夫一道出门有什么不妥。”伊丽莎表面平静,也不看弗兰茨脸上有什么表情,“您既然说了,我现在已经身为奥地利的皇后,那么皇后同皇帝一起出行,有什么不对的呢?” “……这不符合宫廷礼仪!” “所谓的宫廷礼仪,难道不是人订制出来的吗?” “订制出来就是要拿来遵守的,不然的话就没有了规矩。没有规矩的宫廷会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伊丽莎白轻轻的笑了起来:“妈妈,您真的在乎那些贵族们说些什么吗?您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贵族们背地里都在说我什么吗?如果您真的在乎维也纳的贵族老爷公子太太小姐们说什么,那就先告诉他们,背后议论皇后的血统不够纯净也是不合礼仪的。” 索菲皇太后一口气没顺过来,被噎得半天不能说话。 19、未来的铁血宰相 1854年6月初,皇帝夫妻首次出巡。 首站选在摩拉维亚。这是弗兰茨·约瑟夫的登基之地,对弗兰茨的人生意义重大。 堪称庞大的随行队伍令伊丽莎吃惊。虽然经过了婚礼和蜜月,她已经对皇家喜欢奢华的风格有所了解,可是……宫廷男女侍从都还分别带上自己的仆从、女佣、跟班、理发师,这个就很让人觉得夸张了。 皇帝的首席副官格吕内伯爵自然是要跟随皇帝出巡的;负有监督年轻皇后言谈举止的责任的宫廷女总管埃斯特拉齐夫人,也一定是要寸步不离皇后的。伊丽莎白皇后私下同格吕内伯爵抱怨:“成天板着一张极严肃的脸,下了霜似的,从来不笑。” 格吕内伯爵忍住笑:“皇后陛下,埃斯特拉齐夫人是很稳重的,皇太后选择埃斯特拉齐夫人做您的宫廷女总管,一定是仔细考虑过的。” 伊丽莎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荣宠完全是因为她那个可怜的死在1848年革命的丈夫吗?” “……我知道陛下您不是很喜欢埃斯特拉齐夫人,我还听说了您公然违抗太后的意愿。” “有吗?” “当然。您不记得了?”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我倒觉得不算是什么违抗,太后也不一定是永远正确的。她说的对,我就听;说的不对,当然不能听。你觉得呢,格吕内伯爵?” 格吕内伯爵微微欠身:“您说得对。我想您已经了解到,您现在已经是帝国的第一夫人。” “我还有很多不懂的,伯爵,你要帮助我。”伊丽莎直率的要求。 “陛下,若有差遣,我将竭尽全力为您效力。” 对于格吕内伯爵的效忠,伊丽莎毫不怀疑。 **** 离开摩拉维亚,皇帝夫妻前往波西米亚的布拉格。皇帝和皇后分别进行了例行的晋见,之后是正式的晚宴。弗兰茨自幼便习惯于履行自己的义务,而伊丽莎白在初期的新鲜感过后,变得十分反感这种虚伪的场合。 尽管一百个不情愿,伊丽莎白皇后仍然坚持接见了各种代表团和请愿者。《维也纳日报》动情的报道了这件事:“当主席先生用激动的话语讲述山区居民贫困状况时,我们可爱的国母的美丽眼睛中充满了泪水,皇后陛下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震动。仁慈的皇后天使般的宽厚,给在场的人们留下了何等感人的印象,简直是无法描写的,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 伊丽莎白跟弗兰茨一起阅读了这天的报纸。 “茜茜,我为你感到骄傲。”弗兰茨很高兴看见自己的妻子被帝国的臣民们喜爱。 “虽然写的有点夸张了,不过基本上就是那样的。”伊丽莎十分之厚颜,“比起来,我更愿意把那些波西米亚贵族们为了这次觐见所花费的金钱全部折算成奥地利先令,赠送给那些贫困的人民。” “我也觉得波西米亚的贵族们实在是很奢侈。”弗兰茨略有些不安,“我听说瓦尔德斯坦宫的骑士比武表演上,制作的服装和甲胄竟然花费了10万古尔登之多!” “我记得在你的新婚大典时,赠给你的国民的现金都才只有20万古尔登,现在波西米亚的贵族们却花费了10万古尔登在无关轻重的表演上面。这只能说明两件事情——” “哪两件事情?” 伊丽莎白慢条斯理的说:“第一,这说明帝国的大部分地区都还是很富有的,只是金钱都掌握在贵族们手里;第二,这说明波西米亚的贵族们比其他地区的贵族更爱做表面文章。” “波西米亚地区是帝国相当重要的一部分,我坚信,波西米亚的贵族们今后仍将是我的皇位和帝国的支持者。” “那么你也允许波西米亚的贵族们对你的皇后表示藐视吗?”伊丽莎白楚楚可怜地说。 弗兰茨轻抚茜茜的秀发:“我知道这些贵族们个个都不好相处,我也听说了,从维也纳到各地首府,一直都有人在议论马克思公爵的家世不够显赫,血缘不够纯净。我知道你不开心,不过我总不能下命令叫他们都住嘴,那不现实。” “我知道。也不是特别不高兴,他们说他们的,当没听见就是了。敢当着我的面说的话,我也不会轻易的饶了他们的。” “你像只小猫,平时不知道多乖巧,伸出爪子的时候谁都害怕。”弗兰茨爱怜的吻了吻妻子。 **** 老皇帝斐迪南住在布拉格附近的夏宫,皇帝夫妻专程前往探访了叔叔。 老皇帝患有癫痫病,以及弱智。他个子矮小,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时常歪着头,小小的眼睛看东西时有点茫然,嘴唇下垂;同样的问题他要问很多遍才能记住,最喜欢的消遣就是玩多米诺骨牌。 看见这位太上皇的时候,伊丽莎白忍不住想:幸好弗兰茨像他妈妈,而没有遗传了父亲家族的长相。 索菲年轻的时候极其美貌,即使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的审美观中,也绝对能称得上美人。伊丽莎看到过皇宫内珍藏的一幅绘有年轻的王妃索菲和长子弗兰茨婴儿时期的油画,索菲脸庞白净圆润,薄唇娇红鲜嫩,灰蓝的深瞳,额头高而光洁。凭心而论,伊丽莎白很像她的姨妈。皇帝夫妻的容貌颇为相似,这大概也是弗兰茨对茜茜一见钟情的另一个原因吧。 弗兰茨结婚的时候,老皇帝并没有亲自前往维也纳道贺,原因是朝臣们仍然非常爱戴这位太上皇,如果他出现在维也纳,将会出现索菲皇太后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斐迪南已经完全脱离政治,完全脱离幕后女皇索菲。 只不过,他还没有脱离属于皇帝家族的年收入可达数百万古尔登的皇家农场,以及其他皇家产业。这个情况使得真正的皇帝家庭一直无法敞开手脚花钱。[注17] **** 波西米亚之行的最后一项活动,是会晤普鲁士和萨克森国王。 伊丽莎白起初并没有在意这次会晤,直到格吕内伯爵告诉她,随同普鲁士国王前来的,是普鲁士联邦议会驻法兰克福的代表,奥托·冯·俾斯麦。 俾斯麦时年39岁,刚刚升任普鲁士驻法兰克福大使馆参赞。他并非出身高级贵族家庭,是地主容克阶级少有的高官之一。 “你觉得俾斯麦这人怎么样?”伊丽莎白尽量当作漫不经心的,问格吕内伯爵。 “他不是个标准的贵族。” 伊丽莎大笑:“哪里看出来的?” “他的衣服质料倒是不错,可惜袖扣不怎么样。这说明他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支付他的需求。” “还有呢?”伊丽莎白强忍住笑——毕竟露齿大笑不是很符合皇后的身份而且也确实不怎么漂亮——心想男人的八卦水平也不亚于那些素以长舌著称的女人们啊。 格吕内伯爵耸了耸肩:“他已经三十九岁了,仍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初级外交官,又不是具有高贵血统的上等贵族,我看他的政治前途也有限。” “血统跟个人能力并没有关系吧。”伊丽莎白心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俾斯麦在日后会成为普鲁士的宰相,并且声名超过他的主子威廉一世皇帝(当然威廉一世现在还不是皇帝),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感想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家世在欧洲宫廷中一直都很重要,当然……科西嘉的某个家族除外。”格吕内伯爵对拿破仑家族恨之入骨。 拿破仑曾经多次兵进维也纳,除了给奥地利这个国家留下战败的屈辱外,还令一向骄傲的奥地利民众感到了羞耻,所以格吕内伯爵会对拿破仑怀恨在心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倒是觉得,既然俾斯麦只不过是个初级外交官,然而威廉四世竟然会带他来,这是否能说明,国王陛下还是相当器重他的?” 格吕内伯爵不悦的抿着嘴唇:“那可不好说。都说这个俾斯麦相当的精明能干,是个很能鼓动人心的演讲者,不过我没接触过他,不是很肯定这个说法是否属实。” 伊丽莎很想见见俾斯麦,又担心正式的召见会令人觉得奇怪,考虑之下的决定,是谨慎的在会晤结束后,令格吕内伯爵将俾斯麦单独领来。 在布拉格宫殿的小起居室内,伊丽莎白皇后秘密召见了普鲁士的外交官俾斯麦。 “尊敬的陛下……”俾斯麦突然蒙奥地利皇后单独召见,不由得心里感到有些而忐忑。 “你好,俾斯麦先生。很高兴你能来。” “陛下的召见乃是我的荣耀。”俾斯麦不是第一次觐见奥地利皇帝,早在弗兰茨刚刚登基成为皇帝的时候,他们便在摩拉维亚见过。当时,年轻的皇帝给俾斯麦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他曾描述过:“这个国家的年轻君主,给我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印象;20岁的炽热和成熟的尊严与果敢相得益彰;他的一双美丽的眼睛,尤其在举止活跃时,显示出一种令人心动的坦诚,具体地说,是在他微笑的时候。假如他不是皇帝,我就会说,对这个年龄,他过于严肃了一些。”[注18] 这段话,伊丽莎白皇后也看到过。俾斯麦对于皇帝的外表的描述非常贴切;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弗兰茨越来越严肃、沉闷、忧郁,过重的负担几乎完全磨平了他的笑容。 “我知道你一直对皇帝陛下心存好感,我很感激你对皇帝的感情。” “陛下……皇帝陛下是一个好皇帝,虽然他实在太年轻了。”俾斯麦有点不知所措:早就听闻这位皇后自由浪漫,与宫廷礼仪格格不入,不过……这么对一个外国外交官表示友好,还真是史无前例的经验呢。皇后不像个威严、尊贵的皇后,今天的行为很是冒失轻率,但是表现出来的友善,实在非常令人心动。 “我们不谈国事,我不懂政治。”伊丽莎非常谦逊,“普鲁士和奥地利一衣带水,同出一源,我希望今后你也能对皇帝陛下保持这种友爱,我会非常感激你的。我并不是在要求你在普鲁士国内公开支持奥地利,只是请你珍惜同皇帝陛下之间的私人感情。” 伊丽莎白定睛看着有点神情窘迫的俾斯麦,微笑着道:“皇帝陛下也对你有很高的赞美,说你是个意志坚定的、有高尚品质的政治家。” “陛下真是过誉了。”俾斯麦不能分辨奥地利皇后是否说的属实;他不怎么相信弗兰茨能这么评论他,但是伊丽莎白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真诚,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我相信皇帝陛下对你的评价。”伊丽莎白把手伸给俾斯麦,这表示觐见结束了。俾斯麦恭敬的行了吻手礼之后,随着格吕内伯爵的引导离开了宫殿。 俾斯麦告退之后,伊丽莎白从起居室的小梳妆台抽屉里面拿出一张支票,数额不是很大,没有给出去的原因是伊丽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她决定还是询问一下格吕内伯爵或者哥哥路德维希再说。 “怎么送的好看,送的婉转,送的皆大欢喜呢?”伊丽莎白皇后喃喃自语。 20、哥哥的妻子 曾经威风八面的俄罗斯黑海舰队,实际上达到了木制风帆战列舰的顶峰。战前拥有4艘120门炮战列舰,12艘84门炮战列舰和4艘60门炮巡洋舰以及大量辅助舰的俄国黑海舰队,在英法向俄罗斯宣战后不久,便永远消失了。 英法花了那么长时间来协调双方立场,拟订协同作战计划,箭已经在弦上,沙皇又不肯让步,英法迅速参战。2月23日,第一批英国陆军上船前往土耳其。2月27日,英法向俄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俄国在4月30日之前撤离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沙皇置之不理。 3月12日,英法与土耳其结成同盟。3月19日,法国陆军也登船前往土耳其。一天后,俄军渡过多瑙河。法国于3月27日、英国于3月28日相继对俄国宣战。 战争扩大了。 4月5日,英国陆军在加拉波利登陆。随后联军的作战计划在这里诞生。6万名英法陆军在海军的配合下,在克里米亚半岛登陆后的6星期内拿下俄国海军基地塞瓦斯托波尔要塞。这个计划目标很有限,目的是消灭俄国的黑海舰队,结束俄国在黑海的优势。这符合英国的愿望。而对法国而言,开战本身就达到了目的。随着更多的部队到达,联军开始向君士坦丁堡进发。 当地的酒和女人极为便宜,梅毒在联军士兵当中非常普遍。而当地的卫生条件十分糟糕,英国的后勤也同样糟糕。自拿破仑战争以来,英军的后勤训练被荒废了。大多数军官都没有经历过战争,哪怕是低强度殖民地冲突。法军情况要好的多。拿破仑被打败了,但法国并没有失败。法军陆军仍是欧洲装备最好、组织最完善的军队,很多军官拥有作战经验,后勤系统也很有效。武器装备方面,英法的优势来源于新式线膛步枪----米尼步枪(minierifle)。 4月14日,俄军包围斯里查(silistra)要塞。4月18日,土军在拉霍瓦(rohowa)击败俄军。4月20日,俄国遭到开战以来的最大打击,甚至是决定性打击。普奥两国宣布保持中立,并秘密结为防御同盟。中立的理由显而易见,但沙皇看不到这一点。神圣同盟在最关键的时候在他背后插了一刀,狠狠的伤害了沙皇的感情以及俄罗斯的利益,使他感到沮丧和愤怒。 仿佛为了给沙皇伤口再撒一把盐,英法舰队于4月22日炮击奥德萨,表明英法实实在在准备跟俄国打一仗。5月28日,英法在加拉波利的部队开始兵分两路向多瑙河流域的瓦纳(varna)进发。法军一部由陆路进发,另一部分和英军由海路进发。联军的行动极大鼓舞了多瑙河前线的土军士气。 6月3日,奥地利完成部署,在匈牙利与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的边境陈兵8万,并向俄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俄国立即从两公国撤军。6月14日,奥地利又同土耳其签定条约,土耳其同意奥地利占领两公国直到战争结束。奥地利的轻率和贪婪将自1815年以来的俄奥友谊彻底葬送,从此两国关系再也没有好过,直到第一次大战将两国一起毁灭。 沙皇此时感到可耻的背叛,他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一个可怕的陷阱。战争和他当初的预想完全两样,敌人越来越多,而朋友加兄弟的弗兰茨的背叛,使他对战争开始失去信心,但战争还要打下去。尼古拉严令俄军取得一场胜利来稳定局势。 6月22日,俄军统帅米哈依尔哥尔查科夫亲王(princegorchakov)亲自指挥对斯里查要塞的围攻。1853年他率军进入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开战以来,他一直是多瑙河方面俄军总指挥,但是作战不力于1854年4月被帕斯科维奇亲王取代。然而6月8日后者因为表现不佳被撤换,米哈依尔又重新上任。俄军的混乱可见一斑。 在尼古拉的悲观失望中,在弗兰茨终于决定背叛尼古拉的实际行动中,在英法各怀鬼胎的联合军事行动中,克里米亚战争愈演愈烈。[注19] **** 瓦纳。 英、法、土三国的军队都集结在此,不同国籍的士兵之间相处倒算是融洽,只是健康问题日益严重。潮湿、小昆虫、吸血虫困扰着士兵们。 英国后勤组织的缺陷在这里体现出来:没有人知道邮局在哪里,也不知道野战医院在哪里;士兵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们的将军;管理异常混乱,程序一塌糊涂,效率极其低下。 7月19日,法国军营首先爆发了霍乱;22日,霍乱蔓延到英国军营。尽管紧急烧毁了所有帐篷,仍然无法控制病情蔓延。屋漏偏逢连夜雨,8月10日,一场大火烧毁了仓库中的大批军需品,其中包括16000双靴子,使得情况越发糟糕。 有人开始嘟囔着说“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这话说的不错。 **** 就在奥地利皇帝夫妻前往波西米亚访问的前一天,弗兰茨·约瑟夫以强硬的措辞致函沙皇尼古拉一世,要求俄国立即撤出他占领的各个多瑙公国。这无疑于当面给了沙皇一个响亮的耳光。 一位俄罗斯外交官发回圣彼得堡的报告上尖锐的指出:“难道您以为,现在当了皇帝的弗兰茨·约瑟夫还会站在沙皇尼古拉的拖鞋之下吗?”这个看法也是各国驻维也纳外交官们的共识。 伊丽莎自然是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弗兰茨也觉得他的小新娘根本不用了解政治。于是作为皇帝身边最亲密的人,伊丽莎白竟然是从哥哥路德维希的来信中知道了皇帝对沙皇的最后通牒。 路德维希在信中说:“真难以想像,平时看起来相当温和、克制的弗兰茨,会突然变的态度强硬起来。我很担心俄国会因此改变对奥地利的外交政策。至少我们知道以前沙皇陛下对弗兰茨有着浓厚的个人感情,并不仅仅因为对奥地利示好的政策对俄罗斯有利才这样。对此我觉得有点不安。希望这个举措对你没有太大的影响。” 伊丽莎回信:“我很难相信,这是弗兰茨一个人作出的决定。他的大臣们都是一些笨蛋——把沙皇远远的推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尤其是在英国和法国根本不足以成为可靠的盟友的情况下。弗兰茨虽然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似乎作为一个皇帝并不十分适合,他的个性太保守。在1848年革命之后,奥地利需要这样一位年轻有朝气的皇帝来安抚人心,皇帝的温柔性格使得他成功的扮演了一位温和的皇帝,民众们把所有美好的词藻用在他身上,而从来不把戒严令、死刑判决书同皇帝联系在一起,他们认为那都是索菲皇太后影响了皇帝的缘故;一旦面临任何变动——比如说战争,皇帝就现出他的弱势来了:他无法处理好这种复杂的外交关系;他优柔寡断,太容易被说服。我觉得斐迪南亲王比他更适合成为奥地利的皇帝。” 伊丽莎白将这封信交由理夏德伯爵带给路德维希。哈尔的工厂已经颇具规模,理夏德找到一名职业经理来管理工厂,自己则在慕尼黑——维也纳之间往返。 路德维希已经结束了在柏林的暂住生涯,回到慕尼黑。门德尔小姐也回到了慕尼黑,她正式宣布退出舞台,不再登台演出。为此慕尼黑的花花公子们哗声一片。 几天之后理夏德从慕尼黑回到维也纳,带来了路德维希的回信。 路德维希担忧的写道:“亲爱的茜茜,我很高兴你能够有自己的想法,虽然你的想法让我大吃一惊。可能思考这种问题对你来说太深刻了一点,不过,请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对斐迪南亲王的能力作出判断,这对你、弗兰茨、斐迪南都不好。相信我,亲爱的妹妹,你还太年轻,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伊丽莎白很感谢路德维希的小心翼翼。她自己也是很小心翼翼,不然不会只让理夏德伯爵传递信件。她很担心索菲皇太后会半路拦截下这些信件。 以前同路德维希的信件来往都是通过邮局或者家族信使,成为皇后之后,伊丽莎白陡然觉得生活是透明的,清醒的每一分钟都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这种危机感使得她愈发小心谨慎起来。于是理夏德伯爵就变成了茜茜公主的私人信使。 理夏德同伊丽莎白说:“陛下,您肯定想不到,路德维希……” “是有关路德维希的事情吗?”本来昏昏欲睡的伊丽莎白突然有了精神:“他又怎么了?” “哦,本来这事不应该由我来说,我以为路德维希应该先告诉你。”理夏德伯爵踌躇着说。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情呢?” “您还记得门德尔小姐吗?” “门德尔小姐?”伊丽莎白微笑:怎么会忘记呢……那可是要成为我的嫂子的女人啊。 “路德维希……跟门德尔小姐结婚了。我希望您不会对此事感到特别的吃惊。” “啊……这样啊……”伊丽莎白心道:终于结婚了啊。 “我真是没想到,路德维希真的爱上了门德尔小姐……” “很不可思议是吗?”茜茜公主瞥了一眼理夏德:“你是不是认为一位贵族不应该跟一个女戏子结婚?” 理夏德耸肩:“……这会降低路德维希的身份,如果公开承认门德尔小姐是他的妻子,他将不能继承马克西米利安公爵的爵位。”理夏德有点不安,“并且,这对您也会有影响。维也纳的贵族们一定会因此大为诟病您的娘家。” “他们说的还少了吗?我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真要计较起来,早就被气死了。”伊丽莎白满不在乎的轻轻挥了挥手,“说起来,我还没有近距离看过我的嫂子呢。对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叫艾米丽,艾米丽·门德尔·亨利埃特。” “艾米丽……很好听的名字。”伊丽莎白琢磨着要给这位可爱的嫂子一个什么爵位,这事迟早要由弗兰茨来做,不如现在就想一个好听的爵位出来。电影里面那个瓦冷湖男爵可真难听。 路德维希因此便不大方便到维也纳来。他仍然时常前往柏林,密切关注着西门子公司的运营状况。 “理夏德伯爵,跟我说说路德维希在柏林带回来的消息吧。” “对的,这件事情也是要向您汇报的。嗯……”理夏德伯爵微微皱着眉头,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西门子公司本年上半年的财务报告。嗯,看起来情况并不乐观。” 伊丽莎白接过那几张财务报表,没有翻看便放在一边,“怎么了?” “西门子公司仍然面临资金周转不灵的状况。” “怎么会呢?我可是给了一大笔钱啊。我算过了,那些钱足够支付员工的薪水和日常公司开支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您不知道,维尔纳·西门子先生发放的薪水……有些职员的薪水高得惊人!” “噢?哪些职员呢?” “在西门子和哈尔斯克下面还有很多工程师,这些人都领取了比普通职员高三到五倍的薪水;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管理人员,薪水也很高。” “这很合理。付出多少便得到多少。那么,我们的那个小小的产品如今进行的怎么样了?” “发电机的试验已经接近尾声,维尔纳•西门子和哈尔斯克说了,不出意外的话,将在8月初完成整个试验。”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请你转告路德维希,我要看到西门子公司提交的报告,发电机的稳定性和输出功率以及造价都列出来。并且,要尽快开始投入生产。” 伊丽莎白手托着腮,表情慵懒,“我很不喜欢煤气灯,电灯又亮又……” 理夏德伯爵听见陌生的名词:“什么?” “什么什么?”伊丽莎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说的那个……电什么?” 伊丽莎白怔了一下,然后猛醒过来:这个时代还没有电灯啊……发明电灯泡的爱迪生今年才7岁…… “啊,我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说,理夏德你一定是听错了。”伊丽莎白板着脸矢口否认。 “海因里希那里有什么消息吗?”伊丽莎白把话题岔开。 “有的。我来维也纳之前,海因里希刚从伦敦发回一封电报,说他下个月将返回欧洲大陆。他准备先去巴黎,然后返回慕尼黑。他希望能够觐见皇后陛下。” “真的?他要回来了……希望他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他还说了什么?” 理夏德有点酸溜溜的说:“他没说什么,只说要向陛下亲自汇报。” 伊丽莎白眼睛一亮,“看起来好像收获很大的样子……” 自从伊丽莎白嫁到维也纳,就再也没听到海因里希的消息。倒不是海因里希不写信汇报,而是伊丽莎白离开巴伐利亚之前便小心谨慎的通知他,所有情况都交由路德维希转交。 海因里希向来是月报,言词也一向简短,不外乎是“情况很好,葡萄牙的金子实在是个巨大、迷人的宝藏”、“最近有报告指出,美洲的小麦产量将会比往年增加”,通常都是干巴巴的乏味的,不过偶尔也会突如其来的出现神来之笔——“那种小小的黑色的石头就如同暗夜里的精灵,它们带来光明、温暖,和金币”。 21、婆婆的愤怒 圣体节到了。[注20] 没有宗教自觉度的茜茜公主,对索菲皇太后坚持要求她出席圣体节的游行感到非常反感。 弗兰茨·约瑟夫不在维也纳,前往克拉科夫和加利地区视察军队。于是茜茜只能独自面对严肃、刻板的婆婆。 “妈妈,我真的要去参加圣体节的活动吗?”伊丽莎白的姿态温柔而和顺。 “是的,茜茜,你必须去。”索菲面无表情:“弗兰茨不在维也纳,你要代表皇帝、代表整个皇室参加活动。” 伊丽莎白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虽然很不想去,可是弗兰茨不在的时候,还是不要违抗索菲太后的意思为好;至多不过咬着牙坚持下来。 于是,做出谦恭的表情,茜茜对婆婆说:“我希望我能坚持到活动全部进行完。您知道,这次波希米亚的旅行可把我累坏了。” 既然儿媳妇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思做出了承诺,索菲皇太后也就不好再说什么,遂和颜悦色的说:“我会安排让司仪官尽量缩短时间。”上下打量了一下儿媳妇:“茜茜,你的脸色确实很苍白,听说你最近胃口不是很好。这可不行,你要多吃一点。我希望你能保持健康。” 伊丽莎白很想对婆婆说:我十分想吃中华料理…… 不过如果真的说出来,大概会被索菲太后直接冠上“这孩子脑子有问题”的帽子。欧洲人目前还没觉得中华料理美味,华人移民在欧洲数量非常稀少,多半都是水手、逃犯、小商人,绝大部分人是文盲,不会写字,日后华人的传统行业——餐饮业——还没有在欧洲扬名立万。 **** 圣体节当天,伊丽莎白皇后强打精神坐在饰有哈布斯堡族徽的豪华六驾马车上,走完了全程。挑剔的索菲太后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的风度十分动人,虔诚、凝重,几乎有点谦恭。” 而身体、精神都很疲惫的茜茜不由得心道:能不凝重吗?繁琐的衣裙和沉重的皇冠的双重负担,能显得轻快才是奇闻。 晚餐的时候,索菲太后破例同茜茜一起用餐。之前的几日都是茜茜单独用餐,索菲说是让皇后不要感觉到太拘束;今天伊丽莎白完美的完成了圣体节的活动,索菲觉得应该适当的鼓励、关怀一下儿媳妇。 “亲爱的,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索菲担心的说。 “我感觉有点头晕,我想是因为这几天没有睡好的缘故。”伊丽莎白勉强笑了笑。 “……吃完饭叫太医进来给你诊治一下吧。” “好的,妈妈。” 吃完乏善可陈的晚餐之后,伊丽莎白起身,然后又坐回去:“……头好晕,昏昏的……”脸色突然白得吓人,嘴唇青紫。 “你怎么了,茜茜?”索菲太后快步接近伊丽莎白。没等她走到伊丽莎白身边,便看见儿媳妇身子一歪,软软的倒了下去。 宫里立时一片喧哗,男女侍从们忙乱起来。 **** 奉召入宫的佐伯克太医诊视过皇后之后,一脸沉痛的向皇太后报告:“我很遗憾……” 索菲的心不禁一紧:“怎么了?茜茜的身体……” “皇后陛下……唉,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呢?” “太医,到底皇后得了什么病?” “……皇后……流产了!” 索菲皇太后一阵眩晕:流产…… “皇后年纪太轻,身体发育不足,又加上连日来的旅途奔波、劳累,疲劳过度,导致了流产……胎儿太小,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索菲绞着双手,非常不安:“这……这叫我怎么跟皇帝说呢?”又说:“茜茜也太糊涂,怀孕了竟然都不知道。” 佐伯克太医有点踌躇:“皇后陛下身体虚弱,经期一向不准,一直在吃调理的药物。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适合怀孕。”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没有报告我?”索菲太后十分恼怒。 “那是皇后还在巴伐利亚时候的事情,因为情况略有好转,大婚之后皇后就停了药。不过……”佐伯克太医很为难的样子:“我曾私下建议过皇后,是否要将此事报告给皇帝陛下,但是皇后执意不肯。” 索菲生硬地说:“真是胡闹!她的身体不是她一个人的!” “皇后才停药两个多月,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怀孕,可能不会诞下健康的子嗣……” 索菲沉默不语,怅然若失。 弗兰茨临时中断了巡视,立即赶回维也纳。 索菲写信给波森霍芬的妹妹:“很抱歉,我给你带了不幸的消息。我们的茜茜……由于身体过分劳累,昨天不幸流产了。我很难过,竟然是由我来通知你这个令人痛心的消息。所幸的是,茜茜的精神还不错。弗兰茨已经赶回维也纳。我想茜茜一定希望尽快见到你,我亲爱的妹妹。希望你尽快前来维也纳。” 皇后不幸流产的事情没有对外公布,当天在宫内出入的侍从们被严令禁止将此事张扬出去。 索菲皇太后心中相当不快,但是面对苍白萎靡的儿媳妇,又狠不下心责备,只得先宽慰起茜茜:“没关系,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生下健康的孩子。这也是上帝的意思。” 走出茜茜的房间后,索菲宣了佐伯克太医来问话:“太医,茜茜的身体怎么样?” “皇后陛下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需要绝对的安静的休息。”佐伯克太医有点忐忑不安:“皇后年纪太轻,流产对她的身体的影响要稍微大一点。现在我给皇后配了药,以帮助皇后的身体更好的恢复。还有——” “还有什么?”索菲冷冷的问道。 太医看着索菲皇太后:“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在皇后的身体没有恢复之前,皇帝陛下最好避免同皇后同房。” 索菲女亲王冷着脸,不置可否。 **** 伊丽莎白没想到会……流产。因为之前这位loli小公主一直经期不调,虽然有吃药调理,可是效果不是很好;大婚之后又停了药,两个多月了只来了一次月事,自己根本没想过已经怀孕。算起来应该只有至多三周的孕期。 虽然本我是已经28岁的二十一世纪成熟上班女性,可是怀孕……毕竟两世人生这也是头一遭,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怀孕,并且也根本没有想到……这具身体竟然会虚弱到流产。 对这个还没有成形的胎儿,原本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可是……看着弗兰茨伤心欲绝的脸,便感觉心痛不已。 感觉身体的一部分,也随之消失了…… “茜茜……”弗兰茨将脸庞轻轻贴在伊丽莎白的胸口:“你不要太难过了。” “弗兰茨……”伊丽莎白虚弱无力的说道。 “亲爱的茜茜,我多希望这件事没有发生!” “是我不好,我的身体太差了……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伊丽莎笨嘴笨舌,不知道如何安慰面前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 “看着你失去了活泼的样子,我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茜茜!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宁愿替你来承受这一切。” “就乱说,你又不是女人。”伊丽莎白勉强笑了笑。她很没精神,总是想睡觉,心里思忖是不是因为太医给她吃了什么药的缘故。 **** 接到索菲寄来的信,波森霍芬顿时也陷入一片忙乱之中。卢德薇卡夫人忙乱乱的收拾行装,准备前往维也纳;马克思公爵也失去了呼朋唤友饮酒作乐的兴致,在屋子里踱起了圈子。 海兰妮应图恩王子的邀请,出游在外;路德维希则是很少回波森霍芬;马克思公爵常常是心不在焉,卢德薇卡夫人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得自己匆匆上路。 卢德薇卡夫人到达维也纳之后,先见了索菲太后。 “亲爱的索菲。”卢德薇卡夫人拥抱了自己的姐姐。 “亲爱的薇卡,很高兴你这么快就赶来了。”索菲表情僵硬的说:“茜茜这两天情绪很不好,又不肯好好吃东西,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吃东西?她怎么了?”身为母亲的卢德薇卡夫人很惊讶:“她的胃口一向很好。” “……你是在说我没有照顾好她吗?”索菲最近的脾气也特别不好。 “索菲,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卢德薇卡皱眉:“我只是想,波森霍芬的食物口味可能更适合茜茜。” 索菲撇了撇嘴,“这倒是无关紧要,她只要想吃,御厨可以做全欧洲各个国家的食物。她食欲不振,太医说可能是因为吃药导致胃部不适的缘故。可是这几天又不能停药。我真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而伊丽莎白……却对卢德薇卡夫人说:“我想吃酸梅汤……” 这个异想天开的食谱又让御厨忙乱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按照皇后口授的制作方法,做出了欧洲风味的酸梅汤。用蜂蜜调制的维也纳酸梅汤风味别致,冰镇之后更美味。 以酸梅汤开胃,伊丽莎白总算稍微能吃一点食物了。 弗兰茨每天都来看他可爱的小茜茜。由于太医的严肃建议,皇帝夫妻已经分房而居。 太医同弗兰茨说:“陛下,从一个负责任的医生的角度,我建议,即使皇后完全康复了,您也最好能够采取措施,不要让皇后很快再次怀孕……至少半年内,皇后的身体都不适合再次怀孕,这是为了皇嗣的健康着想……” 皇帝很震惊:“太医,您知道,哈布斯堡家族一直都是天主教徒……” “是的,微臣知道您是天主教徒,并且也了解天主教徒不允许避孕,不过,微臣请皇帝陛下以皇后的身体为重……” 弗兰茨表情复杂的道:“我知道了,太医。我会考虑的。” **** 西方人并没有“坐月子”的概念,如果要在中国,即使在二十一世纪,仍然会有很多人坚持“坐月子”,包括流产、小产,在中国人的传统中,都是需要严禁外出、卧床不起来保养的。伊丽莎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听人说也听的多了,也好算是半个中国婚嫁生育民俗专家。 按照中国人的理论,小产比生产更要好好保养。伊丽莎听到的说法是“因为生孩子总是有孩子生下来的,小产那是气血虚,绝对要比生产更伤身子”,她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正确,毕竟不是医生。但是,如果真的按照中国方法“坐月子”,伊丽莎怀疑自己先会闷死。 幸好西方人并没有这套理论。 伊丽莎白的身体很是虚弱,卧床第四天之后,勉强可以下地稍微走走。 卢德薇卡夫人紧张得不得了,日日同索菲长吁短叹,索菲很是不耐:“我说,薇卡,你真是弄得我头疼。” “对不起,亲爱的索菲。”卢德薇卡夫人满脸抱歉,“我真是没了主意。茜茜她身体这么虚弱,又不好好吃东西,就连太医开的药……也常常吃下去就吐出来……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吃不下东西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但是怎么连药也会吐出来?”索菲太后手抚额角。 “弗兰茨每天来看好几次,我也不敢跟他说,生怕他知道会分心——我知道现在正在打仗,弗兰茨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实在不想再让他为了茜茜的事情分散精力。” 索菲叹气:“你说得对极了,薇卡。弗兰茨每天光是处理政务就十分操劳,我们照顾好茜茜,就是对他最好的关爱。”不管怎么说,茜茜是索菲的外甥女,说她对茜茜存有什么坏心,确实是不存在的。索菲仍然把茜茜当成一个无知少女,一位不符合维也纳皇室准则的年轻皇后。她想按照自己的规则把外甥女塑造成为一位呆板、温顺、没有自己的思想的皇后。年轻的皇后只需要按照索菲太后制定好的规则,就可以成为一个美丽而麻木的国民偶像。 可是,伊丽莎不是伊丽莎白,她不会按照索菲给的路线一步一步走下去。 可惜,就算伊丽莎白还是伊丽莎白,她接受的浪漫、自由、民主的家庭教育,也不允许她克制自己的本性,沦为一个政治偶像。 卢德薇卡夫人隐隐约约明白索菲的想法,因此较为不安。她是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最小的一个女儿,一直处在几个姐姐的压力之下;又加上姐姐们年青时都是知名的美人儿,自小心中便有那么一点时隐时现的自卑感。面对索菲这个有着高度政治敏感的姐姐,更是如此。在索菲面前,她一向小心翼翼,一昧顺从。 帝王家的儿女,一向都与政治脱不了干系;跟中国自古传统严重的重男轻女稍有不同的是,在欧洲,公主、皇后成为女王的比比皆是,其中也曾出现过英明的女王;卢德薇卡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索菲没有亲生儿子,她一定会加冕成为奥地利的女王。 好在,索菲皇太后有四个儿子。 22、郎古先生和百万法郎 弗兰茨每天上午八点便开始办公,宰相、财政大臣绝对是帝国每天陪伴皇帝最长时间的人。将军、元帅们频繁出入皇宫,带来各种各样的消息,有些很糟糕的事情被粉饰了一下汇报给皇帝,有些并不那么乐观的事情被夸大十倍上报。皇帝无法对每一件事情都了解透彻,只能根据臣下禀报的情况来分析。 这在任何国家都是一样的。没有具体而微被良好贯彻执行的情报系统,就无法取得尽可能接近真实状况的情报。 而对奥地利来说,这个庞大腐朽的末日帝国的吏治,已经相当败坏。国内经济的接近崩溃,以及政治气氛的紧张,保皇派对国内自由民主意识的严重打压,已经使得这个昔日的庞大帝国、曾经的欧洲中心摇摇欲坠。 年轻的皇帝弗兰茨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把自己摆在了克里米亚战争的峰尖浪口。 弗兰茨并不是个内心坚强的皇帝。多半是因为自幼便处在强势的母亲的控制之下,太习惯服从,因而从没有锻炼过自己的意志。少年时期,这种弱点并不明显突出;但是成年后,随着年岁渐长,便表现出来严重的性格缺陷。首当其冲的,便是政治上的软弱无能。其次,就是处理家庭内部矛盾时候的苍白无力。 茜茜的身体现在是弗兰茨心中的头等大事,因而他每天都心不在焉,每过一段时间就命格吕内伯爵去皇后处问候。 卢德薇卡夫人对格吕内伯爵说:“伯爵,对皇帝的关心,我很是感动。可是,茜茜的身体不是一天两天、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能好转的。弗兰茨是奥地利皇帝,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青年。” “公爵夫人,您也知道,皇帝陛下非常爱恋皇后。对皇后的不幸,陛下心里感到十分沉痛。” “这个我当然知道。孩子没有了,弗兰茨和茜茜都十分悲痛;我和太后也一样感到痛心不已。不过,茜茜还小,弗兰茨也非常年轻,他们还会有孩子的。上帝赐福,他们还会有很多孩子的。””卢德薇卡夫人双手合十,神情虔诚。 “皇帝陛下也很明白这一点。他对我说,正因为皇后年纪尚小,失去孩子对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是沉重的打击。他不能为皇后分担肉体上的痛苦,只能更加爱怜皇后,从精神上安慰皇后陛下。”格吕内伯爵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 卢德薇卡夫人很是感动:“噢!弗兰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们都看得到他对茜茜的爱与日俱增。这真是再美好不过了!” **** 7月的一天,一名从英国伦敦来的绅士请求奥地利皇后的接见。 皇后的宫廷女总管看着递上来的名片,严肃的皱着眉头:“海因里希·郎古?这个名字不在维也纳的贵族名单上,也不在巴伐利亚的贵族名单上。我想他没有资格请求皇后的接见。”于是这张名片的下场,便是被丢弃到废纸篓。 海因里希没有想到他的请求会在宫廷女总管这里被卡下,接连两天等待在皇后内宫接待大厅,都被告知“皇后今天的安排已经满了,您请明儿起早”的海因里希有点愤怒了。 要是拍电报,从慕尼黑把路德维希请来,就算路德维希接到电报立即动身,至少也要一天。海因里希很不耐烦再等一天,直接去找了格吕内伯爵。 很难知道海因里希同格吕内伯爵之间的具体关系,总之,通过这个渠道,海因里希·郎古终于再次见到了伊丽莎白公主——如今是奥地利皇后了。 伊丽莎白休息将养了快一个月,如今身体已经较之一个月前健康许多,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好了。这也亏了茜茜在巴伐利亚做公主的时期,一直是个骑马爬山的好手的缘故。 经过妈妈卢德薇卡夫人精心制作,每天花样翻新的饮食调节,伊丽莎白最近的胃口好了不少;太医开的调理内分泌的药物虽然仍然没有完全根治月事不调的毛病(当然才一个月根本也看不出来什么成效),已经令茜茜感觉好多了。 茜茜对十九世纪的西医完全不信任,没有抗生素、没有孕激素,宫廷医生还在用中世纪的医术草菅人命,血蛭和放血疗法仍然被当作最普通的外科疗法。伊丽莎很多次想直接派人去中国寻找高明的中医大夫前来奥地利。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搞不清楚一来一去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她对这个时代新型的蒸汽轮船的速度一无所知。 不出海因里希所料,伊丽莎白见到他极为高兴。伊丽莎白的脸色仍然苍白,嘴唇倒是有些血色了,桃花似的粉红,只抹了极浅的粉色唇彩,鲜润动人。连带着皮肤也像是映上些许粉色,同形状优美的大大的淡棕色眸子相映,别有一番美丽。 海因里希见了,不由得微微一怔:真美…… 上次见到伊丽莎白,她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公主,穿着素色家居长裙,神情娇怯,楚楚可怜,美则美矣,却更似个人偶娃娃;如今仅仅过了半年,容貌略改,渐渐有了女人的味道,神态不由自主的妩媚起来,气质也变得高华,有些贵妇的姿态了。 “很高兴见到你,海因里希。”伊丽莎白如今已经很能自然地将手伸给他人亲吻。是有一点点洁癖的,常常会杞人忧天的担心别人的口水会沾在自己皮肤上;后来她发现,实际上需要用到吻手礼的场合,一般都是会戴着手套的,这才避免了因为感到别人的口水很恶心而必须不停的洗手的事情发生。 伊丽莎白今天穿了一件绣有小小精致蓝翼蝴蝶的银灰色缎面长裙,紧身胸衣托得胸部形状圆润可爱,更显得腰身纤秀。 在外表上,完全是位甜美的维也纳贵妇的形象。 有那么一瞬间,海因里希被这位年轻的皇后诱惑,因而差点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好在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 短暂的失神之后,海因里希决定恢复自己专业经济人士的本能。 “殿下……哦,不,如今是陛下了。抱歉我还没有适应。” “没关系,海因里希。你去了蛮荒之地太久了,我原谅你。”伊丽莎白微笑着道。 海因里希•郎古有一点晕:威名赫赫的大英帝国在这位看起来不通世事的皇后眼里,居然只是“蛮荒之地”。 咳嗽了一下,海因里希道:“陛下,您的1千英镑,经过我谨慎的投资操作,如今算是有了一点收益,目前的数目大概是在十万英镑左右,不远的将来会有更多的收益。” 只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但是不太清楚具体换算标准的伊丽莎白,也就是只能说一句“知道了”的水准。 海因里希感觉真是挫败……两次觐见伊丽莎白公主,都被她对金钱数目的迟钝打败。 “十万英镑,按照金本位换算成法郎,大概是两百万法郎;换算成美元,大概是接近五十万美元。” 伊丽莎白闪闪发亮:两百万法郎!五十万美元!法郎她不太熟悉,但是在二十世纪迅速上位成为世界货币的美元肯定知道的,五十万美元,即使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一笔巨款了。 “那是五十万美元啊……真好算是相当可观的一笔钱了。”伊丽莎白兴奋的脸色微红,模样可爱,“你以后直接跟我报是多少美元就好了。那么,我需要付给你报酬吗?” 果然是仅仅对数额有点糊涂然而对事情本质十分之敏锐的人啊……海因里希对伊丽莎白身上体现出来的这种双重矛盾集于一身却能和谐存在的现象大为着迷。 但是……为什么她好像只认识美元的样子呢?海因里希很是困惑。 “陛下的信任和器重便是对我的最好报酬。”海因里希谦顺的低下了头。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对金钱没有什么yu望,或者说,金钱的数额没有令他产生yu望,那么可不可以理解成为,他的目标不仅仅限于此呢?真是非常好奇啊。一种奇怪的力场在两人之间产生了。尽管二十一世纪的伊丽莎是个个性略为迷糊的女性,很没有都市女性的知性,以及职业女性的精明,也能察觉到,海因里希·郎古……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有什么秘密呢?或者说,有什么企图呢?如果看不上这点钱,那么……未来的必然的必有所图,难道会跟政治有关吗?出身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海因里希,不可能不知道,年轻的皇后,此刻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丽的傀儡娃娃罢了。真是头疼啊,伊丽莎白又开始觉得“这么复杂我一定没有办法处理好”,因而再次产生了“就让我做一个整天混吃等死每天穿不同衣服狂爱珠宝的浅薄普通女人”的想法。 伊丽莎白想了想,微微歪着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钱。那么你现在准备做什么呢?” “都已经安排好了,伦敦交易所仍然在按步骤进行投资操作,我每个月会去伦敦一次。其他的时间,我会留在维也纳——或者您想让我去的任何地方。” 23、批量化以及新产品 卢德薇卡夫人在7月底返回了波森霍芬。她仍然忧心忡忡——倒不是担心茜茜的身体。 “我们的茜茜怎么样了?”马克思公爵焦急的问道。 “茜茜……她的身体很好。”卢德薇卡夫人有点心不在焉:“我临走的这几天她每天都能吃很多……跟她在家里吃的一样多。” “噢,薇卡!我没问她吃什么。”马克思公爵不住揪着头发。 “那你想知道什么?”卢德薇卡困惑的说。 “……我的话这么难以理解吗?” “哦。茜茜的精神也恢复的不错。弗兰茨非常关心茜茜,他对茜茜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我可怜的茜茜!——那么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薇卡,你很不安。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卢德薇卡夫人用力拧着双手:“佐伯克太医建议弗兰茨和茜茜分房,他说至少要分房三个月,或者四个月——天知道到底要多久。太医说要直到茜茜的身体完全康复。索菲为此非常不满意。但是因为这是太医的诊断,她也不好公开说什么。” “太医的诊断是对的。茜茜的身体重要,弗兰茨还年轻,他们以后肯定会有很多孩子的。”马克思公爵总算是略微放心了,“至于索菲嘛……她不高兴就随她去,我不会拿我的女儿的健康开玩笑。哈布斯堡家族不会在乎再等这四个月的时间。” “我很担心索菲会不喜欢茜茜。” “怎么会呢?索菲是你的姐姐,茜茜是她的儿媳妇。她们就算不能亲如母女,索菲也不会太难为茜茜的。”马克思一直是乐观的男人,“我知道她希望茜茜尽快生下皇位继承人,可是,谁在乎呢?我只要我的外孙健康,至于这个外孙什么时候出生,我倒不是很着急。” “马克思……”卢德薇卡夫人抚mo丈夫的胳膊,“我也是这么想的。什么都不会比茜茜的健康幸福更重要。她的身体不允许在短时间内再次怀孕。我很庆幸弗兰茨能够理解这一点。”然后又忧愁的说:“可是索菲真的很不高兴……” “薇卡,你对你那个姐姐实在……”马克思公爵摇摇头。 **** 维也纳的贵族们私下里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皇后接连二周没有接见任何人,皇室给出的解释是:皇后感冒发烧很严重,必须卧床休息。隐隐约约有人猜测“皇后可能并不是感冒”,但是谁也不敢猜测皇后居然是流产了,毕竟皇帝夫妻结婚才两个多月。 弗兰茨自然是每天早晚都要亲自来问候的,格吕内伯爵紧随皇帝左右,也常常会见到伊丽莎白。 格吕内伯爵的外表十分沉稳,声音纤细,内心坚定,具有中年成熟男人的睿智,是个非常好的聆听者。茜茜很喜欢格吕内伯爵,不仅仅因为他是弗兰茨最信任的人之一,还因为格吕内并不是一昧只会阿谀奉承、遇事只懂推诿的人。 格吕内伯爵有时候会单独陪伴皇后散步,皇后必须被人们看到,哪怕只是在霍夫堡宫的庭院中。 “格吕内伯爵,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能够陪伴皇后,是臣的荣幸。” “我十分讨厌那些女侍从们,尤其是埃斯特拉齐夫人,她简直就拿我当个不懂事的乡下孩子,每天尽是批评我这个做得不好,那个做得不对。我总想把那本厚厚的宫廷礼仪手册直接丢过去把她砸晕!” “那本手册太厚了,埃斯特拉齐夫人可受不了呢。”格吕内微笑着说。 “那些男侍从也是,个个都没有脑子,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不变的白痴才奇怪。” “皇后您是特别的女性,当然会觉得他们都很肤浅。” “那么你这是在夸奖我了?” “您知道我对陛下从来是真诚的,有什么说什么。” “格吕内伯爵,我很感谢你的直率。皇帝陛下对我……其实也一直当我是一个孩子,从来不跟我说什么严肃的事情。战争啊外交啊,他会跟索菲太后商量,却从来不跟我说……” “那是皇帝陛下不想让您也整天烦恼这些事情。” 伊丽莎白撇了格吕内一眼,“这个我也明白。不过他总是把我当作孩子,这一点很让我难受。” 格吕内伯爵很温厚的笑了笑,“皇帝陛下……是在保护您,不想让那些讨厌的政治令陛下您烦心。” “可是他自己也太优柔寡断了些,我真想象不到,他竟然是奥地利的皇帝。”伊丽莎白撅着嘴。 格吕内伯爵只是笑,心道:这位皇后还真是鲁莽直率的可爱啊。 格吕内是弗兰茨的忘年交,一直以来,都以亦兄亦父亦友的形象,陪伴在弗兰茨身边;如今的伊丽莎白也是同样信任他。不得不说,格吕内伯爵的人格魅力十分强大。中国有句俗语:伴君如伴虎,在这里不曾出现。除了格吕内的处世圆滑、人品高尚之外,弗兰茨的温和性格也是一个方面。从这一点来说,也是因为索菲太后的家庭教育过于严厉、正直的缘故。 **** 路德维希又一次前往柏林。这一条路如今他走得很熟了,西门子公司上下也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大股东。 “你好,路德维希。”约翰·西门子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约翰·西门子并不喜欢这位股东经常出现在公司里,这给他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路德维希也隐约知道这点,不过他性子一向温和,不跟人争长短,知道了也当不知道。 维尔纳·西门子从实验室出来:“路德维希,我的朋友,很高兴见到你。”两人来了个真挚的有节制的拥抱。 “你好,我的朋友维尔纳。”路德维希很高兴至少维尔纳的感情是坦诚的。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发电机已经完成了整个试验,结果是令人万分惊喜的。我很感激伊丽莎白小姐。确切的说,我非常惊讶,那么年轻的小姐会对发电机有如此深刻、正确的认识。我想说的是,如果没有她的指点,我们不会那么快找到正确的方向。”维尔纳有点激动:“很难跟你说清楚,这对我们的意义——你的妹妹是个天才。我不相信这会是她的灵机一动偶然想到的,灵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 “呃……这个么,我也觉得伊丽莎白是个天才。她也让我很吃惊来着。” “我真想再次见到令妹——哦,路德维希,也许我是太失礼了。”维尔纳同堂兄约翰私下讨论过路德维希兄妹俩的身份问题,他们一致认为这兄妹俩身份高贵——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穿的华丽的服饰的原因。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伊丽莎白会是巴伐利亚的公主,现在更贵为奥地利皇后。 伊丽莎白再三叮嘱路德维希万万不可暴露身份。 “如果令妹是个男孩,我会考虑不计报酬请她来西门子公司任职——当然我也就这么说说。” “你知道这不可能。现在她连出门都不被允许。” “呃……为什么不能出门?” “哦,丽莎生病了。” “……上帝保佑,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不严重,谢谢你的关心,维尔纳。” 话题转到公司的生产计划上,“好吧,现在我们已经制作了生产计划。有些部件我们自己做,大部分部件需要外包,然后将各部分零件拿回来组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第一批产品将在六周之后组装出来。” “月产量是多少台?” “……等一下我算算。”维尔纳随手拿了张纸刷刷的算起来,然后听见约翰·西门子说:“一个月十台,从零部件工厂开始生产零件一直到组装完成。” 路德维希沉吟:“这个数字应该还不错……丽莎说,应该可以更多。” “是的,这个数字比较保守。在这个基础上,我们会尽快加快速度的。” “销售方面,约翰应该比我们更有经验。我的公司也会进行发电机的销售,在巴伐利亚和奥地利,我还有一点门路。” “销售分成的问题,可得好好订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比例。”约翰·西门子不失时机的说。 “当然,涉及到另外一个公司自然要算清楚。”路德维希很能理解约翰·西门子的想法。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路德维希小心翼翼的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丽莎要我带给你的,维尔纳。” “是什么?”维尔纳接过来,打开,“嗳,这是——这是什么?”摸着下巴沉思起来,一边念纸上的注释文字:“用玻璃做成圆形的器皿,然后用金属把出口封闭起来,然后抽空玻璃里面的气体……选择合适的材料作为媒体放在玻璃内,制作通电之后会发光的灯……” “这个东西叫做灯泡(lightbulb)。”路德维希说了一个英文单词,“制作成功后,会取代煤气灯,成为干净方便的照明工具。”煤气灯的重大弊端便是有气味并且光亮度不稳定。 “重要的是发光的材料,以及抽真空的技术。嗯……抽真空应该不是什么难题,钨虽然有点贵,但是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拉丝这个就比较麻烦,我只能尽力了。不过,这个构思,难道又是伊丽莎白小姐想出来的?” “是的。她还说,请西门子先生好好研究这个东西,西门子可以申请灯泡的专利权,但是我们会要百分之65的收益;只要西门子公司仍然生产、出售灯泡,这个协议就将一直执行下去。” “这个……”西门子兄弟都怔了一下,约翰·西门子说:“我们要商量一下。” “当然当然,不着急。商量好了,可以把协议寄到慕尼黑。” 维尔纳·西门子模模糊糊的觉得,这将是一个划时代的发明——这位伊丽莎白小姐每一次提出的构想都非常令人惊艳。 即使迟钝如维尔纳·西门子,也觉得不可思议,因而心底泛起了重重疑云。 24、错错错 痛苦的权衡了利弊之后,沙皇尼古拉一世不得不接受普鲁士国王斐列特威廉四世的劝告,在对奥地利的最后通牒的答复中,表示愿意从被其占领的多瑙公国撤军,条件是奥地利必须阻止英法进入这两个国家。 法国外交大臣德鲁安·德·路易斯绕过英国,同奥地利外交大臣鲍尔进行谈判,他们商榷、制定了四点方案。英国内阁并不赞同这个四点方案,但是如果以四点方案为基础,他们很乐意签订新的同盟条约。 8月8日,英、法、奥在维也纳互换接受四点方案的照会。这四点是:一,英法奥共同保护多瑙河各省,以取代俄国的保护;二,多瑙河航行自由;三,1841年条约,需根据以下原则修改:“使土耳其帝国的存在与欧洲的均势发生更密切的关系,取消俄国在黑海的优势”;四,俄国放弃单独保护土耳其国内基督教徒的要求。 8月16日,沙皇尼古拉从奥地利驻俄大使手中接到四点方案。沙皇无法接受方案中的第三点,于是大发雷霆,予以拒绝。 不久,奥地利根据与土耳其的协定,出兵占领了多瑙两公国。这使得英法俄三国都大为不满。 **** 既然有了太医的诊断和建议,伊丽莎白便堂而皇之以“我的身体真的很虚弱”为理由,对一些隆重的社交活动理直气壮的拒绝,却仍然无法推却内廷的一些接见。索菲太后无可奈何的命令皇后的宫廷女总管埃斯特拉齐夫人,让她尽可能减少觐见的贵族人数。 当然,理夏德伯爵和海因里希不在埃斯特拉齐夫人的名单上。 在这段较为闲适的日子里,伊丽莎白让格吕内伯爵找来了相当多的内阁文件,虽然经历过1848年革命,很多政治文件丢失、焚毁了,但是这几年的文件已经足够伊丽莎白看到头晕。 伊丽莎白翻看着这些文件,大部分的文件、条约,都在一本正经的玩弄文字,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格吕内伯爵常常会被皇后召见,原因是伊丽莎白又看不懂某份文件。格吕内伯爵很是诧异为何皇后会对这些无聊的充满阴谋阳谋的文件感兴趣,不过,他有着高强度的职业道德,绝不在这种事上费心去揣测主子到底意欲何为。 皇帝家庭仍然按照惯例,在炎热的7月前往伊舍尔消夏,奥地利内阁也随之而来。 在伊舍尔,皇帝一家住在索菲皇太后送给皇帝夫妻的别墅内。同维也纳的霍夫堡宫同时改建的伊丽莎白别墅,拥有一套从英国进口的最时髦的盥洗设施。伊丽莎白曾经抱怨过霍夫堡宫老式的浴室,认为主管宫殿改建的索菲太后如果不是太保守,就是存心折磨她的。没想到这座别墅里面会有豪华先进的盥洗设施。一时间很是惬意,也一厢情愿淡忘了索菲的刻板、挑剔。 美中不足的是,宫廷女总管埃斯特拉齐夫人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皇后的生活。 弗兰茨送给伊丽莎白的动物,她觉得太吵闹;又觉得小动物们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对于皇后每每不按宫廷礼仪指南行事,总是颇多微词,些许小事都如实上报给索菲太后。 对于那些小动物,伊丽莎白特别喜欢羽毛鲜艳的鹦鹉,以及神态可爱的小兽。以往在二十一世纪,常常会因为疏于照顾,而把小动物养死(多半是饿死),现在有专门的仆从照顾动物,伊丽莎白便喜滋滋的收集了多种小动物。 8月初,弗兰茨独自返回维也纳。 8月9日,萨克森国王奥古斯特在蒂罗尔被刺身亡。消息传到伊舍尔,索菲太后立即前往德累斯顿,安慰妹妹萨克森的玛丽王后。玛丽王后悲痛欲绝,伊丽莎白念在未婚前的德累斯顿之行中,对这位国王姨夫算是印象不错,也悲悲切切流了些眼泪。 而这件事情的最初冲击过去了之后,伊丽莎白不由得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何保护这些没有安全意识的王室们呢? 自1848年革命之后,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就经常会遭遇行刺事件,最严重的一次,是1853年那次,弗兰茨因此受了严重的内伤,常常会因为疲劳导致头疼以及视力下降。伊丽莎白一直疑惑弗兰茨的脑子里面有积血,不过,这年代可没有磁共振仪器来检查,也就是她的猜测罢了。 结合伊丽莎的二十一世纪知识来看,十九世纪的王室安全意识几乎等于零。更不要说,日后奥地利还会遇见皇储被刺事件,因此导致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普通人只要抱着必死之心,杀个把两个王室简直易如反掌。 而且……历史上的茜茜,也是遇刺身亡的。想到这点,真是毛骨悚然啊。 伊丽莎开始琢磨,如何才能保护这些王室呢……其他人先不管,自己的丈夫弗兰茨一定是要好好保护的哦。 中南海保镖?呃……这个离谱了一点。好吧,好好回忆一下类似题材的电影吧。 暂且放下这个问题,伊丽莎白的注意力,转到一个尚未成年的王室成员身上。 **** 路德维希·维克托亲王,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最小的弟弟,现年12岁。生的唇红齿白,眸子湛蓝清澈,却是个被宠坏的傲慢的小少爷。 所谓的“天使脸孔恶魔心”指的就是这种孩子。 卢德薇卡夫人也去了德累斯顿,但是她要比索菲早了好几天离开萨克森。应伊丽莎白的邀请,卢德薇卡带了两个小一点的孩子——马蒂尔德和卡尔·特奥多尔——前往伊舍尔。 在伊舍尔的车站上,巴伐利亚公爵的家庭闹了一点骚乱,原因是卢德薇卡事先拍给伊舍尔的电报,被宫廷女总管埃斯特拉齐夫人错误的理解了。她没有询问皇后,公爵夫人的电报到底该如何解释,而是凭自己的理解,向伊舍尔车站派去了接站的侍从。 这封电报是这样的:“致伊丽莎白皇后,伊舍尔:和麻雀及咯咯同时到达。咪咪。”这里麻雀指的是马蒂尔德,咯咯是卡尔·特奥多尔,咪咪则是伊丽莎白对卢德薇卡夫人的昵称。 巴伐利亚公爵一家在车站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奥地利宫廷的车辆。过了好一会儿,一名侍从困惑的接近了他们,他的手里提着两只鸟笼,是为了两只飞禽——麻雀和咯咯——准备的。卡尔·特奥多尔毫不客气的嘲笑了那名侍从。 这事让伊丽莎白足足乐了整个晚上。埃斯特拉齐夫人觉得很是羞愧,又因为伊丽莎白肆无忌惮的嘲笑,暗自恼怒起来。 “埃斯特拉齐夫人,我真心的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伊丽莎白以香气四溢的绢面折扇掩口而笑:“虽然你是尽了自己的职责,但是胡乱猜测是很失礼的。你为什么不事先问问我呢?” 埃斯特拉齐夫人有口难辩,心道:你们家这种低级平民似的黑话凭什么我就一定要懂啊?但是这种情绪自然绝不能表达出来,只得自责道:“陛下说的是,我太鲁莽了。” “在伊舍尔这种小地方闹闹笑话也就罢了,幸好不是在维也纳,不然,夫人你很难保证这不会变成一个大范围的恶意的笑话——也许会有人因此推测,夫人并不适合做我的宫廷女总管。”伊丽莎白又露出真诚天真的表情:“虽然我一直都觉得你很严厉,可是太后选择你做我的宫廷女总管,一定是再三考虑过的,我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使得其他人质疑你的能力不足。请相信我,我是支持夫人你的。” 埃斯特拉齐夫人一边内心吐血一边拜谢皇后的关怀:“谢谢皇后陛下的信任。类似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伊丽莎白微微一笑:犯错误简直不要太容易;不做不错,做事就一定会出错。 卡尔·特奥多尔同维克托亲王年纪相仿,上次见面还是在伊丽莎白与弗兰茨的大婚典礼上。卡尔·特奥多尔不喜欢维克托,维克托也不大瞧得起卡尔·特奥多尔。维克托私下里同他的侍从说:“巴伐利亚的野孩子实在太没有教养,说话粗鲁,连最基本的用餐礼仪也没有。” 皇帝姐夫不在伊舍尔,严厉的索菲姨妈也不在,皇后的两个小弟妹便放松手脚,整日在外面疯跑。伊舍尔的风景极好,三面环山,空气清冽,树木青郁,伊丽莎白很喜欢伊舍尔,在伊舍尔要比在维也纳放松许多,因为伊舍尔不会有太多的贵族,也没有那种互相攀比炫耀的浮夸之风。 伊丽莎白喜欢漂亮衣服和昂贵珠宝,却看不得其他人有能跟自己相媲美的华服和首饰。经常会想着:如果把这些贵族们全部杀掉珠宝全部充公那就太好了——当然她也就是这么暗地里想想而已。“杀人”这种事情,目前对伊丽莎来说仅限于语言和文字的概念,她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亡——老死在床的不算。 路德维希·维克托亲王在此期间给母亲索菲写了一封信:“亲爱的妈妈,自从你走后,爸爸简直陷入了绝望的状态,因为皇后和伦查(皇帝的首席内官侍从)有些为所欲为了。可怜的爸爸每天早餐时都向我抱怨……可怜的埃斯特拉齐夫人,整天搓着手不知所措。”从身为小叔子的维克托亲王的语气中,可以看出皇帝家族中使用什么语调讨论年轻的皇后的。[注21] 从索菲开始,直到弗兰茨,以及弟弟们,都觉得美丽的皇后只该是个精致的木偶,在需要的时候作为皇室的代言人出现,一举一动都必须严格遵照皇室的要求,完全不需要具有自己的思想。 很可惜,奥地利皇室注定要失望了,这位皇后并非可以任意操纵的木偶娃娃。 25、从法兰克福到柏林 奥马。 联军的将军们错误的估计了俄军的数量,估算数量从45000到140000人不等,而实际上俄军只有36000人。经过乱哄哄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登陆行动,联军在卡拉米塔湾(kmitabay)的耶夫帕托里亚(eupatoria)登陆了。法军顺利的先登陆,英军登陆的地点偏离了原先的集合地点;经过同样乱哄哄的集合,9月19日,联军主力55000人出发。期间霍乱仍在士兵中流行。 奥马河的南岸是高地和丘陵,有些地段十分陡峭,这弥补了奥马河本身既不宽也不湍急的缺陷,利于防守。俄军一侧紧挨悬崖。俄军统帅曼希科夫认为联军不可能从这里进攻,因此仅仅布置了明斯克团1个步兵营在这里。曼希科夫判断联军的主攻方向会在堤道中央和堤道的东侧,因为那里地势相对平坦且河流狭窄,利于涉渡。 俄军集中大量野战炮兵,主力部署在护堤的东部,护堤中央的后方,由克维丁奇将军指挥,他同时负责整个中央阵地。在这些炮兵的前面,是正对护堤的两个团。为保护这些炮兵,炮兵的左后方有13个步兵团,据守电报高地。这些部队可以随时加入到中央阵地,另外监视河流下游峭壁的情况。这支部队由契拉科夫将军指挥,他同时负责整个个西部战线。在堤道的东侧高地上,俄军修筑了大多面堡,部署了4个咯山步兵团。在斜后方的卡甘山上,曼希科夫在沿河2英里处一字排开12个步兵团,并将指挥所设在这里,准备迎接联军的进攻。山后面还有隐蔽的俄国骑兵和7个步兵团的预备队。曼希科夫相信联军的进攻将付出可怕的损失。 9月20日清晨,联军向奥马移动,又有300人因霍乱倒下。双方都派出部队侦察,但地形复杂,双方没有进行大的接触。 联军方面,拉兰勋爵和圣阿诺德元帅召开战前会议讨论作战计划。英军主张从正面进攻,自堤道的上游切入俄军阵地,这和曼希科夫的估计一样;法军则建议从下游渡河登上南岸峭壁,然后再出奇不意两面钳形夹攻中央俄军;法军的判断是准确的。最后,拉兰爵士采纳了法军意见。英军负责从堤道正面和上游渡河进攻,法军则在下游渡河后打击俄军左翼,完成钳形攻势。这看起来就是英法各自计划的大综合。[注22] **** 卢德薇卡夫人没有等索菲回到伊舍尔,便启程返回了波森霍芬,伊丽莎白别墅又恢复了冷清。这一动一静的反差,一时之间竟然不能适应。 第一次,伊丽莎觉得,自己已经对波森霍芬的这一家人产生了感情……或者不如说,是依恋吧。就如同在二十一世纪,自己的家人一样…… 说起来,自己的家人怎么样了呢……离开家已经四年,一直因为该死的不知所谓的倔强不曾回去过,只偷偷给妈妈打过电话;那个坏脾气的老头,被她叫做爸爸的男人,如今怎么样了呢?历史的轨迹,已经改变了,那么……还能再见吗? 因着双重的悲伤,伊丽莎白情绪跌落至新低。 埃斯特拉齐夫人皱着眉头,同侍从女官贝莱加尔德伯爵夫人说道:“真真稀奇了,原本以为卢德薇卡夫人来了以后,皇后的心情会好一点,没想到如今却是更糟糕了。” “那是因为皇后不舍得跟公爵夫人分开吧。” “真是孩子气……既然结婚了,又身为奥地利的皇后,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那是因为,陛下确实还是个孩子啊。”贝莱加尔德夫人有点忐忑的说,这样议论皇后,确实不合礼仪。 “怎么说也做了几个月的皇后了,也该有点觉悟,还跟在波森霍芬做公主的时候一样野性不改,太后对此很是头疼。” 冠冕堂皇的搬出索菲太后来,贝莱加尔德夫人也无话可说了。 伊丽莎白一直都知道埃斯特拉齐夫人对自己不大看得起,一方面是因为父亲马克思公爵不太像个标准贵族,太后很是讨厌他;一方面也是因为茜茜公主从生理上还是个孩子,自然会被人轻视乃至蔑视。虽然……实际上是28岁女性的心理,但是想要在复杂虚伪的宫廷里面赢得尊重,不得不说是相当难以处理的状态。 仔细思忖着,弗兰茨·约瑟夫的优点是显然易见的,对人很温柔,实际上伊丽莎一直觉得,作为一位独裁的君主,弗兰茨太温和了;这也是他的严重缺陷:他无法做到在对亲近的人温柔的同时,也能够冷酷无情的处理政务,这对他的人生观是个重大的挑战。他自己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然而,无法调和的矛盾使得他在处理事情时,更加的优柔、摇摆不定。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身为一名普通已婚青年,那弗兰茨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无法调节好母亲和妻子之间的关系的糟糕的丈夫,因此被母亲责备、被妻子埋怨。 ——其实现在的弗兰茨也已经是一个糟糕的丈夫。 多少不经意的错误,在“爱”这个大义下,铸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伊丽莎在普通上班族的生涯中,不知道听说过多少这种事情。她不希望自己也变成这些故事之一。超级有权势的霸道婆婆,软弱的丈夫,被宠坏的小叔子,完全不管事的公公……这个家庭还真是绝了。卡尔•路德维希虽然一直都很喜欢茜茜,可是如今茜茜成了自己的嫂子,不得不避嫌,敬而远之。简言之,这个家庭里面,伊丽莎白反而连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都没有。 伊丽莎白只得孤身作战。 **** 9月,皇帝一家返回了维也纳。伊丽莎白又回到维也纳宫廷沉闷死板的生活中。好在索菲仍然满心萦绕着萨克森国王被刺的事件,以及战争的进展,不大分的出心来调教儿媳妇。 弗兰茨更加的忙碌了,但是忙于公务之余还是要去打猎,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的丈夫真是不忘享乐的典范。不过,身为皇帝其实是他最大的不幸,有点小小爱好,也是应该的。只是……他的臣民们,那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奥地利平民,将会如何看待自己的君主呢?几乎充满恶意的,伊丽莎白觉得,就按照这个路线,塑造出皇帝贪于安逸享乐的形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之后的战事接连失败、政治决策频频失误,就不会被说成是皇帝的错,因为皇帝不关心政治,一切都是那些大臣们——以及皇太后的错。弗兰茨会被认为“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但是不会像日后那样,被指责“不是一个明智的君主”。人们不会质疑皇帝的能力,因为皇帝根本没有施展他的政治才华的余地,他早已经被他的母亲和大臣们联手架空了。 ——一想到这里,伊丽莎心中便有一种“哎呀我真是很邪恶”的在策划阴谋的快感。 9月的一天,路德维希来到了维也纳。 自从伊丽莎白大婚之后,兄妹俩还没有见过。半年来兄妹俩各自际遇不同,这次见面,竟一时唏嘘起来。 兄妹俩轻轻拥抱了片刻,路德维希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没有把他的小妹妹紧紧抱起来,毕竟如今妹妹是奥地利皇后了,不再是波森霍芬那个古怪精灵的小鹿似的妹妹。 “茜茜……你看看你,瘦多了……”哥哥们总是觉得妹妹结婚以后在受虐待,这大概是一种普遍的心理,一种过度的保护欲。 “……那是你很久没看见我,所以才会觉得我瘦了。”伊丽莎白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脸庞:“妈咪在这里的时候我吃的可多了,妈咪都很担心我这么吃下去,一定会发胖的。” “亲爱的茜茜,依我看你完全不必担心发胖的问题,再过三十年你再考虑这个问题吧。”路德维希踌躇了一下,“茜茜,我很难过,你的孩子没有了……” “路德维希,都过去了。”伊丽莎白展颜微笑:“你们都还把我当作孩子。虽然我确实有点难过,不过,这也是上帝的意思,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不够好,上帝决定收回他,以便将来赐给我和弗兰茨一个健康、聪明的孩子。”这番话真是说的完美、热情、天真,同伊丽莎白的教养十分吻合。 路德维希很感动:“茜茜!你能这样想我太高兴了。我多希望你能像在波森霍芬一样,天天开心。我知道你在维也纳过的……不怎么好,索菲姨妈太严肃了,我想她对你好像很不满意。” “索菲姨妈有时候对我是太严厉了一点……”伊丽莎白微微偏着头,懒洋洋的说:“不过她是弗兰茨的妈妈,为了弗兰茨,我也会尊敬她的。” “茜茜,你……你爱弗兰茨吗?真的爱他吗?” “路德维希,你让我怎么说呢?”伊丽莎白微有些羞涩:“弗兰茨……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不能说还有谁能比他更好;他很为我着想,怕我寂寞,送给我很多小动物——路德维希你知道我实在非常喜欢那些可爱的小鸟和小动物们的——他还经常送给我漂亮的珠宝。”伊丽莎白非常高兴的给哥哥展示身上佩戴的珠宝首饰,“弗兰茨是奥地利的皇帝,他很忙,每天有看不完的公文,可是再忙,他也要陪我散步,有时候是骑马。我对他唯一的不满就是,他对索菲姨妈实在太恭顺了。” “天哪,茜茜……我听不出来你到底爱不爱弗兰茨?” “路德维希……我不能肯定是否爱他。我只知道,我很喜欢弗兰茨……不能想象,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路德维希,告诉我,什么样的感觉,是爱上一个人呢?” 伊丽莎万般踌躇。作为28岁的21世纪的成熟女性,却完全不明白什么是爱——或者说不明白爱上一个人什么是什么感觉。对某人……大概更多的是因为被背叛,而生出的错觉:我很爱他,不能容忍失去他,如果有失去他的可能,我宁愿将他的人生终结……强烈的zhan有欲,对“被爱”很在乎,自私的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更多、更好,这些情绪,构成了一个有点阴暗的伊丽莎。 路德维希脸上充满柔情:“爱上一个人……你会觉得,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甜蜜的;你的每一次心跳都是为了她;你会每天想着她,看不见她,你就会怅然若失;如果她对你皱一下眉头,你就会觉得,天仿佛都灰暗了下来……”路德维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那是他对门德尔小姐的爱吧……伊丽莎白看着这个被爱情弄昏了头脑的男人,心道:其实历史除了是一部战争史之外,还是一部爱情史啊。 话题转到其他事情上。路德维希向伊丽莎白报告:“西门子那边,第一批发电机已经全部卖了出去,并且接到了相当多的订单。约翰•西门子实在是一个优秀的商人。”这是身为贵族的路德维希对生意伙伴的最高评价。 “灯泡呢?”伊丽莎白已经对煤气灯的忍耐到了极限。 “玻璃工艺倒是没问题,抽真空也能做的很好,可是西门子抱怨,说你说的那个……钨,他没法弄。” “什么叫‘没法弄’?”伊丽莎白很困惑。 “拉——西门子说他没法拉丝,为此他很头疼。” 伊丽莎愣了好久:“对啊,我把这个给忘记了……等我想想。等我想到该怎么办的时候,会写信告诉你的。或者你到时候再来一趟维也纳。” 一会儿,又想到什么,说:“路德维希,你帮我去柏林一趟,去找个人,奥托·冯·俾斯麦的妻子,她叫乔安娜。把这个给她,当然不是明着给。”伊丽莎白从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张小纸片,“钱没有多少,随便你用什么方法,总之请务必让乔安娜真心诚意的收下。” “这是支票?你要我送钱给俾斯麦的妻子?”路德维希显然吃惊不小。 伊丽莎白十分得意的微笑:“对,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刚派了格吕内伯爵去法兰克福,去见俾斯麦。路德维希,我很喜欢俾斯麦呢,他是个坚强的人,非常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这种人啊,其实最好对付了。” 忠诚而勤勉的路德维希遵照妹妹的意思,第二天一早便前往柏林。 26、帝国****** 10月22日,奥地利宣布了军事******。 中欧局势出现了重要的变化,是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还是在战场上杀出个未来,此刻成了参战各国必须考虑的问题。 当然,法国是迫切需要好好打上这么一场的。站在法国身边的大英帝国,也有同样的想法。 11月5日,在英科尔曼的激战中,俄军伤亡人数达到1万5千之多,而联军的总伤亡人数不过才5千余人。俄军本想把联军赶出克里米亚,却没有成功,反而因为伤亡惨重,造成士气低落。在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的战斗中,俄军打得十分英勇。联军由于后勤方面的严重缺陷,弹药供应和士兵给养都十分困难;联军无法攻克塞瓦斯托波尔要塞,俄军也无法将联军赶出克里米亚,战场上出现了僵持的局面。 同尼古拉一世有姻亲关系的普鲁士国王斐列特·威廉四世,在写给沙皇的信中说:“会议室中的绿色桌子是世界发生紧急状态的安全阀。”尼古拉考量了严峻的局势后,终于采纳了四点方案。 普鲁士与奥地利之间在过去六个月中一直争吵不休,现在也因为巴伐利亚从中调解,而于11月26日取得进一步谅解。斐列特·威廉四世同意协助驻两公国的奥地利军队抵抗俄军的进攻;作为回报条件,奥地利必须保证强有力的对抗俄国,并且答应不和英法签订三国同盟条约。 局势在此刻变得对奥地利有利。 弗兰茨·约瑟夫实际上是奥地利的独裁者,他的大臣们围绕着他,主战派、主和派吵吵嚷嚷,最终仍然需要皇帝陛下决定。而年轻的皇帝最大的缺点,便是政治经验不足。他所能倚重的最信任的人,一个是索菲太后,一个是格吕内伯爵。索菲太后是强势的保守派,对目前的欧洲政治局势洞察不足;而格吕内伯爵,则是打定主意一切顺着皇帝的意思。 帝国的外交,实际上全部掌握在外交大臣鲍尔的手中。鲍尔一心要和英法结成同盟。以便实施四点方案,绝不能被普鲁士的要求束缚住,造成外交上失控。鲍尔的想法得到了奥地利驻法大使赫布奈尔的全力支持。他致电鲍尔要求立即与英法签订盟约:“让我们签字,就让我们签字吧!如果不是我搞错了的话,我们已经到了决定性的时刻。”很显然,赫布奈尔是亲法的,而鲍尔则是努力想在钢丝上走的安稳,竭力在欧洲保持奥地利帝国的主宰地位。鲍尔是梅特涅的忠实信徒,然而能力却大大不足。 这里,所有的人都忽略了年轻的奥地利皇后。 **** 弗兰茨正同他的外交大臣开会。 “陛下,臣认为,奥地利应该同法国站在一起。俄国的野心很大,对多瑙公国虎视眈眈,仅仅只凭奥地利的力量,不足以抵挡俄军的猛烈进攻。” “我不认为尼古拉一世会真的攻打奥地利。” “陛下,您已经对俄国发布了最后通牒,并且发布了全国征兵******,您认为沙皇会怎么看待奥地利的这些举措呢?奥地利不需要再仰仗沙皇的鼻息,陛下,奥地利仍然是欧洲的中心,这个地位不能动摇。”鲍尔是坚定的保皇派, 弗兰茨抿着薄薄的嘴唇,踌躇不已:“……俄国确实不能再作为帝国的倚仗,可是……拿破仑三世也并不是可以信任的盟友。” “陛下,法国皇帝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不用管;只要在这场战争中,能够得到法国的支持就够了。” “这场战争?这场战争本来不就是法国和俄国之间的争斗吗?” “表面上是这样。”鲍尔温和的说。 皇帝动摇了。他不清楚法国和英国的最终目的,错误而天真的以为法国不过是为了在土耳其可见的既得利益而出兵。 皇帝办公室的旁边有间小休息室,是弗兰茨用来小休的房间;此刻,在里面的是年轻的皇后伊丽莎白。她身边看不见男女侍从,只有格吕内伯爵陪伴着。 伊丽莎白侧耳听着皇帝同外交大臣说话,一边低声道:“这简直就是一只老狐狸在诱拐一名没有经验的年轻猎人自己走进狮子设下的陷阱。” 格吕内伯爵忍住笑:“陛下,您的形容可真是精准。” 伊丽莎白耸肩:“格吕内伯爵,你是否觉得我这样偷听,实在不成体统?” “不,陛下,您这么做,一定是有道理的。”略微顿了顿:“其实,太后也经常在这个房间里面逗留。” “哦……这个我倒是不吃惊。我想皇帝陛下也很习惯太后垂帘听政了。” “什么?什么听政?”格吕内伯爵很显然不懂这个按照中文翻译过来的名词。 “哦,那是一个……嗯,民间传说,是说很久以前,在遥远的远东,有一个国家,他们的皇帝性格懦弱,于是太后就在皇帝的座位后面挂了一个帘子,在皇帝的身后聆听朝政;皇帝发布的每条政令,都是太后批准的;如果太后不同意,皇帝连喜欢的女人都不能娶。” “这个……”格吕内浑身冒汗:且不说这个所谓的“民间传说”是否确有其事,在这里说出来,简直无限讽刺。 鲍尔又道:“陛下,臣建议,立即取消征兵******。虽然这个******在发布的当初就只是个政治姿态,但是法国显然并不想看见奥地利真的加入到战争中。奥地利保持中立,比直接参战要更有利。更何况,目前奥地利的经济十分糟糕,经不起再次增长的军费开支。奥地利今年的军费开支已经超过了本国的全年收入。勉强支持下去,经济就会崩溃,这必然会导致国内一片大乱。从贵族到平民都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的发生。” “我何尝不知道这个情况呢……”弗兰茨痛苦的按着额头:“你知道,目前经过普鲁士国王的斡旋,俄国表现出了妥协的倾向;这个趋势很好,我不希望再出现什么变动。” “陛下,臣认为,向法国、英国靠拢,才是最符合奥地利的最大利益的选择。”鲍尔异常坚持。他总是这样对待皇帝,因为温和的皇帝最后总会在左摇右摆之后,向他妥协。 “请相信臣,奥地利和法国、英国结成同盟,绝对是最适合奥地利的选择。不仅仅是因为法、英两国强大的军事力量——在经济上,能够利用法、英的军队打击俄国,奥地利便能够尽量减少军费开支,将这笔钱用在国民民生问题上。”鲍尔很聪明的将皇帝的注意力转移到严峻的国内经济上面。 弗兰茨沉吟不语。 鲍尔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当皇帝开始沉思,便表示最终他会接受建议。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这次显然要失败了。 “我不这么觉得,高卢是阴险的狮子,英国是擅长偷袭的秃鹫,哪一个国家都没有足够的信用成为奥地利的盟友。”一个柔软细嫩的声音突然响在奥地利皇帝的办公室内。 鲍尔心里一紧,“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弗兰茨·约瑟夫很是惊讶的,看向发言的人——他的妻子伊丽莎白。 “皇后陛下……”鲍尔心中恼怒:这个无知的小皇后!她出来干什么? 弗兰茨压制住怒火,对鲍尔说:“你先出去吧,稍后我会再召见你。” 伊丽莎白一时冲动,推门走出来,脱口而出自己的见解,内心正惴惴不安中。偷偷观察弗兰茨的神情,见平时极是温柔的丈夫此刻略有些愠怒,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根本不应该冲动的啊!自己才十七岁,太有头脑显得过分诡异。 鲍尔表情木然的告退。 皇帝夫妻单独相处了。很难得的,不是在餐桌上,也不是在……卧室里,夫妻二人能够单独相处的时间,大概以这次最为特殊。 弗兰茨烦躁的用手指敲着桌子:“茜茜,我——我很惊异,你竟然会对政治感兴趣。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弗兰茨根本不相信他的小妻子能懂政治。他直觉认为有人利用了皇后的单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弗兰茨,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你的茜茜会笨到被别人利用,来向你说这些吗?”伊丽莎白眼中闪着纯净甜美的光芒。 “茜茜……”弗兰茨不怎么相信茜茜的智商,茜茜太年轻,很容易被人灌输一些观点。“我相信是有人在利用你,来影响我的决策。茜茜,我非常爱你,政治太丑恶了,我希望你能够远离政治,不要卷进来。” 伊丽莎白冷冷的笑:“弗兰茨,我觉得你的想法真的很奇怪。有什么人能对我说这些呢?你的大臣们根本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巴伐利亚乡下姑娘,非常笨拙,没有教养;你觉得那些血统纯净的贵族老爷们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期待我能改变皇帝的看法吗?” 弗兰茨有点震惊:“茜茜——我不知道你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我的妻子,是奥地利的皇后,帝国的第一夫人,我不敢相信,那些身为你的臣子的人们,会对你有不敬的想法。” “弗兰茨,你这个丈夫可当的真失职。连我本人都知道,在维也纳贵族中都是怎么评价我的,就连维克托,也觉得我是个‘很美,但是很蠢’的皇后。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呢?” 弗兰茨有点尴尬:“抱歉……茜茜,我以为这事已经过去,没想到……维克托这个孩子!”弗兰茨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近妻子。 “弗兰茨,亲爱的。”伊丽莎伸出手臂,拥抱自己的丈夫。弗兰茨的胸口真温暖啊……好奇怪,跟在床上的依偎有点不一样的感觉,觉得心里微微发酥。作为夫妻,奥地利的皇帝皇后能在白天单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弗兰茨已经很久没有精力来对妻子罗曼蒂克了。今天的拥抱……很是难得。 “弗兰茨……我希望能够为你分担一点烦恼。我一直都很认真的看书、看报纸、看外交邸报,好去了解你在做些什么,烦恼什么;我现在是奥地利的皇后,我想为奥地利做点什么,想为你做点什么。” “茜茜……我很感动!”弗兰茨亲吻伊丽莎白的额头:“我很意外,也很吃惊,茜茜,你刚刚说的话其实是很对的,但是……好吧我承认我真是没有料到。我知道你不会因为听了谁说了什么,就糊里糊涂的把那个当作是自己的见解。我很高兴,你对我那么关心。很遗憾我是奥地利的皇帝,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一定会更开心、更幸福的!” “弗兰茨……我爱你,我们应该是一体的,不分你我。不是吗?夫妻就应该是亲密无间的,我想尽力为你分担烦恼,为你想到你可能会疏忽的地方。你是皇帝,是人,不是神,总有想不到的地方,这时候就需要我这个做妻子的为你着想了。这不是很完美吗?”伊丽莎白柔柔的说道。 弗兰茨被感动了。这是他甜蜜可爱的小妻子,非常年轻,非常纯真质朴,她的感情如此真挚,一心为了自己的爱人着想,辛辛苦苦去看那些即使男人都看到晕头的文件、邸报,这都是为了自己啊…… 可以说,弗兰茨的温柔性格,和他对茜茜的爱,使得他暂时忽略了茜茜突然表现出来的政治素养的不合理性;伊丽莎白一直都非常羞怯,极少主动表达爱意,自己虽然对茜茜全心全意的爱恋着,但是经常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也是很让人苦恼的情况;今天茜茜很罕见的公然表达出“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想尽量了解你帮助你”的感情,弗兰茨怎能不激动异常,满心欢欣呢?因此,他就理所当然的将伊丽莎白今天的行为合理化了。 这已经是伊丽莎白所能期待的最好的结果了。 “那么……亲爱的弗兰茨,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我对法国和英国的看法,能够给你作参考吗?” “我的甜心!”弗兰茨深深的吻了怀中的小妻子:“我很高兴……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当然也这么想过,只是……如今哪一条路,都非常不好走啊……” 27、戴着脚镣的钢丝秀 奥地利外交大臣鲍尔,没有事先估量到年轻的皇后的突然插手,导致自己对皇帝的说服完全失效。通过几道曲里拐弯的传播,索菲太后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索菲震怒。 她同自己的儿子说:“弗兰茨,我听说,茜茜今天闯进了你的办公室,并且发表了一些可笑的意见?” “妈妈,不要这样说茜茜,茜茜虽然年轻,可是很有头脑。” “我真不相信,你居然对茜茜如此纵容!茜茜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难道不会是有人灌输给她什么,她才会轻浮的说出自己并不理解的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妈妈,我相信茜茜完全出于对我的爱、对我的关心,才会对政治感兴趣。”弗兰茨不愿意听见自己的母亲对妻子的蔑视——这不是对她的人品的蔑视,而是单纯的对皇后的能力的蔑视。年轻使得茜茜能无所畏惧的施展她的无限可爱,然而也因为年轻,阅历上的不足也就成了致命的弱点。 虽然,伊丽莎白已经不是那个原本只有十七岁的伊丽莎白。 索菲鄙夷的撇了撇嘴:“政治!哼,那个一点教养都没有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政治吗?” “您小看了茜茜。”弗兰茨温柔的微笑着:“我和茜茜交换了一下意见。虽然很多时候茜茜都犯了错误,不过,跟她谈过了,我才知道,原来事情换一个角度看,也是很有意思的;我的想法可能过于保守,茜茜虽然经常给出夸张的意见,可是有一些,竟是很好的。” “那她不就是在胡言乱语?这种随心所欲的发言你也能听?”索菲怒火中烧:这个儿子年纪大了,倒越发糊涂,越来越不听话,难以掌控。 “妈妈!”弗兰茨有些不喜,声音略为提高了些:“我不希望您这样说我的妻子。虽然我并不十分赞同茜茜也被国家事务纠缠,可是我被她想帮助我的愿望感动了——妈妈!您知道,我现在处境很糟糕……不,是奥地利的处境很糟糕,我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谨慎再谨慎,如果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么,”弗兰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奥地利将会葬送在我的手里!妈妈!这是您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我也绝对不愿意有这个可能发生。茜茜是我的妻子,愿意跟我一起分担,虽然我心里很是不舍得,但是,既然茜茜有勇气跟我一起承担,我也将十分坦诚的同她一起分担。” 索菲太后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妈妈,您要知道,有了茜茜之后,我是多么快活……我愿意跟她分享一切,我的就是她的。也许是我很自私,我甚至很高兴,茜茜并不仅仅是个美丽的妻子,我心中最纯洁的天使,她还是个有思想的女人,一个能够成为合格的皇后的女人。妈妈,您应该跟我一起觉得高兴才对。这说明,我真的没有选择错误。” 弗兰茨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和煦而温暖。 他是真的感到满足。 **** 外交大臣鲍尔建议取消帝国征兵******,并且要求同法、英互致照会。弗兰茨批准了******的取消,却没有准许同法、英互致照会的动议。 鲍尔一时暴跳,同回国述职的驻法大使赫布奈尔咆哮道:“这个巴伐利亚的野姑娘!她为什么不乖乖的待在皇帝的寝宫?” “鲍尔!你何必为了这个生气?皇帝最后还是会听你的,因为他没有第二条路走。” “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如今复杂了,如果拿破仑三世又突然改了其他主意,那么奥地利可就真的得不偿失,死无葬身之地了!” “天哪,鲍尔!你真是夸张,”赫布奈尔不住抚着小胡子:“皇帝不过是一时糊涂贪新鲜,认为皇后的理论是好的,实际上皇帝什么都不懂,皇后更是一个空有外表的漂亮娃娃。” “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不过是担心皇帝陛下自作主张,完全不理会我的计划。” 而弗兰茨这边,则因了格吕内伯爵送来的一份文件而大为恼火。 那是一份奥地利的情报人员送回的密函,“听闻法皇的外交大臣德鲁安·德·路易斯,曾对克里米亚的局势私下发表意见,云:‘关于圣地问题以及一切和它有关的问题,对于法国都没有任何现实意义。整个这一招致许多麻烦的东方问题,只是帝国政府拆散大陆同盟的一种手段。这个同盟几乎在半个世纪内使得法国陷于瘫痪。最近才出现在强大的同盟中挑起不和的可能性,法国便紧紧抓住不放。’此等发言决不会在公共场合出现。所以也无从证实是否属实。然则又听闻英国意欲在土耳其地区取代俄国,表面上致以‘维护土耳其主权’的大义,实则一切都是为了经济利益。又有人云,俄国与法国都在尽力游说普鲁士为同盟。此等消息皆未得到证实,乃是坊间传闻。希望能够对阁下有所帮助,此乃鄙人之微愿。” 在弗兰茨阅读这份文件的同时,一份内容相同副本也送到了伊丽莎白皇后的手中。 同弗兰茨的愠怒完全不同,伊丽莎白看完之后,却露出了“原来真的是这样”的恍然的神色。 格吕内伯爵敏锐的捕捉着女主人的神情,如今,年已46岁的格吕内已经渐渐变得相当赞赏这位年轻的小皇后了。如果说刚认识伊丽莎白公主的时候,格吕内拿她当作小妹妹,甚至是女儿一样看待,在伊丽莎白新婚的时候,满怀着宠溺的心情,宽慰年轻的皇后;现在,则是将她当称自己真正的女主人看待,不知不觉变得服从、赞同皇后。心态是从长辈似的半居高临下,转而为同辈的关切,继而转为略为崇敬。 鬼魅吗?确实,万万不曾想到,这位娇滴滴怯生生的贵族公主,能具有成熟的人生观和思想;如果参考马克思公爵自由开放的家庭教育,或者也可以解释。 “瞧,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法国会兴冲冲的把部队开到土耳其。原本我一直不大清楚法国这么兴师动众是想做什么。”伊丽莎白露出嘲讽的微笑:“拿破仑三世想做欧洲的大君啊,这一点倒是跟他的叔叔非常像。” “拿破仑三世可没有他叔叔那么雄才伟略。”格吕内伯爵悻悻的道。 “啊……你那么推崇拿破仑一世?” “……虽然臣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毫无疑问,路易•拿破仑根本比不上他叔叔的一半本事。尽管拿破仑的铁蹄曾经踏遍半个欧洲,给无数的人带来了痛苦,但是不得不说,拿破仑确实是一个军事天才。在这一点上,几十年来还没有人能够超过他。” 伊丽莎白若有所思:“路易•拿破仑即使只有拿破仑一半的能力,大概也能把欧洲打个落花流水了。” 格吕内失笑:“陛下,有军事指挥才能也并不会因此百战百胜。军队普通士兵的素质似乎更重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格吕内伯爵,请多跟我说一点。” “好的,陛下。”格吕内略为思索了一下,“虽然在人数上,奥地利堪称欧洲人口最多的国家,但是,大部分都是农民,很少有受过军事训练的、合适的军官;我国的人口种族复杂,大部分人民都对奥地利的统治心存不满,因为皇帝陛下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带来的只有越来越重的赋税,以及战争时被要求募集的部队;陛下也许并不了解,这对于一些贫困的地区代表着什么。” “……我可以理解。不过这之前,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 “嗯,这样说吧,由于奥地利帝国一直以农业为主,大部分贵族都拥有大片土地,依靠农业收入来充实自己的荷包。如果说,我国同普鲁士相比,差了十年的话,那么同法国至少差了四十年,同英国相差六十年。” “……有那么大的差距?”伊丽莎白深深蹙眉。 “在军事力量上,也大概相差那么远。法国很注重军官的培养,法军有大量的有实战经验的中层军官,这一点上是奥地利军队完全不能相比的。” “我听说奥地利已经派兵进驻多瑙公国了。” 格吕内表情古怪的撇嘴:“那支军队……基本上等于俄军的开胃菜,只要俄军进攻多瑙公国,我军必败无疑。” 军事盲伊丽莎惊骇:“怎生至于?” “陛下,您不了解我军的战斗力和装备落后到了什么地步。在米涅步枪和拿破仑炮的进攻下,奥地利军队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那么,奥地利军队目前的实力,完全没有可能同俄国、法国、英国对抗了?” 格吕内伯爵摇头:“完全没有可能。一旦奥地利同任何一个国家开战,必定输的很惨。届时便割地赔款,帝国大势不在,趋于崩溃。” “割地赔款……”伊丽莎白嘀咕着:这个词好生熟悉。 “再说了,目前奥地利的经济也完全不允许开战。财政大臣每天都在跟皇帝陛下抱怨,说不知道从哪里弄钱来维持帝国军队的开支。” “弗兰茨很穷吗?”伊丽莎白开始有点担心…… “不是,陛下。皇帝家族的财产,以及皇帝本人的财产,在帝国内算是相当富有的;但是国家很穷,可以说,已经是负资产了。” “负资产?”伊丽莎白很不理解:堂堂一个欧洲大国,神圣罗马最后的后裔,一举一动都能够左右欧洲局势的国家,居然已经千疮百孔,到了负资产的地步? “陛下,您大概不知道,早在梅特涅担任首相的时期,便已经向罗斯柴尔德银行抵押贷了大笔款项,具体数目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绝对是奥地利帝国几十年都还不清的。” “哦……那也无所谓。”伊丽莎嘟囔着,相比日后各个大国之间你欠来我欠去的巨额国家债务,这时代奥地利的负债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一世纪的。 “不过,罗斯柴尔德银行的触手伸的可真长啊。”伊丽莎白长叹一声。 “犹太人的天性便是追逐利益,罗斯柴尔德只是将这种民族精神发扬光大了。”格吕内伯爵略有不屑。也难怪,自古商人便是受歧视的,无论中外都是如此。要直到下个世纪人们才勇于赤裸裸的追逐利益,甚至不惜任何代价。用金钱来衡量任何事物,并且用金钱来购买任何事物。道德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文。 “我不喜欢罗斯柴尔德家族。”伊丽莎白总觉得有个债主是很讨厌的事情,而且她十分担心弗兰茨最后会拿珠宝去做抵押,那她会直接抓狂的。 “我也不喜欢。”格吕内伯爵微微欠身:“罗斯柴尔德家族便像吸血虫,哪个国家有什么经济危机,他们就会恶狠狠的扑上去,然后便如附骨之蛆,永远不能摆脱。” “……天哪!”伊丽莎白脑海中出现一幅吸血虫附骨图,心中充满憎恶。 远在法兰克福的某人,突然猛烈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28、少女萨琳娜的烦恼 外交大臣鲍尔仍然试图说服皇帝接受与英、法结成同盟的概念,并私下继续接触法国外交大臣。然而在伊丽莎白的灌输下,拿破仑三世被塑造成了一个阴险、反复无常的政治掮客,虽然弗兰茨常常因为伊丽莎白使用的夸张的形容词而忍不住大笑起来。弗兰茨·约瑟夫并不是对政治一窍不通的君主,他很明白,各国都是基于国家利益才热情洋溢的参与到这场肮脏的战争里面来的,只是,有时候你明白一件事情是一回事,能否很好的处理事情,是另外一回事。政治本来就是高难度杂技,不仅需要经验,还需要天分。 皇帝召见鲍尔,明确的告诉他,“目前我国并不想同任何一个国家结成同盟,目前你的首要任务,是同俄国和普鲁士沟通,尽量避免奥地利直接参战,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 鲍尔自然又是一阵暴跳,写信同已返回巴黎的驻法大使赫布奈尔抱怨:“年轻的皇帝真是昏了头!我敢说,奥地利帝国会毁在那个女人手里!” 外交谈判暂时陷入僵局。这种情况是普鲁士和俄罗斯方面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状况。 由于联军战事僵持,12月13日,英国政府致函撒丁王国,要求撒丁派兵参战。撒丁首相加富尔表示同意,但是提出了条件:一,给奥地利施加压力,让其撤销对于在皮蒙特的伦巴第难民财产的扣押令;二,保证如果法国政府同奥地利政府达成协议,不可包含任何对撒丁有害的条款;三,同意在议和前考虑意大利的要求。 这其实是在为将来必然会到来的统一意大利的进程扫平外交障碍。 虽然奥地利皇帝不愿意同法国政府谈判任何可能会写在纸面上的协议,但是两国外交大臣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撒丁的要求被传达到维也纳,一群即得利益者为此争吵不休。 军人出身的撒丁国王维克多•厄曼努尔二世很不满意他的大臣们永无休止的外交争吵,声称“如果再为参战条件争吵不休,就启用保守派,转到奥地利阵营去”。加富尔立即采取措施,罢免了包括外交大臣在内的一批反对派,并且于1855年1月10日决定无条件加入英法联盟,随之又签订军事协定。加富尔把撒丁王国引入从表面上看来与撒丁毫无关系的克里米亚战争,在意大利公众中引起强烈抗议。但是后来事实证明,加富尔的这一决定,使撒丁王国获得了一个同奥地利竞争的有利机会,是实现撒丁王国统一意大利事业的第一步。 此时,奥地利仍然没有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放过一枪一炮,仍然保持中立。 **** 伊丽莎白的十七岁生日到了。这是她在维也纳的第一个生日,不用说,皇帝自然是兴高采烈的为他的天使茜茜举办了盛大舞会。 当天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出现在皇后的会客厅里。 “萨琳娜!”伊丽莎白喜出望外:多日不见,这位同父异母的小姐姐更是漂亮了。 “皇后陛下。”萨琳娜沉稳的按照标准宫廷礼仪行了屈膝礼。按礼,身为私生子的萨琳娜根本没有资格觐见奥地利皇后,当然如果是由皇后陛下的哥哥带来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伊丽莎白看了看身边的宫廷女官,小心的说。 “遵照巴伐利亚公爵夫人的旨意,臣女为陛下寻找到一位适合皇后的内廷仆从。” “嗯?”伊丽莎白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她望向贝莱加尔德夫人。 贝莱加尔德夫人也糊涂了,说:“皇后的内廷侍从都必须要调查背景,并且需要经过太后批准,才可以进宫侍奉皇后。” “公爵夫人说,皇后如今是奥地利帝国的皇后了,再不能像以前在巴伐利亚一样,必须要注意衣饰穿戴合乎宫廷礼仪;公爵夫人担心皇后陛下身边没有合用的人,因此命人从巴黎寻找背景干净为人本分的形象顾问;此事公爵夫人已经事先征得太后陛下的同意了,太后陛下也觉得需要这样的人来为皇后效力。”萨琳娜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这年头就有形象顾问了?还真是很好奇啊。 “这位先生曾经为法国皇后设计过几种别致的舞会妆扮,风靡了整个巴黎。” 伊丽莎白眼睛一亮:法国皇后欧仁妮据说是个出名的法国美人儿,跟路易•拿破仑结婚才两年,当时巴黎的盛大婚礼,以及欧仁妮的美貌,使得整个欧洲都为之倾倒。这种情况一直到奥地利皇后的出现才被打破。 “他人呢?”路德维希只带了萨琳娜进来。 “皇后的内廷男总管图恩侯爵带他去觐见皇太后陛下了。”萨琳娜行礼,退下。 “路德维希,萨琳娜能来参加我的生日舞会吗?” 路德维希看着愈发娇美的妹妹,柔声道:“你知道,她不能……她这次是以巴伐利亚公爵夫人的女侍的名义来的,根本就没资格参加奥地利皇后的生日舞会。” 伊丽莎白叹了一口气,“路德维希,我现在挺开心的,只是维也纳宫廷里面的规矩实在太多,干什么都要‘符合礼仪’。哥哥,我是多么怀念波森霍芬啊……” “你有弗兰茨,这就足够了。他深深的爱着你,茜茜,你应该感到非常幸福才是。” “是的,弗兰茨对我真是太好了,他的爱简直快要把我融化……路德维希,被人爱着真是太美好了,美好到……我非常害怕有一天会失去这份爱。哥哥,告诉我,如果弗兰茨不再爱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被爱着的时候,就要努力去享受,去回应,这样的人生才没有遗憾;如果弗兰茨不爱你了——我想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的,你没发现弗兰茨一天比一天爱你吗?我敢说,弗兰茨是我见过的最热情的丈夫。” “……你没说他是最忠诚的。” “茜茜,你想什么呢?”路德维希哭笑不得:“弗兰茨爱你,而且据我所知,他没有情人。这个你满意吗?” “我可没问这个。”伊丽莎白不由得略感尴尬,因此急急忙忙地说:“我的形象顾问还没有从太后那里过来吗?” **** 勒菲·安斯巴哈,出生于巴黎的一个艺术世家,父母兄弟多从事艺术工作,父亲是拿破仑三世的御用画家,母亲经营一家画廊,哥哥是珠宝设计师,弟弟自小便被誉为绘画神童。勒菲在小时候并没有表露出任何艺术天分,这使得他的父母有点失望。不过生长在艺术之家的孩子,整日耳熏目染,不会做诗也会吟,品味出落的十分上等。经他的手指点过的时装店铺、女人等等,顿时与众不同起来,时常带动一股新潮流行。也曾经为法国皇后效力,更使这位知名的美人艳光四射。 如今,这位风度翩翩的青年来到了维也纳。 能够一步迈进维也纳的宫廷,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玛利夫人每隔几个月便会来一次巴黎,她总会去安斯巴哈夫人的沙龙做客,勒菲很喜欢她。所以当玛利夫人问他是否愿意去奥地利工作一段时间,他尽管有点不舍巴黎公寓里俏皮的酒店女侍,还是答应了。 他没有想到,是要为奥地利皇后服务。 宫廷男总管图恩侯爵领了勒菲·安斯巴哈去觐见索菲太后。所有皇后的内廷官员和侍从,都必须经由太后审批同意。在勒菲看来,索菲太后太过严肃,这使得她的魅力减少了许多;至于太后的穿戴,虽然略显保守了一点,倒是合乎身份无懈可击的。 随后,勒菲被引至伊丽莎白皇后面前。 法国是出名的欧洲美女产地,见多了美女的勒菲,又见过以美貌著称的欧仁妮皇后,本来不认为这位传闻中“很美”的奥地利皇后能与欧仁妮皇后相比,但是见了伊丽莎白真人之后,勒菲才知道,那些传言没有描述出皇后的一半美貌。 “尊敬的皇后陛下。”勒菲几乎不想放下伊丽莎白的手,虽然只是隔了手套的礼节吻手,也能感受到薄薄的丝缎手套下滑嫩的肌肤。还好勒菲没有真的做出失礼的举止。 “你好,勒菲·安斯巴哈先生。” “今天是皇后陛下的寿诞,希望小臣能为皇后效力,使得皇后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更加光芒四射。皇后本人的魅力已经足够迷人,希望小臣能为陛下锦上添花。” “你可真会说话,安斯巴哈先生。”伊丽莎白淡淡的笑:这种话可是听得太多,都麻木了。 于是勒菲·安斯巴哈便去了伊丽莎白皇后的衣帽间奋斗去了。 **** 圣诞前夜的舞会极其盛大、豪华。毫无疑问,伊丽莎白皇后是绝对的明星。众多贵族妇女照例佩戴出各种眩目的珠宝,衣香鬓影中,皇后高洁姣美的身姿尤其醒目。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妆扮,仅仅只是穿了一件白地绣银百合花的缎子舞会礼服,皇后浓密的褐发被梳成云朵般的形状,上面点缀着满天星似的珍珠;没有戴王冠,就束了一条镶了一颗拇指大白色珍珠的束发带;耳环是两颗形状完美的梨形白色珍珠;没有戴项链,露出圆润可爱的锁骨和肩头。 弗兰茨简直被迷住了,“你今天格外迷人,非常……非常完美。” 当然勒菲是非常满意自己为伊丽莎白挑选的衣饰的。太后索菲也觉得这个看起来很是轻佻的法国人眼光挺好。 “我很遗憾萨琳娜不能参加我的舞会。”伊丽莎白皇后和路德维希跳舞的时候,这么说。她当然不觉得,萨琳娜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茜茜,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本想叫她偷偷溜进来,或者作为我的女伴进来,可是萨琳娜说,如果有人发现她是父亲的私生女,那会让你的名声受损的。” “萨琳娜真是善解人意啊。”伊丽莎白叹息不已:“这么聪明、漂亮,知进退、会为他人着想的女孩,将来不知道会被哪个有福气的娶回家呢。” “茜茜,这果然是姐妹情深啊。”路德维希也不由赞叹。他向来也不觉得萨琳娜姐妹是父亲的私生子有什么难堪的,要不是担心卢德薇卡夫人受不了,倒是很想多跟妹妹们亲近亲近的。 “你知道吗?萨琳娜似乎很喜欢理夏德呢。”休息的时候,路德维希忍不住告诉伊丽莎白这个事情。 伊丽莎白觉得很是突然:“啊……她喜欢上了理夏德……” 路德维希一直都是知道,理夏德这位老友对伊丽莎白的感情从未减退,虽然伊丽莎白已经身为奥地利皇后,这一生都不可能跟理夏德有什么感情纠葛。理夏德为了伊丽莎白鞍前马后奔波不停,不仅仅是因为她给予的金钱的力量;而伊丽莎白也很知道这一点,理所当然的差遣理夏德,而没有半丝不安。 而现在…… “那么理夏德呢?他喜欢萨琳娜吗?”伊丽莎白急急问。说不清楚是什么心理,萨琳娜同理夏德年龄相仿,兴趣相近,以前就有不少共同语言,自伊丽莎白大婚以后,萨琳娜便只能从理夏德口中得知这位皇后妹妹的情况,无意中增加了接触机会,萨琳娜喜欢上理夏德,也是自然而然、必然发生的。 “我没有问过。”路德维希耸肩:“不过我看理夏德很困惑的样子,看起来心里还是有点在意的。” “……理夏德要是能娶了萨琳娜,倒也不错。”伊丽莎白略有些酸酸的说。 “你……真的不介意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我怎么能介意?”伊丽莎白抿嘴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不过我很怀疑,理夏德伯爵家里是否能同意一个私生女进门做媳妇。” “……是啊,萨琳娜这个身份,确实不太容易嫁得好。”路德维希也叹息:“法国人、英国人倒不是怎么在乎这个。” “要是萨琳娜的母亲也是个贵族,那么巴伐利亚人也不会怎么在乎萨琳娜姐妹是否是私生子的。” “……可惜啊。”路德维希真是心疼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给她们一个身份吧。至少,可以让她们有选择丈夫的余地。” 伊丽莎白很是不忿:“哥哥,看起来你喜欢她们两个胜过喜欢我!” “……茜茜,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路德维希温柔的对妹妹说。 “你们兄妹两个说什么呢?感情好的我都妒忌了。”一曲结束,弗兰茨来到休息厅,坐到妻子身边。 伊丽莎白掩口嘻嘻笑:“弗兰茨,我在跟路德维希抱怨,说你每天忙着公务,都不关心我了。”努力装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弗兰茨着迷的注视小妻子:“茜茜……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29、不孝有三 1855年的新年前夜,维也纳举行了首次新年音乐会。才华横溢的青年音乐家小约翰·施特劳斯担任指挥和艺术监督。[注23] 经由奥地利皇后授意,并给出建议的本年度新鲜事物,得到了维也纳贵族们的大力支持。贵族们一向是拥戴高雅艺术的中坚力量,说是附庸风雅也差不多。维也纳的贵族们对皇后有如此的创意感到惊诧——他们稍后自然把这个功劳算在其他人的头上,不管是谁,也不会是这个巴伐利亚来的野性难驯的皇后的想法。 伊丽莎白没工夫搭理这些贵族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兴致极高的参与到演奏曲目的选择和乐队人员的挑选上。 小约翰·施特劳斯很惊异年轻皇后的各种异想天开匪夷所思的主意:比如挑选曲目她只听一分钟,觉得好听就留下;挑选乐队成员则先看外表。皇后一本正经的宣布自己是外貌协会会员,并计划着组织一个俱乐部,云云。青年音乐家跟随皇后左右的最直接后果便是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皇帝夫妻在天字第一号包厢观看了新年音乐会。弗兰茨拿着印刷精美的节目单很有兴致的同妻子说:“这倒是很有趣。” 伊丽莎白偏过头看:“怎么了?不都是一样的节目单?” “你瞧,这上面有指挥先生的亲笔签名呢:献给敬爱的皇帝陛下,以及美丽的皇后陛下。” “哎呀,我这张上面也有呢……不过好像跟你的不太一样。这位施特劳斯先生真会讨好人。” “我看看你这张上面写的什么……”弗兰茨跟伊丽莎白交换了节目单,“今夜属于您,美丽温柔的皇后陛下。——您忠实的谦卑的仆人:约翰·施特劳斯。” “嗳!”皇帝笑了起来:“真动人啊。” “我要把这张节目单收藏起来。”伊丽莎白喜滋滋的说。 “你要是喜欢听这种话,我每天都对你说一百句。只怕你会听得烦了。” “我保证不会觉得烦的。” 弗兰茨轻吻伊丽莎白的手指,“那可不许听其他人说,只准听我一个人的。” “你不喜欢你的妻子受你的子民爱戴吗?” “受人爱戴和被人爱慕是两回事,茜茜,你要分清这一点。” 伊丽莎白稍微一怔:原来他是在说这个…… “弗兰茨,你这是在吃醋吗?”伊丽莎白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算是吧,茜茜,”弗兰茨有点难为情:“我多想把你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你、亲吻你、爱着你;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我是奥地利的皇帝,你是奥地利的皇后,必定会成为公众人物;你我的一举一动都是国家事务。说实话,自从有了你,我就变得讨厌起这一点来了。” “唔……弗兰茨……”伊丽莎真是被感动:所谓的日久生情,大概就是如此了吧;弗兰茨的感情自然流露,真挚恳切,想不被打动,那除非是铁石心肠,或者对爱完全麻木;伊丽莎两者皆不是。尽管曾经被伤害过,仍然对爱有幻想……不,弗兰茨的爱绝不是仅仅存在于幻想中的。有着电影中的情节打底,接受起弗兰茨的爱,好像不是很难…… “弗兰茨,你爱我吗?”伊丽莎白突然问。 被提问的一方略为有些羞涩:“当然爱,非常爱。我爱你,茜茜,难道你现在还怀疑这一点吗?” “不……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伊丽莎白掩饰不住心底的得意:好吧尽管这个皮囊不是我自己的,可是被人爱着……真的是太美妙的感觉了;就让我虚荣的觉得,他爱着的,是真正的我吧。 **** 因为近月来政治局势的表面和缓,弗兰茨·约瑟夫的心情甚好,维也纳一片歌舞升平,奢靡之风盛行。 这其中伊丽莎白皇后是代表人物。经由勒菲·安斯巴哈妙手指点,青涩的皇后一天比一天妩媚。伊丽莎白皇后头天在舞会上穿的裙子、梳的发式,以及首饰的搭配方式,第二天就会被维也纳的贵妇们仿效;伊丽莎白无意中对勒菲提起,遥远的东方,曾经有位皇帝的妃子在额头上贴装饰品,皇帝十分喜欢,便使得满国妇人竞相模仿,希望也可以像这位妃子一样,借由特别的饰物得到别致的美丽。这给了勒菲灵感,他想办法用珍珠贝母、拉的极薄的金箔做成花瓣形状,贴在皇后的脸颊上。 勒菲说:“法国女伶也喜欢在脸颊上贴黑色圆片,看上去极风骚,我倒不是很喜欢。不过皇后这个想法很棒,做成花朵的形状,真是美艳之极。” “呸!”伊丽莎白不悦:“你胆子忒大!”便把勒菲贬了出宫,且不准他离开维也纳,过了一个多月才又把他召回宫。 **** 弗兰茨9月便搬回原来的卧室,不可避免的,遭遇到了严肃的避孕问题。 哈布斯堡家族是严格的天主教徒,不允许任何人工避孕手段。索菲太后十九岁成为奥地利的王子妃,隔年便生下了弗兰茨·约瑟夫;第三年生下次子费迪南德·马克思,1833年7月生下三子卡尔·路德维希;之后隔了几年,生下四子路德维希·维克托。 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话,茜茜的结婚头几年,也必定要陷身于频繁的生育中,而这是伊丽莎不能想象的。历史上的茜茜,结婚的头四年生了三个孩子,其中还包括长女的早夭,无论哪一点,都是精神上是个现代中国女性的伊丽莎白不能容忍的。 不是说伊丽莎不喜欢孩子,只是……能不能等到这个身体发育完全了再考虑呢?她很了解,帝国人民渴望看见皇位继承人的出生,这除了证明皇帝夫妻是完全健康的成年人之外,还意味着必然会出现的封赏、勋章雨和大赦。 庆幸的是,因为偶然的流产,避免了将来眼睁睁看着那个可怜的孩子在怀中停止呼吸的悲哀,这是目前最好的事情了。 托佐伯克太医去买来的某种橡胶制品,质地上同二十一世纪的产品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大概就是颗粒型或者螺旋型以及有无香味的分别了。 佐伯克太医很是惶恐:“陛下……我个人很赞同陛下的选择,但是皇帝陛下必定不肯同意;而且就算皇帝陛下同意了,太后也会发怒的。” “那你可以告诉太后,说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而且如果我的身体没有完全好的话,再次流产可能会无法生育。”伊丽莎白忽闪着长长的睫毛,脸上似笑非笑。 “这个……陛下……”佐伯克太医表情尴尬:“太后很睿智。” “你是说,连你也没办法说服太后?太后非常信任你呢。” “太后十分的信任臣是不假,但是太后想要个皇位继承人的念头更高一等。”佐伯克太医无奈地说。 “总之,如果太后问你,你就这么说。”伊丽莎白果断的吩咐:“如果我从太后那里听到你不是这么说的,那么我将很遗憾的听到您因身体不适,无法为皇室效力,因而提前退休的消息。” 佐伯克太医不由得冷汗淋淋,惶然告退。 说服弗兰茨几乎不是个问题,虽然他也非常想尽快的有个孩子,有个皇位继承人,但是他对茜茜的爱超过了想有个皇位继承人的这个愿望。 这个情况很显然需要瞒住索菲太后。实际上,也成功的隐瞒了三个多月。 1855年的年初,索菲太后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情。 想都不用想,太后陛下简直怒火冲天。她不好直接质问儿子,便命自己的女侍从官将皇后带来。 太后的女官面上保持职业性的机械微笑,一路上任伊丽莎白皇后数次试探,一句准话不说,全拿外交辞令来推搪,只恨得伊丽莎白想把她发配去外交部,没准能比鲍尔更出色。 待到了婆婆起居室,女官们全都退下,只留婆媳二人独处。索菲脸色十分难看,伊丽莎白尚不知婆婆为何召见,看到索菲脸色不豫,堪比山雨欲来之前,气压之低前所未有,当下只想夺门而出。 索菲很生气,事情很大条。 “告诉我,最近,你跟皇帝休息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弗兰茨最近出去打了几次猎,您知道,除了参加阅兵式,他就最喜欢打猎了。我也跟着弗兰茨去了几次,不过我不能长时间爬山,弗兰茨总不太高兴。”伊丽莎白决定不管如何,先把“身体不好”这面大旗丢出来。 “……我刚问了佐伯克太医,他说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啊,我最近确实感觉好多了,就是爬山时间长一点容易心跳过速。” 索菲皱眉:“那不是很常见的情况吗?不能算什么。”微微顿了下,道:“茜茜,我是你的姨妈,有什么事情,你想告诉我的?我希望你能将我当作是你的亲生妈妈一样尊敬。” “索菲姨妈,我确实一直都将您当作妈妈一样尊敬。并且因为您是弗兰茨的母亲,更加的尊敬您。您把弗兰茨带给了我,我将永远热爱您!”伊丽莎白用富有魅力饱含热情的柔美声音说道。 这使得索菲太后一时也被感染了,面色和蔼了些,“我的孩子,我很高兴你这么想。不过,我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呢?” “这个……顺其自然吧。”伊丽莎白表情有点不自然。 “我希望你们能尽快为皇室家族增添新成员,是男是女都无所谓。”索菲太后将一件东西放在伊丽莎白身旁的小几上:“无论如何,这个是不适合出现在皇帝的枕头下面的。” 索菲太后随即起身,走出起居室。 伊丽莎白看着那个东西,感到……真是无尽的难堪啊。 30、枪与玫瑰 1855年的初春,克里米亚局势因为奥地利仍然谨慎的维持了中立,而在外交谈判上陷入一种微妙的状态。法、英仍然力图争取奥地利加入同盟,为此法、英外交大臣频繁会晤奥、普外交使节。 刚开始踏上工业化进程的普鲁士王国,试图在奥地利身后维持中立;既不想靠近法、英,也不想联合俄国。但是显然的,普鲁士无论做出什么军事决策、政治姿态,都不会引起法、英震惊;法、英最关心的还是奥地利的外交走向。 1855年的春天,欧洲局势的特点,便是塞瓦斯托波尔的鏖战与维也纳和谈的交替进行。 英法联军在塞瓦斯托波尔同俄军僵持着,撒丁王国派遣的1.5万名军人前来增援,英法也相应增加了兵力。联军总人数已经达到12万人之多,这其中法军占了半数以上。 在英国国内,作战无力的阿伯丁内阁1月30日垮台;2月6日,帕麦斯顿组成新内阁。新任内阁放弃了摧毁塞瓦斯托波尔的要求,派遣约翰·罗素勋爵代表英国政府去维也纳参加谈判。 拿破仑三世十分不满英国新内阁的决定,他坚持要先拿下塞瓦斯托波尔,在军事上取得胜利之后再进行外交谈判。这或许是因为想以胜利者的高姿态强压战败国的心理吧。2月16日,法国皇帝突然心血来潮,宣布他要亲征。这使得英法双方都感到十分惊慌。法国官员担心皇帝远行会引起骚乱,英国人则担心拿破仑三世会背着他们同俄国人做私下交易。拿破仑三世的廷臣们前所未有的意见统一起来,和英国内阁密谋,由维多利亚女王出面邀请拿破仑三世去英国王室所在地温莎堡访问,以淡化他去克里米亚指挥战争的想法。法国外交大臣德鲁安则利用这一时段,加紧推进和谈速度。 **** 理夏德伯爵再次前往维也纳。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一位年轻的机械专家——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 奥尔夫·冯·文斯特,现年29岁,巴伐利亚人,身高178公分,头发乌黑,灰蓝色的眼睛极亮,颇灵动,第一眼看上去就令人颇生好感。 理夏德同伊丽莎白皇后介绍:“这位便是我上次说的,哈尔的工厂的新经理。” “愿为皇后效力!”奥尔夫依依不舍的放开皇后右手。 “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理夏德脸上表情耐看的很。 “嗯?怎么了?哎呀,是男爵啊。”伊丽莎白又打量奥尔夫一番。 “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位男爵肯屈尊到工厂做经理。”理夏德伯爵似乎很介怀:“并且,他还是个相当出色机械专家,皇后的设计中有些,呃……瑕疵,便是文斯特男爵发现并修正的。” “这事你可没报告给我。”伊丽莎白顶是好奇。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设计只是凭记忆来画出的部件图,时间又紧张,根本不容仔细勘误,只得吩咐当初寻来的三位机械工人在实践中进一步修正。日耳曼人刻板严谨,伊丽莎白对这个步骤很是放心,却没想到,还有个幕后英雄。 “我是听说,嗯,有个新公司很有趣。”奥尔夫的笑容似邻家男孩般温良,“然后正好听说,这家公司在招聘工厂经理。” 伊丽莎白忍不住笑:“你可真有意思。”看起来,年轻几岁的理夏德要比他更沉稳。 “皇后的聪明才智令我深深佩服。”奥尔夫躬下身子,表情自然恳切。 伊丽莎白责备的看向理夏德,理夏德则是将视线小心的移走,不敢与她对视。 “那么,你不觉得,一个女生……嗯,”伊丽莎白很不自然的说:“一个女人懂得机械,是一件无法想像的事情?” “当然……不,皇后是天才,天才不能以性别来区分。正因为是您这样聪明的女性,才更加使我着迷。”奥尔夫灰蓝的眸子闪动光彩, 不得不说,奥尔夫的阿谀奉承恰到好处,伊丽莎白很是受用。人都是虚荣的,能正确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很不容易。如果伊丽莎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全凭那些先人的发明创造,根本不可能所向披靡——当然这个词现在用是太夸张了点——大概也会沉浸在赞誉之词中,飘飘然无法自拔的吧。 “我想你来维也纳,显然不仅仅是为了来向我表忠心的。” “是的,皇后陛下。我对您的忠心可昭日月。”奥尔夫脸上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并且,我想同皇后进言——”奥尔夫小心翼翼的看向伊丽莎白。 “你要说什么呢?”伊丽莎白很是好奇:这个时代,应该没有人会比自己更有创造力了。 “陛下——”奥尔夫有些迟疑:“不知道陛下是否知道克虏伯企业呢?” 伊丽莎白将手中折扇猛地一合,倒是吓了理夏德一惊。 “克虏伯企业!”伊丽莎白在恍然的同时,不由得暗自痛骂自己的愚蠢。 第二天,理夏德伯爵返回了慕尼黑;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在维也纳逗留了一周,期间蒙奥地利皇后多次召见。 **** 理夏德伯爵带来了路德维希的信,信中说到:“亲爱的茜茜,我真不希望告诉你令人沮丧的事情,不过我想这事还是尽快让你知道的好。就在最近,我收到西门子先生的来信,他很烦躁的说,钨很难拉成你说的那个直径;他试验了其他金属,效果都不是很好,不是无法拉细,就是造价太高。我想这个难度太高了。再有,你上次来信说的那个变压器,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批量生产。这个应该算是个好消息。还有,西门子公司已经拿到巴伐利亚的电报线路订单,同奥地利工业部也在商谈架设电报线路的事宜。这里面格吕内伯爵帮了很大的忙。我没用你的名字,也没用我自己的名字,我觉得最好现在还是谨慎些。理夏德做为公司代表出面签署合同,我想他是足可以放心的人。” 伊丽莎白则回信说:“亲爱的路德维希,我太糊涂了,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新想法。你尽快去一趟柏林,让西门子试验把竹丝碳化看看是否能达到要求。远东地区比如日本的竹子质量应该能符合我的要求,可以大批购买,当然成本要尽量压到最低。还有,把西门子公司去年下半年的收支、盈利报表送给我看看。我想知道我们在西门子公司赚钱了没有。另外,乔安娜那里情况怎么样了?问你的艾米丽好。——爱你的茜茜。” 理夏德伯爵返回慕尼黑后,路德维希立即起身前往柏林,当然,他身上又带了一张不算多也不算少的支票。 萨琳娜如今不是很常见到理夏德了,玛利夫人的意思,萨琳娜年纪不小了,该准备准备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了。 萨琳娜同妈妈说:“我能嫁给谁呢?慕尼黑不知道我们姊妹是私生女的不多了吧?”少女脸薄,十分难堪。要说以前也不是不介意,不过马克思公爵本来就生性不羁,继承顺位排名又很靠后,贵族老爷们养情妇、有私生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大家一般都不当一回事。不过现在因为马克思公爵的女儿伊丽莎白公主成为奥地利的皇后,地位不同,萨琳娜姊妹俩的身份地位于是跟着水涨船高,变得不尴不尬起来。 “是私生女又怎么样?”一向独立自主的玛利夫人拍拍女儿小脸:“我女儿这么漂亮可爱又懂事,可要找个配得上的丈夫呢。” “妈妈,我现在……不想结婚。”萨琳娜脸红了,脸颊粉粉的,甚是娇美。 “你已经19岁了,我的宝贝,这个年纪正好结婚。”玛利夫人拥抱女儿:“我很抱歉,你们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可是我想,能够来求婚的家庭都不会在乎这一点的。” 萨琳娜很是彷徨:“真的不会介意吗?妈妈,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奥地利皇后的异母姐姐,才会那么觉得的吧……妈妈,我不希望给茜茜带来麻烦,毕竟……我们在巴伐利亚,她在奥地利。” “宝贝,我会挑选的。” “妈妈,我们有可挑选的余地吗?”萨琳娜被惊了。 “当然有。”玛利夫人倒觉得完全正常。 于是,萨琳娜的结婚事宜便被排在了日程上,萨琳娜焦虑万分,不敢直接去找理夏德伯爵,也不敢求路德维希帮忙。心里百般着急,竟是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了。 玛利夫人常不在慕尼黑,完全不了解女儿心思,请了医生来瞧,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 伊丽莎白完全不知道这位同父异母小姐姐的烦恼,此时,她正在考虑奥尔夫的建议:全面改造奥地利的工业结构。 1855年的奥地利,仍然是以农民和手工业为主,尤其是奥地利帝国的根本——上下奥地利更是如此。奥地利是仅次于俄罗斯的欧洲最大帝国,人口达4000万,还不包括60万军队(1853年底这个数字降低到40万);在这个多民族的国家里,生活着850万德意志人,1600万斯拉夫人,600万意大利人,500万匈牙利人,约100万犹太人和10万左右的吉普赛人。其中百分之七十三的人口以务农为主,相对于正在工业化的普鲁士,经济落后,生产效率低下,贵族们便是最大的庄园主、地主,满足于不高的地产收益,不思进取。 奥尔夫提出了几条建议,都是比较伤筋动骨的举措,一旦施行,贵族地主必定会叫苦连天。这在中国古代早就有先例,无论何种改革,必然要触及到贵族阶层的利益,即使强制推行,也很有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事倍功半。搁奥地利来说,也是同一个道理。 奥尔夫发狠说:“不下狠手便无法取得最大的效果。” “那你要考虑到贵族们的反弹。你不是奥地利贵族,不用考虑到这个问题,届时我会被这些贵族老爷们直接暗杀了。” 奥尔夫摸摸下巴:“这个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容我再仔细想想。我可能太急进了。”奥尔夫一点就通,又善于变通,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管理人才。 又说:“皇后陛下,我听您的意思,似乎在维也纳,您还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是啊。”伊丽莎白不悦的皱眉,模样娇俏:“前不久萨克森国王遇刺身亡,这个你肯定知道的。”见奥尔夫表情凝重的点头,继续道:“弗兰茨在跟我订婚之前,也被刺客伤到脖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康复,我实在很担心,弗兰茨会再遇刺——再有一次,我可受不了。”伊丽莎白忧心忡忡。 “难道皇帝陛下的皇家卫队无法保证皇帝的安全吗?” “不能。弗兰茨上次遇刺之后,全部卫队都换了人,但是我觉得,跟没换之前也没什么区别。我看就是陛下的猎狗都比他们有用。” 奥尔夫脑筋极快:“我自幼身体不好,因此从来没进过军队历练,不能向皇后陛下推荐合适人选;不过,我听说普鲁士军队素质很高,我想,只要是有心去找的话,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选来保卫陛下的安全。” 伊丽莎白也学奥尔夫的样子摸着下巴,动作稚趣,“这倒是个好主意……” 31、5亿国债 奥地利的国家财政已经濒临破产,根本无法承担动员军队所需的经费。尽管皇帝本人非常不想参战,但是,万一如果和谈不成,奥地利却没有做好出兵的准备,那将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于是,经由皇帝弗兰茨批准,财政部发行了一笔5亿古尔登的国债。 弗兰茨·约瑟夫对此洋洋自得,在信中自信的对母亲说:“对可能出现的革命,我们没有俄国也能应付。一个在一年之内动员20万名新兵,在国内发行5亿古尔登国债的国家是不怕发生革命的。” 然而,伊丽莎白得到的消息却是: “皇帝和太后对取得这笔钱的方法有着绝对错误的设想;实际上各个省州都采取了强制手段,这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巨大的不安。” 这番话是老成持重的格吕内伯爵转述给皇后听的。 伊丽莎白想了想:“就是说,这笔国债虽然是都被认购了,但是使用了几乎等于强制的手段?于是怨声载道?” “大致上,就是这样的。”格吕内伯爵微微欠身:“皇后陛下还有人说,皇帝似乎很高兴,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受到了他人的欺骗。至于居民是如何讨论这次认购手段的问题,个地方官员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实情。”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皇帝陛下这一点呢?”伊丽莎白不太能够理解。 格吕内苦笑:“皇帝陛下满心欢喜,我可不想在他兴奋的时候突然说‘你这是在打死下金蛋的鸡’——虽然这鸡已经不怎么下金蛋了。” 伊丽莎白被这种古怪粗俗的比喻惹得发笑,“是啊……弗兰茨最近很难得高兴了点呢。不过,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格吕内耸肩:“陛下,我听说有一笔数额巨大的国债,被几个不知名的公司买走了。” “哦?”格吕内专门提出来,这笔国债的数目一定不小。 “这次的国债是根据各个省区的贫富程度分配的,其中维也纳、波西米亚等地,报上来的认购名单颇为蹊跷。” “怎么了?” “有一些小公司,买下了数额巨大的国债,”格吕内伯爵沉吟了下:“我觉得有古怪,便调查了一下,果然很多地方都有这种情况,一些小公司纷纷购买国债,有问题的认购数目高达1亿古尔登!” 伊丽莎白倒抽一口凉气:1亿!这是什么概念! 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分开来算,每一笔都不是很多,但是按照那些公司的规模,购买的国债数目也太多了一点。” “买的人多不好吗?” “我说不上来。应该是好的,但是……陛下,我查不出这些公司互相是否有联系。” “好复杂,完全不懂。”伊丽莎白喃喃的道,决定等海因里希来的时候仔细问问。 **** 海因里希很快便来到维也纳。如今他可以比较顺利的进宫觐见皇后了,尽管埃斯特拉齐夫人甚为不悦。接到报告的太后对此人观感不甚好,但是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皇后一向很听话,不过那是在她觉得“就是听你的也不影响我自己的想法”的情况下,如果她觉得太后管的太宽,会立即表示抗议。 埃斯特拉齐夫人也不是没有试图纠正过年轻的皇后。她跟太后一样,渴望看见茜茜被放进自己规划好的套子里面,做个刻板麻木好摆弄的皇后。 可惜她们遇见的是伊丽莎。 经过几次小的冲突之后,埃斯特拉齐夫人总算明白,皇后个性甚是倔强。要她听话,可以,只要她高兴,她可以优雅完美的做好给她安排的工作,只是千万不要当她是木偶,必须任由摆布。 起初埃斯特拉齐夫人还会报告给太后知道,几次之后太后也不耐烦,说你要是自己解决不了也别做这个皇后的内廷女总管了,埃斯特拉齐夫人这才讪讪退下。 海因里希比起上次见的时候稍微胖了一点,神态也变得憨了一点,笑容可掬。 “我尊敬的陛下。” “海因里希,你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情弄不懂。”伊丽莎白将格吕内伯爵给她的资“我先瞧瞧。”海因里希接了资料,只翻了一张,便垂下手,略有些尴尬的道:“这个么……”看起来大有可疑。 “看起来,真不像是偶然出现的了。”伊丽莎白拿扇子敲敲海因里希肩膀。 “陛下英明。”海因里希适时拍马屁:“我原本以为安排的很隐秘,不会被发现……” “你从哪里弄的钱?我可记得没有让你随便动用巴林银行的存款。而且,那点钱远远不足。” “这个嘛……这当然不是陛下的钱。至于是谁的钱……”海因里希有点踌躇:“请陛下相信,这笔钱花的绝对没有恶意。” “我当然相信没有恶意。”伊丽莎白奇怪的看着海因里希:“钱就是钱,我不会觉得钱烧手因而不要的。” “实际上,我是借来的钱。” “借来的?奥地利、巴伐利亚或者普鲁士,谁都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现金啊。” 海因里希摇摇头:“当然不是个人或者某个公司的钱。陛下,您真的要我直说吗?” “……不用了,我知道是谁的钱了。”伊丽莎白皇后轻轻咬着下唇:“我真不愿意听见这个词啊!” **** 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如今常住维也纳了。 巴伐利亚的小贵族经常出入奥地利皇后的内廷似乎有点不合宫廷礼仪,奥尔夫便同皇后交流长长的信件。阅读这些信件使得皇后很头疼——她的书面语言还是很糟糕。大婚之后被要求学习的匈牙利语、克罗地亚语也一直都处在“简直没有任何进步”的地步。 皇后只得命比较信任的贝莱加尔德伯爵夫人来念信。贝莱加尔德夫人比茜茜高一点,大概有170公分高,额头很宽,有一双明净欢快的深棕色眼睛。婚前是列支敦士登公主,是一个普通的公国公主,地位和血统都比皇后婚前低,现年26岁,性格开朗,做事干练,不该问的一个字都不说。这一点很得茜茜欢心。 伊丽莎白结婚之后,奥地利政府成立了皇后的铁路公司,名为“伊丽莎白铁路公司”;相应的,自然也有皇帝的“弗兰茨铁路公司”。自从知道了有这么两家国有铁路公司之后,伊丽莎白就一直在想着把铁路公司变成自己的。 瞧,这根本是贪财的天性使然。 奥尔夫绝对是大力赞成皇后的想法的:“陛下真是聪颖过人!” 在得知伊丽莎白皇后有将铁路公司私有化的想法之后,奥尔夫立即激动的进宫觐见皇后。 奥尔夫很兴奋的开始构想:“陛下!您看目前的欧洲,莫不是在大力铺设铁路之后,开始经济发达;您想啊,无论是种田还是规模化的工业生产,首要的条件便是便利的交通,其次才是销售。如果物品生产出来了,却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在运输上,那简直就是变相降低产品价值,那是慢性自杀!” 伊丽莎白不住点头,心道:这便是“要想富先修路”的欧洲版啊,果然真理是放诸四海皆准的。 “而且,”奥尔夫诡诡的奸笑:“一旦开战,快捷的铁路将在最短时间内把军队送到各地,光是这点,就觉得值得投资了。” “为什么要想着打仗呢?”伊丽莎白天真的忽闪着睫毛,别出心裁的在睫毛上涂了金色粉末,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又夸张又炫目。 “……啊,陛下,欧洲一定会打仗的!现在不就在打仗吗?” 看不出来这个长了一张娃娃脸的青年居然满心盼望着打仗……也难怪,他从来没有服役过,还没见识过任何一场战争。男人的本性都是渴望鲜血的,热血冲脑的情况下,可不怎么会衡量得失。 “打仗……现在不说这个了,光是克里米亚就很让人头疼了。”伊丽莎白轻飘飘的说:“不过我不会反对你大修铁路的决定。我也觉得至少铁路修好了,旅行的时候可以缩短时间。我很讨厌长时间坐在马车里面,很闷人的。” “当然,陛下这个不用担心。只要把铁路的修造权拿来,我保证陛下想去哪里都可以。” “去圣彼得堡,去柏林,去巴黎!” “绝对没问题!” “我是说,从维也纳出发,不需要转车就可以到达圣彼得堡、柏林、巴黎。” “这个……只要有时间,那也不是问题啊。” “那以后可以期待普鲁士国王、沙皇、法国皇帝直接乘坐火车前来维也纳递送降表了。” “什么是‘降表’?”奥尔夫没听懂。 “就是他们会跪在我的弗兰茨的脚下,然后我可以把他们当脚垫!” “呃……”奥尔夫有点捉摸不透这位看起来稚气的皇后了。这跟那位“为什么不给他们吃果酱面包”的法国皇后有异曲同工之妙。 32、霰弹亲王 威廉·弗里德里希·路德维希,前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的次子,他的哥哥是现任普鲁士国王威廉四世,也就是茜茜的姨夫的弟弟,算起来,是弗兰茨和茜茜的叔叔辈。 当然这是中国算法。 这是1855年的春天,茜茜第一次见到威廉亲王,日后会成为普鲁士国王的人。 威廉亲王58岁,多年从军的经历,使得他的身体极为强健。他的个头很高,双眼如鹰隼一般锐利,留着一把茂密的胡子。 陪同威廉亲王前来维也纳的,是一位军事天才——赫尔穆特·卡尔·伯恩哈德·冯·毛奇。毛奇现年55岁,刚刚担任威廉亲王的副官。 英国对于四点方案中关于黑海的一点态度强硬:包括夷平塞瓦斯托波尔以及黑海沿岸其他俄国要塞,把俄国的黑海舰队限制在4艘舰只;法国不同意如此严酷的要求。12月17日,英法之间秘密交换了照会,互相保证要执行英国对第三点的解释;但是12月28日,英法又改变主意,同意奥地利的温和解释:俄国主宰黑海的状态应予终止。英法估计俄国不会接受这个条件,那么奥地利就无法避免要参战。 法国和英国政府没有想到的是,俄国驻维也纳大使格尔柴科夫在1月7号同意了四点方案中关于黑海的条件,于是维也纳和会便遥遥在望了。 3月2日,尼古拉一世在圣彼得堡暴病身亡,其子亚历山大二世立即即位。新沙皇想结束战争。3月15日,维也纳和会开幕。威廉亲王与毛奇便在这种情况下来到维也纳。 头两次会开得很顺利,但是当论及四点方案中的第三点是,冲突发生了。俄国人拒不同意对它的黑海舰队实行任何限制,认为这是对它主权的侵犯。会议陷入僵局,4月2日宣布休会。德鲁安提出“黑海中立化”的主张,鲍尔坚决反对,罗素建议把中立化交给俄国人去决定。4月17日,维也纳会议重新复会。俄国大使格尔柴科夫在会上宣称:“俄国不会同意通过条款或其他方式把自己的海军消减到一个固定数目。”一时间会议剑拔弩张。鲍尔又推出一个新方案:一旦驻扎在黑海的俄国舰队超过一定数量,那就要允许英法两国派遣舰队进入黑海,作为保持平衡的砝码。德鲁安非常害怕失去奥地利的支持,而罗素则担心失去法国这个盟国,两个人都唯恐不能以和平缔造者的姿态返回本国,因此他们都接受了鲍尔的主张,并分别回国兜售这个主张。 **** 维也纳照例举行了几次宴会,招待这些外交官们。卡尔·路德维希代表奥地利皇室出席了宴会。这个人选也是经过谨慎的考虑的。皇帝的大弟弟费迪南德·马克思个性坚毅果敢,人品高尚,大臣中已经有不少人赞赏这位亲王。索菲太后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选择没什么大志的三儿子卡尔·路德维希作为宴会的主人。 并非和谈正式成员的威廉亲王则因亲戚关系,被邀请参加皇室成员的宴会。伊丽莎白便见到了这位日后的普鲁士国王。 也见到了日后将会领兵把奥地利打得落花流水的赫尔穆特·毛奇。 公开场合中,伊丽莎白一直保持温顺美丽的形象,这也是索菲太后比较满意的一点:至少这位偶尔有点满拧的皇后对外的表现很符合一位皇后的形象。 在这次宴会上,伊丽莎白只得到了远远观望威廉亲王的机会。 “威廉亲王真是很棒的男人!又威严又温厚,一眼就能看出来驭下有术,是将才。”宴会结束之后,伊丽莎白迫不及待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看上去非常精明强干。”弗兰茨很是着迷于威廉亲王的强悍气质,原因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实在是个一点儿个性没有的男人。这是弗兰茨的成长中的缺憾,因此他对威廉亲王的敬重便顺理成章。 “那可是‘霰弹亲王’呢。”伊丽莎白掩口而笑:“很想看看他带兵上阵指挥若定的英姿。”[注24] “我想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就算是普鲁士再开战事,你也不可能去普鲁士的前线啊。” 至于赫尔穆特•毛奇……弗兰茨•约瑟夫完全没有将其放在心里。毛奇之前的最高职位也不过是军团参谋长,出身也不很高贵,无论哪一点都不能引人注目。 而伊丽莎白则完全不一样——她知道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半老头,今后将同俾斯麦成为普鲁士所倚重的文臣武将,统一德意志,建立一个强盛的德意志帝国。 ……那么应该拿这两个人怎么办呢? 格吕内伯爵一直在奉命小心翼翼的同俾斯麦保持着联系。俾斯麦此人是个优秀的演讲家,甚能鼓动人心,在普鲁士议会的演讲往往有奇效。威廉四世虽然并不十分喜欢俾斯麦,但是很明智的任人唯贤。俾斯麦偶有抱怨职位偏低,薪金入不敷出,都能在柏林的太太乔安娜那里得到安慰。 俾斯麦不是不知道,乔安娜寄来的支票大有蹊跷;他也纳闷,究竟是谁,想在自己身上投资呢?要知道,仅仅只是个参赞的自己,并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可预见的好处。纵以俾斯麦的聪明睿智,也无法预料到,自己以后会走到什么高度。他有野心,有计划,但是这计划何时能实现,一点把握也没有。那么,是谁想要投资呢?风险大不说,自己不一定能身居高位,并且对方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效力…… 伊丽莎白也反复思索过,要如何处置这两个人……留下他们,日后必定是奥地利的心腹大患;杀了他们,又有点舍不得,毕竟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人物。而且完全无法保证,杀了他们之后,不会有更厉害更难缠更狡猾的人出现。 伊丽莎白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情况,在无人可以商讨的情况下,偶然一次同海因里希提到了这两个人。 之所以会提到他们,是因为海因里希返回慕尼黑之后,伊丽莎白便将自己公司的财务全部交给他打理。那么,路德维希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从公司帐户上提出的一笔不大不小的款项,自然要弄清楚是做什么用的。于是海因里希便十分困惑的问:“这笔钱……花的有意义吗?” 伊丽莎白很是烦恼的摇头:“我也不很清楚。” “俾斯麦……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使馆参赞,您这笔钱花的蹊跷。要知道,每一笔投资都必须得到回报,不然它就不是一个好的投资。” “啊……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啊。可是……我真的不能回答你,这笔钱花的值得不值得。俾斯麦有可能成为首相——当然我是说有可能,谁都想成为首相,我不觉得俾斯麦会例外——但是我完全不能预料,俾斯麦是否能为我所用。” “陛下您的计划是很好的,只是人心是最难推测的东西。我觉得,应该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俾斯麦,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便要冒被公布收受贿赂的危险——届时他将身败名裂,政治前途尽毁。我想,一个聪明的人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伊丽莎白略为一怔:这家伙果然阴险!比自己简单的“不能为我所用便让任何人都用不到”的极端想法好多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海因里希的方法就好到哪里去了。只是一个使用身体暴力,一个使用公共舆论暴力。 “这倒是个好主意……”伊丽莎白沉吟:“那你说说看,该怎么告诉他这一点呢?” “给他暗示。” “我不懂怎么做。”伊丽莎白干脆明白的说。 “呃……陛下不用操心这个,我会去安排的。” “海因里希,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伊丽莎白柔声道:“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身边?那么及时,及时到我无法拒绝。” “啊,这个嘛……陛下!”海因里希有点不自然:“我现在很难对陛下解释清楚,但是,我发誓,我对陛下赤胆忠心,绝无恶意。” “这一点,我相信你。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在你背后的……是什么样的人……” **** 德鲁安与罗素的计划完全失败,两人都各自辞职,英、法国内的主战派又占上风,一致决定将战争进行到底。维也纳和谈失败。 6月8日,联军对塞瓦斯托波尔发动总攻,猛烈的炮火摧毁了要塞的大部分防御工事,俄军伤亡惨重,主帅纳西莫夫重伤身亡。 英国女护士佛罗伦斯·南丁格尔带领一支医护队伍奔赴前线。 9月8日,法军在700门大炮的火力攻击支援下,占领了马拉霍夫高地,俄军被迫撤出塞瓦斯托波尔。 俄军在克里米亚战场全线崩溃。 **** 4月底,从柏林传来了消息:刚从维也纳返回柏林的赫尔穆特·卡尔·伯恩哈德·冯·毛奇在自己的府邸里,被卫兵的步枪打中胸口,目前昏迷不醒中。开枪的士兵已经被扣押,他解释说是枪支走火,未知这个解释是否被军事法庭采纳。 33、玫瑰骑士团 1855年的春天,是一个内忧外患纷沓而至的春天。奥地利皇帝整日忧心克里米亚战争,尽管他比以前更勤奋的埋首公务,却完全不能阻止国内经济的逐步崩溃。奥地利的各个省州均发生了物价猛涨和严重的饥荒。部分地区还出现了霍乱。 弗兰茨减少了打猎的次数,频繁召见外交大臣和财政大臣,无暇顾及后宫争斗。婆媳之间的问题虽然始终没有爆发,却如冰下激流,迟早要发生凌汛的。 伊丽莎白有着二十一世纪的大公司供职履历,算是比较明白场面上只要能过得去,没什么尖锐矛盾也都一切好说——当然那种损人不利已就是想害人的也是有,不过不适用于此。索菲同伊丽莎白既是婆媳又是姨妈外甥女的关系,说索菲就想把伊丽莎白怎么怎么了,那也完全不可能。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喜欢操纵他人人生的强势婆婆想要控制看上去柔弱无助的媳妇儿。 而对于伊丽莎白来说,婆婆其实是个蛮好对付的女人。既然不存在公司职员中那些勾心斗角拼命想踩着对方往上爬的情况,那么实际上,伊丽莎白几乎是处在一个相当有力的地位上。历史上真正的伊丽莎白皇后因为个性的敏感,非常厌恶婆婆对自己的控制,因而导致皇后与皇帝之间感情的疏离,并且最终造成了皇后下定决心完全不理会政治,洁身自好置身事外。如今既然是二十一世纪的成熟女性,那么绝无可能会随波逐流不问世事。 参与政治,这是必然会发生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 5月的一天,英国没落贵族夏普·布雷恩子爵来到了维也纳。 在已经经历过工业革命的英国成长历练出来的中年人,惊讶于奥地利的落后:死气沉沉的街道,种类稀少的消耗品,贫富分化严重而政府对此一筹莫展。 手持罗马红衣主教的推荐信,夏普·布雷恩子爵顺利得到了觐见奥地利皇帝的机会。尽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仍然没有打动保守的皇帝。或者应该这样说,奥地利的皇帝根本对他所说的东西不理解。 夏普·布雷恩36岁,毕业于剑桥大学,主修经济学,曾经参与制定1854年的《股份制企业法》,说起来,完全算得上是富有经验的经济管理人才。只是……皇帝陛下不懂他说的那些。弗兰茨是很烦心奥地利国内的经济状况,可是他无法衡量什么是他需要的。 夏普•布雷恩非常失望的发现,看似精神抖擞的奥地利皇帝实际上具有一颗老成的保守的心:他不了解进行经济体制改革的重要性,或者说他不敢冒着触及贵族利益的风险实行改革。皇帝的优柔寡断再一次发挥了出来,这简直成了目前奥地利最为严重的问题。 夏普转而将希望放在更为年轻的皇后身上——倒不是他事先知道了什么,而是觉得既然来了维也纳,那么就算最终还是不成功,也一定要见见皇后,推销自己的概念。这完全是“反正路费已经花了多推销一次也没什么损失”的实用主义想法。 尽管伊丽莎白也不是很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可是皇后有一位能干的顾问。维也纳与慕尼黑之间交换了几次电报之后,海因里希回复伊丽莎白:“可用。”这便宣告了夏普的命运。 夏普求仁得仁,达到了他前来维也纳的初步目的:参与奥地利必然会进行的经济改革中;这个“必然”是他自己的大胆推测,他放弃在英国的全部家当前来奥地利——当然支票是要随身携带的——一心想获得更高的荣誉和更大的利益,虽然目前伊丽莎白不能给他任何职位。 夏普·布雷恩和同样没有得到任何职位的奥尔夫·冯·文斯特一起,投身到火热的“取得奥地利皇后的铁路公司的经营权”的事业中。 这件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实际上就等于拿钱买下来的,附加条款是奥地利政府有权在任何时候以低价收回产权。自然,伊丽莎白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于是,1855年的暮春,伊丽莎白铁路公司开始大兴土木,按照奥尔夫的计划,在上下奥地利的各大城市之间铺设铁路。 **** 这段时间内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一名陪同希腊驻维也纳大使前来觐见皇帝的希腊武官,在霍夫堡宫内昏了过去,原因是被宫殿内悬挂的伊丽莎白皇后的画像所迷倒。这事一度成为婆婆索菲批评年轻皇后的由头,她斥责皇后“这是让一些下流的男人们公开觊觎皇后,非常之不体面”。 伊丽莎白很是不忿:“这画像又不是我想挂在霍夫堡宫的,我只同意挂在弗兰茨的办公室而已。” 弗兰茨安抚母亲:“妈妈,那是我的主意,将皇后的仪态展现给我的臣民,以及外国使节。妈妈,皇后应该尽可能的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不是您一直的主张吗?” 皇帝心情很好的安慰了希腊大使,命他不可责备那名武官。伊丽莎白则是好奇心浓厚的命宫女前去慰问。自然这份来自皇后的慰问又使得那名年轻武官好一阵心跳过速。 现年27岁,拥有希腊王室血统的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实际上也算是伊丽莎白的远亲,原因是希腊国王是一位巴伐利亚王子,瑞恩斯坦的母亲是希腊国王的堂妹。弄明白这一点之后,伊丽莎白对他竟有了些亲近感。显然这里女人的虚荣心起的作用更大一点,血缘关系只是小小巩固了一下这种亲近感。 瑞恩斯坦之后单独觐见了皇后,伊丽莎白这日着意装扮过了,漂亮丰茂的头发上斜斜压了粉、白两朵玫瑰,裙子则是淡雅的天蓝色,除了一条蓝宝石项链之外,没有佩戴其他首饰。 简简单单的,就很迷人了。 瑞恩斯坦·司穆几乎无法把视线从年轻的皇后身上移开。 “我很高兴的知道,你也有巴伐利亚血统,瑞恩斯坦·司穆伯爵。” “是的,陛下。”瑞恩斯坦轻声说道。 “你来过奥地利吗?” “没有,陛下,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你们美丽的奥地利。” “……请告诉我,你对奥地利有什么印象呢?” “奥地利……很辽阔,风景十分美丽。尤其——有您,我尊贵的皇后。”瑞恩斯坦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皇后。 “我怎么能和奥地利相提并论呢?”伊丽莎白觉得这恭维很新鲜。 “陛下比整个国家——不,陛下要比整个欧洲还要珍贵!”瑞恩斯坦很是激昂。 觐见结束时,瑞恩斯坦鲁莽的要求皇后陛下将鬓边的玫瑰赏赐给他,而年轻的皇后居然真的笑盈盈的将玫瑰取下来,命宫女拿了盒子装起来,赐给瑞恩斯坦·司穆。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稍后回国,立即辞职,并不顾母亲的反对,再度返回维也纳——这次他是来定居的。不久之后,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任命他为伊丽莎白皇后的卫队队长。 这便是伊丽莎白皇后玫瑰骑士团的由来。 **** 1855年,天主教会通过签订政教统一协议,在奥地利取得了政治上的胜利:教会不仅可以决定历史和数学教材的内容,而且有权决定教师的任免;要想成为一名教师必须先成为一个好的天主教徒,而且需要经受圣事感悟的考查,否则不会得到任用。政教统一协议实际是向所有非天主教徒和自由派的宣战,同时也大大妨碍了科学和艺术的发展。这其实是一种倒退。 一个新教的小教团向正在伊舍尔消夏的皇后求助,希望皇室可以拿出一笔钱帮助他们修建一座塔楼。 不明所以的皇后给了一笔捐款,这倒不是她忽然变得对宗教感兴趣了,只是恰好海因里希刚来汇报过,如今那笔小小的资金,在英国期货市场打了无数个滚之后,变成一笔惊人的数字。 心情大好的伊丽莎白随手签了一张支票出去,却不料引得天主教教权人士的震惊。林茨的好斗主教暴跳着,“正式要求澄清,事情是否确实如此”。林茨的教会报纸则宽厚的报道:“似乎皇后并不只带这笔捐款的真正用途,似乎人们只告诉了她,这是捐给一个穷困的村镇,并不知道是一个新教的教团。” 这笔微不足道的捐款,却使伊丽莎白——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获得了在宗教事务上宽容的形象,从而成了政教统一信仰的对立面。一部分把她看成是希望,另一部分人则把她看成是敌人。自由主义派对她的希望,使她和宫廷的关系开始倾向于恶化。这之前伊丽莎白小心翼翼保持的表面上的波澜不惊被打破了。 34、啊,罗马尼亚 伊丽莎白一直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她只是知道如今自己“很有钱”,但是有钱到什么地步,完全没有实际概念。 也曾经问过海因里希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是:“如果陛下愿意的话,完全可以买下一个小国家。”但是伊丽莎白则说:“我已经有了整个奥地利还需要其他的国家干什么?”海因里希顿了顿方道:“奥地利不是您的,而您是奥地利的。” 这个回答真实得让伊丽莎白感到非常不快。 确实,尽管从地位上来说,伊丽莎白已经贵为奥地利的国母,但她被大大低估了,原因是她只是个17岁的年轻女子。皇帝对她的宠爱并不能阻止奥地利的贵族们对她的私下蔑视,也不能说服母亲索菲打消想控制她的企图。这使得年轻的皇后在皇室家庭中、贵族阶层中完全没有应有的地位。而这位拥有难得的亲民气质的皇后,却在平民中获得了极高的评价——而这一点,贵族们不想让皇室成员知道。 也只是在最近,伊丽莎白才知道,自己被当作一个代表了皇家的民主倾向的偶像。在伊丽莎白同奥地利皇帝大婚的前后,弗兰茨颁布的大赦、赏赐、取消戒严令,都被当作是皇后的影响导致的;在宗教上,也因为无意中赠送的一张支票,得到了新教教会及教众的支持。所有的人都知道,索菲太后是坚定顽固的保守派,一贯主张残酷打压反对势力;人民喜欢温和的皇帝,也知道索菲太后对皇帝的影响力有多大,于是一切经弗兰茨之手发布的命令,全部都被自动理解成在索菲授意之下做出的。因此,当一位生长在民主自由氛围的家庭中的皇后出现的时候,人们都把希望放在她身上,期待皇后能给这个国家带来一股清新之风。 伊丽莎白一直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要插手政治。在二十一世纪那个普及了教育的年代,读过许多历史书,美貌与智慧并重的武则天留给她很深刻的印象——自然,中国的经验不好直接照搬到欧洲来。唐朝的政治局势远没有奥地利复杂,而且武则天也没有强势霸道的婆婆。 技巧的询问了格吕内伯爵,他回答道:“陛下,臣比较赞成,您能够辅佐皇帝陛下,在他难以定夺的事情上谨慎的做出建议,那便是最好不过了。皇帝的经验不足,常常会有很多事情想不到,而且他为人是比较天真的,这一点他不如您。皇后虽然年轻,但是有时候的想法很不错,我想皇帝陛下也能接受您的意见。” 伊丽莎白动情的说:“格吕内伯爵,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懂政治,但是我总是为了皇帝陛下、为了奥地利着想的。” 格吕内伯爵并没有猜测到伊丽莎白到底想做什么,只认为皇后对政治有点适度的兴趣,并没有表现出会成为女皇的潜质;伊丽莎白则是确定了格吕内伯爵仍然是支持自己的。 双方都很满意这次谈话。 **** 海因里希是这么解释他的投资的: “尊敬的陛下,就是我仔细说了呢,您也一定不能明白的;我只能说,大致上的操作手法,就是小额的买进卖出,全部的收益都继续投入进去,不停的买进卖出,做短线;这需要准确的判断和灵活的操作。去年以及今年,我在小麦和煤炭的期货市场上赚进了目前40%的收益,在葡萄牙的黄金市场上赚进了接近60%的收益,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地产收益。”[注25] 果然伊丽莎白是没有听懂的,她困惑的问:“那么……现在我有多少钱?” “几十万英镑吧。”海因里希轻飘飘的说。 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之后,伊丽莎白美滋滋的发现自己已经变得极其富有。 为了这个,伊丽莎白心情好了很久。 **** 6月中旬,在偶然看见一张地图上的一个地名的时候,伊丽莎白忽然决定投资地产。 “海因里希,你知道普洛耶什蒂吗?” “嗯?好像没听说过啊。这个地方怎么了?” “这地方在罗……在瓦拉几亚公国境内,离布加勒斯特不远。” “这个地方很重要吗?”海因里希很是不解,不明白为何伊丽莎白会特别提及。 “是的,我想是的。海因里希,你不是说我的钱现在足够买下一个小国家吗?我现在就要买下那里。” “……”海因里希短暂无语了片刻,“好的,陛下,如果您真的要买的话。” “我不太清楚要买多少地,尽可能多、尽可能便宜的去买吧。买下来之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对于这么心血来潮莫名其妙的命令,海因里希也一丝不苟的去执行了。 日后被称为罗马尼亚的这片土地,目前仍是土耳其的领土,在克里米亚战争的压力下,土耳其境内物价飞涨地价极低,海因里希甚至连心理底价都没花到就买下了大约40平方公里的土地——之所以不能再多是因为距离布加勒斯特实在太近了。[注26] 地主是一位中年土耳其贵族,出了名的荒淫奢靡。他很奇怪这个兵荒马乱的念头,还有人想要买土耳其的土地——日后当他知道那块地上挖出了石油,并且石油将会是多么的值钱,估计会呕得吐血。 土耳其贵族在自己的宫殿招待海因里希,由于对土耳其风俗不了解,或者说对这位地主的好客程度不了解,海因里希惊诧的发现,在这个私人宴会上,主人家用来招待客人的不仅仅是美食,还有……美人。 除了土耳其贵族老爷和海因里希之外,宴会上没有其他的男人,斟酒上菜的,一水儿的全是腰肢纤细如风摆弱柳似的娇嫩少女,海因里希以他可怜的阅历判断,这些女孩子最大的不会超过十六岁。 这就罢了,最让人鼻血不止的,是这些少女们……都只穿了半透明的纱衣,然后……就没有其他的衣饰了。 土耳其贵族十分开心的大笑着,看海因里希猛灌了许多酒下肚——海因里希已经分不出是什么酒了,只不住意乱情迷的盯着那些女孩子们看,并在心里无数遍扒光她们衣服了。 海因里希足足睡了一天,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数了又数带来的支票没有意外的减少,这才放下心,随即不由得赞叹:土耳其还真是不可思议的荒淫啊!突然对苏丹的后宫兴起了无限遐想。 海因里希返回维也纳之后,发现已经有一队钻探队在等着他,带队的是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 “这是要做什么呢?”海因里希完全不能领会伊丽莎白的意图。 “去瓦拉几亚挖地。”奥尔夫笑眯眯的,露出一口标致的白牙。 “……挖地?种田的话,也不必去那么远吧。” “瓦拉几亚土地肥沃。” “……把你杀了埋在地里,我也敢担保那地会很肥沃。”海因里希恶狠狠的道。 奥尔夫只嘻嘻一笑。 伊丽莎白道:“文斯特男爵要去普洛耶什蒂找矿。”[注27] 19世纪中期,欧洲各国已经大力开发煤矿,海因里希不知道欧洲还有何地存在没有被发掘出来的煤矿或者其他矿藏。 “找矿?您怎么知道那里有什么矿?”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就不会让奥尔夫去挖地了。”伊丽莎白掩口轻笑:那可是商业机密,告诉你了我就会变成巫婆;我还花得起钱让一队人马实地勘探,这也是必须经历的、无法跳过的步骤。 海因里希叹气:“好吧,我会支付这次挖地的费用——并且我还会雇用一队卫队来保护他们的安全。陛下,您知道土耳其一直不怎么太平,瓦拉几亚又是战场,我可不希望文斯特男爵再也不能回到维也纳。”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奥尔夫咬牙道。 海因里希则是哈哈大笑着告辞了。 瓦拉几亚的挖地工作在军队和强盗来回扫荡的间隙中顺利进行着,不出伊丽莎白意料之外,奥尔夫很快便挖到了日后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石油。 奥尔夫得意洋洋的写信报告给伊丽莎白,“尊敬的皇后陛下,我没能为您挖出成吨的钻石和蓝宝石,但是我为您挖出了黑金子:石油。虽然这种滑腻腻的东西不怎么太好看,但是请相信我,石油具有的价值应该比它现在被发掘出来的价值要高的多。” 伊丽莎白微笑着看完了奥尔夫的报告。目前石油的大部分功能虽然未能开发出来,但是越早掌握这种战略资源就越有利。伊丽莎白向来都信奉“即使看上去没有什么用但是霸占住也一定没有什么大错”的掠夺性概念。 35、电气照明时代 时间之轮转的飞快…… 西门子公司的发电机产量逐月增长,并销往世界各地。 此外灯泡也因为日本竹子的出现,而突破了最重要的障碍,因而可以迈出批量生产的步伐。 第一批灯泡成品被送往慕尼黑,随即,路德维希携带发电机和灯泡前往伊舍尔,因此伊舍尔的伊丽莎白别墅成为奥地利境内第一座使用电力照明的住宅。几名电路工人以及室内装饰工人忙碌了三周,在走廊和主要房间内都铺设上了电线,于是,伊丽莎白再一次享受到了明亮的灯光。 竹丝碳化的灯丝照明时间可以达到1000小时,虽然远远不能达到钨丝灯泡的照明寿命,也足够用了。 婆婆索菲也很赞赏这种干净明亮的照明设施,虽然工人们在施工的时候她颇为不满,认为不应该选在皇室在伊舍尔消夏的时候进行线路铺设。工人们谨慎的在墙上和地板下面挖槽铺线,尽量小声而迅速的干活。伊丽莎白对这几名工人很是满意,慷慨的给予了丰厚的薪金。 路德维希皱眉:“用不着给那么多的,一半就足够了。” “哦,路德维希!你不知道,我多喜欢这种灯泡……”伊丽莎白幸福的说:“你看这有多明亮!” “路德维希,这个发明太棒了。”弗兰茨倍赞这种电力作为能源的新型照明工具,他的视力一直都有问题,天色稍微昏暗点就不能阅读文字,虽然有煤气灯,但是光线不够亮,弗兰茨有时候会抱怨他必须集中精力去看那些文件,因而导致头疼。 “陛下,能为您效劳我感到很高兴。” “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茜茜,我不介意沾光。”弗兰茨心情很好。 路德维希随即带领这批工人前往维也纳,在霍夫堡宫和拉森堡宫铺设线路。婆婆索菲对此没有异议,只是比较担心这些工人们会弄坏她宫殿里华丽的壁纸——其实是必然会弄坏的。这一点就不必太在意了。 看见过伊丽莎白别墅的灯火通明之后,维也纳的贵族们纷纷开始仿效,订单雪片般的飞往慕尼黑。随即巴伐利亚、普鲁士的贵族和富豪们也开始在宫殿和府邸里使用电气照明。虽然目前无法在公众场所大面积使用电灯来照明,但是贵族们就喜欢这种表现有钱、新潮、尊贵的新鲜玩意。 在前所未有明亮宽敞的跳舞厅内举行的舞会,变成了一种可以尽情展示珠宝的装扮比赛。舞会一直都是选婿和炫耀珠宝的竞赛,如今借助比煤气灯明亮十倍的电灯,可以清楚看清未来夫婿/女婿脸上的雀斑,也当然可以看清珠宝的品相。于是又生出不少事端来。 **** 在奥尔夫前往瓦拉几亚的时候,伊丽莎白委托路德维希和理夏德伯爵,在奥地利、巴伐利亚、普鲁士、汉诺威、法国和英国,重金聘请化学家前来维也纳。海因里希支付了所有开支,直到化学家们塞满了伊丽莎白在维也纳设立的实验室。 海因里希完全不了解皇后此举,左思右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陛下,您这个月在实验室上花费的金钱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我十分不情愿的兑付那些支票。” “海因里希!”伊丽莎白一本正经的说:“难道我花钱需要向你汇报吗?” “……当然不是了,陛下,您的钱,您想怎么花都可以。但实际上,您花的每一笔钱,我都必须要知道花在什么地方了。”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伊丽莎白有点好笑:“我又不是在责怪你。我花钱没个节制,有你帮我看着,我才比较放心。” 海因里希失笑:“陛下,这是因为您是做大事的人,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按照我的想法,花钱的地方还在后面呢。”伊丽莎白咬着手指——那是她以前的习惯,一有什么烦心事,能把指甲咬的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海因里希只得使劲蹙眉:“那……我还真的要去好好想办法开源才是。” “你都不问问我要做什么吗?” “不问。反正到时候陛下一定会非常理直气壮的找我要钱,而我总会知道这钱花到什么地方去了。与其我现在操心陛下到底要在哪里花钱,不如先操心去哪里赚钱比较好。如今陛下虽然很有钱了,可也不够造几艘战列舰的。” “战列舰?”伊丽莎白心道这名词可真耳熟……“那你便好好想想还能去哪里赚钱吧。”茜茜把手伸给海因里希。 至于化学家和实验室……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一项任务。伊丽莎白虽然不能自由的离开维也纳,但是偶尔离开霍夫堡宫还是可以的。 于是,在双位数的欧洲各地化学家聚集在维也纳之后,伊丽莎白皇后易装前往那栋早就买下来的作为实验室的房子。 路德维希陪着男装的妹妹出现在一群年龄不等的科学家面前,他们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实验室,各自都签下了三年的雇佣合同,今后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石油化工。伊丽莎白着重指出,重点方向是新型材料,其他的要求则是“能发现什么就发现什么,随便分离直到无法分离”。这个要求很是古怪,但是居然被更为古怪的科学家们接受了。科学家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这位个子小小的男孩实际上是个女孩装扮的,心道这不知是什么时兴的潮流,不过既然人家是出钱的主,那怎么打扮都是好的,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对伊丽莎白提出来的要求,一半人抱着“就当是来混钱”的宰凯子心理,另一半人则是很激动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得到大笔研究基金来研究课题:这部分人本身的研究方向也跟石油有些关联。 另外有两个人被单独放置在郊外的一栋房子里面,给他们的任务则是“制造出可以安全运输的zha药”,毫无疑问,硅藻土作为稳定剂这个概念被“无意中”说了出来。 **** 生产出发电机之后,最没有技术难度的电器之一,便是极为好用的电风扇了。有伊丽莎白的解说,以及画出的外型图,奥尔夫一口应承下来,说是快准好的制造出来。他刚从瓦拉几亚回来,夏普带着支票去了普洛耶什蒂,就地雇用本地工人开始开采石油。 夏普不知道除了做燃料之外,石油还能做什么,但是他很明白,一种东西的热能比煤炭高许多,那就绝对是个好东西。仅仅只是当作燃料,石油已经比煤炭优越许多了。 对于石油矿藏的发掘,海因里希并不觉得很上心,他只是再度哀叹那些从自己手中签出去的支票。 花钱如流水的日子开始了。 海因里希坚持实用主义,坚持要求所有发明、制造都必须坚定执行“实用实用还是实用”的准则,这当然也是伊丽莎白一直奉行的。伊丽莎白已经渐渐快要忘记二十一世纪是什么样子的了,常常担忧“如果我真的最终什么都记不起来怎么办”,因而一有空闲时间便凭借记忆画下大量草图。这其实是很莽撞的事情,假使有些图画流传出去,大概会被当作是皇后的异想天开的荒诞念头——倒不是说画出超前的外型图就怎么不可思议了,而是伊丽莎白的年龄和她受过的教育,都不可能出现这种创造力,嗯……或者说想象力。 伊丽莎白一早便知道,埃斯特拉齐夫人根本就是索菲太后安排在自己身边的金牌密探,自从她担任皇后的宫廷女总管以来,给太后的汇报至少能订成厚厚一本书,一只手都拿不动。这种密切的关怀实在是很厌恶的,之所以能容忍到今天,也是伊丽莎白很明白,尽管弗兰茨非常爱自己,也不能向他抱怨母亲所做的任何事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直都被密切监视着! 这其实是一个大部分普通男人都处理不好的关系,更何况,这还是一个皇家难题。 所以,依靠弗兰茨来改变自己在宫廷中的生存状态,基本无望。那便只好自力更生了。 伊丽莎白也不是没有讨好过婆婆,只是她发现,这个顽固的婆婆一旦在脑子里面形成看法,便很难改观。虽然近日因为路德维希带人来安装电灯泡的事情,使她觉得“这个家庭里面的人也不总是一无是处嘛”,对马克思家族的好感度稍微提高了些。 路德维希私下同伊丽莎白笑道:“看起来索菲姨妈至少最近心情能好些了。” “但愿是这样。她能少挑剔我一点,我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啊,她又说什么了?” “还不是翻来覆去那几句,成天提醒我‘不合礼仪’,我都纳闷,像她这样‘合乎礼仪’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思?嗯……也许确实是有成就感的,看她的四个儿子,个个都非常崇拜她,惟命是从。” “索菲姨妈是过分严肃了点……不过,我说茜茜,就是因为索菲姨妈的家教严格,才会让你遇见弗兰茨那么好的丈夫啊。” “……他好吗?一点都不关心我。”伊丽莎白娇嗔的鼓起嘴巴。 “那是因为他是皇帝,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没见过那么笨的皇帝!他的内阁是做什么用的?光拿薪不干活吗?” 路德维希叹气:“茜茜!你真是……你不懂啦,弗兰茨,他的大臣们实际上都只是皇帝的顾问,说的绝对一点,弗兰茨实际上是个独裁者,国家的所有政令,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没有他的首肯,大臣们什么也不能做。” “我说的不是这个。”伊丽莎白这是在强词夺理:“我是说,当皇帝当的那么辛苦完全没必要。不懂得放权是不行的。皇帝是国家的军政首领,可也不见得必须亲自上阵打仗。对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君主立宪其实是很好的。” “嗯,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可惜,就算弗兰茨想这么干,索菲姨妈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喜欢将不可能转化为可能。”伊丽莎白纤手一挥,做激昂状:“奥地利这驾破马车,不好好修修是不成的了。” 路德维希笑得打跌:“茜茜,你还是那么天真可爱啊。” 36、后浪推前浪 路德维希前脚刚离开伊舍尔,海兰妮公主便来到了伊舍尔。 伊丽莎白喜出望外:“奈奈!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茜茜!我也很想你,我的妹妹。” 姊妹俩热情拥抱。伊丽莎白身高增加了一点,脸色红润可爱,看上去成熟许多,再不是当年波森霍芬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海兰妮则是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健康的多,以前她待在室内的时间太多了,认识图恩王子之后,两人经常互邀出游,如今海兰妮脸色不再苍白。 伊丽莎白皇后的女官敏锐的发现,皇后姊妹俩容貌非常相似,都有象牙般白皙的皮肤,玫瑰花似的娇嫩嘴唇,眸子盈亮清澈,脸庞小巧精致;略有不同的是,海兰妮更像母亲卢德薇卡夫人,而茜茜比较像父亲马克思公爵。 “茜茜,你长高了。”稍微后退了一步,做姐姐的仔细打量这位取代自己成为奥地利皇后的妹妹。 “是啊,这一年我长高了三公分。”伊丽莎白心道:吃肉喝牛奶的饮食习惯果然是普遍有效的方法。 “……也变漂亮了呢。”海兰妮由衷的为妹妹感到高兴。 “这是因为我有个全欧洲最好的形象顾问的缘故。”伊丽莎白得意洋洋。 “……形象顾问?那是什么?” “下午我会叫他过来的,晚上我会为你举行舞会。亲爱的奈奈,快告诉我,图恩王子对你好吗?” “哎呀,茜茜!”海兰妮脸上顿时绯红一片,甚是羞涩。 “那一定是很好的了。”伊丽莎白快活的微笑:“奈奈,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幸福!妈咪来信告诉我,虽然图恩王子身份不怎么高贵,不过为人是很好的,妈咪和巴比都很喜欢他。” “妈咪和巴比真的这么说吗?”海兰妮一只手抚着脸,又开心又想掩饰心情:“图恩王子确实对我很体贴,上次我们去过科隆之后,他送我回波森霍芬,妈咪倒没这么说呢。巴比跟他去打了一次猎,也只夸他是个好猎手,别的什么也没说。” “那是因为他们不想表现的太热情了吧。要知道我们家的女孩子可都是珍宝呢,需得要诚心诚意的去追求才能得到。” “茜茜……”海兰妮握着妹妹的手:“你知道,我们家的女孩子一向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就比如你吧,如果……”海兰妮咬着嘴唇:“如果弗兰茨不是那么优秀,那么不管是我嫁给他,还是你嫁给他,都是非常不幸的。” “我知道,奈奈……即使弗兰茨这么好,做他的妻子也是一件烦心的事情。奈奈,你还喜欢着弗兰茨吗?”伊丽莎白偷偷观察姐姐的脸色。倒不是她想刺激海兰妮,而是这问题必须弄清楚了。这世界上再多的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都无所谓,但自己的姐妹绝对要排除在这些女人之外。 海兰妮没想到伊丽莎白会问出这种尴尬的问题来,勉强一笑:“茜茜,不问这个可以吗?” 伊丽莎白有些失望,轻叹一声:“好的,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图恩王子向你求婚的话,你会不会答应他?” “……应该会吧。”海兰妮的声音微微颤抖:“图恩王子很温柔,非常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奈奈,这就很好了。这比弗兰茨强很多。”伊丽莎白喟叹:“你都不知道,除了晚上,我整个白天根本看不见弗兰茨。最近他压力很大,身体又不好,常常头疼;索菲姨妈又每天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一心想让我按照她的意思来说话、做事。这都让我烦透了!”伊丽莎白忍不住抱怨起来:“当然如果换成是你,就没有这种事了。索菲姨妈就喜欢你的温顺淑雅。” “茜茜!”海兰妮无奈:这个妹妹真是…… “对不起,奈奈!我不是那个意思。”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的伊丽莎白一阵不安。 “茜茜,我来这儿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情?” “你也知道图恩王子跟我们家的地位不一样,而且现在你又是奥地利的皇后。要是以前倒也就罢了,巴比不会在乎我的丈夫是否地位相宜;不过现在,就不大合适了——茜茜,我们全家现在做事都必须先为你考虑,我们都知道你在维也纳过得并不快活。” 伊丽莎白眼圈有点红了:这家人并不是自由主义到没谱的家庭啊。 “我……很感激你们能为我着想,不过呢,你也知道,我不是很在乎是否有个地位不怎么高的姐夫的。” “索菲姨妈会在乎。” “哦,不是她的女儿,她管不了那么多的。”伊丽莎白随意挥挥手:“不过这么说来,图恩王子求婚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他是这么隐约试探着问过我。”海兰妮脸又红了。看起来她现在喜欢的是这位图恩王子无疑了。毕竟她跟弗兰茨远不如同这位图恩王子熟捻,对弗兰茨,大概就是花季少女对任何一位年少俊美多金的青年的无目地爱慕,而真正会喜欢的,是能陪伴自己、体贴自己的那位。 “亲爱的奈奈,我真为你感到高兴!”伊丽莎白激动的再次使劲拥抱了姐姐。对于海兰妮,她一直有种“偷了姐姐最喜欢的东西”的负罪感,如今看来这种莫名的负罪感可以消失了。感谢图恩王子! “你放心吧,图恩王子求婚之后,我帮你摆平任何反对意见!” **** 专门为海兰妮公主举办的舞会同任何一场皇家舞会一样华丽而无聊,今晚最大亮点则是伊丽莎白皇后和海兰妮公主这对格外艳丽无双的姊妹花。经由勒菲·安斯巴哈的妙手妆扮,姊妹俩以几乎相同的装束出现在舞会上。所不同的是,伊丽莎白着粉,海兰妮穿蓝。 同样质料的水色真丝舞会礼服长裙,公主领露出线条美好的锁骨,郁金香袖柔和服贴的包裹了手臂;自上而下是渐变的由浅而深的色调——还没有化学染料,是几匹色调不同的料子裁剪制作的——群摆手工缝制上大小不一的珍珠,以及各色小粒水晶,舞动起来,裙裾时散时敛,分外闪烁灿烂。 姊妹俩都戴了小小的钻石王冠,配套的钻石耳饰,这便罢了,不甚特别;项链却都是单坠,伊丽莎白慷慨的同姐姐分享自己的珠宝:她自己戴的是一块极大的黄钻石,和发上王冠中间的黄钻石相映;海兰妮则是一块略小点的蓝钻石。 应邀参加舞会的奥地利贵族们都不禁赞叹皇后姊妹俩的美貌,以及她们颈上华丽的大块宝石。说起来这么戴如此大块的宝石,委实有点儿失格,可是娇小的伊丽莎白偏偏就能坦然的戴了出来,这份怡然的气度,已然不是两年以前那个巴伐利亚野姑娘了。 舞会本来是相当轻松美好的,但是……乐声嘎然而止,卡尔·路德维希一脸惶急的将伊丽莎白横抱着大步迈出舞池,疾声吼道:“太医呢?快传太医!” **** 虽然自己很不愿意很不愿意,但是……既然在两个多月前停止使用某种橡胶制品之后,便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伊丽莎白又怀孕了。 焦急的守在伊丽莎白房间外的弗兰茨激动的抱住母亲:“哦,妈妈!我真是太高兴了!” 索菲太后也很是激动,虽然之前她对某种橡胶制品的出现极端不满。 弗兰茨又同海兰妮有节制的拥抱了一下:“我真是太高兴了,奈奈!自从去年茜茜不幸流产以来,我是多么盼望这一天的到来!” “我也为你们感到高兴。真没想到我刚来伊舍尔就遇见这种天大的好事!我要赶紧写信告诉妈妈。” “是的孩子,快点写信告诉你妈妈这个好消息。”索菲和蔼的对海兰妮说。 “拍电报吧。我想卢德薇卡姨妈一定希望早一点知道这个好消息。” 海兰妮不禁笑:“现在很晚了,邮局已经关门了。” “瞧我,高兴的什么都忘记了。”弗兰茨掩饰不住心中欢喜:“对不起奈奈,我要进去看茜茜了。” “好的。你看完茜茜之后如果医生允许的话,我也想进去看看她。”海兰妮向来善解人意。 伊丽莎白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情古怪的有点不悦。 沉浸在幸福中的弗兰茨完全没有注意到妻子的神情,“茜茜,我真是高兴极了。” “弗兰茨……我也很高兴。”伊丽莎白小心的微侧过身子。 弗兰茨半跪在床边,不住吻着茜茜的手:“我们又有孩子了……我真是没法表达我的开心。” 伊丽莎白暗中无奈:自从上次流产以来已经过了一年多,这半年多几乎每天顶着婆婆不满的目光,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身体也完全康复了,经期调理过之后已经接近正常,再不怀孕简直天理难容。 ——虽然还是觉得,仅仅十七岁半的年轻女子便要生育子女实在很不科学。不过皇家讲的不是科学,而是实打实的迫切需要诞生一名继承人。 “太医怎么说?”伊丽莎白细声问。 “说才怀孕没多久,大概1个多月。要你尽量静休,好好保养,最好每天都躺在床上,只准散步,绝对禁止骑马。” “噢……”伊丽莎白十分不高兴,这个意思就是变相软禁,哪里都不能去,“我也不至于虚弱成那样,至多不骑马了就是。” “茜茜,这时候可别胡闹!”弗兰茨觉得有必要给这个不听话的娃娃妻子一点约束:“太医说了,这头几个月尤其重要,你又流产过一次,太医很担心你会再次流产。我跟妈妈都认为,你必须卧床休息。” 伊丽莎白叹气:“好吧,我就每天躺在床上,直到我胖得坐不起来。” “你真孩子气。”弗兰茨轻轻吻了妻子额头:“我每天中午都回来陪你吃饭,你可要乖乖的哦,不然我是要生气的。” “好吧,我会很乖的。”伊丽莎白又叹气,模样像极了得不到糖果因而不满足的孩子。然后她又娇滴滴的说道:“弗兰茨,我想求你一件事情,你答应我好不好?”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伊丽莎白想了想,方道:“我想……贝莱加尔德夫人性情和顺,对我的习惯爱好都很了解,我想让她做我的宫廷女总管,可以吗?”怯怯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这个……埃斯特拉齐夫人不好吗?她可是妈妈亲自选定的。”弗兰茨皱眉。 “倒不是她不好……只是她年纪大了,我越来越不喜欢她那种沉闷。倒不是说谨慎就不好了,只是,我的心情会有点点不好……弗兰茨,答应我好不好?我想夫人不会介意的,妈妈也不会介意。妈妈也很喜欢贝莱加尔德夫人的,说她知进退,性格又好,而且,埃斯特拉齐夫人已经教会她很多事情,我想她不会比埃斯特拉齐夫人做的差的。” 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说了出来,弗兰茨怎么能拒绝呢? 于是,第二天,贝莱加尔德夫人便升任为伊丽莎白皇后的宫廷女总管了。 这是伊丽莎白的一小步,却是奥地利的一大步。 37、要多便宜有多便宜 1855年的7月,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为了即将诞生的皇位继承人而感到兴奋。整个奥地利也同样兴奋。 从贵族到平民,从希尔格斯多夫到东拉维查,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皇后的肚皮。 而这些谈论中的主角,苍白的皇后陛下,此刻正百无聊赖的卧床安胎中。 海兰妮公主推迟了返回波森霍芬的日期,为的是等待妈妈卢德薇卡夫人前来伊舍尔。 “亲爱的茜茜,我为你感到高兴。这个孩子一定会很好的。”海兰妮一大早就过来陪伊丽莎白,“我有预感,这次你会生个小王子的。” “我也这么感觉的。奈奈,我觉得很高兴,弗兰茨更高兴。” “我写信告诉妈妈你有孩子了,妈妈着急着要来,又说家里也有点事,还要过几天才能走开。我说我先在这里照顾你,让她过一段时间再来。” 海兰妮作为家中的长女,自幼是按照一位皇后的标准来培养的,宫廷礼仪纯熟,母亲手把手教会她一个女性应该懂得的任何事情——包括育儿知识。因此,当海兰妮保证会在卢德薇卡夫人达到伊舍尔之前,留下来照顾伊丽莎白,卢德薇卡夫人和索菲太后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这说明海兰妮的稳重和能力是被两位母亲认可的。 伊丽莎白呼了一口气:“妈妈晚一点来也好,我总觉得她会担心过度,因而给我弄一大堆规定,不准我这个不准我那个。” “那是因为妈妈担心你会再流产。”海兰妮柔声道:“你要知道,你的孩子将是两个国家的希望——奥地利和巴伐利亚的。虽然你已经放弃了巴伐利亚的继承权,可是,能有个将来会成为奥地利皇帝的外甥,我们的表哥一定会很开心的。” “哎呀,奈奈,我最讨厌这种感觉了。要不,我现在从伊舍尔逃跑如何?” 海兰妮白了妹妹一眼:“你又开始胡说八道。”她把这些都归结于茜茜怀孕后的轻微忧郁症。正因为有这个问题,海兰妮觉得自己留在伊舍尔照顾茜茜实在是个英明的决定。 **** 卢德薇卡夫人在8月初来到伊舍尔,刚好是太医宣布伊丽莎白皇后身体大好,母子健康的时候。伊丽莎白的卧床时期几乎快让她崩溃,虽然每天都可以下床有限度的散步,还是不能容忍。 卢德薇卡夫人先见过了姐姐索菲太后。 “亲爱的薇卡,我很高兴你能来伊舍尔。茜茜的身体稳定多了,太医说她现在可以下床了。这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我在波森霍芬每天都担心得要命,生怕茜茜的身体保护不了这个孩子。谢天谢地,总算没事了。” “奈奈真是个好姑娘,每天都陪着茜茜,真不知道如果奈奈不在这里,我该怎么办……我老了,茜茜可不爱听我的絮絮叨叨。” “哦,索菲!”卢德薇卡夫人满怀谦卑的歉意抱了抱姐姐。 随后海兰妮来迎接母亲,带她去了茜茜房间。 未满十八岁的年轻皇后正在午睡,卢德薇卡夫人充满母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我的小茜茜!” “妈妈,茜茜晚上睡得不好,白天总嚷着困。本来她是想等着你来的,可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海兰妮一边做手工一边跟母亲说着。 “哎呀,不用等我,她想什么时候睡都行,我等着她醒。我瞧瞧你都做的是什么?小婴儿的衣服啊……做的真好,茜茜一定会喜欢的。” “茜茜可喜欢我做的小衣服了。”海兰妮得意的很,“她本来跟我一起做来着,可是她自己总是做不好。”海兰妮很是高兴自己能有超过妹妹的地方。 “这都怪我没早点教会她。”卢德薇卡夫人连忙自我检讨。 对于这个长女,卢德薇卡也一直都有点歉意:如果当初没有带茜茜来伊舍尔参加弗兰茨的生日宴会……就好了。弗兰茨仍然会娶一个巴伐利亚公主,索菲会得到她喜爱的外甥女做媳妇儿,茜茜仍然会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不过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出售的。而且,茜茜成为奥地利皇后,也不见得会是很糟糕的事情。 当然了,身为母亲的公爵夫人,一点都不知道这个小女儿要做什么、以及做过什么。 **** 这个夏天,奥地利仍然陷在经济崩溃和战争的双重泥沼中。所幸的是,克里米亚战争就快要打完了。 财政大臣布鲁克,建议将奥地利国有铁路和煤矿都抵押给法国银行。弗兰茨在犹豫了很久之后,同茜茜说到这件事情。 “茜茜,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奥地利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东西了,法国银行说,除了煤矿和铁路之外,他们不会对其他物品有兴趣。”[注28] “这不是赤裸裸的抢劫吗?”茜茜帮丈夫拍松枕头——这是海兰妮教她的,说拍一拍枕头更松软,枕着更舒服,当然最好是在清晨拍拍。 弗兰茨换了睡衣,挨着妻子躺下:茜茜卧床安胎期间,他又被医生要求分房,苦命的皇帝只得卷卷铺盖去住客房,这几天才被允许回到自己卧房。说起来挺可怜的,堂堂一国皇帝,还不如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好吧,弗兰茨有些羞愧的承认,他是在跟自己的孩子争风吃醋。弗兰茨太习惯于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成为所有事情的中心,一旦这个习惯被打破,还真是非常的不能适应呢。 “即使是抢劫,我想我最后也只能认了。”弗兰茨苦笑:“我也不认为,奥地利还有什么其它东西能引起法国银行的注意。” “法国银行……哪一家?”伊丽莎白模模糊糊记起海因里希偶尔提及的几家欧洲银行,“是法兰西银行,还是罗斯柴尔德银行?” “……我想应该是法兰西银行。罗斯柴尔德银行的维也纳支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奥地利产业。”弗兰茨叹气:“奥地利空自拥有欧洲最大的土地,最多的人口,却不得不受制于贪婪的犹太人!” “犹太人很聪明,我喜欢犹太人。” “茜茜,你还真是天真博爱。”弗兰茨小心地抱住妻子:“最终我还是会把煤矿和铁路卖掉,来喂饱我的臣民们。好了,别提这个了,让我好好抱抱你。” “……太医说了,你可不能太用力……” **** 第二天,伊丽莎白拍电报给正在法兰克福度探亲假的海因里希。 “听闻法兰西银行意欲向奥地利提供抵押贷款,抵押物是奥地利的煤矿和铁路。不知这个对我们有何影响?” 海因里希很快回电:“我在打听此事。此事对陛下您的财产没什么大碍,但是很显然对您的国家有损害。您想想煤矿的经济价值,以及铁路的实际价值便可明白了。” 接到回电后伊丽莎白默默想了半晌,然后对宫廷女总管贝莱加尔德夫人吩咐道:“我现在要去见皇帝,夫人你陪我一起去。”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正同财政大臣布鲁克讨论抵押事宜,见皇后突然走进来,布鲁克连忙站起身:“皇后陛下……” 对于这位巴伐利亚的小女公爵如今喜爱在皇帝面前发表自己见解的说法,已经流传了很久,绝大部分的朝臣们,都相当反对皇后参政——即使只是偶尔发表意见影响到皇帝,也大大损害了朝臣们的利益,这是不能容忍的。但是很显然也没人敢公然反对,因为皇帝对皇后的爱恋与日俱增,如果敢说皇后的言论不妥,无论对错都会被皇帝憎恶。 “亲爱的弗兰茨。”伊丽莎白笑眯眯的接近自己的丈夫:“我今天精神很好,就想着来看看你。” “先生,请先退出去。”弗兰茨对布鲁克说。财政大臣连忙告退,一边思忖着皇后今天不知道又想说什么。布鲁克相对而言不那么瞧不起皇后,他的精力更多的是放在自己的工作上——怎么弄出更多的钱,来养活全国4000万人,包括其中的40万军队。 “茜茜,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弗兰茨小心的抱住妻子,如今他面对伊丽莎白的每一个动作都非常的小心翼翼,以至差点产生错觉,常当妻子是个陶瓷娃娃,须得时刻精心呵护。 “我跟妈妈约好了出去散步,就先来看看你。”茜茜露出甜美的笑容:“弗兰茨,你工作的样子真是很迷人呢,专注,又沉稳,非常值得信赖。弗兰茨,我为你感到骄傲。” “你把我说的太好了,我真担心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弗兰茨竟然有些害羞,“那时候你可要怨恨我了,我会伤心的。” “……”伊丽莎白一时无语: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男人的撒娇吗? “哦,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讨论政事。”伊丽莎白“恍然”似的说道:“我这样冒失的闯进你的办公室,似乎不太好吧?” “没事的,最近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弗兰茨善解人意的体贴着妻子,“刚才布鲁克正跟我商量抵押的事情。法兰西银行不肯给于我国需要数目的贷款,可以说,我将不得不同意这笔很是吃亏的买卖。” “哈,买卖!”伊丽莎白失笑:弗兰茨几时学会这么说话了。 “是啊,吃亏的买卖……真是不甘心啊。” “不抵押不行吗?” “恐怕不行,我的茜茜。这个问题我们商议了很久,一直没有更好的方案拿出来。” “那也好歹卖个好价钱吧!”爱财如命的伊丽莎白懊恼的说。 弗兰茨不由得笑:“那可不。财务代表正在跟巴黎讨价还价呢。不过我瞧没什么升值的机会,人家拿定主意认为奥地利缺钱,一定会答应的。” “那要多少钱呢?我是说,法兰西银行肯出的价钱。” 弗兰茨说了一个数字,伊丽莎白在心里掂量了下,发现好像是自己也能出得起的价格。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自己买下来呢? “这样啊……”本来想说,让弗兰茨等几天再决定,好让海因里希作为自己的代理人出面购买,不过转念一想:弗兰茨不知道那是自己的钱,一定会抬高价格,那就不怎么划算了。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弗兰茨饶有兴趣的打趣妻子。 果然,伊丽莎白一窘,老老实实的说:“不知道。” “大概够一支10万人的军队用半年。” “呃……”伊丽莎白还是很没概念:“这么说奥地利还是要打仗了?” “不,暂时不。战争既花钱又会有大量的人员伤亡,如无必要,尽量不要打仗就最好了。当然如果形势所逼,不得不走上依靠枪炮才能取得利益的时候,奥地利也不会畏惧战争的。” 伊丽莎白沉吟片刻,然后说:“那么,比起不得不抵押对帝国很重要的煤矿和铁路来,为什么奥地利从没想过,在英国和法国发行国家债券呢?” 弗兰茨一怔,随即心中一喜:好像真是个不错的建议呢。 38、接二连三的惊喜 海因里希经常来往于维也纳、慕尼黑、法兰克福之间,偶尔去一下伦敦。他自己很喜欢这种跑来跑去的生活,当然他的每次外出都伴随着大量支票的出入。伊丽莎白在巴林银行的帐户内数目日益增长,如果她乐意的话,现在满可以把这些钱全部换成金子,然后躺在金块上打滚。 同父异母的妹妹蒂安娜,如今也年满十六岁了,跟伊丽莎白出嫁时一样大的年龄,却要比伊丽莎白更加落落大方——一方面蒂安娜姊妹俩的母亲玛利夫人处事圆滑,早在女儿年幼时便教导有方;一方面,姊妹俩血液中的维特斯巴赫家族特质没有伊丽莎白兄妹多,这个家族遗传因子中的敏感、癫狂被稀释了。 而已经二十岁的萨琳娜……自从去年得了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病之后,消瘦了许多,精神也差了许多。萨琳娜在病中给伊丽莎白写了许多信,大部分都是在哀叹自己身世,因为身份尴尬,没法光明正大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萨琳娜自然是不知道理夏德伯爵一直都默默喜欢着伊丽莎白,理夏德和伊丽莎白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萨琳娜向来认为理夏德同伊丽莎白之间不过是兄妹之情,所以她才能坦然的,向这位尊贵的妹妹袒露心声。 伊丽莎白倒不是不想管这位可怜的姐姐,只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助她。给她爵位或者封号吗?这也不是不行,可是如果给了父亲的私生女封号,妈妈会怎么想?可怜的妈妈不得不容忍丈夫有情妇和私生女,已经很悲切了,若是自己大发慈悲之心给了那姊妹俩能见人的身份,无异等于再次伤害了母亲。 策略的询问了格吕内伯爵之后,伯爵给出了主意:“不如请巴伐利亚的亲戚将她们收为养女,亲戚的身份不用太高,也就是名义上好看点。报酬么……给点钱也就可以了。” 伊丽莎白还是有些踌躇:“这样……可以吗?” “反正她们的身份众所周知,如今给个身份,也就是表面上好看,结婚的时候不至于会给夫家带来难堪罢了。”私生子的问题在欧洲王室不是什么稀罕事,更何况马克思公爵还不算巴伐利亚的直系王室。 “那……这事要找谁去办呢?路德维希和理夏德都不合适。” “陛下不用操心这件事情,我会寻找到合适的人选前往巴伐利亚的。臣愿为陛下分忧。” 这事办的很快,甚至都没有用到皇后的私房钱。格吕内伯爵的意思是,给钱也最好不要留下有可能被人追踪到皇后的痕迹。伊丽莎白当然也不介意省下这笔钱。 不久之后,理夏德伯爵来向伊丽莎白致谢。 “亲爱的陛下……”理夏德难得的非常不好意思:“谢谢你为萨琳娜做的事情。” 伊丽莎白装糊涂:“萨琳娜?她怎么了?” “呃……好吧,我只是来告诉你,前几天,我向萨琳娜求婚了。”理夏德局促不安。 “……那是好事啊。萨琳娜答应了吗?”说就能很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那也不可能。毕竟面前这个男人可是曾经爱慕过自己的人啊;就是从女性的虚荣心来说,也是个大损失。 “嗯……是啊。萨琳娜答应了。然后第二天,卢卡斯子爵将萨琳娜和蒂安娜收为养女。子爵是维特斯巴赫家族的一个远亲,没有继承权。我想陛下一定不认识卢卡斯子爵的。” “是的,我不认识卢卡斯子爵。我想这样你的家庭就不会拒绝萨琳娜这个媳妇了。”伊丽莎白叹气:“你知道,我在维也纳经常会听到关于我家身份地位的批评,认为弗兰茨应该娶一位真正的公主。我不想萨琳娜也经受这一切,我喜欢她,想尽可能的爱护她。理夏德,请答应我,对萨琳娜要像对我一样,爱护她,尊重她——我是说尊重她是一位女性,她将要为你生育孩子,就为这一点,你也要加倍爱护她。” 萨琳娜和理夏德订于圣诞节前一天举行婚礼。 那一天也是伊丽莎白的生日。 路德维希发电报来说:“妈妈有点不高兴,但是也没说什么。我会安慰好妈妈的。勿念。另:你就快做姑姑了,我的艾米丽刚有了孩子。我真开心,可惜不能让爸爸妈妈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这算是今年另一个惊喜。 **** 第一次胎动出现在9月的某个晚上,皇帝家族将要返回维也纳的前夜。 怀孕之后伊丽莎白一直睡的不好,夜里会醒好几次,这一晚她第二次醒来,正准备命宫女倒杯水来喝——皇帝卧房外有值夜仆佣——就感觉到腹部有轻微的动作。伊丽莎白立时停住下床的举动,半坐在床边,双手轻抚隆起的腹部。 胎儿紧接着又狠狠的踢了一脚。 “弗兰茨……”伊丽莎白激动不已:“弗兰茨,快醒醒。” 劳累的皇帝迷迷糊糊的醒了:“怎么了,茜茜?”眼睛也不睁开,手臂一揽,却没有如意料般的触到妻子。弗兰茨这才勉强睁开眼:“茜茜,你为什么坐起来?” “弗兰茨,快把你的手拿来。” 弗兰茨也只得坐了起来,抱住妻子:“怎么了?” “我刚刚感觉到……我们的孩子动了!” “哦!茜茜!”幸福的年轻皇帝将双手放在妻子的腹部,感受着胎儿的动作:有时候是紧接着好几下,有时候却会等好久都没有动作。 “真是有力气的小家伙。”弗兰茨骄傲极了,他吻着伊丽莎白的后颈:“亲爱的,你太辛苦了。来,快躺下,好好休息。” 年轻的皇帝第一次做父亲,满怀着对妻子的爱,每一天都沉浸在幸福中。他觉得生命是很奇妙的,孕育生命的人简直就是造物的宠儿,他怀着对上帝的敬畏,等待新生命的降临——他自己的孩子,奥地利帝国的继承人。 怀孕对伊丽莎白来说,是件相当辛苦的事情。首先,她失去了每晚一觉到天亮的乐趣,导致的后果就是她白天经常不定时的睡觉;之后,她发现自己的胃口越发挑剔,以至于御厨每天都在抱怨没法做出皇后满意的膳食;然后,她感觉自己很容易疲惫;她被禁止骑马(这是绝对禁止的),允许的唯一锻炼就是有节制的散步;婆婆索菲每天来看她,对她的作息时间、饮食结构等等,都提出了建议。索菲作为一位养育了四个孩子的母亲,很乐意同自己的媳妇分享育儿经验。 这是难得的婆媳关系良好的时期。弗兰茨极为满意目前的状态:政治风向对奥地利有利,战争快要结束,家庭关系和缓。也因此,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被看作是希望,是福气。 皇帝家庭返回维也纳,维也纳的社交季节又开始了。皇后被要求“尽量向人民展示自己的肚子”,孕育皇位继承人是光荣的,必须要展示给整个欧洲。伊丽莎白虽然一开始觉得有些腼腆,后来竟也习惯了。 **** 埃森传来了消息:经过几个月谨慎的接触之后,伊丽莎白商务公司终于买下了20%的克虏伯企业的股份。这不仅仅是一项显而易见的明智投资,还是一项显而易见的有远见的投资。 伊丽莎白商务公司目前拥有一家全股制衣厂、一家军械厂的股份、一家电报机制造公司的股份,还有一间全股的化学实验室。这还远远不够。伊丽莎白觉得等待自己的还有很多事情——很多很多,多到一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以前因为得过且过,极少会去争取什么,如今等同于再世为人,心里不住勉励自己:绝对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虽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在人类的内心深处,实在是都想能掌握自己的未来的——更不要说,如今伊丽莎白所处的地位,既有利又艰难,很是一桩高难度的挑战。 因为想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因而即使面对阻力,也想要努力前进。 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所以,也只能必须前进,让再世的这一生,不要那么悲惨。 ****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自从担任伊丽莎白的侍从官之后,便在奥地利军队中选拔身手敏捷的青年士兵,担任皇后的私人卫队。这是一项特别授权,弗兰茨·约瑟夫准许了妻子的小小请求,当然他不知道这个卫队的目的是什么,只认为是妻子的一个小小新玩意。 在皇帝一家返回维也纳之后,皇后的新卫队便全部选拔集结完毕,人数只是微不足道的二十人,一半是近身格斗高手,一半是神枪手。而且,根据皇后的旨意,每名队员的身高都是一米七五。之所以没有定的更高,是因为伊丽莎白不想让自己的卫队队员身高超过弗兰茨。 瞧,伊丽莎白实在是很照顾弗兰茨的啊。 39、悲哀,又成了幕后黑手 海因里希·郎古,在1855年8月,从伊丽莎白皇后的背后,渐渐走了出来。 作为皇后非常信任的经济专业人士,被介绍给奥地利皇帝。如果说,来自英国的夏普·布雷恩子爵是立足于国家整体规划的经济人士,那么,海因里希则完全是一个私人资金的经济顾问。以“把奥地利当成一个庞大复杂的家庭来看待”的特别视角,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而且这种姿态,避免了“皇后正在插手国家事务”的看法产生。 “我尊敬的陛下,在英国、法国发行国债,无疑是当前最明智的举措。”海因里希不卑不亢的道。 “噢?怎么说?”皇帝弗兰茨严肃的微蹙眉头。 “陛下,如今大英帝国经济大好,银行业非常繁荣,股票、期货市场欣欣向荣;很多人在工业改革和殖民地上获得了大量金钱,而大部分人,嗯……直率的说,不知道手里的钱能做什么。”海因里希微笑:“以奥地利帝国的国家信用,在国外发行国债,这难道不是一桩可预见的有极好收益的投资吗?有谁会拒绝这种投资呢?” “嗯,如果有这种机会,我想我也不会拒绝的。”不善经济的弗兰茨很容易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 “但是,那样岂不是意味着对外宣布,奥地利的国家财政已经无力平衡国内经济?” “陛下,恕我直言,奥地利经济面临崩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有那么一瞬间,年轻的皇帝感到了一种绝望——那是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的无法掌控的一种绝望。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想知道,真的没什么办法能够改善了吗?” 海因里希略微思考了下:“我想……很难有改善。我想说,陛下,您先解决了目前的难题吧。” “这岂不是说,我现在忽略奥地利的经济问题,只从改善目前着眼,那是否就意味着,我的孩子要背上更加沉重的经济负担?” “从某一方面来说,确实如此。”海因里希微微欠身:“但是,如果您知道,即使大英帝国这种拥有无数海外殖民地的国家,也一样面临这种那种的经济问题,可能您就不会太过担心了。” 弗兰茨苦笑:“这是在比着哪个国家的经济更糟糕吗?” 海因里希笑:“哈,陛下。” 尽管弗兰茨始终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批准了在国外发行国债。1855年9月,第一批200万英镑的奥地利帝国国家债券在伦敦发行。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200万英镑的国债在短短一周之内全部被认购完毕。消息传回维也纳,财政大臣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立即命令伦敦的代理人提前发行第二批国债。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目前处于一段极其舒爽的时间:内忧外患有逐渐好转的趋向,家庭事务也从表面上几乎不再是个问题。他又恢复了去打猎的爱好,并参观了几次阅兵式。这是他生命中并列的几件事情:打猎、参观阅兵式、爱茜茜。 ——此排名不分先后。 这一年,弗兰茨25岁,茜茜18岁。 **** 弗兰茨的生日宴会照例是在伊舍尔举行的,今年因为有件新鲜事物——电灯——的出现,出席的贵族人数堪比前年弗兰茨的订婚宴会。并且因了皇后怀孕,无数贵族们都想赶到伊舍尔,抢先目睹皇后的肚子。其实也根本看不见,带有裙撑的宽大裙裾完全遮住了腰部以下。 对于自己的肚子目前已经成为奥地利最宝贵的东西这一点,伊丽莎白倒是完全不介意。她唯一会担心的是,由于体内激素的迅猛增长,本来只能说勉勉强强比太平公主稍强点的胸部,如今尺码已经大了一号,紧身胸衣不得不再次放宽,一些婚前制作的太过合身的裙子,已经不能穿了。 好在皇后陛下的衣帽间那叫一个无比庞大。 勒菲·安斯巴哈每个月都要紧急召来裁缝修改皇后的衣服。皇后不仅仅是胸部在增加尺寸,身高也在增加。伊丽莎白甚至担心如果这身高就这么猛烈的增加下去,会不会超过弗兰茨……虽然卢德薇卡夫人和索菲太后的身高都不算特别高,但是……谁知道伊丽莎白变成伊丽莎之后,还会有什么体质上的改变呢? 弗兰茨的生日宴会上,出现了一位极为特殊的客人:小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男爵。[注29] 这是伊丽莎白第一次见到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成员。 “晚上好,罗斯柴尔德男爵。我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在小所罗门•罗斯柴尔德向皇帝敬礼之后,弗兰茨约瑟夫尽量不表露情感的,这样说着。 “能来参加陛下的生日宴会,我感到莫大的光荣。”所罗门回以干巴巴的制式回答。 然后转向皇帝身边神情有些疲惫的年轻皇后:“皇后陛下,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真诚的祝福,愿皇后陛下身体健康。” 伊丽莎白将左手伸给所罗门:“我久仰你的大名,罗斯柴尔德男爵。”这虽然是一个面对任何人都会说的普通社交寒暄,皇后的腔调却略有不同。对他人情绪十分敏锐的小所罗门自然立即发现皇后的这句话说的似乎另有所指,当下认真看了看这位不起眼的娃娃皇后。 伊丽莎白则回以妩媚的微笑。 怀孕的皇后在舞会上,只是一个漂亮的摆设,在同皇帝跳了第一支开场舞之后,立即被送到皇后的宝座上歇息。太医抱着诊疗箱守在舞厅旁边的房间内;被伊丽莎白挽留下来参加弗兰茨生日宴会的海兰妮公主,目光也一直没离开茜茜。 “奈奈,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弗兰茨指出来表妹的心绪不宁。 “哎呀,弗兰茨,我担心舞厅里面空气不好,茜茜可能会觉得不舒服。”因为皇后身体状况不允许,而代替皇后同皇帝领舞的海兰妮,担心的说道。 “奈奈,我真高兴你那么关心茜茜。” “弗兰茨,茜茜是我的妹妹啊。我关心她这不是很正常吗?” 弗兰茨有点尴尬:他也对两年前没有选择海兰妮成为自己的未婚妻感到有些亏欠。虽然最后仍然是选择了马克思公爵的女儿,但是,相当多的奥地利贵族当时都已经知道,索菲太后内定了海兰妮公主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海兰妮在两年前的伊舍尔,实在是颜面丢尽。 就是在现在,也还有人谈论着,当初弗兰茨实在应该选择海兰妮成为奥地利的皇后。海兰妮已经20岁了,作为一名待嫁公主算是年纪比较大,卢德薇卡夫人整天烦恼大女儿的婚姻。 “是啊,当然。有你在伊舍尔,茜茜开心很多。你知道,我政务繁忙,很多时候没法很好照顾茜茜。” “弗兰茨,照顾茜茜我很开心,也是我这个姐姐应该做的。等我结婚了,就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她了。”海兰妮温柔的说。 “怎么?奈奈,你要结婚了?”弗兰茨有些吃惊。他也有身为男人的虚荣心,虽然他很明白,大部分女人喜欢自己,是因为他是奥地利皇帝,是看中成为他的女人后的地位、以及他的金钱,但是海兰妮不一样——那是在他还是个年轻王子的时候就喜欢他的女孩。所以,在听闻海兰妮有结婚的可能的时候,怎么说也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 海兰妮羞涩的说:“图恩王子这次来伊舍尔,一是为了参加陛下的生日宴会,二是为了前往波森霍芬向我的父亲征求同意。” “这真是好消息!我想茜茜也会很高兴的。你告诉她了吗?” 海兰妮摇摇头:“还没有,我准备今晚晚一点的时候告诉她。” **** 此时的伊丽莎白,却正跟她一直不想面对的大鳄鱼相谈甚欢。 小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男爵已经是中年男人,年纪同格吕内伯爵相仿,头发略有花白,身体保养得很好;思维活跃,风度翩翩,同他的父亲很是相似。 “我以前见过您吗,男爵?”伊丽莎白使劲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成员。 “我想我还没有获得觐见陛下的荣幸。”小所罗门谦卑的说道。 “那一定是您平时太忙碌了。” “哪里哪里。皇帝陛下才是日理万机,为子民和国家烦劳,我等只是金钱的奴隶,不足挂齿。” “您真客气。太过谦虚便是极大的骄傲自得,这个您想必听说过。” “陛下……”小所罗门忽然发觉,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粉嫩嫩的娃娃皇后,好像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无知。 “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您的家族呢。”伊丽莎白轻轻扇着折扇,“有一种说法,说是奥地利除了一位哈布斯堡家族的皇帝之外,还有一位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皇帝。” 小所罗门开始觉得燥热:“陛下,这个说法完全是流言,不足为信。” “您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小所罗门咬了咬牙:“……是的,我的陛下,我忠于您,忠于陛下,忠于奥地利,请陛下相信我的忠诚;这种流言完全是心怀叵测的人散布出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伊丽莎白一直笑得极为天真坦诚:“罗斯柴尔德男爵,我跟前任宰相梅特涅不一样,我不懂政治,还太年轻,请你不要责备我太过直率了;我希望罗斯柴尔德家族能够继续支持奥地利,继续支持皇帝陛下——这仅仅是我个人对你的家族的期许,请不要想得太多。” 小所罗门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么鲁莽的对话……真是绝无仅有啊。同时,他又产生一种错觉:这位年轻的皇后,真的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吗? “臣惶恐,陛下对微臣家族的信任,将是臣的荣耀。”小所罗门也知道,弗兰茨登基之后,梅特涅便失去了奥地利权力中心的政治地位,对于梅特涅过分依赖罗斯柴尔德银行的经济力量,年轻皇帝很是不满。皇帝本质上不过是个托拉斯级别的大地主,家教保守,不希望有强势的力量介入。所以如今这个时期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一方面是奥地利帝国实际的经济主管,一方面又被皇帝家族轻视,地位不尴不尬。虽说老皇帝封了罗斯柴尔德家族几个男爵爵位,但是,罗斯柴尔德们并不满足。 而伊丽莎白,则是心道:你以为你们家族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 40、伊丽莎白基金 9月,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批准了一项针对维也纳的专项建筑计划——维也纳改造工程。[注30] 之所以会下达这项诏令,乃是听了勒菲·安斯巴哈对于巴黎的赞美,又加上弗兰茨3月去了巴黎世界博览会,对巴黎的城市建设早已赞不绝口。维也纳的街道相比巴黎的街道,显得阴暗狭窄,看起来固然小家子气得很,并且还有1848年革命时留下的防御工事,围绕着维也纳城墙的护城河也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一直以来,弗兰茨就很想重修维也纳,倒不是一开始就抱有“想跟巴黎媲美”的想法,而是以他的审美观,早就看不惯维也纳街头的街垒工事,只是苦于国库空荡荡,始终没有这笔钱——如今倒是不愁钱了。 和弗兰茨一同参加了巴黎博览会的伊丽莎白皇后,也一直对巴黎赞誉不绝。维也纳作为欧洲的音乐之都,市政建设却仍然是17世纪的水平,非常不相称。 皇帝又宣布,为城墙外围整治工程的设计展开竞赛。著名建筑设计师克里斯蒂尔·弗莱斯最终入选,很快,城墙外围修建了宽阔的环形林荫大道,这条汇集各种风格的建筑的街道,被命名为“林街”。剧场、新的市政大厅、议会大厅、博物馆,都坐落在这条大街两侧,仿古希腊、新哥特、仿文艺复兴等等各种建筑风格和谐统一。日后,这种优雅富丽的建筑风格同维也纳音乐在维也纳的城市介绍中具有同等地位。 按照巴黎模式进行改造之后,维也纳的公共卫生将得到极大的改善。通过两条分别长95公里和200公里的引水渠从阿尔卑斯山引来干净水,以供给市民用水和市政用水;还重新设计了城市排水系统。这事的唯一缺点就是,维也纳的居民必须在几年之内都要忍受建筑灰尘。 同月,奥地利皇后设立了一项“伊丽莎白奖”,这是一个私人性质的奖励基金,公开宣布的宗旨是“旨在表扬在各个领域有杰出贡献的各界人士”。首批宣布的项目为化学、医学、音乐、机械、教育。除了音乐和教育,其他奖项获得者将得到从5千古尔登到1万古尔登不等的研究奖金。 这绝对是一笔相当数量的巨额奖金。[注31] 这个奖项目前只接受奥地利帝国臣民申请,伊丽莎白计划在不远的将来能够放宽到整个欧洲。藉由这个奖项,希望可以发掘出自己需要的人才。 奥地利帝国一片沸腾,贵族们不理解为什么皇后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挖苦的说:“就像她的父亲一样,总是不合体统异想天开。” 索菲太后也不大赞同——她倒不是觉得这笔钱花的毫无意义,只是单纯不理解茜茜的高瞻远瞩。 弗兰茨也不是很明白妻子要做什么,只是如果伊丽莎白喜欢做这件事情,并且目前来看只有好处绝无坏处,那么不支持妻子简直就太不可思议了。所以皇帝既然都鼎力支持,并且赠送给“伊丽莎白基金”一座独立的二层楼作为办公地点,那么在他之下的维也纳贵族们也就很自觉的制止了表面的流言。 而对于皇后设立的这个奖金,各地大学、中学、歌剧院、企业等等都是欢欣鼓舞的。奖金固然非常吸引人,能够得到以皇后冠名的奖项,也绝对是一份前所未有的荣耀。 紧接着,伊丽莎白皇后又在维也纳选择两所大学,自掏腰包设立了“皇后奖学金”,用以奖励家境困难但是成绩优秀的学生。 伊丽莎白本来是想,参照日后打赢了法国的普鲁士以及得到了清王朝赔款的日本帝国,从下而上自小学开始建设完整的教育体系,可是怎么算也没有这笔庞大的资金。在英国发行的国家债券固然数目惊人,但是这个内里已经千疮百孔的帝国,急需用钱的地方数不胜数,基础教育只得不断被排挤到日程表的最底端。 为此,教育大臣图恩不禁同皇后抱怨:“虽然自从梅特涅大人辞职以来,帝国的教育体系重新回到了自由自治的道路上来,但是各个大学都面临着严重的资金不足现象。每个大学、学院的校长都绞尽脑汁想办法弄钱,因为他们知道,从我这里是得不到多少拨款的。” “……大学都这样,下面的中小学呢?” “绝大部分中小学都是教会学校,资金方面倒是所需不多,只是教师资历参差不齐,有些地区几乎几年都没有能考上大学的。” 伊丽莎白十分好奇:“奥地利的大学有全国统一入学考试吗?” 教育大臣一愣:“统一入学考试?没有,陛下,很难统一考试题目和考试时间。各个大学和学院对于学生的入学要求都不一样。” 伊丽莎白点头:“嗯,我知道了。”这种考试的优点是按各个学校的不同学科择优录取,缺点则是入学人数必然受到限制。当然这也跟基础教育同高等教育没有很好的过渡有关。 实际上,这个时期的欧洲,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是少数,能念完大学的,真算是精英了。 教育大臣全力支持皇后设立奖学金的做法,这使得他又多了一个可以要钱的人——尽管他也知道,皇后也就只能给出一笔为数不多的奖金而已,不过,能申请多少是多少,反正皇后背后还有皇帝。 皇帝弗兰茨对这个奖学金相当赞同,并且极为罕见的,许诺将“皇后奖学金”资金翻倍,这笔钱自然也从弗兰茨私人荷包里面掏出来。 索菲太后也说:“能用少量的金钱,使得学生们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学业和研究上,这也是为了国家的稳定。”对于1848年革命中,大量热血学生的参与,索菲太后是深恶痛绝的,如今一笔不是从自己户头上支出的小小款项,就能将易被煽动的大学生的注意力转到世俗的金钱上去,这个美好的前景当然是可喜的。并且儿子弗兰茨还竭力解释道,这份奖励还能使奥地利各个大学的学生们更加崇敬皇后。 “这不是作为一个皇后应该得到的吗?”弗兰茨热情的跟母亲说道:“妈妈,这也是您一直希望的,茜茜将成为人民崇拜的偶像。这是她的努力,也是她应该得到的。而我,将欣慰的看到,我的臣民们将像爱戴您——我的母亲——一样,爱戴我的妻子。妈妈,我真是太高兴了!您不高兴吗,我的母亲!” 面对儿子如此高涨的情绪,挑剔的索菲太后也无法说出“不”字。 **** 9月底,在奥地利全境游历了一大圈的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返回了维也纳。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直接前往霍夫堡宫拜见皇后。 “文斯特男爵,很高兴又见到你。”伊丽莎白很喜欢这位脸上始终挂着爽朗笑容的青年,“希望你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是的,陛下。”奥尔夫脸上闪着光彩,“我在斯太尔城找到一家武器工厂,看上去很不错。”[注32] “怎么个不错法?” “这是一个家族企业,斯太尔城本来就是以武器制造业出名的,这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目前家族企业——当然跟克虏伯企业不能相提并论,但是这是我们奥地利自己的企业——是由前一代工厂主的妻子和儿子一共掌管的;目前这家的儿子——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去美国学习新的制造技术了。” “为什么是去美国学习?去普鲁士不是更近一点吗?” “美国有更先进的机床,和开放活跃的头脑。在那里,只要有技术,哪怕你是个平民也会得到重用,这在欧洲是不可想象的;至少薪水会很不一样。” “嗯……是这样啊。那么为什么你根本没有见到这家当家人,就觉得这个企业不错呢?”伊丽莎白直觉低估了那家的女主人,也难怪啊,古今中外的女人都被教导,要远离暴力,更不要说生产暴力工具的军火业。 “女主人确实不怎么懂枪械,但是不妨碍她按部就班管理企业。” “你觉得有前途吗?这个家族叫什么名字?” “陛下,我认为,这个企业具有相当大的潜力。他们一直在为帝国的军队生产武器,我想皇帝陛下也听过这个名字的——沃恩德尔武器工厂。”[注33] “沃恩德尔……”伊丽莎白努力回忆曾经看过的军事杂志,沃恩德尔步枪这个名词突然跳了出来,心头不禁一动:好像是很不错的东西啊…… “我也仿佛有点印象。那么,这家人好打交道吗?” 奥尔夫笑了起来:“陛下,这跟克虏伯企业不一样,他们毕竟是普鲁士的军工企业,陛下只能用控股的方式来介入;而沃恩德尔企业则是地地道道的本土产业,陛下完全可以在沃恩德尔企业试制新式武器,不用担心技术外泄的问题。” 伊丽莎白瞧了奥尔夫一眼:“我哪里有什么新式武器需要制造……我可不懂军械。” 奥尔夫自信满满的道:“陛下不需要懂这些,我懂就可以了。” “我相信文斯特男爵你一定能够发挥你的特长的,关于这一点,我从来都不怀疑。”伊丽莎白立即赞美他,对于语言上的赞誉,伊丽莎白从不吝啬。 “如果陛下允许的话,我将立即跟沃恩德尔家商谈购买事宜。呃,或者仍然是控股?陛下您觉得呢?” “购买……不好吧,没有沃恩德尔家族的成员就不能算是我需要的那种企业。我要的不仅仅是一家武器制造工厂,还需要沃恩德尔家族的优秀头脑。”伊丽莎白微微偏着头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叫那个去美国的年轻人尽快回来。当然我不想催他。他的母亲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国?” “我问了,女主人也不太清楚。说是去年才去的,待个三五年的也有可能。” 伊丽莎白委实不太记得这个时期欧洲发生了多少大事件,1867普奥战争、1871普法战争自然是知道的,著名的美国内战也知道,心想这个好学的年轻人总不至于会无知的死在美国内战中吧。她模模糊糊记得,克里米亚战争之后不久,便因为奥属意大利同撒丁、法兰西打了一仗,只是她不记得具体年份了。 “告诉他的母亲,让他最迟明年夏天之前回来。这是命令,不是请求,文斯特男爵。”伊丽莎白温柔而坚定的说。 于是,远在美利坚合众国领土上的某个年轻人的命运,就这么被改变了。 41、圣彼得堡的诺贝尔 在维也纳郊区,孤独的做着研究工作的化学家们,终于在谨慎而缓慢的一段时间过后,向他们的直接负责人夏普·布雷恩子爵汇报:安全的*研制成功了。 对于无耻的剽窃还没有被发现、发明的科学成果,伊丽莎白向来是没有“不好意思”这个顾虑的。当然偶尔她会想到,自己夺取了别人的发明创造,可能会给当事人造成经济上的困扰,但是……怎么能管得了那么多呢! 好在她读过不少人物传记,少年时期作为励志读物阅读过大量的人物传记,古今中外知名人士几乎都看过了(这也是严肃保守的家庭教育使然,没有比读书更好的课余活动了)。不可能全部记得,只需要有那么点印象就足够用。因此,派遣人员前往瑞典和俄国寻找伟大的诺贝尔——当然这一年的他还很是年轻——也就不是那么离奇的事情了。 伊丽莎白的意思是:“务必要找到这个姓诺贝尔的青年,我想你们能很容易就找到他。他的父亲也是一位发明家,在圣彼得堡;他的母亲是瑞典一位科学家的后裔。你们去找到他,把他带到维也纳来。” 有着如此明确的描述,外派工作小组很快就在圣彼得堡找到了阿尔弗雷德·诺贝尔。年仅22岁的诺贝尔刚从美利坚合众国返回欧洲,目前正在圣彼得堡他父亲的机械工厂里任职,那个工厂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为俄国生产水雷等军用产品。诺贝尔遗传了父母的优秀基因和创造天分,已经是化学界展露头角的新人。说服他离开圣彼得堡颇花了些心思,维也纳的研究所并不足够吸引他,虽说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 外派工作小组几乎是半绑架的,把诺贝尔弄到了维也纳——上面只说要把人带过来,没说要怎么带,小小的使用点暴力简直是最合理的方法。 所以,伟大的诺贝尔,被人半强行的带进维也纳,这股怒火一路上集聚着,就等到达目的地之后好对着主谋倾泻出来。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有人会要他这个半熟青年,而不是绑架他老爸——很显然这个时期老诺贝尔更有价值。怀着疑问和愤怒的青年诺贝尔,就这么来到了异国他乡,来到了维也纳。 被蒙着眼睛丢在化学研究所的小客厅里面,然后被警告“不要企图逃跑哦,万一掉到什么可怕的化学品里面就不好了”;耳边听到来来往往的各国语言,鼻子闻到各种各样的化学分子味道,不由得开始琢磨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在不久之后便有人进来,一股淡雅的香气盖住了刺鼻的化学品味道,眼睛上的黑布也被拿走。 舒缓了眼部的压力以及手腕上的压力之后,诺贝尔这才看清面前的人:穿着素净的米色亚麻长裙,眉目如画,有着少女的纯真和妇人的妩媚,声音清嫩温柔。 “你好,阿尔弗雷德·诺贝尔。”伊丽莎白温婉一笑。 就像被雷电击到的感觉,有那么几秒钟,忽然头脑一片空白。诺贝尔完全忘记之前积攒的怒火,嗫嗫喏喏不能成言。 “我不知道他们是用这种方法把你请到维也纳的,还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我不介意我不介意。”诺贝尔结结巴巴地说。 “你还真是很年轻啊。希望你在我的研究所里面,能够不断地学习、进步。” “……那么……我想问一下,呃,为什么是我?”不安加上疑惑,诺贝尔开口问道。 “我对有才华的年轻人一向很看重。”已经预料到他必然会这么问的皇后,安安稳稳的回答道。这个回答虽然大路了一点,但是竟然无法反驳:难道阿尔弗雷德·诺贝尔会承认自己没有才华吗? 于是,得到了单独的实验室和助手的诺贝尔,就留在维也纳赚古尔登了。 **** 婆婆索菲这时候的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伊丽莎白身上。为了儿媳妇肚子里将要出生的孙子,索菲倾注了极大的爱心。 从医生的选择到乳母的遴选到婴儿房间的位置和房间内的布置,全部由索菲决定,作为孩子的母亲的伊丽莎白,在此事上完全没有发言的余地。为此,皇后的宫廷女总管贝莱加尔德夫人不安的说:“皇后陛下,太后这么做……完全没有顾及到您的想法啊。” 伊丽莎白只得无奈的微笑:“由她吧,这事不由得她只怕不行。毕竟,她也是出于好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婴儿的房间离您太远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把孩子交给太后来照顾,是我和皇帝陛下一致同意的。”伊丽莎白倒不是不心疼这个孩子未出生就注定要离开母亲,在她看来,索菲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这要比自己强多了。皇室女眷根本不可能自己哺乳,说是为了身材不变形。不过孩子不吃自己母亲的乳汁,这个可是伊丽莎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她总觉得,没有吃过自己母亲乳汁的孩子,总不能算跟母亲十分亲近。 这也是21世纪科学喂养的宣传成果之一。 “那陛下要去看望孩子,必须要经过一段楼梯和一条长长的走廊,真是太不方便了。” “这倒是个问题……我会跟皇帝商量一下,能不能有个折中的办法。”伊丽莎白一面想要婆婆帮着照顾孩子,一面又不想孩子变成婆婆的私人物品——毫无疑问,看索菲太后的架势,这个孩子必定会变成索菲的孩子,而不是伊丽莎白的孩子。索菲本来就对伊丽莎白不甚满意,偶尔流露出来的“不放心大孩子带小孩子”的态度,已经摆明了轻视儿媳妇,认为她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这也难怪,在严格挑剔的索菲眼中,大概没有什么人比她自己更有资格照顾孩子了吧。即使,哪怕是她非常中意的海兰妮,也逃不过这一步。 **** 伊丽莎白的法语口语还是很糟糕,只能说一些简单的会话,这使得皇后在宫廷社交中处在一个不被重视的地位上——就连黑森的亚历山大王子这种皇亲,也认为“皇后虽然很美,但是从对话水平来看,她还是有点buche(蠢)”。 伊丽莎白自己当然是不知道会被人如此评价的,既然听不太懂维也纳宫廷流行的法语,她干脆只跟身边亲近的人说英语。这点使得整个维也纳宫廷很是不满。贵妇们一边爱好仿效皇后的妆扮,一边蔑视皇后的语言能力;男人们则是敏锐的发现,皇后除了妆扮越来越新颖华丽之外,整个人也日益娇美起来。怀孕不但没有使皇后的身形显得蠢笨,却令她产生了质的飞跃——皇后的身材变得更像个女人了,脸庞也消去了婴儿肥;一双眸子以前虽说明亮可爱,却过于单纯,如今则是顾盼生辉,常常也不多说话,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顿时忘记想要说什么。 勒菲·安斯巴哈异常得意于自己的妙手点拨,因此一些皇亲国戚便打了向皇后借人的主意。伊丽莎白却说:“安斯巴哈先生是法国人,不是我的臣子,在欧仁妮皇后那边也是贵客而不是臣子,我不能不经他的同意便安排他的工作。”然则又话锋一转:“不过呢,安斯巴哈为人挺是和气,我要是吩咐下去,他也一定会答应的。”于是便十次请求里面会同意个两三次的,次数既不太多不会使勒菲•安斯巴哈的工作强度大增,又不会太少到令维也纳贵妇们感觉难度太大。而其中又以对皇后态度较为和善的贵妇们最容易获得同意,皇后又一贯出手阔绰,常弄一些新花样,在舞会上送出各种新奇玩意。 维也纳贵族们大部分都是地主,有资格参加宫廷宴会的,都能拿出一份16代纯净的家谱,家里自然不缺各种珠宝首饰。伊丽莎白却每每能拿出来样式新奇的小玩意儿赠送,价格倒不是很高,且听说很多是皇后亲自设计的,就冲着这份罕有,贵妇们也喜滋滋的收下了。 也算是小恩小惠的一种。 渐渐的,在皇后周围隐隐形成了一个以年龄相仿的年轻贵妇们为主的小圈子。她们来自欧洲各地,带来了各个国家的不同风格,虽说慢慢被维也纳的保守风气影响,却对年轻的皇后持有同情。皇后是个幸福的妻子,却是个不幸的儿媳妇,这一点使她得到了不少同情分。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在维也纳宫廷生活中如鱼得水,很是悠然。他没有参加皇帝皇后主持的宫廷舞会的资格,但是自然有适合他身份的舞会可以参加。那些中层的贵族们很喜欢这位年轻健谈的半个希腊人,人们从他口中打听最新的宫廷新闻——当然除了皇室发言人披露的那些消息之外,谁也不知道司穆伯爵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么,很显然的,索菲太后在勇猛忠心的皇后亲卫队队长的口中,就被描述成白雪公主后妈似的人物;而伊丽莎白公主,很显然就是楚楚可怜彷徨无助的白雪公主了。 司穆伯爵有一张希腊风格的英俊脸庞,有雕塑感的挺直鼻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这种迥然不同的外形迷住了一大群奥地利贵族少女。 ——当然人们还记得他在皇后的画像前晕倒的事情。 少女们想: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个人啊!于是,能否得到司穆伯爵的爱情,变成了一场竞赛。 瑞恩斯坦·司穆有时候会跟贝莱加尔德夫人说起这些贵族少女们,贝莱加尔德夫人只是笑个不停,偶尔也会说:“别太闹腾了,出了什么事终究不好。” “夫人您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不会就最好。不要有一天皇后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发现伯爵您已经同哪家姑娘私奔了,或者您正被未来岳父拿着绳子捆在床柱上。” “……” **** 从圣彼得堡来的诺贝尔很快便熟悉了维也纳的生活。他住在维也纳郊外的实验室附近,一栋乡间小屋住着三位化学家,另有两名仆人照顾他们的起居。 每周会有一名英国绅士前来询问研究进度,那位贵族女子始终没有再次出现。询问同住的二人,也都是不知道这位女子究竟是谁,只胡乱猜测,或许她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人物? 英国绅士一早便就说明:“通信完全自由,可以写信回家;薪水是直接汇给家里,还是给你们自己都随意;合同期满去留随意,愿意留下的,再签合同。” 诺贝尔将雇佣合同翻来覆去研究了好久,最终当然是签了。不消说合同条款甚是合理,薪金也十分之理想。 老诺贝尔很快回信:“吾儿当日匆匆离开圣彼得堡,为父甚是挂念。今日得知乃是有人聘请吾儿做研究,应是吾儿之能力得到他人认可,为父甚是欣慰。但望吾儿努力进取,以不负自己所长。家中一切甚好,勿念。” 对老诺贝尔来说,俄国不是祖国,那么儿子是去法国,还是去奥地利,完全没有问题——这几个国家都没有可能攻打瑞典,只要制造的产品不是用来丢在祖国的领土上,那就随便了。 诺贝尔接到的第一个项目是:已经有了安全的*,那么便以此为基础来制造安全的**。 提前了12年的课题,伊丽莎白也不大清楚年轻的诺贝尔能做到什么程度。甚至,如果因此必须送他去工厂锻炼个几年才可以,伊丽莎白也准备等待。 不过,既然技术难度已经减少,那就很有希望能按照程序做出来。 这就是技术超前的力量啊。 42、红衣主教 拿破仑三世的同母异父兄弟夏尔·莫尔尼,秘密接触俄国驻维也纳大使格尔柴科夫,试图说服俄国接受黑海中立化的建议。莫尔尼主张用法国资本来开发俄国,而俄国作为回报,可以允许法国在欧洲自由行动。莫尔尼相信,法俄联盟一旦取代英法的自由主义联盟,那就要改变第二帝国的历史地位。 而英国人,则是企图划分俄国——阿兰群岛和芬兰归瑞典;波罗的海沿岸割予普鲁士;波兰王国允许独立,作为俄国和德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及多瑙河口分给奥地利;而由奥地利占领的伦巴第和威尼斯则划归撒丁王国;俄国的克里米亚和高加索则归属土耳其,并在高加索的一部分地区中建立一个契尔凯斯亚独立国,由土耳其管辖。从这个地区划分不难看出英国参战的目的:摧毁俄国在欧洲的霸权地位,建立欧洲新均势;阻止俄国得到新的出海口,以确保英国对外贸易的需要;拉拢法、奥、普、瑞典、撒丁,建立新的欧洲同盟,以巩固英国在欧洲的霸主地位。帕麦斯顿政府仍然想把战争进行下去,而拿破仑三世则不愿按照英国的意愿继续打仗,让英国坐收渔利;也不想过分削弱俄国,破坏欧洲均势。 实际上这是英国、法国都想在欧洲保持一种有利于本国利益的新欧洲均势的考量。 于是,拿破仑三世在10月频繁对外传出消息,说法国不愿意与俄国继续作战,并开始与俄国和平谈判。 这个消息急坏了奥地利外交大臣鲍尔。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似乎就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了:法俄两国背着奥地利,用牺牲奥地利的利益来做交易。 **** 10月的一天,维也纳大主教劳舍尔带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罗马红衣主教罗格·冯·华伦斯塔。 奥地利皇帝有礼貌的接待了这位外表冷峻的教皇特使。皇后伊丽莎白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没有参加这次宴会。 “皇后身体最近不是很好。”索菲太后这么跟华伦斯塔主教解释。 “祝福皇后,和未来的皇储。”华伦斯塔主教简短的说。 在皇帝看来,这位有着日耳曼血统的主教大人过分严肃了点。他有一双鹰隼般凌厉的眼睛,菲薄的嘴唇鲜红,有一个坚毅的方下巴,这表示他很固执,不易动摇。他的年纪在梵蒂冈算是年轻人了,可是跟他比起来,维也纳大主教劳舍尔就像一个鲁莽的马车夫。 接待宴会结束之后,夏普·布雷恩子爵拜会了华伦斯塔主教。 “您好,尊敬的阁下。”布雷恩子爵态度恭敬。 “你好,我的孩子。”华伦斯塔主教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起来你在维也纳过得不错。” “是。”布雷恩子爵略想了想:“皇帝陛下对我的见解不太感兴趣,我觉得他是完全不懂。” “那是自然,皇帝一向学习的是怎么样成为一位君主,而不是管理员……呃,虽然皇帝确实是一位超级管理员,但是这不能说皇帝就一定会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不然的话,还要你我做什么呢?” “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这位皇帝……也许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太愿意懂。” “那是因为他的人生中没有一个足够成为参照的长辈。”华伦斯塔主教嘲讽的提及哈布斯堡家族的上一代:“他的父亲和叔叔都比较昏庸,索菲太后虽然要比他们强一点,但是见识有限,不能给皇帝以正确的指点。皇帝虽然心地善良,可是心地善良的人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的君主。” “阁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还好,也是皇帝比较年轻……”华伦斯塔主教闪烁其辞。 “您是说,如果皇帝愿意学习,或者能够学会听从好的建议的话?” “这很难说,我的孩子。我对奥地利有特别的感情,希望这个帝国能够继续繁荣下去。这也是我叫你来维也纳的原因之一。” “阁下,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感谢您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指点了一条明路,阁下若有吩咐,我当竭尽所能为阁下效力。” “我的孩子,”华伦斯塔主教摇摇手:“我个人没什么要求,用你的经验尽量帮助这个国家。来,告诉我,你觉得那位年轻的奥地利皇后怎么样?坦诚的、毫无保留的,说出你对皇后的看法吧。” **** 没有宗教敏感度的皇后伊丽莎白,对主教们一直没有好感,因此才推脱身体不适,没有参加专门为华伦斯塔主教举办的招待会。华伦斯塔主教不知道这位皇后根本对宗教一点认识也没有,倒也是相信了皇后的托词。 过了几天,夏普·布雷恩子爵向伊丽莎白汇报的时候,提到了华伦斯塔主教。 “皇后陛下,您见过梵蒂冈来的那位华伦斯塔主教吗?” 伊丽莎白则是一脸茫然:“梵蒂冈来的主教?”她倒是完全没往心里去。 “就是前几天,皇帝陛下接待的那位梵蒂冈红衣主教,跟劳舍尔大主教一同来的。”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他怎么了?”伊丽莎白漫不经心的说道。 “主教阁下非常希望能在离开维也纳之前,能够获得皇后陛下的接见。” “这个……我有见他的必要吗?”伊丽莎白微微扬起脸:“不见这位教皇的代表也没什么吧。” 布雷恩子爵一窘:“那个……华伦斯塔主教听闻陛下是一位开明的皇后,对新生事物有自己的见解,并且是一位坚强的女性……” “我怎么听,这种描述都跟奥地利的宫廷格格不入呢?”伊丽莎白一皱眉,冷冷地说。她倒不是觉得布雷恩子爵说错了什么,而是——就算对自己的评价真是如此,也很不想从他人口中听见。很奇怪的,伊丽莎对他人给于自己的评价总觉得十分窘迫。 “不是这个意思……陛下,您该知道,当初,是华伦斯塔主教阁下推荐我来到维也纳,来向奥地利皇帝陛下效力的。” “……这个我倒还真不记得了。”伊丽莎白仍然皱眉:“这么来说,我倒要感激华伦斯塔主教向奥地利推荐了你。” “只是皇帝陛下不怎么待见我。”布雷恩郑重的微微鞠躬。 伊丽莎白微笑:“皇帝没看见你的好,我看见了。”俏皮的侧着头:“说起来,要是不见他,倒显得我真跟天主教会有私怨呢。” 华伦斯塔主教很快便得到了接见的通知。 罗格·冯·华伦斯塔现年50多岁,在到处是人精的梵蒂冈已经待了7、8年,政治斗争经验丰富。这次代表梵蒂冈巡视奥地利各地教会,是一项明显的闲差。然而以华伦斯塔主教的地位……只是单纯的巡视奥地利各地教会,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您好,主教阁下。” “您好,尊敬的皇后陛下。”华伦斯塔主教向奥地利皇后微微鞠躬。 “阁下来过奥地利吗?” “很小的时候到过维也纳。陛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不禁有点唏嘘。 “那这次可要多走走,多看看。” “一定会的,这次需要前往奥地利全境,巡查各地首府的教会。” “您真辛苦。” “只是到处走走看看而已,比起皇帝陛下来,自然算不得什么。” “……您怎么突然这么说?” “皇后陛下,我听说了,您是位值得信任的有主见的陛下。” “阁下为什么这么认为?难道就因为我雇佣了夏普•布雷恩子爵?”伊丽莎白敏锐的问道。 “当然不是……陛下,布雷恩是难得的人才,当然因为他的个性有点缺陷,在伦敦待不下去,我才建议他前来维也纳,希望能为皇帝陛下效力;如果奥地利不能用他,我想普鲁士、丹麦、巴伐利亚这些国家总有一个能够留下他的。” 伊丽莎白有些不高兴:“原来布雷恩还有那么多后路……” “陛下……”华伦斯塔主教也不禁挠头:这都是哪对哪啊。 “我是说,布雷恩子爵能留在维也纳我很高兴。对于阁下的推荐,我也很感激。” “陛下的知遇之恩才是布雷恩的福气。陛下有一颗宽容的心,开明、积极向上。奥地利有了皇后陛下您,才是帝国之福。”这马屁拍的是不轻不重,很有分寸。 伊丽莎白不禁笑了:“那阁下的意思是说,皇帝就不开明、不积极向上了?” “哪里哪里……我没有那个意思。”华伦斯塔主教禁不住冒汗:年轻的皇后真是敏感啊。 “阁下离开奥地利之后,直接回梵蒂冈吗?” “一般来说,是的。” 伊丽莎白思忖了好久,会客厅中有片刻沉默,“阁下,您对现在的欧洲局势怎么看的呢?” 华伦斯塔主教心中狂喜:果然说到了! “陛下,您要想听实话吗?” “那当然。阁下既然对奥地利心怀慈悲,就应该指点一条明路。” “是,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其实是他来维也纳的目的之一。皇帝弗兰茨也听取了华伦斯塔主教的意见,只是优柔的不行,做事前思后量小心谨慎,对于欧洲目前的局势看得不够真切,也不敢有什么大举动。这是很正常的,弗兰茨的能力适合做一位稳稳当当守成的君主,而不是在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政治小船上玩保持平衡的游戏。 于是用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辛勤的华伦斯塔主教向奥地利皇后解说了欧洲局势。 这跟伊丽莎白皇后在哥哥路德维希那里得到的、一个外国人带有偏见的政治感想不同;跟伊丽莎白皇后在海因里希那里得到的、从经济角度出发的政治意见不同;也跟在弗兰茨那里得到的,对外部信息搜集严重不足的政治见解不同。从一个老成的、久经考验的、政治斗争经验丰富的红衣主教那里得到的意见,要公正、客观的多,且着眼点十分广阔。 华伦斯塔主教最后抛出了一个具有吸引力的、令人惊骇的主意:“陛下为何不考虑建议皇帝陛下将奥属意大利地区抵押出去呢?” “抵押?”伊丽莎白在努力消化华伦斯塔主教塞过来的政治知识的同时,不由得大惊。 “是的,陛下。抵押,或者出售,或者随便什么,只要把这些不稳定的地区丢出去,这样,意大利的民族主义的矛头便不会直接指向奥地利。”华伦斯塔主教避而不谈这对教皇国的好处,他认为皇后想不到这一层,实际上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是……要抵押给谁呢?哪个国家肯接受这么个烫手山芋?”这个问题,伊丽莎白也曾经跟海因里希说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同撒丁-法兰西为了伦巴第-威尼斯开战,这些地区就怎么也不想留下了。 “奥地利前不久在英国发行了1000万英镑的国家债券,法国人看的眼红啊,这个陛下想必不知道吧?”见伊丽莎白摇头,华伦斯塔主教便又继续说道:“奥地利本来是要将煤矿、铁路抵押给法国银行的,可是既然从英国弄到了钱,那么对于国家很重要的铁路和煤矿自然再也没有必要抵押出去。那么,现在如果奥地利把富有的伦巴第抵押给法兰西银行的话……”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法国人不是傻瓜,怎么肯乐意接手这块有麻烦的地区的呢?” “陛下,钱。有钱有赚头就可以。”华伦斯塔主教微笑:“这对于奥地利肯定是个有利无害的好事;对于法兰西银行,也是一桩有赚头的好买卖。当然,首先需要说服法兰西银行接受这份抵押物。” “这个我不懂。”年轻的皇后坦率的承认:“阁下能否为了奥地利,为了欧洲的和平,去说服法兰西银行呢?” “这个……当然可以,如果陛下能够以皇帝的名义给我授权的话。”华伦斯塔主教就像一早便知道皇后会这么说似的,胸有成竹的请求道。 “我会给你这个授权的,但是阁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哦——而且,你没有其他的条件可以用来许给法国人好处,只有伦巴第,仅仅只是伦巴第一个地区。” 华伦斯塔主教诺诺,告退。 43、守土之君 伊丽莎白一时夸口,许了华伦斯塔主教以皇帝的授权,可是……得到弗兰茨·约瑟夫的同意,却几乎费尽了口舌。 弗兰茨·约瑟夫是个****的统治者,是国家最高军事统帅;他的国家没有议会,没有宪法,甚至没有首相;他的臣子们不过是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的顾问而已,只有他自己对政治负责。他握有强大的军队和警察力量,用以维系他的统治和国家的统一,镇压一切民主和民族运动。梅特涅时代的旧笑话仍然适用于这个弗兰茨时代——这个国家的通知建筑在四支大军上:一支站着的士兵大军,一支坐着的官员大军,一支跪着的教士大军和一支无所不在的密探大军。 在反复看了无数次的电影中,也曾提到,索菲太后甚至指示密探打探皇后的情况。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的奥地利的政治气氛多么压抑。民主思想在这个国家被打压,然而时代的狂潮推动着整个欧洲,民族运动在欧洲各地兴起,作为欧洲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以及民族最为复杂的国家,奥地利首当其冲,面临着表面平静的假象之下的民族运动热浪。 而这一切,维也纳的皇室成员完全不放在心上。或者,就算知道,也只懂一昧的强行镇压吧。 弗兰茨·约瑟夫虽然已经不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却仍然喜滋滋的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领土不肯放手。这一点倒是真真像极了华人,总是奢望着片土不失。 关于奥属意大利地区,撒丁这几十年三番几次遣使试探是否能赎买;又有此次撒丁通过派兵援助英法,以期英法从中斡旋,能让奥地利把伦巴第和威尼斯吐出来,却都被奥地利拒绝了。原因无他,皇帝陛下坚决不同意以任何形式放弃这两个省份。 伊丽莎白不是不知道弗兰茨对这两个省份的执着,只是她低估了皇帝的顽固。 论起来,皇帝对意大利也没什么太大感情,虽说奥地利得到伦巴第和威尼斯已经有40年了,可是除了对这两个省份的富裕有点印象之外,也没什么太好的评价。仅仅是自从1848年以来愈演愈烈的民族运动,就已经使得皇帝头疼不已,但是面对奥地利帝国千疮百孔的国内经济,实在没理由将这两个富庶的省份拱手让出。 而且,天真的皇帝陛下还看不出来,撒丁对伦巴第和威尼斯绝对是志在必得,以至于不惜依靠战争来取得。弗兰茨不认为小小一个撒丁有胆量敢跟堂堂奥地利开战,而他不了解,如今依靠上了拿破仑三世这条大船的小小撒丁,已经在计划着平和赎买不能便不惜开战的念头。 这也是因为撒丁那位出身军人的国王陛下的性格使然。 说起来,虽然弗兰茨爱极了参加阅兵式,日常办公、出巡也都是身着帝国元帅制服,一心爱军,却是个纸上谈兵的人,所接触到的军事知识,顶多不过是卫队手持的枪支而已。伊丽莎如今还算比他懂得多呢。伊丽莎白有时候不免会想:4000万人的生死全在这么一位堪称乳臭未干的年轻君主手中,可真是…… 这日晚上,在一堆东拉西扯之后,伊丽莎白终于提到了伦巴第。 “你怎么会对伦巴第有兴趣?”弗兰茨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妻子进行睡前沟通。这是自新婚以来便被培养出来的好习惯,皇帝夫妻在床上比较对等些,更像普通夫妻,只是谈话内容不普通而已。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所以就问问。”伊丽莎白嫣然一笑:“听说伦巴第那个地区一直不怎么太平,闹得很。” “是啊,整个意大利地区都乱得很。别的地区倒也罢了,不是奥地利领土,由得它去吧;可是眼看着伦巴第也压不住了……” “什么叫‘也压不住了’?”伊丽莎白没听懂。 弗兰茨有些踌躇:该不该告诉我这个娇滴滴的小妻子呢?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跟你说说也无妨,你也该知道这些的。6年前——”一时将牙紧紧咬了,心头一阵恨意涌上:该死的革命!该死的民主! “前些年的大革命,很是闹腾了一阵,从柏林到维也纳,从巴黎到罗马,无一幸免。虽说当时各个国家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平息了下去,但是实际上,这股子邪火始终没被扑灭。尤其是伦巴第和威尼斯那种地区,本来不属于奥地利,这些年来怨声不断。驻上意大利的元帅拉德斯基年事已高,已经不能胜任长期驻防在米兰的工作;而派驻军队驻扎在米兰、威尼斯、伦巴第等地,军费都已经超出了当地的赋税……”弗兰茨苦笑:“有时候我也想不通,为什么还要留着那种地方?” “难道……难道不是为了那些没收来的意大利贵族们的财产吗?” “……”弗兰茨一时无言,过了片刻才道:“财产固然是有一些,可是为之承受的风险……似乎有些得不偿失的样子。”皇帝仍然不是从军事角度来考虑的。虽然经历了1848年革命和刚刚结束的克里米亚战争,皇帝可算是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争——所以才会有1859年,御驾亲征上意大利的草率决定。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我听说撒丁王国曾经派人来向陛下请求赎买伦巴第等地区。”伊丽莎白枕在弗兰茨胸口,小心的道。耳边着意注意丈夫的呼吸声和心跳。 “确实是有这么回事的。”弗兰茨叹了一口气:“只是,一来我不希望祖父手中得到的土地自我手中失去;二来,母亲也不会答应;三来,大臣们也万万不会同意。” “妈妈不愿意还说得通,大臣们的意见,听听也就罢了。这个国家谁才是皇帝啊?好像是个叫弗兰茨·约瑟夫的人哦。” 年轻皇帝不由噗哧一下笑了:“茜茜啊!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有时候我也太迁就那些大臣们了……没办法啊,个个都是老狐狸,狡猾着呢,随便哪个都不能忽视不能得罪;毕竟这个国家还需要这些大臣们。” “这次撒丁派兵参加了克里米亚战争,听说法国很是愿意为撒丁撑腰,英国也提出把伦巴第和威尼斯划给撒丁。” “是有这么回事……”弗兰茨又叹了一口气:“且不说能不能这么交换领土,就是凭着大英帝国这份子想插手欧洲领土分割的热情,也不能答应了。”……弗兰茨的心跳有些加快了,呼吸也急促起来。显然,这个天潢贵胄心里很是不忿昔日如日中天威震整个欧罗巴大陆的帝国,如今要落得听命于小小英格兰——说起来汉诺威王朝还有着日耳曼血统,作为神圣罗马后裔的哈布斯堡家族,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被发配去当年的蛮荒之地的王族,如今高高凌驾在奥地利之上。 这也便是破落豪门的悲哀吧。 伊丽莎白微怔了会子,方缓缓道:“那也没办法。如今这日不落帝国疆域辽阔,有无数殖民地,光是从殖民地刮回来的金银财宝,便数不胜数;更不消说,那些土地上的矿产了。”一想到空在欧洲号称领土第一的奥地利,竟没有一个直接的出海口,所得的领土又多是贫瘠穷困之地,更显得富庶的意大利省份不可轻易放弃。且不说两省的地皮狠下心来当真还能刮出不少,就单单算上威尼斯是个绝好的出海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被英法压着颈子让了出去——换来的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也不见得是什么宝贝,也是问题多多的地区。 “哼!”弗兰茨很是倔强,冷哼了一声,方道:“不提这个了,别闹的你也烦心。如今你的首要任务便是好好儿的给我生个儿子。” “要不是儿子呢?”伊丽莎白幽幽的道。倒不是重男轻女,伊丽莎白反而是喜欢女孩更多些,只是——显然奥地利需要的是一个男性的王位继承人。哈布斯堡家族不是没有出过女君主,那场著名的嗣位战争可是相当影响深远的。不过,如果弗兰茨只有女儿,那皇位未免就不怎么牢靠——弗兰茨可是还有三个弟弟呢。 其实在伊丽莎白心里,自己的孩子不做皇帝倒不见得是件坏事,尤其在自己明明知道日后奥地利帝国将会落入怎么悲惨的景况的时候,非要把辛辛苦苦孕育出来的孩子推进火坑,那就太昏头了。 对了,还不知道,那个阴郁的拉着情人双双自杀了的鲁道夫王子,是否有机会诞生呢?之前的流产虽在意料之外,可是却真真切切改变了历史,那么,那个怯懦到不能正视现实的儿子,还有可能出生吗? “不是儿子……也很好啊,总之我要你们两个都平平安安的。而且,你要是生个像你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我会开心得不得了的。”弗兰茨倒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的母亲索菲女亲王生了四个儿子,茜茜的母亲卢德薇卡夫人生了七个孩子,那么总有机会生下男孩。而且,一般男人都喜爱女儿更多一点。父亲弗兰茨•卡尔亲王偶尔也会嘀咕,说没有个精灵可爱的女儿实在是人生遗憾。 这个回答显然很让伊丽莎白满意,而之前的讨论确实也令她感觉疲惫,因此很快便沉沉睡去。倒是留了弗兰茨空自在心里将奥属意大利的尴尬地位翻来覆去又想了一遍。 **** 伊丽莎白此时已经怀孕5个多月,小腹已然隆起,行动颇为不便。找借口溜出宫去的可能日渐稀少,只把伊丽莎白困锢的无聊死了。 华伦斯塔主教巡视完奥地利全境之后,又从维也纳过了一趟。伊丽莎白给了他口信,请他多留一日。华伦斯塔主教想了想,便知道是为何。心道:这可难为这位小皇后了。 作为在梵蒂冈这种人精扎堆的地方浸淫出来的人,自然很是清楚,奥地利皇帝身边没有一位得力臣子,外交大臣鲍尔虽空有志气,却是个才疏的家伙——其实这么评价他也失之公允,换成另一个时代,或者其他小国,鲍尔的能力治理国家绰绰有余,只是目前的奥地利,凭他的能力无法像梅特涅那样,周旋在各国之间,调停压制讨好,各种手段使得恰到好处。 然而除了鲍尔之外,皇帝身边竟没有其他可用之人,因此上,皇帝不免被限制了眼界,不知道能有更好的办法处理当下的危机。 巴伐利亚的小女公爵虽然头脑灵活,能够比其他人更快领会华伦斯塔主教的意思,却是不能直接插手政治的人。倒不是皇后不能参政,各国的皇室女眷参政的虽说不多,可也不少,尤其大英帝国的君主还是位女王。只是奥地利皇后一来年纪小,二来一直被婆婆索菲限制着,不许皇后介入她与皇帝母子之间的政治讨论。这其实是限制了皇后对丈夫、对国家的关切,因此,历史上真正的那位皇后,才会被迫长居外国,根本不想回到丈夫身边。 而华伦斯塔主教……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热爱奥地利这个国家,或者一心只想辅佐年轻的皇后,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这第一步,要着落在年轻的奥地利皇后身上。 皇后失败了怎么办?自然还是有其他办法的,就是要曲折的多。 44、奥地利通牒 伊丽莎白在进弗兰茨的办公室之前,会先派人去查看皇帝的行政日程表。经常冒冒失失的闯进皇帝的办公室是很失礼的,偶尔为之不妨事,总是打断皇帝和大臣们的议事,会在朝臣中造成“皇后太不知轻重”的印象。 霍夫堡宫的居住区和办公区几乎是在宫殿的两头,在宫廷女侍回来通报了皇帝今日的日程后,伊丽莎白看了下时钟,决定立即赶过去。 整个白天,除了用餐时间和上下午短暂的休息之外,弗兰茨几乎全心扑在工作上面,就连下午茶都预约了出去,所以能在他的休息时间找到他,会比较好一点——当然这对皇帝本人可能不是很好,他的休息时间本来就很少了。 所幸,弗兰茨·约瑟夫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亲爱的。”伊丽莎白推开休息间的门,以甜美笑容对以欣喜的迎接过来的丈夫。 “茜茜,你怎么来了?”皇帝有些惊喜。 “我出去散步来着,就来看看你。” “散步是好,可也不能太劳累了。” “不会的,贝莱加尔德夫人很会照顾人的。”伊丽莎白对贝莱加尔德夫人非常满意,不仅是因为喜欢夫人活泼乖巧的性格,还因为她遇事沉稳,心思细腻,不然当初索菲太后也不会答应将她提升为皇后的宫廷女总管。这也是伊丽莎白知道索菲太后对贝莱加尔德夫人也不大能挑剔出什么。 “我知道她顶好的,不然也不会放心让她来照顾你。”弗兰茨吻了吻妻子。 “我瞧着你好像很累的样子。”伊丽莎白有些心疼弗兰茨:这个男人可是自己的丈夫呢…… “还好了。”弗兰茨笑笑,太过习惯这种辛劳,反而不觉得有什么。 “最近有什么好消息吗?” “嗯……你是指什么?” “战争啊。” “哦……克里米亚战争算是已经结束了吧……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参战的国家想必都不会愿意再打下去。”官方公布的伤亡人数是接近50万人(其中法国损失近10万人、英国6万人、俄国30万人以上),奥地利虽然没有直接派兵参与前线战争,也因为派兵进驻多瑙两公国,因此染上霍乱,也有一定的伤亡。 “那么和谈呢?会有和谈吗?” “那是当然……” “法国和英国打赢了这场战争,想必会对俄国有所要求吧。” “那是自然的,”弗兰茨递给伊丽莎白看英国人提出的建议:“你瞧,英国想得可好了,把多瑙两公国给奥地利,让奥地利把伦巴第和威尼斯换给撒丁。” “这就是撒丁参战的好处啊,没有好处撒丁凭什么要派兵打这场跟自己毫无关联的战争呢。” “可也瞧着奥地利太好欺负了不是。”弗兰茨不满的抿着嘴唇,神情颇似孩童被抢走自己的玩具。 “那可不,那可是日不落帝国啊,军事力量太强大,又有钱,奥地利可凭什么跟英国叫板呢?”伊丽莎白冷静的说。 “怎么你也这么认为?”弗兰茨有些不悦。 “当然了。目前你已经同俄国划清了界限,已经不需要依靠俄国的力量来维持中欧的局势,那么,在欧洲寻找另一位盟友才是当务之急。”伊丽莎白柔柔的道:“你当然不会考虑高卢人,比起来,维多利亚女王或许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盟友呢。”伊丽莎白很是崇拜维多利亚女王:一个女人能统治大英帝国那些子难搞的贵族,并且统治着相当多的海外殖民地,这个女人可是非常得不简单呢。 这也是华伦斯塔主教灌输给伊丽莎白的观点之一。 虽说伊丽莎白依靠金元暂时掌握了俾斯麦,使得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俾斯麦没有发表对奥地利有负面影响的意见,可是,毕竟这种经济遥控太不牢靠,本着“一切都应该留有后手”的做事原则,伊丽莎白也一直在寻找可以同俾斯麦相抗衡的外交人才。俾斯麦作为现在还没有被发掘的伟大的外交家,还没有向世界展现出他的雄才伟略。为着伊丽莎白一片爱才之心,一直没有生出“杀掉这个危险人物”的想法。 非不得以,万万不可心生杀戮之意。 只是,如俾斯麦一般高瞻远瞩、对当下的政治局势有独到见解、并能想办法使之成为对自己有利局面的能人,实在太难寻觅了。华伦斯塔主教似乎是目前出现的最佳人选,但……非常难以确认这位红衣主教到底想要什么。对于自己不能揣测的人,伊丽莎白不能给于信任。 可是不妨碍她执行华伦斯塔主教献上的,对奥地利有利的决定。 “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弗兰茨并不否认之前的奥地利一直仰仗俄国的军事力量,“奥地利的军队人数众多,可是革命的时候竟然一点也用不上,我也觉得这确实不太对头……必须要依赖俄国的军队压制革命,一直是我觉得羞愧的一件事情。这说明奥地利的军队连国内的革命党人都无法征服,怎么能指望这种军队来保卫国家、开拓领土呢?” 伊丽莎白骇然:还想着开拓领土?拜托,你能好好保住现有领土就是上上佳了。对于自己要劝导皇帝放弃自祖父、叔叔手中继承来的领土,伊丽莎白很是觉着惴惴不安,不知道皇帝是否能明白自己全是为了奥地利着想。 “要不,弗兰茨……把比较麻烦的地区抵押出去吧?”伊丽莎白小心的建议。 “嗯……抵押,是个好主意,不过……谁肯要呢?”皇帝喃喃道:“奥地利虽然幅员辽阔,可是有钱的地区不多,贫瘠的省份太多了,这些贫瘠的地区一直拖累着帝国的发展……”弗兰茨完全没想到奥属意大利地区。 伊丽莎白等了半天,看皇帝完全没有主动提到奥属意大利地区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说:“要么……把伦巴第啊、威尼斯啊这种地方抵押出去吧。当年伦巴第也闹着民族统一,可是给帝国造成了不少麻烦啊。” “是啊,当年伦巴第的革命运动也是很猖獗的……等等,你说什么来着?”弗兰茨一时被惊到了:“你是在提议把伦巴第抵押出去?” 伊丽莎白瞪大眼睛:“是啊,我是给陛下提出了这么个建议。怎么了?不可以吗?” “……”弗兰茨沉思了那么一会儿,方笑道:“这是谁告诉你的主意?” “……”伊丽莎白也被惊到:皇帝并不是笨蛋啊,我一直看低了他。弗兰茨虽然保守、固执,可是仍然是个相当聪明的青年,平白低估他的智商确实不应该。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他:“这是华伦斯塔主教向我提出的方案之一。” “他为何不亲自跟我说呢?”弗兰茨很是疑惑。 “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直接对你说,也许,是因为知道陛下你不会同意他的意见吧……” “唉……伦巴第虽然总是惹麻烦,不过,既然已经是奥地利的领土,我怎么能看着它在我手里丢掉呢?” 伊丽莎白心道:迟早还是要在你手里丢掉,不如在损兵折将又丢脸之前,先物尽其用吧。 “我瞧着意大利人一直都在闹独立,撒丁如今又有法国撑腰,如果这次和谈,撒丁就一口咬定非要要伦巴第和威尼斯了,你怎么办?” “当然不能给。” “如果为此撒丁不惜跟奥地利开战呢?” 弗兰茨一挺胸膛:“奥地利也不怕跟人开战!”一忽儿又想到奥地利军队的素质,便又有些沮丧:“不过打不打的赢也不可知。”虽说撒丁是个小国,全国人口也不及奥地利的军队人数,不过考虑到撒丁背后的法兰西,就比较不那么好打了。 “如今的法国军队虽说不及拿破仑一世那时候能打,不过仍然算是欧洲顶尖的军队,比起来,奥地利军队还差了那么一点。”看在弗兰茨热爱阅兵式的份上,也不好将奥地利军队贬得一无是处。 “……”很不愿意听见自己的军队的负面意见的弗兰茨,也不得不承认,伊丽莎白说的在理,“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 “战争劳民伤财,能不打就不打,尤其奥地利的经济……虽然你从没告诉我,可是我也听说了,奥地利的经济不是很好,人民的负担很重……弗兰茨,我真不愿意再看见一次革命。”伊丽莎白很拿得准弗兰茨最不愿意听见革命这个词:“每当我想起来6年前你被人刺杀……我的心差点停止跳动。”事实上针对皇帝弗兰茨的刺杀行动一直都没有停止,也是这个年头的皇室都还不知道安全工作的重要性。 弗兰茨恼怒不安的抚mo着脖子上的伤痕——那是在1853年遇刺的痕迹。“茜茜,我会注意我的安全的,不会让你为了我的安全担心。” “是啊,弗兰茨,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伊丽莎白寻思着是否要调派自己卫队来保护弗兰茨,“这就说到了,既然意大利人不肯放弃统一,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考虑把伦巴第送给法国人去操心呢?” “……嗯,你说的也是个道理。路易•拿破仑本身就出自意大利家族,由他来解决伦巴第的民族问题,好像是比我合适多了。”弗兰茨几乎要被说服了:“只是……我还是很担心,你知道,我不愿意在我的手上丢掉任何一块地区。” “这又不是完全放弃了不要……是抵押。”伊丽莎白着重点出了“抵押”二字,“抵押的话,什么时候都能收回来;当然如果闹得太凶,自然是干脆完全不要,全都给路易·拿破仑去操心的好。” “路易很喜欢钱。”弗兰茨嘲讽的笑。 “有谁不喜欢钱呢?”伊丽莎白耸肩:“我听说路易治理国家很有一套,打仗就万万不如他的叔叔了。” “还好他没有他叔叔那么强干。” “那么说,你是同意把伦巴第抵押出去了?” “你让我再考虑几天。”弗兰茨再一次发挥了他优柔的特长。 伊丽莎白一笑,亲吻了丈夫便说自己累了,告辞出来。 不出意外的,当晚,华伦斯塔主教便得到了皇帝的授权,命他游说法兰西银行收下抵押物。自然,这份口头授权说的含糊不清,甚为外交辞令。 **** 在经过莫尔尼摸清俄国可能接受的条款之后,法国将消息透露给奥地利外交大臣鲍尔。鲍尔在四点方案的基础上,写了一个更为严格的说明,并以最后通牒的形式迫使俄国接受。 多瑙河两公国置于各国共同保障之下;重新划定比萨拉比亚的边界,将一部分合并于摩尔多瓦。二、多瑙河航行自由,由各国共同监督实行。三、实行黑海中立化,禁止各国军舰通过两海峡;土耳其加入欧洲列强之列;如果土耳其和其他国家发生纠纷,先由列强裁决。四、土耳其政府确保其领土内基督教徒的权利。 1855年11月18日,奥地利通牒文本由法国驻英大使交给英国政府。 1855年12月28日,奥地利通牒文本由奥地利的费迪南德·马克思亲王亲自递交给沙皇亚历山大二世。[注34] 45、刺客凶猛 英法联军开始从土耳其陆续撤退回国,军队把霍乱也带了回国,甚至在维也纳也出现了几个霍乱患者。弗兰茨·约瑟夫对茜茜的健康很担心,1831年流行霍乱造成的严重灾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时弗兰茨尚在襁褓,稍大之后每每听到父母及侍从们提及当年的疫病。当时的维也纳有50万人口,却只有500名医生和50名外科大夫,药品奇缺,幼儿死亡率奇高。好在这次的霍乱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索菲太后此时的心思全部放在未来的孙子身上。她根本不考虑儿媳妇的想法,一揽子包揽了孩子出生后的一应事务,包括保姆、奶妈、佣人,和孩子的房间。以“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又怎么能带的好孩子”为理由,强行剥夺了伊丽莎白作为母亲的权利。 对此弗兰茨是完全没有反对意见的。伊丽莎白在度量了目前的婆媳形势之后,也勉强同意了索菲的蛮横做法。 贝莱加尔德夫人倒很是为皇后抱不平,“陛下,太后这么做,完全没有为陛下您考虑过。我觉得这对您和皇储的母子感情是个强大的不好的干扰。” “这也没办法。太后对孩子的养育问题很是固执,坚决不同意由我自己来带。”伊丽莎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不能想个办法吗?”也是个母亲的贝莱加尔德夫人担忧的问道:“无论如何,孩子不在母亲身边,那对孩子非常不好。” “这个我也知道啊。我的母亲养育了七个孩子,她把什么都教给我了,可是太后还是不放心。她总觉得我还太小了,认为我就是什么都不懂。” 贝莱加尔德夫人摇头:“太后自己亲手带大了四个儿子,她就不能体谅一下陛下您的心情?” “我们不能对太后要求太多。”伊丽莎白笑笑。 话虽如此,说伊丽莎白就对索菲太后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在意,那也不可能。缺乏婆媳生活经验的她,对此也无法可想。回想起来,真实的茜茜也因为索菲抢走了自己的孩子,因而郁郁寡欢,疏离了丈夫和孩子。这也是默默的反抗。因此一半的人民同情她受到索菲的不公正待遇,一半的人民又埋怨她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陪伴在皇帝身边。 只得抱着得过且过、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想法,把这个问题暂时放下了。 索菲太后不会考虑到其他人的想法,这是几十年来的习惯。没出嫁之前在慕尼黑王宫内,便是姐妹中最有主见的一个;嫁到维也纳,又是宫中能做主的王子妃,公公爱护,婆婆又是自己姐姐,也让着她;丈夫敬畏不说,儿子们也个个被调教的俯首帖耳,现在自然也满心希望儿媳妇也像儿子们那样,对自己不会说一个“不”字。 伊丽莎白目前还没有正式跟婆婆闹翻,也希望尽量不要有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一直忍让着婆婆的专横。她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索菲对哈布斯堡家族很重要,对伊丽莎白也很重要,伊丽莎白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没有索菲太后,弗兰茨或许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伊丽莎白——那样的话,历史真会截然不同了;结婚后,如果没有索菲,伊丽莎白将缺乏一位女性的保护人,这将使得年轻幼稚的皇后直接面临一大堆宫廷事务和政治事务,而这些,无论是伊丽莎白还是伊丽莎,都无法迅速上手。 然则,不知道是索菲流年不利,还是伊丽莎白的运气实在好得不行,10月底的一天,正当伊丽莎白百无聊赖准备扑到床上,进行下午的第二次午睡的时候,皇后的内廷男总管图恩侯爵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贝莱加尔德夫人很不满的皱眉道:“侯爵,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皇后陛下今天精神怎么样?”尽管图恩侯爵气喘吁吁,还是没忘记先问问女主人的身体状况。 “陛下今天精神不错,这会子正准备睡觉呢。怎么了?看您那么着急的跑来,有什么事情?” “哎……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皇后……” “侯爵?”刚换了睡衣的伊丽莎白披了件睡袍出来:“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图恩侯爵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啊,是这样的……适才我听侍卫长说,皇帝陛下……陛下又遇刺了!” “什么!”贝莱加尔德夫人和伊丽莎白异口同声叫了出来。夫人看了一眼皇后,立即过去扶住她:“皇后您小心点。” 伊丽莎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早应该派人保护他的!不然我还要这个劳什子的玫瑰骑士团做什么?只用力咬着牙问:“具体是什么情况?什么叫听说?” “这个……皇后陛下不要着急。”图恩侯爵一阵心慌,怕皇后受打击太大,“侍卫长只说皇帝陛下遇刺,陛下倒是没事,只是——”一边为难的看着皇后。 “陛下没受伤吗?”贝莱加尔德夫人厉声问。 “啊,听说是没有。但是——” “什么但是?赶紧说!” “陛下今天是跟太后约了喝下午茶的,太后兴致很好,命将桌子放在花园内,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园丁,拿了一把匕首就要刺杀陛下,太后为了救护陛下,上去挡住了……” “……是太后受伤了?”贝莱加尔德夫人看看面色苍白的皇后,然后问侯爵。 “是,皇帝陛下毫发未伤,只是太后伤的不轻,已经派人去叫太医了。” 伊丽莎白在头晕目眩之后好不容易定下神:“陛下没事,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好在这种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又想了想:“我也不用换衣服了,夫人,陪我去看望太后。” 皇帝遇刺虽然一直在伊丽莎白的预计中,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并且就发生在身边。伊丽莎白一面自责自己的动作太慢,一面迅速在心中将此事引发的后果考虑了一番。 “侯爵,去把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找来,叫他直接来见我。”伊丽莎白带着贝莱加尔德夫人往索菲太后那边赶,一路吩咐着图恩侯爵。 太后被紧急安置在就近的房间,距离弗兰茨的办公室不远。等待在接待大厅的官员们已经听到消息,正自相互交头接耳议论,却看素面朝天的皇后只披了睡袍穿过大厅,忙不迭的起身行礼。 “各位大人们好。”皇后略一点头,急急从众人身边走过。 大臣们一待皇后经过,便道:“看来消息是真的,太后确实受了很重的伤;皇后看起来并不像流传的那样,跟太后关系很僵。” “那是自然,太后受伤了,皇后陛下就算再不喜欢太后,也会表现出焦急的模样。” “可不能这么说,这位皇后可是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的,她不喜欢的,怎么都不会喜欢。” “太后总是皇帝陛下的母亲不是?我看皇后这一点倒是很不错的,不喜欢归不喜欢,还是一家人。” 最后大臣们得出结论,年轻的皇后对太后的关切之情发自内心。这也无形中影响了这些保皇派贵族们对皇后的看法。 **** 素日要强的索菲太后,此刻面色惨白,侧躺在床上,牙关紧闭。皇帝弗兰茨在一旁握住母亲的手,强行压抑住哽咽;大弟弟斐迪南正在国外,二弟弟卡尔握住母亲的另一只手,头低低的垂下。 “弗兰茨。”伊丽莎白小声唤道。 “茜茜……”悲伤的皇帝抬起眼,眼神涣散的看了看妻子,“妈妈……妈妈她……”不能成语。 伊丽莎白上前,轻轻拥抱他:“我都知道了,弗兰茨。太医来看过了吗?” “……佐伯格太医刚刚看过,说妈妈伤势不算严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一直昏迷就很不好。”弗兰茨几乎要哭出来了——没有哭出来是因为他还记得自己是一国之君,是兄长,是丈夫,是这个家庭的当家人。 伊丽莎白喟叹:这可是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啊!就算没有重伤,光是感染就能要人命了。 “妈妈……妈妈真勇敢。” “茜茜,妈妈都是为了我啊……”弗兰茨自责,他的心灵又背负上一道沉重枷锁。 “弗兰茨,妈妈是最爱你的人,她会为了你不惜一切的,因为你是她的孩子,所以我能理解妈妈的心情。” “我知道,茜茜……可是看着妈妈躺在这里昏迷不醒,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的弗兰茨。” “是,这都是那个该死的刺客!”弗兰茨这才想起刺客来,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道:“我要杀了他!” “……”伊丽莎白被弗兰茨脸上表情吓了一跳。 “本来我是没想告诉你的,怕你受打击,身体受不了。” “我哪里就这么脆弱了?”伊丽莎白以微笑安慰丈夫。 这时候,贝莱加尔德夫人悄声告诉伊丽莎白,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奉召到了。 伊丽莎白一拉丈夫:“你也来。” “司穆伯爵,你现在立即去审问犯人。”伊丽莎白拿出皇后的款儿来,严厉的吩咐道:“去问他是谁主使的,怎么进的皇宫,同党是谁。然后,立即盘问今天当值的守卫,不可靠的全部换掉!”一面吩咐,一面偷看弗兰茨脸上表情。 弗兰茨倒没觉得伊丽莎白说的不妥,许是习惯了身边有强势的女人的缘故。“刺客已经被关押起来了,你去找侍卫长。”弗兰茨无力的道。 “皇帝身边的侍卫保护不力,全部撤掉,降职;今天当值的队长撤职,让他去奇利舍尼巡街。”[注35]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应了,一溜烟跑去办事。 伊丽莎白蹙眉,转身又挽了弗兰茨:“亲爱的,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怎么会呢,我的茜茜。”弗兰茨倒是对妻子今天的表现很是惊喜:“我想妈妈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稍微安心了些的皇帝,又回到母亲的床前。 **** 而在霍夫宫堡的地牢内,名为詹姆士·克拉克·麦克斯韦的匈牙利人,正披头散发喃喃自语中。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看他身上伤痕,显然已经被殴打过,没有被打死的原因,自然是要等皇帝陛下亲审。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刺杀皇帝,都免不了一死,差别只在于何时而已。 46、皇后十八岁 自索菲太后遇刺以来,维也纳宫廷便陷入了一种混乱的状态。原因无他,皆是因为索菲此人素来要强,凡事喜欢亲历亲为,不太信任他人。整个宫廷以及皇室家族,都习惯于听从她的指挥。索菲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坏处,只是,但凡有些头脑的人才,没等培养出来,便会受不了索菲的强势,大部分落荒而逃,只有极少数人能坚持留下来,但是却怎么也不会成为索菲的心腹。 于是,这个冬天,全维也纳都郁郁寡欢,茫然无主。没有宫廷舞会,就连皇后也顺水推掉了大部分觐见。贵妇们没有机会直接进入宫廷打听最新消息,皇后的忠诚卫士瑞恩斯坦•司穆伯爵便成了维也纳炙手可热的专业八卦人士。 索菲太后昏迷了大约2天后,终于醒过来。太医诊治过后,宣布太后陛下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必须卧床精心调养。 忧虑的皇帝弗兰茨这才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天,索菲太后让女官找来皇帝夫妻。 “我亲爱的儿子……”索菲一向是个健康的中年妇人,精力旺盛,如今只能恹恹不快的躺在床上,自是十分不适应。 “妈妈。”弗兰茨赶上前,半跪在母亲床前。伊丽莎白也只得跟着跪在皇帝身边。 “别难过,”索菲勉强露出微笑宽慰儿子,“你瞧,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妈妈,我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弗兰茨哽咽道。 “傻孩子,妈妈就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存在的。你是我最爱的儿子,为了你,要我做什么牺牲都可以。” 伊丽莎白不敢说话,只红了眼圈看着婆婆。 “茜茜……”索菲太后拉起伊丽莎白的手:“我的孩子,我一直拿你当我的女儿一样看待,严格要求你,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婆婆都这么说了,伊丽莎白也只能说:“妈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以前我太年轻了,不懂事,妈妈您别责怪我。” “我的孩子,我怎么会责怪你呢?妈妈是不会责怪自己的孩子的。”索菲中气不足,一时说了许多话,有些气喘。 伊丽莎白忙道:“妈妈您慢慢说。”从女侍手中拿过水杯,伺候婆婆喝水。这是以前就做的熟了的,伊丽莎的外婆卧床多年,去看望时外婆顶喜欢她服侍,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就喂个水捶捶腿什么的,外婆就很开心了。用到这里也有同样功效,喂了水顺手拿块帕子帮婆婆擦了嘴,做的一气呵成落落大方,索菲心中不禁一动:这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啊,从小到大佣人仆从照顾着,怕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茜茜,我知道你一向很乖的。我这身体,怕是暂时不能好,这宫里上上下下,你多照看着点。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埃斯特拉齐夫人便是了。”索菲这也是想了很久之后才决定的。目前四个儿子只有弗兰茨结婚了,宫内又没有其他年长的皇室女眷能够暂时充当女主人,茜茜总归是自己儿媳妇,又有埃斯特拉齐夫人在一旁指点,总不会离谱到哪里去。而且日后茜茜必定会成为霍夫堡宫真正的女主人,不如就这个机会看看茜茜是否能处理的来。 这其实是一项考试。 伊丽莎白倒没料到婆婆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方道:“好的妈妈,您要是放心的话,我会尽力做好的。” 索菲太后倒是一笑:“傻孩子,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虽然年纪小了点,可是做事还是蛮牢靠的。我听说那个刺客你已经派人在查了?” “是的,妈妈。”伊丽莎白回答:“司穆伯爵已经在查幕后主使了。” “左右不过是匈牙利人,或者是意大利人罢了。”太后叹道:“这也闹了好几年了,一直也没个完。我瞧着,咱们奥地利的宫廷卫兵没用的很。” “我已经下令将卫队长撤职了,全部卫兵也都换掉。”弗兰茨忙道。 “你这又不是第一次遇刺,每次都换这么一拨人,你怎么能保证个个都忠心?只要有一个怀有异心,你还会遇见刺客的。我不能总守在你的身边,下一次可能就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可是,妈妈……”弗兰茨不知如何是好。 “妈妈,卫兵的问题我已经在想办法解决了。”伊丽莎白忙为丈夫说话:“弗兰茨要考虑整个国家,他的安全就让我来为他考虑。妈妈,您能让我的卫队长来负责新卫兵的遴选吗?” “你的卫队长……是那个司穆吧?听说他有维特斯巴赫家族的血统?” “是的,妈妈,他的母亲也是巴伐利亚的公主,跟您和我母亲的关系应该还算比较近。” 索菲太后点点头:“我瞧着那孩子做事比较稳当,那么就让他去做吧。皇帝这几天也很辛苦,茜茜,你要为他分忧啊。” 伊丽莎白郑重的点头。 于是索菲太后闭上眼,道:“我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 一直神情茫然内心不安的弗兰茨,在这个冬天陡然发现,自己万万离不开这两个女人:母亲索菲、妻子茜茜。同出维特斯巴赫家族的这两位公主,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如果说他自幼被教育学会服从母亲索菲的强势,那么,如今茜茜表现出来的对自己的温柔、处理身边事物的洗练,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在心底,他喜欢茜茜,顺从茜茜时不时的新奇主意和要求,全是因为茜茜身上这种难得一见的天真烂漫。为什么不选择更娇媚、更成熟、更稳重的海兰妮为妻呢?海兰妮眼看着将来会是一个温柔版的索菲,稳重有余,却缺乏那种出自天然的单纯。 茜茜……说起来,即使作为28岁的二十一世纪的女性伊丽莎,为人也是很天真的,天真到可耻。在身为十九世纪的少女公主的时候,更将那种天真纯美发挥的淋漓尽致。见多了主动送上门来的、目的明确的成熟女性的弗兰茨,理所当然为之所动,爱恋日增。 伊丽莎白嫁到维也纳之后,同婆婆之间的问题不少,也一直都以茜茜的退让为主,偶尔有些顶撞,又显得茜茜不是完全只懂唯唯诺诺没有主见的受气小媳妇。弗兰茨虽然比较头疼婆媳之间的关系,但是这对婆媳本身就有血缘关系,他倒不很担心母亲会对茜茜怎么刻薄了。 这种如小鹿般需要他人保护的娇弱气质,这种遇事冷静不退缩的坚定信念,这种在二人独处时候的万般婉转,在在都令弗兰茨怦然心动。 男人,实际上不论年龄都是孩子,年幼时被母亲保护,成年之后又希望偶尔可以躲在妻子身后,仍然做个大孩子。索菲太后遇刺给了弗兰茨一个可以心安理得依赖妻子的机会。 **** 在瑞恩斯坦·司穆伯爵的刑讯逼供下,刺客詹姆士死去活来好几回,却是一口咬定就是自己作主刺杀皇帝,没有什么背后主使,言语之间对皇帝颇为不敬。司穆伯爵向伊丽莎白汇报的时候,也不敢将那些言语如实禀报。 沉思了许久之后,皇后才道:“……算了,瞧着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一边纳闷为什么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咋那么容易就问出口供来了。 “刺客不必上法庭,跟大法官递个书面报告,就说判个绞刑,在牢里面行刑吧。若是公开行刑指不定又说出什么有损皇室体面的话来。反正最后这个死刑判决书还是要皇帝陛下来签字的。”对于想夺去自己丈夫性命的刺客,茜茜不认为值得在他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遵命,陛下。” “那些卫兵呢?” “当日当值的卫兵全部派遣去偏僻地区了。” “越远越好。”伊丽莎白皱眉:“他们的职责就是保卫皇帝的安全,如果做不好本职工作,就给我去山上放羊吧。” “那么,是否立即开始遴选新的卫兵?” “当然要遴选新的卫兵。目前先派你的手下几个反应敏捷的,去保护皇帝。皇帝只要离开房间,就必须寸步不离的紧紧跟着皇帝。如果再次出现行刺事件并且有人受伤,不要怪我下令让你们这些吃白饭不尽责的卫兵上绞架!”从伊丽莎白柔软红润的嘴唇间第一次说出凶狠的话,脸上虽说不苟言笑,那表情怎么也算不上凶悍。 司穆伯爵领命而去。 从波森霍芬来的信件表达了巴伐利亚的维特斯巴赫家族的担心:“我可爱的茜茜:听闻弗兰茨遇刺,我真是为你担心得要命!索菲身体还好吗?我暂时没办法去看她,亲爱的你先帮我问好。好好照顾你的姨妈,好好照顾弗兰茨。你的身体怎么样?全家都为你担心,小宝宝还好吗?奈奈本来准备1月订婚的,现在推迟了,她会先去看你,我等手头事情忙完立即赶去维也纳。马克西米利安国王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真感谢他专门来表示他的关心。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你现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和你的小宝宝。哎呀,我简直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总之,你要万事小心啊。爱你的妈妈。” **** 这一年的圣诞前夜,皇室终于在沉寂了近一个月之后,召开了一次大型宴会。 索菲太后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弗兰茨本不想让大病初愈的母亲参加宴会,但是索菲却不同意儿子的意见:“不,弗兰茨,我要出席。这不仅仅是圣诞宴会,还是茜茜的生日宴会。我遇刺后第一次出现在皇室活动上,这是向所有那些阴险的民族分子表示,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的!” 索菲一向固执,即使身为皇帝的弗兰茨也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维也纳的贵族们再一次看见了严肃的太后出现在公众场合,纷纷交头接耳:“瞧着太后的气色跟以前没什么分别,莫非遇刺事件并不像流传的那么严重?” 而生日宴会的主角——伊丽莎白皇后反而被忽视了。 伊丽莎白完全不在意,她仍然是宴会上的摆设——家宴过后,她只能坐在跳舞大厅内的皇后宝座上,当一个全欧洲最漂亮的壁花。 海兰妮公主和图恩王子可算是舞会上最耀眼的一对舞伴,弗兰茨笑着同妻子说:“你瞧,奈奈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奈奈一直都很漂亮。” “哎,可惜图恩王子身份稍微差了点。” 伊丽莎白斜睨了丈夫一眼:“怎么?你倒讲究起血统身份来了。” “哪里……奈奈比图恩王子身份高贵不是坏事,至少以后图恩家族不会对她的血统有非议。”弗兰茨对维也纳贵族长期以来为了皇后的血统不够纯净而大肆嘲讽一事,感到颇为不安。 “你这完全都是想得太多,我从来不计较这些闲言碎语的。”伊丽莎白做出大方的表态。 “说起来,奈奈也应该结婚了……” “妈妈说,海兰妮本来打算在1月份跟图恩王子订婚的。” “哎,那么快!”弗兰茨不由得喟叹不已。 伊丽莎白不禁暗笑:好像皇帝很是不舍啊。不过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情,怎么都不能允许发生的。 一曲终了,海兰妮走过来:“茜茜,你一个人总坐在这里不闷吗?我陪你说说话吧。”小心的扶着妹妹走到跳舞大厅旁边的休息室。 图恩王子自然是步步紧跟的。 “奈奈,快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订婚?”姐妹俩刚坐定,伊丽莎白一脸热切的便问道。 海兰妮有些扭捏,瞧了瞧图恩王子:“原来准备明年1月的,现在略推迟一段时间。” “啊,那为什么呢?”伊丽莎白不解。 海兰妮不语。 图恩王子表情不自然的说:“似乎是巴伐利亚国王不怎么同意。” 伊丽莎白一撇嘴:“又不是他的女儿,他凭什么不同意啊。”立即决定要跟巴伐利亚的表兄好好沟通一下。 **** 12月还发生了一件对伊丽莎白有重大意义的事情:柏林传来的消息,昏迷将近半年的普鲁士军官,威廉亲王的前副官,赫尔穆特·卡尔·伯恩哈德·冯·毛奇,终于被宣布正式死亡。 这也是一块心底大石被彻底解决了。 47、生存还是毁灭 奥地利的费迪南德·马克思亲王,时年24岁。相比起他的兄长弗兰茨·约瑟夫来说,更为聪颖些。这其实很不公平。作为长子的弗兰茨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然而无论是大臣们还是人民,认为费迪南德亲王更适合成为奥地利的君主的,为数不少。 母亲索菲太后很敏锐的发现,自己选择的皇帝似乎在才能上不如二儿子。但是……又似乎,一位性格优柔的皇帝,仿佛更好一点…… 伊丽莎白时常会想:幸好索菲太后没读过中国的太后们垂帘听政的故事…… 凭心而论,在弗兰茨刚坐上皇帝宝座的时候,索菲给予了儿子极大的精神支持。她为他铲平通向王冠的敌人,说服丈夫不把兄长的权杖拿在手里,利用大革命逼迫强硬路线的外交大臣梅特涅下台;生活上克勤克俭,政治上指引年轻的皇帝,并且在皇帝遇刺的时候,不顾自身的安危拦在皇帝的身前。弗兰茨对母亲索菲充满爱意和歉意。 尽管索菲太后受伤颇重,却还是坚持着,为二儿子的婚事操劳。[注36] 费迪南德的未婚妻是萨克森-科堡的公主夏洛特,公主的父亲是比利时国王,母亲是法国前国王的公主。这次联姻为哈布斯堡家族带来了一位血统高贵的儿媳妇。显然,这是一桩彻头彻尾的政治婚姻。索菲太后对准儿媳妇的血统和容貌都甚为满意,并毫不吝啬的表现出她的满意。 这使得伊丽莎白产生了一点点妒嫉。妯娌俩尚未见面,就已经产生了敌对情绪。 费迪南德·马克思亲王在12月前往圣彼得堡递交最后通牒,是在弗兰茨和伊丽莎白商量之后定下的最佳人选。伊丽莎白以认真严肃的态度对弗兰茨说明:“你去年明确的表示出来,跟沙皇尼古拉一世划清了界限,这使得俄国对奥地利非常恼火。幸好尼古拉去世了,新沙皇并不想打这场仗,那么,利用这次机会,让哈布斯堡家族首先对新沙皇示好,以杜绝高卢人试图拉拢俄国、分裂神圣同盟的企图不能得逞,才是上上策。” 这个想法自然不是伊丽莎白自己能想出来的,也不是华伦斯塔主教告诉她的,正在法国同银行家们周旋的主教大人,无暇一步一步指点皇后。华伦斯塔主教在维也纳向皇后灌输的政治教育,得到了很好的发挥。伊丽莎白在这个大环境之下,进步神速。 华伦斯塔主教向伊丽莎白指出,尽力修复同俄国的关系,牵制法国的野心,才能尽量自保。大方向明确的给了出来,怎么做,就看皇后的悟性了。伊丽莎白自然必须要抓住这次的和谈。 费迪南德在奥地利时以聪敏、和善、富有亲和力而闻名,圣彼得堡虽然态度不怎么亲切,也不会冷落一位奥地利亲王。此时已经倾向于亲法的俄国驻维也纳大使格尔柴科夫出人意料的并没有陪同亲王一同前往圣彼得堡。沙皇紧急召回了格尔柴科夫,准备听取他的意见。 俄国并不同意修订版四点方案中关于比萨拉比亚的规定,又笃定英法奥各国会由于制度和利益的不同,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发生争吵。鲍尔对俄国施加压力,他对格尔柴科夫说:“到1856年1月18日为止,如果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会驱逐你回国。”这是赤裸裸的外交威胁了。 与此同时,普鲁士国王威廉四世也致函亚历山大二世,“恳切请求”他让步,并威胁说:“如果俄国拒绝奥地利的建议,那就请沙皇衡量一下‘对于俄国和普鲁士本身的真正利益可能招致的后果’”。 费迪南德·马克思亲王在圣彼得堡期间,会见了无数俄国贵族。按照皇帝夫妻的授意,有目地的向沙皇器重的大臣示好,表达了奥地利皇帝对沙皇尼古拉一世的哀悼和追思;解释兄长弗兰茨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对沙皇的背叛,完全出于某些势力的误导和逼迫;又把伶俐乖巧的勒菲·安斯巴哈送到沙皇皇后身边。费迪南德相当能干,很好的领会了兄嫂的意思,并且圆滑的既不表现的在刻意讨好沙皇,又令俄国君臣觉得奥地利皇帝态度恳切。 1856年1月15日,沙皇召开御前重臣会议,决定接受奥地利的最后通牒作为和谈的基本条件。1月17日,俄国将这个决定通知了费迪南德亲王,并约定多边和谈。 但是,关于和谈的正式地址,各国都有不同意见。 拿破仑三世坚持要在巴黎召开,而弗兰茨则坚持要订在维也纳;英国似乎较为重视奥地利方面的意见;撒丁支持法国;俄国作为战败国,不考虑他们的意见。[注37] 然则,伊丽莎白早就吩咐过费迪南德,“和谈地点一定要是维也纳,如果不能在维也纳,就去另外一个中立的没参战的国家。总之坚决不能是法国。” 费迪南德很好的把这个概念推销了出去。不得不说,皇帝的这个大弟弟的个人魅力远远超过皇帝。 在伦敦,奥地利驻伦敦大使也把这个概念透露给唐宁街。[注38] 拿破仑三世企图压过奥地利,当然抵死不同意在维也纳召开和谈;而英国没赞同会谈地点设在维也纳,也是考虑到维亚那目前正在大兴土木,空气不是很好,交通也不甚方便;伊丽莎白倒不介意是否在奥地利本土主办和谈会议,只要不在法国境内,随便去哪里她都没意见。 最后多国都同意将会谈地点改在瑞士的苏黎世。 **** 索菲太后在圣诞前夜的宴会上虽然出现了,但是紧接着便病情恶化。刺客刺伤了太后的背部靠近左肩胛的地方,经过一个多月的将养,本来伤口已经开始痊愈了的,谁知道在公历新年的时候,伤口突然溃烂。这导致了索菲的体温升高,索菲太后又陷入发烧昏迷中。 伊丽莎白作为皇室的临时女主人,痛斥了佐伯格太医没能好好医治太后。 佐伯格很是惶恐:“之前太后的病情已经好转的。” “那为什么现在又会昏迷?”伊丽莎白严肃的道。 “这个……臣实在不知。也许是因为前几天太后过于操劳的缘故。” “既然太后身体没有康复,为什么你不劝告太后不要参加宴会呢?” “太后执意要参加,臣实在无法拦阻。” 伊丽莎白一想,倒笑了:“……那倒罢了。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怎么医治太后吧。” 伊丽莎白自掌握内宫大权以来,干净利落的做了许多事情。首先是撤换了皇宫内外的卫兵,将自己的卫队调派贴身保护皇帝,恩威并施的命令这些新晋卫兵们,要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保护皇帝;然后召见秘密警察的首长,令他配合瑞恩斯坦·司穆伯爵遴选新的卫兵,秘密警察的职责就是彻查挑选出来的士兵的背景,确保这些新丁的忠诚;间或会旁听御前会议,给皇帝提出建议,其中包括和谈地点的建议;另外,伊丽莎白还将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撰写、经过自己和司穆反复敲定的另一项看似无关紧要的建议提交给皇帝:挑选聪慧有潜力的青年军官派往国外进修。 这是一项新奇的建议。 弗兰茨·约瑟夫热爱军装,热爱阅兵式,却不太了解他的军队的弊端。他曾经乐观的认为,奥地利军队仍然是欧洲劲旅。他看不见军队军官的素质低下,士兵被克扣军饷,武器装备的落后。这些弊端导致了日后奥地利进军上意大利平定当地叛乱时候,被撒丁-法国联军打败的命运,更导致了奥普战争中的败北。 弗兰茨很是不解:“亲爱的茜茜,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问题?” “……”伊丽莎白心道:难道我要告诉你不提高军队素质以后一定会吃败仗?奥地利军队似乎从进入十九世纪以来就没有单独的打过仗,太过分高估军队的能力,日后必定亏得大发了。[注39] “啊,我是感觉这次的克里米亚战争里面,法国军队很是勇猛,想着能不能从法国军队那里学习一点。” “听说司穆伯爵参加了克里米亚战争?” “是的,他是跟着法国军队上的战场,待了几个月就回到了希腊。他是在法国读的军校。” “司穆伯爵确实很能干的样子。”皇帝敷衍着:“不过,为什么要从奥地利军队选拔青年军官送去法国学习呢?奥地利没有军校吗?难道你是在指责我的帝国军校还不如法国军校?”弗兰茨很有点民族自尊心。 “……”伊丽莎白有点无力:这个小青年! “法国军队之强相信陛下很清楚的,自拿破仑一世开始,就是欧洲最强军队。我听司穆伯爵说,这次法国人在土耳其使用了一种新式武器……好像是叫米尼步枪的,射程和精准度都大为提高。” 弗兰茨有趣的打量妻子:“你怎么会懂这些名词?” “啊……我是听司穆伯爵说起的,我自己不懂这些啦。” “好女人应该远离战争。”弗兰茨皱眉。 “可是你是我的丈夫,如果你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那么我也要学习知道这些东西。” 弗兰茨叹气:“茜茜……你凡事都会为我考虑,这我很感动。但是……我真不想你为了这么残酷血腥的事情操心。” 伊丽莎白握着弗兰茨双手:“如今妈妈重病,除了向上帝祈祷,我不能为她做得更多了;就让我为你、为这个国家多做一点;弗兰茨,你开心我才会开心啊。” 弗兰茨拥抱妻子,感动不已。 “那么,这个计划似乎看上去很完美。我觉得,不应将全部学员都送去法国。”弗兰茨有一点担心背叛问题,“而且,最好全部选择具有日耳曼血统的军官。”奥地利军队绝大部分士兵都是日耳曼血统,这点倒不是问题。 “英法军队为什么基层军官这么经验丰富呢?我认为,这跟英国、法国有大量的海外殖民地有很大关系。青年军官得到锻炼,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会很快成长起来。” “……嗯,是,我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奥地利军队过惯了和平的日子,几乎忘记怎么打仗了。”弗兰茨又蹙眉:“我并不反对战争,你要知道,自打有了国家,各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战争是摧毁,却也是进步,当然,对你来说,这种进步可能太残酷血腥了一点。”瞧了瞧妻子,又道:“我既然现在是奥地利的皇帝,自然也无时无刻不再考虑战争的问题。梅特涅在任的时候,一向也是主张尽量不打仗,以外交手段来解决问题。只是……如今似乎局势已经大大变化了。” 伊丽莎白思忖:看来弗兰茨也不是完全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就是为人天真了一点,作为极权君主,实在心慈手软了些——不过,正是这样的弗兰茨,才使得自己越来越依恋,如果弗兰茨真是那种阴暗险恶的深沉男人,自己一定有多远逃多远。 “外交问题我不懂啦,”伊丽莎白柔声道:“我只知道,没有优秀的基层军官,士兵的个人能力再出色,也会因为指挥的混乱无序,而导致失败;士兵可以通过训练来提高素质,而作为将上级命令贯彻执行的关键步骤的基层军官,没有经验绝对是不可思议的。” “是的,确实是这样。茜茜,你真令我惊讶。”弗兰茨并不愚蠢,有些问题他想不到,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对他提起。如果一个人根本不知道实际情况,那怎么能期待他得出正确的结论呢? 好在,他现在有茜茜。 “可是……我真不相信奥地利军队会如此差劲……”这句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奥地利军队已经多年没有单独打过仗,就连1848年的革命,也因为指挥混乱,而最后不得不依靠俄国军队来镇压。 伊丽莎白迟疑了一下,道:“从几年前的叛乱便可以看出来了……奥地利军队动作太缓慢,指令执行不力,面对叛军几乎无力抵抗。” 这个事实刺痛了皇帝的心,弗兰茨艰难的道:“确实……那是奥地利军队最灰暗最丢脸的时代。不过,”弗兰茨微微一笑:“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才十岁……当时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留意你呢?”[注40] 伊丽莎白一怔:完了,皇帝开始浪漫的回忆了……我怎么知道1848年的事情啊。 忙说:“那时候你满心考虑的是怎么平定叛乱,你连奈奈都没有注意过,怎么会看见我?我那时候太小了。” “我可知道,你从那之后可是一直都跟卡尔通信呢。”弗兰茨有些妒嫉,有点酸溜溜的。 伊丽莎白头晕:天哪怎么说到这个了? “弗兰茨!”嗔怪的嘟着嘴。 最终不出所料,弗兰茨签发了遴选青年军官出国进修的命令。格吕内伯爵作为军事委员会主席,联系了英、法、普、俄各国军校,沟通好了进修条件。这笔费用,自然是取自来自英国的国债收入。 第一批40名青年贵族军官很快便筛选出来,得到了公费出国进修的名额。 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伊丽莎白走向了政治舞台。 48、万紫千红总是春 哈布斯堡家族拥有大量地产、庄园、矿山,但是绝大部分都在老皇帝斐迪南手里,弗兰茨得到的家族产业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弗兰茨要支付父母、妻子、弟弟们的年金,还要负担一应家庭开支,皇室财务总管便相当为难。 国家财务也一直很是捉襟见肘。 算起来,伊丽莎白银行有存款,投资的公司都已经开始有收益,无须负担娘家,每年能从弗兰茨手中获得10万古尔登年金,俨然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富婆。支出倒也有一些,不过就连年金都用不掉的支出,实在也不太好算是个烦恼。 弗兰茨有意让海因里希·郎古出任新的皇室财务总管,却被拒绝,海因里希说:“我精力有限,不能再为陛下效力。对于我做不到的事情,我无法应承。” 弗兰茨现在是知道海因里希在为伊丽莎白投资,却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有多少钱,他只是觉得这是茜茜的一个小爱好——要是他知道伊丽莎白的个人可支配现金已经超过自己,指不定会否吐血晕倒呢。 **** 理夏德伯爵从慕尼黑带来了一匹特别的衣料:一块用人工染料上色的开司米。颜色鲜艳漂亮的淡紫色的衣料,很适合做小外套。[注41] 这个时代还没有各种各样的人工染料,植物染料一来色谱不多,二来很容易掉色,伊丽莎白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缘故,也是因为在二十一世纪崇尚自然的社会里面,坚持只穿素色天然纤维衣服——也就是棉麻毛丝等衣料。由于中了环保主义的毒,坚持不让任何非天然纤维贴近皮肤。 如今到了十九世纪的欧洲,没有化学染料,没有石油副产品,倒是过的无比舒心。 ——只是,自己竟然在开发石油化工呢。 想到这一点,伊丽莎白的环保主义者的小小心灵也不禁为之踌躇不已。不过,想赚钱的心理以压倒性的优势盖过了其他的观点。 理夏德刚刚跟萨琳娜结了婚,蜜月是去了英国、法国、西班牙,这才能从伦敦带回来新玩意。 “你瞧,这颜色多漂亮!”理夏德得意洋洋的献宝。 “是很漂亮,不过可惜了这块开司米。” “这可是非卖品哦,托了人才弄到的。” 伊丽莎白不禁好奇起来:“这是什么染料?” “说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学生在实验室里面配出来的,原本是要造奎宁的实验室。” “……这可……完全不搭啊。” “这个叫帕金的少年现在拿着配方,正在找人投资呢。”理夏德跟随伊丽莎白日久,把她的癖好学了个十足十。 “哎呀,是个有头脑的好孩子。”伊丽莎白喜滋滋的:“那你有没有去问问,他想怎么做?” “……当然问了。”理夏德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惊觉伊丽莎白爱财的本质简直胜过一切:“陛下是想投资?” “……嗯,有这个想法。要不这样,你去问问这个帕金,我把他连人带配方都买下来如何?”瞧,这就是财大气粗的主儿说出来的话。 **** 维也纳实验室的化学家们,在开发石油化工的道路上停滞不前。伊丽莎白倒也不着急,又聘请了一些人,开发煤炭化工。首当其冲的,便是煤焦油染料。 海因里希有些心疼钱:“我说,陛下,您这又把钱花费在看不见收益的项目上。” “现在看不见会有什么收益,可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收益。” “这道理我也不是不知道,不过,这投资总要有个预期收益期限吧?”海因里希挠挠头。 伊丽莎白懒懒的摆手:“你可真是性急。不过按照我的计划来看,不会很远的。” “陛下……”海因里希很是无奈:陛下你真的有计划吗?当然他没敢直接说出来。 “理夏德伯爵已经帮我去英国买人啦。” “……”这就是说,又要列出一笔惊人的费用……海因里希真觉得自己赚钱的速度跟不上皇后陛下的花钱速度。 “怎么了?一脸为难的样子?难道我们没有钱了?”伊丽莎白有时候会很亲昵的称呼为“我们”,这让海因里希一听见就会觉得头皮发麻。 “……钱是有的,而且西门子公司的收益那是相当的不错。” “那你还犯愁什么呢?” “陛下……”海因里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自己之所以会来到当时还是巴伐利亚公主的伊丽莎白的身边,难道不就是为了支持她,让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她想做的事情的吗?既然自己拼命赚钱,都是为了这位美人,那么,她要怎么花这笔钱,都是她的自由……只是,天生物尽其用的性格,不能容忍将资金投入不可预期的产业上。 但是……如果这要这么说的话,那自己在这位年轻皇后身上的投资,也未尝不可说是全无预期啊……这才真是全无退路的大风险投资呢。投入上自己全部的时间和精力,为的是什么呢?海因里希一阵苦笑。 **** 满腔热情的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经常会把他设计的枪械样品拿来给皇后陛下过目。伊丽莎白虽说以前被迫看过很多军事杂志,可毕竟对冷冰冰的杀人利器没有爱。在波森霍芬的时候,父亲马克思公爵也曾经带她去打猎,不过……那是猎枪,不是这种制造出来就为了杀死同类的武器…… “话说……这个是什么?”伊丽莎白拿着奥尔夫送来的东西,困惑的道。 “步枪啊。” “我知道是步枪……”伊丽莎白翻翻眼:难道我连步枪也不认识了吗?“我是说,这总有个名字吧?” “米尼步枪啊。” “……啊,原来这个就是米尼步枪……”很好奇的,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枪支:“这枪怎么装子弹?” 奥尔夫接过枪,示范给伊丽莎白看怎么装子弹。 “唔……从前面装子弹……”伊丽莎白又拿回枪,眯着眼睛瞄准:“哎,听说这种枪的准头很好。” “那是因为安装了新式瞄准镜的缘故。” “有瞄准镜……那不是常识吗?”伊丽莎白嘟囔着。 “吓!”奥尔夫骇然:“陛下您……” “我怎么了?”伊丽莎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子弹从前面装很傻的,为什么不从后面装进去呢?” “……后装?”奥尔夫脑子一向以转得快出名,也觉得有点跟不上皇后的走向:“等等,您是说,让这子弹从枪管的后面装进去?” “是这样。很难吗?”伊丽莎白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你等一下,我拿点东西给你看。” 伊丽莎白转身返回卧室,打开嵌在墙角的保险箱,拿出早先时候画的图纸——其实不如说是图画更恰当。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事盲,不过好歹是机械系出身,对金属零部件有职业敏感。她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准确,至少她觉得是符合原型的。 奥尔夫诧异的看着女主人拿出一叠图画纸,“唔……这是?” “你看看,别问问题,别问我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奥尔夫微微惊异的,接过那叠纸,随手一翻,脸上表情大变——变得迷惑起来,连声道:“这样可以吗?这种……” “你认为呢?”伊丽莎白实在爱看奥尔夫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这都是后世的名枪,可比现在这种前装枪强得多了。 “嗯……很新奇,很……哎,说不好了。”奥尔夫抓耳挠腮,喜不自胜:“陛下不让问这是从哪里来的,可是我觉着是不错的,但是还要试制出来,瞧瞧实用性如何。” “分解部件图就没有了,你要自己去画,不过我想也不是什么难事了。这就去做吧,就先弄后装的线膛枪,再加上这个。”伊丽莎白着重指出:“这个部件,枪栓。” 奥尔夫有一些惊艳,又有一些疑惑的,领命而去。 49、苏黎世和谈 1856年2月25日,交战各方都派代表出席了苏黎世和会。法国是外交大臣瓦列夫斯基和驻奥大使包昆内;英国外交大臣克拉伦敦和驻法大使考利;奥地利是首相兼外交大臣鲍尔和驻法大使赫布奈尔;撒丁的代表是首相加富尔和驻法公使维拉马林那;土耳其代表是阿里帕夏;普鲁士由于是1841年《海峡公约》签字国,也在稍后派遣首相曼陀菲尔参加会议;俄国代表是奥尔洛夫及驻英大使布龙诺夫。 奥尔洛夫此人老奸巨滑,他深知英国有个致命弱点,它没有法国合伙,在欧洲舞台上无法与俄国抗衡。和会几乎变成了奥尔洛夫的个人表演:凡是英国和法国意见一致,俄国就让步;凡是英法两国意见不合之处,俄国就强硬起来,拒绝英国的要求;对于奥地利在和会上的态度和立场,奥尔洛夫也毫不留情的利用。 无疑,奥地利如今不再是俄国的盟友,神圣同盟虽然没有完全破裂,也已经名存实亡。 前奥地利首相梅特涅的儿子理查德亲王也参加了这次和会。在外交大臣鲍尔力所不逮之处,理查德作为继承了父亲的外交路线的强硬派,顶住不少俄国和法国方面的压力。 临行前,奥地利皇帝、皇后特别召见了参加和会的代表们。 皇帝弗兰茨无非就是老话套话,勉励一番。皇后伊丽莎白第一次面对朝臣发表自己的意见,可谓是极为罕见的。 “先生们,”在弗兰茨的办公室内,皇帝夫妻并肩而立,面前是三位将要出发前往苏黎世的大臣,皇后伊丽莎白以细嫩温柔的声音,慢而清晰的说道:“这次的苏黎世和会,本身就代表了对奥地利有利的局面,能够说服英国赞同不在巴黎举行和会,就是奥地利的胜利。诸位,想必你们也已经了解,如果这次奥地利没有坚持和会地点必须更改,那么,这就是在明确的告诉英国、告诉欧洲、告诉整个世界,失去了神圣罗马帝国的荣耀的奥地利,如今已经到了连当年被罗马骑兵的铁蹄踩在脚下蹂躏的高卢人都不敢违抗的地步——先生们,我想无论是奥地利皇帝,还是奥地利的人民,都不会甘于将国家的尊严丢在高卢人的高跟鞋下面的吧?” 这话说的很是逼仄,弗兰茨也不禁凛然。 “先生们,虽然之前费迪南德亲王曾经亲自前往圣彼得堡,拜会了沙皇陛下,表达了皇帝陛下的友好情谊,也取得了一定的收效,但是,要知道,如今的法国,绝对是想要用尽一切方法破坏神圣同盟。”伊丽莎白盯着鲍尔看了许久,才继续道:“确实,就如首相大人所说的,如今的奥地利不适合再依靠俄国,但是,在这次战争中,奥地利既脱离了俄国,又没能顺利获得英国的支持,那么奥地利实在是走了非常危险的一步。我知道,首相阁下对皇帝没有发布进攻俄国的命令很有意见,可是,派兵参战除了会使得军费暴增之外,还会使得奥地利亲手破坏掉神圣同盟。首相大人,这种判断错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次犯了。” 皇帝弗兰茨严肃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伊丽莎白也不看丈夫,又道:“先生们,这次和谈,一定要让俄国尽可能的不要被惩罚的太过,而且,要明确的告诉俄国人,奥地利帝国仍然是它的盟友;对于撒丁,我想他们参战,是为了取得法国的支持,和会上也许会提出伦巴第和威尼斯的归属问题,对此,皇帝陛下和我已经决定,将伦巴第地区抵押给法兰西银行,并且法兰西银行也已经收下了这份抵押物,所以我想,撒丁的企图将不会得到拿破仑三世的支持。” 鲍尔、赫布奈尔和理查德都对这个消息表现出了惊讶。 “陛下!这种大事为什么臣事先未能知晓?”鲍尔首先忍不住,向皇帝发问。 “这是基于稳妥的考虑,当时决定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成功。” “首相大人,很显然,这是一个绝妙的举措。”理查德显然很快领会了伊丽莎白的意图:“将伦巴第丢给贪婪的法国人,这样拿破仑三世就无法对我国的上意大利省份指手画脚。” “……我承认这是一招好棋……但是,陛下此举太冒险了。”鲍尔说。 “有什么冒险呢?”弗兰茨微愠:“此事派遣绝对可靠的人去办理,无论他使用了什么方法,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如今奥地利可以避免被其他国家指责意大利问题,就处在比较有利的局面。” 伊丽莎白看君臣几个来回了几句,觉得好笑,“先生们,还有一个问题:多瑙两公国我们是要还是不要?” “臣的意见是:要!”鲍尔坚定的说。 “你们的意见呢?”皇后看向其他两人。 “我同意首相的意见。”赫布奈尔谨慎的说。 “我倒是觉得,能要就要,不能要就摆出高姿态,立即放手。”理查德说。 伊丽莎白赞许的看着理查德:“便是这样,能要就要,不能要,立即便可以提出来奥地利将会从多瑙两公国撤军。希望各位能够审时度势,好好利用以上对于奥地利有利的局势。” **** 此时的伊丽莎白皇后已经接近临盆,行动极为不便。说了这么长一番话,又是站立着的,体力不支,神情疲惫之极。遣散大臣们之后,弗兰茨连忙扶着茜茜去休息室躺下。 弗兰茨这也是第一次见伊丽莎白严肃认真发表自己的意见,虽然这些话由自己说出来似乎更合适——但是,不得不承认,由年轻的皇后口中说出,更会给与会的三名代表以深刻印象。弗兰茨一直都有种感觉,自己的意见并不太会被群臣重视,虽然所有的命令最后都要由他来签署。很多情况下,弗兰茨不得不签署了他也觉得不是很妥当的命令,尤其是针对叛乱和民主自由运动的镇压的命令。这是强大的保守派一定会坚持要皇帝妥协的方面。 弗兰茨……实际上,算是个很心软的君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幼受到母亲严格的教育,习惯服从,习惯妥协;然而又遗传到父亲家族的那种优柔、中庸,觉得至少对人命不能过于草率。身为君主并不是他的职业首选,本来按照继承顺位应该是他的父亲成为奥地利的君王,而他,仍然可以优哉游哉做他的王子……然而,强势的母亲一手将他推向王座,一手将皇冠戴在他头上,他不能拒绝,只得努力学习做一名帝王。 这时候的茜茜,表现出来的柔弱和精明集于一身的新鲜特质,令他又是迷惑又是惊喜。他不喜欢海兰妮,是因为海兰妮非常有可能会发展成为另一个索菲,所以他把眼光投向了海兰妮身边娇小明快的茜茜,这是最大限度能表示自己态度的选择;而事实证明,他喜欢茜茜,也并不仅仅因为这会使得母亲不快。他是真的喜欢茜茜,宠她,爱她,尽一切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也好在,弗兰茨实在是个没有什么野心的君主,伊丽莎白深知这一点,这也是她有把握站到前台的原因之一。 **** 索菲太后病情反复发作,佐伯格太医被皇帝、皇后分别斥责了数次,又命人延访名医,最终将太后的病情稳定下来。生命没有危险了,伤口也愈合良好,只是索菲太后的身体受到极大损害,健康状态变得很差。几个医生会诊,都说太后性命无忧,只是须得静养,不宜操劳。 索菲一生要强,此时却被医生宣布今后只能在床上度过,怎不郁闷之极。只耐得几天,便撑着下床,叫过埃斯特拉齐夫人,询问这段时间以来宫内外大小事情。 伊丽莎白身体日益笨重,又古怪的开始胃泛酸,什么都吃不下,索菲太后便重新掌管起皇宫来。 这个权力交接过渡倒是非常巧妙的,简直天造地设的完美。 50、粉雕玉琢小公主【解禁】 1856年3月24日,预产期推迟了将近一周之后,终于在这一天的清晨,万众瞩目的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开始了阵痛。 皇帝弗兰茨被紧皱着眉头的妻子摇醒,看见妻子僵着身子,手撑后腰,道:“弗兰茨……腰好酸……可能要生了吧?” 弗兰茨立即下床,披了睡袍,开门出去,对在卧室外厅值夜的侍从说:“快请太医来。” 十九世纪的欧洲,医学还比较蒙昧,生孩子绝大部分还是产婆的事情。太医带了产婆匆匆赶来,测量了阵痛间隔时间后,太医对焦急的皇帝说:“是要生了。” 弗兰茨不能掩饰兴奋的心情,立即赶去通知母亲索菲太后。 太后身体仍是虚弱,无法亲自前去探望,皇帝体贴的命人每隔一个小时便向太后汇报皇后的情况。 伊丽莎白此时身量又较去年略高了一点,惟可惜骨盆仍较窄小,生产颇为费力。 漫长的产程几乎使得十八岁的伊丽莎白精疲力竭,下午三点多,在产婆和索菲派来的女官的帮助下,一声响亮的啼哭在霍夫堡宫内响起。 一直守在屋外的弗兰茨欣喜的留下了眼泪,立即进入房间,热烈的亲吻妻子。 “恭喜陛下,是个女孩。”产婆麻利的剪了脐带,并清理初生婴儿的身体。 “恭喜皇帝陛下,皇后陛下,小公主很健康,哭得很大声呢。” 伊丽莎白嗓子有些沙哑:“要是个小王子就好了……”不由得想起来电影里面可也是这么说的呢,随即便笑了起来。 “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的。”弗兰茨柔情无限的看着茜茜,这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焦急的等在外厅的马克思公爵和卢德薇卡夫人一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就已经坐不住了,马克思公爵踱来踱去,一边问:“怎么还不抱出来呢?” “哎呀我说马克思,你别走来走去的好不好?”卢德薇卡夫人按着额头,“你弄得我紧张极了。” “紧张什么?这不是已经生出来了?” “我就是要紧张!看见你走来走去我就紧张得不得了!”卢德薇卡夫人比丈夫更为焦虑。 好在他们没说几句,女官便把小公主抱了出来:“公爵殿下,公爵夫人,我把小公主抱来了。” 卢德薇卡夫人伸手去接婴儿:“茜茜看过孩子了吗?” “皇后看过孩子了,皇后说小公主个头很大,让她受了不少苦才生下来。”女官微笑:“皇帝陛下非常高兴。待会儿我还要去向太后陛下报喜。” “茜茜真了不起。”马克思公爵乐呵呵的说:“薇卡,快让我抱抱。” “哦,可怜的索菲。夫人你先去吧,过一会我把小公主抱去给她看看。”卢德薇卡夫人抱着小公主不舍得换手,急得马克思公爵不住转圈。 一会儿一个宫女出来,对马克思公爵说:“皇后陛下请公爵殿下、公爵夫人进去。” 公爵夫妻分别拥抱亲吻了脸色苍白的女儿,父女、母女之间说了一些体己话,之后伊丽莎白嚷着要睡觉,马克思公爵夫妻和弗兰茨便都退了出去。 皇帝弗兰茨到皇宫前厅去接受聚集在那里的家庭成员的祝贺,马克思公爵也跟女婿一起;卢德薇卡夫人则抱了孩子上楼去索菲太后处。 索菲太后卧床日久,处理宫内事情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到处去,强度稍微一大,便体力不支。这会子听见孙女的啼哭,精神倒是出奇的好。 “我可爱的小孙女哦。”像任何一个祖母一样,索菲太后对第三代充满爱意。她或者是个严厉的母亲,一直毫不柔情的教育自己的四个儿子,但是对这个娇柔幼小的小婴儿,却充满了宠溺。 小婴儿被包在襁褓里面,皮肤皱巴巴的,粉嫩嫩的小脸团团的,嘴巴小小,耳朵晶莹,似只小猫般可爱,越看越喜爱。 卢德薇卡夫人不敢跟姐姐抢着抱孩子,只急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公主看个不停。 **** 皇后生了个公主的消息迅速传遍维也纳,各个教堂都为此举行了谢主的弥撒,民众虽然很失望皇后没有生下一名男性继承人,预期的全国性封赏不可能出现,但是仍然很高兴。 皇帝的办公室很快便发布了新的大赦令,并且根据皇后的意愿,对一些特定的公共机构进行了有限的赏赐,包括教会下设的育婴堂(天主教和新教的此类设施都得到了相同的赏赐),还以皇后的名义赠送了数量有限的医疗卡分发给维也纳的赤贫人民——这些医疗卡能在维也纳贫民区指定的诊所内使用,不可流通不可兑现。这是伊丽莎白的一项新试验项目。 **** 在苏黎世的各国代表,很快也收到奥地利皇后诞下小公主的消息。各国代表都在第二天的会议开始之前,分别向奥地利代表表达了对皇后陛下和小公主的祝福。 此时,苏黎世和会已经接近尾声。 同伊丽莎白事先的预料一样,虽然撒丁首相一直在努力使各国关注意大利问题,不过令加富尔觉得悲观的是,瓦列夫斯基绝口不提意大利问题,克拉伦敦也得了暂时失忆,遗忘了意大利问题;自然,奥地利将伦巴第地区抵押给法兰西银行一事不可能瞒得住撒丁,加富尔很快就知道奥地利的这步棋,恨得牙根痒痒的同时,不由得哀叹本国实力不济,只能落得被人玩弄的下场。 而奥地利代表……鲍尔第一次觉得,这位年轻的皇后,这步棋下得确实漂亮。撒丁有苦说不出,派兵参战不仅有人员伤亡,还耗费了大量金钱,更使得国内民众怨声载道,且现在仍是不能获得法国、英国的公开支持,怎不叫加富尔吐血不止? 不存在意大利问题的奥地利,又得到英国的默许支持,并且法国鉴于拿人手软,也在表面上对奥地利态度松动,在苏黎世和会上甚是得意。 和约全名为《法国、奥地利、英国、普鲁士、俄国、撒丁和土耳其和平友好总条约》,主要内容中并没有要求俄国赔款——这对于一个战败国来说,实在是极为有利的偏向性很大的一项优惠。 和约第4条规定,英法联军将已经占领的塞瓦斯托波尔、卡梅什、耶尼卡尔等地以及其他所占城市及港口“归还全俄罗斯皇帝陛下”。第20条:俄国把根据1829年《亚德里亚堡条约》所获得的南比萨拉比亚地区割让给摩尔多瓦——但条约却写明:俄皇“同意修正其在比萨拉比亚的边界线”,是作为本条约第4条的交换条件。这就很狡猾的模糊了此条款是否被迫接受的界限。 和约废除了俄国在土耳其帝国内的所有优势,土耳其被置于欧洲协调保护之下。 对多瑙两公国的处理也是和约的主要内容之一。第22条写道:“瓦拉几亚和摩尔多瓦两公国在土耳其政府的宗主权下以及在缔约各国的保证下,继续享受原来属于它们的特权和豁免权。”然则,在理查德的努力下,奥地利与土耳其私下达成了租借瓦拉几亚的协议。这也是皇后特别交代的。仿照不久的将来大英帝国在亚洲使用的*的手段,强迫土耳其政府接受现状。 和约最重要的内容实在第11条宣布了黑海中立化。为了确保该条得到履行,俄土两国保证“不在黑海沿岸设立或保留任何海军军火库”。出于同样理由,第15条还规定,多瑙河的“自由同行不能受到任何阻碍”。 纵观这场各怀鬼胎的战争,实际得利者表面上是法国,但是,经过伊丽莎白皇后的暗中点拨,没有派出一名士兵实际加入前线战争的奥地利才是最大赢家。 按照原本的克里米亚战争的结局,法国在这场战争之后一跃而成为欧洲强国,使得英国利用奥地利来平衡欧洲局势的外交路线不得不修改成转而重视法国;和会在巴黎而不是在传统的维也纳召开,也意味着奥地利不再是欧洲的中心国家。这个局面除了因为弗兰茨的能力不足外,还有奥地利没有一个出色的外交大臣的缘故。奥地利虽然在梅特涅时代仰仗罗斯柴尔德银行,强行按捺下了国内经济的崩溃趋势,却因为奥地利贵族的公开反犹,而使得罗斯柴尔德银行宣布,不再贷款给任何对犹太人有敌意的奥地利城市。在政治、外交、军事、经济上的多重倒退,使得奥地利帝国加快了滑向衰退的步伐。 然则,因为伊丽莎白皇后的挺身而出,奥地利……出现了新生的希望。 这对于奥地利皇帝来说,不知道是否是件好事…… 至少,奥地利人民会因为伊丽莎白皇后得到实际利益。 51、育儿室风波【解禁】 苏黎世和会基本上达到了伊丽莎白的预期,虽说表面上奥地利没占到什么大便宜,私下里可是获得了不少好处。拿破仑三世直到苏黎世和约正式签署之后,才猛醒:好像这次和谈中,法国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至少不是计划中的那样。 克里米亚战争使得法国付出了伤亡人数上六位数的沉痛代价,军费超高,却没有如愿拆散神圣同盟。如今只能自我安慰的说:至少将神圣同盟撕开了一道不可弥补的口子,奥地利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将两国关系修补到1848年那种程度了。 通过战争,又成长起一批基层军官,并且新式武器在战场上得到了实际运用,效果极好。这之后的英法俄的军工业都开始迅猛发展起来。普鲁士虽然也没有参战,却从中学习经验,对于武器制造业的支持也空前强大。 这其中,谁也不曾注意到,奥地利的军工产业也在悄悄的兴起了。 **** 年轻的皇后心情舒畅的坐了一个拥有无限美食的月子。奥地利各个地区送来的礼物堆了几个房间,哈布斯堡家族的亲戚们以皇后的名义举办了几次盛大的宴会,不过皇后都没有出席。维斯特巴赫家族的礼物也送的很是体面。姨妈们不消说,各自送上大批适合小公主的用具,衣服鞋袜玩具,应有尽有。好在奥地利皇宫根本不会发愁没地方放置这些东西。 虽说索菲太后已经自作主张将小公主的房间设在她的卧室旁边,伊丽莎白也已经做好了如果婆婆抢走孩子便要想办法抢回来的准备,但是这一个月来,索菲太后竟也没提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伊丽莎白自然绝口不问婆婆想怎么样。 这一个月过的可真快活啊。小小的宝贝儿一天一天长大,她很能吃,醒着的时候精力很好,时刻都要人抱着才乐意;小脸从刚出生时候皱巴巴像个小猴子似的样子,渐渐舒展开,日益圆润;宝石般晶亮的双眼一日比一日睁的大,滴溜溜的到处看,很是讨人喜爱;粉粉的皮肤光滑细腻,触手柔软;小手小腿会得乱挥,由于胃口好,胳膊腿儿已经似新藕般一嘟一嘟的,分外有趣;尚不会笑,看见妈妈嘴巴会得一动一动,极为乖觉。伊丽莎白以惊异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女儿慢慢的,又是飞快的长大。 ——虽然这不好算是自己的肉体,但是,这孩子是真真切切的受了苦楚生出来的,哪能不如珠似宝的爱呢? 第一次成为父亲的弗兰茨·约瑟夫也爱极了小女儿,每日处理公务都急急忙忙,只想能尽量早点下朝去看女儿。做皇帝身不由己就算了,连正儿八经的休息日都没有,每一天都是工作日,每一分钟都是属于国家的,真真恼死人。 ——弗兰茨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自己的身份。 卢德薇卡夫人在维也纳住了一周便回去了,临走之前将伊丽莎白自幼爱吃的食谱抄给御厨;伊丽莎白倒不爱吃慕尼黑口味,找了几个法国厨子天天变着花样做菜。伊丽莎白完全没有节食的概念,却也并不发胖,十分注意饮食结构。没可能计算热量和脂肪,就按照记忆中的蔬菜和肉类比例来搭配,大量蔬菜配新鲜肉类;出奇的鲫鱼做法,除了盐几乎什么佐料也不放,煮白花花的鱼汤。弗兰茨觉得新鲜,也跟着伊丽莎白一起吃,只把伊丽莎白笑得不行。 至于另外一件事情……伊丽莎白不是没听过,许多丈夫在妻子怀孕期间便出去偷吃,有时候还会蠢得弄出私生子来(这也包括伊丽莎白的父亲马克思公爵),古今中外都少不了这种耐不得寂寞的男人,当然会想到,贵为奥地利皇帝的弗兰茨……会不会也在外面有情人呢? 在维也纳,皇帝不太可能金屋藏娇,他没那个时间,也没有精力;可是,皇帝经常会外出巡视,这就保不齐在什么地方会有那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在等着皇帝陛下临幸了。也许不用多久,便会突然发现,小公主多了个哥哥妹妹什么的。 怀着这样的猜疑,伊丽莎白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去调查一下皇帝陛下的涉外私生活。也许……真是因为习惯依赖他,进而变得相信他了吧。不过,说起来,自己这种很容易相信他人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啊。 欧洲人向来不讲究坐月子,产后一周伊丽莎白就去花园里面散步了,一旁是宫女推着婴儿车。索菲太后最近心情很好,连带精神也不错,也较为经常的出来散步。 小公主取名索菲亚,这是婆婆的意思,伊丽莎白也都由着她,只盼她不要想起来将孩子搬去她隔壁的事情。 令伊丽莎白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小公主刚满一个月没多久,她外出探访育婴堂,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孩子的房间变得空荡荡的——这可真和电影里面一样了。伊丽莎白想笑,却不由得心内绞痛,腿一抖,伸手扶住门框。 随同的女官也愣住了,见皇后脸色极其难看,忙道:“陛下!一定是太后命人搬走的。” 伊丽莎白深深呼吸,道:“去把贝莱加尔德夫人找来。我将小公主交给她照管,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女官一阵冷汗:这也不能怪贝莱加尔德夫人啊,太后的命令,能不听从吗? 女官很快把贝莱加尔德夫人找了来,夫人一看婴儿房间,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转念一想:一定是太后。只得说:“太后来看小公主,坐了一会儿说屋里有些冷,命我去帮她拿衣服,我便去了。” “太后身边就没有女官了吗?为什么要叫你去?”伊丽莎白冷冷的说。 “……太后指名要我去,我也不能不去啊。再说,小公主的女仆和乳娘也在的……”夫人呼吸一窒。 伊丽莎白冷哼一声,“夫人,您好像是我的宫廷女总管呢。” 贝莱加尔德夫人额头出汗:这位女主人可是真的发怒了! 忙道:“太后只带了两名女官,我想着太后不可能现在就把小公主搬走的……” 伊丽莎白轻轻一叹:“算了,这也不怪你。想来太后已经准备好了的,先把你支走,然后就叫人把孩子抱走了。” “要不要去通知皇帝陛下?”夫人问。 “……不必了,皇帝正在开会。夫人,你去把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找来。” 伊丽莎白甚至还有心思换下了外出服,选了一件素雅的家居常服裙子穿上。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到达皇后接见厅的时候,伊丽莎白刚好重新挽好了头发出来。 “司穆伯爵,我能够相信你对我的忠诚是什么都不能转移的吗?” “请陛下放心,臣对皇后陛下的忠心是包括了臣的整个身心的。” “那好,跟我过来吧。”简短的吩咐道。 伊丽莎白在门口停了一下,似乎是给自己信心,然后蹬蹬蹬迈步上楼,直奔索菲太后的卧室。 **** 索菲太后很心虚的趁媳妇不在家的时候,抱走了小孙女,此时正在含饴弄孙,其乐融融。小索菲亚因为没有看见妈妈,很是茫然,使劲拧着小眉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伊丽莎白推门进来,索菲太后抬头一看,是明显面色阴沉的儿媳妇。 “茜茜,你看,小索菲亚今天会笑了。”索菲太后若无其事的拿玩具逗弄小公主:“来,笑一个给妈妈看看。” 伊丽莎白只微微一笑,也不去看孩子,左右环视一圈,方道:“妈妈,这怎么就把孩子抱过来了?您身体不太好,别太累着了。” “你看小公主真是乖极了。”索菲像没听见媳妇的话。 贝莱加尔德夫人跟在伊丽莎白身后,神情十分不安。索菲又转头看了看贝莱加尔德夫人,眼神不满。夫人忙低下头。 “来人啊,”伊丽莎白又开始摆款:“把小公主的摇篮拿回她的房间,其它东西且不用动,免得拿来拿去的麻烦。” 小公主的女仆和乳娘看看皇后,又看看太后,一动也不敢动。太后身边的其他女官自然也不会有所表示。 “怎么了?”伊丽莎白蹙眉:“我说的话你们都没有听见吗?”也不提高声音,就这么冷冷淡淡的说了出来。 索菲终于对媳妇的话有所反应:“我决定了,孩子还是由我来抚养。” “我是孩子的母亲,我的孩子我自己会带!”伊丽莎白看着婆婆的眼睛,态度严肃。 “可是你自己还是个孩子!” “我已经长大了!我是弗兰茨的妻子,索菲亚的母亲,为什么我不能亲自抚养我的孩子?”伊丽莎白很有些激动,觉得全身血液腾的一下全部冲到脸上,“您自己的孩子也全部都是自己抚养的,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这是我的意思!” “那您有没有问过我是否同意?”伊丽莎白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不等婆婆回答,又说:“还是您认为,我的感受是可以完全忽略的?” 索菲太后没想到伊丽莎白会出人意料的说出这番话,一改往日的温顺、随便散漫,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丝莉亚,巴克尔夫人,”伊丽莎白叫了女仆和乳娘的名字,“把小公主送回她原来的房间!马上!”门外等着的司穆伯爵立即站到门口,摆出一副凶悍的表情。 皇后接着又道:“如果你们不肯照我的话去做,那我就立即解雇你们;还有你们,”指着太后身边的女官:“你们身为内廷女官,看见太后做出不理智的决定,竟然不劝解太后,还怂恿太后犯错,你们的所作所为,将置太后于何地?”假装这都不是太后的主意,全部推给女官们。 不仅太后愣住了,连女官们都被吓到:原来话还可以这么说! 52、搞个大新闻【解禁】 伊丽莎白皇后并不畏惧同婆婆发生冲突,一个素常温顺的的人,一旦爆发出来,伤害力是很大的。不想跟索菲太后计较的原因,也是因为……弗兰茨。 伊丽莎白不是铁石心肠,对于弗兰茨的爱情,不可能一直无动于衷。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灵药,都过去了这么久,对那个人的记忆……渐渐淡去了。弗兰茨……弗兰茨是那么温柔,深情款款,非常有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应。或许……也因为她这种散漫的态度,使得弗兰茨觉得新鲜——这之前他遇见的女人,都是主动逢迎讨好的,也就在茜茜身上,体会到这种若即若离的感情。这是无意之间造成的,伊丽莎白不可能知道弗兰茨会有什么想法。她是自私的,却又是大度的。她的自私之处是对于爱情的给予顾虑重重,但是一旦觉得对方是可以信任的,便会将全部的身心都交付给他。 只期望也可以得到同样的回报。 **** 伊丽莎白面对着自作主张、从不考虑他人感受的婆婆,相当紧张;尽管之前她凭借一股怒气说出了具有压迫性的话语,但是她不知道这能收到什么效果。 女仆和乳娘勉为其难、磨磨蹭蹭的,将小公主的摇篮拿起来,一步三蹭的向房门走去。伊丽莎白也觉得好笑,也不催她们,转眼逐一打量太后的女官们。 索菲太后只气得直哆嗦:“太不像话了!这简直……这简直!” 伊丽莎白微笑:“妈妈,您身体不好,就不必操心小公主的养育问题了,不然累着了你,弗兰茨可是会责怪我的呢。还有,我看,妈妈您的女官们,都不是很懂礼仪。我以为妈妈您会考虑到皇室的体面问题,应该更谨慎的挑选女官人选。”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会责怪你什么?” 司穆伯爵道:“皇帝陛下!” “弗兰茨!”伊丽莎白轻巧的一个转身,迎接疾步走进来的年轻皇帝弗兰茨。 弗兰茨伸出双手拥抱妻子:“茜茜,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我们的孩子。”伊丽莎白冲弗兰茨甜蜜的一笑:“我下午去参观育婴堂,妈妈把索菲亚接到她房间里面来了,我现在来把孩子带回她自己的房间。” “是吗?妈妈非常喜欢索菲亚,有她照顾孩子我很放心。” 索菲这才能插得上话:“弗兰茨,我的意思,是索菲亚今后就由我来抚养、教育。这件事情我以前跟你说过的。” 弗兰茨看着母亲,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伊丽莎白极快的接口道:“这事你知道吗,弗兰茨?” 弗兰茨一怔,瞧着妻子脸色一变,怀中的柔软身体忽然僵硬,只得道:“妈妈提过一次,不过我没想到……她今天就把孩子抱过来了。”手臂放开妻子,伸手从刚走到门边的女仆手中摇篮里面抱起小公主:“索菲亚可真乖。” 小公主想要睡觉了,眼皮咪咪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忽然闻到妈妈的气味,胖胖手臂兴奋的挥舞着。伊丽莎白挨近女儿,亲亲她的小脸蛋。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妈妈的做法了?” “……”弗兰茨觉得……家务事实在不好打理啊! 乳娘不知道该怎么办,硬着头皮问道:“皇后陛下?” 伊丽莎白也不说话,就看着丈夫。弗兰茨觉得自己最爱的这两个女人的眼光简直就要把他烧化了。 “茜茜,既然妈妈提出来想为你分忧,抚养孩子,那么,我们怎么可以拒绝?” “……弗兰茨,你也不为我着想吗?我是孩子的母亲啊!”伊丽莎白眼眶立即湿润了,“我爱我的孩子,我不愿意跟孩子分开,弗兰茨,你不爱我们的孩子了吗?” 弗兰茨无法招架茜茜的眼泪,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也碎了。 “妈妈……虽然我同意你的看法,但是,我不能不为茜茜着想。茜茜是孩子的母亲,我请求您,理解茜茜的心情,她或许是一个有妒嫉心的母亲,但她确实是一位无私的妻子和母亲!如果您能慈祥的冷静考虑问题,请你考虑一下,孩子在您的卧室里,而茜茜却不得不气喘吁吁的爬上楼梯,只为了去探望她的孩子——这也会成为我的负担,我本来就很少有时间和孩子在一起,而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又会因此而缩短许多。这样一来,生育孩子的欢乐和虚荣已经成为我的灾难。”[注42] 弗兰茨饱含感情,一口气说了许多。索菲太后震惊的看着儿子,无法相信这是她那个平素听话的儿子说出来的。 “或许我这么想并不正确,但是请您相信,茜茜并不是想把孩子从您那里抢走,索菲亚永远都是您最疼爱的孙女,您将随时能去看望她。”弗兰茨谦恭的对母亲低下了头。 索菲太后无法对抗坚定要求的皇帝夫妻,无力的将眼睛闭上。 **** 这件事情最后的解决方法,是皇帝夫妻将卧室搬上了二楼。索菲太后抱怨的皇后卧室较为寒冷的问题,实际也是存在的。这样一来,就可以将小公主的卧室安置在皇后和太后的房间的中间地带。这个处理方法很让索菲太后满意。 虽说这事看起来是皇后得到了皇帝的支持,索菲太后才对此退让的,但是,茜茜能在弗兰茨不在的情况下,独自向索菲提出要求,乃是极大的进步。这表明茜茜再也不会忍气吞声,不敢表达自己的意见。她也明确的向婆婆表达出了“凡事必须照顾到我的感受”的意图,这也使得索菲第一次有了“茜茜已经长大了”的觉悟。 而太后身边的女官们,也第一次领受到皇后言语上的凌厉,一直以来对皇后的轻慢之情被打击到,收敛了许多。 **** 5月初,法兰西银行的第一笔贷款汇到了维也纳。弗兰茨第一次因为国库的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到高兴,他向妻子表达了感激之情。抵押伦巴第除了堵住拿破仑三世的嘴之外,还得到了上亿法郎的现金,他更加坚信茜茜是上帝赐给他的天使。 索菲太后也因为伊丽莎白为国家作出的贡献,而感到再对媳妇指手画脚缺乏底气。她很不满意茜茜插手政治,可是……弗兰茨并不介意,并且确实对国家有益,索菲也没法开口指责茜茜。 伊丽莎白有许多参观访问活动,她不愿意去外地,因为有些地区还没有铁路线路,带着幼小的孩子远行很不可行,于是有时候皇帝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前往外地巡视。伊丽莎白也会想到:哎呀莫不是真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过天性使得她不愿意去考虑这些莫须有的问题。 她忽然对报纸有了兴趣。伊丽莎白一直不怎么重视奥地利的媒体,无疑,如《维也纳日报》这种报纸,肯定是国有产业了。在皇帝大婚之时,《维也纳日报》连篇累牍全程独家报道了大婚的每一细节,甚至还包括了皇后牙齿不好的八卦消息,新婚期间弗兰茨没少拿这些小八卦来取笑她。 哥哥路德维希前几天来信了,兴奋的说:“我亲爱的妹妹,你做姑姑了!我的艾米丽刚生了一个女儿。她可爱极了,非常象你小时候的样子——当然她也很像艾米丽。我真是爱死我的宝贝了。还请你原谅,你生下小公主的时候我没能去看望你。我想你能够理解我想守在艾米丽身边的心情。我给小公主准备了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我的礼物太简陋。爱你的路易。” 这个消息不知道是如何被记者知道的。过了几天之后,《晨邮报》在二版发了一个整版:《奥地利皇后之兄迎娶歌剧女伶!内幕大揭露!》图文并茂,配上艾米丽结婚前的演出剧照,和路德维希的近照。有些段落写的很是下流猥琐,十足一部风liu小说。 报纸出版当日,便有人将报纸送到皇后的梳妆台上。 此时,维也纳已经将这段看起来无比真实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了。 格吕内伯爵陪同皇帝出外巡查中,伊丽莎白在内阁中并无其他可信赖之人,梅特涅的儿子理查德已经升任驻巴黎大使,打马上任去了。伊丽莎白捏着报纸,左思右想,还是命人将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找了来。 伊丽莎白思忖:这事看来一定有内奸!除了那些添加上去的胡言乱语之外,本质事实并无太大出入,很难相信这个记者手里没有具体证据就能写得出来。但是……会是谁呢? 谁会这么做呢? 揭露皇后家族的丑闻,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是想进一步打击伊丽莎白在奥地利贵族中的影响力吗?还是另有目的? 53、占领!国家喉舌【解禁】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早看过报纸了,此刻面对妩媚的皇后,却装出一副“啊,原来还有这种报道”的恍然的神情,道:“皇后陛下,这……” “你怎么看呢?”伊丽莎白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种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的报道,不必理会。”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归让人不那么愉快啊。我很不喜欢有人盯着我的家人,这样不好。” “……那……皇后想要怎么样呢?” 伊丽莎白幽幽的叹气:“我还能怎么样呢?这种事情吧,认真计较起来倒不是不可以,但只是,肯定会被人说:啊原来真的不是空穴来风;澄清了反而不如不予理会。但是……不管不问的话,我心里又不怎么好受……” “皇室可以要求该报社发布道歉声明。” “那又有什么分别?大概会被写成:皇室强制压迫民间媒体。” “……”司穆伯爵无语:皇室做这种事情可谓是驾轻就熟了吧。 伊丽莎白瞥了眼他,又道:“你也知道,维也纳的贵族们一直不怎么喜欢我,这会子又抓到我家人的丑闻,更要不得了了。只怕已经有人说出‘原来巴伐利亚公爵的家庭教育便是如此不堪’的话来了。” “那么?”司穆伯爵小心的说:“这么说,这个报道是真的了?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怎么?你觉得娶一个女伶是羞耻?”伊丽莎白心道:你要知道一个多世纪之后人们是多么喜欢追逐在女伶的裙下并以此自傲,多半会吃惊到嘴巴合不拢,似个大嘴蛤蟆。 伊丽莎白根本不会在乎兄长娶的是什么人,只要哥哥喜欢,两个人在一起能够开心就很好了,身份地位这种虚荣,作为奥地利皇后的她根本不在意。茜茜的父亲也不会很在意儿子娶了不符合家庭地位的媳妇回来,只是他会为茜茜着想,担心茜茜会受到非议。而路德维希本人,倒不是没想到这件事情若要暴露出来,会不会对妹妹造成伤害。他很了解茜茜,明白她不会介意自己的妻子是什么身份,她也不大在乎奥地利贵族们的看法。她的理论是:我家的人再不好,也轮不到外人来说嘴。不在乎是不在乎,但是不表示她不会去管外界的议论。 “……当然不。”司穆有些尴尬:这种事情不好说出口的呀我的皇后陛下! “伯爵,你也算是我的表兄,如今这个宫廷里面,除了皇帝陛下,我就只信任你了。”伊丽莎白开始给他灌迷汤,“所以我才要问问,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呢?” 司穆一时受宠若惊,连忙道:“能够得到陛下的信任,乃是小臣的荣耀!不知道陛下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呢?是要公开的皇室要求的道歉,还是要暗地里的手段?” “公开道歉自然不能够了,我不想那些贵族们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来。我又不能简单的把那些贵族都抓起来杀掉,或者都给割了舌头。”伊丽莎白撇撇嘴,“我也不想被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你说说,什么是‘暗地里的手段’?” 司穆伯爵略为思考了一下:“陛下,有些事情呢,说出来是很黑暗的。控制这种报纸,其实说起来不难。您想,为什么维也纳日报上从来不会出现对国家、对皇室的负面报道?这就是有关部门控制的好了。晨邮报这种报纸虽说是私人产业,可也是一直被新闻部掌控着的。这就要说到,为什么今天会出现这种有关皇后娘家家族的绯闻报道的问题了。这……不是一篇简单的桃色新闻,背后一定有人指导,并且这人的力量很大,可以不畏惧国家机关的压力。” 伊丽莎白还没有想到那么深远,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这是个有预谋的阴谋?” “是不是阴谋不是小臣所能判断的。” “那你就去查清楚,这个报道的背后,都有些什么人吧。” “遵命,我的陛下。” 司穆伯爵从皇宫出来,手中拿着报纸,寻思着该如何下手,自己这张脸很多人都认识,不大好出面。可巧换班的皇后卫队士兵也出来了,忙招手:“阿尔伯特,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 稍晚时候,索菲太后终于是把伊丽莎白叫了去,严肃的问道:“茜茜,你看了这份报纸吗?”指指桌上的报纸,路德维希在图片上醒目的大笑着。 “看过了。” “这事……这事你怎么看?” “这是路德维希的私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写。” “那么说,是真有其事了?”索菲觉得很丢人…… “我没有见过她。”伊丽莎白不承认也不否认。 “真是太不成体统!你想想看弗兰茨会怎么想?奥地利的皇帝,竟然会跟一个女戏子成为亲戚!哈布斯堡家族会成为全欧洲的笑柄!” “妈妈,您何必这么生气呢?路德维希也是您的外甥啊。”伊丽莎白慢条斯理的道。 “我倒是宁可没有这个不听话的胡闹的外甥!”索菲太后觉得整个身体极度不舒服。 “妈妈,我想,两个人之间只要真心的相爱就够了,不是吗?身份地位对路德维希来说,并不重要。” “他会丢掉巴伐利亚公爵的爵位……这个傻孩子。”索菲无力的说。 “那没关系的啊,我还有其他的弟弟,不会没有人继承爵位和家产的。” 索菲太后瞪着媳妇:“看来果然是有这么回事的……那你要怎么收拾这个局面呢?这可是丑闻,虽说如今你已经放弃了巴伐利亚的继承权,可是那毕竟是你的亲哥哥。这对奥地利皇室的声誉也有所影响。” “我自有办法,妈妈,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如今简单的责备已经没有用了,我会努力把这件事情的影响消除到最小的——我希望能够如此。” “我瞧着,难得很呢。”索菲太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也觉得奇怪,说起来,这种新闻根本不会被允许发表……你倒是要好好查查。如今我身体不好,很多事情照看不过来。”这也多亏了小公主的抚养问题解决的不错,太后这些日子终于没对茜茜过多挑剔,态度和缓许多。倒不是索菲忽然转变了个性,或者对媳妇有所忌惮,如今她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小公主身上。伊丽莎白没有公开将小公主的抚养权交给婆婆,但实际上,婆婆照料索菲亚的时间不比伊丽莎白少。伊丽莎白的主张是:孩子自然归我抚养,只有在我愿意的情况下,婆婆您才能照料孩子。就是说,主动权要在茜茜自己手里。 **** 几天后,弗兰茨·约瑟夫和格吕内伯爵回到维也纳。 自然,这张报纸也早有人拿给皇帝陛下看。皇帝拿着去取笑妻子:“你瞧,这写的多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伊丽莎白也笑。 “我倒没看出来,路德维希这么风liu倜傥的。” “那是什么意思?” 弗兰茨耸肩:“就是觉得有趣,你别想那么多。” “听起来怪怪的。你是在责备他吗?” “……怎么会呢?” “你不觉得,这总归是个丑闻吗?” “丑闻?”弗兰茨嗤之以鼻:“我是那种人吗?茜茜,你把我看得太低了。对哈布斯堡家族来说,或者短时间内有点难堪;至于其他的,只要我不介意,还有谁会介意呢?” “妈妈会介意。” “唔……这倒是……不过,跟你结婚的人是我,妈妈要是不高兴,完全可以让我下达封口令,禁止这家报社继续发表类似报道。” 伊丽莎白这才笑了:“那倒不用。我已经解决了这件事情。” 弗兰茨很是好奇:“噢?你怎么解决的?说来让我也学着点。” “不知道,总之解决了。”伊丽莎白摇摇头:“司穆伯爵去处理的。我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叫他来问问。” “那倒不用了,”皇帝挥挥手,“我累得很,没精神问。茜茜,早点休息吧。”弗兰茨拉过妻子:“好想你……”这是皇帝自去年10月以来第一次离开维也纳。 伊丽莎白将丈夫的手贴在胸前,柔声道:“弗兰茨,我也很想你……” ****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的解决方法倒也不是很复杂,就是找了手下,去买了《晨邮报》的股份,安排了一名亲信进去做主编助理。又关照新闻部,小小训斥了《晨邮报》,既不显得皇室过分关注这件事情,又表示皇室不会允许这种不负责任的报道继续发布。那名写报道的记者纹丝不动,只被主编叫去做了戏,训话一番,扣了薪水。司穆伯爵命人暗中监视着,瞧他都跟谁有来往。这时候秘密警察的作用便凸显出来了。 54、海兰妮的婚礼【解禁】 这一年的暮春,波森霍芬又开始热闹起来。 已经21岁的海兰妮公主,早已经过了出嫁的最好年龄。图恩和塔克西斯王子虽说已经拜访过马克思公爵,向海兰妮求婚成功,却因为巴伐利亚国王反对,而迟迟不能定下婚期。 原本计划年初便订婚的,这一拖就拖到了5月。 海兰妮写信跟妹妹抱怨:“亲爱的茜茜:我现在很是苦恼,马克西米利安表哥一直不肯同意我和图恩王子的婚事,他说图恩和塔克西斯家族的地位跟我家的地位不相配。你可以嫁给弗兰茨,我却不能降低身份嫁给图恩王子。我很难过。图恩王子很爱我,我也爱他,为什么我们不能结婚呢?这种狭隘的门第观念真的很重要吗?你忠实的忧愁的奈奈。” 伊丽莎白来到维也纳之后,被埃斯特拉齐夫人恶补过欧洲皇室谱系,最高门第的谱系里面显然没有塔克西斯家族,就连马克思公爵这支旁系也不在内。 “我亲爱的姐姐:你知道我不在乎门第高低的。高等门第就不会出现白痴和风liu成性因而祸害妻儿的混蛋了吗?血统并不代表什么,我会永远支持你的。你知道爸爸妈妈也不会在乎图恩王子的血统,只要你快乐,他们就会很高兴了。别担心,我会给马克西米利安表哥写信,让他同意这门婚事。永远爱你的茜茜。” 伊丽莎白很快给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二世写信,请他同意海兰妮的婚事。于是,波森霍芬就开始为海兰妮的婚事忙碌了起来。马克斯公爵又付出了一笔嫁妆和置装费。而如今,跟茜茜当初出嫁不同的是,妹妹茜茜和哥哥路德维希都为了海兰妮的婚事赞助了大笔现金,使得波森霍芬这次嫁女排场无比。[注16] 海兰妮虽说比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年长三岁,却仍是未出阁的姑娘,神态娇憨可爱,有处女的天真羞涩;容貌跟茜茜极为相似,姊妹二人并肩而立,一时艳绝无双。 而已经生子的茜茜,渐有女人的娇柔妩媚,又是另一种摄人魂魄的美丽。 婚礼很快便举行了,时间仓促的令人生疑。索菲虽说不大同意外甥女同地位较低的家族联姻,但是别人的家务她也不好插手,更何况伊丽莎白早已立场鲜明的表示了支持姐姐。在她心里,马克斯公爵一家都是不顾礼仪不讲究身份地位的疯子。 在海兰妮的婚礼上,新娘海兰妮和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备受瞩目。本来伊丽莎白想着万一抢了姐姐风头怎么办?又不能克制想瞧瞧其他人的婚礼的念头。毕竟自己结婚的时候可是头昏眼花,疲惫之极,没能好好体会一下十九世纪贵族婚礼的繁华。 而事实证明,这次决定到慕尼黑参加海兰妮的婚礼,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历史再次展现了他无穷的力量,一个在以后的岁月中给带给伊丽莎白、乃至奥地利极大贡献的人,出现在这个婚礼上。 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28岁,图恩王子的好友,关系亲密,在普鲁士军校跟图恩王子成为同学,之后便惺惺相惜,形影不离。图恩王子结婚,自然少不了他的踪影。 “哎呀,无聊啊。”亚历克斯懒洋洋打个哈欠:“哎,你结婚了,以后我们怎么出去喝花酒啊?”两人在阳台上浅酌。 “你也小声点。”图恩王子笑:“别让奈奈听见,不然可饶不了我。” “让她听见可好呢,她去跟奥地利皇后哭诉,你就等着进霍夫堡宫的地牢吧。” “吓!”图恩王子瞪眼。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大舅哥路德维希挽着一名女子出现。 “哈,亚历克斯喝多了。”图恩王子定睛一看,那女子……不正是奥地利皇后吗?忙行礼:“皇后陛下……” “不必行礼了。”伊丽莎白随意挥手:“你可是我姐夫呢,在一起说话也那么多礼节,很累的。” 转眼没看见海兰妮,“奈奈呢?她去哪里了?” “哦,奈奈跟妈妈在休息室说话呢。” “一会儿舞会开始,你可是要跟我第一个跳舞的哦。”伊丽莎白很喜欢这个有二十一世纪美男子特质的青年,更不要说,他会很爱奈奈,会给奈奈幸福的生活。 “我很荣幸,陛下。”图恩王子微微颔首。 “这位是?”伊丽莎白的眼光这才转向图恩王子身后的青年,正合着那青年也用似醉非醉的眼光打量她。 “我的好友,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他是汉诺威人,跟我在军校里面是同学。”图恩王子拉过好友介绍给伊丽莎白。 “很高兴认识你,瑞恩子爵。”伊丽莎白点点头,挽着哥哥回到大厅。 亚历克斯怔怔的望着完全当他是路人甲的皇后的优美背影,感觉到……人生真是悲凉啊。 **** 海因里希·郎古也应邀参加了海兰妮的婚礼。一到婚礼现场就直接去找伊丽莎白,两个人找了地方嘀嘀咕咕。路德维希没跟着去,回到妈妈身边,去跟新娘说体己话。 路德维希的事情上了报纸之后,慕尼黑也很快就传了开来。马克思公爵倒无所谓,把卢德薇卡夫人气得不行,现在还是气着,没给儿子好脸色看。 “妈妈,”海兰妮按着母亲的手:“别在我的婚礼上问路德维希。” 卢德薇卡夫人忍耐的道:“好好,我今天不问。” 这边海因里希跟伊丽莎白道:“皇后陛下作主,将伦巴第抵押出去的时候,罗斯柴尔德家族很有些意见。” “有意见?为什么呢?难道是没有抵押给罗斯柴尔德银行的缘故吗?” “……不是。”海因里希一阵汗:虽然伦巴第很富裕,但是那可是个烫手山芋啊,没有法兰西银行的深厚国家背景,谁敢接手?“伦巴第那种敏感地区,也只有法兰西银行能收了。嗯……我听说,罗斯柴尔德们觉得皇后陛下好像不是很喜欢他们,觉得您认为奥地利不需要罗斯柴尔德银行的经济力量也能支撑下去。” “我可从没这么想过。奥地利的经济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说的很清楚了,如今可以说,没有罗斯柴尔德银行就没有奥地利。” “那就是了。罗家也不过是因为皇后最近几件事情都没有经过他们的手,而觉得被冷落了吧。” 伊丽莎白倒是不太能理解这种想法:“难道说,要什么事都去麻烦罗家,反而是好的?” 海因里希咳嗽一下,方道:“您要知道,有时候,信任的表达,就是不断让人为自己效力;做事越多、越依赖他,便越能表示对他重视。大凡对任何人,都可以套用这个理论。” 仔细想想……确实没错啊。其实海因里希自己就是最好的写照了。 “我明白了。其实安抚罗斯柴尔德们应该很容易吧。” “……陛下自己思量。我还听说,罗斯柴尔德们很不满奥地利的某些城市对犹太人的歧视。” “嗯……歧视犹太人确实没必要。我很佩服犹太人的聪明和勤劳——对了,海因里希你也是犹太人呢,不过我通常不会注意到你是犹太人。这个问题我会考虑该怎么解决的。”伊丽莎白看看海因里希:“我很好奇,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听说的消息?” 海因里希嘿嘿一笑:“陛下,这就是我之所以会在伦敦期货市场赚到那么多钱的诀窍了。我有很细密的情报网,经济方面的。” 伊丽莎白本想让海因里希打探一下路德维希丑闻事件,结果海因里希很快澄清情报网范围,突然闹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还有,我还听说,罗斯柴尔德家族希望能够在封爵道路上更进一步。” “……什么叫更进一步?”伊丽莎白皱眉:“难道他们不满足于男爵?” “人都是欲壑难填的。” “这倒是人性没错……不过,我凭什么要去为罗斯柴尔德要这个封赏呢?” “就凭罗家去年买了1亿古尔登国债的贡献吧。” 伊丽莎白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震惊的道:“怎么?去年那些可疑的国债……竟然是罗斯柴尔德买了?” “当然,不然就凭那些小公司,怎么买得起那么多国债。” “那……他们买这么多奥地利国债又为了什么呢?” “当然不是为了赚钱……这些国债根本就不会拿出来要求兑现。陛下,之所以罗斯柴尔德愿意花这笔收不回来的钱,完全是想当作一块敲门砖,讨好皇帝陛下。” “这个……”伊丽莎白沉吟。 “罗斯柴尔德想要更高的爵位。我觉得,这倒是能给的。奥地利付出封赏,罗斯柴尔德付出实实在在的金币,这根本就是一桩十分划算的买卖。” 伊丽莎白想了又想,道:“只怕,这桩买卖罗家太亏了。毕竟一个爵位而已,奥地利帝国并不会付出什么实际的东西。你不妨再去‘听说’一下,看看罗家还想要什么。” **** 在法兰克福,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家长脸上露出了一丝自得的微笑,他的手边放着一杯葡萄酒。 **** 在巴黎,一位原籍奥地利的外交官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险的微笑,一张报纸扔在他脚边。 修订版第一卷注释 卷1注释 注1:理夏德伯爵是在马克思公爵手下当差的一个小贵族,1853年初病逝。伊丽莎白曾经爱上过这个青年,理夏德伯爵病逝的时候伊丽莎白很伤心,并为此写了一首情诗。 注2:脚踏式缝纫机1859年由美国的胜家公司发明制造。 注3:摘自《人与统治者》,艾贡·西泽·康特·科尔蒂著。 注4:完整的头衔和尊号翻译成中文大概有300字之多,没有全部写出来。摘自《茜茜公主》,布莉姬特·哈曼著。 注5:弗兰茨皇帝是弗兰茨·约瑟夫的祖父,索菲丈夫的父亲;弗兰茨·卡尔亲王是弗兰茨皇帝的前妻生的第二个儿子,因此索菲在辈分上成了她姐姐的儿媳。 注6:《陆军元帅胡戈·冯·维克贝克尔男爵自传》,1929年,柏林。 注7:《马克思二世回忆录》,慕尼黑。 注8:摘自《人与统治者》,艾贡·西泽·康特·科尔蒂著。 注9:马克思家族没有一份纯正的贵族家谱,茜茜的祖母出自阿伦贝格家族,这个家族统一大堆并非王室的贵族联姻,因而在血统上,茜茜不如自己的母亲的血统高贵,也不能与弗兰茨的血统相等。19世纪的维也纳贵族因此比较蔑视这位皇后。 注10:法国人皮克希1832年应用电磁感应制造的早期发电机。 注11:茜茜出生于1837年圣诞节。 注12: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地区,今波黑共和国,首都萨拉热窝。 注13:摘自ellixaken原创[克里米亚战争史]一文,出自sonicbbs。 注14:摘自《这本书属于皇后》,安东尼·朗格尔著,维也纳,1854。 注15:美剧《都铎王朝》中,英国公主嫁给葡萄牙国王一幕对此就有很好的诠释。 注16:图恩和塔克西斯家族经营着全欧洲的邮政系统。 注17:直到1875年斐迪南皇帝去世,这些皇家产业才转入弗兰茨名下。 注18:利奥波德·冯·格拉赫将军和奥托·冯·俾斯麦信件往来,柏林,1893年。 注19:本章部分内容摘自ellixaken原创[克里米亚战争史]一文,出自sonicbbs。特此鸣谢ellixaken大人。 注20:基督圣体节(corpuschristi),又称“基督圣体瞻礼”。天主教规定恭敬“耶稣圣体”的节日。1311年教皇克雷芒五世定于三一主日后的星期四举行。在弗兰茨当政时期,这是一个进行政治示威的重要节日。 注21:摘自《人与统治者》,艾贡·西泽·康特·科尔蒂著。 注22:摘自ellixaken原创[克里米亚战争史]一文,出自sonicbbs。 注23:维也纳新年音乐会首次演出是在1939年。 注24:1848年威廉亲王成功地粉碎了针对其兄长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的政变,得到“霰弹亲王”的绰号。 注25:1854年,葡萄牙实行金本位;煤炭、小麦市场在这一年也能获利甚多。 注26:1859年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两公国合并为一个国家称罗马尼亚,仍附属于奥斯曼帝国。 注27:世界上最早进行工业开采的油田是罗马尼亚普洛耶什蒂油区的油田,始于1857年。 注28:1855—1856年间,奥地利不得不把铁路和煤矿出让给了法国银行,几年之后又不得不花高价把铁路赎了回来。见:哈尔姆-海因里希·勃兰特,《奥地利的新****主义、国家财政和政治》。 注29:1822年,哈布斯堡王室授予罗斯柴尔德四兄弟(内森除外)男爵封号。 注30:1857年12月25日,弗兰茨约瑟夫签署了在维也纳进行巨大改造工程的诏令。 注31:1853年1个工人的年薪在200-300古尔登之间,1名中尉军官每月的薪金为24古尔登。皇后的年金是10万古尔登,索菲送给皇后的蛋白石钻石王冠价值6万古尔登。 注32:自14世纪开始,奥地利的斯太尔城就已经是有名的金属加工中心,并已经开始铸造武器。 注33:约瑟夫·沃恩德尔(1830—1889)出身自一个多年从事武器贸易的家族,1864年4月16日,约瑟夫·沃恩德尔正式创立了“约瑟夫和弗朗茨·沃恩德尔联合-武器生产和奥地利锯木厂”,后来又改为“斯太尔股份有限公司”和今天的集团子公司“斯太尔-曼利夏”(也被译为“斯太尔-曼利彻尔”)。 注34:奥地利通牒文本是由奥地利使节莫里茨·埃斯特齐哈交给俄国的。这里为了需要改成了弗兰茨的弟弟送交的。 注35:今乌克兰地区。 注36:1856年11月,费迪南德·马克思亲王和萨克森-科堡公主夏洛特结婚。这里说的是亲王的订婚。 注37:1856年3月英法奥普俄土撒在巴黎举行了和谈。 注38:自1847年至1877年,都没有人居住在唐宁街10号,但仍然是办公室和内阁会议场所。 注39:进入十九世纪后,奥地利军队被拿破仑一世的军队打败;之后曾经支援普鲁士军队对丹麦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战争。 注40:1848年维也纳革命期间奥地利皇室一家逃到慕尼黑,住在茜茜父亲的新宫中。 注41:1855年,英国的帕金发明了苯胺紫染料。 注42:1856年9月,弗兰茨写给索菲太后的信。 注43:海兰妮1858年与图恩和塔克西斯家族的马克西米利安亲王结婚。 1、经济改革初计划【解禁】 时间是1856年的暮春初夏交界时分。维也纳的季节变换并不十分显着,经过半年多的城市改造,城市外围的轮廓已经显现出来,宽敞宏大气派的建筑风格使得市民交口称赞。 改造城市的直接好处,便是城市的给排水系统更符合一座近百万人的大城市的需求。维也纳的空气清新起来,底层人民也因为得到了大量的工作机会,生活质量有了些许提高。 人民都把这些实际利益算在美丽的皇后身上——自从这位民主开放的皇后来到维也纳,奥地利帝国的政治策略明显有了改观。这是符合时代潮流的。比起各个邻国,奥地利已经明显在经济、工业发展上都要落后许多,就是为国之本的农业,也因为国内土地的状态复杂,也仅仅只能算够国内需求而已。 这个时代,被动就是要挨打。而大门大户惯了的奥地利帝国,根本没有意识到,时代的风潮是不可阻挡的,谁要是不紧跟时代发展的脚步,谁就注定要被时代淘汰。 奥地利有太多贫瘠的领土,然而抱着不失国土的原则的皇帝,又不肯平白丢弃任何一个省份。这就形成一个怪圈:帝国百分之三十的地区的剩余产值要拿来养活其他百分之七十的地区。奥地利总是没钱,国库总是空虚到令财政大臣寝食不安。 终于在去年,经过皇后提议,多名财政人员仔细的盘算之后,在英国发行了上千万英镑的奥地利国家债券,这才稍微解决了奥地利的经济危机。然而,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就像一座将要坍塌的水坝,到处是裂缝,仅仅只是局部修补,根本无法改变将来崩坍的命运。 财政大臣布鲁克,为了这个表面光鲜内里败絮的庞大帝国,过度操劳,神经衰弱。在听从了皇后的建议并得到良好的收益之后,就如溺水的人,本能的抓住皇后这棵大树,如今凡事都要来问问皇后的意思。这也是他一点小狡猾的地方:只要是皇后点头了的,那皇帝一般都不会拒绝,就算以后出现什么问题,也有皇后站在前面。这实在是很聪明的想法。 而伊丽莎白,发挥以前工作时最大的优点:擅长协调、亲和力强这两个长项,温柔而坚定的站在皇帝身后。 **** 夏普·布雷恩子爵,曾经参与制定英国1854年的《股份制企业法》,因为个人原因不得不离开伦敦,经由华伦斯塔主教的推荐,来到维也纳,为皇后效力。 如今,他仍然只是皇后的私人顾问。 在受命建设运转了瓦拉几亚的石油公司之后,夏普开始研究奥地利帝国的企业经济体系。奥地利仍旧是个巨大的农业国家,绝大部分居民仍然是农民,亚麻和大麻产量居于世界前茅,葡萄种植面积仅次于法国,农牧业耕作方法仍然是上个世纪初的水平,技术发展远远落后于其他已经经历过工业革命或者正在进行工业革命的国家。 这个情况使得夏普很是头疼:他不知道在英国可以使用的那些方法,是否同样适用于奥地利。一个新改革的实行,必须有它能够施行的基础,而奥地利,则是完全没有这个基础。 夏普将他的总结写成文字汇报,呈交给伊丽莎白皇后。 “皇后陛下,据臣所知,奥地利缺乏进行企业改革的土壤。” “这怎么说呢?”伊丽莎白谦虚的问道。这也是必要的鼓励手段之一,何况伊丽莎白确实不怎么懂这些。 “请恕臣直言,奥地利就像一辆过时的马车,轮轴无油,镶板腐朽,根本不能行走,更勿论奔跑。”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伊丽莎白叹气:“我要是自己就能想出办法,也不必麻烦你了。那你觉得,能有办法改进这种环境吗?”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自然是有的,就是可能比较激烈一点,我担心……”夏普犹豫不决的,不知是否要说出来。英国人的温吞一览无遗。 “你倒说出来我听听,有没有可行性。”伊丽莎白皇后轻摇羽扇,“你不说出来我怎么能去估算可行性?” 夏普咳嗽一下,方道:“这样吧,奥地利的基础太差,没有大英帝国那样的条件——大英帝国可是在殖民地刮地三尺,得到无数财富回来塞满银行的。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许多新兴贵族,当然,您也可以说他们是暴发户,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在政治经济领域zhan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这就说到,英国、法国的工业浪潮——或者其它什么词,总之就是这么回事,新技术、新发明的大量出现,迫使整个社会结构发生了变化。以前的手工作坊迅速转变成了机械化的工厂,产量大幅提高,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这些国内消耗不掉的生产物资怎么办?答案就是:外销。” 伊丽莎白不住点头:这就是上学时候学到的资产阶级的产生和迅速扩张了。这是血淋淋的残酷社会转变,上层阶级积聚了大量财富,而底层平民更加贫穷。这是残酷的然而是必须的一个转变过程。 “倾销吗?” “差不多如此,高档产品卖高价,低档产品卖低价,总之,国内消耗不掉的都卖出去,至于具体用到什么手段就各种各样了。总之,这使得国内经济飞速发展,大量企业涌现;这都是在技术大革新的基础上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夏普觉得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说明方法。 “大致上明白了。那么,奥地利能怎么办呢?” “嗯……我搜集了一下资料,大德意志联邦内的普鲁士王国,走的就是一条比较温和的适当的路。”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伊丽莎白皱眉,说没听说过也不是,以前海因里希曾经提起过,不过一来他说得很简略,二来伊丽莎白当时的心思不在那里,就没往心里去。 “……这个嘛……”夏普用了近一个小时阐述普鲁士自1848年革命以来的经济路线。简单地说,这就是一个封建容克贵族转变成新型资产阶级贵族的过程,这个过程实际上一直和缓的持续到1870年,然后在1871年的普法战争之后,由于法国5亿法郎赔款的加入,普鲁士的工业、经济更是飞速发展。当然这都是后话,夏普自然不知道以后普鲁士会发达到那一步——自然,由于伊丽莎的存在,日后普鲁士能否走到与法国开战的地步都未可知。 普鲁士走的这条道路,在奥地利推行,倒未尝不可。对小手工业者、农民,虽然仍然是重重剥削,可是毕竟要比封建农业社会更有自主,能够得到较多的自产品,这一层不是太大问题;唯独需要担心的,可能就是现有的这些庄园主贵族老爷们了。几百年来沿袭的传统获利方法在这些人的脑子里面根深蒂固,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只怕意识不到这不是他们愿不愿意改变的问题,而是时代在推进着,必须要改变。 ——只怕到时候,真有必要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伊丽莎白冷冷的,在心底说道。 **** 相比而言,让皇帝弗兰茨接受这些概念,要比说服皇后难上十倍。弗兰茨的头脑更为保守、顽固、僵化。这也难怪,弗兰茨成长的环境造就了他的个性,他父亲性格中那种犹豫、软弱,完全被他遗传了。 而伊丽莎白皇后……实际上是个接受了二十世纪教育的人类,接受这些对她来说简直驾轻就熟,易如反掌。 夏普和财政大臣布鲁克就奥地利国内经济结构调整的问题,反复讨论了许久,终于做了一个布鲁克觉得皇帝有可能会接受的方案出来。伊丽莎白没有弄懂这份方案中绕来绕去的名词,皇帝也不大弄得懂。夏普和布鲁克便被叫来,向皇帝陛下简短的说明这份方案。 最后两个人成功的把皇帝弄晕了。 **** 财政大臣布鲁克一脸不安的对皇后禀报:“皇帝陛下似乎并不信任这份方案。” “如果我是皇帝,我也不信。”伊丽莎白歪着头,忍住笑。 “啊……恕臣愚昧……”布鲁克更加不安。 “你瞧啊,你把事情弄得复杂了。”艳丽的皇后微微摇头:“对于皇帝来说,他没有可能去一个名词一个名词的弄懂你们写的东西,你必须要很有底气的告诉他:必须这样,必须施行。如果你自己对这个方案都没有把握,怎么能够指望皇帝会去相信你的说法,进而签署法令呢?” “皇后教训的是,臣太无知。” “大人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这不是你无知,而是你正在做的事情,是奥地利的希望,是前所未有的大贡献,你相信布雷恩子爵的经验和意见吗?” 布鲁克忙点头表示赞同。 “你知道,奥地利相比普鲁士来说,有更多的人民,更多的贵族,需要考虑到各方的需求,这是非常考验一个财政大臣的办事能力的事情。我觉得你的能力足够担当这个责任,你将带领我们的国家走向繁荣,走向强盛之路;而皇帝只是********的人,他在这件事情里面的作用,便是跟我一起,站在你的背后。”伊丽莎白温柔而坚定的给予布鲁克信心。 这段话给了布鲁克极大的鼓舞。他当然知道,“带领”云云不过是皇后送的高帽,然则,皇后表示出来的,将会成为他的背后支持力量的许诺,比什么奖章都有效。 **** 同以往任何一份将会引起争议的报告一样,这份关于奥地利经济改革的计划,也让弗兰茨为之犹豫不决了很久。皇帝是不着急的,布鲁克和夏普除了觉得有点一腔热情空自抛了的失落和忐忑之外,也不甚着急;然而,伊丽莎白很着急: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啊。 如果说,真实的茜茜会因为感情上的挫折而完全放弃政治,伊丽莎则是一直惯常在悲观之中寻找积极方向,努力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感情例外,她对于感情,总是非常被动,难以被打动,难以进取。这也是为什么会在国内等待三年才终于下决心去寻找爱人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不肯对弗兰茨的爱情报以回应的原因。而今,忘记了那个人,开始学会去爱弗兰茨,这不能不说,生活态度开始变得积极了点呢。 而弗兰茨呢……在欣喜的享受着伊丽莎白的爱的同时,不由得赞叹,上帝毕竟给了他奖励,使得他枯燥郁结的职业政治家生涯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在结婚两年的时候,奥地利皇帝夫妻的感情可谓是如胶似漆。 这也给了伊丽莎白影响弗兰茨的政治见解的机会和可能性。弗兰茨一向乐于倾听妻子的倾诉,他是个好的听众,虽然性格不够强势,没有成为一个集权君主的先天优势,但是,他总有个足够弥补这些缺陷的长处:他有伊丽莎白这个了不起的妻子。 2、也是文字狱【解禁】 在写新书,原定的本书续集将在龙空论坛更新。暂定名《巴伐利亚玫瑰2》 ———————— 弗兰茨•约瑟夫迟迟不肯批准经济改革的方案,财政大臣便小心翼翼的向皇帝抱怨国库对目前帝国经济的难以为继,以及税收过重带来的不良后果。弗兰茨是个天真乐观的人,不大相信布鲁克的说辞,他总认为奥地利的人民会心甘情愿拿出最后一分钱来支持他们的国家——他忽略了有些地区根本就是被*来的,那些地区的人民对奥地利没有认同感。 而且他心里也有点明白,这个方案一旦批准,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些拥有大量地产的贵族阶级。这其中也包括皇室。哈布斯堡家族自然是奥地利最大的地主,反对的呼声也会最大、最直接。 弗兰茨犹豫不决。 而伊丽莎白,则是决定,如果需要的话……先拿一部分贵族老爷们来开刀。 ****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来向伊丽莎白汇报调查结果:“皇后陛下,有消息了。” “说。”伊丽莎白淡淡的道,手里摆弄着小公主的小裙子,刚换下来的衣服上,还有婴儿身上浓浓的奶香味。 “我派人24小时跟踪那名记者,起先没什么异常;后来搜了他房间,发现了一封信。嗯,其实说是一张纸条更合适。” “纸条?”伊丽莎白皱眉:“一张纸条上能写什么?” “只有一句话:马克斯•路德维希•维斯特巴赫和艾米丽•门德尔•亨利埃特。陛下……”瑞恩斯坦挠挠头:“这句话虽然简单到只有两个名字,可是显然,写这个纸条的人知道您哥哥的事情。” “是啊,很显然……”伊丽莎白不仅沉思:这会是谁呢?哥哥路德维希秘密结婚的事情,基本上只有2、3个人知道:理夏德伯爵、伊丽莎白、海兰妮。连图恩王子和弗兰茨都不知道。艾米丽之前的好友,也都不知道,只当她被一位公子哥儿包养了。当年路德维希也不是艾米丽的追求者里面最醒目的。 ……这就很诡异了。 “会不会您哥哥不小心,对不可靠的人透露了?”瑞恩斯坦问道。 伊丽莎白摇头:“路德维希为人谨慎,这事情说出来,公爵夫人就不能饶了他,他肯定不敢在确定妈妈能接受之前就告诉其他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难道说……司穆伯爵,你想想看,会不会是因为想让我难堪,所以才会注意到我的家人?不然的话,怎么解释这个报道不是出现在巴伐利亚的报纸上,而是出现在维也纳?” 司穆伯爵想了想:“不排除这个可能,陛下。”一面纳闷皇后陛下怎么一副阴谋论的调调。 “你也知道,维也纳的贵族们挺瞧不上我家不算血统纯洁的王室,觉得我配不上弗兰茨。”伊丽莎白冷笑:“就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皇后是奥地利的明珠,有了皇后陛下,奥地利才能再次成为世界的中心。”司穆伯爵赶紧赞美他的女神。 伊丽莎白倒笑了:“我知道你瞧着我的什么都是好的,但是,”她叹气:“太后似乎对我一直都不是很满意,觉得我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皇后。” “陛下不用担心,太后这是太喜欢决定他人的命运了。” “嘘——”伊丽莎白忙把手指放在唇上:“小心别让宫女们听了去,让太后知道可不好。” “吓!”司穆伯爵吓一跳:“皇后这里也有太后的眼线?” “几乎都是太后的人呢,就贝莱加尔德夫人算是我的心腹。”伊丽莎白摇摇头:“好在我也习惯了,总之我做事现在太后也不能挑出太大毛病,又有小公主占着她精力,最近对我和缓了些。” 瑞恩斯坦眉头拧成一团:“那可真糟糕……皇后陛下,您不能生活在这样的宫廷中。” “也习惯了。好在弗兰茨对我是很好的。”伊丽莎白微笑。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若有所思。 **** 6月,勒菲•安斯巴哈从圣彼得堡返回维也纳。对于皇后陛下将他送到圣彼得堡,他是很有意见的。沙皇皇后虽然也甚为美貌,在他心中也算不得什么。他曾经说过:“我只有两位女主人:欧仁妮皇后,伊丽莎白皇后。”这充分说明了此君乃是个十足的外貌协会会员。 伊丽莎白从来没有去过俄国,自然很想听勒菲说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圣彼得堡啊……”勒菲忽然眼睛发亮:“俄罗斯女孩漂亮的很!身材很好。” “哎呀,你怎么知道身材很好?”伊丽莎白笑眯眯的说:“难道你……都亲眼看见过?都穿差不多的裙子,能看见什么?” 勒菲抓耳挠腮:“这个……不需要脱guang也能看见啊。” “谁说你脱人家小姑娘衣服了?”一边轻轻拍着怀中小公主,一边轻声取笑勒菲的皇后,别有一种成熟韵味,又娇俏又顽皮。 勒菲一时看的愣住了,皇后身边女官轻咳一声,打断勒菲的遐想。 “皇后取笑了。我那是工作,工作。”勒菲的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伊丽莎白莞尔:这家伙,到哪里都花心不改,真真是法国人的处处浪漫。 “还有什么有趣的呢?” “听说,沙皇最近跟法国皇帝走的很近。”勒菲提到自己国家的皇帝,有点不自然。他的家族不是贵族,顶多算是艺术商人,虽说父兄都才华横溢,但是商业头脑也很强,比较被那些清高的艺术家鄙夷。 ——难道说要坚持在收入菲薄、默默无闻的状态下创作,才好算是真正的品格高洁的艺术家吗? 勒菲是绝对舍不得放弃享受的。 “唔……这不就是路易•拿破仑一直想要得到的友情吗?”伊丽莎白嘲讽的说道。 波拿巴家族出自科西嘉岛,算起来,是意大利血统的贵族,自科西嘉岛划归法兰西之后,才有资格有机会当上法国的统治者。而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更在年轻时候,积极参与过意大利的民族统一运动。拿破仑一世也在登基之后,一直被反法联盟作为敌人,联合打击压制,最终老死在圣赫勒拿岛。 路易•拿破仑当然有理由视奥地利为最大的敌人,拆散奥俄普的神圣同盟一直是他的首要任务。如今,经过了克里米亚战争,神圣同盟摇摇欲坠,名存实亡。此时,跟沙皇亲近,显然是最符合法国利益的事情。 伊丽莎白本不能想到这么多,经过华伦斯塔主教开导之后,逐渐喜欢琢磨起这些政治局面来了。 可以说,伊丽莎白是个很好的学生,也是个玲珑心思的天生政治家。 这种本领之所以早先没有被发觉的原因,乃是没有机会去察觉——一个在现代公司里面做螺丝钉的小职员怎么会站到决策者的视角来思考问题呢? 勒菲叹气:“法国驻俄国大使每次来见沙皇都是很神神秘秘的,总会当然我不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勒菲得意洋洋的:“我有内线。” 伊丽莎白很是好奇:“内线?仆人或者侍从也不能进去听啊。” 勒菲一脸神秘:“总之我就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沙皇可是非常亲热的,称呼法国皇帝为‘我的兄弟’呢。” “……就算沙皇拿路易当兄弟,也不能改变波拿巴家族非正统王室的出身啊。”伊丽莎白深不以为意:“实质上,这场战争中损失最大的就是俄国。不仅仅损失了几万士兵,超高的军费开支,还失去了在欧洲的霸主地位。” “皇后……我不懂政治。” “我也不懂,这都是平时听弗兰茨和鲍尔在说的呢。”伊丽莎白随时准备撇清自己和政治之间的关系。 勒菲•安斯巴哈带回来的消息,使得皇帝为之辗转反侧了很久。 **** 这日,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又觐见皇后。 “陛下。”怀着激动的心情吻着皇后的手,“臣为您带来了好消息。” “好消息?”伊丽莎白一挑眉毛:这可罕见。 “经查,卓尔法•隆奇——就是那个写报道的记者,跟某位爵爷有点儿不明不白的勾搭。”表情甚是不屑。 “倒是谁来?”伊丽莎白瞧着瑞恩斯坦脸上表情颇厌恶,心里也觉得奇怪。 瑞恩斯坦说了个名字,也算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旁系。 “怎么会是他?”伊丽莎白皱眉:“有什么证据吗?” “自然是有的。这个卓尔法•隆奇,是这位爵爷的……床伴。”瑞恩斯坦甚是愤怒:“这人家里有个暗室,贴满了皇后陛下的照片。上次没找到那个房间,今天被我找到了。” “吓!”伊丽莎白受惊非小:这人太变态了! “还有很多皇后陛下赏赐出去的小物件,皇后您有段时间特别喜欢把身上的小物品送给围上来的维也纳市民。” “他要做什么?”心里毛毛的很难受:“有这种收集癖的人,不是疯子就是狂人。” “我想当场就打死他。”瑞恩斯坦凶狠的道。 “……” “不过后来一想,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外形俊朗的希腊青年阴险的笑了起来:“皇后陛下,这是一个大好机会,可以顺便铲除您在维也纳不喜欢的人。” “唔……我不喜欢的人还真不少呢……”伊丽莎白心道:这难道要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兴起*类型的封杀? “请交给臣去处理,皇后陛下只需要确定人选就好了。”这个青年……狠起来的时候不是一般的狠啊。 “别杀了那个隆奇,我想看看他呢。”伊丽莎白吩咐道。女人对危险人物总有一种天然好奇心。 瑞恩斯坦道:“人长得倒算是仪表堂堂,没想到是那样的一个男人。”把“男人”一词重重念出。 伊丽莎白倒不讨厌这一点,“同性恋也没什么奇怪的啊,这种……感情几千年前就存在了。” “哎,我也不歧视同性恋的,但是我瞧不上他居然对陛下怀有邪恶的想法。” “那也无法避免。”伊丽莎白也突然想起来:皇后除了会得到人民的爱戴之外,还会有一个副作用——难免会被某些思想猥琐的人当成意淫的对象。这真是不能深究的推测。 “你不可能把对我怀有邪恶意想的人都抓起来绞死。” “……至少,我会因此做点什么来保护陛下。”瑞恩斯坦坚定的说。 “你要如何保护我呢?”伊丽莎白惊异的斜飞了眼儿看他。 “有个名头,好办很多。”瑞恩斯坦很有信心:“先放点传言,说皇后身边有仆佣手脚不老实,东查查西查查,便可以找借口把太后的亲信全部清理出去,换上皇后信任的人;然后把这个隆奇的事情抖出去,再关一批对皇后不敬的贵族。” “好主意……就是牵连的人会不会多了一点?” “我有分寸的。”瑞恩斯坦显得很轻车熟路,“我叔叔希腊国王也这么干过,把那些暗地里反对他的统治的希腊贵族都找借口或者赐死或者流放或者驱逐了。” “你叔叔……真是厉害。”伊丽莎白咂舌,随即想起来,这位性情古怪暴躁喜怒无常的希腊国王,可也算是自己的叔叔呢。 看来,维斯特巴赫家族血统中的癫狂因子力量很强大。 瑞恩斯坦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谁挡在皇后的道路前面,谁就是我的敌人,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干掉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深深弯下腰:“对不起,我的陛下,我太激动了。我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绝无二心。” “我相信你,司穆伯爵。只是请你记住,涉及此案的贵族们,都要秘密逮捕,并且不允许用私刑——这不是刑事案件,只能算是我的私事,皇帝未必喜欢你对那些贵族们无礼,但是只要有确切的证据,我想皇帝陛下也没法置之不理。”这个方法虽然是狠毒了一点,但是……前景很好,会有很好的收效。 “陛下,既然是逮捕,便一定会是刑事案件。”瑞恩斯坦又露出凶狠的神情:“不然怎么能名正言顺的逮捕呢?” “……”瑞恩斯坦这种人才不去做秘密警察的首领简直就是浪费啊。 3、杀鸡给猴看【解禁】+续集预告 终于决定开续集了!拍桌! 新书名为《蓝色多瑙河》,预定9月1日上传,敬请期待! 续集将侧重讲述茜茜与她的子女们的故事,并将在续集中补完本书跳过未写的内容(主要是我发现没法修改vip章节,本来想修改一下把未完章节全部贴进vip章节——这是不用另外付费滴——现在转去续集啦~~)。本书的读者都很沉默,居然也不催我补完~~真伤心~~ ———————————————— 话说起来……伊丽莎并不算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不表示出来的愤怒,大概才是最可怕的。成为欧洲王室公主之后,没有了生存的压力,锦衣玉食的生活,拥有无数炫丽的珠宝,极大的满足了一个女人的虚荣心。 更何况,如今的她还拥有世界上最古老的帝国的君主的爱情……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真是的,这样的人生,简直太美好了吧。 就因为觉得自己得到了太多,因而决定,不让自己所爱的人落到悲惨的结局,拥有这样的信念的伊丽莎,决定积极的参与到历史的行程中来。 想活的更好,这是每个人都在不断追求的。 **** 一场克里米亚战争,把两个人推到了政治舞台的前端: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撒丁首相加富尔。 之前的奥地利君主弗兰茨,一直在沙皇的羽翼之下,像个孩子,怯怯的;而在这次战争中勇敢而鲁莽的宣布脱离俄国的保护,便是在向世界宣布奥地利皇帝要独自面对复杂的政治局势。 加富尔则是顶住国内压力,坚持派兵参战。这给了撒丁在大国英法面前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苏黎世和会上,虽然撒丁没有得到什么实际利益,但英法都表示,将在合适的时机讨论意大利问题。对于撒丁小国,得到这样的承诺就足够了。 加富尔是老谋深算的外交家、政治家,而弗兰茨……根本没有能力与这些人周旋。 弗兰茨为此很是烦恼:“茜茜……你瞧,我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恶狼,每分钟都想吞噬掉我,吞噬掉奥地利……我该怎么办呢?”弗兰茨的软弱,只在妻子面前表露。 “……唉!”伊丽莎白抱住丈夫臂膀,叹息:我不能告诉你,在你手中,奥地利将会走向崩坏,下个世纪,昔日的强盛王国奥地利,甚至会被普鲁士裹挟、蹂躏……这是我不能接受的。 “弗兰茨,我会帮助你的。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开始变得没有以前可爱了。你知道,政治这个东西,太残酷了。我不忍心让你一个人承担整个帝国的重责,希望尽我所能辅助你。” “亲爱的茜茜,我真不想让你接触这些丑恶的事情……”弗兰茨半靠着床头,一手揽住妻子,“我很怕你会责怪我,将我肩上的重担分给你……” “不,弗兰茨,夫妻本来就是应该互相扶助的,你不让我为你分担,我才是要生气呢。”伊丽莎白娇娇柔柔的道。 “你瞧,虽说暂时不会出现意大利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始终存在,暂时绕过并不意味着永远不会再次爆发。路易•拿破仑对意大利一直抱有统一的想法,他不会对意大利坐视不管的。” “这个我也想过了……依靠法兰西银行拖住拿破仑不是长久之计。这个我会再想办法的。” “茜茜,你真是我的天使。没有你,我该显得多么愚蠢啊。” “弗兰茨,没有我,你也会是一位好皇帝的。”不管伊丽莎白有多爱听皇帝的赞美,也不能听任弗兰茨贬低自己。这对于一位君主有害无益。“在我没有跟你结婚之前,你就是一位好皇帝了。” “不,茜茜,我的人民其实更喜欢我的弟弟,费迪南德亲王。他们说,费迪南德更民主,更有亲和力,更为人民着想,所以皇帝应该是费迪南德,而不是我。”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支持你的人民更多,你也一直在为他们努力成为一位更英明的皇帝。我知道你是这样的,我相信你比费迪南德更适合坐在皇帝的宝座上。” “唉,茜茜……”弗兰茨确实有点沮丧。 “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伊丽莎白简单的总结道。 **** 西门子-哈尔斯克电报机制造公司,最近一年可谓是风生水起。承接了巴伐利亚和奥地利的电报线路铺设权,以及发电机在欧美的热销,使得公司的利润打着滚儿往上翻,直把堂兄约翰•西门子喜得眉开眼笑。 公司的大小各级职员也很欢喜。西门子不算是个小气的东家,从工人到工程师到中级管理层,都加薪,并且针对工人还给予了相当不错的福利,这使得一些行业内的熟练技工不断跳槽前来为西门子公司效力。 当然这也是同行记恨西门子公司的理由之一。 维尔纳•西门子根本不在意这些。 在伊丽莎白的授意下,维尔纳•西门子开始参与政治,积极热情的准备为议员生涯做准备。 西门子原本的人生历史中,就在不久的将来投身政治,伊丽莎白只是将此提前了几年。对伊丽莎白来说,西门子有钱、有名声、有知识、有头脑,实在是从政的上佳人选。 几乎可以说,西门子是伊丽莎白在普鲁士的第一亲信,安插在普鲁士政界的一名内线。 伊丽莎白根本不考虑西门子叛国为自己效力的可能性,那不实际,也不需要。 比起俾斯麦,西门子的政治见解要和缓的多,也更符合当时大部分普鲁士人的心理。此时的普鲁士,还没有确定小德意志的基调。普鲁士不赞同奥地利倡导的大德意志,但是也没有实力单独统一德意志地区。 关税同盟是拒绝奥地利的第一步,而顽固不懂变通的奥地利,还没有意识到关税统一的重要性。 夏普•布雷恩子爵在说到普鲁士在德意志邦联中推行的关税同盟的时候,着重指出,奥地利没有进入关税同盟,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陛下,您大概不知道,就是在奥地利本国,不同省份之间互相交易,都有可怕的关税;并且这个关税不是统一标准,而是各省自定。这就很可笑了。” “唔……”伊丽莎白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听说在奥地利本国内居然还有关税这一说,“本国内关税也不统一,这不是瞎胡闹吗?”虽说不是很懂,但是当年秦始皇的政绩里面可也是包括了统一全国税收标准的,可见税收问题是个重要的问题。 财政大臣布鲁克苦笑:“哪里是奥地利不愿意加入关税同盟啊,分明是普鲁士拒绝奥地利加入。结果奥地利只得自己组织大德意志关税同盟,但是……”布鲁克无奈的摇头:“很少有德意志邦国愿意脱离普鲁士,加入奥地利关税同盟。” “……那是为什么呢?不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如今在德意志邦国中,奥地利已经不太有号召力了。普鲁士借由组织关税同盟,逐渐掌握了各个邦国的经济导向,进而可以影响到军事,和政治。” 夏普沉吟:“就是说,如今奥地利起步晚了些,可能很难获得其他邦国的支持?” “是。而且,各省份的总督权力过大,根本无视内阁命令,这才有各省关税不同的情况发生。” “强制执行呢?” “……啊,好像很难。”财政大臣很为难的样子。 “简单,不遵照命令统一关税的一律撤职,先挑几个出来做榜样,其他的人就好办了。” “……”夏普和布鲁克都无语了一阵子。 然而,皇帝竟然同意了伊丽莎白的方法。 **** 就着瑞恩斯坦•司穆伯爵来势汹汹的大调查,以及皇帝决心拿几个最桀骜的总督开刀,奥地利的上层贵族们从来没有这么惶然过,自然,愤怒也与日俱增。 最为突出的几名傲慢的总督被强行撤职,并被要求提前退休。无数投诉雪片一样飞进皇帝的办公室,以及太后的起居室。 索菲太后这些日子被小公主占据了全部身心,加之克里米亚战争已经结束,许久无暇顾及政治。这些投诉又让她注意到了,原来自己的儿子竟然走得如此之远——这还了得! 索菲怒气冲冲的,命人搀扶自己来到皇帝的办公室。 “妈妈,您怎么来了?”弗兰茨惊异的道。索菲太后被刺后,这还是第一次亲自来到皇帝的办公室。 “哼,我要再不来,只怕整个奥地利都会毁在你的手里了。” “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看吧。”太后把诉苦信递给皇帝。 弗兰茨只扫了一眼:“啊,我知道了……是这件事情啊。不知道妈妈您有什么意见呢?” “我怎么敢有意见?你如今长大了,不需要妈妈在你身后指引你了。”索菲怨气十足。 “妈妈,您怎么这样说?在我心里,永远尊敬您,尊重您的意见。” 索菲缓了口气,“你想改革国内的经济状况,这很好,我不反对;可是你要讲究一下方式方法,这些总督们,都是帝国德高望重的贵族们,为奥地利做出了贡献,你怎么能对他们如此无情?” “妈妈,如果一名总督连他的皇帝颁发的法令都不予理睬,那么,我这个皇帝也当的太不成体统了吧。”弗兰茨皱眉。这也是他一直在强调的“皇帝的权力”,索菲自小便这么教育他。 “话虽然这么说不错,可是——你就不能找到一个能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法吗?” “有时候,猛药未必伤人,可能是必须的手段呢。” “这都是她出的主意吧?” “您是说茜茜?是的,是她的提议。我觉得效果很好。”弗兰茨嘴角不禁浮现微笑:自从这几名总督被撤职之后,其他省份的总督便意识到,这次年轻皇帝是玩真的了。忙在各地调整关税。这之中,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那些商人们,然后便是国家。统一关税之后的奥地利,各地贸易开始增多,直接刺激了买卖市场。虽说暂时还没有大的收益,但是,可预见的前景十分喜人。 “哼,我以为皇后应该更关注皇位继承人的问题。”这是在指责伊丽莎白不该插手国家事务。 “妈妈,能有一个帮我分忧的妻子,我很幸福……至于儿子,我们有小公主了,皇位继承人也总会有的。” “我听说,茜茜说不想再生孩子?”索菲抛出一颗炸弹。 “……没有的事情。”弗兰茨表情有些不自然。 做母亲的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没有最好……可别又弄什么新奇东西。”这是在暗指某种橡胶制品。 “茜茜很喜欢孩子,她是个好母亲。” “我觉得她没有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孩子身上。”索菲绕着弯儿指责媳妇不守本分。 “茜茜是奥地利的第一夫人,她的位置怎么会只在婴儿房呢?”弗兰茨不以为然:“再说了,有妈妈您照顾索菲亚,我和茜茜都很放心呢。” “……”经由媳妇的首肯,才有了太后照顾孩子的可能性,索菲对此不是没有意见的,可是茜茜一贯嘴甜,索菲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只得忍了。 “我不反对茜茜在政治上对你有所支持,但是,我很反对她因此影响到你的判断。”最后,索菲太后只得默许了媳妇在政治方面的立场。 “不会的,妈妈,任何事情——法令和命令——都必须要我签字同意,如果我有一丝怀疑,都不会********的。”弗兰茨谦恭地说:“茜茜也跟其他的顾问一样,只对我提出建议。如果是胡闹,我肯定不能接受。妈妈,请相信我,我不会拿整个奥地利开玩笑的。” “我的儿子……我自然知道你有能力做得更好。”索菲对自己的儿子满怀慈爱。 “如今,奥地利内有经济问题,外有军事压力,我的日子很不好过。妈妈,虽然奥地利没在克里米亚战争中吃亏,可也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如果不是茜茜,奥地利将不得不在苏黎世遭遇到意大利问题——在这一点上,奥地利必然会站在被告席上。这将是奥地利无法避免的问题,而现在,暂时不用考虑了。” “上意大利自然是奥地利的,撒丁那些乡下土绅怎么能够拥有上意大利?”索菲神情十分不屑。 “说的是,妈妈。”弗兰茨也是这么认为的。 4、吊起来抽【解禁】+续集预告 大家也都知道,欧洲穿越呢,一来写的人少,二来好多人也不大乐意看,这本玫瑰,全是沾了茜茜公主的光,换个国家换个人物,准是扑到死的,所以一直很忐忑,迷茫,踌躇,不知道接下来要写什么。单纯继续写茜茜?茜茜30岁了,估计再写下去同志们也不大想看了,so,茜茜的儿子鲁道夫将会是一个更适合的人物。这也是个命运坎坷的人物,人生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遗憾,穿越则是创造了弥补遗憾的预景。 让我们把历史的小车轮再次吱呀吱呀推转了吧~~ ——————————————————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在今年初夏异常忙碌。 撤换了皇后身边不可靠的仆佣,换上自己亲自挑选的新人——一些是从巴伐利亚招募的,一些是伊丽莎白皇后在波森霍芬的老仆佣。 然后怀着一股怒气,将卓尔法•隆奇抓了起来,关在房间里面,日夜审讯。同时派人将一批对皇后素来很是蔑视的贵族们请了来。 暂时掌管了秘密警察部队的司穆伯爵,将阴险、尔虞这些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一些贵族们明白过来这是皇后决心要铲除异己,便直接去见皇帝,质询皇后的卫队长怎么可以如此放肆。皇帝则表示公然的偏袒:“这件事情,司穆伯爵获得了我的批准。” “有什么理由?为了什么?”对方压低了声音,愤怒的道。 “有人试图对皇后图谋不轨。”这也就是司穆伯爵呈交给皇帝的证据:卓尔法•隆奇疯狂的收藏癖,以及一些加料证据。 “……”这个理由无可辩驳:“但是,那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 “真的没有关系吗?”弗兰茨看着面前的贵族,冷冷的道。维也纳贵族们对自由浪漫的皇后早有不恭也不是新闻了。 “我等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皇后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的。”那人开始擦汗。 “嗯,我也愿意相信这一点。既然各位没有什么可以被怀疑的,那么经由调查,洗清各位的嫌疑,这不是很合理的方法吗?” “这就是说,陛下不相信我们对皇帝和皇后的忠诚了?” “我相信阁下对奥地利帝国的忠诚。”弗兰茨将针对对象转移了一下。 那人一怔,急了:“对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我怀着十二万分的尊敬。” “我也相信阁下对我和皇后的尊敬。”弗兰茨微笑颔首,“我想司穆伯爵会给各位一个交待的。” “陛下宁愿相信一个希腊人,也不相信您的臣子?” “阁下,”弗兰茨不悦,冷然道:“请注意您的用词。司穆伯爵虽然是希腊国籍,可身上流着维斯特巴赫家族的血;我相信他对皇后的忠心,以及对我的忠心。如果您没有什么可被指摘的品质,为什么不等待司穆伯爵的调查结果呢?我想那用不了太长时间。” 看来皇帝是公然偏袒皇后和她的亲信了。那人叹息着告退。 格吕内伯爵赶上走出宫门的贵族:“阁下!” “格吕内伯爵?” “我只是来告诉您,皇后这次是想要杀人立威了。虽说皇后年纪轻,可是聪明之极,决心迫使奥地利贵族们接受她的统治。” “……这是说,皇后决心要干涉政治了?” “瞧您说的,皇后既然是奥地利的皇后,她的一言一行都是政治事件,您还以为她仍然是那个巴伐利亚来的十六岁的小女孩?”格吕内不住摇头:“我说,您也太小看皇后了。就说皇后没有成为皇后之前,太后可不也插手政治?为什么太后可以,皇后就不行呢?” “……就如你说的,皇后太年轻了,她没有经验,这让我们怎么赞同她?更何况,她娘家的身份不怎么高贵。” 格吕内伯爵又摇头:“身份如今算什么呢?皇帝陛下还要称呼科西嘉人为‘我的兄弟’呢,论起来,科西嘉人的身份可比不上皇后陛下的娘家。”[注1] 那人嗫喏半天,道:“我们倒也不是不喜欢皇后,皇后现在在人民中呼声很高,这也是对国家有好处的。” “这就是了。皇后也不过借此来表现,她不计较,是她的宽容。但凡要是计较起来,阁下等也只能听凭皇后处置。” “这事太后怎么说?”贵族自然会把希望寄托在太后身上。 “您也知道的,太后自从受伤后,身体一直不好,还要照顾小公主,很少有精力会管到这些。” 那人不住叹息:“这可是……那太后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太后早就知道了,还不知道什么打算呢。您知道前不久撤职了几个总督的事情吧?太后去求情,也没有结果呢。” 那人愁眉苦脸:“这……” “我觉得阁下大可不必当皇后是敌人。皇后也不过想让你们承认她,这不是简单多了?”格吕内谆谆善诱:“而那个对皇后有不轨意图的人,也确实是有的,皇后认为他是被人指使的——您知道行刺事件一直都没断过,皇帝很不希望再发生行刺事件,太后也更不希望。既然您跟此事无关,那么您就乘机表明立场,站在支持皇后的一边,那自然皇后满意,皇帝高兴,太后也没什么烦恼了。” “……这怎么说?” “阁下怎么还不明白呢?这也就是一个幌子,我相信皇帝陛下并不认为您会对皇后有什么实际危害,只是……之前您对皇后的诽词传到皇后耳朵里,皇后因此很不高兴。这也就借此想要警告曾经对皇后表示过蔑视的人,展现她做为皇后的能力。阁下,您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是皇后在立威……”那人无力的低下肩膀:“如今我是老啦,连年轻的皇后也想拿我开刀。”古怪的咕咕一笑:“可也是……皇后竟然会用这一招,” “可别小看了皇后。” 那人挥挥手:“怎么会小看她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格吕内伯爵目送这位年长的哈布斯堡家族旁系成员乘车远去。 **** 一周后的一天夜里,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带人连夜逮捕了某位哈布斯堡家族旁系成员一家,并有其他几位涉案贵族,罪名是企图暗杀皇后。 这是伊丽莎白成为奥地利皇后以来,第一次遭遇暗杀。 一颗步枪子弹从远处射来,目标是正由格吕内伯爵陪同着在维也纳郊外骑马的伊丽莎白皇后。 子弹自远处呼啸而来,皇后的坐骑一个厥顿,猛地长嘶一声,扬起前半身,将尖叫的伊丽莎白从背上甩了出去,然后四蹄翻飞,极快的跑远了。 在暗处的皇后卫队迅速出现,一部分人快速跑向子弹射来的方向,一些人立即围住皇后。 格吕内狂怒:“要你们是干什么的?皇后受伤了才出现?!”马鞭乱抽了几下。 几名侍卫也不敢避让,只道:“阁下快看看皇后!” 这是伊丽莎白人生中第二次从马上跌下来,小时候学骑马倒一次没摔下来过,只把马克思公爵喜得直夸茜茜是个天生的骑手。没和弗兰茨订婚之前在德累斯顿她曾经从马上摔下来,昏迷了一阵子,并且……希望这次不要再出现类似的状况了。 侍卫们在皇后周围围了起来,警醒的环顾四周。格吕内伯爵跳下马,俯身查看皇后伤势。 只见伊丽莎白睁大双眼,道:“我没事。” “陛下,您的腿……”格吕内伯爵很是惶恐:怎么就在我陪伴皇后的时候出事了呢?想到年轻皇帝会对此事有什么反应,简直就如立即感受到皇帝的怒气。 “子弹……没打到我……”伊丽莎白呼出一口气,声音带着惊慌:这毕竟是第一次遇刺啊。想起来日后茜茜会被人刺杀身亡,更加深切的感受到安全保卫的重要性。心脏跳得很快,快到几乎无法承受;脸色从刚堕马的苍白,转变为愤怒的愠红。 “陛下您不要动,让我好好检查一下。”格吕内伯爵上下查看皇后。皇后头发浓密丰茂,骑马时常编织成紧密漂亮的发辫,此时头发松散,形状优美的眉毛凝重的拧着。 “真危险……”格吕内脸色煞白:“还好这马就是跑走了,要是倒下来压到陛下……”浑身抖了一下,不敢多想。 然后皇后脸色又变惨白:“疼……” 跑去追踪子弹方向的侍卫回来了,一名小队长汇报道:“陛下,卑职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个人。”一名眼神凶狠神情沮丧的男子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下。 “难道他还等在那里等着你们去抓不成?”伊丽莎白很是诧异。 “这个……枪是从他身边找到的,枪管还有温度,等找到子弹便可以比较。”小队长也很不解,“卑职搜索到那里的时候,此人正从树上爬下来。”本着宁可错抓不可错放的原则,便一拥而上将这人抓了起来;更有之后在地面上找到的,还带有子弹发射之后的温度的步枪。嫌疑犯和凶器都有了,还有什么需要怀疑的吗? 伊丽莎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鲜血,从皇后裙子上逐渐散蔓开…… 侍卫小队长不禁恼怒了:这是我失职啊!司穆伯爵将皇后的安全交付给我,可我却让皇后在眼皮底下受伤了……一时间怒意暴增。 伊丽莎白这时才感到严重的疼痛,自腿部迅速蔓延。 皇后昏了过去。 **** 不出格吕内伯爵所料,弗兰茨大发雷霆,痛斥了侍卫们,连带着司穆伯爵也挨了骂。虽说没责备格吕内,但是不责备比责备了更让人不安。 弗兰茨决定亲自审问刺客。 “陛下,那不是我做的。”刺客已经遭过一轮毒打,神情萎顿的无力分辨着。 “不是你?那你要我相信那颗子弹是自己跑到皇后坐骑的身上的吗?”弗兰茨在地牢内,阴暗的房间掩盖了他的英气,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配上嘴角冷峻的弧度,使得向来以温柔的个性闻名的皇帝,有了一种阴狠的感觉。 刺客偏过头:很难有人敢同此刻的皇帝对视,整个欧洲都知道,弗兰茨•约瑟夫对针对自己的刺杀已经轻车熟路完全麻木,但是,不能伤害他最爱的两个人——太后和皇后。索菲太后去年遇刺,皇帝已经出离愤怒到极点,这次又是皇后…… 就连素来以“最接近皇帝的人”闻名的格吕内伯爵,也不能清楚的猜测到皇帝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不……”刺客嗫喏,“我不会说的,陛下。我如果说出来,就一定会死。” “你不说出来,也一定会死。”弗兰茨轻蔑的说:“在你死之前,先考虑一下,你的死会为你的家人带来什么?是要一生都背负‘谋杀皇后的刺客的亲属’之罪名活在世上,还是……” “我……我没有家人,陛下不用再拿这个来威胁我。” 侍卫小队长皱眉道:“尊敬的陛下,此人甚是强硬,怎么都不肯招供。” “那就想办法让他开口。”皇帝失去耐心,心思不定。伊丽莎白还没有醒来,太后在照顾她;佐伯格太医已经来诊治过皇后,包扎好伊丽莎白腿部伤口,说是从马上坠地造成的骨折,须得小心照料,不然如果落下残疾,皇后的左腿就废了。 伊丽莎白刚醒来,一听有可能落下残疾,一时心碎,接不上气,又昏了过去。 几乎是在皇帝审问刺客的同时,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召集他的属下开会。 “那个刺客不肯招供。”一名侍卫捏着手指关节,“很耐打,很强硬。” 瑞恩斯坦咬着牙:“任他是个雕像,也要叫他开口了!” “难啊,又不能给打死了。” “我知道你们不是专做这个的,要不要我从宪兵司令部找几个老手?”瑞恩斯坦斜睨着下属们。果然这些年青下属们纷纷表示这事用不着外援,自家兄弟就搞定了。 瑞恩斯坦满意的看着属下个个摩拳擦掌,发誓要找到幕后真凶,为皇后效忠等等。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 侍卫队在霍夫堡宫不远处有一座三层小楼的产业,是伊丽莎白皇后赠送的,皇后的出手一贯阔绰,瑞恩斯坦每次都会被皇后那轻描淡写的谈论钱财的方式吓到。瑞恩斯坦虽然是希腊国王的近亲,从小却并不曾得到特殊照顾,他的母亲又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瑞恩斯坦的经济一直都不是很好。然而刚投奔了美丽的皇后,便得到皇后的慷慨赠送。 几名侍卫便住在三楼上,开会的地方在二楼右侧,整个半层楼被打通成一间极宽敞的会议室,另一侧则是瑞恩斯坦的住所。此时刚入夜,敲门声很响,又急切,瑞恩斯坦伸头对门房道:“瞧瞧是谁。” 门被打开了,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厅里。 “咦?”隐约对这位汉诺威小贵族有些印象的瑞恩斯坦,不由得讶异的叫了一声。还是在海兰妮公主的婚礼上见过此人,当时颇为留心,回维也纳之后诸事忙碌,渐渐忘记了。这会又想起来,颇吃惊:这人来做什么? **** 亚历克斯只对瑞恩斯坦说了一句话:“究竟谁是刺客的幕后主使,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瑞恩斯坦想了下,立即拍桌,大声吼道:“说的是!” 匆匆出门,召集正在玩命凌虐刺客的属下,一路杀气腾腾的奔向某位哈布斯堡家族旁系成员的宫殿。 5、山雨之暴虐【解禁】+续集预告 9月1日,巴伐利亚玫瑰续集《蓝色多瑙河》开始公映== —————————————————— 对于维也纳的贵族来说,1856年的夏天,是一个难熬的夏天。 玫瑰骑士团的雷厉风行,在这个阶级中,突然威慑力大增,并且想当然的,被深深忌恨了。一群贵族们被皇后的卫队和宪兵请到了监狱中,更多的人被请去某地喝茶;还有些被监视着。白色恐怖氛围第一次蔓延在这些统治阶级中。相当一部分没有被波及的贵族家族立即前去向皇帝表示忠诚,表示忠于帝国,忠于皇帝和皇后。这部分贵族大多是曾经得到过皇后邀请和馈赠的那些家族。 在这一事件中,支持皇后的贵族们,给皇帝弗兰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完全可以预测的行动,皇帝弗兰茨明显完全支持这次的肃清。索菲太后在理智的分析了行动的本质之后,也大力赞成。刺杀一直是索菲太后心里最深的痛,自弗兰茨登基以来的数次暗杀、自己遭遇的行刺,每一个事件都反复的告诉她,不减少这种无法无天的谋逆行为,迟早有一天,奥地利皇帝会死在一个乡野匹夫手里。 索菲太后绝对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雪片一样的抗议、哀求、澄清、投诉信件,又飞向皇帝和太后的办公桌。但是这次,皇帝和太后铁了心要彻查到底。 **** 波森霍芬的马克思公爵一家,几乎全部到了维也纳。 马克思公爵在皇帝的面前负着手走来走去。 “这问题很严重!”马克思公爵不喜欢女婿家里的沉闷气氛,可是为了女儿的人身安全不得不来了。 “是的,公爵殿下。”弗兰茨面色凝重,“伤害到茜茜,并且是以茜茜为目标的暗杀,我绝不能容忍,一定要彻查。” “……我知道这之前你也遭到了暗杀,而且不止一次。”马克思公爵表情不自然的说道:“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奥地利军队不能防止这种暗杀再次发生?” “……军队……您是说宪兵吗?防不胜防啊。”弗兰茨叹息:“要想预防,谈何容易!” “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刺客当场抓住了,但是他怎么都不肯承认行刺皇后,也不肯交代幕后主使。” 马克思公爵严肃的蹙眉:“那么?” “皇后的侍卫从刺客家中搜出了证据,壁炉里面有信件烧毁的痕迹,一个标有家徽的印泥从灰烬中找了出来。” “……我恳请皇帝陛下能够很好的处理这件事。茜茜虽然只是个乡下姑娘,却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把完好的茜茜交给你,不是让你的敌人拿她当成靶子来打的。” 弗兰茨很是羞愧。 **** 卢德薇卡夫人不能责怪女婿没照顾好茜茜,只不住握着女儿的手哭个不停。 “妈咪……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伊丽莎白安慰哭泣中的母亲。 “医生怎么说?”卢德薇卡夫人担心的看着茜茜腿上的石膏。 “就是骨折,不是很严重,小心些保养就好了。” “天哪,我担心死了!那颗子弹要是打在你身上可怎么办才好?”卢德薇卡夫人不住的拧着手中的帕子。 “……这不是没打到嘛……事情都过去了,妈咪,我这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你的腿……要是不能好了可怎么办?弗兰茨肯定不要一个断了腿的皇后。”年方14岁的妹妹玛丽这么说。 “玛丽!”卢德薇卡夫人很生气,“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姐姐?” “妈咪,说就说了,没关系的。”伊丽莎白一点都不介意,她无条件骄纵妹妹们。玛丽刚从儿童成为少女,身体开始发育,容貌娟丽,越发跟姐姐茜茜相似。 “海兰妮怎么样了?她怎么没来?”伊丽莎白问母亲。 “她啊……”说到大女儿,卢德薇卡夫人掩饰不住得意,兴冲冲的道:“她已经怀孕了,茜茜,我真高兴啊,奈奈也快要成为一个骄傲的母亲了。” “我真为奈奈感到高兴。” “对了,小公主呢?” “在索菲姨妈那里。这几天索菲亚很乖,她知道妈妈身体不好,都没有闹人。”伊丽莎白很是骄傲,小索菲亚一天一天长大,已经会自己翻身,会拿晶亮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妈妈,笑起来的时候尤其趣致。所谓的“洋娃娃”,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伊丽莎白越来越爱这个自己身上孕育出来的小娃娃,十足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薇卡,我把小公主给你抱来了。”索菲太后的声音响起来。索菲这几日同媳妇之间的感情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和睦无比。 家庭内部矛盾是一回事,遇到重大问题,皇室的枪口绝对是一致对外的。 **** 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被极力赞扬了,瑞恩斯坦向皇后推荐这位有着开拓性思路的青年军官。 亚历克斯在肃清反对势力的活动中起了很大作用,他很能说,也很会说;瑞恩斯坦负责实际的行动,而亚历克斯便负责向皇帝陛下解释为什么要那么做。每一个行动都是具体而微有着不同的、然而是必需的理由的。皇帝本来也就要的是这种能站得住脚的理由,既然有人体贴的拿出了能够使皇帝满意的理由,那还犹豫什么呢? 一切就是一个“快”字,在素来认为自己是统治阶级,认为只要帝国存在一天,家族地位便万年不会动摇的贵族阶层中,快到让他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便发现宪兵已经站在门外。 与此相应的,经济改革的条例不久之后便获得了批准,上下奥地利作为试点省份,首先开始了赎买运动。由于基本上是参照普鲁士的田庄赎买来进行的,在夏普和财政大臣的监控下,少走了很多弯路。 这也是拿来主义的活学活用。 这是残酷的一个改革过程,农民们只是从一个沉重的枷锁下走到另一个枷锁下,仅仅是因为后者相比而言要好一点。地主小贵族们被迫改变世代传下来的获利形式,不情愿者有很多;在这之上的大地主贵族,也在暗地里充满了抱怨。他们还没有看见土地改革能带来的好处,而只是在皇室、在帝国政权的压力之下,不得不同意了改革的进行。 这其实是很冒险的一个强制政策。 然而赎买的好处很快便显现出来。大量的金钱开始集中在地主贵族手中,这些钱被指定用来购买机器,因地制宜的发展各种工业企业。这个过程的第一个阶段持续了5年。经过这5年,大批的中小贵族从地主转变成新兴资产阶级,并集聚了大量的金钱。 夏普•布雷恩子爵全心扑在奥地利的经济改革上,财政大臣、内务大臣也将主要精力放在这上面。经过皇后建议、皇帝批准,成立了一个专门的部门来协调经济改革,各个部门都被要求尽力配合。虽说难免出现扯皮以及拖后腿现象,但是仍然磕磕绊绊的向前走着。 大批的小工业企业兴起了,城市的闲散劳动力得到工作机会,人民的整体生活水平在提高。中下层人民拥戴经济改革——当然也有恨之入骨的,各种情况该有的都会存在,经济改革小组每天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但是国家在一天一天改变了。 **** 伊丽莎白皇后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两周以后可以拄着拐杖下地,卢德薇卡夫人一直照料到伊丽莎白能下床。 瑞恩斯坦偶尔会来向皇后问好,并汇报一些进展。因为行刺事件而获罪的贵族们,被小惩大戒训斥了一通,纷纷指认某位哈布斯堡家族旁系成员便是刺杀皇后的主谋,原因是想警告皇后不要参与政治。这些人都被降爵一级以作惩罚。 至于某位远亲,自然抵口否认曾经派人行刺。不过,在刺客有力的指认下,皇帝愤怒的决定流放这位远亲。 自然,此名刺客不会是早先在皇宫地牢中的那名刺客。 **** 夏普来觐见皇后:“欣闻皇后身体逐渐康复,臣等甚喜。” “你好,子爵。”伊丽莎白坐在座椅上,包着石膏的腿闷在绿色天鹅绒的长裙下。 “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吗?” “是的,陛下。皇帝陛下刚刚签署了统一关税的法令。” 伊丽莎白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现在实行统一关税法令想必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处了吧。” “是的。各地都表示了支持的态度。” 这说明,皇后的牺牲换来了不少好处,可谓是获益许多。 “那你就赶紧去做吧,这种事情越早做越好。可惜,已经比普鲁士慢了几十年。” 伊丽莎白想了会子,又道:“你看,是真的有人刺杀我,还是?我怎么也不相信哈布斯堡家族有人蠢到这个程度。” “陛下,依臣所见,刺杀绝对是有的。但是……”夏普有些犹豫:“很显然,司穆伯爵利用了这个事件。我要说,他的手段挺是狠毒,但是对于帝国、对于您来说,效果很好。”夏普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资本主义的一切发展过程都是残酷血腥的,心怀仁慈便意味着会被心狠手辣的人暗算、淘汰掉。在更复杂的英国工业革命中历练出来的夏普•布雷恩子爵,显然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 美丽的皇后不住叹息。 **** 这一年的夏天,皇室一家推迟了去伊舍尔的日期。 临行前,伊丽莎白坚持要去皇宫剧院看歌剧。弗兰茨心疼妻子在家闷了许久,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弗兰茨此人没什么文艺细胞,皇帝夫妻曾经一同观看过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弗兰茨对这部戏的观感则是:“……这是一出很乏味和愚蠢的戏。只有戴驴头的贝克曼表演的还有趣。”显然奥地利皇帝是个实用主义者,文学这种东西不足以在他的脑海中zhan有一席之地。 皇宫剧院这一晚的演出极其盛大。如彩云般梦幻似的服装,繁丽的舞台背景,演员们充满感情的极富感染力的咏叹,纷呈的故事。这一切连一向不太喜欢歌剧的皇帝都为之动容。 “真是太美了!”弗兰茨不禁赞叹,“不知道皇宫剧院什么时候排演了这部歌剧。嗯……叫什么名字来着?”弗兰茨寻找随手丢在一边的节目单。 “是叫‘女武神’。”伊丽莎白眼睛不离舞台,满足的微笑着,回答弗兰茨:“故事的背景和人物,是取自北欧神话。”[注2] “很有趣的名字。看起来很有趣的故事。”弗兰茨兴致勃勃。 “是非常伟大的戏剧。”伊丽莎白很少会使用“伟大”这个形容词。 “你喜欢就好。” “难道弗兰茨你不喜欢吗?”伊丽莎白微微侧目。 “我也很喜欢。这可以说是我最近看得最有趣最好看的戏剧。” “陛下要不要封赏这部戏剧的作者呢?” “嗯……这名作者是个天才。我很有兴趣见见他。” 伊丽莎白笑意盈盈:“陛下,你知道作者是谁吗?” 弗兰茨奇怪茜茜为什么这么问:“嗯?怎么了?” “他被萨克森国王签署了通缉令,正在流亡呢。”伊丽莎白轻描淡写的道。 弗兰茨皱眉:“被通缉?为了什么?” “因为他参与了1848年的叛乱。” “噢——”弗兰茨拖长声调,顿时充满了厌恶,:“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你是觉得这样的人参与了叛乱,所以绝对不能原谅吗?” “确实……无法原谅。他选择了一条背离正统和正义的道路。自由并不能作为口号,来行使反叛国家的行为。” “那是你的观点不够进步。” “茜茜!我知道你从小接受的是自由民主的教育,可是你的父亲并没有教育你,去反叛自己的国家。”弗兰茨在政治大原则上并不纵容妻子。 “我当然不会反叛我的国家。但是,弗兰茨,你要这么想,1848年的时候,那些叛乱者未尝不是本着希望国家更为富强、更为顺应时代变化的想法来的。” “你这是在为他们开脱!我很痛心,茜茜!你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弗兰茨仍然是不忍过分责备妻子。1848年革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18岁的大好青年突然临危受命,戴上奥地利皇冠,站在席卷整个欧洲的民主自由思想和保守腐朽势力的中间,承受本不该由他承受的过度的压力。 并且,弗兰茨在1848年还经受了人生中第一次暗杀。无论如何,奥地利的君主弗兰茨都不可能接受对于1848年革命的任何好话。 伊丽莎白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弗兰茨。我不想让你不开心。无论瓦格纳是否是个乱党,他的天才是不变的,不是吗?如果他表示忏悔之心,陛下能考虑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吗?” 弗兰茨冷着脸,想了半响,方道:“如果他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表示悔改,那么,我会考虑跟萨克森国王商议,取消他的通缉令。” ———————— 注2:《女武神》,瓦格纳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二部,1854-1856年前后创作。 6、我是剑,我是火焰【解禁】 黑暗里我照耀着你们, 战斗开始时,我奋勇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我周围倒着,我的战友的尸体,可是我们得到了胜利。 我们得到了胜利,可是周围倒着,我的战友的尸体。 在欢呼胜利的凯歌里,响着追悼会严肃的歌声。 但我们没有时间欢乐,也没有时间哀悼。 喇叭重新吹起,又开始新的战斗。 我是剑,我是火焰。 ——海涅 **** 在1856年还有一件对后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革命民主主义战士、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海涅在巴黎逝世。 最后的古典浪漫主义诗人的去世,也标明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1856年2月17日,这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一直非常喜欢海涅作品的伊丽莎白公主,以及中国女子伊丽莎,都是海涅的狂热崇拜者。少女丽莎曾经稚嫩的仿照海涅的风格,写了许多多愁善感的小诗;后来的伊丽莎也曾经写过不多的几首诗,但在索菲太后将伊丽莎白叙述离乡之情的诗句当成她对夫家不满的证据,以此来指责儿媳妇之后,伊丽莎白便放弃了将感受写在纸上的想法。伊丽莎白的书面语如今有很大进步,可以自己看报纸书籍,甚至还能独立看政务公文,但是写作这种事情,绝对是需要天分的一项活动。不管是伊丽莎白还是伊丽莎,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然则这不妨碍伊丽莎白皇后热爱海涅。 对其作品的喜爱,以及对这位思维敏锐的天才的喜爱,使得伊丽莎白血液中敏感的细胞获得了一个欣喜的宣泄之处。早在处于孩子和少女之间的过渡期的丽莎·冯·波森霍芬时代,茜茜就对那些优雅又充满感情的文字着了迷,并且从那时起,丽莎就坚信,自己同海涅乃是极为相似的同类人。 这种认同、这种对犹太裔公然表现出的友好,获得了革命民主主义者的爱戴,以及犹太裔族群的好感。 海涅去世的消息,是勒菲·安斯巴哈从巴黎带回来的。2月是皇后临产之前的最后一个月,没有人想去向皇后汇报,她最喜欢、最崇拜的诗人已经去世的消息;之后人们忙着照料小公主和处理太后与皇后之间的矛盾,也没有人想起来告诉皇后。 于是,在勒菲从巴黎度过一个短暂而荒淫的假期回到伊舍尔之后,伊丽莎白才终于听到这个消息。 “啊……”伊丽莎白惊叹一声,停下手中的画笔。她不记得海涅是哪一年去世的,身为来自一百多年以后的人类并不表示就什么都能清楚记得。一直以来,她就很想能够有机会亲自拜访这位已经瘫痪在床的伟大诗人,奥地利皇后的身份几乎可以让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苦于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拖累,迟迟不能成行。 然而……竟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伊丽莎白十分惆怅,“真可惜……最后他没能回到自己的国家。很多天才最终都死于非命,并且无法在他出生的国家死去。” “皇后悲天悯人,实在是奥地利之福。”勒菲适时的小拍马屁。勒菲从不掩饰他爱财的本性,对于本世纪初在欧洲兴起的犹太财团,他曾经表示过非常钦佩犹太人高超的理财能力,并赞美犹太人趋利的天性。安斯巴哈家族跟法国的犹太人银行关系很好,这也使得他对海因里希•郎古常常露出谄媚的神色。 伊丽莎白瞧他一眼,忍不住笑:“虽然我知道你一向都是胡说八道,不过竟是受用的很呢。来,跟我说说巴黎都流行什么,有什么好玩的,还有——”皇后打趣的拖长声调:“你又祸害了几个小姑娘?” 勒菲自然知道年轻的皇后还是孩子心性,受伤之后失去了很多外出的机会,整天闷在房间里面,无聊极了。 皇后经常拿勒菲·安斯巴哈的感情问题来开玩笑,身为浪漫法兰西的民族特性的典型实践者,勒菲在每个逗留的地方都留下了一连串纠缠不清的感情故事。 勒菲一点儿也不脸红:“那怎么能说是祸害呢?我认识的女士都是又高贵又美丽的大家闺秀,她们喜欢我,那是因为我人长得帅,没办法。”做出自认为很帅的姿势,惹得皇后身边的小女侍吃吃的笑了出声。 伊丽莎白注意到勒菲多看了几眼这两个新面孔女侍,忙道:“别打她们的主意,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伶俐又听话的女孩子,别都给我骗走了。” 小女侍们又笑,青春逼人的脸孔熠熠发亮。这都是素来跟皇后亲近,并在第一时间向皇后效忠的贵族家庭选上来的内廷女侍,都非常的年轻。皇后伊丽莎白此时也不过刚十八岁半,女侍们比皇后还小一两岁,索菲太后一直都觉得这几个孩子无法照顾皇后,而皇后不知不觉成了这些女孩子们的保护人。 奥地利宫廷遵照西班牙宫廷礼仪,向来的习惯是选择年长、已婚的贵族妇女担任内廷女官的职务,而伊丽莎白则喜欢英国的宫廷习俗,大多选择未婚的贵族少女为内廷女官。她信赖的贝莱加尔德夫人也认为,皇后身边有年纪相仿的女性陪伴,会更有利于皇后的心理健康。 “路易·拿破仑最近对国内事务又产生了兴趣。”勒菲的政治立场已经越来越倾向皇后——很显然不是倾向于奥地利。“战争给他带来的兴奋已经过去了,继登基之后他就下令改造巴黎,然后开始在全国推行工业化,嗯……我不太知道具体是怎么弄得,我只知道,自他登基以来,巴黎的商店里面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各种各样的商品,小到针线,大到枪炮——当然枪炮不会真的出现在商店里面,它们只出现在********和军火商的合同里面。” “法国的武器装备应该算是欧洲最强了吧。”伊丽莎白若有所思的道。 “我想……至少从克里米亚战争来看,是这样的。”勒菲本来绝对不会关心战争,可是为了同皇后有更多的话题,捏着鼻子看了一些报道。“我还听说,路易·拿破仑鼓励私人和各地政府向银行借贷,鼓励消费。我得说,这确实是个很好的主意。” 勒菲得意洋洋:“我家的商店这几年扩充的不像话,这次回去几乎吓坏了我。” “发展的怎么样?”伊丽莎白很好奇。勒菲的家庭就是法国中等偏上的典型范例,从这个家庭的经济发展可以略知法国的整体经济发展。 “母亲的画廊已经成为巴黎数的着的艺术中心之一,哥哥自己独立出来,开了一家珠宝商店,以特别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设计为卖点,就连欧仁妮皇后也对家兄的设计很满意。对了,这是哥哥专门为皇后陛下您设计的珠宝。”勒菲赶紧拿出一只长条景泰蓝盒子,“这盒子是从中国定做的。”打开景泰蓝盒子,内里是一条真珠项链,精选的小粒海珠编成五瓣花,中间是一颗淡紫色的滚圆东珠,极大,极柔润动人。 伊丽莎白没见过直径如此之大的珍珠,惊住了。好一会儿方道:“这颗珠子,就已经非常昂贵了。” “这是家兄无意间得到的,一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另两颗珍珠配套做耳坠,便一直放着没做。可巧去年派人去中国定做景泰蓝盒子,又得了几颗上好的紫色珍珠,就是小一点。如今家兄正在做耳坠,过几日会派人送到伊舍尔来。” “为何不献给欧仁妮皇后呢?”伊丽莎白已经对这款项链爱不释手。 “家兄说了,欧仁妮皇后的美艳太过盛了,不适合这颗珍珠。” “噢……那便是说,我没有欧仁妮皇后漂亮了?”不禁有些酸溜溜的。既然身为欧洲最美的女子之一,自然培养出了骄傲之心,听见有人能跟自己相提并论,当然就很不舒服。 勒菲一窒,为难的道:“我怎么会是那个意思呢?皇后您是欧洲最美丽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连“之一”这个定语都省略了。 “得了。接着说吧。你家还有什么生意?” “家父在爱丽舍宫当差,薪俸不是很高,但是他的作品在巴黎很受欢迎。我家那个木讷的画家弟弟很有希望能够超越父亲。我自己则是开了几家服装店,最近一年多,承皇帝的政策,贷款扩张,这次回去买了块地皮,准备盖楼,开一个超级分店。” “是做超级大卖场吗?”伊丽莎白惊异勒菲想法先进。 “这也是上次听了皇后陛下的教诲得到的灵感。”勒菲手舞足蹈:“您上次提到,为何不将所有民用商品放在一个商店里面,我回去想了想,这真是伟大的想法。” 伊丽莎白瞧着他夸张的表情和用词,大笑起来:“勒菲,我真没想到,你是那么聪明。” 勒菲完全不在意皇后的话里隐约表示原本是认为他不够聪明的意思。 “我跟海因里希商量了一下,他觉得可以做。不过他是比较小心,说不知道能否被顾客接受。” “当然能做了,我会投资的,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伊丽莎白抿嘴偷笑:我可不会告诉你,这种超级大卖场已经成为未来世界的人类绝对不能没有的一种消费场所。十九世纪中期的商业,还停留在一家商店只有单种或者少数同类商品的低级销售层次上,卖鞋子的店子或者会兼卖帽子,但是绝不会同时出售家具;伊丽莎白有一次无意之间透露出现代的商场是出售几乎所有有关民生的商品的,大大震惊了勒菲和海因里希。这个概念颠覆了十九世纪欧洲的零售观点。 有了伊丽莎白皇后给的定心丸,勒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无数金币的光亮。 **** 罗马红衣主教罗格·冯·华伦斯塔,写信慰问受到刺杀的奥地利皇后。 “我敬爱的奥地利皇后陛下:听闻您遭受到了罪恶之手的伤害,这使我深为不安。幸而皇后陛下吉人天相,没有被罪恶击倒。我为您向上帝祈福,主会保佑您的安全。也祝福小公主殿下安康。 陛下,是否听闻法兰西皇帝在向撒丁王国透露,支持其向奥地利要求伦巴第和威尼斯等地的主权问题?路易•波拿巴虽说是个难以捉摸的君主,但是我相信他始终在贯彻自己的民族观点:即意大利的领土必须完整。科西嘉人的内心仍然期待意大利的分裂局势能够尽快终止。对于此种令我万分费解的行动,我不能在进一步得到更多消息前,得出什么总结性的结论。不知道奥地利皇帝陛下对此有何想法? 我将永远忠于您,我的皇后。” 伊丽莎白接到这封密信之后,想了好几天——如今她有大把时间拿来思考。她身边缺乏对政治有远见卓识的心腹,海因里希本质上是个热衷于赚钱的人;勒菲很显然只是个聪明滑头的花花公子;瑞恩斯坦虽说在希腊也算权力中心人物,只是太年轻,没有什么政治敏感;亚历克斯仍未通过考验期;奥尔夫是个机械狂,满眼只能看见枪械之类;夏普更不用说,光是经济改革就让他忙得死去活来的了。 至于忘年交格吕内伯爵……他顶着奥地利********的头衔很多年了,却从来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从没有指挥过一次战役,完全是纸上谈兵的欧洲大叔版。格吕内的为人几乎是没有什么缺点的,他和善,擅长聆听,皇帝弗兰茨和皇后伊丽莎白都十分信赖他,他也很是珍惜这份信赖,有时候就未免过于小心谨慎。 伊丽莎白向格吕内提及华伦斯塔主教所说的,法国在向撒丁抛媚眼的事情。 “嗯……这也是完全可以预料的。路易·波拿巴虽然现在是法兰西皇帝,但是毕竟血管里面流着科西嘉的血。他有意大利认同感是很正常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隐约觉得,这位皇帝的想法,好像不怎么稳妥……” 让奥尔夫赶工做出来的轮椅才运到伊舍尔,伊丽莎白便急不可待的不听劝阻提前拆了石膏,然后坐在轮椅上命人推了到处走呢。格吕内伯爵也就跟在皇后身边。 “这怎么说呢?我没见过法国皇帝,听说他是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 “那是当然。虽然路易远远不如他的叔叔,但是只因为他是拿破仑家族的人,就已经让很多人又爱又恨了——有人赞赏他的热情,有人憎恨他的野心。陛下,您要知道一点,路易是非常憎恨奥地利和俄国的,因为……”格吕内略停了一下,仿佛是为了考虑该怎么简单详细的说给皇后听:“您要知道,是神圣同盟的联合武力,才使得拿破仑一世被迫退位,被流放到厄尔巴岛上。拿破仑一世是军事天才和天生的政治家,我虽然很痛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是个伟大的君主,伟大的将军。” 格吕内露出讥讽的神色:“路易完全没有他叔叔的本事,军事方面一塌糊涂,政治外交太过随心所欲,唯独有些优势的就是他的个人魅力了。” 路易·拿破仑·波拿巴这一年已经48岁,是个中年男人,其貌不扬,身高总算超过了叔父。仍然在法兰克福做他小小的公使级别参赞的俾斯麦看来,“他的喜怒无常反而令人高估其智慧”,这个定论非常正确,而其他各国没有人能如此一针见血的看穿拿破仑三世的本质。 **** 1856年,一位对后世有极大影响的标志性人物诞生了:5月6号,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出生在摩拉维亚。 7、摇曳生姿火绒草 1856年10月,奥地利皇帝出巡克恩顿和施蒂里亚两省。 原本的计划,是皇后也一同出行的,但是……皇后伊丽莎白伤到腿,出行的计划就不再包括有皇后了。然而,已经闷坏了了的伊丽莎白执意要同行,拗不过妻子,弗兰茨只得同意,推迟计划,将出行时间推后了两个月。 以前弗兰茨也常出巡,但伊丽莎白不是身体不适就是在怀孕,总不能同行;算起来,伊丽莎白也就是在新婚期间跟弗兰茨去过波西米亚,这几年一直在维也纳-伊舍尔-慕尼黑这几座城市转来转去,总也没有机会去其它城市。 伊丽莎白的伤势好的很快,经过数名医生会诊,确定骨折愈合的很好。当然,剧烈运动是不可以的,这也是医生们竭力劝阻皇后出行的原因。不过……有什么能拦得住皇后陛下的呢? 索菲太后是不同意伊丽莎白伤势未愈,便进行长途旅行的。对此,弗兰茨纵容的说:“医生也说了,茜茜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只要小心点就不会有事。妈妈,我会照顾好茜茜的,佐伯格太医会跟我们一起。妈妈,在我和茜茜不在的时候,照顾好我的宝贝索菲亚。” “小索菲亚是我的心肝,我当然会给她最好的照料。”一说到可爱的小孙女,索菲太后的心都融化了,“她吃的很好,很多,已经会自己坐起来了呢。”索菲太后的日记里面全是小公主的点滴,第一次笑、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自己坐起来,都被太后记录了下来。这种独占欲其实很让伊丽莎白不爽,于是,让索菲太后明白主动权是在谁手里,这很重要——她之所以能够照料小公主,乃是因为自己允许,她才有机会。 而索菲太后……自从受伤后,便逐渐将大部分宫廷事务交给儿媳妇处理,即使在伊丽莎白骨折期间,也没有机会将权利收回——司穆伯爵做的一系列事情,已经使得太后明白了,这位年轻的皇后有手段有狠心,并且大胆妄为到毫无顾忌。索菲太后曾经对皇帝儿子表示过不满,“皇后……她也太越权了吧……” 弗兰茨一挑眉,不知母亲何出此言,“怎么这么说?” “你瞧瞧皇后都做了些什么!”索菲太后将那些投诉、哀求的信件拿给皇帝看,“奥地利帝国还从来没有哪一位皇后获得了如此大面积的反对的呢。” “怎么会是反对呢?”弗兰茨皱眉,接过信件,“所有的命令都是由我下达的,为什么会怪罪到茜茜身上?” “这么说,你完全支持茜茜的各种荒唐行为?” “妈妈,您都是听了些什么话?难道针对皇后的刺杀行为就不可以追查了吗?” “那当然不是。对于暗杀当然要彻底调查!”这一点索菲太后还是很明白的,“只是,让那个希腊人指挥调查,未免太不牢靠了。” “司穆伯爵说起来也算是您的外甥呢,我和茜茜都对他很放心。您也应该知道,他是忠于皇后,忠于帝国的。” “我并非对他的忠诚有所怀疑,而是……他的手段可能过于粗鲁了。这使得很多大臣和贵族们都非常不满。”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已经训斥过他了,对波及到的贵族们,已经做出了处理;……妈妈,我很讨厌有针对皇室的暗杀出现,您和茜茜是我最爱的人,我不愿意看见你们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如果我不是奥地利皇帝,您和茜茜就不会受伤。现在,还有我的小索菲亚需要担心。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丧心病狂的人有可能会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下手,但是,妈妈,我要预先想到最坏的情况,并且防止最糟糕的事情发生。这次茜茜遇刺,使得我能够下定决心清查真正的凶手。”弗兰茨很激动,眼圈微红,“妈妈,您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能够将有危险的人预先清除,当然是最好的。”索菲太后当然是赞同彻底调查的,“只是——幕后人物真的会在奥地利的贵族中间吗?这样轻率的命令,是不是太草率了?毕竟,这些贵族们是帝国的支柱。” “不调查的话,怎么能知道,这些人的内心是否真的支持我呢?我想您也知道,一直都有人认为我并不适合做奥地利的皇帝。”弗兰茨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有人仍然心念叔叔;有人觉得费迪南德比我更适合成为奥地利的皇帝。” “不!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你就是奥地利的皇帝。”索菲接受了儿子的解释。本质上她对肃清并没有意见,只是不喜欢这事是由皇后的人来办的。索菲很明白,伊丽莎白这是在逐步培养自己的亲信,由于刺杀事件,她的亲卫队人数获得了增长。又有之前经由瑞恩斯坦•司穆伯爵选拔出来的派往各国学习的青年军官,这些,都可算是皇后的嫡系。 但是显然,皇帝并不在意这些,并且任由皇后去做这些事情。索菲太后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话语开始渐渐无力了。这使得她很不安。索菲在巴伐利亚做公主的时候,便习惯控制他人,茜茜的母亲就很习惯这位姐姐的强势;索菲的丈夫和儿子也都习惯了她的强势,这更进一步助长了她的控制欲。然而……伊丽莎是不吃这一套的。明摆着翻脸,那也不可能。怎么说索菲也是姨妈加婆婆的关系,要说索菲就万般讨厌茜茜,也是不存在的;表面上,茜茜非常尊重婆婆,大小事都会去跟婆婆申请——但本质上,如果婆婆说“不”,作为媳妇儿的茜茜也是不予理会的,完全就是个名义上的领导。索菲也不是不知道,但竟然受用的很。 这也算是伊丽莎交际手段的高明之处。 所以,索菲太后的反对之声便越来越微弱了。 **** 奥地利皇帝此次出巡,首次带上了皇家卫队,以保护皇帝夫妻的人身安全。这是宝贵的考验卫队能力的机会,瑞恩斯坦很激动,甚至内心希望再出现什么乱党好让他能向皇帝陛下展示自己卓越的武功。 ——这个想法很糟糕。 皇帝夫妻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广阔的地区。连绵起伏的山脉和冰川,构成了一幅人间仙境。从这里可以看见阿尔卑斯山的优美景色。弗兰茨和伊丽莎白都被这样的美景打动了。 正值青春壮年的弗兰茨·约瑟夫决定攀登大格洛克纳山。而伊丽莎白则骑马登山,一直走到马儿上不去的地方。 瑞恩斯坦不安的向皇后进言:“陛下,能不能劝阻皇帝陛下不要去爬山呢?” “为什么?”正在兴冲冲准备爬山行装的伊丽莎白诧异的问道。 “皇后陛下,您没有听说吗?前不久,就在这里,这座山上,一位大臣的儿子从山上摔了下去,掉进一条裂缝里面摔死了。” “哦!天哪!”伊丽莎白犹豫了一下:“可是弗兰茨兴致很好,一定要去爬山。瑞恩斯塔,你不能尽量保护皇帝吗?虽然这么看来很有点危险,可是,如果不让他去爬山的话,我觉得皇帝陛下就太可怜了。” “这个……臣当然尽力保卫皇帝陛下的安全,但是……能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 “山上不会满地都是危险的裂缝的,伯爵你太小心了。”伊丽莎白很不以为然,“你可以找一些当地人或者登山者来,带领皇帝避开危险的地段。” “大格洛克纳山常年都有登山爱好者,尤其这个季节更多,我去找一些稳妥的人来。”瑞恩斯塔只得赶紧去找人。 皇帝夫妻居住在山下的小旅馆内,一楼是饭馆,聚集了一些人,其中有旅行者,也有登山爱好者。其他几家小旅馆也住了好些登山者,这一点,司穆伯爵早已经调查过。 招募登山陪同的工作很顺利。这些登山者大部分是奥地利人,听说是奥地利的皇帝陛下准备攀登大格洛克纳山,纷纷表示了敬意和支持。在奥地利人的印象中,还没有哪一位君主曾经爬过这个高度。[注3] 攀登大格洛克纳山对于皇帝夫妻来说,是一件很快活的事情。如果忽略身前身后的侍卫们,简直就如同普通恩爱夫妻一般。挑选出来的四名奥地利籍登山者陪伴在他们的皇帝周围,一路指点着。很明显,他们爱戴自己的君主,面对皇后的时候,几个人都表示出了狂热的崇拜之情。 伊丽莎白脸上仍带有令人爱怜的孩子般的稚气,又有成熟女人的妩媚温柔,出手又极是阔绰,给登山者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多年之后,他们还在跟后辈谈论着美丽而平易近人的皇后的风姿。 弗兰茨喜欢这种与心爱的妻子结伴出游的美好感觉,皇帝夫妻的感情在大格洛克纳山上达到了甜蜜的顶峰。 他也很喜欢能够跟帝国的平民同行的机会。弗兰茨自幼被母亲教育,要与人民保持距离,以充分体会统治者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优越感,然而,被具有民主思想的伊丽莎白所影响,如今,他有些明白了,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民,才是帝国的根基。 “瞧那里!”一名登山者指着不远处的山崖。 “哎,是火绒草啊。”瑞恩斯坦也看见了。 “我去采来,送给你。”不管茜茜是否同意他去冒险,弗兰茨兴致极高,也不怕危险,徒手攀了上去,只把瑞恩斯塔看得直摇头:“陛下真是鲁莽。” “没事的,”一名登山者拍拍他肩膀:“陛下很敏捷,是个好手,我瞧着没事,我可爬过不少山,见过无数人,我的眼光从来没有出错过。”是一个留了一撇小胡子的精壮男子,年纪约在40岁左右,一脸风霜。 “那就最好了,”瑞恩斯坦无奈的嘟囔着:“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会被皇后给吊死的。” 那人哈哈大笑:“我瞧着皇后顶温柔的。” “你真的确定陛下没事?” “你这人!”那人不住摇头:“你瞧我们的皇后陛下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那是因为,她是皇后,而我是侍卫。”瑞恩斯坦烦躁的咬着手指。 已经是半山腰,道路狭窄,砾石众多,山崖也都是大小石块,仅有些逼仄的小突起能够攀爬。伊丽莎白紧张的看着丈夫缓慢的向上攀登,终于到达火绒草附近,小心的拔了起来,转头兴高采烈的挥舞着:“我采到了,茜茜!” 伊丽莎白只是笑。 **** 这次出巡持续到11月底,皇帝夫妻才返回维也纳。紧接着,帝国便开始为皇帝夫妻出巡上意大利地区做准备。 这次出巡,皇后伊丽莎白大大增加了自信心。平素在维也纳也不是没有人因为皇后的美貌而做出失礼或者其他的狂热举动,不过,伊丽莎白总没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引起的。而这次的旅行,让她明白到自己的魅力。 奥地利皇后温柔和善,面带微笑,出现在克恩顿和施蒂里亚地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立即为她倾倒。甚至出现了冒失的没有理会皇帝,而直接跪倒在皇后面前,高声赞美皇后的情况发生。对此弗兰茨完全不介意,他很高兴看见自己的子民无比爱戴皇后。这比直接赞颂皇帝还令他满意。 皇帝甚至忽略了已经在上意大利和平的表象之下,暗自兴起的动荡。伦巴第和威尼斯地区不断仍有小范围的叛乱出现,民族主义运动在加富尔的号召之下,直接提出了“统一意大利”的主张,反对奥地利的占领。匈牙利的民族问题也日益严重。 这也便是奥地利皇帝决定出巡上意大利地区,以及已经提到日程上的匈牙利之行的由来。 **** 在巴黎,被奥地利政府宣布流放的久拉·安德拉西伯爵,正在准备着重返匈牙利。 8、冷漠威尼斯 伊丽莎白铁路公司的铁轨,一直铺设到了的利亚斯特。这是第一条穿越阿尔卑斯山的交通枢纽铁路,工程浩大,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滴着工人的鲜血。 这是必然的,全世界的交通线路的建造都伴随着大量伤亡,不论古今中外。 1856年11月20日,皇帝夫妻及其随从抵达的利亚斯特。伊丽莎白首次看见烟波浩淼的亚的里亚海,很是激动。以前也去过海边,不过那是在以人口众多而著称的中国,海边全是白花花的大腿胳膊,没有一点子大海的气势。可是这里……虽说是内海,但也是海子啊! 弗兰茨满心宠溺的看着妻子快活的发表自己的感想。 有一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丈夫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尤其这个丈夫还是欧洲最大帝国的君主。女人都有白雪公主情结,总是梦想能够遇见白马王子,如今这个梦想……实现了。即便还有个美中不足的强悍婆婆,也忍了。 皇帝一行在的利亚斯特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然而,晚上却在市政厅前面的广场上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 正在举行招待宴会的市政厅内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瑞恩斯坦警觉的靠近了皇帝夫妻。 伊丽莎白回头看了看他,示意他出去看看。瑞恩斯坦点头,轻声道:“瑞恩子爵已经出去查看了。” 弗兰茨倒是相当镇定,安慰妻子:“没事的,茜茜,只是一点火光而已。” 意大利狭地气候温暖潮湿,的利亚斯特又背靠阿尔卑斯山,时常有阵风,风势助长了火势,演变成了一场小小的火灾,烧毁了市政厅附近的几栋房子。 市政厅的人向奥地利皇帝禀告,说是原本为了庆祝皇帝陛下驾临准备的篝火堆,不知为何着火,引起了一些小麻烦,幸而已经控制住,不会影响到市政厅。 伊丽莎白心里是不相信的。 上意大利的民族统一运动一直如地下暗流,始终不曾被彻底消灭过。奥地利皇帝出巡上意大利,绝对是个绝好的机会,那些激进分子没有理由放过这个机会刺杀皇帝的。 ——不过,也许真的是太惊弓了呢。 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也跟随皇帝夫妻一同出行,伊丽莎白不是很信任他,无法决定是将他留在维也纳更安全,还是在身边随时观察更好一点。 亚历克斯很快回来禀报:“陛下,是广场上的篝火堆点着了。现在没事了。”这符合的利亚斯特当地官员的报告。 “没事的,茜茜。”弗兰茨微笑着拍拍妻子的手臂,“我相信的利亚斯特官员的办事能力。” “没事就好。”伊丽莎白勉强一笑。 稍晚时候,亚历克斯单独禀报皇后:“是几个孩子在玩耍,点着了篝火堆。卫兵问了许久,只说有人叫他们来广场玩,也说不清那人的长相。” “仅仅只是点火,有什么意思呢?”伊丽莎白迷惑不解。 “大概是……借此制造混乱吧?”瑞恩斯坦道。 “嗯?混乱?”伊丽莎白很快明白过来:“是说,市政厅内会因此发生混乱,因而有机会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理论上,看起来是这样的。”阴谋家瑞恩斯坦咬牙道。 “我也赞同司穆伯爵的意见。但是为什么最终没有行动……大概是因为他们发现,两位陛下的身边有侍卫吧。” 瑞恩斯塔得意的很:“陛下,有我保护您,什么叛乱分子都别想伤害到您!” 伊丽莎白一本正经的表扬他:“我相信你的能力,司穆伯爵。” 这是一桩存疑的刺杀未遂,作为对暗杀富有经验的皇帝弗兰茨,心里自然也是有些怀疑的,只是一来没有抓到什么嫌疑犯,二来目击证人也实在太靠不住,只能放宽心,接受的利亚斯特官员的解释。 决定访问上意大利的计划刚确定的时候,伊丽莎白便召集一干心腹商议安全措施。瑞恩斯坦作为皇后的亲卫队队长,对此事极为重视,提出了几个方案。但是在伊丽莎白看来,没有后世的广泛的基层警察力量支持,想在本来就对奥地利的统治怀有敌意的地区做好安全工作,难度极其的高。 饶是如此,还是确定了两套方案,作为皇帝夫妻出巡上意大利的安全措施。 瑞恩斯坦的意见,上意大利地区本身就是非常动荡的地区,做了多年地下工作的民族运动组织肯定会借此机会蠢蠢欲动,目标首选奥地利皇帝,因此,皇帝陛下将享受到最高级别的保护。 对此伊丽莎白很赞同。 巡视上意大利,旨在安慰驻防在这几个地区的奥地利军队,并向意大利贵族示好——基于一个泱泱大国的气度而不是担忧于上意大利地区的统一运动,展示皇帝陛下的温厚良善,并向意大利人民展现伊丽莎白皇后的灿烂容姿。 ——很久以前,弗兰茨就注意到,妻子比自己获得了更多的民众的爱戴,他相信伊丽莎白的个人魅力能够帮助他,帮助这个国家。 伊丽莎白不介意帮助丈夫稳定国家领土。虽说有一半的奥属意大利已经被她抵押了出去。她很担心会出现电影里面表现的,威尼斯人的冷淡甚至是羞辱,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保证不发飙。 临行前,伊丽莎白询问了格吕内伯爵,如果届时威尼斯和米兰的贵族们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手段公开羞辱皇帝皇后,该如何是好? 格吕内沉思了片刻,道:“陛下,我不能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出现。意大利人一贯狡猾、刻薄,无耻,帝国在上意大利地区可没有什么好名声,流放、财产充公、沉重的赋税,每一项都让那些意大利贵族们咬牙切齿。” “那……能有什么解决的方法吗?” “呃……目前的上意大利,不,包括整个意大利地区,都弥漫着一种空气:统一论。意大利的邦国众多,可是有实力能够统一意大利、并且有意向统一意大利的国家不多。如果说有什么措施可以安抚威尼斯和米兰人的话,确实是有,但是功效并不足够强大。” “嗯……您说的这个,我大致了解了。是否是撤销流放令、归还被充公的财产呢?” 格吕内赞许的看着皇后:“陛下果然是聪明睿智,这么快就想到了。这几点能够暂时安抚威尼斯和米兰人,至少在您和皇帝巡视的阶段,不会遇到什么过分的针对性强的……羞辱。” 虽然得到了建议,但是,伊丽莎白并没有提前劝告弗兰茨,做好面对冷遇的准备。 为着安全的考量,皇帝一行到达威尼斯的日期没有提前通知威尼斯当局,这使得威尼斯迎接皇帝伉俪的接待十分仓促。十天前,威尼斯市政府派人在皇帝夫妻下榻的行宫里开始铺设地毯时,差点出了大问题:地毯是绿色的,而行宫的墙壁是标准的皇家色调红白道,幸好及时发现,更换了地毯。[注4] 以讲究排场出名的威尼斯,这一天显得气氛冷淡。聚集在圣马可广场上的人也没有表现出热情。威尼斯人不愿意向皇帝夫妻热情欢呼,这表达了他们对奥地利宗主国的敌视态度。只有少数的政客和政府官员喊了几声“皇帝万岁”,以表示他们的忠诚。 弗兰茨·约瑟夫不得不同妻子伊丽莎白一起穿越圣马可广场,穿过那些阴沉着脸的人们。奥地利皇帝很不满意威尼斯人的态度,但是他表现出了一位君主的高贵涵养,不动声色的偕同妻子穿过广场。 尽管威尼斯人对皇帝表达出了憎恶,但是毫不意外的,皇后的容光给他们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大部分人也是因为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美人皇后,而来到广场的吧。不否认威尼斯当局使用了威逼的手段,才使得这些市民来到圣马可广场夹队欢迎奥地利皇帝,但是要没有皇后同行,只怕也没有多少人会在乎当局的威逼——毕竟军队也不能将每个敢于反抗的市民都抓起来,那样的话,威尼斯可就不剩多少自由市民了。 亚历克斯低声同瑞恩斯坦说道:“看来,上意大利的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那是自然。意大利人根本不愿意处在奥地利的统治之下,他们觉得,这是极大的耻辱。” “民族认同感吗?”亚历克斯讥讽的一笑:“意大利人怎么会有这种情绪?我原以为意大利人哪里有饭吃就投靠哪里。” “……这话说的。”瑞恩斯坦也不禁失笑:“看来你不喜欢意大利人。” “当然不喜欢。”亚历克斯悻悻的道:“意大利人一贯狡诈,我很惊奇为什么教皇国会设在意大利。” “……这问题太深奥了,我们换一个吧。” “威尼斯人太冷淡了,我觉得皇帝陛下可能会很不高兴。”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会很不高兴。”随行的格吕内伯爵开口道:“皇帝陛下对意大利局势认识不足,一厢情愿的认为,上意大利人在奥地利治下应该安居乐业,丰衣足食,闹独立或者统一都是徒劳的、欠考虑的。” “那也是因为,无论伦巴第还是威尼斯,对奥地利帝国来说,都具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吧?”亚历克斯说。 格吕内有些惊讶:“你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亚历克斯·冯·瑞恩,暂时隶属皇后的侍卫队。” “你好像不是奥地利人?”作为********的格吕内伯爵,有些吃惊皇后身边居然有这种人才。 “我是汉诺威人,曾经在普鲁士军队服役。”年轻人的态度不卑不亢。 “是的,我听说过你。” 前不久的皇后遇刺事件,令这个年轻人崭露头角。身为一名思维开放活跃的青年军官,又是图恩王子的挚友,出现在皇后的身边,也是不难理解的——伊丽莎白皇后对帝国军队中优秀的青年军官都青眼有加,亲自制定培养计划,选拔青年军官出国进修,后来甚至开始在平民出身的士兵中遴选人员。 皇后年青、漂亮、聪颖,有人为之倾倒很正常,弗兰茨很开心的看到自己的妻子被人爱慕——这也是另一种虚荣心,表示自己喜欢的人也被其他更多的人爱慕着,说明自己的眼光很好,并且自己可以独占美人。 只是,亦父亦友的格吕内伯爵,未免有点担心,皇后身边有太多出色的青年,会不会有什么绯闻传出…… “我认为,皇帝陛下此行并不会达到目的。”亚历克斯直面奥地利的********,“陛下无非是想展现奥地利的宽容,但是,我看这些意大利人根本不会理睬陛下的好意。” “你说的很对,年轻人。这只是个政治姿态,虽然说起来,皇帝是否巡视上意大利,都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是,这是在向世界、尤其是向高卢人表示,奥地利不会坐视意大利民族统一运动的猖獗。在其他意大利邦国我们管不了,但是上意大利,不行,决不允许。” “陛下的意思我明白,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很佩服陛下的勇气,这样的长途旅行,路途遥远,中间有太多机会可以行刺了。”亚历克斯咂舌。 “我也是这么和皇帝陛下说的,奈何陛下主意坚定,无法改变。”瑞恩斯坦无比郁闷。 “两位陛下的安全保卫,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我等身为臣子的,自然要竭尽全力满足陛下的愿望,并恪尽职守,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很不赞同皇后也同行,这会给皇后带来危险——她可是才逃过了一次危险的暗杀啊。”亚历克斯说。 格吕内轻轻摇头:“这个道理谁不知道呢……但是,你们也看到了,皇后陛下的个人魅力甚至超过了皇帝陛下。虽然,这跟政治无关。很多人仅仅是因为皇后,才愿意对皇帝陛下屈膝。” 亚历克斯也同意格吕内的见解:“皇后陛下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意大利人并没有将皇后等同于奥地利帝国,但是皇帝陛下肯定代表了奥地利帝国的利益,这也是意大利人痛恨陛下的原因。” “那些意大利人!”瑞恩斯坦轻蔑的说:“为什么‘民族统一’这种冠冕堂皇的口号会得到支持呢?” “那是因为……统一确实是不可阻挡的洪流吧。”格吕内悲观的说。 “想要不给意大利统一的前景,也很简单啊。”亚历克斯表情冷酷。 “怎么说呢?”瑞恩斯坦好奇的问。 亚历克斯薄薄的双唇吐出了一个字:“战争!” 9、费迪南德总督 威尼斯的绝大部分意大利贵族都没有出席奥地利皇帝的欢迎仪式。一些顶着亲友压力出席的贵族们沿途受到了威尼斯人的唾骂,接见大厅内乱成一团,很没章法。 伊丽莎白罕见的相当严肃的同弗兰茨站在一起,面带微笑接受意大利贵族们向奥地利皇帝夫妻行礼。 当晚,在费尼斯剧院举行的盛大演出上,显贵们的包厢空无一人。 弗兰茨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怄得不行。却不忘安慰妻子:“茜茜,很抱歉,我没想到威尼斯人对奥地利、对我怀有那么深的仇恨!这让你不好受了,我的茜茜,我很难过。”仿佛他难过不是因为威尼斯人的冷漠,而是为着茜茜因为他受了委屈。 “弗兰茨,这不算什么。”伊丽莎白不忍心责备丈夫,这不是他的错,身为君主,就必须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这就是我的国家的现状。”弗兰茨苦笑:“茜茜,你是我的妻子,不得不让你跟着我忍受这些,我很抱歉。” “弗兰茨,也许我该让你知道,奥地利是一个美丽的国家,我很高兴我能成为你的妻子,成为奥地利皇后;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你,我想尽我所能,做一些我能做到的。”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并且我也看到,你正在这么做。茜茜,我知道你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奥地利,为了我。我爱你,茜茜,不管你是否做了那些事情。”弗兰茨深情的吻着妻子的手。 “弗兰茨,我有个想法……” “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取消当年在上意大利的流放令,归还被充入国库的财产,以及赦免******?” 弗兰茨被这个提议震惊了,“呃……这个……容我考虑一下。” 第二天,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签署了一系列命令:宣布赦免1848年的意大利******;将没收的政治流亡分子的财产归还给他们的家族;免除各个城市的强制性税收;释放关押在帕多瓦、洛维戈等地的******。 这些措施很快就见效了。 几天之后,再次在费尼斯剧院举行的演出上,坐满了当地贵族,皇帝夫妻受到了热情的欢呼。 伊丽莎白容光焕发:“你看,弗兰茨,人们是多么容易满足啊!不管这些财产和自由原本就属于他们的,只要帝国表现出一些和缓和宽容,这些人就感激不尽了。”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啊……”弗兰茨微微叹息:“茜茜,你真是我的天使。” 伊丽莎白柔柔一笑:“弗兰茨,这也是因为,你是一位优秀的温厚善良的君主。奥地利人民因为你的仁政而获益,他们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过得更好。说的粗俗一点,人民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能养活得起老婆孩子,就非常满足了。陛下,在您的治下,能让每个臣民都做到这几点,就是个空前绝后的伟大君主了。” “茜茜……”弗兰茨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理论,索菲太后和其他政治上的老师们,都只从宏观着眼,考虑的是整个国家的命运,对于社会最底层的平民从来都看不见。今天被茜茜的一席话打动,第一次考虑到庞大帝国的基础。 “陛下是不是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呢?”伊丽莎白眼波一转,笑微微的看着弗兰茨。 “这种视角……确实很新鲜。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说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 “帝国的4千万人民,绝大部分可都是贫民啊,他们的愿望很简单,你能让这些人有条件的满足愿望,就很了不起了。” “你说的这些倒是不难……不,说起来不难,做起来很难。毕竟人的yu望是无止尽的,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还会有更高的追求。而且,能让所有的人都满足,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必须是有条件的满足平民的愿望——这个条件呢,就看情况了。其实,任何国家、任何君主、任何政府,都不能够做到满足大部分人的愿望,只能说,尽可能的安抚平民,扶持中小贵族、稳定高等贵族,在经济上满足各个阶层的需求,才是治国安内之道。” “你也知道,奥地利的经济一团糟。茜茜,这一年以来,你也做了不少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心里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能有多少效果,我还看不出来。”皇帝为了钱,这几年也烦心的不行。 “慢慢来嘛,不用着急。那么大的帝国,也不是一时半会、几百万英镑能奏效的。” “说的是,不着急……我都习惯了8年了,”弗兰茨苦笑:“如今能有你陪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弗兰茨,你也看见了,意大利人并不喜欢奥地利的统治,我听说,意大利各地都在闹什么‘民族统一运动’,威尼斯也在闹。奥地利皇帝陛下要怎么对待这种情况呢?” 弗兰茨皱眉:“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可疑的人都抓起来,那不现实。” “难道就任由不管吗?” “自然也不能。不过这事很难办,严厉了,会立即激起反抗;放任不管的话,又唯恐这个统一论太过深入人心。奥地利花费巨额军费派驻上意大利,倒是眼看着花了钱又不能维持统治。” “不能放弃上意大利的领土吗?” “……哎,茜茜啊,你不明白,奥地利没有出海口,威尼斯虽然是个内海口,也算是帝国珍贵的出海口,怎么能放弃呢?至于伦巴第……虽然已经抵押出去了,可我也不是很愿意放弃的;之前撒丁也曾经提过要求商讨赎买上意大利的事宜,被我拒绝了。伦巴第是富庶之地,又是直接威胁到奥地利本土的军事要地,放弃伦巴第恐怕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弗兰茨说的这些,早就由华伦斯塔主教和亚历克斯、瑞恩斯坦等人向伊丽莎白分析过了,上意大利的军事利益大于经济利益,所以哪怕是在赔本维持,奥地利帝国也咬紧牙关坚持着。 这自然也是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三世极为不满的一点。 **** 伦巴第-威尼斯总督是年已90高龄的拉德斯基元帅。这是个顽固的老头,对治下的****,只知道采取强硬的压制手段。过于年长,已经使得他无法控制驻扎在上意大利的奥地利军队,皇帝觉得他“发生了可怕的变化,变得有些孩子气”。弗兰茨·约瑟夫于是决定,以极大的恩宠让他告老还乡,并给与丰厚的退休金。 然后在意大利各省实行军政分离的制度。 经过与大臣们的商议,并询问了茜茜的意见,最终,皇帝的弟弟费迪南德·马克斯亲王获得了行政总督这个职位。之所以任命这位年方24岁的亲王担任这个艰难的职位,也是看中费迪南德在奥地利民众心中难得的亲和力。很多帝国国民都认为,费迪南德亲王更为温和、民主、聪慧,更有魅力。上意大利人民认为这位亲王将比他的前任更开明,将改变前任的****统治。 而且,这不仅仅是因为费迪南德的个人魅力,也有弗兰茨想查看弟弟的真实实力的缘故。上意大利既偏远又重要,实在是一个敏感地带,作为上意大利各省的行政总督,绝不是一个优差。 弗兰茨乐观的给母亲索菲写信:“我们的主会给与帮助,时间和马克斯的能力会做成很多事情的。”弗兰茨的人生一直都对任何事情充满了乐观,这是一个很大的优点。 接到任命之后,费迪南德立即前往米兰任职。 伊丽莎白不太清楚,这个任命对费迪南德来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上意大利风起云涌的民族统一运动是没什么人敢碰的zha药包,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虽说现在军政分离,但是上意大利的军事行动必定会先同行政总督商议……伊丽莎白几乎都有些忐忑,这位青年有能力能处理好吗? **** 威尼斯风景迷人,大小河流无数,穿城而过;桥梁随处可见,一到夜晚,满城灯火倒映在水中,交相辉映,宛如人间仙境。伊丽莎白很喜欢威尼斯,弗兰茨也很是喜欢此地。威尼斯人民对皇帝的态度已经缓和,因此皇帝决定在威尼斯度过圣诞节。 又因皇后伊丽莎白的诞辰,举行了极为盛大的舞会。脱离了索菲太后的阴影,伊丽莎白玩的很尽兴。 “这个生日我过得很高兴。”伊丽莎白脸庞粉嫩红润,眼睛因为兴奋睁得更大:“可是我想我们的宝贝儿了。”这时候如果有一部手机该多好啊……不由得这么想。这个时代的通讯手段真是落后,以前是没什么迫切需求,因而并不觉得不方便,而现在……如果能随时跟宝贝女儿通话,将是多么开心啊。 “我也很想她。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圣诞节呢,要不是她还太小,我真想带她一起来意大利。” “以后也可以带她来玩啊。” 威尼斯市政大厅的跳舞厅当然比不上维也纳皇宫的跳舞厅面积大,皇帝夫妻在休息室内休息,伊丽莎白拉起丈夫,身体尽量贴近他的身体,脸颊挨着他的脸庞,和着音乐左右摇摆。 弗兰茨从没有见过这种舞步:“这是……什么?” “也是跳舞啊。”伊丽莎白忍住笑,低声道。她的呼吸呵在弗兰茨的脖颈上,有些痒,很有趣。 “我怎么从没见过?”弗兰茨心猿意马。 “我们巴伐利亚乡下流行的舞蹈。”伊丽莎白信口开河:难不成我要告诉你这本是二十世纪的普通平民的舞蹈吗?虽然姿势因为大大的裙撑不能完全吻合,但是意思到了…… 在圣诞前夜还发生了一件事情,一名意大利裔退伍军官在一个广场上拦住皇帝夫妻,诉说自己因为过去支持了革命党人,丧失了养老金,目前没有生活来源,景况困顿,请求皇帝开恩;皇帝听完申诉,让退伍军官到他下榻的行宫去,军官说:“门口的警卫不会让我进去的……” 伊丽莎白皇后便对皇帝说:“你脱下一只手套给他,说明是我们让他进去的。” 弗兰茨微笑着,按照妻子的话,脱下了手套交给军官。这位退伍军官手持信物,最终恢复了养老金。 这件事情使得奥地利皇后的威信进一步获得了上升。她被视为无所不能的神仙,对皇帝具有极大影响力的人物。英国领事在报告中写道,威尼斯市民情绪的而变化并不是奥地利政策改变的结果,而是皇后伊丽莎白的魅力、宽宏大量及其灵活的处事方法发挥作用的结果。其实,茜茜作为皇后,她的任何姿态和建议、干预,无一不带有政治色彩。 随行的黑森王国的亚历山大亲王在写给姐姐俄罗斯皇后的信中,不无讥讽的写道:“皇后的意大利语说得很糟糕,这使得皇后常常闹出词不达意的笑话……不过她确实是一个绝色佳人,举世无双。”亚历山大亲王偏向自己的姐姐,这无可厚非,他一直擅长嘲笑伊丽莎白的笨拙、幼稚,以及糟糕的语言能力,但是他也不免被伊丽莎白的姿色所折服。 **** 信使从慕尼黑带来了几封家信和圣诞礼物,其中海因里希的来信说道:“亲爱的陛下,得悉您出访上意大利,这是一趟可能有些艰难的旅程,希望您不会觉得太失望。上意大利的人民可能会对奥地利帝国的统治有所不满,但至少威尼斯和米兰都是极为美丽的城市,希望您的心情能一如既往的愉快,并祝您身体健康。您忠实的海因里希。”看起来话里有话的样子,伊丽莎白想了想,还是命瑞恩斯坦加强戒备。 10、影射之书 1857年1月中旬,奥地利皇帝夫妻结束了上意大利之行,返回维也纳。 皇帝伉俪的意大利之行可以得出两条结论。 首先是茜茜可以在政治上发挥某种影响,如果说在国内这种影响还不能明显的显示出来,在意大利,则是普通民众都能体会得到,皇后对于皇帝的影响、对奥地利政治路线的影响;如果说因为皇后还年轻,尚不能发挥很大作用的话,那么她的风姿也足以打动和吸引人;事实证明,任何人对她的魅力都不能无动于衷;皇后不必借助他人的威望,便能够得到群众的爱戴和热情的欢呼;伊丽莎白首次体会到身为奥地利皇后的优越性,以及首次有了身为皇后的觉悟——在此之前,伊丽莎白只觉得身为皇后可以利用有限的权利得到常人需要花费很大精力和金钱才能到的东西。 其次,皇帝在意大利期间显示了一定的灵活性。。他现在比较善于见机行事,并能迅速做出抉择。他有纠正过去的政治失误甚至是严重错误的诚意。这也是茜茜日常的潜移默化的一个必然结果。弗兰茨本身并不愚笨,不然索菲太后也不会决定让这个儿子来继承皇位,他接受的教育虽然保守,但是是系统的教育,为人质朴,是他的天性优点,再加上他做出的决策确实对国内气氛有所改观,这更使得他的决策方针逐渐倾向于伊丽莎白灌输给他的民主方向。 皇帝伉俪被视为和蔼的象征。在意大利期间,意大利出现了自由的气氛,其影响超越了之前几十年的铁腕军事统治的影响力;人们为这位和善的君主所倾倒,更爱戴娇美的皇后。弗兰茨学会了如何宽厚待人,虽然有时候也觉得被迫……伊丽莎白则看到了充满仇恨的脸,感受到了意大利人复仇的yu望。 弗兰茨在维也纳常常是严肃的、不苟言笑的,离开维也纳,却显得和善许多,态度也趋向温和。伊丽莎白一直很纳闷弗兰茨的态度转变。很显然这是被迫的双重性格:在维也纳,他是最高权威的君主;离开维也纳,才更袒露自己的本性。伊丽莎白很是喜欢本来面目的弗兰茨,因此,她越发讨厌维也纳的窒息氛围。 伊丽莎白除了她那小小的秘密之外,在个性上完全是以自我为中心的,随心所欲的率真。弗兰茨就喜欢她这一点,能够坦率的做自己,是他很难做到的;他肩上负担有整个奥地利帝国,使得他无法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成为帝国军队中的一名军官,而不是帝王。弗兰茨具有极大的责任感,尽管非常不喜欢这份工作,却仍然鼓励自己去做,并且想尽力做好。 从这一点来看,弗兰茨·约瑟夫实在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的能力不足,他的大臣们充其量只能算是皇帝的顾问;他是一个独裁的、权利无上的君主,这使得国家的前途全都依靠他那并不成熟的政治观、外交能力、以及决策力,这其实是很危险的情况。但是他很聪明,肯学习,并且知道自己的不足,他有点自大,这也是过早成为欧洲最古老、最大帝国的君主的正常反应,但是他有自知,知道自己并不能算是一位好的君主。所以他在不断学习、进步,以期能够重振奥地利国威。 ——但是,一个国家将要崩溃,绝不是短期行为;挽救的行动,也不是几十年就能够做到的。 这次的意大利之行,还产生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伊丽莎白出现了某种权欲。 之前伊丽莎白只是依靠弗兰茨来达成自己的意愿,弗兰茨也从来没有让伊丽莎白失望过,几乎做到了有求必应。但是……伊丽莎白直到这次出行才知道,原来自己拥有的民众爱戴超过了皇帝。举手之间决定他人命运的良好感觉使得她心底产生了一种满足感、欣快感、成就感,这使得她有点不满足于做皇帝身后的女人了。 **** 从上意大利回到维也纳,皇帝夫妻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小公主。小公主已经10个月大了,自己会得在地上爬,小手小腿很是有力,爬到想要的东西前面,啪的坐下,然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小手拍拍,极是有趣可爱。 索菲太后坐在起居室的椅子上,满面笑容的看着小孙女;小公主边上有几名宫女伺候着,其中就有伊丽莎白身边的那两名少女。两名少女脸色有些憔悴,看起来太后没少训斥她们。 给婆婆请安完了,伊丽莎白走到女儿面前,俯下身,轻声道:“索菲亚,索菲亚,妈妈来了,来,让妈妈抱抱。” 小女孩儿只偏着头,看了看这个漂亮的大人,然后一笑,又低头去玩玩具。 伊丽莎白有些失望,看起来孩子的记忆力不怎么牢靠。 “乖宝贝儿,是妈妈回来了哦,来,让妈妈抱抱好吗?” 小公主又看看她,口中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却没对母亲的热情作出反应。 伊丽莎白心里咯噔一下:我走的时候,索菲亚可从来没这样过……这才两个月而已,出了什么事情了? 伊丽莎白转头看看自己的两名女侍,只见女侍脸色很是苍白,神情有些难过,有些不忍。 伊丽莎白站起身,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小公主就还是麻烦妈妈照顾,等晚些时候再接回来。” 两名女侍跟着伊丽莎白一起离开了索菲的起居室。 回到自己房间,伊丽莎白拧着眉道:“我信任你们两个,让你们留下来照顾小公主,为什么今天小公主见到我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侍恨恨的道:“皇后陛下如此信任我们姐妹,这是我们的荣耀;可是陛下,太后陛下在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基本上没让我们看到小公主,要不是今天您回宫,我们根本不会出现在太后的起居室。” 伊丽莎白一惊:“怎么?太后她全部是用自己的人来照顾小公主的?那为什么小公主会变了?变得完全不认识我?按道理,就算两个月没看见妈妈,也不能就当作完全不认识啊。” 小女侍的表情变得很是窘迫:“……是这样的……太后陛下她根本不让我们去照顾小公主,而且……”两个人齐齐低下头玩手指。 伊丽莎白发觉自己居然还能很冷静,“而且什么?” “……而且……听说,听说太后陛下从来不对小公主提到皇后陛下您的存在……您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很容易对照顾她的人产生依恋,虽然您在宫里有很多照片和画像,可是太后都命人收了起来,只要是小公主可能会去的地方,都不会有您的照片出现……” “这么说,太后是在尽可能的消除我在自己孩子心中的印象了?”伊丽莎白不怒反笑。 这时候,弗兰茨也从索菲那边过来了。弗兰茨喜滋滋的说:“茜茜,我们的女儿越来越可爱了,两个月不见,又长大很多,现在自己会爬,刚才我去抱她,她都可以走几步了呢!”口吻满是身为父亲的得意。 这番话更是让伊丽莎白吐血。 弗兰茨回到霍夫堡宫,先去了办公室交代政务,所以是在茜茜走后才去了索菲太后的房间,自然没看见小公主在伊丽莎白面前的表现。此刻弗兰茨见伊丽莎白脸上神色古怪难看,不知道是怎么了,只认为是旅途劳累才导致的脸色不好。 “茜茜,累了吧?索菲亚今天还是让妈妈来照顾,你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 “还好了,不是很累,方才已经休息过了。”伊丽莎白调整内息,总算和缓了不豫的脸色。 “晚餐你要跟我和妈妈一起吃吗?” “不了,我也许一会儿还会睡一觉。” 弗兰茨吻了妻子,又匆匆告辞离开。皇帝总是很忙碌的。 伊丽莎白冷淡的目送丈夫走出房间。弗兰茨认为妻子这是疲惫过度的原因,不以为意。 **** 伊丽莎白先去沐浴,换了衣服。一边将这事想了又想。 索菲太后这一步走的挺是凶狠,却又太过鲁莽。她的意思是想趁伊丽莎白不在维也纳的时候,尽可能的在小孙女的心中抹杀伊丽莎白的印记。很明显,索菲不甘心被伊丽莎白这年轻皇后逐渐架空,逐渐抛离权力中心。这第一步,便从伊丽莎白如今最在意的女儿下手。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如果伊丽莎白再在外地多留几个月,只怕索菲亚就此完全不认识妈妈了。 既然孩子都能下手,那其他地方也可能会有变动。这么一想,立即便令女官召见卫队长。 瑞恩斯坦饭也没吃完,急急跟了女官进宫。 “司穆伯爵,赶紧去瞧瞧,你的下属都还原先的岗位吗?去看看宫内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什么变动。” 瑞恩斯坦一头雾水,“陛下,出了什么事情吗?” “别问,赶紧去查看,立即向我汇报。”伊丽莎白咬牙道。 瑞恩斯坦很快去而复返:“陛下,臣查看过了,内廷的侍卫全部撤换了,皇后的侍卫全部被遣散;皇后陛下的内廷男女侍从没动,只是又添加了一些人。” 伊丽莎白冷笑道:“瞧,我才刚出门,太后就迫不及待动手脚了。” “您是说,这都是太后做的?” “难道霍夫堡宫还有其他人有这个权利吗?” “啊……臣倒不是愚笨至此,只是——太后她这么做有点太招摇了吧。” “招摇嘛,倒也不至于。她只是还想控制我的一言一行而已。并且,用我最在乎的事情来打击我。” “最在乎的?”瑞恩斯坦完全没想到会是因为小公主的事情。 “你去召集原来的下属吧,能找多少就找多少。”伊丽莎白吩咐道。她的头发还没梳起,散落在肩上,丰茂的长发增加了皇后身上的女性气质。 瑞恩斯坦着迷的看着皇后的女侍为皇后梳妆,好一会儿才退了出去。 这时候,伊丽莎白却又在梳妆台的抽屉里面发现一件东西。那是一本法语小册子,伊丽莎白的法语很糟糕,翻看了下,几乎看不懂,便递给女官:“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出现在我的梳妆台上?” 贝莱加尔德夫人接过小册子,一看之下,脸色顿时铁青:“这是很无聊的东西,丢掉就好。” “贝莱加尔德夫人,我看你的脸色有点古怪。这本小册子到底说了什么?” 贝莱加尔德夫人迟疑了一下,“陛下,这是一百年前流传在巴黎的一本小册子,针对玛丽亚·安托瓦内特说的。这里面提到:‘……皇后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给皇帝和帝国留下后嗣。有一位皇帝对夫人说:太太,我选择你是让你给我生儿子,而不是让你给我提建议。……这就是皇后的命运和天赋的职责,皇后一旦违背了这一使命,就会导致无穷的灾难。当年美第奇家族的凯瑟琳皇后、玛丽亚皇后以及奥地利的阿娜皇后就是明证。如果皇后幸运的能为帝国留下子嗣,她应该对此感到满足,但仅仅如此而已,千万不能插手帝国政府的事务,因为那不是女流们应该关心的事情……如果公主不能为国家生儿子,她将始终被认为是一位局外人,而且是一位极其危险的局外人……’”贝莱加尔德夫人一边念,一边担忧的看着女主人的神情。[注5] “这就是那些划着下划线的段落吗?” “是的,陛下。” 伊丽莎白露出嘲讽的微笑,“这可是在断言我就不能生儿子呢。” 这是欧洲版的妲己故事,皇后的使命就是生育继承人,如果插手政治,便是妖孽,便会给国家带来灾难。这是赤裸裸的将皇后——或者说是女性——当作生育工具,对此,身为受过现代化教育的伊丽莎万万不能容忍。 贝莱加尔德夫人也不敢接口,心里道:太后这做的也太明目张胆了!莫说这是如今的皇后,就是个木人儿,也不能忍啊。这种指认性强烈的暗示,简直无疑于导火索。 11、无可奈何花落去 瑞恩斯坦紧急召集下属。皇后的亲卫队刚成立时,只有微不足道的二十人,经过两次扩充,现在也不过才五十人,日常工作岗位是在皇帝的办公室走廊、皇后起居室走廊上;这次皇帝夫妻出巡,只带了其中最强干的十五人,于是留在维也纳的三十五人除了副队长,全都被遣散了。 紧急召集来的侍卫只有不到十人,伊丽莎白心里暗叹:终归不算是正规的军人啊,太无纪律。 “司穆伯爵,如果——如果太后在这段时间内,也组成了侍卫队,你该怎么办呢?” “……这个……”瑞恩斯坦一怔: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陛下,这确实是个需要考虑的方面。我们身为臣子的,不好当面跟太后的侍卫起冲突。” 伊丽莎白也犯愁:总不能真的跟婆婆当面冲突吧?那可不是很好看。没有考虑到索菲会在自己不在维也纳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手,确实是自己的失误。自己的权势,目前仅仅依靠皇帝的爱宠得来,既麻烦,又不甚牢靠——毕竟,索菲是弗兰茨的母亲啊。虽然弗兰茨一直以来都很支持茜茜,但是这不表示,茜茜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无视太后的威势。 “你们知道些什么?”伊丽莎白以扇骨轻轻敲着桌子,问那些侍卫们:“太后那儿有什么举动?” “臣等怎能得知?陛下离开维也纳不到两周,太后就遣散我们了。”副队长阿道夫悻悻的道。 “一点风声都听不到,那我还要你们干什么?”伊丽莎白不由得微愠,鼻尖上沁出细细的汗珠,血色上涌,皮肤绯红,甚是姣美。 一干侍卫不由得都看得呆了。瑞恩斯坦很不满的咳嗽几声。 “太后如果召集人手进宫,你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听不到的,你们跟着我那么久,一点职业敏感都没有吗?”瑞恩斯坦很是威严的训斥下属。 “属下确实没听到风声。但是,我们被撤换,一定会有新的侍卫补上的……这些人……”副队长皱眉:“这些人应该就是太后选进来的人。” 伊丽莎白冷哼一声:“太后倒不会对我和皇帝的人生安全放任不管,选来的侍卫必定身手也是好的,只是,这明摆了是排挤我的人。要这么说的话,太后早就有这个意思,不过自从上次我遇刺之后,她一直没法插手内廷的事情……” 咬了咬下唇,狠狠道:“说不得,也只能硬来了。太后估计不会料到我今晚就动手。”伊丽莎白比较奉行一个“快”字,之后由她为主导的战争,莫不是以“快”为宗旨,先发制人,以优势兵力直接绞杀对手。 吩咐道:“阿道夫,去拜访一下这几位大臣。”命小女侍拿过纸笔,写了几个名字,给副队长看过,“记好了,要诸位大臣尽快进宫,迪迪会跟你一起去,她跟这几位大臣都是亲戚。”迪迪便是小女侍之一。 “大人们进宫之后,让塞娜带了去见太后。”塞娜是迪迪的小姐姐。 虽是这么安排好了,可是……中国的那一套不知道在欧洲是否能奏效啊……心里很是忐忑。 给阿道夫规定了时间,打发二人速去速回之后,稍待片刻,稳定了呼吸,伊丽莎白很是严肃的道:“司穆伯爵,跟我去见见伟大的太后陛下吧。” “……不要通知皇帝吗?”瑞恩斯坦很是焦虑。 “当然要通知。”伊丽莎白一笑:“皇帝陛下可是我的最大支柱呢。贝莱加尔德夫人,一会儿要是看见我晕倒了,请你立即去请皇帝陛下到太后房间。” 贝莱加尔德夫人只得局促不安的答应了。 **** 索菲太后没料到皇帝夫妻提前结束了意大利之行返回维也纳,她的布置都还没完成,心里不太踏实。然而,就如伊丽莎白估算的,索菲并没有想到,媳妇儿当晚就雷厉风行的来兴师问罪了。 “你好,妈妈。”给婆婆行礼之后,伊丽莎白摆出倨傲的态度:“我来接我的女儿回她的房间。”着重说了“我的女儿”几个字。 “她已经睡觉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个时候来带她走。”索菲很温和的否决媳妇的意见。 “我可以抱着她。”伊丽莎白忍住怒火,微笑着说:“谢谢妈妈这两个多月悉心照顾我的女儿,我很感激。” “这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索菲亚是我的心肝宝贝。”索菲态度自然,她确实喜欢小孙女,大概所有的长辈都超喜欢第三代的小人儿的。 “丝莉亚,”伊丽莎白叫过小公主的贴身女侍,“把小公主的东西拿了;巴克尔夫人,去抱小公主,带回她自己房间。” 索菲太后皱眉,轻拍桌子:“不许搬!” 伊丽莎白厌恶的看着婆婆,轻声道:“妈妈,我敬重您是弗兰茨的母亲,是我的姨妈,才一直对您的强势忍了又忍。我抱着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让您不高兴的心,您怎么都看不出来呢?您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出来呢?” 索菲被这一段话打的晕头转向。 “我离开维也纳只不过两个月,小索菲亚就连她的妈妈都不认识了,您倒是说说看,这两个月您是怎么教育我的孩子的?怎么可以有孩子连妈妈都忘记了?” “……孩子年纪小,你长时间不在她身边,忘记你很正常!这怎么是我的错?”索菲太后微微颤抖着道。 “真的是这样吗?妈妈,您能对万能的主发誓,这不是您刻意教育的结果?”伊丽莎白毫不退让。 索菲语塞:她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以天主之名发誓……这个…… 于是便很是困窘。 伊丽莎白见自己气势上强了那么一小筹,也不好步步紧逼,遂缓和道:“妈妈,我当您是无意之失,我不会责怪您。” 正说着,突然从走廊上传来极大的喧哗声,熟睡的小公主一惊,皱着小眉头,猫咪一样嘤嘤的哭了起来。 不仅索菲太后趁机拧了眉头想借机发火,伊丽莎白也不禁怒了:这简直就是来破坏即得成果的! 迅速说道:“妈妈,您的侍卫太不像话了!”这叫不管有理没理先把罪名安上。 索菲太后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门外走廊上,自然是索菲的侍卫跟瑞恩斯坦等人起了冲突,具体怎么引起的,皇后和太后当然都不知道,不过不妨碍皇后立即把过错全部推到太后的侍卫身上。 “您的侍卫太粗俗无礼了,在内廷大声喧哗,一点都不合礼仪。”伊丽莎白讥讽的道。索菲太后最喜欢把宫廷礼仪当作冠冕堂皇的标尺,现在伊丽莎白也照样搬来。 “你怎么能肯定是我的侍卫先挑起冲突的?” “因为始终是您的侍卫最大声,难道您又刻意忽略了这一点?妈妈,我没想到,您现在挑选仆从的标准减低到了这种地步!”做出很痛心的表情:“这种没有教养的侍从,会降低您的身份。” 索菲太后简直要抓狂了:这都在说些什么啊! “真是岂有此理!埃斯特拉齐夫人!”索菲铁青着脸,吩咐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伊丽莎白也不管一脸古板的埃斯特拉齐夫人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露出了鄙夷神色,自顾自去抱了小公主哄着,“哎呦,我的宝贝儿,你怎么哭了呢?他们声音太大了,真讨厌,我们不理他们,待会儿看妈妈揍他们的屁股!把我的宝贝儿惹哭了,瞧妈妈怎么揍他们……” 小女孩儿又看见这个漂亮的女人,心里有点高兴,小孩子天生审美观优秀,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伊丽莎白声音柔嫩,听起来好听之极。小公主不哭了,伸出粉嘟嘟的小胖手去抓伊丽莎白脖子上闪亮的宝石项链。 贝莱加尔德夫人微微舒了口气:这还是母女连心啊,虽然太后刻意不在小公主面前提及她的母亲,但是毕竟孩子是皇后亲手抚养的,两个月时间不可能在孩子心中完全消磨掉母亲的印象。贝莱加尔德夫人年纪略长几岁,个性相当温婉,处事稳重,这也是索菲太后看重她的地方,她自然不愿意看见太后与皇后之间真的起了不可化解的冲突,能和平解决就最好了。 埃斯特拉齐夫人很快回来,禀告道:“太后陛下,是皇后陛下的侍卫同走廊上的卫兵起了冲突。”这话说的很技巧,不留痕迹的将矛头指向皇后的侍卫。 伊丽莎白皱眉:“贝莱加尔德夫人,把司穆伯爵叫进来。” 偷眼看婆婆,索菲太后脸上神情稍微平复点,心里自是迅速盘算着的。搁在以前,有个差不多,茜茜也就忍了——可是伊丽莎白如今不打算忍让了,再装作没看见下去,只怕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的女儿再也不认识妈妈。一想到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伊丽莎白的心都要碎了。 瑞恩斯坦喘着粗气进来了。向太后、皇后敬礼完毕,低头站到一边。 伊丽莎白施施然慢条斯理的,将怀中小公主交给乳母,方对瑞恩斯坦道:“司穆伯爵,这是怎么了?” “回皇后的话,臣……臣奉命在外等候着,哪知道卫兵责令我的属下没有资格入宫……臣等一时着恼,便跟卫兵吵了起来。” “混账!”伊丽莎白冷着脸,略为提高了些声音:“你们是我的侍卫,隶属于内廷守卫营,何时一个小小卫兵能判断你们没有资格进宫?” 索菲企图装糊涂,当听不见。 “臣……”瑞恩斯坦低声不能语,十分的配合。 “再者说了,你们怎么能不听我的命令,随意与他人起冲突?平素告诫你们的内敛、低调、涵养,都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家教好啊,就是生气,也文质彬彬的,一点粗俗没有,且听上去分明是在责备下属,却暗指太后的侍卫缺乏教养。 “臣知错了。” 索菲太后瞧了埃斯特拉齐夫人,夫人立即会意,开口道:“我瞧着,司穆伯爵是很好的,只是那些年轻的侍卫们太不懂礼仪了。皇后陛下,您不在的时候,您的侍卫可是几乎将霍夫堡宫闹得很是不像话呢。”这也是个一句粗话不会的贵族太太。 “夫人,您这话似乎太失公正了。”见女主人眼光看向自己,贝莱加尔德夫人也只得挺身而出,太后的内廷女总管和皇后的内廷女总管首次正面交锋。 “司穆伯爵跟随皇后陛下出行,副队长阿道夫可是恪守了职责的,侍卫们并没有做出不符合宫廷礼仪的事情。” “太后一向仁慈,怎么会不经调查就怪罪侍从?侍卫们被遣出内廷,完全是咎由自取。”埃斯特拉齐夫人狡猾的根本不体具体事由。 “太后的仁慈不是被你们这么乱用的!”伊丽莎白冷冷的道:“我倒是知道了,就是你们这些侍从女官们,挑唆着太后,挑拨太后与我之间的亲密关系,你们的用心太险恶了!妈妈,您怎么能容许这种居心叵测的人留在您的身边?她们这么做,伤害的不仅仅是我的心,还有弗兰茨,弗兰茨会更伤心的。您知道,弗兰茨最爱您了,他要是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会多么痛心啊!”伊丽莎白竭力表现真诚。不得不说,伊丽莎白还真是有表演yu望呢,有观众,她会表演的格外用心。 将过错全部推给太后身边的人,这一招以前用过,现在拿来用,还是很灵光。上次并没有具体惩戒某个人或者某些人,被误认为皇后只不过是口齿伶俐,并不敢有实际行动。 “妈妈,为了您能够保持清醒明确的判断力,我将撤换您的内廷男女侍从官,从今以后,您身边的任何一名内廷官都需要经过审查批准,以确保不再发生这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索菲太后被震惊了:“你怎么……你怎么敢!”手指狠狠抓着椅子扶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伊丽莎白优雅一笑:“妈妈,我这是为了您好,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一直不怎么好,正应该好好休息。哎,说起来,这次我跟弗兰茨出巡,颇留意了几处疗养胜地呢。” 索菲太后直勾勾的瞪着儿媳妇,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娇滴滴怯生生的小外甥女说出来的话——这一手着实够狠!又快又狠的出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摧毁了索菲的心理底线。索菲万万不曾想到,媳妇不仅立即兴师问罪来了,并且很有急智,能够根据发生的事情快速决定策略,最后一句尤其高明:籍着索菲身体不好为理由,将婆婆送往外地疗养。 索菲第一次对媳妇生出敬畏之意。 太后的内廷女总管埃斯特拉齐夫人心中也是一凛:这位年轻皇后,似乎……相当的精明难缠啊,难道以前都是假象吗?还是……这次出巡改变了她? 被紧急召进宫的几位大臣们,本来是准备在太后的威势下,来作为皇后身后的筹码的,这会子原本的用处没用上,皇后伊丽莎白便顺势交代了一些事情下去做。大臣们本来很是不解为何皇后刚回维也纳便紧急召见,后一听有些事情跟太后有关,对照皇后不在维也纳的时候太后的所作所为,心里也就明白了。 太后的侍卫不是不想先发制人的,只是……瑞恩斯坦带领不足十个人的属下随同皇后前往太后起居室的时候,便暗自通知下属,如果太后起居室外面是那些新侍卫站岗,就分别行动,先给打晕了捆起来再说。瑞恩斯坦根本不会冒险让对手站在自己身旁,不会让对手有机会威胁到自己。霍夫堡宫内的斗争并不特别复杂,有时候需要一点暴力,有时候需要头脑,瑞恩斯坦很欣慰的发现,自己两样都有。 索菲太后专权内宫的日子彻底结束了。 12、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说服丈夫将婆婆送去疗养胜地,基本没遇到什么问题。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将婆婆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妥当,就等丈夫点头了。 索菲太后遇刺以来身体便一直都很虚弱,如今茜茜能体贴的想着送婆婆去疗养,弗兰茨有种“茜茜真是温柔体贴”的感觉,很是欣慰。 索菲太后也明白这明显是媳妇的放逐,思忖着暂时离开也是一个解决方法,儿子弗兰茨太习惯母亲的指导,不出几个月,只怕就要主动接她回维也纳。抱着这样的念头,索菲表现出很是满意媳妇的安排的态度,启程前往希腊。 决定的地点最后不是上意大利而是希腊的某个岛屿,乃是出自司穆伯爵的建议。上意大利总督目前是索菲的二儿子费迪南德,瑞恩斯坦觉得将太后遣送到另一个儿子身边大为不妥,于是建议送去希腊。给出的理由自然是希腊海岛气候更加温暖,适宜疗养。 在这种背景下,内政大臣巴赫男爵提出的,希望皇帝夫妻能够出巡匈牙利地区的建议,在匈牙利民众的心里,就成了缓解奥匈紧张局势的希望。 茜茜的老师匈牙利籍历史学家约翰·迈拉特带给茜茜的影响,以及茜茜家庭教育中的民主开放,还有茜茜同代表了反动保守势力的婆婆之间的斗争,都使匈牙利人民将希望寄托在年轻的皇后身上;而且不久之前的上意大利之行,整个欧洲也都看到了,伊丽莎白皇后能够对奥地利皇帝弗兰茨施加影响;这都是匈牙利盼望可以利用的方面。 弗兰茨·约瑟夫虽然名义上仍然是匈牙利国王,但是从没有进行过匈牙利国王的加冕仪式;1848年革命期间,匈牙利人的反皇热潮使得18岁的年轻皇帝经历了好几次凶险的暗杀,为此砍了无数人头,一大批匈牙利贵族被迫逃亡国外。这些对立情绪一直没有消除,弗兰茨政府的保守统治难辞其咎,而经过了克里米亚战争之后,匈牙利问题便日益突出了。 出巡匈牙利的日期最后定在春暖花开的4月。 **** 伊丽莎白最近的心情非常之好,除去了婆婆的压迫,感觉推dao三座大山似的畅快,连呼吸都轻松许多。 与女儿之间的感情又恢复了。小孩儿很快又习惯了母亲的气味,十分黏着妈妈,伊丽莎白尽量跟女儿亲近,避免再次发生女儿不认识自己妈妈的可怕情况。弗兰茨常写信给索菲太后,报告女儿的成长。茜茜偶尔也会写信,语气不冷不热,有节制的叙述事情。 索菲的小儿子路德维希·维克托亲王对长嫂很有意见,他是整个宫廷最不喜欢茜茜的人之一。他跟远在希腊的母亲抱怨,说“皇后的人实在太嚣张了”等等,却不知道,这些信总会先被他所讨厌的人看见。伊丽莎白也不去跟这个少年亲王说什么,全都让人按时送到索菲手中。 弗兰茨的人生中,一直被索菲所影响着,乍一下摆脱了母亲的阴影,也有一种独立自主的兴奋。并且,没有母亲对妻子的诸多指责和不满,皇帝夫妻的感情延续了自意大利之行以来的和美,这种浓厚的爱意,甚至超过了弗兰茨和伊丽莎白的新婚时期。 ——彼时,伊丽莎还没有爱上弗兰茨。 霍夫堡宫内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皇帝夫妻之间的缱绻情深,平庸的老好人公公卡尔亲王很是为儿子高兴。在哈布斯堡家族内,弗兰茨·卡尔亲王是最不被重视的一位成员,他没有治理国家的天分,连家庭内部也不能管理,一切都听从妻子索菲的,习惯了几十年,被漠视了几十年。他没有跟妻子一道前往希腊,大概也是想享受不被妻子控制的感觉吧。 **** 一次无意间的闲聊,伊丽莎白皇后很吃惊的发现,那个有可怕的收藏癖的变态卓尔法·隆奇,居然还没有被砍头…… “我以为他早该被杀掉了。” “没有适合他的罪名。”瑞恩斯坦耸肩:“而且陛下当时交待过,不要先杀了他。” “哎,我有这么说过吗?”皇后瞪大眼睛,完全不记得了。 瑞恩斯坦擦汗…… “那带他来,我瞧瞧他。”皇后的好奇心还是很浓。 “别在宫里,陛下不如到臣的卫所来比较好。”瑞恩斯坦认为隆奇没资格进入皇后的起居室。 “也好,我也不想让那种变态进我的房间。”尊贵的皇后自然不能屈尊去阴冷的地牢的。 瑞恩斯坦便喜滋滋的去布置了。皇后从来没有去过侍卫队那座三层小楼,瑞恩斯坦琢磨着好像那房子招待皇后还是马马虎虎不算太差的。 在地牢里面被遗忘了的卓尔法·隆奇,得知是皇后要见他,激动的前后摇晃着身体,因为消瘦而显得很大的蓝色眼睛积满了水汽,口中不住喃喃低语。搞得瑞恩斯坦极想把他嘴给封上。 卓尔法·隆奇不算是危险的囚犯,因此移送过程显得很轻松,隆奇也没有表现出试图逃跑的意向,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一点看不出来是个心理阴暗的家伙。 到了侍卫队的三层小楼,瑞恩斯坦先下车,然后命下属将隆奇带下车,一行人一言不发的进入大厅,上楼,去二楼的会议室。 伊丽莎白今日穿的很朴素,淡蓝棉布裙子,一顶普通布制帽子,一块面纱遮住脸庞。瑞恩斯坦先是有些失望,继而又很高兴:皇后并不想让那变态近距离看到自己。 卓尔法·隆奇一见到皇后身影,便失魂落魄的,手足无措。本来他不是这样的人,显然几个月的牢狱生涯摧残了这个人的正常心智——当然他以前也不见得就怎么正常了。 “皇后陛下!”心理阴暗的家伙扑到皇后脚尖前,“请允许您卑微的仆人,向您表达卑微的但是发自内心的敬意……” 瑞恩斯坦脸上露出厌恶:就你也配吗? 伊丽莎白倒是不介意这种肉麻,“隆奇先生,告诉我,是谁让你写那篇有关我哥哥的报道的?” “陛下,我知道这伤害了您……但是,请您相信,这完全是因为我对陛下的爱!自从我第一次见到皇后陛下,便为陛下的风姿所倾倒,但是皇后陛下怎么会注意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小记者呢?于是——”隆奇哽咽着:“于是我就去调查皇后身边的人,希望能够让皇后注意到我。”这跟二十世纪某个出租车司机为了引起一个loli的注意而去刺杀总统,是差不多的思路,都是极度疯狂的人才能想到的,而隆奇显然逻辑更清楚一些。这大概也是知识分子与体力劳动者之间的区别吧。卓尔法·隆奇的口齿很清晰,说话条理分明。[注6] “你都调查了谁?除了我哥哥之外。” “陛下的兄长;马克思公爵的几个下属——尤其是理夏德伯爵;还有……”隆奇期期艾艾,“还有皇帝陛下……” 伊丽莎白眼睛一亮:“我哥哥就不必说了,你要是想查,也不是什么太隐蔽的事情;理夏德伯爵呢,那也是公开的;我倒是想知道,关于皇帝陛下,你都查到了什么?” 女人会有一种天生的求知欲……啊不,其实是好奇心来着,哪怕是牵扯到自己的丈夫…… 伊丽莎白很想知道,可爱的温柔的小心谨慎的弗兰茨有没有什么不检点…… 卓尔法·隆奇仍然匍匐在地板上,“陛下……有些事情陛下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听起来很不妙的样子,伊丽莎白有些忐忑,看了看瑞恩斯坦,瑞恩斯坦则是面无表情,一脸无动于衷。 “你越这么说,我可越发想知道了。” “……我的皇后!”卓尔法·隆奇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那是个怯懦的小人,是一个没有自己意愿的蠢材,是一个骗子!” “大胆!你这是在说谁!?”瑞恩斯坦喝道。 隆奇是被瑞恩斯坦打怕了,畏惧的说:“我是为皇后觉得不值。” 伊丽莎白蹙眉,慢悠悠的,将左手手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尽量优雅的脱下来,随即丢在隆奇面前,“告诉我,你都查到了什么?” 隆奇贪婪的拿起手套,放在鼻下深嗅:“我的伊丽莎白!” 瑞恩斯坦不敢相信——皇后居然还奖赏他!这个变态的家伙怎么配! “我很好奇,弗兰茨的秘密是什么?”伊丽莎白今天还就准备彻底弄清楚了。 “我的皇后,有时候糊涂比清醒好。” “说!” “……”隆奇叹气:“我的皇后,您的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有情人,并且不止一个。” 真是奇怪……听到这样毁灭性的消息,伊丽莎白竟然没有晕倒。也许是受惊过度?不过,既然非要追问,便早已有了觉悟。 “那你可真是查到了不少东西呢。说说看,弗兰茨的情人……都是什么样的?”一条名为妒嫉的小蛇正在咬噬着伊丽莎白的小心灵。 隆奇支支吾吾的,半天才道:“那还是在皇帝陛下从摩拉维亚回到维也纳没有多久……”说了几个名字,有个别姓氏还很耳熟。[注7] 伊丽莎白也不是不知道,弗兰茨在结婚的时候,并不是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的纯洁男青年,只是……情人哎,这古老而又永远不过时的名词,以前仅仅限于口头流传以及互联网上,即便当初的自己身边有这种隐秘关系,也后知后觉的从来发现不了。现在……是自己的丈夫哎! 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居然……居然还兴致勃勃的追问。瑞恩斯坦简直不知道这位年轻皇后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瑞恩斯坦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异常尴尬。 “那么,他结婚以后……有情人吗?”伊丽莎白并不在意弗兰茨在结婚之前的情人,没结婚就没有具体到对某人的责任和承诺,不必在意。现代人类的思想很开通的,强行要求一位身心健康的男人压制本能太不人道了。 再说了,茜茜的父亲马克思公爵自己就不怎么清白,情妇和私生子在欧洲王室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物,相比而言,弗兰茨还真算是乖宝宝。 隆奇摇头,“皇帝陛下在结婚后并没有什么不轨——至少我没有查出来。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就对陛下是忠诚的!这个无耻的小人、胆怯的蠢货!”隆奇怒气冲冲,大骂道。 “别骂他,你再觉得弗兰茨怎么不好,他也还是我的丈夫。” 隆奇又开始哭:“我的伊丽莎白……你怎么能容忍这种背叛呢?” “好了,别哭了。那是我跟皇帝之间的问题,你哭什么?”伊丽莎白伸脚踢了他一下,“我原谅你的报道对我造成的伤害,你最好能做些什么来弥补。” 如果瑞恩斯坦事先知道伊丽莎白竟然会心生怜悯,留下卓尔法·隆奇的性命,一定会提前杀了他。当然事先伊丽莎白也不知道,自己竟忽然觉得隆奇罪不至死——实际上他倒是给了皇后清查异己的借口,也算有功。 卓尔法·隆奇仍然没有得到释放,又被带回地牢。 瑞恩斯坦十分不甘:“皇后陛下,留下这个认得性命,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也没什么大罪。” “觊觎皇后就是死罪!”瑞恩斯坦咬牙恨恨道。 伊丽莎白只斜眼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 伊丽莎白早就猜测到,弗兰茨有情人,并且不止一个。心理上是接受了二十世纪教育的现代女性,对此并非很在意。之前妈妈卢德薇卡夫人也曾经隐约提及,若是弗兰茨在外有情人的话,还是要装作不知道,以“忍”字为上。伊丽莎白当时诺诺,心里却想:在跟我结婚之前,你有多少我都不管;结婚之后最好乖乖的。这也是所有女性心中想做花花公子风liu生涯最后一个女人的终结者心理。 ……很显然弗兰茨婚后还是很老实本分的,实际上有了妻子的弗兰茨,几乎没有可能偷情。虽说难保出巡期间不会偶尔留情什么的,但是,要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忠诚的,这点很重要。今天之所以追问,也是想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所以,伊丽莎白对隆奇的回答很满意。 这……也许有点自欺欺人,婚姻生活也许就需要这种基于对方的感情的信任,不然的话……人生就未免太过悲哀了。 **** 3月底,沃恩德尔武器工厂的少东家约瑟夫·沃恩德尔提前结束了在美国的学习,返回奥地利。这比伊丽莎白要求的时间还要提早了两、三个月。一年多的学习,使得约瑟夫·沃恩德尔掌握了欧洲大部分国家都还没有的先进的枪械制造技术。他带去的一批技术工人仍然留在美国潜心学习。 约瑟夫·沃恩德尔不仅仅只是学习美利坚的新技术和活跃的设计思路,还带回来了新式企业的管理程序。这恰恰是目前伊丽莎白的顾问们最缺乏的实际管理经验。 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致力于枪械的局部改进,不断的试验,不断取得一些实质性的进展。他当然也怀疑过,为什么皇后提出来的细节之处,经过改进之后便会不出意外的发现,确实相当有效。这是不合常理的,他打听过,确知伊丽莎白从没有学习过枪械知识,她最常接触的枪支只不过是父亲和丈夫的猎枪。但是……这个问题一直是个令人不能理解的无解方程式,天性开朗(这意味着拥有这种性格的人往往喜欢将事情大而化之、并向乐观的方向思考)的奥尔夫,宁愿相信伊丽莎白皇后是一位天才设计师。 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则是针对改进后的枪支,提出了实战上的意见。相比只在工厂和靶场之间转悠的奥尔夫,亚历克斯更有实战经验。 于是,4月初,伊丽莎白皇后便携枪械专家奥尔夫、未来的帝国将军亚历克斯,一同前往斯太尔城。 13、沃恩德尔 恩斯河畔的斯太尔城精巧玲珑,人口不多,大部分都是工人。斯太尔城一直是奥地利的军械制造中心,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有关枪械的名词,整个城市闪烁着金属的光芒,对深宫中的伊丽莎白皇后而言,景致实在是顶有趣。 伊丽莎白穿着普通不起眼,考虑了半天是否要故意扮丑,好让人看不出她就是皇后——这年代报纸上动辄就铺天盖地发满皇后照片。也是这时代娱乐圈人士还不能成为报纸的销量提升保证,缺乏吸引媒体注意力的其他要素——后来还是作罢了。没有华服和珠宝的陪衬,很少有人会把眼前这个年轻的贵族少女跟远在维也纳的尊贵皇后联系起来。 ——谁能想到这位带了两名英俊保镖的傲气贵族少女就是帝国的第一夫人呢? 约瑟夫·沃恩德尔现年26岁,跟奥地利皇帝弗兰茨同岁。相比出身尊贵的皇帝,沃恩德尔缺乏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而且因为长年与金属、设计图打交道,有着如同金属一般的冷峻、坚毅;又加之在美国的武器工厂学习了一年多,逐渐沾染了资本家的冷血和精明,实在前途无限。 25岁的亚历克斯、29岁的奥尔夫,陪伴在19岁的伊丽莎白身边,登门拜访沃恩德尔武器工厂的少东家约瑟夫·沃恩德尔。 奥尔夫是见过沃恩德尔夫人的,此刻担当起了介绍人的职责。 “尊敬的沃恩德尔夫人,很高兴又见到了您。这位是我的女主人,丽莎·冯·拉森堡小姐。” “您好,拉森堡小姐。”沃恩德尔夫人没听过拉森堡这个姓氏,显然这是位不方便透露自己真实姓氏的贵族小姐。拉森堡是皇室的别墅,这也意味着能用这座城堡做为化名的,跟皇室有关系。 “你好,沃恩德尔夫人,很高兴见到你。”伊丽莎白并没有把手伸给沃恩德尔夫人,没必要在任何地方都遵照宫廷礼仪,何况自己这次也不是以皇后的名义出门的。“这位一定是令公子,约瑟夫·沃恩德尔先生了。” “您好,拉森堡小姐。”约瑟夫·沃恩德尔只看伊丽莎白身边侍卫的架势,便知道她身份尊贵,只是他当然是不看国内报纸的,而他的母亲,也没看出来伊丽莎白的真实身份。 “我很尊重你的家族,沃恩德尔家族一直是帝国的武器制造商,你们制造出的武器,装备了帝国的军队,士兵们能够以此来保卫国家。我希望,今后的沃恩德尔武器工厂仍然能成为帝国的支柱。” 约瑟夫·沃恩德尔微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小姐您已经购买了沃恩德尔武器工厂的股份,您也是沃恩德尔武器工厂的东家呢。” “拥有股份,和实际管理是两回事。听说你这次去美国学习到了不少新鲜知识,你倒说说看,关于你的家族企业,该如何发展呢?” “……”约瑟夫·沃恩德尔颇踌躇:这是在考较我吗?心里颇有些不爽。 “你是不是觉得,我问的太鲁莽了呢?我是这么认为的,一个优秀的企业,制造和管理应该分开,制造人员并不需要懂得如何管理企业,只需要专心设计制造;管理人员不需要知道怎么生产,只需要知道生产流程,并优化、统筹、控制生产流程进度,以保证用最少的材料、最少的物资、最少的工人、最少的资金,生产出最优质、最省钱的产品。其他行业我不懂,也不想懂,就说武器制造工厂,生产出来的必须是最适合实战、最优秀的产品。关于这几点,沃恩德尔先生,你有什么看法呢?”伊丽莎白这完全是二十一世纪的企业管理理论,说的一干人等眼花缭乱。 在场的几个人里面,只有约瑟夫·沃恩德尔好算是有点先进管理经验的,此刻完全震呆:很多名词闻所未闻,但是道理仿佛更进步一些。沉吟道:“您说的……确实很新鲜,但是我不知道实际效果如何。您知道,虽然奥地利有着全世界最优秀最能干的技术工人,但是日耳曼人一向刻板,很难接受新理论。而且……能达到要求的管理人员太稀少了,我的工厂的大部分管理人员,都是从技术工人提升上来的。我的家族一直有个规定,所有的管理层都必须从基层做起,无论是否姓沃恩德尔。” “你说的也是,我也知道,目前很难有可以达到我的要求的、规范化的企业管理人员;从基层提拔上来的管理员工的好处是,他们会第一时间知道问题出在哪个环节,这是很有必要的能力。我说的意思是,希望优秀的设计师能够安心工作,我可以给这些经过评定的优秀设计师和制造工人提高薪水,使他们能拿到不亚于管理人员的高薪;你觉得如何呢?”一副有商有量的谦虚态度。 “小姐您考虑的很周到。”约瑟夫·沃恩德尔微笑道:“我想这部分的薪金开支,您会支付的是不是?” 伊丽莎白叹气:“沃恩德尔先生,你真是很精明啊。” “您既然选择沃恩德尔家族进行投资,自然是明白,沃恩德尔武器工厂前景无限。”约瑟夫·沃恩德尔自信满满。 奥尔夫暗笑:有奥地利皇后以国家的名义提供订单,你还怕沃恩德尔武器工厂会没有前景吗? “那是自然。我很看好沃恩德尔武器工厂,更看好你的头脑。你可以放心的一点是,沃恩德尔企业的全部管理权,还是在你手里,我不会亲自或者派人参与管理,招牌也不用改,就维持现状;你所要做的,就是跟我的机械专家文斯特男爵一起,改进目前现有的枪械、设计新式枪支,并使得它们符合实战需要。” 奥尔夫命人将他从维也纳带来的枪支拿了进来,“这是我最近改造过的几种枪支。” 约瑟夫·沃恩德尔伸手拿起一支米尼步枪:“这是米尼步枪啊,不新奇,英国和法国军队都装备了大量米尼步枪,美利坚的军队也常见这种枪。” “只是米尼步枪的外型罢了,我改进了一点——前装线膛变成后装线膛。”奥尔夫得意洋洋的道:“射程增加虽然不多,准确度却高了很多。” 约瑟夫·沃恩德尔搓手,很感兴趣的样子。 “美中不足的是,子弹的外壳不大经得起摩擦。”亚历克斯道。 “你们会有时间继续完善它的。”伊丽莎白打断了几个机械狂的对话。 **** 斯太尔之行的主要目地,是查看约瑟夫·沃恩德尔的能力,以及沃恩德尔武器工厂的生产能力,另外还有,顺便也全面考察了斯太尔城内其他武器工厂。 对此,奥尔夫的意见是:“虽然斯太尔并不只有沃恩德尔一家武器工厂,但是沃恩德尔显然是其中最好和最有前途的一家。约瑟夫年轻、聪明、懂技术、头脑灵活,并且懂得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合伙——很多人宁愿把家族企业局限在小小的斯太尔,而不是放眼整个世界。” “你对沃恩德尔的评价很高啊,我几乎都要怀疑你是收了钱来说这些的。” “……陛下,是珍珠,总会闪光的,我只是在您发现这颗珍珠之前,先把它从沙子里面淘出来。” 这几日的白天,奥尔夫和亚历克斯都跟约瑟夫·沃恩德尔在工厂里捣鼓改进后的步枪,伊丽莎白则由侍卫队副队长阿道夫陪同,参观了斯太尔城的其他武器工厂以及为数不多的几家炼钢厂。她没有得到更多的可用的信息。虽然她不懂武器制造,但是从厂房、设备、管理流程来看,沃恩德尔家族企业确实走在最前端。 制造武器的材料——钢材,本地工厂提供少量,当有大订单的时候,需要从外地购买,斯太尔城因此是帝国最早通铁路的地区,公路交通也很发达。 “我对奥地利的军工企业很失望。”伊丽莎白叹气道。 “怎么会这么说呢?”奥尔夫惊问:“我觉得都挺好啊——我看过的奥地利和匈牙利的军工厂,都各有所长。” “我觉得都不如克虏伯啊。”伊丽莎白绝望的说。 “哎,那是普鲁士花了几十年养起来的,不好比啊。”乐观的奥尔夫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但是我们现在有陛下您,您就是奥地利的指明灯,您是奥地利的胜利女神,您是掌握命运之线的摩伊拉……” 亚历克斯去一边吐去了。 **** 伊丽莎白此行,还带来了自己画的图纸。凭借不怎么牢靠的记忆画出的图纸,并且大部分都只有外型,种类涉及手枪、步枪、机枪、大小火炮,呃……还有非常非常超前的坦克。 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大怪物非常感兴趣。 “这简直就是移动的碉堡!”奥尔夫很是激动。 亚历克斯道:“这个是……呃,武器,是吗?拉森堡小姐?” “当然。”伊丽莎白觉得很普通的东西,在十九世纪的欧洲可是天外飞仙的概念。不消说这个年代还没有内燃机,没有任何以机械发动机为动力的车辆,就连最基本的制造材料——钢材,都没有足够纯净到能够被锻炼的程度。 “不过,这个大家伙用什么来作动力呢?”奥尔夫随即很困惑的问。 “用蒸汽机,如何?”伊丽莎白很无知的建议。 “……容我想想。”奥尔夫接受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亚历克斯摇摇头:“虽然我不懂具体的制造过程,但是我想,体积这么大的机器,很难有钢材能够承受其自身的重量。自重可能就会让它散架了,别说开到地形复杂的战场上打仗——不过话说,这个大家伙还真是杀人、防御的两用利器啊。”各人对坦克的外型自然没有意见。这种经过几十年时间以及两次世界大战验证的移动碉堡,改变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战斗模式。 当然,1856年的欧洲,是不可能生产出合格的能够用于实战的坦克来的。 亚历克斯同奥尔夫一样,很惊异于女主人的想象力。奥尔夫此刻越发相信,伊丽莎白便是继达芬奇之后的又一个天才。奥尔夫简直无比崇拜皇后陛下。当年达芬奇的设计几乎都是跨越时代的发明,限于技术和材料的制约,直到后世陆陆续续有类似的物件被发明、制造出来,人们才开始正视那些被遗忘的图纸。而伊丽莎白皇后,显然处在一个极好的时代:第一次工业革命已经兴起多年,机械机床的出现,使得金属制造业空前发达;规范化尺寸的零件的大量生产,使得批量化生产成为可行的现实;有许多勇于开拓、思路开阔的机械专家、枪械设计师、军官,在努力追求各种军械性能上的进步。历史便是由这些国家机器上的零部件带来的细微改变和进步铸成的。人们改变了战争,战争改变了国家,改变了历史的书写顺序。 “好了,不提这个了。”伊丽莎白有点懊恼没有把坦克的外型图筛出去,“你们看看这个,这种是法国人发明的,手动的机枪。这件武器,可以说是划时代的发明,但是可惜的是,故障太多,不适应战争需要。现在,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改进它,使得它的射程和准确度尽可能的提高;每分钟发射子弹的数量能够保持稳定,子弹不卡弹、不爆膛。对了,还有子弹。”伊丽莎白拿起作为样品的纸壳子弹,“我要你们研造金属外壳的子弹,主要材料是黄铜,这种纸壳子弹肯定无法承受机枪的推弹速度。如果没有合适延伸度和硬度的金属,那么,你们还要去解决金属的问题。” 一番话只把奥尔夫、亚历克斯、约瑟夫·沃恩德尔三人听的晕头转向。 “我记得,奥地利应该有一家‘奥地利-匈牙利冶炼公司’的。”约瑟夫·沃恩德尔沉吟片刻,“只是好像听说目前这家企业的所有权有点小问题。” “嗯,我也听说过这家冶炼公司,应该是欧洲最大的钢铁公司之一了。”奥尔夫道。 “所有权怎么了?”伊丽莎白对权利这种字眼总是十分敏感。 “……听说,几年前帝国就把奥匈冶炼公司抵押给罗斯柴尔德银行了。” 伊丽莎白摸摸下巴:罗斯柴尔德的手还真是长啊…… “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把这家冶炼公司弄……买回来。” “有必要,很有必要。”约瑟夫·沃恩德尔斩钉截铁的道。 14、花花公子安德拉西 约见小所罗门·罗斯柴尔德很是不容易,也难怪嘛,家财万贯,并且是几乎大半个欧洲的经济支柱,当然可以要多拽有多拽。 伊丽莎白倒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反是瑞恩斯坦十分不忿,道:“不过是低贱的犹太佬,越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犹太人怎么了?”伊丽莎白斜睨他一眼:“你很瞧不起犹太人?” “犹太人是吸血虫,是上帝的弃民。”瑞恩斯坦厌恶的说。 “那不能解释为什么犹太人里聪明人很多。”伊丽莎白摇头:“司穆伯爵,犹太人并不是我们的敌人,尤其,罗斯柴尔德们是欧洲最大的金主,得罪了谁都可以,得罪了金主,那可不行哦。” “……为了钱,陛下您就这么委屈自己?” “你说什么呢?如今我们是有求于罗斯柴尔德,放低些身段又没什么。再者说了,他日罗斯柴尔德们未必不会以十倍的回报来补偿我。” 瑞恩斯坦做恍然大悟状:“皇后英明!” 小所罗门也不至于就很威风的将皇后的意愿置若罔闻,他是真的很忙,忙着应付奥地利、匈牙利,以及波西米亚的贵族们。皇后实施的一系列经济改革土地改革和清除异己的行动,使得大部分贵族都惶乱不已。一些人是不知道皇后到底在做什么,一些人是不愿意向皇后低头。 而站在奥地利国库之后的小所罗门,却清晰明白的看见了伊丽莎白皇后的路线。作为一位经济专家,他能看出伊丽莎白皇后在做什么,并且,很睿智的认为,这位巴伐利亚的小女公爵绝对不像她的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楚楚可怜。如果这不是出自她的头脑,那么她背后必定有个强大的智囊团。小所罗门自然不会认为立志改革奥地利接近崩溃的经济体系能是伊丽莎白皇后所能想到的,所以,理所当然的,他将眼光放在皇后身后的智囊团身上。 小所罗门第一次来到皇后的小接见厅。同霍夫堡宫整体的室内装潢略有不同,皇后的小接见厅完全按照她自己的审美观装潢的,非常罕见的,并没有那些繁杂华丽的洛可可风格花纹,壁纸是清新的蓝白条纹,木地板上铺了白色羊毛地毯,水晶吊灯样式简单,墙壁上挂着几幅皇后的画像。这种室内装饰风格说明女主人是一个简洁明快的人,并且有一些心理洁癖,且有点自恋——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人都是天生的心理学家。他们要是去学哲学开辟心理学这门学科,就没佛洛依德什么事了。 “我很荣幸,蒙皇后陛下召见。”小所罗门谦逊的说,吻了皇后的手背,微侧身站在一边。 “您客气了,男爵阁下。” “不知皇后有何事吩咐呢?” “男爵您是明白人,最近您对我的顾问们的调查进行的怎么样了?” “……陛下明察,这叫‘背景调查’,我对合作伙伴,一向要做好前期工作。” “合作伙伴?”伊丽莎白一挑眉:“这是怎么说呢?” “陛下,您应该知道,奥地利帝国的大部分贵族,都是罗斯柴尔德银行的客户。您今年以来的一系列举措,已经令这些人举足无措,惊慌不已。”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那您应该也知道,对于这些大客户的提款要求,我都努力劝说他们,只要遵照皇后的意愿,便可保安枕无忧。” “这么说,我还是要好好儿的感谢你了。” “不敢当,臣这是为陛下分忧。陛下的这些举措,将使得帝国获利甚丰。臣作为帝国的一份子,应该为陛下效力。”这番话捧了皇后,又标榜了自己,说起来脸皮也不红一下,很是正直的样子。 伊丽莎白抿嘴笑,“阁下的忠诚我看的很清楚。这儿正好有件事情要请教阁下呢。” “陛下请说。”小所罗门不是傻瓜,罗斯柴尔德家族追逐利益,自是要看准目标,扶持最有可能为自己带来利益的一方。对小所罗门来说,原本他的父亲所罗门是支持梅特涅的,自1848年梅特涅离开政治中心后,罗斯柴尔德们便有种束手无措的感觉:年轻的皇帝并不喜欢罗斯柴尔德掌控奥地利经济的事实,几年来一直疙疙瘩瘩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也让罗斯柴尔德们颇为头疼。 “我想买一家小小的公司,据说这家公司的产权归罗斯柴尔德银行所有。”伊丽莎白嫣然一笑:“不知道男爵阁下意下如何?” 小所罗门想了下:罗斯柴尔德银行在奥地利买下了不少公司,不知道皇后看重的是哪一家呢?“陛下请说,价格合适的话,没理由会拒绝陛下的要求的。” 伊丽莎白吐气如兰:“奥地利-匈牙利冶炼公司。” 迟疑了片刻,小所罗门一躬身:“明白了,我的陛下。我将核算出公司的市值,并将按照您的需要提供任何文件。” “我知道这家公司的运营状态很好,保持现状,我只要改变一下所有权人就好了。这不需要太长时间吧,男爵阁下?” 小所罗门暗中咬牙:“如您所愿,我会尽快办好手续。”这可是罗斯柴尔德银行很艰难才从奥地利皇帝手中弄来的欧洲排名前十的冶炼工厂啊……如今这位美貌皇后轻飘飘的一句“我要”,罗斯柴尔德便拱手奉上,实在是……太不罗斯柴尔德了。 于是,伊丽莎白皇后便以极为低廉的价格,买下了奥地利-匈牙利冶炼公司的全部所有权。 **** 5月3日,皇帝夫妻一行乘船沿着多瑙河顺流而下,前往被誉为“多瑙河明珠”的布达佩斯。随行的有皇后的卫队队长瑞恩斯坦·司穆伯爵,以及新贵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瑞恩斯坦不太明白为什么皇后几乎每次外出都会带上亚历克斯,他并不信任亚历克斯,皇后姐姐的丈夫的好友,并不代表他具有背景调查豁免权。而皇后的意思是,正因为对他并不放心,所以才要严加看管。 伊丽莎白并不担心亚历克斯是来刺杀她的,按照她的理论,不会有人拿一名子爵来做刺客,这代价太高昂了。 刚十三个月的小公主索菲亚,被皇后的母亲卢德薇卡夫人带回波森霍芬照顾了。这本来也是索菲太后在的时候绝对不允许的,可是目前太后不在维也纳,伊丽莎白不放心一个弱小的孩子单独留在偌大的霍夫堡宫——她甚至不相信自己的公公和三个小叔子。 匈牙利国内的民众情绪一直对哈布斯堡的统治不满,对帝国的敌视情绪甚至超过了意大利,匈牙利人的行动是迅速而直接的,这也是久拉·安德拉西伯爵之所以被通缉的原因:他派人刺杀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几乎成功了。 穿着匈牙利国民军上校军服的安德拉西,曾经在布达佩斯与君士坦丁堡之间奔波,为的是尽量避免让奥地利将匈牙利的流亡者被引渡回奥地利,这项任务他成功了;另一种说法是,安德拉西伯爵想寻求土耳其的支援,一起反对奥地利——但是在之后他的从政生涯中,这一段历史被说成了“他只是想了解一下土耳其的后宫”。不管怎么样,在奥地利和俄国军队战胜了匈牙利国民军的时候,安德拉西被缺席判处叛国罪,他的名字被刽子手钉在了绞刑架上。这使得安德拉西在流亡巴黎的时候,被法兰西浪漫的娘儿们亲昵的称为“漂亮的死刑犯”。 安德拉西伯爵的流亡生涯过得不是一般的惬意,由于他不必为了经济问题犯愁,这使得他在流亡国外的时光里,仍然能保持他那优雅的贵族风范;他精通德语、法语、英文,生的英俊挺拔,言辞幽默,极讨女士欢心,在社交场合很受欢迎;男人们喜欢他的见识多广以及敢于挑战君主的勇气(也可以说是可爱的鲁莽),女人们喜欢他的外貌和不俗的谈吐;他风度翩翩,聪慧过人,对外交和政治游刃有余,他从没有脱离政治圈,尽管他返回匈牙利的日子目前仍然遥不可及。 很少有一个外国人能像安德拉西那样了解拿破仑三世的宫廷内幕,他对欧洲的外交界了如指掌,并对奥地利和匈牙利的局势判断准确;如果说,这个年代还有谁能够跟之后的俾斯麦有着同样的智力和谋略,那一定非安德拉西莫属了。 为什么安德拉西并没有获得像俾斯麦那样的好评呢?除了因为安德拉西以一位匈牙利贵族的身份治理奥匈帝国这么尴尬的地位之外,还因为俾斯麦适逢普鲁士的上升阶段,俾斯麦的雄才伟略得到了最大的发挥,而全世界的注意力也都放在普鲁士,驾驶着奥匈帝国这个岌岌可危的腐朽帝国的安德拉西,自然毫无机会展现光辉。 **** 前往匈牙利之前,伊丽莎白向皇帝弗兰茨建议:“仍然按照上意大利的那些和缓措施,宣布大赦吧。” “亲爱的茜茜,你要知道,相对于上意大利的反对势力来说,匈牙利的叛乱更让我难以接受。”弗兰茨回忆起当时的险境,不由得面目有些狰狞了。谁也不能轻易原谅举着大刀片子要砍死自己的人,弗兰茨在1848年的日子很不好过,太年轻的皇帝,太危险的国内局势。 “都过去了,不是吗?”伊丽莎白柔声道:“你没有被人杀死,并且你越来越像一个好皇帝了,在东方的谚语中,这叫做‘上天如果想要你负担重大的责任,就会先给你磨难,好锻炼你的心智和身体,使你能够在精神上和身体上做好负担天下的准备’。”这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欧洲君王版。 “要不是沙皇援手,我可能现在还在奥地利各地东躲西藏呢,也许早就被人暗杀了。”弗兰茨悻悻的道。 “这不是好好儿的么?别乱说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大赦嘛……也是要的,只是……容我考虑下。”弗兰茨还是明白事理的,尽管自己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这种政治姿态还是要做的。相对于上意大利人的冷漠,皇帝更有可能在匈牙利再次遇到激进分子的暗杀。 出行之前,皇帝还是签发了大赦令。少数有名的流亡者被宣布赦免罪名;一些关押着的匈牙利激进分子被假释,一些被没收的财产归还给原主人。 这其中,就有久拉·安德拉西的名字。[注8] 这是伊丽莎白在政府的公文上第一次看见安德拉西的名字。 很好奇这个今后注定将与自己产生感情纠葛的男人: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呢? “安德拉西伯爵嘛……是一个很有风度的男人。”尽管说出来这一点很让勒菲·安斯巴哈不舒服,“在巴黎的时候,他是贵妇人们争相邀请的那种人。他天生能够取得女人的欢心,当然,他是贵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他很英俊。”勒菲简直想哭:这男人是我的天敌。 “他漂亮吗?”看,伊丽莎白是个无可救药的外貌协会会员。 “在很多人眼中,安德拉西很漂亮。” “你的意思是说,他也就那样?” “不,我的意思是说,一个男人不好用‘漂亮’来形容。不如说,安德拉西伯爵非常有特色——他是一个匈牙利人,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与众不同了。匈牙利人热情、莽撞、天真、直率,这使得人们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都是真实的,但是,”勒菲轻蔑的说:“本质上,他是个虚荣的男人,这一点令我认为他不是一个可靠的人。” 有一个人说的比勒菲·安斯巴哈更为贴切——在巴黎结识了安德拉西的许布内尔伯爵,是这么评价安德拉西的:“从个人角度看,他并不令人讨厌,他有点文人的潇洒,骑士的风度,运动员的体态和赌徒的性格。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阴谋家,但在同一时刻他又是一个言之有据的人。他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骗子,但同时又是所有吹牛者中最不可靠的人。” 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安德拉西伯爵身上具有一些令人迷惑的特质。人们可能明明知道他的夸夸其谈,但是……他能使人相信他所说的话,这种特质极为罕见。所以有人说他是无赖,有人认为他是匈牙利的民族英雄。 而安德拉西伯爵与伊丽莎白皇后的会面,将会如何的彗星撞地球呢?真是很期待啊。 伊丽莎白不由得愈发盼望了。 这其实……是一份危险的期待。 15、多瑙河明珠 乘坐蒸汽明轮船在多瑙河上航行,一路饱览多瑙河沿岸的优美风光,这在伊丽莎白是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新鲜体验。虽然在大婚的旅程中,也曾经在多瑙河上沿河而下,但是,那是一段紧张的旅程,时刻要注意到展现最佳容姿,根本无暇欣赏沿岸风光。这次就不同了,沿岸没有了欢呼的人群,奥地利皇后可以在平静中欣赏那些只在杂志上看到过的风景。 中欧的空气清冽,工业革命刚刚开始,并且只是机械工业革命,远没有进步到石油时代,没有汽车尾气没有氟利昂,基本没有工业污染。五月的天气很适宜出行,远望两岸各具特色的城堡,伊丽莎白突然想念起二十一世纪的科技产品——数码相机。虽说带了摄影师,但是那种古老低级的相机,根本无法在移动着的船上拍出好照片,况且黑白照片无法完美的表达景色。 弗兰茨含笑看着满脸兴奋的妻子不住赞叹,道:“茜茜,听你这么说,好像之前你从来没觉得奥地利山水秀美啊。” “那是自然,你知道我很少出门,就是出门也不过是在几座固定的城市之间走来走去,根本没有机会看见奥地利的景色。还好上次跟你去意大利,这次又跟你一起来匈牙利。我才知道我的奥地利如此美丽!” 皇帝哈哈大笑:“茜茜,你真是简单的可爱。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跟我一起,游遍整个奥地利的。你会发现,奥地利幅员辽阔,人民善良。你会觉得,能守护这样的人民是很美好的事情。”弗兰茨真是个具有热情的天真的君主啊。能够将人民放在心上的君主,这是这个时代很罕见的,大部分的君主并不介意踩在人民的尸体上建功立业,只要他认为这是必须的。 匈牙利军事长官阿尔布雷什大公是弗兰茨的堂兄,他竭尽全力使得皇帝夫妻获得了合乎规格的接待。奥地利皇帝身穿匈牙利将军制服,骑马检阅欢迎队伍;换手乘坐一辆华丽的四轮马车紧随其后。茜茜穿了一件白色丝绒短上衣,有小小可爱的翻领,金线绣出富丽的花纹,纤腰盈盈一握;右肩斜披一件红地压金线绣花外衣,衣襟和领口镶着柔软的白色羊毛,秀发上戴了一顶钻石王冠,衬得皇后脸庞雪白洁净。布达佩斯的群众纷纷为皇后的风姿折服。 由于奥地利皇帝事先发布的大赦令,使得匈牙利人民看到了政府的态度,匈牙利人民表现出了应有的热情,阿尔布雷什大公因此也觉得脸上甚有光彩。匈牙利人早就知道茜茜一直在同她那位不可理喻的婆婆作斗争,这几乎就直接把茜茜放在同情匈牙利的一方,因此,茜茜成了人们注意的中心。5月5日,布达佩斯的报纸报道说:“匈牙利首都已经是第三次迎接奥地利皇帝、匈牙利国王和天主教教宗陛下,但享有双重身份的皇后,即作为女君主和绝色佳人的伊丽莎白则是首次踏上我们亲爱的祖国的土地。”当茜茜终于按捺不住,也骑马与皇帝同行时,她的风采引起了在场群众的热烈欢呼。人们喜欢她身上穿着的匈牙利民族服装,喜欢她温柔的笑容。虽然随行的维也纳贵族十分不安的表示,皇后骑马太不符合一位皇后的尊贵身份。 弗兰茨则是完全不在意皇后骑马同行是否符合哈布斯堡遵循的西班牙宫廷礼仪。他很高兴的看到匈牙利人民对茜茜的热情。弗兰茨已经渐渐习惯于妻子在政治问题上起到的良好的作用,这使得他更加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无比正确。不是说海兰妮不好,海兰妮会是一位更符合索菲太后意愿的儿媳妇,但是却一定不会像茜茜那样,在弗兰茨的政治生涯中起到积极的作用。 布达佩斯的招待晚会上,匈牙利贵族们穿着镶满钻石的民族服装,满脸自豪的出现在皇帝夫妻面前,同表情木讷严肃刻板的哈布斯堡成员形成鲜明的对照。茜茜很喜欢这些骄傲的匈牙利人,不仅仅是因为从电影和人物传记中得知,真实的茜茜喜欢匈牙利,而是按照自己的审美观和喜好,接受了匈牙利。 随后的舞会上,伊丽莎白皇后跳起了匈牙利舞蹈。有幸同皇后共舞的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伯爵在此之后,成为奥地利皇后的首席骑猎陪伴。 埃斯特拉齐家族是匈牙利的望族,名声很大,影响卓绝,埃斯特拉齐家族的历史是与匈牙利的政治史、军事师和艺术史密切相关的。索菲太后非常信任的内廷女总管埃斯特拉齐夫人便出自这个家庭,但是索菲却说,埃斯特拉齐夫人是列支敦士登家族的后裔。而列支敦士登家族是奥地利著名的大家族,与哈布斯堡王朝关系密切,该家族出了好几位担任过奥地利元帅的人物。伊丽莎白皇后的内廷女总管,贝莱加尔德夫人便是列支敦士登公主。[注9] 匈牙利人对皇后的好感是一种朴实的信任,从此以后,匈牙利人把每一次政治上的松动都归功于年轻皇后善意的干预,就像每一个刁难都归罪于女亲王索菲一样。 英俊的皇后卫队队长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在布达佩斯如鱼得水。他又一次成为匈牙利贵族们打探皇帝夫妻私密消息的首选,人们从他那里打听皇后的政治态度、皇帝家庭的内部矛盾所在,等等。瑞恩斯坦如今已经学会将有利于皇后的情况夸大,隐瞒不利于皇后的方面。自然,在他口中,索菲这个白雪公主后妈的邪恶形象已经定型,伊丽莎白皇后的楚楚可怜和深明大义被再三强调。 皇帝夫妻在布达佩斯的最后一次舞会上,浪荡公子久拉·安德拉西伯爵出现在皇帝的宝座前。 真人与照片上略有不同,照片毕竟比较死板。瑞恩斯坦向皇帝夫妻介绍:“这位是久拉·安德拉西伯爵。” 皇帝也不禁为之动容:这个人几乎算是他政治生涯的最大危险了。弗兰茨保持风度,面无表情的说:“你好,安德拉西伯爵。” 按照匈牙利风俗行礼,安德拉西对这位比自己小6岁的皇帝陛下说道:“您好,我的陛下。”这是在承认弗兰茨·约瑟夫的统治地位了。既然当年没有推翻或者暗杀成功,又接受了皇帝的大赦,这也意味着安德拉西不得不接受弗兰茨的统治。经过了多年的流亡生涯,安德拉西也不再那么尖锐。况且,局势实际上正在向着对匈牙利有利的方向发展。安德拉西返回匈牙利正是时候。 “希望你会满意在我的治下的匈牙利的现状。” “毫无疑问,在陛下的治下,匈牙利正走向繁荣昌盛,虽然仍然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我相信,陛下的努力会得到良好的收效。” “伯爵,我相信,你也会为了匈牙利的未来而努力的。” 安德拉西鞠躬:“如果能按照目前的趋向发展下去,陛下,我很乐意为了匈牙利奉献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然后转向皇后:“您好,皇后陛下。” 伊丽莎白皇后将手伸给安德拉西,“你好,安德拉西伯爵。” 面对以美貌闻名的奥地利皇后,安德拉西似乎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激动的神色,只拘谨的行了吻手礼,便退了下去。 伊丽莎白对安德拉西的反应很感兴趣,低声同贝莱加尔德夫人说道:“你瞧这位著名的花花公子,仿佛都没正眼看过我呢。” “陛下,这种太过冷静的态度,恰恰说明了,这位出名的流亡者对陛下的心态。”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看着一个男人能够做出这种克制,我觉得,此人心机真是有点深沉呢。”伊丽莎白如今不得不说,越发自恋了。她一天比一天明白自己的魅力所在,她的外貌一天比一天获得更多民众的欣赏;无疑,她头顶的王冠为她增色不少,然而,同时期欧洲有成打的皇后、王后,能够像伊丽莎白皇后这样,被治下民众无限爱戴,几乎绝无仅有——就是以美貌闻名的另一位皇后也不曾被她的人民如此仰慕。 “压抑对皇后的爱慕,实在有负他花花公子的名声。”贝莱加尔德夫人微笑着嘲讽道:“这倒显得他对皇后有什么不轨企图呢。” “贝莱加尔德夫人,你的眼光很准啊。”伊丽莎白叹道:“不过我好像听说,安德拉西已经有一位未婚妻了?” “贵族们从不在乎未婚妻。” “这倒是……不过好像未婚妻小姐也是很有名的匈牙利贵族?” “是的,而且黎理斯·肯德菲尔女伯爵很美,即使在巴黎,人们也觉得她非常漂亮、优雅,甚至有人将她跟欧仁妮皇后相提并论呢。”[注10] “哎,这么一说,我倒对这位未婚妻小姐很感兴趣呢。” “黎理斯小姐据说也在舞会上。” “……今天就不必见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请安德拉西伯爵和黎理斯小姐来喝茶。”伊丽莎白有些慌乱:她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状态去见这位热情的匈牙利人。这其实算是一个女人对一个注定要倾慕自己的男人的好奇心:在历史上,安德拉西伯爵一直被传说同奥地利皇后关系暧mei,究竟事实如何呢?伊丽莎白的八卦之心在燃烧……这浓烈的好奇心啊。 16、青山多妩媚 奥地利皇帝伉俪离开布达佩斯,前往匈牙利南部巡视。匈牙利的地貌与奥地利截然不同,多瑙河在匈牙利境内蜿蜒流转,大平原一望无际,溶洞形状奇诡,还有相当数量的温泉。 在勒菲·安斯巴哈的建议下,皇帝夫妻专程前往巴拉顿湖泡温泉。 弗兰茨并不是贪逸享受的人,这名可怜的青年,自从出生之日起,便注定与享乐无缘。多奇怪,伊丽莎白想:为什么那些东方传说中的谋反者都拼死拼活想做皇帝呢?也许是因为东方的宫廷中允许有超过一位妻子的存在,因而会在身体的yu望上得到几乎是无止尽的满足;但是,贪于享乐的君主,是无法治理好庞大的帝国的。对权力本身的追逐,并不依靠坐在那张皇帝宝座上才能实现,隐身在皇帝的身后,掌握天下,才是一名智者应该有的觉悟。 抱着这样的想法,伊丽莎很崇拜曹阿瞒。她认为能够明智的知道登上皇座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的人,都聪明的可怕。则天大帝如果不是因为儿子们都太不中用的话,应该也不会登基成为女帝。成为皇帝并不能获得更多的权力,而只能公开的将国家的重责揽在肩上。那是愚蠢的行为。 因此,伊丽莎白很满足于目前的状态:婆婆至少表面屈服于媳妇的强势;丈夫爱慕自己并且几乎有求必应;所到之处收到的全是艳羡和爱慕,不论出于何种心态,她得到了尽可能多的拥戴。 伊丽莎白说:“这有助于你放松身体,而且巴拉顿湖的温泉据说能够治疗很多疾病。你受过伤,后背不好,说不定也能缓解呢。” “这倒是……”弗兰茨数次遇刺,其中以未婚之前的1853年那次尤为严重,之后的数年他一直都在抱怨经常头疼、后背和脖颈疼。 奥地利皇帝一行来到巴拉顿湖,着实让当地官员好一阵忙碌。伊丽莎白吩咐,去选了一处僻静的旅馆,将闲杂人等都转去其他温泉处,然后命人用布匹将旅馆内的温泉遮挡起来。 “这是做什么?”弗兰茨很是稀奇的看着旅馆工作人员和随从们奔进奔出忙个不停。 “皇帝洗温泉,要是被人拍光光就不好了。”伊丽莎白眨眨眼。 弗兰茨大笑:“你是说,偷拍吗?那怎么可能?” 倒真是不可能,这时候的相机笨重的要死,没可能扛着到处跑的。 伊丽莎白一本正经的叹气:“就是被猫三狗四的什么人看了去,也不好啊。”一支手臂勾上弗兰茨脖子,贴紧了身子,一手探进弗兰茨衬衣内,细细手指在他胸口慢慢打圈,很是魅惑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是我的,谁都不许看,其他任何女人敢看你的身体一眼,我就打你一顿。” 弗兰茨被弄得心猿意马,欲火难捺:“什么……”声音极低,呼吸急促:“为什么是打我?你舍得打我吗?” “哼,谁叫你生的太好看,笑起来的样子……太迷人。我不打女人,只能打你,叫你以后都不要对其他女人笑。” 弗兰茨满足的叹息:“茜茜……你爱我吗?” “爱的,弗兰茨,我爱你,非常爱你……”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夜幕渐至,屋外忙碌的脚步渐渐稀落,空气也凉了起来,而屋内*荡漾,好景无限。 **** 因陋就简仿照日式温泉的习俗,男女混浴,几乎没把保守的弗兰茨给吓死。尽管这时代连一件头的泳衣都没有,更不要说比基尼了,女人下水穿的基本上就是厚实一点的内衣,但是——在现代盥洗设施都才刚从国外引进的哈布斯堡皇室成员看来,男女同在一个温泉内,已经是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伊丽莎白实在喜欢丈夫的表情,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大男孩。拉起丈夫的手,娇声道:“来啊,弗兰茨,很好玩的。” 弗兰茨很眩晕:什么叫“好玩”…… 但是亲爱的老婆说好玩,那不论怎么都要奉陪的,只得心里疙疙瘩瘩的跟着妻子走下温泉。 巴拉顿湖当地一直宣称本地温泉具有治疗风湿等疾病的疗效,短短几天虽然看不出什么效果,但是温热的水肯定具有放松身体的效果。浸在有些硫黄味儿的温泉中,微微眯着眼睛,享受完全没有人打搅的二人世界,伊丽莎白又似普通人家小妻子一般,亲手为弗兰茨按摩肩头、脊背,从没有经历过这等享受的弗兰茨几乎感动的落泪。 弗兰茨·约瑟夫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童年,他的童年伴随着严格的军事化训练和严厉的自我要求,青年期则是无止尽的各种危机:军事、经济;婚后忍受着母亲对自己心爱的妻子的百般指责,从来没有哪一天是快乐的——也许就数跟茜茜结婚的蜜月期间稍微快乐一点,但也无时无刻不被母亲苛刻的眼光所注视。 他也曾产生过“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青年或者干脆就是个平民该多好”的念头,但是……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他立即放弃了这种消极的异想天开。他太拘谨,太有责任心,不能放弃已经加在自己身上的重担。“爱江山更爱美人”是有的,“要美人不要江山”那是万万不能的。 “舒服吗?”伊丽莎白像个期待得到表扬的孩子,期盼的问。 “很舒服。茜茜,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弗兰茨真是很容易满足,一点点示好就能让他感动。 “你是我的丈夫,你开心我就也很开心。”伊丽莎白顽皮的在弗兰茨耳朵后面吹气,弄得痒痒的。 弗兰茨便反身捉住妻子打闹起来。 两人笑闹不停,被远远赶到旅馆外围守卫的瑞恩斯坦隐约听到皇帝夫妻的笑闹声,不由得郁郁不乐,长吁短叹起来。 弗兰茨不是个太有情趣的人,这跟他自幼受到的教育有关。可伊丽莎白偏偏就是喜欢打破旧习俗的改革家。她不仅仅想改变奥地利的落后面貌,还想改变这个身边最亲密的人。弗兰茨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表示了,伊丽莎白的潜移默化收到了成效。 伊丽莎白很高兴的向丈夫展示了自己设计的比基尼,这种巴掌大的“衣服”又几乎吓死了弗兰茨。 “这这这这!这也能穿吗?”弗兰茨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为什么不能穿?”伊丽莎白得意洋洋的在丈夫面前走来走去。伊丽莎白的身材极好,虽然已经生过一个孩子,腹部仍然平坦;胸部增大一个尺码,饱满圆润,形状很好看。保守的天主教徒弗兰茨,在夫妻同床的时候都没有正儿八经看过妻子的身体,如今这两块巴掌大的衣料却将妻子的姣好身材展露无疑,只看的他神魂颠倒。 心里自然也是很得意的:这么个美人儿是我的妻子呢,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一把抱住妻子,凶凶的道:“可不要再给第三个人看见了。” 伊丽莎白笑得不行:“会的,肯定会被其他人看见的。”看弗兰茨一脸震惊恼怒的样子,更是乐的很:“以后我会跟奈奈一起来泡温泉,还有我的妹妹们。” “哦!小茜茜,你这坏孩子!”弗兰茨无限宠溺,爱怜着怀中的美人。 巴拉顿温泉之行极为圆满,皇帝弗兰茨得到了身体上的放松和精神上的满足。伊丽莎白再一次拉近了夫妻之间的感情距离,婆婆索菲在小夫妻之间造成的坏影响几乎不复存在了。 **** 127家匈牙利最著名的贵族家族联名向奥地利皇帝要求,恢复1848年宪法,但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顽固的弗兰茨仍然坚守着哈布斯堡王朝的原则,走君主集权路线,反对一切分化王权的行为。一国两制将动摇维也纳政权,这自然是哈布斯堡王朝不能接受的。 贵族们继而又提出了非常敏感的语言问题:皇帝在匈牙利期间是用德语还是匈牙利语发表讲话? 弗兰茨·约瑟夫对此有些犹豫。从感情上来说,匈牙利对他没有什么正面意义,基于严峻的国内形势,他可以原谅那些曾经试图杀死自己的匈牙利贵族们,但是他仍想坚持所谓奥地利人的骄傲,准备拒绝使用匈牙利语发表官方讲话。 伊丽莎白摇头:“弗兰茨,既然都已经宣布了大赦,为什么要在语言问题上纠缠呢?这毫无意义。” “茜茜……”弗兰茨心事重重的抚mo茜茜的长发:“我不甘心啊……匈牙利人骨子里面有叛逆的血统,并不甘心臣服,当年特蕾莎皇后也是费尽心机才收服了匈牙利人,而现在……”长叹一声。一说到政治,两人之间就只剩下“沉重”这一种情绪。 “语言问题并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啊。”伊丽莎白这种生长在社会主义红旗下的实用主义者根本不能明白弗兰茨的想法。对她来说,能达到自己目的的方法才是好方法,为了达到目的,尽可以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自然也能偶尔推翻一些无关紧要的原则——比如语言问题。就如同如果她知道弗兰茨听什么话会开心,她就会去说一样,以举手之劳能让自己在意的人开心,为什么不去做呢?放大一点,在匈牙利问题上,如果用匈牙利语能让匈牙利人高兴,那为什么不说呢? “你要想,你驳了匈牙利人的一项要求,必定要答应另一项要求来安抚他们。不然他们会觉得皇帝陛下太难以沟通,没有改善两国局势的主动性。弗兰茨,答应恢复宪法和使用匈牙利语,哪一项更重要?” “自然是宪法。” “那就是了。既然恢复宪法不可能,那就答应使用匈牙利语发表讲话。用一个小小的妥协,能换来匈牙利人对宪法问题的暂时忍让,是很划算的啊。” 弗兰茨也明白过来了:“你说的是,我太拘泥于表象。茜茜,有些事情似乎你要比我更看得清楚呢。” “弗兰茨,那是因为你太在意了,所以才会看不见。”伊丽莎白柔声道:“你是个好君主,我坚决相信你的能力。匈牙利人民也相信你,你看,人民有多热情,他们真可爱。” 君主答应用匈牙利语来讨论匈牙利问题,这表示他终于肯正视在他的国度里出现的危机,预示了妥协的可能性。 自然,伊丽莎白皇后劝解皇帝陛下正面对待匈牙利问题的事情,被某些内部人士添油加醋的迅速宣扬了出去。 皇后越发被视为对皇帝陛下有重大影响的友好人士,匈牙利各个阶层对皇后的态度都是友善的。这也说明了这个民族的共性:他们是很容易被讨好的,在特定的时间段出现的任何示好的举动都会被放大,因此得到相应的回报。匈牙利人民自此之后,坚定的站在伊丽莎白皇后的身边,无条件支持她,赞美她,爱戴她。 伊丽莎白皇后得到了一个国家,这是她的第一笔政治资本。 **** 奥地利皇帝在匈牙利逗留到6月中旬,因为皇后想念女儿,便提前结束了原定留到6月底的计划,返回维也纳。 离别前的告别舞会甚为奢华,更多的美丽女人、更多的珠宝出现在跳舞厅内。奥芬皇宫也使用了电灯照明,灯火辉煌,美人与珠宝相交辉映,醇美的葡萄酒流水一样哗啦啦的倒出,男人们的酒量都很好,都尽量保持了彬彬有礼。 久拉·安德拉西伯爵自然也是在的。穿过人群,他的目光停留在艳光四射的皇后身上:她真美啊…… 当日下午的皇后特别邀请,实在是令人惊喜。安德拉西携未婚妻黎理斯·肯德菲尔女伯爵,同奥地利皇后度过了美妙的两个小时。 安德拉西欣慰的发现,面前这位娇滴滴的奥地利皇后,头脑聪颖,眼光独到,对政治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安德拉西主张安内,解决奥地利目前的几大对外问题,必须要先治理好国家内务;他认为,国家富强了,才有可能在军事、外交上有足够的威慑力。而伊丽莎白在赞同他的见解的同时,则认为必须要内务外政齐头并进。这其实是对弗兰茨的政府领导班子的极大不满。 久拉·安德拉西伯爵很英明神武的决定,选择伊丽莎白皇后作为自己的盟友。 17、丽莎百货公司 返回维也纳做的第一件事情,奥地利皇帝夫妻在霍夫堡宫的大厅拥抱了蹒跚迎接父母的小公主索菲亚。 推迟了出生日期的小公主刚15个月,身体健康,并没有出现任何致病的迹象。一想到历史上真实的茜茜因为爱女夭折一事,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伊丽莎就很不安。在这个医学仍然没有得到长足进步的年代,年幼的婴儿极易夭折,索菲自己也曾经夭折过一个女儿,而索菲的兄妹也有夭折的。皇室尚不能避免幼子的夭折,更不要说平民了。然而这事放在茜茜身上,就突然变成了极大的罪过:当年的茜茜,是因为坚持带两个女儿前往匈牙利,最后他们不得不悲哀的眼睁睁的看着长女在怀中渐渐变冷——这使得索菲太后更加认定这是媳妇的自作主张造成的恶果。小公主在祖母的心中zhan有很重要的地位,因此苛责不听劝阻带女儿离开维也纳的茜茜,也是正常反应。 现在,匈牙利之行结束了,小索菲亚安然无恙,伊丽莎白终于可以舒一口气:历史真的改变了…… 小姑娘柔软的声音轻轻的说:“妈咪……” 伊丽莎白欢喜之极:“宝贝!再叫一声!” 又跟弗兰茨说:“你瞧,索菲亚会叫‘妈咪’了。” 弗兰茨妒嫉的不行,赶忙抱过女儿:“乖宝贝,叫一声‘爸爸’来听听。” 小公主不理父亲,扭过脸,小手伸向母亲,糯糯的说:“妈咪,抱抱。” 伊丽莎白狠狠的亲了女儿无数下。 卢德薇卡夫人只笑得合不拢嘴。 **** 勒菲·安斯巴哈回到维也纳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巴黎。他的百货大楼已经封顶,提前招收的营业员正在培训,供货商们已经签好合同,勒菲志得意满的回去准备开业事宜。 “陛下,如果您允许的话,我的百货公司将冠名为‘丽莎百货’。”勒菲谦恭的向皇后请求。 “……”无语,这好像夸张了点:“这个……合适吗?” “只要陛下允许的话。” “……那好吧。”对此伊丽莎也不免有点沾沾自喜的:以自己的名字来命名划时代的综合性商场,这种标榜功绩的事情这时代好像还没有太多人做。 “谢谢陛下的慷慨。”勒菲喜滋滋的道:“可惜不能请陛下出席开业典礼。不过我想,以后会有机会的。” 伊丽莎白倒是兴趣不大,毕竟这在二十一世纪太常见了。“希望你不会被那些被你打垮的小店主给吃掉。” “关于这一点,我也想过了。不能适应社会进步的人,不配在世界上生存。”勒菲具有资产阶级的冷酷觉悟。 伊丽莎白摇头:“勒菲先生,你过于冷酷了。大部分的人面对时代的巨大变迁,都会很难适应。更何况你这是在改变千百年以来的商业形势——从此之后,整个欧洲,然后是整个世界,都会向你学习。以后人们将不再单独建立店铺,出售他们生产的东西。只有那些经济能力允许的商人,可以为某类产品建立更高级的专营店铺。” “这个怎么说?” 伊丽莎白拿过一张白纸,画了起来:“你看,这是你的百货大楼,你出售食品、衣服、布料、化妆品、香水,甚至家具、鞋子,宠物。你将这些原本人们不得不一家一家店铺单独购买的商品,集中在一家足够大的店铺里面,这使得人们免于在街道上走来走去的辛苦,也免除了人们想买一件物品的时候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买的苦恼,这是你的最大优点。 然后,你还能因此将尽可能多的同类商品放在一起出售,你的顾客们会惊喜的发现,只要在你的大楼里面,就能找到想要的物品,人们都是喜欢尽可能的方便的,不管有没有钱都一样。你要明白一点,设计好每一层出售的物品,好让人们尽可能在大楼里面消耗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是很重要的。” “陛下,您真是天生的商人。” 伊丽莎白偷笑:这可都是二十一世纪商人的智慧结晶呢。 “那些仍然抱着过时的销售观点的商人和小手工生产者,他们将会被时代的狂潮吞没。你可以给他们进驻你的大楼的机会,当然,是要收钱的;你也可以让那些手工业者成为你的供货商,这叫做寄售,这个早就有的;你可以提前支付全部货款,或者只支付一部分货款,或者只是收取一定费用的寄售,看你的具体情况了——好卖的、赚钱的商品可以先给货款然后拿货,反之亦然。” “这我明白。”勒菲暗忖:皇后还真是心软啊。他现在知道,资本的积累是需要心狠手辣的,这样才能在残酷的竞争中存活。这是个一切都飞速发展的时代,这是个正在飞速进行原始积累的时代。他是少数清楚知道各个国家在海外殖民地是如何进行残酷血腥的掠夺的人,大部分的欧洲人还处在相信政府的花言巧语的地步,或者根本不关心海外殖民地原住民死活的态度。 “简单的说,经营手法不外乎就是几个字:‘货卖堆山’。你的商品越多,就会吸引越多的顾客。如果人们在你的百货公司就能买到几乎全部的生活必需品,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费事跑到门面窄小、光线暗淡的小店铺去买呢?”这也是现代大卖场所信奉的一点。 勒菲返回巴黎后不久,写了几封长信,详细描述了开业当天的盛况。 早期的百货公司,没有收银机、计算器,售货、收银全部依靠人力,年轻靓丽的法国女孩子穿着丝质制服,在店堂内穿梭往来,脸上都带着甜美的微笑。[注11] 几乎是照搬了小说中描写的场景,伊丽莎白为勒菲指导了如何先于他人吃这个螃蟹。甚至在女内衣部门,还首开先河,雇了高挑女孩现场展示迷人的类现代款式内衣——这也是伊丽莎白偶然跟他提及的,他偷偷按照自己的理解设计制造了出来。这种全新的被评为“极其下流”的内衣,大概就像早期的一件头泳衣结合十九世纪胸衣的产品,露出细伶伶的肩膀和白生生的大腿。勒菲指示女内衣部门只准女顾客进入,却又故意让报社的记者溜了进去——之后巴黎掀起了一股热潮,正义人士批评这种内衣“伤风败俗”、“引诱人堕落”,勒菲的枪手却发表文章反驳说“如果真是道德高尚之人,就是****舞女在眼前,也能保持目不斜视”云云,一时间唇枪舌战,甚是热闹。而丽莎百货公司的名声,就在这种笔墨官司之间,扬名欧洲大陆了。 伊丽莎白有时候不免想,如果再“一不小心”告诉勒菲什么叫情趣内衣,后果会如何呢?这种资本主义的奢靡物件,此时应该还没什么花样,吊袜带还没有登陆女装市场,更不要说蕾丝之类的内衣了。 倒也想过要不要做几件很挑逗的别致内衣来穿,又想,怕弗兰茨心脏承受不了。最近的惊喜已经很多,慢慢来,别一次就吓坏他。取悦自己的丈夫并不是什么羞愧的事情,两情相悦才是最美好的夫妻关系。 **** 6月底,海因里希·郎古半年多来首次拜访伊丽莎白皇后。 “好久不见了,海因里希。” “是很久不见了,我的陛下。我很想念您。” “我也很想你,海因里希。这次你主要是来做什么的呢?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 “我确实很忙。托您的福,我的银行在慕尼黑正式成立了。”海因里希满脸忍不住的得意:“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感激。” “……你的银行?”伊丽莎白大吃一惊:看不出来,原来……原来海因里希要的是这个。 “实际上,我想,这也是陛下的银行。”海因里希躬身道:“我十分感谢陛下对我的支持,有巴伐利亚国王的支持,郎古银行的业务扩张的很快。” “我那个表兄,倒是个有钱的国王,不像弗兰茨。”伊丽莎白撇嘴:“我就不问你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谢谢陛下的信任。陛下的各种收益还是由我来打理,一半现金存在巴林银行,一半现金存在英格兰银行,至于罗斯柴尔德银行嘛……陛下缺钱的话,罗斯柴尔德银行应该会慷慨解囊的。” 被这一句逗笑:“怎么?我原不知道罗斯柴尔德们是这么大方的。” “当然不是大方,商人怎么会去做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自然是对陛下有所企求。” “……他们想要什么呢?我很好奇,罗斯柴尔德家族什么都有了,名声、利益、金钱带来的权利,都有了,他们还要什么呢?”伊丽莎白十分不解。 “很显然,罗斯柴尔德们并不满足目前得到的。或者换一个说法,他们想要的,是其他君主给不了的。陛下,您应该也了解了,如果没有罗斯柴尔德银行的鼎力支持,奥地利的经济早就完蛋了。” “这我知道,但是相对的,维持奥地利的经济实际上是符合罗斯柴尔德银行的利益的——难道一个保持一定稳定的国家会不如一个经济崩溃的国家吗?所以保全奥地利的经济其实就是保全了罗斯柴尔德银行在奥地利的利益,这是双方面的。” “您理解的很对,陛下。可是,罗斯柴尔德银行的价值不仅仅在此,今后罗斯柴尔德银行一定会起到更大的作用。” “这个我相信,帝国已经离不开罗斯柴尔德了。”伊丽莎白叹气:“海因里希,你要知道,我非常不喜欢在弗兰茨的背后,还有如此大的威胁存在。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给出的价码足够,罗斯柴尔德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弄垮奥地利,让弗兰茨成为亡国之君……” “陛下,为了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拉拢罗斯柴尔德家族。” 伊丽莎白沉吟着。历史上的罗斯柴尔德家族虽然没有主动打击奥地利,但是犹太人财团选择了普鲁士,以极大的财力支持普鲁士,终于使得普鲁士打败奥地利,统一了德意志,并促成了一个强盛帝国的兴起。而现在……历史已经不知不觉有了改变,犹太人财团的选择,是否也会改变呢? “拉拢罗斯柴尔德家族……这能奏效吗?我怎么能相信罗斯柴尔德们会对我、对奥地利保有一定程度的忠心?” “很简单的,”海因里希胸有成竹的道:“联姻!” **** 说的好听一点,叫做“联姻”;屈辱一点的说法则是“和亲”,古今中外的君主都很擅长用这一招,欧洲王室更因为联姻,互相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以及即位可能。 伊丽莎白倒不介意用这个办法,只是…… “联姻的人选呢?据我所知,罗斯柴尔德家族几乎不与外人通婚。”纯正贵族血统这些根本不在伊丽莎白的考虑范围之内。 本来很是忐忑的说出这个举措的海因里希,原是预备了伊丽莎白皇后震怒的可能性的,但是见伊丽莎白毫不在意,心里更加钦佩这位皇后的气度——他本不知道,在社会主义红旗下成长的某人,完全没有这种概念,并且很痛恨这种贵庶分立的制度。 “这不必担心,罗斯柴尔德家族绝对不会拒绝同奥地利贵族联姻的机会的。” 伊丽莎白颇有深意的瞧他一眼:“海因里希,你对这件事情的热情出乎我的意料。” “……这个么……同罗斯柴尔德家族联姻有利无害,我认为,应该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你要知道,提出这个建议,哈布斯堡家族一定会很生气的——犹太人并不受欢迎,尽管人们喜欢犹太人银行的金币。” “也未必就要哈布斯堡家族的女眷啊。”海因里希指了其他的路:“对罗斯柴尔德家族来说,能跟皇帝或者皇后有所联系就足够了,这是一种姿态,表明陛下对罗斯柴尔德的态度;说深了,是表明陛下对犹太人的态度。” “你知道的,我个人并不讨厌犹太人。” “是的,陛下对我们犹太人具有难得的正面态度。我为此很是感动。” “嗯,你继续说。罗斯柴尔德们要的就是我的一种认可,是吗?还是说,接受了联姻,就是表明,罗斯柴尔德从此将成为奥地利的坚实后盾?” “大致上的要素便是这些了。”这么浅显的说明,伊丽莎白皇后要是还不能理解,海因里希就只好去跳楼了。 伊丽莎白轻轻摇头:“我也知道这是个绝好的主意,可是只怕我不能做到。哈布斯堡家族并没有适龄的待嫁女孩。” 海因里希不动声色,沉稳的道:“皇后陛下,您自己也有姐妹的。” 18、夏洛特王子妃 与犹太人财团联姻的可能性,在谨慎的询问格吕内伯爵的时候,得到了断然否定的回答。 “不,陛下,”格吕内吃惊不已:“没有任何一家真正的贵族会想到要跟犹太人联姻的。” “……是因为犹太人被你们视为低贱的种族吗?”伊丽莎白的意识里没有觉得自己是欧罗巴人。 “……是的,自古以来,犹太人就是卑贱的种族。他们放债、坑蒙拐骗、以万恶的金钱作为工具为所欲为,他们手里的每一块金币都沾满鲜血。” “你这么说对犹太人太不公平了。”伊丽莎白不住摇头:“据我所知,犹太人很聪明,他们中间有诗人、音乐家、哲学家,当然,更多的可能会是银行家。金钱并不是万恶的,将金钱用在错误的地方才是万恶的。” “人们讨厌犹太人不是没有理由的。” “理由?是因为犹太人更聪明、更勤奋一点吗?”伊丽莎白挖苦的道:“目光短浅的人们将因为自大而受到惩罚——当然,你们掌握了国家,掌握了军队,尽可以将一切不喜欢的灭绝了。” “皇后陛下,这是从何说起?”格吕内伯爵很是讶异皇后的言论和激动态度。 “……对不起,这跟你没关系。”伊丽莎白神色黯然,她是想到了100年之后死在集中营的那600万犹太人。无论以何种理由,屠杀600万茫然的手无寸铁的平民都是灭绝人性的******行为。 “回到我们的问题: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倒不是说,非要以联姻的方式取得犹太人……的好感,伯爵,你要明白,取得犹太财团的支持,对我、对皇帝陛下、对奥地利帝国,都是非常重要的。” “皇后陛下,我很明白,犹太人现在在欧洲具有的影响力。”格吕内伯爵已经算是贵族阶层中对犹太人敌意不那么重的人,相当一部分贵族谈及犹太人,脸上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这也是罗斯柴尔德银行联合其他犹太银行宣布,如果德意志联邦国家的城市如果仍对犹太人怀有公开的敌意,便绝对不会向该城市提供一个大子儿的决定的由来。 “那你也该明白,打破这种种族歧视,也绝不是什么羞愧的事情。” “这道理我能明白,就算不仅仅是为了犹太财团能够提供的财力支援,也为了他们能在政治上施加的影响——奥地利并不是唯一一个需要倚仗银行财团支持的国家。皇后陛下,说服我很容易,怎么才能避免那些贵族不会因此对陛下您有所诟病,才是比较重要的吧。” “你觉得目前的奥地利贵族,有闲情逸致在联姻的事情上跟我闹别扭吗?” “那可不见得。尽管皇后是在自己的家族选择联姻的公主,但是,不管哪国的公主,都不会愿意嫁给一个犹太人的,哪怕他富可敌国。” “谁说一定要是个公主了?” 格吕内伯爵又是一惊:“不是公主……那罗斯柴尔德家族会满意吗?” “公爵的女儿,也未必个个都是公主啊。”伊丽莎白叹气。 “您是说……公爵的私生女吗?” “我想我的异母姐妹并不是什么秘密,很显然,我不可能把我的小妹妹嫁给罗斯柴尔德;而且,罗斯柴尔德家族很显然也不能接受跟我血缘疏远的其他维特斯巴赫家族的女孩。”瞧了瞧格吕内,“你知道在遥远的东方,那些古代君王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吗?” 格吕内当然只能摇头。 “他们会选择远亲或者干脆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女孩,将她们封为公主,送给其他国家的国王做妻子。就像叶卡捷琳娜,她也不过只是一位霍亨索伦家族的旁系女孩,甚至在出嫁前都没有公主封号。你说,我是否也能这么做呢?选择一位维特斯巴赫家族的旁系女孩,让她在名义上成为我的妹妹。” “不,我想不能。沙皇需要的只是一个名义,需要的只是同霍亨索伦家族的一种联系,这跟沙皇皇后的血统没有必然直接的关系。而罗斯柴尔德家族这种精明的人,一定不满足只娶回一位旁系公主。” 伊丽莎白想了又想:“我其实很不愿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联姻。这跟种族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被迫的感觉。” “那么,陛下,将联姻当作最后的选择吧。如无必要,也并不要将奥地利的前途跟罗斯柴尔德绑在一起。” 伊丽莎白苦笑:“不绑在一起,是怕也不可能了。小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男爵就差没有直接找我谈婚事了,我难道真要走到跟银行家直接谈论妹妹的婚事这一步吗?” “……那是不合乎皇后您的尊贵身份的。”格律内伯爵局促不安的说。 **** 这一年的7月,索菲太后兴冲冲的回到了维也纳。经过几个月的实质上的流放,索菲太后气色好了很多,看起来地中海的温暖气候对太后的身体很有裨益。 索菲考虑到自己回到维也纳会否引发媳妇的愤怒,因此事先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家信给弗兰茨,说明此次乃是因为二儿子费迪南德·马克思亲王与萨克森-科堡的公主夏洛特结婚一事回国,请求儿子和媳妇允许。家信写的甚为动情,弗兰茨禁不住开始想念母亲了。 “妈妈可以回维也纳,但是在婚礼结束之后,还是继续去希腊疗养为好。”伊丽莎白充满爱心的建议道。她当然不会犯大部分媳妇儿都会犯的错误:在丈夫面前诉说婆婆的不是。混蛋的儿子是有,但是绝对为数极少,绝大部分的儿子们还都懂得爱护母亲的。 索菲太后返回维也纳,受到了皇室家族的热烈欢迎。索菲太后又见到心爱的孙女,只把小女孩儿揉在怀中不肯松手。她有些怀恨媳妇不让自己陪在孙女身边,却又不敢直接表露,只得跟儿子抱怨:“你瞧,小索菲亚都长这么大了,可是我竟然错过了她学走路的时候。” 说的皇帝心里动摇,跟妻子商量:“把妈妈接回维也纳吧。妈妈的身体好多了,我想她在拉森堡静修也是一样的。” 伊丽莎白便很不乐意,“把妈妈送到希腊疗养也是你同意的,我觉得,妈妈的身体好了很多,如果因为回到维也纳,情况又恶化了就不好了。” “……那先让太医检查一下吧。” “好的,如果太医说妈妈的身体状况可以留在维也纳的话,我也愿意妈妈能够留在索菲亚身边。妈妈确实很喜爱我们的宝贝儿,我也不忍心让祖母远离孙女。” 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 当然,太医检查的结果是,太后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但是留在维也纳并不利于病情的进一步好转。太医建议索菲太后仍然返回希腊,直到确定身体完全康复为止。 这个诊断十分符合伊丽莎白的心意。 **** 萨克森-科堡的公主夏洛特甚为美貌,年轻,聪慧,熟知宫廷礼仪,她的父亲很有钱,这就使得夏洛特比茜茜获得了更多的加分。此外她还有一份无可挑剔的的家谱。 索菲太后对这个新儿媳妇表示了极大的好感,在与姐妹们的来往书信中,她说:“夏洛特很有风度,很美,很动人,很可爱,对我特别温顺。我甚至感到,似乎我一直在爱着她……我衷心感谢上帝,赐给马克思这个风度翩翩的妻子,以及他送给我们的其他孩子。”每一句话似乎都是针对茜茜而言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用另一种方法批评茜茜。索菲太后和她为数不多的支持者们,竭尽全力在给全国上下造成这种影响,即夏洛特公主远比伊丽莎白公主更适宜成为皇室的象征。 《维也纳日报》发表了一系列充满溢美之词的文章,着重点出了夏洛特公主完美的家庭教育和纯净的家谱,以及温顺的气质。文章还隐约指出,这样一位有教养的王子妃,比粗野的皇后更能成为一名好妻子,成为帝国的形象代言人。 伊丽莎白皇后大怒,指令《晨邮报》发表针对性的文章,反驳《维也纳日报》。瑞恩斯坦安排的内线写出了华丽的吹捧性文章,赞美伟大的奥地利帝国在皇后无与伦比的美貌以及圆滑的外交手段的帮助之下,正走向新的繁荣。皇后的善良、包容被放大,而国内经济的些微好转,也使得人民的内心向着皇后倾斜。 年轻的王子妃夏洛特年方十六岁,与伊丽莎白结婚时一样的年纪,娇媚可爱,性情温顺,可见这是一位按照传统贵族公主的教育方式培养出来的美人儿。伊丽莎白对这位弟媳妇倒没什么大意见,只是,这位王子妃心里也是不大瞧得起嫂子的。 但凡保守骄傲的贵族公主们,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遵从血统,家谱面前论高低,而不管拥有纯净家谱的人是疯子还是白痴。在家谱面前,再高的智商也会被无视掉。因此,夏洛特公主不大瞧得起伊丽莎白公主,是很自然的心态。 夏洛特公主还太年轻,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当新婚夫妻出现在奥地利皇帝夫妻面前的时候,伊丽莎白清楚的看到,夏洛特眼光中的轻视。 当然,伊丽莎白还不至于当场发难。装作没看见夏洛特对自己的蔑视,以一位皇后、一位嫂子应该有的礼貌,祝福了新婚夫妻。 伊丽莎白已经过了十九岁生日,生了一个孩子,不再是天真幼稚的小姑娘。这不是说她就不再美丽了,相反,她的美丽与日俱增。而夏洛特的青春神态,只显出她的稚嫩。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loli情节的。 费迪南德从米兰返回维也纳结婚,心里倒是无可无不可的。他刚满二十五岁,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每个人都喜欢他,认为他拥有于自己身份相同的气质。在米兰执政的半年时间,青年王子逐渐学会了如何治理一个地区,并由此推想,自己的兄长弗兰茨的肩上,负担了多大的重责。说他对权利和皇帝宝座没有什么想法,显然是低估了费迪南德的野心,王室的男孩,很少有人对权利和王冠无所谓的。所以,费迪南德很高兴自己能有机会学习治理一个地区——哥哥还没有男性继承人,如果皇后无法生育出男孩,自己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至于婚姻……刚懂事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完全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力,皇家的孩子从来都是政治婚姻,婚姻的好坏,只视乎这份政治婚姻能给国家、给自己带来什么而已,爱情在这里完全没有立足之地。他羡慕自己的哥哥,能够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心爱的女人——或许这也是妒嫉的来源。 萨克森-科堡的公主并不算是足够好的结婚对象,如果能是巴伐利亚的公主(可惜茜茜的表兄没有女儿),或者普鲁士的公主(可惜威廉四世也没有女儿),给他带来的政治利益会更多。不过还好,夏洛特的父亲,萨克森的亲王、现任比利时国王很富有,他慷慨的给于女儿足够丰厚的嫁妆,使得夏洛特公主能在伊丽莎白皇后面前高高扬起她那骄傲的小下巴。 伊丽莎白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个小姑娘的伤害,她只能同算起来也是表兄的瑞恩斯坦抱怨:“这位王子妃真是个骄傲的小姑娘啊。” “我不喜欢她眼里的神态,虽然她的举止温顺,可是我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伊丽莎白冷冷的哼了一声:日后费迪南德死在墨西哥,这位一直梦想做皇后的王子妃也负有很大的责任。 “她的嫁妆很丰厚,各式各样的珠宝可以佩戴一个月不重样。” “是啊,这也反衬出我的嫁妆很是寒酸。所以,我被那些奥地利贵族们奚落了很久。” “皇后不是有很多珠宝吗?” “那都是皇帝和太后赠送的。”这也要怪马克思公爵是个大手大脚的父亲,从来没有给女儿置办嫁妆的概念。 “……有钱也不能代表一切啊。”瑞恩斯坦不忿的说。他的家境也不是能允许敞开来花钱的那种。母亲是维特斯巴赫家族的旁系公主,舅舅虽然是希腊国王,但是性情喜怒无常,对外甥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喜欢的时候亲的很,不高兴就一脚踢过去。 “有钱说话都能响亮一点。”伊丽莎白酸溜溜的说。 19、王对王 1856年,奥托·冯·俾斯麦仍然只是一名公使级别的外交官,不被皇帝喜爱,仕途前景灰暗。 威廉四世国王并不喜欢俾斯麦,对于一位守旧的年迈国王来说,俾斯麦有时候显得过于新潮了点,观点也过于激进了点。但是不可否认,俾斯麦是一位天生的优秀演讲家,他的这种新潮、热情,在煽动人心方面极富感染力。 威廉四世不是一位好的君主,他不喜欢安静的生活,性情不稳定,好大喜功,这同他血液中癫狂的因子有关。他想表现出自己民主的一面,但是当人民靠近他,他却会粗鲁的拒绝:“有许多事只需要君主知道即可。”他有首相,然而首相也不过是他的一名普通臣子,他假惺惺的表示将权力下放给首相,但他的本质仍是一位坚定的集权君主。 然而,当俾斯麦与这位情绪常有大幅度波动的国王以比较亲密的方式接触时,一种对君主的尊敬的情绪开始培养出来了。这也是他所处的阶层会出现的很普遍的现象。 俾斯麦的政治路线,此刻还没有成熟。并且,在金元的力量影响下,变得有些摇摆起来。 他在写给妻子乔安娜的信中,除了家庭琐事之外,还经常会写到一些关于政治上的意见,显而易见,夫妻俩的感情很好。 “你说到君主,不要用很轻描淡写的语调来称呼。我与你都容易犯这种毛病。我们不该讲一些对君主不礼貌的话,就像我们不该说些对我们父母不礼貌的话一样。即使君主做错了事情,我们也要记得我们曾向君主宣誓效忠过,我们应当尊重他才是。” 由此可见,在私下里,俾斯麦同太太乔安娜都很清楚的看到君主的缺陷,但是俾斯麦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俾斯麦的光辉点,目前是在演讲台上。有许多议员愿意出席枯燥无味的议会,部分原因,是为了看这位年少议员的表演。对于犹太人的问题,一开始俾斯麦并不想参与,后来却因为,从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变成极右派的领袖之一。 “我并不是犹太人的仇敌,即使他们仇恨我,我也会饶恕他们。无论在什么环境中,我都爱他们。据我个人意见,我愿意给他们全部权利,除了不能在信奉基督教的国家里占据许多主要席位。……” 这不仅仅是俾斯麦的个人意见,也是君主对犹太人的看法。同当时绝大部分欧洲人一样,俾斯麦也深深被犹太银行家雄厚的资本所折服,日后他更得到犹太银行家的资助,家产殷厚。然而他的内心一直对犹太人怀有鄙夷。大概这也是血统中日耳曼人的傲气在作怪。不到一个世纪后,犹太人被以“纯净人种”的名义大批屠杀,也可以说是这种又佩服又嫉恨的心理造成的。 俾斯麦有极高的政治敏感度,在法兰克福任德意志联邦公使期间,对奥地利外交人员的傲慢很不能忍。他一面抱怨这些外交官们的狡猾,一面却又十分享受这种与各种人等周旋的过程。可以说,他具有一名政治家应有的全部优秀素质,又能很清楚的看清当下的局面。这时候他还没有表现出来在以后的岁月中显示出来的伟大的超前的政治观。 他开始置办作为一名公使必要的家具和衣装,这使得他的经济渐觉捉襟见肘。然而,乔安娜汇来的款项解决了这个问题。俾斯麦是个聪明人,筛选排除之后,隐约得出了这笔钱背后的力量。他有很大的不安,却因此觉得骄傲:这说明自己的价值颇为不菲。俾斯麦一直是个大胆的家伙,这些钱虽说单笔数额不大,积累下来,却也可观。这笔经济负债使得他在奥地利问题上犹豫不决的放弃了一些机会。为了在有可能的不远的将来还清这笔钱,他开始好好规划家族产业。 **** 9月底,奥地利和俄罗斯两国在魏玛市举行和谈。奥地利皇帝单独前往,伊丽莎白皇后为了照料女儿,留在维也纳。而皇帝的首席副官格吕内伯爵,自然是要步步跟随的。 伊丽莎白皇后叮嘱格吕内伯爵:“帮助皇帝陛下,免得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又对弗兰茨说:“别跟沙皇吵架。” 弗兰茨不禁失笑,捏捏妻子脸颊,“我又不是小孩子,沙皇也不是小孩子。” “国王们打起架来,跟小孩子有什么分别?” “……”弗兰茨哑然:这个甜美的女人,总是能说出看似真理的话来。 魏玛是歌德和席勒的故乡,宁静平和,人文气息浓厚,在这样的城市里,两位欧洲大国的君主却在煞风景的讨论战争,实在跟城市风格格格不入。 亚历山大二世39岁,已经是中年男人。身材就一位俄罗斯人来说,保持的很好,精壮结实。发际已经向后退缩,露出高而阔的额头;双眼炯炯有神,浓密的罗刹大胡子几乎完全掩盖了薄薄的嘴唇。他的下巴向前微微翘起,耳朵很大,整个脸庞显得坚硬。这说明沙皇陛下是一位固执的君主。历史上的亚历山大二世在几年之后,便在俄罗斯全境展开了大刀阔斧的农奴改革,从而将俄罗斯的现代化进程快速推进,使得俄罗斯的资本主义经济获得了飞速的发展。这对于仍是半封建农业国的俄罗斯无疑是一个长足的进步。然而在多年以后,亚历山大二世却因为这种急躁的推进制度而遭到了暗杀。 罗曼诺夫王朝一个多世纪以来一直保持着娶日耳曼公主为皇后的优良传统,沙皇血统中的日耳曼成分比其他非德意志王室要多得多。最著名的日耳曼公主便是俄国历史上做出巨大贡献的****的叶卡捷琳娜女皇。以一位旁系德国公主的初始身份而成为庞大帝国的女皇,这在世界历史上,大概也就仅次于中国的则天女帝了吧。[注12] 按照那曲里拐弯的亲戚算法,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与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也算是亲戚了。亚历山大二世的皇后是黑森的玛丽亚公主,那是个表情拘谨的瘦小女人。玛丽亚皇后这次也跟随丈夫来到魏玛,顺便回家探亲。她本以为可以见到弟弟来信中反复提及的,传说中的美人伊丽莎白皇后,但是她不得不失望了,伊丽莎白皇后以陪伴年幼的女儿为由,没有与丈夫弗兰茨同行。 玛丽亚皇后转而将眼光放在也算是表弟的弗兰茨身上。 这位已经在皇帝宝座上坐了8年多的青年,有一张在那个年代来说堪称漂亮的脸庞,面目柔和,身姿挺拔;额头和眼睛很像年轻时代的索菲女亲王,额头圆润,眼睛是相当可爱的瓦蓝色,眼神温和,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真可惜,丽莎没有来魏玛。”玛丽亚皇后以拉家常的轻松口吻,对弗兰茨说。 “是啊,茜茜上次陪我去意大利,几个月没看见索菲亚,这次便不肯丢下女儿出门。”弗兰茨一提起妻子和女儿,满眼都是温情。 “那也是应该的,这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宝贝的不得了。”已经生育了几个孩子的玛丽亚皇后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 弗兰茨便喜滋滋的拿出女儿照片,“她已经会自己走路了。”满是身为父亲的骄傲。 玛丽亚皇后笑:“弗兰茨,你真是个好父亲,索菲亚一定会幸福的。” 两人又聊了些亲戚之间的事情,玛丽亚皇后便说乏了,弗兰茨于是告辞,回到自己住地。玛丽亚皇后完全不懂政治,又很早就嫁去俄国,两人虽说血缘颇近,却也没太多话题。 **** 弗兰茨与亚历山大二世之间的对话,却很是尖锐。亚历山大二世在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就担任政府高级职务,切身参与到国家管理体制当中,这跟从一位王子直接踏上皇帝宝座的弗兰茨大为不同。弗兰茨可以说,在少年时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前途,索菲并没有从一开始就将长子按照一位皇帝的要求来培养,只在太子斐迪南登基后,索菲才发现,斐迪南根本是一个糊涂的君主,这时她才起了将王冠戴在自己儿子头上的念头。所以,弗兰茨在学识上缺乏帝王学的系统教育,经验上缺乏治理国家的锻炼,这都使他在亚历山大二世面前,犹如一个孩童一样幼稚。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仍然记恨克里米亚战争中奥地利的背叛。俄国在土耳其战场上的失败,直接导致了父亲尼古拉一世的死亡。弗兰茨对于尼古拉一世,也并不是不愧疚的,只是,国家的利益使得他不得不背弃俄罗斯。 因此,和谈双方都各怀心思,而奥地利,则不是处在有利地位上。 普鲁士方面,派了公使俾斯麦来做观察员,他没有发言的权利,也没有建议的权利,只作为旁观者出席。 和谈的主要内容,是围绕着克里米亚战争之后,俄奥之间的外交新形势和边境问题展开的。克里米亚战争中,俄罗斯是名义上的输家,在法国和奥地利的努力下,苏黎世和谈并没有深切触及俄罗斯的中欧利益,当然,事实上也做到了在很大程度上约束了俄罗斯在中欧的势力扩张;奥地利则是暗地里的赢家,既避免了意大利问题的正式提出,又强行租借了瓦拉几亚,瓦拉几亚的丰富矿产通过新修的铁路源源不断的运到奥地利,最大股东乃是奥地利皇后的矿业公司实施着疯狂的挖掘,大量矿产被囤积起来,更多的矿产被送到各个工厂。 而这些,弗兰茨和亚历山大二世都不知情。 在终于艰难的将主要问题都商榷的差不多的时候,亚历山大二世突然提出了一个令弗兰茨很愤怒的要求。 “陛下,我不得不遗憾的认为,您的首相兼外交大臣鲍尔先生,实在缺乏一位外交家的眼界和能力。我很奇怪,为什么奥地利会让这种人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 “沙皇陛下,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弗兰茨不悦的抿着嘴唇。 “我认为鲍尔先生已经不再适宜担任奥地利的外交大臣和首相的职务。鲍尔的在职对您的国家是个损害——实际上,此之前的克里米亚战争就能看出来,鲍尔既没有梅特涅前首相的能力,也没有梅特涅的影响力,他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作出的决定,都是在实质上破坏神圣同盟!” “陛下,您这么说太鲁莽了!”弗兰茨略为提高了声音。 亚历山大二世并不在意年轻皇帝的愤怒:“奥地利实在应该重新确定外交大臣人选。” “那我也有理由认为,俄罗斯的外交大臣格尔柴科夫先生并不适合担任这个对俄罗斯极为重要的职位。”弗兰茨针锋相对。 新任俄国外交大臣格尔柴科夫,曾经是俄国驻维也纳大使,此人一贯亲法,在克里米亚战争之后,更是赤裸裸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拿破仑三世的同母异父兄弟夏尔·莫尔尼在圣彼得堡参加沙皇的加冕仪式期间,同亚历山大二世称兄道弟,并接受了格尔柴科夫的宴会邀请,多次在公开场合展现与俄国外交大臣的私人友谊。这都被写成书面报告,标成急件放在奥地利皇帝的办公桌上。 一时间,两位欧洲最大帝国的君主面红耳赤,如同斗鸡一般互相瞪大眼睛。 亚历山大二世固然是个火爆脾气,弗兰茨却也难得的表现出急躁的一面。倒不是说他就对鲍尔的能力感到满意,只是,我国内政怎容他人来干涉?哪怕对方是俄国沙皇。 亚历山大二世重重喘气:“皇帝陛下,您不要拒绝他人的好意,鲍尔并不是合适的外交大臣人选。他太好大喜功,这种人根本不适合委以重任。” “您的外交大臣也并不适合居于此位。”弗兰茨表情厌恶:“对于一位甘于将自己放低到跟狂妄的科西嘉人相提并论的地位的外交官来说,格尔柴科夫先生实在不像一个俄罗斯人。” 弗兰茨瞧着亚历山大二世暴怒的面孔,又冷笑道:“您可不要忘记了,尼古拉一世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路易·拿破仑的统治,在任何场合,尼古拉一世都只称路易为‘朋友’。放弃俄罗斯人的骄傲,称呼法国皇帝为‘我的兄弟’的,不正是陛下您吗?”弗兰茨尖刻的说道。 波拿巴家族根本上是科西嘉的没落意大利贵族,拿破仑依靠军事力量坐上皇帝宝座以后,一直因为血统问题不被欧洲各国承认其统治,后虽以法兰西铁蹄迫使大部分欧洲国家的君主承认了拿破仑家族的统治,但俄罗斯沙皇却从未对其假以颜色。拿破仑三世没有继承叔叔的雄才伟略,却继承了叔叔对于自家血统并非出自正统的自卑,更耿耿于怀于欧洲各国君主的态度。 ——如今藉由奥地利对俄国的背叛,俄国首次觉得,有必要以对法国的亲厚和恩宠,来让奥地利寝食难安。 这其实比较像一个大家族的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要这么说起来,首先承认波拿巴家族的统治地位的,可是您的祖父,弗兰茨皇帝呢。”亚历山大二世也不甘示弱,揭哈布斯堡家族的老底。 “您真有趣,竟然将我的祖父的事情拿出来说。”弗兰茨冷静了些,有条不紊的回答:“从哈布斯堡家族的角度,尽管我的祖父被迫将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嫁给了拿破仑,但是不可否认,这使得我能够合情合理的称路易·拿破仑为‘兄弟’——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注13] “哈,一个需要依靠皇室公主才能获得平安的帝国!难道您的祖父没有因此感到愧疚吗?”亚历山大二世狂妄的道。 无奈答应拿破仑的求婚,对奥地利无疑是耻辱。这并不比试图依靠联姻来拉拢犹太财团更高尚更高明。弗兰茨在与伊丽莎白谈及拿破仑三世的时候,说起过这件事情。弗兰茨尤其痛恨那些涉及索菲太后的不忠流言。[注14] “如果您有更能保存皇家体面的办法,麻烦您去告诉我那已经站在上帝身边的祖父吧。”已经被伊丽莎白讽刺过一轮的弗兰茨倒没有因为这个生气。 亚历山大二世被这句话噎的只不住揪胡子。 ***** 返回行宫的弗兰茨懊恼的给妻子写信,说道:“亲爱的茜茜:你说的不错,国王们其实并不比孩子更冷静。今天我对沙皇的态度可以说糟糕极了,完全没有一位皇帝的风度……我们都说了一些过激的话,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针对于两国目前对于路易·拿破仑的态度,我的立场比较无辜,这让亚历山大比较恼火。纡尊降贵接受科西嘉人对沙皇来说,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另:沙皇皇后玛丽亚托我向你问好,她是个很娴静的女人,我很喜欢她。永远爱你的弗兰茨。” 伊丽莎白很快回信:“亲爱的弗兰茨:你现在并不需要再依靠俄罗斯的军事力量,但是也要注意不要激怒沙皇陛下。不要显得软弱,软弱才是最危险的态度。俄国不会轻易与奥地利开战,这对他没有好处。至于路易·拿破仑,他并不是最大的问题。希望你在魏玛一切顺利,我很想你,索菲亚也很想你。你能早点回来吗,我的爱人?另:代我向玛丽亚皇后问好。非常爱你的茜茜。” 伊丽莎白又给格吕内伯爵写了一封信,“格吕内伯爵:关注普鲁士代表的举动,尤其是他与沙皇之间的任何接触。如果俾斯麦希望和谈成功,那么您就让和谈失败;反之亦然。请一定按照我的意愿去做。丽莎敬上。” 伊丽莎白并不知道历史上这次两位大国君主的和谈是否成功,她不可能记下所有的历史事件,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对事情做出反应。俾斯麦虽然从未间断过接受理夏德伯爵的小小馈赠,但是伊丽莎白对他的行为完全不能控制,亦不能提前预测俾斯麦会做出什么。 这么想着,也该是时候揭开这个秘密了吧。 20、皇后暴走了 弗兰茨在魏玛同沙皇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维也纳也发生了一点纠纷。 起因……自然是让伊丽莎白觉得很无聊的家务事。 度过了一个相对而言还算不错的蜜月之后,费迪南德亲王同他的小妻子夏洛特王妃回到了维也纳。青涩的公主看起来要比一个多月前成熟不少,脸上很有些幸福的神情。 索菲太后异常大方,送了成打的珠宝给新媳妇,单件珠宝虽然没有超过赠送给伊丽莎白的珠宝价值高,但是总价超过了伊丽莎白在婆婆手里获得的珠宝的价值。这令伊丽莎白觉得很沮丧——索菲这是在摆明车马的表示偏心。 伊丽莎白小女人脾气发作,将起居室里面摆设全部打碎了,把贝莱加尔德夫人吓的不轻。 贝莱加尔德夫人忧愁的对瑞恩斯坦道:“伯爵,皇后陛下的情绪很不好。简直可以说,很糟糕。” “唉,陛下在闹情绪。”瑞恩斯坦不由笑了:“皇后陛下很少会这么情绪化呢。” 贝莱加尔德夫人也笑:“像个小孩子,真是……” 这边皇后已经砸完了,命人来传贝莱加尔德夫人,“夫人,把这个房间重新装修一下吧。”倒是脸色红润,神清气爽的样子。 “是的,皇后陛下。”贝莱加尔德夫人便转身去找宫廷设计师。 瑞恩斯坦站在门口:“好点了?” 伊丽莎白叹气:“好多了……你瞧,我还不如一个萨克森的小姑娘。我做的再多,在索菲眼里都一文不值——当然,我有时候对索菲确实不怎么好,但至少表面上,我没让她难堪过,每一次都保全了她的颜面。” “也许,这就是她不喜欢你的原因之一。” “她……我想她可能是有一点恨我了。” “她是弗兰茨的妈妈,相信我,所有的婆婆都是这样的:她们觉得媳妇抢走了自己的儿子,从此之后儿子不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这是妈妈们无法容忍的。”瑞恩斯坦最后补充一点:“就算是外甥女也不能抢走儿子。所以,媳妇和婆婆从来都是是天敌。”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只是,只是……我不喜欢被忽视。”论起来,那些珠宝伊丽莎白也不是特别喜欢,她是喜欢收藏那些亮晶晶明晃晃的宝石,但是并不特别喜欢戴上炫耀。她的工作之一就是佩戴价值连城的珠宝到处展示。说起来伊丽莎白现在就算还说不上富可敌国,也能想买什么珠宝都可以,但是——为什么要自己花钱买啊?伊丽莎白这些年来太习惯于整个哈布斯堡家族的关注,尽管大部分的关注都是不怀好意的。 瑞恩斯坦真想大笑,“皇后陛下,您这是在吃醋。” 伊丽莎白一怔:“噢——” “请陛下放心,尽管夏洛特王妃很漂亮,但是她永远也不及您。如果说夏洛特王妃是夜幕上最美的星星,那么陛下您就是独一无二的月亮;星星再美丽,也及不上月亮万分之一的光辉。” 这种赤裸裸的吹捧逗乐了伊丽莎白:“行了,不用总说了。我现在好多了。” **** 皇后发脾气砸了起居室的事情,几乎立即便传到了索菲太后耳中。索菲太后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安。索菲太后并不太具体知道伊丽莎白在为什么生气,这是史无前例的爆发,在还不清楚是什么惹到皇后媳妇的时候,索菲决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晚餐的时候,索菲太后、卡尔亲王、伊丽莎白、费迪南德、夏洛特、卡尔·路德维希、维克托同桌用餐。皇室很少会聚在一起用餐,或者只是因为照顾羞怯的新娘伊丽莎白,才没让皇帝夫妻跟皇室家人一起进餐。最近则是为了让夏洛特王妃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一家人坐在同一间餐室内的次数突然多了起来。 对此,索菲太后是这么说的:“希望夏洛特能够今早融入这个家庭。”她以极大的爱心对待这位恭顺的新儿媳。 伊丽莎白不由得想:这种观点真是几千年不变啊,不仅仅是男人有钱就有一切,女人也一样。出嫁的女儿如果没有足够的嫁妆傍身,就会在婆家受气。就连皇室也不能免俗。伊丽莎一直是比较淡泊的人,特不乐显摆。自己的身家虽说已经算是相当殷实,也不好都换成不能吃不能喝的珠宝。这就要担着被婆婆瞧不起的后果。 索菲甚是关怀新媳妇,嘘寒问暖的,伊丽莎白就当看不见。长长的方形餐桌分了主次坐下,男主人卡尔亲王一个人坐在另一头,这边以索菲太后为中心,一团和气的,颇有天伦之乐。 小叔子维克托很会察言观色,眼见二嫂很显然的得到母亲的欢心,一嘴儿蜜糖似的恭维话说的不停。 伊丽莎白自顾自的埋头吃饭,吃完便托词说要去照顾女儿,先走了。索菲太后不是很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夏洛特倒是很诧异的问道:“皇后陛下好像很不爱说话。” 维克托撇嘴:“她啊,就那样,整天怪怪的。” 卡尔·路德维希皱眉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茜茜。” 费迪南德也道:“维克托,茜茜是去看孩子,索菲亚还小呢。你不喜欢索菲亚吗?索菲亚多可爱。” 维克托也不能说个“不”字。 弗兰茨弟兄四人,维克托曾经有个姐姐,只是6、7岁上便夭折了,兄弟几个自然便都很是喜欢这位小公主。费迪南德和卡尔·路德维希还对早夭的小妹妹有印象,所以更加喜欢哥哥的女儿。 夏洛特王妃孩子气的说:“我想去看看小公主。” “等明天吧,现在晚了,索菲亚要睡觉了。”索菲太后拍拍新媳妇的手。 **** 伊丽莎白几乎是公然宣布并不喜欢这位妯娌了。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对待娇滴滴的新娘,几乎成了她这一段时间来的爱好。做的又很是巧妙,夏洛特很久都没有察觉。伊丽莎白在同弟媳妇相处的时候一向表现很好,然则仔细想想,伊丽莎白除了表现出语言上的慷慨之外,任何物质上的友好都没有表示。 夏洛特在伊丽莎白这里甚至得不到她对维也纳贵族女眷们的那些小馈赠。 夏洛特也是年纪小,本来也看不出来皇后对自己并不喜欢,直到有一天,她听说了皇后对于向自己表达忠心的贵族家族的女眷们,都非常慷慨的事情之后,她才意识到,皇后根本不喜欢她这个皇室新宠儿。再回想一下,皇后就连平素的对话都很飘忽,完全哄孩子似的。 若是夏洛特年纪大一些,就很可能因此得意:皇后原来是妒嫉我的。但是,夏洛特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又娇生惯养惯了,知道实情自是很生气。 夏洛特对着丈夫撒娇:“你瞧,皇后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呢。” “哪有的事?别胡思乱想。”费迪南德不以为然。二人的蜜月是在因斯布鲁克和伊舍尔度过的,夏洛特有着贵族少女的小傲气,却又被教养的极好,对丈夫极为温顺,费迪南德也很喜欢她。反正是政治婚姻了,就算不能像哥哥弗兰茨一样,跟自己爱的女人结婚,但就夏洛特本身来看,已经无可挑剔了。 爱情这东西,自然可以慢慢培养。实在不行,还可以有情妇嘛。意大利的女人是出了名的美艳又风情万种。 夏洛特嘟着嘴:“皇后总好像不太喜欢跟我说话似的,很心不在焉。” “会吗?”费迪南德总督敷衍着。蜜月已经结束,他准备在返回米兰之前,会见一些大臣们。 “当然了,她总不是正眼看我。” “皇后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忙,你也别总是去找她喝茶。” “可是,整个霍夫堡我又能去跟谁说话呢?” 费迪南德翻翻白眼:“天哪,夏洛特,我知道是我不对,回到维也纳之后很忙,没时间多陪陪你,我很抱歉。可是,你真的有必要自我伤感到觉得皇后不喜欢你吗?皇后人很好的,呃,虽然妈妈可能会有不同的意见。” “我看皇后也不喜欢妈妈。” 费迪南德终于停止看文件,“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会让妈妈去希腊呢?” “妈妈是去疗养。”费迪南德皱眉:“我亲爱的夏洛特,我觉得你的小脑袋里面装了一些可笑的念头。”费迪南德又不是缺乏观察力的笨蛋,自然知道母亲与嫂子之间的问题所在,母亲的控制欲太强烈,而伊丽莎白不甘心被控制,婆媳二人之间的大小斗争,费迪南德都看在眼里。他不像哥哥弗兰茨那么忙碌,没空也没心情理会母亲和妻子之间的问题——至于弗兰茨的刻意回避婆媳问题的糟糕性格,费迪南德也看得很清楚。 作为一位聪明的、有才华的王子,费迪南德敏锐的感觉到,来自家庭内部的一些别有用心的针对性措施,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他去做;能够获得名声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自己。有些他觉得只有自己能够胜任的工作,却交给了急躁的三弟卡尔·路德维希去做,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能够获得人民爱戴的机会从眼前溜走。他自然是很不甘心的。 费迪南德与哥哥弗兰茨的关系很好,但他也同很多人一样,不认为弗兰茨适合做奥地利皇帝。弗兰茨未婚之前最严重的一次遇刺,费迪南德暗中希望弗兰茨伤重不治,转眼他又因为自己的内心产生了这种龌龊的念头而感到羞愧万分。后来弗兰茨娶了巴伐利亚的伊丽莎白公主,费迪南德却也舒了一口气:他早就听说马克思公爵的家庭教育很成问题,这位小女公爵看起来很难获得母亲的欢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惊恐的发现,小小年纪的皇后表现出了惊人的政治敏感,以及处事果断、凶狠的态度。费迪南德不是蠢货,他会听从伊丽莎白的吩咐远赴圣彼得堡缓和沙皇的怒气,也是因为,如果他想要得到奥地利,那么奥地利便不能是一个没有经济没有军事没有外交的空壳,没有人会傻到依靠拆除国家根基来达到夺取王冠的目地。 他针对伊丽莎白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将其列在纸上,伊丽莎白皇后至今并没有特别大的动作,所有的事情,都是在弗兰茨的许可下进行的,每一件细微的小事,汇总起来,给了费迪南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位仍然未满二十岁的皇后,好像非常能干…… 这使得他迈向皇帝宝座的步伐缓慢了下来,而这时,弗兰茨任命他担任意大利地区的行政总督。这是费迪南德第一个重要职位,也是相当考验能力的职位。弗兰茨自然是怀着无限的信任来任命自己的兄弟的,而费迪南德,则是将这个职位当作锻炼自己的机会。 而新婚妻子夏洛特,虽然比伊丽莎白出身高贵,却难以发现能够帮助自己的能力,不论外交还是民声。虽然夏洛特年纪还小,但经过了蜜月以来,费迪南德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欣喜的蛛丝马迹。 费迪南德决定遵从母亲的意愿,按照皇后的标准来培养新婚妻子。 **** 没有得到丈夫支持的夏洛特王妃,满不高兴的走出了丈夫的书房,刚好遇上小叔子维克托。 “维克托,你要去哪里?”夏洛特不比这个小叔子大几岁,两个人常溜去玩。 “今天老师告假,没事做,去看看小公主。”维克托手里拿着件东西,对夏洛特晃晃,“瞧我带给小公主的玩具!”维克托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伊丽莎白的女儿,只是母亲喜欢的不得了,自然要在母亲面前表现一下。今天也是得知母亲正在照料小公主,便急急的赶了去。 夏洛特道:“我也跟你一起过去。” 索菲亚又大了些,小脸似苹果粉嘟嘟,睫毛又浓又长,忽闪忽闪的,大大的眼睛,精亮的眸子滴溜溜的,年纪小小,就已经有些顾盼生辉的样子。 索菲太后抱着孙女,正在给她讲故事,一幅承欢乐景。 维克托将玩具拿给索菲亚玩,又跟母亲说了几句话,就溜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跟母亲笑道:“看来皇后这次脾气很大,小接见室全毁了。” 夏洛特完全不明白:“皇后怎么了?” 婆婆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也没怎么,就是有点儿坏脾气罢了。” 夏洛特小心观察婆婆的脸色,赔笑道:“也许她是因为什么事情心里不高兴,也是有的。” “夏洛特,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索菲看着新媳妇越看越满意,“皇后的父亲,嗯……有点儿不太像是一位贵族,皇后自幼没有受到很好的教育,有时候做事不怎么成体统。这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毕竟她还是奥地利的皇后,传了出去,说皇后性格暴躁粗野,对皇室的影响不好。我真是为她操碎了心,唉!”索菲为了突出新媳妇的优点,也就顾不上皇后的体面了。再者说了,她说的没有一句谎言……只是词义不同,整句话的意义就完全变样了。 “现在皇后可算是霍夫堡宫最强有力的管理者呢。”维克托长吁短叹。伊丽莎白并不特别在意他,也不太管他,虽然维克托的一切跟索菲还在维也纳时一样,但是毕竟需要看伊丽莎白的脸色行事,总是不爽。他也是索菲的控制欲的完美成品,觉得事情没有按照计划表进行就心神不宁,对于伊丽莎白那种凡事只有个大纲,细节灵活随机应变的处理方式很不能够适应。 夏洛特瞪大眼睛,看着婆婆和小叔子,“我以为妈妈才是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呢。” **** 稍晚时候,伊丽莎白将小公主接回她自己房间午睡,女仆抱起小公主换睡衣,小女孩儿却依依呀呀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我的宝贝儿?”伊丽莎白过来抱住女儿,“好好的,哭什么呢?你不高兴吗?快告诉妈妈。” 小姑娘抽抽泣泣:“疼疼!”指指自己。 “哪里疼疼?肚子疼吗?” 索菲亚摇头,又点头。 女仆忽然道:“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很惶乱的语气。 “怎么了?” “小公主……”女仆指给皇后看:“陛下,您看!早上还没有呢。” 女仆将小公主藕节似胖乎乎的手臂轻轻举起来:“陛下,您看,这块红印是怎么回事?今早还没有呢。”小公主白白的皮肤上,赫然有一处暗红的痕迹,指甲盖大小,位置在左边腋窝下。 伊丽莎白略思忖了一下,问:“今天都有谁来看过小公主了?” 说起来,小公主身上的红印,出现的虽说蹊跷,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家的孩子没有个磕磕碰碰的啊。只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孩子……就拿弗兰茨来说,自出生,母亲索菲便命人将桌椅都包上软布,为的就是防止碰伤。索菲亚虽说没那么夸张,但是几个女仆、乳母、保姆都是时刻不离的看着的,从来不曾碰伤过。 凡事都有个第一次。 要是女仆不够仔细,发现不了红印,那也就罢了,既然发现了,就要好好查查,究竟是怎么弄得。 “去把今天照顾小公主的人全都给叫来。”贝莱加尔德夫人吩咐手下女官。 21、威廉摄政王 索菲太后每天中午都会得小睡片刻,起来之后略事梳妆,接见几位贵妇,就到了下午茶的时间。今天索菲太后这个计划表,却硬生生被打乱了。索菲睁开眼,朦朦胧胧的,瞧着床边一个黑影,心里一惊,顿时清醒了。 “是谁?”索菲太后沉声问道。 “妈妈,是我。”伊丽莎白冷静的声音。 “茜茜,你怎么在这里?”按道理,皇后也应该要接见贵妇。 “我……来瞧瞧妈妈身体可好些了。” 索菲皱眉:无事这么假惺惺的殷勤,一定有事。 “最近好了很多了。”索菲起床,女侍们来给太后更衣、梳妆。 伊丽莎白沉默了片刻,“妈妈,我抱了小公主来给您看看。” 索菲诧异:“怎么了?这不是上午才抱过来的吗?”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小公主时常会被带到太后这边来,却没有一次是伊丽莎白自己带过来的,儿媳妇的立场很坚定,孩子能让婆婆带,但绝不是欢天喜地求着哀着的。主动权分明,这是伊丽莎白的原则。 伊丽莎白唤过女侍,“把小公主抱来。” 几分钟之后,索菲太后便看见了小公主身上的伤痕。 “我只是想问问妈妈您,小公主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这伤痕显然不会是索菲亚自己弄出来的。妈妈,我很信任您,您养育过四个孩子,我觉得索菲亚在你身边我就能完全放心,可是如今一看,好像并不是呢。” “这是怎么说呢?”索菲太后有些着急:“你难道认为,我能舍得让索菲亚受伤吗?”索菲仔细看过了小孙女身上的伤痕,伤痕不大,很像是拧出来的印记,受伤的地方角度刁钻,怎么也不能想像会是碰伤的。 “您可以听听索菲亚自己说。” 索菲太后皱眉,听小孙女将凶手指认为新媳妇。索菲太后很头疼,她怀疑小孙女身上的伤痕是伊丽莎白自己拧出来的,但是……这个猜测很无稽。然而,一位16岁的新媳妇,怎么会对没见过几面的小侄女下手呢?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完全没有动机。 “不可能是夏洛特,”索菲断言:“她还是个大孩子,怎么会伤害小索菲亚?” “那妈妈您是说索菲亚撒谎了?您觉得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会撒谎吗?” 索菲一窘:“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想知道,妈妈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索菲太后进入短暂的失语状态。这事还颇难办。夏洛特是新媳妇,就算索菲亚说的是真话,确实是夏洛特拧了她,也没法惩罚夏洛特——你怎么能对一位新鲜王妃说,因为你拧到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小公主,所以你必须受到惩罚。人们不会因为如此轻微的伤害罪受到惩罚,即使被伤害的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伊丽莎白开始轻轻的抽泣起来:“我知道我脾气一向不大好,又不太会待人接物,没准什么时候说话得罪了夏洛特也说不定,她可能会觉得我不喜欢她,所以才会昏了头,失手伤害了索菲亚。” 听这皇后媳妇首次示弱,索菲也只得安慰:“你想得太多了,没有的事情。夏洛特还年轻,哪会有那么多心思。索菲亚也许是记错了,也并不是她……碰伤了小索菲亚。”心里不是不快的,索菲亚是这个能干媳妇的软肋,伊丽莎白越是重视小公主,就表示日后更有可能利用索菲亚来钳制皇后。 “是不是夏洛特做的,现在也没法追究了。妈妈您喜爱夏洛特,我的索菲亚日后要是再有什么磕磕碰碰的,我……我真是……”这是在明着指责婆婆偏心了,又指出索菲亚的安全问题:有一就有二,如果真是夏洛特做的,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这件事情怎么也要弄清楚了。小公主才一岁多,这个年纪的孩子极为脆弱,万一有个闪失,不仅仅皇帝夫妻会痛苦万分,索菲太后也会伤心得不要活了。 话都这么说了,索菲太后也没法,只好命女官去将夏洛特王子妃请来。 **** “妈妈,我怎么会弄伤小公主呢?”娇生惯养的夏洛特公主听完事情原委,不由得着急的分辩:“小公主那么可爱,我喜欢的不得了,疼爱都来不及,怎么会弄伤她?” 然后看着小索菲亚,“小公主,你再说一次,真的是我弄疼你了吗?” 小索菲亚本来就跟她不熟悉,虽然这大姐姐甚是漂亮,又香喷喷的,可是妈咪身上的香味才是最好闻的哦;夏洛特又因为急躁,声音稍微大了点,索菲亚便扁扁小小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可把夏洛特愁坏了:这小孩儿根本什么都不懂,她说什么,她的母亲和祖母一定都会听,因为人们都认为小孩子不会撒谎,必定说的是真话,那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好宝贝儿,别哭了。”伊丽莎白连忙哄着女儿。 这边夏洛特也羞愧的哭了出来,一时间太后起居室还真是热闹的很呢。 索菲太后头疼的说道:“哎,茜茜,你瞧,夏洛特也说没有的;夏洛特来我这里的时候,我也是看着她就只是抱了抱小公主,没准是因为一时不小心,手重了点,弄疼了索菲亚,也是有的。”这还是明显的袒护。 于是小公主身上奇怪的伤痕的事情,就这么被索菲压了下去。 紧接着,费迪南德亲王夫妇便提前返回米兰。 费迪南德有些恼火,他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母亲便命他尽快返回米兰。后来一听是因为小公主的事情,索菲太后为了安抚皇后,便提前结束二儿子的新婚蜜月期,让夏洛特尽早从皇后眼前消失。对此费迪南德不是不烦恼的,这位嫂子很是精明,当下能尽量讨她欢心才是正确的路线,但是……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皇后已经明确表示了,很不喜欢这位妯娌。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几天后,弗兰茨返回维也纳,诧异弟弟为什么不等自己回来就急急前往米兰。对此,伊丽莎白的说法是:“米兰重地,行政长官离开太久是不利于治理的。”弗兰茨接受了这个说法。 当然,小公主的伤痕,此时已经消退的几乎看不见了。 又过了几日,索菲太后再次前往希腊疗养。 没人告诉弗兰茨小公主受伤事件,没有人想在刚平息了皇后的怒火之后,再去试图惹怒皇帝,那是不明智的。比起疼爱小公主,弗兰茨绝对超过伊丽莎白。可能是因为儿时的成长环境给弗兰茨带来阴影,又因为女儿么本来就是用来溺爱的,因此弗兰茨可以说对小公主万般宠爱。如果他知道有人居然对宝贝女儿下手……连伊丽莎白都不知道弗兰茨会做出什么来。 这事在霍夫堡宫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 普鲁士的威廉亲王,因为赫尔穆特·卡尔·伯恩哈德·冯·毛奇的死亡,而显得郁郁寡欢。 毛奇负伤昏迷不醒半年多,威廉亲王常遣人探视,并在全欧洲延请名医医治这位首席副官,但是却都无果。 伊丽莎白并不知道毛奇的具体病情,从不多的报道中,揣测出毛奇或许死于万恶的感染——这可是没有抗菌素的年代啊。况且毛奇的年纪也不小了,身体素质自然比不上对刺杀轻车熟路的弗兰茨。 生于梅克伦堡帕尔希姆的毛奇,也算出身于军人世家,毛奇的高祖父(爷爷的爷爷),曾经在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夫部下任上校团长,参加过著名的吕岑会战。毛奇的父亲,曾经在腓特烈大帝军中当中尉,后又参加丹麦军队,任上校。 在这样的家境背景下,11岁的毛奇便入读哥本哈根军校,毕业后加入丹麦陆军。毛奇有语言天赋,他能流利的说两种母语:德语、丹麦语,并且精通法语和英语,后来又学会了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土耳其语。 1821年,毛奇从丹麦陆军辞职,转入规模更大更为精锐的普鲁士陆军。他在柏林又进入普鲁士战争学院深造,当时的院长,便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卡尔·冯·克劳塞维茨少将。[注15] 1832年,毛奇正式成为总参谋部军官。 要说起参谋部,说起来最早出于军需部。瑞典陆军最早专设军需部,后来被欧洲各国军队仿效。现代的总参谋体制,出自于普鲁士上校马森巴赫,但是参谋部最初的实践,是拿破仑的参谋长贝尔蒂埃元帅,那时,参谋长主要负责战时军需供应和为司令官起草命令、计划行军道路等辅助工作。普鲁士的现代意义参谋部,是拿破仑战争后期,沙恩霍斯特和格奈森瑙,效仿法军参谋部的形式建立起来的。 拿破仑战争之后,善于思考的普鲁士人把总参谋部这个机制继承下来,并加以不断完善。在30岁的毛奇加入的时代,普鲁士总参谋部还没有后来那么大的权力和地位,它的性质,也就是一个研究机构,职能包括测绘地图、研究战史、搜集情报、军需安排、计划演习等。总参谋部没有军令权,只对普鲁士战争部长负责,也没有出席内阁会议,晋见国王的权力。 在真实的历史当中,毛奇全面改变了参谋部的面貌,使之成为现代军队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他是克劳塞维茨少将的亲传弟子,对老师的著作《战争论》推崇备至。因为毛奇的大力推荐,《战争论》才在默默无闻了几十年之后,在普鲁士军队内得到了充分的肯定。 在克劳塞维茨少将思想的引导下,毛奇重新确立了总参谋部在军队中的地位。对战争中各种可能性加以详细分析和预测,然后制定各种应对措施,这是普鲁士总参谋部对现代军事最大的贡献。现代各国军队广泛运用的兵棋推演(图上作业、沙盘演习),就是普鲁士发明的。兵棋推演英文叫做“wargame”,最初它的的确确就是两名普鲁士参谋军官闲遐之余发明的战争游戏。 毛奇是当时普鲁士军队中最有头脑的将军,他受过完整的专业技术知识训练,非常理性,对于新技术接受度高;他不仅仅关注新式枪械的研发、制造,还关注电报、铁路这些民用设施在军事上的应用。毛奇认为,战争不能是即兴的,必须是理性的。战争可以事先规划,而且必须事先规划。作为总参谋长的毛奇,把巨大的精力,花在计划战争上面。他的部下针对各个假想敌,设想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力量对比和战场形势,针对每一种形势,都制定出制胜的计划。这是现代参谋部工作的样板。 毛奇想要的是一架真正高效率的军事机器,而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然而,一颗小小的子弹,便改变了这一切。有时候,历史像个拙劣的玩笑。 拉动普鲁士的三驾马车已经失去了一个,之后的普鲁士,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历史之轮开始倾斜了。[注16] **** 10月,从柏林传来了一个堪称非常重大的消息:普鲁士国王威廉四世中风,出现身体偏瘫现象,失去语言能力,并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威廉四世的弟弟威廉亲王被任命为摄政王,代替兄长治理国家。 这使得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很是惴惴不安:自克里米亚战争爆发以来,奥地利成功的避免了与普鲁士发生彻底决裂,但今后会怎样呢?不论其他,至少威廉四世的皇后艾莉泽是索菲太后和卢德薇卡夫人的姐姐,虽说欧洲人并不怎么太看重亲戚关系尤其是王室,但是有这层关系总比没有好。弗兰茨可以说比较了解威廉四世的想法,但是他对那位霰弹亲王却完全没有把握。 怀着对未来的大德意志地区局势的不确定的不安,弗兰茨向他的爱人倾诉:“茜茜,你觉得,威廉亲王这个人如何呢?” “你是指什么方面?”伊丽莎白丢下柏林发来的公文。伊丽莎白曾在1855年春见过威廉亲王,夫妻二人都对威廉亲王印象深刻。 “随便什么方面,以你的角度来看,威廉亲王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伊丽莎白很想说:我怎么知道啊?绞尽脑汁回忆相关内容,搜索有关这位日后统一了德意志的国王的事迹。 “威廉亲王……威廉国王这次中风,是不能康复了,威廉亲王以后应该就会成为普鲁士国王。比起他的哥哥,威廉亲王要沉稳、实际的多;又加上普鲁士多年以来一直励精图治,军校招揽了大批人才,军工企业获得了国家支持,国内经济又有犹太财团的支持。我想……这应该是一个重大的转折,威廉亲王本身就是个强硬的人,我觉得,今后的普鲁士……”伊丽莎白叹了一声,“一定会是个野心勃勃锋芒外露的国家。” “唉,”弗兰茨面色凝重:“茜茜,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倒是一直心存侥幸,希望普鲁士能够保持对奥地利的一贯路线。” “那也不好说啊,威廉亲王做事相当稳重,至少几年之内不会对奥地利轻举妄动。先看看吧。”伊丽莎白想到普奥之战,那是在1866年……只是如今历史悄悄的改变了,战争……还会有吗? “奥地利是个过于庞大的国家,它有太多的民族,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弗兰茨神情疲惫:“茜茜,如果没有你,我真不能想象我能坚持到现在……这个国家,让我日夜操劳。没有人能够帮我分担,我也不可能将国家事务交给其他人去处理,我不放心,国家也不允许。我只有你了……”弗兰茨双手捂着脸:“茜茜,我很累……” 皇帝的软弱是惊人的,令人心疼心碎的脆弱。伊丽莎白顿时起了强烈的保护欲,想要全心保护这个男人。个体的力量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凭的就是对历史的了解zhan有先手,这一点,已经超越了同时代的所有人。凭这个,能够改变奥地利的命运吗?别的不说,就是迫在眉睫的意大利之战,伊丽莎白将要如何应付呢?真是很为难啊。本质上是个小白领,所有生活只围绕着薪水时装男人,要飞速进化成为扭转乾坤的人物,尚有些难度。 因着普鲁士执政者的更改,欧洲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华伦斯塔主教再次拜访维也纳,乃是出自教廷的派遣。 “您好,主教大人。”伊丽莎白并不喜欢这位政治狂热分子。太聪明、有野心的人总是危险的,伊丽莎白并不认为自己能够驾驭这样的人。“很高兴听到您能在维也纳常住的消息。” “我也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美丽的皇后陛下。” “主教大人这次来维也纳,是为了什么呢?” “左右不过是个巡查之类的,也不是什么实差。”华伦斯塔主教平静的道:“远离罗马,并不是什么值得欣慰的事。幸好,这是来维也纳。” “这话什么意思呢?” “皇后陛下聪明睿智,应该明白罗马才是教廷的权力中心,离开罗马无疑等同于流放,”华伦斯塔主教嗟叹:“不过能够到维也纳,也许并不是坏事呢。” 伊丽莎白心中一动:这位主教大人,真的是被迫前来维也纳的吗?罗马的那个宗教最高宝座,也相当闪亮呢。 **** 此刻,一直在斯太尔城监督枪械改造的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和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已经返回维也纳。 对于沃恩德尔武器工厂的制造水平,奥尔夫一直赞不绝口;对于沃恩德尔武器工厂的技术,亚历克斯也是很赞不绝口的。伊丽莎白的图纸基本上都只是外型图,沃恩德尔的技术员和设计师们,硬是分解出了内部设计图,虽说都是参照目前已有的枪支进行的改造,也已经相当令人鼓舞。 二人都跃跃欲试,亚历克斯更是期盼这些改良枪支在战场上的实际运用。 而伊丽莎白则是禁不住暗想:如果现在就拿出加特林机枪的图纸,不知道会造成什么轰动效果呢…… 22、那不勒斯王子的求婚 这一年的冬天,波森霍芬突然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那不勒斯和西西里****派人来向马克思公爵的三女儿玛丽-索菲·德·巴伐利亚公主求婚。 卢德薇卡夫人又惊喜又发愁:喜的是,与那不勒斯王室联姻对于巴伐利亚的小女公爵是件光彩的事情;愁的是,那不勒斯****是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并且身体很差。 而且,奥地利皇后的妹妹身体上还未“成熟”,即尚未初潮。一大堆医生到了波森霍芬,用热水和血蛭为她治疗。 卢德薇卡夫人写信给伊丽莎白,担忧的说道:“玛丽认为,你们可能对这个年轻人有最准确和最可靠的情报,她很需要得到一点安慰;她谁也不认识,可是一想到,她和将要生活在一起的人相互之间都不认识,使她感到恐慌……他长得并不好看,玛丽是知道的。”这个无可争议的事实是茜茜从在意大利的哈布斯堡亲戚那里得知的。 伊丽莎白很烦躁的对弗兰茨说:“你瞧瞧,那不勒斯****那样的废物,都想要跟奥地利皇帝攀亲戚呢。” 弗兰茨笑:“怎么这么说呢?那是因为玛丽越来越漂亮了,美丽的女孩子本来就能够得到最大的关注。” “我讨厌不漂亮的人。”伊丽莎白厌恶的说。真实的茜茜与伊丽莎一样,都是外貌协会会员。 “王座不会鉴别美丑,只看能力。” “依我看来,那不勒斯这个国家,再有能力的人也无法挽救了。” “茜茜,”弗兰茨诧异:“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伊丽莎白翻眼:“意大利局势那么恶劣,加富尔在各地煽风点火,我瞧着,就快打仗了。” “要打仗?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一听到打仗,弗兰茨就把眉毛拧着。 “……这个不难看出来吧?意大利各地的民族运动一直很兴盛,背后又有加富尔在推动,撒丁在苏黎世和谈中没有得到法国和英国的支持,心里已经憋着一股气,就等着挑起战争,好把奥地利钉在侵略者的耻辱柱上。” “……你的意思是说,撒丁会挑拨奥地利先出兵?”弗兰茨除了有点天真之外,并不算是个蠢人。 “对。”伊丽莎白含笑赞赏的看着自己丈夫:经过不断的调教和潜移默化之后,弗兰茨渐渐能跟得上伊丽莎白的思路了。“撒丁偏隅小国,无论兵力还是经济能力,都不可能跟奥地利相比,当然只能在国际舆论上造成‘奥地利乃是侵略者’的印象。奥地利先出兵,就落了下风。” “撒丁要军队没有军队,要经济一塌糊涂,凭什么跟奥地利开战?”弗兰茨轻蔑的说。 “可不要小看撒丁呢。克里米亚战争之时,撒丁拼死出兵参战,得到了拿破仑三世的欢心,虽说后来苏黎世和谈上撒丁没有得到什么实际利益,加富尔又被国内人民指责参加了一场对撒丁毫无意义的战争,但是,千万不要小看了加富尔这个人。” 弗兰茨点头:“加富尔这个人,倒真是个人才。可惜,奥地利没有一个这样的首相。”说起首相,又说到前次跟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和谈,双方互相指责对方的外交大臣兼首相,并要求对方的首相辞职,谁都不肯多退一步。和谈自然告吹。伊丽莎白为了这事,已经责备过弗兰茨。 “有没有能干的首相目前还不是太大的问题,俄国……目前不敢涉足中欧,也不算大问题,”伊丽莎白敲了敲桌面,“路易·拿破仑才是奥地利的大对头。” “……” “话说,那不勒斯为什么突然对一名巴伐利亚的女公爵感兴趣?还不是因为,那样他们就能攀上奥地利皇帝,因而能奢望日后一旦燃起战火,又希望能够获得奥地利的支持。”伊丽莎白冷笑不已:“这也太瞧得起巴伐利亚公爵一家了。” “虽然明知道如此,也不能就此拒绝那不勒斯****啊……而且这毕竟是马克思公爵需要考虑的,不是你我。” “那以后,如果那不勒斯请求奥地利的援助,你会怎么办呢?”伊丽莎白笑吟吟的侧目看着他。 弗兰茨踌躇:“这个……也要看情况,说不定情况没那么糟糕。” “总之我是不会同意的,你可不许跟我唱反调。”这件事情就这么订了。 卢德薇卡夫人随后接到茜茜的信:“亲爱的妈妈:那不勒斯****是一个很糟糕的家伙,模样丑且不说,听说还有隐疾,玛丽嫁过去太不般配了,我可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小妹妹受苦。虽说那不勒斯****身份高贵,可是我们家已经不再需要借助王室的光耀了。另外,我听说那不勒斯的国内形势很严峻,各种革命暴动威胁着国王的宝座,如果玛丽嫁过去没几年就成为流亡王后,那就不如随便找个公爵伯爵什么的嫁了好。我只想玛丽能过上安稳日子。爱您的茜茜。” 卢德薇卡夫人郁闷无比,跟马克思公爵抱怨:“茜茜完全不赞成那不勒斯****的求婚,这叫我怎么回绝****呢?” “简单,就告诉他,我们家玛丽还小,等过几年再说。” “小?”卢德薇卡夫人嗔怪道:“茜茜结婚的时候也才16岁,玛丽今年也是16岁,哪里早了?” “茜茜当年结婚我就觉得太早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女儿,玛丽也用不着那么早结婚。” “那你倒是想想奈奈,她拖到了22岁才结婚,我都以为这辈子她都要陪着我了。我可受不了玛丽也拖到老大不小的才结婚。” 马克思公爵乐呵呵的:“那怕什么?我不介意就成。”马克思公爵向来不在意门第血统,那不勒斯王室虽说也算是正统王室,在他眼里也跟旁人没什么分别。“我们家已经出了一位奥地利皇后,足够风光了;难得的是,弗兰茨真心喜欢茜茜,我可不能保证,那不勒斯****能够对玛丽有同样的感情。” “可是……”卢德薇卡夫人绞着双手,“真的不理会那不勒斯王室吗?”她是有点忧虑的。一方面放不下身为母亲的虚荣心,一方面担心惹恼那不勒斯王室。 “你担心什么啊,那不勒斯就算被拒绝,也不会说什么的,难道他们会冒险得罪我们的茜茜吗?”马克思公爵虽说不关心政治,这一点还是很明白的,这也是王室成员的基础教育。 卢德薇卡夫人有些安心了,“说的是。那不勒斯怎么也不会得罪奥地利皇后的。”公爵夫人叹气:“只是……这是门极好的亲事,不能跟那不勒斯王室结亲,真是可惜啊。” “我说薇卡,茜茜既然不同意,自然是觉得对玛丽不合适。你看她对奈奈的婚事就很支持,奈奈现在跟图恩王子生活的很幸福,可见茜茜的眼光是很不错的。”谈到夫妻感情问题,马克思公爵是有点不怎么好意思的。他自己不太在乎夫妻感情,倒是对子女们的终生幸福很在意。奈奈和茜茜都算嫁的很好,路德维希虽说娶了身份低微的妻子,也是夫妻情深,这几个大孩子都算婚姻美满,对尚年幼的玛丽,自然也想她能有个好婚姻。他自己受了指定包办婚姻的苦,没能跟真正喜欢的女人结婚,自然希望儿女们的婚姻都能够顺从各自的心意。 “这倒是……奈奈现在很快乐,茜茜也很不错,我真为她们高兴啊。” “那不就得了。茜茜为奈奈做主,这门婚事很好;玛丽的婚事,也让茜茜做主就得了。茜茜肯定会为她的妹妹挑选一个好丈夫。你就放心吧,我的太太。” 远在希腊疗养的索菲太后很不满意茜茜的安排,写信给儿子弗兰茨:“我的弗兰茨:关于那不勒斯****向巴伐利亚公爵之女求婚一事,还是希望你和茜茜能够仔细考虑一下。那不勒斯王室能够考虑娶一位公爵之女,也不算委屈了我那可爱的小外甥女。” 见母亲这么说,弗兰茨倒又是犹豫起来:“茜茜,你看——” 伊丽莎白拿了索菲太后的信看了,“妈妈这说的倒也是一片好心,眼瞧着我们波森霍芬家不够那不勒斯王室高贵,当然,也不够你们哈布斯堡家族高贵,我们姐妹能够嫁给真正的王室,那是求之不得的荣幸呢。” “我怎么听着你说话那么古怪呢?” “哈,听得出来就好。这事我做主,你甭管了。” 那不勒斯****与玛丽-索菲·德·巴伐利亚公主的婚事便在奥地利皇后的压制下,搁了下来。 自然,非皇后派系的维也纳贵族们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云皇后娘家眼界甚高,拒绝了那不勒斯王室,只怕眼睛盯着英伦三岛之类。 **** 经过了两年多的城市改造,维也纳改头换面,焕然一新。街道宽阔许多,主要干道沿街房子要么翻新,要么重新粉刷过,整座城市变得精致又不乏大气。 波森霍芬来的小女公爵玛丽再次来到维也纳,不禁为城市的新面貌感到惊喜。卢德薇卡夫人也看了一路,几个小弟妹雀跃着,一刻也不得安宁。 玛丽公主这次来维也纳,是前来会见姐姐伊丽莎白为自己选择的未婚夫的。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伯爵已经在拉森堡宫等待波森霍芬的小公主。 说起来,为什么选择了匈牙利的埃斯特拉齐家族,也是出自政治上的考虑。如果拿一位病弱的意大利****和一位俊俏的匈牙利伯爵相比,伊丽莎白肯定选择后者。那不勒斯在意大利中部,本身就是奥地利鞭长莫及的地区,与其把妹妹嫁去遥远的那不勒斯,伊丽莎白宁可选择一位匈牙利贵族做妹夫。 弗兰茨对这位妹夫没什么太大意见。埃斯特拉齐家族是亲奥地利的匈牙利大族,考虑到匈牙利与奥地利之间的紧张局势,对匈牙利示好是相当必要的。 弗兰茨上一次见到玛丽,她还只是一个13岁的少女,青涩的如同一枚青果,而如今,玛丽已经长大,成为比姐姐伊丽莎白还要美丽的姑娘。 弗兰茨看着小姨子微笑不已:“小玛丽!你现在可长成大姑娘了!” “陛下,您可是有好几年没看见我了呢。我早就想来看看您,就是妈咪总没时间带我来。”玛丽莺声呖呖,煞是好听。 “你天天玩儿,哪有时间来维也纳。”母亲卢德薇卡夫人笑眯眯的说。 “妈咪,别在陛下面前揭我的短儿。”玛丽轻轻跺脚,模样又天真又娇美。 伊丽莎白简直有点儿妒嫉自己的妹妹了。少女的眼睛是猫儿似的晶莹绿色,肤色雪白粉嫩,神情娇憨,容貌十分出众。 “小玛丽现在也成大姑娘了啊……” “茜茜,你出嫁的时候也才16岁啊。”玛丽对姐姐做鬼脸。 “……哎呀,我舍不得你那么早出嫁啊。” “那要看你给我选的未婚夫怎么样了,要是不合我的心意,哼哼……” “小丫头,你还了不得了。”伊丽莎白拧拧妹妹脸颊,“早知道就答应那不勒斯****的求婚了,到时候就看着你哭了。”那不勒斯和西西里****,日后很快会成为那不勒斯国王,在风雨飘摇中做了2年国王,便被迫逃亡。那不勒斯王后玛丽也跟着丈夫逃亡,自顾不暇的奥地利帝国根本无法援救破碎的那不勒斯,奥地利皇后不得不看到她喜欢的妹妹变成亡国王后。并且,未来的那不勒斯国王还是个有生理缺陷的男人,玛丽结婚几年之后都没有成为真正的女人。 “呃,我才不要那么丑的人。”玛丽做出厌恶的表情。意大利的哈布斯堡家族成员送回来那不勒斯****的照片,人人都认为这位血统高贵的王子配不上玛丽公主。卢德薇卡夫人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坚持选择那不勒斯****了。 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伯爵踌躇满志。对于奥地利皇后选择自己做玛丽公主的未婚夫,他是很感幸运的。他也明白,这仍然是一桩政治婚姻,波森霍芬小女公爵的美貌也传到了布达佩斯,选择亲奥地利的埃斯特拉齐家族的爵爷,自然是笼络匈牙利贵族的一种方式。这种选择即使是挑剔的索菲太后,也觉得既般配又合情合理,因此没有表示反对意见。哈布斯堡家族也有旁系的适龄公主,只是要么就是已经订婚的,要么就是血缘比较远,当然不会比奥地利皇后的亲妹妹更合适。 第二天的下午茶会面,玛丽公主与达·泰戈伯爵都对对方十分满意。达·泰戈伯爵高大俊挺,为人风趣,总有一大堆有趣的新闻说给玛丽听,年轻单纯的公主很快喜欢上这位未婚夫。 拉森堡宫举行的订婚仪式简单又隆重,达·泰戈伯爵出手阔绰,赠送给未婚妻的珠宝首饰闪亮昂贵。三方都很满意。 婚期定在第二年的9月。 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伯爵离开维也纳之前,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授于他侯爵爵位。达·泰戈伯爵这回是得了夫人又得爵位,得意洋洋返回了布达佩斯。 23、危险的圣诞前夕 12月14日,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经历了一次真正的危机,险些儿送了命。 在贝莱加尔德夫人的陪同下,伊丽莎白皇后乘坐马车前往舍恩布罗因。驾驶马车的骏马都是皇家马厩里最性情温顺的,可是,在马车驰上直通舍恩布罗因的玛丽亚希尔费大街时,有一匹马突然咬断嚼子开始狂奔,其余三匹马也很快溜缰了。马车夫首先从车上被弹了出去,贝莱加尔德夫人吓得面如土色,想从已经无人驾驶的马车上跳下去。伊丽莎白相对来说比较镇定,拉住贝莱加尔德夫人不让她跳下去。 随行的侍卫们不知所措,骑着马拼命驱赶前后行人。一人试图去抓马缰,却被撞下马,险些儿被马踏死。 路上不知名的一位赶车人看到这种情况,迅速把自己的马车横在街道中间,堵住了马车的去路。马车剧烈的颠簸了几下,终于停住了。车上的辕木已经破碎,幸而皇后和女伯爵安然无恙。两人脸色苍白,惊魂未定,换乘一辆出租马车返回霍夫堡宫。 最先接到消息的瑞恩斯坦·司穆伯爵也被吓得面无人色:这是赤裸裸的暗杀!皇家马厩的马具都是经过再三检查的,马儿再神骏,也不能无缘无故咬烂嚼子。这一手十分高明,谋杀者根本不会在车祸现场出现。马厩总管是皇帝的首席副官格吕内伯爵,这位首席副官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随即,负责具体事务的皇家马厩副总管立即被宣来,皇家马厩上上下下陷入了水深火热的证明自己清白的风潮中。 弗兰茨·约瑟夫被这事也吓了一大跳,既然有皇后的侍卫队长负责查清马匹脱缰的事情,那便就只将注意力放在皇后的身体上。紧急召来太医为皇后检查。 这一天的稍晚时候,奥地利皇帝听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伊丽莎白又怀孕了。 这是奥地利全国人民都想听到的消息。 上午的马匹脱缰事件级别上升,变成了暗杀未遂。破损的马车拖回维也纳,经查,嚼子上确实有人为破坏的痕迹。瑞恩斯坦将当日随同皇后出行的几名侍卫全都痛斥了一顿。 有关人等又被关、被辞退了一批,这样一来,皇宫内外几乎全部换上了新人。 索菲皇太后欣喜的写信祝贺儿子,并委婉的请求伊丽莎白能够允许她返回国内。弗兰茨倒是很想让母亲回国,小心翼翼的询问茜茜的意见:“茜茜,你瞧……妈妈真是很想回维也纳啊。” “……”伊丽莎白皱眉:长时间放逐太后,并不是媳妇的光荣,可是,让这位难缠的婆婆回来,也就意味着新的麻烦的出现。伊丽莎白已经很不愿意再同婆婆争斗了,这毫无意义。 “还是过些日子吧,现在是冬天,等春天天气暖和了再接妈妈回来。这对妈妈的身体也有好处。”拖得一天是一天。 这次怀孕,伊丽莎白的妊娠反应很强烈,孕吐令她食欲不振,睡眠不足,脸色很不好,精神状态极差。跟着来的最大变化就是脾气变得暴躁起来。几乎所有人都被责备过,人们一边惊诧皇后居然也有脾气暴躁的时候,一边体谅的认为这是女人怀孕后的正常反应。仆人和侍从尽量避免出现在皇后面前的次数,就连瑞恩斯坦也不太敢在皇后面前出现的太多。 唯一例外的,自然只能是我们的皇帝弗兰茨。 “茜茜,你不会……你不会是不喜欢妈妈吧?” “不是……当然不是。”伊丽莎白立即矢口否认:“索菲姨妈是你的母亲,我爱你,当然也爱你的母亲。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呢?我亲爱的弗兰茨?” “我只是——” “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传闻?”伊丽莎白轻笑。 弗兰茨有些不好意思:“是的,虽然我不相信那些传闻,但是……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才是最讨厌的呢。”伊丽莎白不满的道:“虽然这种情况实际上是无法避免的,但是,我很不喜欢奥地利的贵族们只把眼光放在皇宫之内。这个国家需要这些老爷们的地方,可不怎么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哎,这个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弗兰茨对现状很能妥协,这也是很无奈的。年轻的帝王刚坐上宝座的时候,也曾雄心壮志想要力挽狂澜,试图改变垂暮帝国奥地利的颓势,但是……经过这几年的统治,他逐渐看清了,要挽救这个国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可能拖延帝国末日的来临。 而真实的世界中,弗兰茨·约瑟夫最终还是不得不痛苦的看着奥地利走向瓦解。他失去了弟弟,失去了女儿,失去了儿子,失去了妻子,最终失去了整个国家。如果按照这一点来看,弗兰茨·约瑟夫是一位悲哀的君主,是一个可怜的丈夫和父亲。他的失败,是整个时代的必然,而并不能归咎于他的能力。弗兰茨并非无能之辈,至不济他也是个守成的君主,只是生不逢时。大时代的*毫不留情的碾碎了他的国家与他的人生,他在孤寂中走向死亡。 “没有不能改变的,就看你改革的决心和力度了。”伊丽莎白暴戾的道:“实在不行,抓一批人,砍了他们的头,抄了他们的家。” 弗兰茨一惊:“茜茜!我相信你不是说真的。” “……好吧,我确实是开玩笑的。说起来,弗兰茨,你有没有考虑过,重新为奥地利的贵族们排序?” “排序?这怎么说?” “奥地利历史悠久,拥有众多的贵族世家,这些贵族世家自恃甚高,有时候甚至不将皇室家族的尊严放在眼里;并且他们守旧、迂腐、态度过于倨傲;他们胆怯,不敢面对战争,却占据了军队中大部分的指挥职位;他们花费太多钱财在衣服、女人和珠宝上面,每年为了出席舞会花费的金币能够养活半个国家的平民;我希望能够出现新的贵族阶层,来取代这些世家。” 弗兰茨一副受惊小兽模样:“取代?我倒不是没想过,只是……你知道,这些贵族世家一向是帝国的中坚力量,目前我不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唤起这些人的荣誉感——至少这些贵族们的忠诚是能够保证的。” “皇帝,你真是个好人啊。”伊丽莎白叹气,这好人卡发给弗兰茨·约瑟夫确实实至名归。“你的温柔是人民的福气,却不是帝国的福气。不说远的,就拿路易·拿破仑来说,这家伙分明是个战争贩子。他在意大利煽起民族统一的烈火,在土耳其担任欧洲警察的职务,他对俄罗斯刻意拉拢,对普鲁士暗中示好,这一切的一切,就是想将奥地利帝国完全孤立起来。他不畏惧战争,并且经过大大小小的战争,培养出了大批优秀指挥官。弗兰茨,我想你应该知道,如果万一法国与奥地利开战,奥地利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不,我并不这么看——我是指你对路易·拿破仑的看法。众所周知,他在青年时代是一名狂热的意大利民族统一分子,但是我并不认为,目前身为法兰西皇帝的他,会想要涉足意大利争端。正如你所说的,意大利是欧洲的最大毒瘤,它的爆发之日,欧洲的格局将会发生变化:一个统一的意大利将会成为欧洲不容忽视的新力量,而这个新生的国家,将会站在法兰西的身边。我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但是我并不觉得,路易·拿破仑会冒险让奥地利成为法兰西的敌人。”弗兰茨仍然对奥地利的国力抱有天真的自信。 “他是不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君主,目前还很难看出来。”伊丽莎白总不能够现在就告诉弗兰茨,日后奥法必有一战吧,那太诡异了。“我希望弗兰茨你能做好战争的准备。” “茜茜,为什么会这样说?”弗兰茨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战争这个词了,“你知道一旦开战,我将要花费多少金币来维持帝国军队吗?” 伊丽莎白白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两年前发行的国家债券原本就是要用于军队开支的,后来虽说没用上,但是也花的差不多了。奥地利的国库从来就没有达到过一个令人满意的标准,一旦开战,奥地利就会再次陷入经济危机。” “是的,经济一直是奥地利的软肋。”弗兰茨唏嘘不已。 “那么……再发行国债吧。” “……好像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要不,我们可以试着联系一下罗斯柴尔德家族……” “……”弗兰茨的眉头皱了又皱。 **** 伊丽莎白皇后召见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 “瑞恩子爵,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是一个汉诺威人,在普鲁士军队服役,我想知道,普鲁士的军队系统有什么过人之处?” “尊敬的皇后陛下,我想这个题目,应该可以写出一篇足够长的报告。”亚历克斯表情冷峻:“如果抛开普鲁士的全民基础教育不谈,仅仅只是普鲁士的军校,就已经能够跻身欧洲最强的军校之列。威廉四世广招德意志邦国内的优秀人才,举凡与军事有关的学科,都会在普鲁士军校设立科目,这使得大批聪明然而家境贫穷的年轻人为了学习知识而进入军校;这些年轻人大部分最后都进入军队,或者留在军校。” “是的,这个我听说过。”伊丽莎白点头。普鲁士的军校几乎聚集了当时德意志邦国所有精英——科学家、军事理论研究者、后勤指挥官,当然,还有毛奇(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日后将其发扬光大的参谋这个科目。 “我知道皇后陛下您在奥地利选拔青年军官出国进修,这是好的计划,虽然两三年之内不能看到太大效果,但是,我想这就是帝国军队的基础。” “我听说,你是克劳塞维茨将军的再传弟子。” “是的,陛下。虽然我不可能有幸聆听克劳塞维茨将军的讲课。刚过世的赫尔穆特·卡尔·伯恩哈德·冯·毛奇也十分推崇克劳塞维茨将军,目前普鲁士军队的将领中,有很多人也十分重视《战争论》这本书。我想,这是克劳塞维茨将军应该得到的荣誉。” “战争论……这书我也看过呢。” “啊,陛下!”亚历克斯显然觉得不能理解:这种书,竟然会有女人看过,并且还是娇滴滴的皇后。 伊丽莎白娇媚的横了他一眼:“怎么?我不能看吗?”当然也不会是仔细的看,无聊的时候翻翻而已。不过既然一早就知道,毛奇十分看重这本书,《战争论》便作为必备课外读物,发放给出国进修的青年军官们。这些青年军官们,不仅仅是学习各国的指挥系统,还要去学习在后世非常重要的参谋制度。这些学员大部分集中在法国和普鲁士,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头脑灵活的年轻人。 “跟我说说参谋制度吧。目前欧洲的参谋制度,参照奥地利军队的来看,简直不值一提。”伊丽莎白摇头:见识过现代化军队的参谋制度,19世纪的参谋本部,基本上仍然只是一个稍微专业一点的后勤军需总部,要直到毛奇担任了普鲁士陆军的总参谋长之后,现代参谋制度才逐渐建立、完善起来。 ——如今,毛奇已死,普鲁士的参谋本部再也不会成为现实。当然,普鲁士还会有能人出现,只是现代参谋制度的出现,将不再由普鲁士实现。 亚历克斯简略对比了普鲁士与其他国家的参谋本部的差别,并表示,将尽快提交给皇后一份尽可能详细的报告。 “皇后陛下,我很欣慰的看到,陛下对于目前的军队现状了解的不少。武装军队,完善军队内部组织,都是为了增强国家在国际上的地位。皇后陛下,您应该明白这个原理:战争仅仅是手段,是获得政治利益的手段。无论如何战争都不会是目地,我们需要战争来达到某种目的,有时候是领土,有时候仅仅是一种尊严。” 伊丽莎白嫣然一笑:“我不懂这些啦,政治、战争,我都不想了解的太多,但是既然我如今身为奥地利的皇后,多多少少都应该了解一点。” 亚历克斯也了然的微笑。他自然不相信这位拥有远见卓识,能选拔青年军官出国进修的皇后陛下,如她自己声称的那样“不懂政治军事”。他也不去揭穿皇后这赤裸裸的谎言,既然皇后陛下打定主意只做事不求虚名,那就是属下们的福音了。 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看上去要比那位皇后的侍卫队队长沉稳可靠些,年纪不大,却相当睿智、冷静、客观。他非常有计划性,这是日耳曼人的民族特性,这也是真实历史中普鲁士的参谋制度能够被极好的贯彻执行的缘故。 有关欧洲各国军队参谋制度对比的报告很快被送到伊丽莎白皇后的办公桌前。 皇后召集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夏普·布雷恩子爵开了几次会议。针对于奥地利帝国军队的各种弊端以及解决方法的报告堆在各人面前,各种不同的概念在瑞恩斯坦的会议厅内飞来飞去。这些人都是各自领域的才俊,自认为自己的建议都是最好的,每个人都拿出成堆的理论和数据来支持自己的观点。 当然,最后还是要皇后陛下拍板定夺。 24、中间人海因里希 1857年的圣诞节,整个奥地利都喜气洋洋。马匹脱缰事件没有对伊丽莎白的身体造成损伤,这是帝国的幸运。弗兰茨格外重视这个尚未成型的胎儿,伊丽莎白本想回慕尼黑过生日、圣诞以及新年,都被弗兰茨拒绝了,理由当然是伊丽莎白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维也纳与慕尼黑之间如今已经有一条直通铁路,再也不用绕道了。在伊丽莎白的要求下,伊丽莎白铁路公司致力发展与德意志邦国之间的铁路交通,与各邦国的首都都建造了直通铁路。这大大方便了交通以及货物运输。产权同样属于伊丽莎白皇后的弗兰茨铁路公司则主要经营奥地利国内的铁路线路。大量的人力物力用在铁路线的铺设上,大批没有文化没有耕地的贫民被招募,获得了珍贵的工作机会以及微薄的薪水;很多人死在了枕木下面,但是更多的人有了面包果腹。 卢德薇卡夫人安慰女儿:“亲爱的茜茜:很遗憾你不能回慕尼黑过圣诞,不过这次我赞成弗兰茨的意见。你刚怀孕没多久,出远门对你来说是不合适的。等你的身体稳定了,我会去接你。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奈奈也会在新年过后回到慕尼黑。你想想,我该有多高兴啊。永远爱你的妈妈。” 度过了又一个被无数贵妇众星拱月的圣诞和新年之后,卢德薇卡夫人夫人果然如约前来维也纳接茜茜。 弗兰茨也决定陪同妻子前往慕尼黑,这让伊丽莎白很高兴。小公主索菲亚快两岁了,已经会说很多话,小嘴儿甜得很,只把外祖母哄的开心不已。 “瞧瞧,我的小宝贝儿真乖。”卢德薇卡夫人抱起小公主不肯松手,“奈奈的儿子也一岁多了,满地跑,不过哪有小索菲亚可爱哪,小公主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完全忽略了父亲的遗传基因。 伊丽莎白只是笑:“妈妈,奈奈回家了吗?我可真想她。” “她昨天到的慕尼黑,她又怀孕了,预产期在5月。好在她住的近,倒不会太累。” 瑞恩斯坦没有跟随皇帝夫妻出行,侍卫队副队长阿道夫奉命保护皇帝夫妻的安全。瑞恩斯坦痛定思痛,坚决要求侍卫队随时随地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保护皇室成员的安全。为此,侍卫队再次扩充人数。 卢德薇卡夫人很不习惯侍卫随侍左右,“这么多人在旁边,这感觉太奇怪了。” 皇帝的专列缓缓开出维也纳车站,根据伊丽莎白皇后的指示,秘密警察在几天前就对铁路沿线进行了清查,以确保没有破坏行为出现。弗兰茨虽说觉得大动干戈了一点,但是为了皇室成员的安全,完全支持伊丽莎白的指示。瑞恩斯坦前不久兼任宪兵副司令,制定了一系列安全措施,不外乎就是伊莉莎曾经生活过的世界里各国元首出行常用的一些保安措施,奥地利的秘密警察出了名的执行命令坚决彻底,足可以作为日后党卫军的范本。 “妈妈,这是为了皇帝的人身安全。您知道,针对皇帝的刺杀行动从来没有中断过。” 卢德薇卡夫人叹息:“这做皇帝的,反而比我们这些普通贵族更加危险,你说,这不是乱来嘛!”心疼不已的看着女儿:“我再也不想听到你或者弗兰茨遇刺的消息了,我的心每天都悬在半空。总要有什么好的安全措施才好。” “阿道夫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对危险状况很敏感,我相信他。”伊丽莎白温柔的道:“我准备过几个月任命他做安全部门的总管。”将侍卫队升级成为帝国的一个正规部门一直是伊丽莎白的心愿,成立正式的独立的安全部门,才是安全保卫问题的出路。所有三代以内皇室成员都能享受到应有的安全保卫,这使得皇室成员的天平严重倾向于皇后陛下。 “那司穆伯爵呢?” “他有新的任务。” “茜茜可是我的贤内助呢,没有她,我什么都做不成。”皇帝弗兰茨自谦的道。 卢德薇卡夫人欣慰的看到,女儿女婿的感情始终甜蜜。因为自己的婚姻并不算幸福,几个年长孩子或多或少都受到父母关系的影响,身为母亲的卢德薇卡总有些愧疚。马克思公爵从来不会考虑到这种问题,他太过于率性而为,长子路德维希遗传了父亲的个性,洒脱不羁,常作出惊人之举——他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走的更远,比如他与女演员的事实婚姻。马克思公爵没有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同心爱的女人结婚,儿子却更加有勇气,马克思公爵也不过略为责备了儿子,并不以为意。马克思公爵内心竟是相当欣赏儿子的勇气和品味的。而茜茜……历史上真实的茜茜受父亲影响很深:首先是父母的婚姻并不幸福,直到母亲晚年,父亲才终于表现出一个丈夫应有的态度,而在这之前,对于孩子们的坏影响已经造成了。茜茜渴望拥有幸福的婚姻,却又害怕得到幸福;未出嫁之前,茜茜想讨好父亲,出嫁之后,茜茜想讨好婆婆,而这两种努力都失败了。 弗兰茨的感情并非一尘不染,婚前他就有情人,这也难免,23岁的男人,要是在中国宫廷,妃嫔早已成群,孩子也已经要论打计了。这种情况是被允许的,卢德薇卡夫人在茜茜订婚之后就告诉女儿,不能介意弗兰茨以前的感情生活。弗兰茨有多喜欢茜茜,这在他对待茜茜的各个方面都能看出来,毋庸置疑。而婚后他也坚守婚约的承诺,对茜茜保持了忠诚。这已经让卢德薇卡夫人很满意了。 **** 伊丽莎白最坚定的和最初的支持者理夏德伯爵,自从结婚以后就很少会出现在路德维希大街的新宫内了。尽管他的妻子萨琳娜仍然拥有出入新宫的自由,可为了不引起卢德薇卡夫人的怒火,理夏德还是选择了不与妻子同去。 理夏德伯爵如今仍然负责哈尔的成衣工厂,又有伊丽莎白公司的股份分红,收入相当可观。萨琳娜作为接受了开放式的民主教育的年轻知识女性,帮助丈夫开拓了许多相关产业的业务。目前巴伐利亚的业务,基本上都由理夏德夫妻经营。 伊丽莎白很喜欢这位姐姐,曾对理夏德说道:“我们家的女儿都是很能干的!” 理夏德自然只有喏喏。 哥哥路德维希结婚之后,搬去了德累斯顿居住。一方面是为了远离慕尼黑,避免被人发觉他与平民结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开拓萨克森和普鲁士的业务。这几年,伊丽莎白公司投资了不少企业,有充足的资金注入以及明确的发展指导,几乎所有投资的公司都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伊丽莎白公司除了哈尔的成衣工厂和维也纳的化学实验室,没有其他的直接产业。作为一名精明的投资人,伊丽莎白的银行存款一直稳步飞速提高数额中。 而皇后的经济管家,十分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接受过罗斯柴尔德银行体系培养的新兴银行家,比任何人都了解做出正确判断的重要性。很显然,他并不会仅仅只选择伊丽莎白公主这么一个目标,当时还只是奥地利皇帝未婚妻的巴伐利亚公主,只是有个看似光明的政治前景而已——茜茜面对的是一整个腐朽的国家机器,以及精明强干的婆婆。海因里希也并没有想到,这位娇嫩柔弱的年轻皇后能够压制住霸道婆婆,并且逐步改良整个国家。 伊丽莎白感叹的说:“打死毛奇的那颗子弹……真是非常及时啊。” “皇后的意思是?”海因里希问。 两人坐在新宫的会客厅内,皇后身后站着内廷女总管贝莱加尔德夫人。 “霰弹亲王如今成了普鲁士的摄政王,毫无疑问,亲王的首席副官毛奇将被委以重任。” “……可是毛奇几乎没有指挥过任何一场大的战争。” “军官的贡献并不仅仅表现在指挥作战上面。不,确切的说,毛奇作为军事指挥官,可能并不胜任,然而,他有头脑,如果他还活着,他可能会改变普鲁士军队的现状。”因为被谈论的当事人已经死亡,只能含糊的评论了。 “陛下对毛奇的评价未免过高了。” “不,如果毛奇还活着,至多5年之内,你就能看见他的能力究竟在什么领域上。我敢说,他是一直被忽视的天才。就算不是天才,也是绝顶人才。毛奇出身参谋总部,威廉摄政王应该会提升他做参谋长。我想,在他的带领下,参谋制度一定会取得长足的进步。普鲁士军队会因此成为所向披靡的杀人利器。”伊丽莎白不无讥讽的道:“还好,毛奇如今死了。” “普鲁士的军队虽然很不错,但是要论实战,顶多只能算欧洲三流吧。”海因里希虽说也是普鲁士人,却并不看好本国军队。 “那是自然,说起来,目前法国的军队还是欧洲第一,世界第一啊。我听说,法国军队的基层军官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武器装备也一流。” “这倒是。所以普鲁士军队嘛,”海因里希耸肩:“在法国军队面前几乎不算什么。” 伊丽莎白心道: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因此普鲁士在10多年之后闪电大败法兰西,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镜。 “奥地利军队,实在无法匹敌啊。”伊丽莎白叹气。 “奥地利的军队……依我所见,是安逸的太久了。军官腐败,士兵得不到军饷,训练方法也很落后。” “你也懂带兵之道吗?” “不,我不懂,只是听说的。” “听谁说的?” “……我不了解军事,自然是有人会关心的。奥地利是欧洲大国,仅仅几百年前,整个欧洲都拜服在奥地利的脚下,没有人能够超越奥地利,成为‘皇帝’。”好像谁都不喜欢那个出名的科西嘉矮子啊…… “这年头,谁更能打,谁讲话就更大声些。”“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道理,真是通用的真理啊。 “皇后总结的很精辟。” 伊丽莎白斜眼看他:“你这次不会仅仅是来跟我讨论谁更能打的问题的吧?” “……当然不是。我……想请问皇后陛下,上次说的那件事……陛下准备怎么处理呢?” 伊丽莎白还没明白过来,一脸茫然:“什么事?” 海因里希窘了片刻,方道:“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想与皇后家族联姻的事情。” “海因里希啊,你这是在考验巴伐利亚以及奥地利贵族的忍受能力吗?”伊丽莎白无奈的摇头,“这事我想了很久了,虽说父亲有几个私生女儿,但是并不表示他就愿意让女儿嫁给犹太人——我这不是歧视犹太人,你知道我的态度,可是我不知道如何说服巴伐利亚公爵。” “我明白陛下的为难。可是,您也知道,随意选择其他奥地利贵族小姐也会遇到同样的困难。罗斯柴尔德不会接受除了皇后家族之外的其他巴伐利亚贵族小姐;哈布斯堡家族也不可能将旁系公主嫁给犹太人;这就是说,如果想让罗斯柴尔德家族满意,就只能选择您父亲的私生女——请相信我,这是最合适也最不会引起日耳曼贵族反弹的选择了。” “蒂安娜也18岁了,正是出嫁的年纪。她的母亲很容易说服,只是……”伊丽莎白十分为难:巴伐利亚公爵虽说出了名的民主公开,可是跟犹太人联姻……很难认为他会不介意。 海因里希脸色很是古怪:“蒂安娜……她是个好女孩,很聪明。” “我听说她这两年一直跟你学习呢。”伊丽莎白偏了头,打量海因里希。海因里希已经36岁,身体微微发胖,身姿仍是很挺拔,脸上有犹太人的精明,又有德国人的冷峻,深棕色的眸子相当有神。 “是,蒂安娜小姐很聪明,对数字很敏感,对赚钱很热情。”海因里希不禁嘴角含笑。 “父亲的私生女儿里面,只有她年龄合适。对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究竟是要为哪个支系的儿子求婚来着?”老梅耶·罗斯柴尔德有5个儿子,分别在法兰克福、伦敦、巴黎、维也纳、那不勒斯经营银行业,如今已经是第三代了。 海因里希露出为难的神色:“倒是有照片……”递过来一个信封。 25、另一个海因里希 且放下海因里希递过来的信封不说——罗斯柴尔德家族到底选择哪个子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伊丽莎白皇后的态度。询问对方的人选,便表示许可了联姻的前景。 对于伊丽莎白来说,接受犹太人尤其是有钱的犹太人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千百年来欧洲人对犹太人的歧视。说起来,基督教与犹太教本出一源,然而信奉犹太教的犹太人却一直被欧洲各个国家打压,被迫只能从事所谓贱业——包括高利贷——然而聪明坚忍的犹太人在经济领域越走越远,从而在19世纪达到了民族的鼎盛时期:隐然成为无数国家的幕后帝王。 可是,经济上的强大并不代表根深蒂固的歧视就能一朝灰飞烟灭。随着经济力量的强大,犹太人在政治上也有所要求,产生了一些议员,并且借助金元的无上威严,拉收买了大批基督徒政治家,可是这都无法消除广大民众内心对犹太人的憎恶。 这是对一个优秀民族的不公平。 伊丽莎白皇后所要担忧的,也就是如何能尽可能的消除奥地利贵族与巴伐利亚贵族对犹太人的歧视。 **** 罗马红衣主教罗格·冯·华伦斯塔,如今在维也纳拥有一座小小的带花园的房子。他对自己的居所很满意,经过多次试探证明,华伦斯塔主教并不是一个贪于享受的人。当然也许是他掩饰的太好了。从罗马传来的消息也表明,华伦斯塔主教的人品比有些教宗要好上不少。 这个事实让伊丽莎白倒是踌躇了很久:一个人,不贪恋物质享受,不贪恋肉体享受,那么,他想要什么呢?没有大缺点的人固然是完美的下属或者合伙人,但是也表明,这种看起来毫无缺点的人要么是隐藏的太深,要么是他的野心大的无法想象。伊丽莎白宁愿相信主教大人是第一种。 华伦斯塔主教自然不能奢望染指世俗的王冠,那么,教宗的宝座一定是他的目标了。人不可能没有追求的,本着互惠的原则,在华伦斯塔主教帮助自己的前提下,伊丽莎白愿意给于他一定的援助。这个意思委婉的透露给了主教大人,果然,主教大人立即便表示会意。 这体现在如何解决伊丽莎白最近最烦恼的事情上面。 “尊敬的皇后陛下,要按照我说呢,其实,大部分人的意见不必考虑,只需要陛下觉得这么做很好,就成了。”华伦斯塔主教温和的说。 “主教大人,您的知识和阅历都比我丰富很多,之所以我来询问您,也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您知道,在我的授意下推行的土地赎买制,有些人得到了利益,有些人则没有那么快看到前景,抱怨的人不少。知道这事出自我的筹划的人,自然对我颇多不满。而我不敢肯定,如果我再将妹妹嫁给犹太人,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引发贵族们的反弹?” “……陛下的这种考虑,自然是必要的,这说明陛下做事相当稳妥。”华伦斯塔主教略想了下:“我记得陛下的父亲,是有几个……私生女的?” “是啊,自然只能是私生女。”伊丽莎白叹气:“主教大人,您知道,虽然我的这些妹妹们没有公主的身份,可是她们无疑仍然是维特斯巴赫家族的后代,之所以会考虑跟罗斯柴尔德家族联姻,也是因为这事似乎是可行的。私生女总不会引发贵族们的剧烈反弹。” “可是,陛下,您打算给这个妹妹什么身份呢?说起来,她似乎仍然是平民啊。”私生子的身份一直很是微妙。在继承法上,他们没有继承权、没有公开的身份(这一点英国王室比其他欧洲王室要开放的多,私生子可以封爵、有领地),但是所有的贵族都知道他们是谁的孩子。贵族老爷们可以允许一个私生女获得名义上的身份嫁给低等贵族,却不允许私生女嫁给犹太人。 “什么身份无所谓。”伊丽莎白烦躁的说道:“您应该知道的,我的另一个私生姐姐是成为维特斯巴赫家族的一个亲戚的养女,才能够嫁给理夏德伯爵的。可是蒂安娜……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楚楚可怜的哀求:“主教大人,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吧!” 华伦斯塔主教背负双手,在屋内踱来踱去:“要是说解决办法嘛……肯定是有,但是不管什么方法,陛下都有可能遭遇到贵族们的反弹和非议,甚至是相当程度的抵触。” “……这正是我头疼的地方。” “其实最好的,还是给蒂安娜小姐一个能够被奥地利贵族和罗斯柴尔德家族都能接受的身份。这样能够让贵族们不会觉得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又能让罗斯柴尔德们满意。” 伊丽莎白绞着双手:“啊!我不能想象有什么身份能同时满足这两点。” “确实没有。其实按照萨琳娜小姐的那种办法是最好的:让蒂安娜小姐成为一个知名犹太家族的养女,这样罗斯柴尔德们会满意,奥地利和巴伐利亚的贵族们也会觉得‘这是他们犹太人自己的事情’。可惜,犹太家族除了财团之外,并没有其他具有足够影响力的大家族。” “要说起影响力……”伊丽莎白沉吟:“倒有个家族应该合适。” “噢?” “杜塞尔多夫的海涅家族。虽然这个家族仍然算是犹太银行家,但是……我想海因里希·海涅这个人已经超越了他的银行家伯父。”说到这位浪漫主义诗人,伊丽莎白总是不吝给于尽可能高的评价。 “这个……”华伦斯塔主教只得赞同:“虽说仍然是差强人意了些,而海因里希·海涅又偏向革命民主主义了些……” “我不懂什么革命民主主义!”伊丽莎白道:“我只知道,海涅是我所敬仰的伟大诗人。我觉得海涅这个姓不会玷污韦斯特巴赫家族,也足够配得起罗斯柴尔德家族。” “是,陛下说的是。其实,皇后陛下,您的意愿便是最高的,其他人的任何反对意见都可以无视。” “我倒是想呢,可我不敢尝试再一次来自于贵族的暗杀。”伊丽莎白冷笑。 蒂安娜的人生,在维也纳的霍夫堡宫内被定了下来。 **** 说起来,萨琳娜要比妹妹幸福的多,至少她能够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私生女虽然不能获得公主的头衔,却能够得到比较好的婚姻,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补偿。 父亲的情妇玛利夫人在蒂安娜的事情上,表现出了难得的大度。甚至她还去说服马克思公爵答应茜茜的要求。伊丽莎白十分感激之余,也不禁疑惑的问道:“这可是有关蒂安娜的终生幸福的事情啊,为什么你不反对呢?” 玛利夫人微笑着说:“尊敬的皇后,您对萨琳娜太好了,为此我永远感谢您。而蒂安娜,这个孩子从小就非常喜欢赚钱或者与赚钱有关的事情,这几年她跟着郎古先生也学了很多。至于罗斯柴尔德家族吗……我也知道他们是犹太财团里面的支柱,这说明他们家族的经济实力就很雄厚了;再者,既然罗家是想攀上皇后您,对蒂安娜也不会太差。我听说罗斯柴尔德家族有不少适龄的子弟,相貌也总不会太差——这些外在条件都是很好的了,唯独可能有些差强人意的是,蒂安娜也许不会喜欢上她的夫婿。”玛利夫人叹息:“陛下,这是我们女人的悲哀,我能接受,蒂安娜也能够接受。如果真的不能互相爱恋,那么,至少我还能安慰自己,她会得到很多钱。” 伊丽莎白不由想到那句名言:如果没有爱,那么我要很多钱。 奥地利皇后亲自去见父亲的情妇,这是非同一般的出访,也是绝无仅有的。之前茜茜没有出嫁时曾经以普通顾客的身份见过玛利夫人,而这次是以皇后的身份秘密造访……玛利夫人也不得不觉得惶恐了。 十八岁的蒂安娜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成熟——在二十一世纪,十八岁的女孩还是天真又无知的年纪。 “皇后陛下,一切听从您的意愿。” “你不会觉得我在强迫你吗?” “当然不,”蒂安娜一脸倔强:“我听闻罗斯柴尔德银行几乎是整个世界的黑暗君王,我很有兴趣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个女孩好像很有头脑,伊丽莎白非常喜欢这种聪明的、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 “那么,你这是完全同意了?”伊丽莎白再三确认。 “是的,我的姐姐,我的皇后陛下。”蒂安娜眼神坚定:“虽然我可能不会像萨琳娜那样拥有幸福的婚姻,但是我会得到其他的补偿。” 被她那种郑重的志在必得的语气逗乐了,茜茜笑道:“我可不能给你什么明显的帮助,一切要你自己努力啊。你要明白这一点。你的婚姻是彻头彻尾的政治婚姻,我不能保证你会得到幸福,也不能保证你的企望能够被罗斯柴尔德们允许——最大的可能,你会被当作一件同我联系的工具。这对我、对罗家都是个姿态。我并不在乎你因为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事情,因而惹怒罗家的人,”伊丽莎白的言词中带有少见的强悍,“我想你足够聪明,能够明白尺度。我会是你的支持者,我的妹妹。” 蒂安娜点点头。她跟几年前不太一样了,长大了些,婴儿肥消失了,眼睛很明亮,表情一贯冷静。说起来,她算是相当聪明的女孩了,海因里希·郎古多次夸赞过蒂安娜的学习进步神速。当然他也没忘记夸奖自己教导有方。 **** 这世界上大多数事情,无非是个面子问题,正如这贵族与犹太人联姻,皇后的妹妹姓什么都无所谓。红衣主教说得好,皇后根本不必顾虑其他人的反应。 再者说了,看不起犹太人的那些人,完全可以用犹太教皇来堵他们的嘴。 3月,海涅家族的女儿与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儿子订婚,婚期定在当年9月。 **** 维特斯巴赫家族的人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维也纳的贵族们少不得又在背后议论纷纷。然则好处立即显示出来:罗斯柴尔德银行用实际行动支持了奥地利的土地赎买计划,掏出上亿古尔登作为帝国政府支付给地主们的补贴。大部分拥有土地的贵族们立竿见影的获得了实际利益,无论什么年头都不会有人跟钱作对的。维特斯巴赫家族的私生女顿时被人遗忘了。 这倒是出人意料的附加效果。 伊丽莎白原本预备着有人投诉的,结果却白准备了。只得对海因里希笑笑:“瞧,银子的威力果然强大。” “金钱是不会背叛你的,所以人人都爱钱。” “这个道理我知道。那么……海因里希,你会背叛我吗?”侧目看向海因里希。 “自然是不会的,皇后陛下,您可以完全放心,我对您的忠诚,比钻石还要坚定。” “那可不是。”伊丽莎白抿嘴笑:“做了我妹夫,可要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呢。” **** 蒂安娜激动的写信给姐姐茜茜:“敬爱的皇后陛下:我很高兴,我的未婚夫就是海因里希。哦,我太开心了,言语已经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这真是出人意料的惊喜。我永远爱您,亲爱的皇后陛下。您忠实的蒂安娜敬上。” ……这个嘛,其实在看见海因里希递过来的信封之前,伊丽莎白也不知道那个罗斯柴尔德家的儿子会是什么样的……看了又看,伊丽莎白终于能说出来:“这不是你吗?海因里希?为什么……会是你呢?” “陛下,很简单啊,我就跟蒂安娜差不多的身份啊。”海因里希很坦然的说道。 “……”伊丽莎白叹息了一声,随即又如释重负:这下问题倒是简单了些。 26、军事演习(重要公告) 唔……今天突然决定写玫瑰2了……要把本书的庞大防空洞填起来……老放在那里心思总是不定,感觉欠人债的说…… 大概下个月上旬上传吧。 这边vip章节年内全部解禁完毕。 ———————————————————————————————————————— 1858年4月,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押运斯太尔城出品的一批武器返回了维也纳。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兴冲冲的端详着这些武器。虽然瑞恩斯坦一直在做着宪兵和保镖的活,可是本质上他是一名军人。瑞恩斯坦多次表达了自己的杀戮yu望,对战争跃跃欲试。他在逐步培养皇后侍卫队副队长阿道夫,使其能够胜任自己交付给他的工作。瑞恩斯坦在很快活的准备做一个杀手。 “看起来你很想要这些武器?”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一件一件拿起枪支摆弄着。 “这些可都是杀人利器啊。”经过改良过后的枪支准确度和射程都超越了同时代的其他种类枪支。这些枪支都被命名为“奥尔夫”。强行将并非出自自己创意的构思算做自己的功劳,这一点一直很让奥尔夫惴惴不安,然则,皇后陛下却温婉的表示:“这些都是空有外壳的图纸,如果不是你把它们变成实物,那么它们始终只能是图纸。”皇后充分肯定了奥尔夫在兵器改造上的作用,再推辞会显得格外矫情。于是奥尔夫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伊丽莎白皇后并不贪图这些浮名的优良品质深深打动了这些人。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皇后虽然不能像历史上著名的善于笼络人心的英雄们那样与下属称兄道弟,但是一位高贵而美丽的女性的谦逊,似乎更能激起男人们的忠诚呢。 伊丽莎白皇后则是不怎么喜欢这些冷冰冰的兵器的。 再次召集格吕内、奥尔夫、瑞恩斯坦、亚历克斯等人开会,乃是皇后陛下突然想给弗兰茨一个惊喜:奥地利皇帝非常热爱阅兵式,看着衣着华丽的士兵们列队从面前走过,乃是弗兰茨·约瑟夫满足自己征服欲的一种方式。男人喜欢打打杀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杀戮能够使自己站在上帝角度,决定他人的生死。这种征服的快感无以复加。而伊丽莎白为了讨好自己丈夫,决定调集几支部队做一次军事演习。 亚历克斯连着几天赶制了沙盘出来。这种沙盘军事推演还是个新鲜事物,是由2名普鲁士参谋作为游戏发明的,在普鲁士军队中也才推行不久。 预订的演习地点在上奥地利的某地,但是伊丽莎白却道:“未定。”她很担心会有间谍渗透进演习现场,而这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军事演习倒也不是稀罕事物,欧洲各国军队都会偶尔进行军事演习,目的不一。几年之前普鲁士的军事演习充分暴露了一些弊端:比如后勤的严重滞后松散混乱,比如士兵的体质严重不足等等。武器并不是军事演习的重点,伊丽莎白也不准备在这次公开的军事演习使用改良后的武器。 “事实上,我很难相信最终奥地利军队会奉献给皇帝陛下一个完美的军事演习。”亚历克斯毫不留情的指出。 格吕内伯爵咳嗽一声:“也不能这么说啊。”做为军事委员会主席的他,怎么也要为帝国军队分辩几句的。 “哎呀,这个嘛……伯爵大人也不必觉得难堪,这是事实。虽说我们几个都不是奥地利人,但是请相信我们的愿望都是希望奥地利能够重振声威,再度成为欧洲强国。”瑞恩斯坦又开始表忠心。 “……”虽说残酷了点,但却是事实,格吕内伯爵无语耸肩,许久方道:“至少,奥地利军队的人数是欧洲第一。” “仅仅只是一些受过基本训练的乡下孩子,您认为一旦跟俄国或者法国开战,这些刚丢下锄头拿起枪杆的年轻人,能够打赢战争吗?”亚历克斯尖锐的道。 “嗯……这个,我必须承认,你说的都是正确的,但是,仅仅埋怨、指责是无济于事的。” “奥地利军队几乎等于废物的代名词,如果不下狠心好好整顿,是不行的。”亚历克斯娓娓道来:“相对于欧洲目前最强的法国和英国军队来说,他们在无数的海外殖民地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中,锻炼出了大批基层军官,并且这两个国家的技术力量雄厚,新技术新发明首先被应用到战争上面来,他们的武器装备是一流的——虽然他们的后勤同样糟糕,可是前面的几样优势,已经强过奥地利太多。一旦开战,奥地利必败无疑!” 短暂的沉默过后,瑞恩斯坦又负担起了疏导的重担:“瑞恩子爵您这种说法太悲观了,在我们全能的无所不知的皇后的领导下,奥地利一定会扭转这个局面的。” “司穆伯爵,你的恭维之词真是越来越没有新鲜的了。” “皇后陛下的容光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我只恨自己词汇太贫乏。” 奥尔夫倒是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司穆伯爵真是有趣的很。” 瑞恩斯坦假装没听见,“瑞恩子爵,您觉得,奥地利军队需要什么样的改变呢?” 亚历克斯看了看格吕内伯爵,再看看皇后,方道:“恕我冒昧,可能我了解到的情况有些偏差,进而影响到我的判断。从我所知道的情况来看,奥地利军队弊病甚多:首先是缺乏合格的基层军官,其次士兵素质差;从大方面来说,军队的后勤系统极其糟糕,将领层次良莠不齐。这每一个方面都是严重问题,没个十年八年整顿不好。我知道皇后陛下之前选拔青年军官出国进修,这是个非常好的举措,但是不足之处也很明显:很慢,而且收效不大。”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到过。”伊丽莎白柔声道:“只是……慢总比完全不去改进要好。” 亚历克斯向皇后点头致意:“是的,尊敬的皇后陛下。皇后确实是非常英明的具有长远眼光的人,我很惊讶,也很庆幸自己能为皇后陛下效力。” “请接着说吧,瑞恩子爵。”伊丽莎白面带微笑。 “遵命,陛下。”清了清嗓子,亚历克斯接着说道:“我认为,应该向普鲁士学习,全面改进军校的基础科目,以及提升军校的师资力量。普鲁士军校中聚集了大量的人才,几乎各个方面都在为军队、为战争服务,目标明确立场坚定。” 格吕内伯爵皱眉:“参考普鲁士倒不是不行,只是……短时间内很难寻找到水平相当的教官。不仅仅是人选的问题,还有资金的问题。” “资金如今显然不是问题。”亚历克斯嘴角挂着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我想皇后陛下如今再不必考虑钱的问题。”很显然是在指罗斯柴尔德家族。 格吕内伯爵脸上表情颇有些不自在。 “钱不是问题,格吕内伯爵你尽管去做。”伊丽莎白一贯的坦然。 亚历克斯又道:“普鲁士军校也不是一朝一夕就突然强盛起来的,这中间至少努力了30年,这就是一代人的时间了,但是奥地利目前没有这个准备时间。跟普鲁士不同的是,奥地利始终在其他国家的眼皮底下,奥地利勉强维持着强国的外壳,内里却十分腐败。” 伊丽莎白无奈叹息:“这些……我也略微知道些,只是弗兰茨从不这么觉得。皇帝陛下……他为人比较天真,不太容易接受事实。” 格吕内伯爵狂汗不已:“皇后陛下……” “不过皇帝确实是个好皇帝,他很努力。他不明白奥地利帝国的危险所在,而我,会帮助他。”伊丽莎白缓缓扫视众人:“先生们,你们如今就是帝国的中流砥柱,虽然你们来自各个国家,但是你们都是德意志的人民。”说到这里,伊丽莎白心中忽然一动,仿佛有什么触动了心弦。 “我对你们的忠诚从不怀疑,并且表示感激。你们为了整个德意志的福祉,克服重重困难,前来奥地利辅佐皇帝陛下,我个人十分欣赏你们的勇气和见识,希望你们能够尽力使帝国能够按照良好的前途发展下去。” 几人听了这么冠冕堂皇的一番话,明知是套辞,心中也不禁为皇后散发出来的迷人风姿倾倒。格吕内伯爵更是庆幸,自己在皇后与太后之间,早早的就明智的选择了英明的皇后来效忠。 “普鲁士可以在一边偷偷的改革经济和教育,奥地利有所动作,必定会引起各国的注意。之前皇后陛下的土地赎买,已经吸引了过多的关注。我想皇后陛下很不喜欢这些国家过度关注奥地利的一举一动。” “我的意思是,尽可能不动声色的做些事情。”伊丽莎白耸肩:“可是看起来,好像比较艰难。奥地利的任何举措,都会引发各个国家的关注。” “那其实很好解决。”瑞恩斯坦突然插话:“做一件比较吸引人的事情,转移别有用心的人的注意力,然后我们自然可以从从容容做想做的事情。” **** 事先筹划过的军事演习按期举行了。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志得意满的参观了军事演习。亚历克斯有些担心:“如果皇帝陛下参观这样的计划周详的军事演习,而因此对奥地利的军队实力给于了过高的评价,是不是会产生什么后果?陛下会不会因此对真实情况盲目乐观?” “这个问题……倒确实值得考虑。”伊丽莎白沉思道:“皇帝陛下为人是极好的,虽然天真了些,也是表明皇帝宅心仁厚,这样的皇帝是帝国之福。我觉得倒不必要求皇帝什么情况都知道。” “皇后陛下说的是。” 是夜,弗兰茨眉飞色舞的同茜茜描述白天的军事演习,伊丽莎白因为看过了事先的排演,因此很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弗兰茨也不在意妻子的态度不认真,他要的无非是个听众,而茜茜就是最佳人选。 前一阵子的排演可谓是场灾难:军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营地,军需官找不到给养。格吕内伯爵将参加演戏的几支部队的将领叫来怒斥了一通,然后亚历克斯紧急调教了一番众将领,这才有了今天勉为其难算是不错的演习现场。说起来想要将事先制定好的军事演习排练成可以见人的程度,并不特别难。军官们都很振奋,这次演习能够在皇帝陛下面前获得好印象,升官加爵未必,赏赐却是一定的。 奥尔夫不无嘲讽的对瑞恩斯坦说:“你瞧,就是这些无用的军官和士兵,负担着保卫国家和人民的责任!” “对奥地利来说,我们都是外国人。”瑞恩斯坦拍拍奥尔夫的后背,道:“做好皇后交代的工作就成了。”瑞恩斯坦绝不是忧国忧民的那种人,血统和身份使得他很难对某一个国家有归属感。 奥尔夫只得无奈的耸肩。 **** 5月的时候,奥地利皇太后终于获得儿媳妇的批准,允许其返回维也纳。 伊丽莎白度过了怀孕早期的强烈反应,这时饮食正常很多,体重也稳步增加。索菲太后看着伊丽莎白日益笨重的身子喜笑颜开。 弗兰茨结婚4年,才只有一个孩子,这在王室是不可想象的。索菲已经多次就伊丽莎白采取的避孕措施表示不满,却被伊丽莎白当做完全没听见。 索菲太后这次返回维也纳安静许多,处处表现的很是谦和,很不像她本来的性格。伊丽莎白有些疑惑的同时,悄悄命人留意太后的一举一动。弗兰茨倒是暗中舒了一口气——只要妈妈不对他的茜茜横加指责就谢天谢地了。 小儿子维克托亲王照例又对母亲撒娇,说了皇后许多坏话。索菲太后却斥责儿子:“你对茜茜有太多偏见了。我瞧着皇后是很好的,至少最近很好。”索菲太后现在一心巴望着伊丽莎白能够心情开朗的生出一位皇位继承人。这种特殊待遇倒让伊丽莎白有点不适应:挑剔的婆婆突然转变成半保护人,这转变也确实巨大了点。 月末的时候,波森霍芬又传来好消息:奈奈的第二个孩子平安出生。这次又是个男孩。卢德薇卡夫人欢喜的很。索菲很是妒嫉的,同儿子道:“奈奈倒真是好福气,接连生了两个男孩。”言下之意颇是懊恼弗兰茨为什么当初不选择奈奈作为新娘。 “妈妈,茜茜还年轻,我们一定会有儿子的。再说了,这次茜茜怀孕,也很有可能就是位王子呢。”弗兰茨的乐观性格倒是始终不变。 索菲太后微微苦笑:“你啊……” 27、红顶商人王启年 刚入夏,中欧的天气仍然算是舒适宜人,索菲太后命人送了冰镇的瓜果给儿媳妇。伊丽莎白这次怀孕以来,胃口开了很多,以前怕发胖不爱吃肉食,现在也顾不得了;又天天想着吃一些刁钻古怪的食物,御厨也都尽量四处搜罗满足皇后的要求。 维也纳皇宫也如各个国家的王室大户一样,开了巨大的地窖储藏冰块,以备夏日消暑之用,伊丽莎白这几日只嚷着想吃冰淇淋。西医虽说不甚讲究怀孕饮食,索菲太后却不许媳妇随便乱吃,只让人冰了一些水果送去。伊丽莎白显然不很满意,不过也没奈何。有总比一点没有的好。 这几日正闲了些,勒菲·安斯巴哈却猴儿献宝似的进来,“皇后陛下,得闲的话,您瞧瞧这个。” “是什么?”伊丽莎白正犯困,没精打采的问道。 “陛下您瞧,这是臣最近得了的一些小玩意儿。”勒菲喜滋滋的将物件呈上。 伊丽莎白一瞧那几件东西,倒是打醒了精神:那是什么啊……婴儿手掌大小的碧玉花盆,以碎玉为土,金枝玉叶玛瑙果的小树种在盆内;又有一扇摆在桌上的玳瑁屏风,用无数米粒大的珍珠拼了一副飞天图出来,色彩淡雅,显见得费了无数人工;再有就是一串几十颗粉润光泽的粉紫珍珠项链,颗颗珍珠都有拇指肚大小。这三样东西各显机巧,有很浓郁的东方神韵。 伊丽莎白甚喜:“哪里弄来的这等好东西?”珍珠项链倒也罢了,伊丽莎白前前后后收了不下十条各式各样的珍珠项链,只是淡紫色珍珠一来难得,二来更难得这一串大小相近无论是单作项链还是拆了镶王冠,都很够尊贵。而且那扇玳瑁屏风花费人工巨大,没个1年时间做不了。金枝玉叶小树更不用说,欧洲人根本不会做。 勒菲得意洋洋:“这是家兄托人从中国寻来的。本来也没说要什么,就说要新奇机巧的东西,可巧有位中国商人常年来往于伦敦和广州,家兄亲自将那位商人请到了巴黎,好说歹说买到了这几件。”[注17] 伊丽莎白微笑:“那可要多谢令兄了。这几件东西我很是喜欢。对了,那个中国商人还在巴黎吗?” “那人现如今不在巴黎了。” 伊丽莎白略有些失望。 “那人现在在维也纳。”勒菲又道。 中国商人王启年,自打决定将家族生意做到外国来,就一心扑在洋文上,学了英语法语,还入了基督教受了洗礼。他经常去伦敦、巴黎,是白金汉宫和爱丽舍宫的常客,各种珍奇的东方珠宝从他的商船流向欧洲的宫殿,不少西洋玩意儿也源源不断被运回东方宫廷。王启年胆大心细,出手阔绰,该打点的地方毫不吝啬;又甚能体会中外君王的心意,两边倒腾虽说费时甚久,却一点都不会减退贵族王公们猎奇炫耀的心思,活的很是滋润。 王启年这是第一次来到中部欧洲的皇室宫殿,只恭恭敬敬低了头等待召见。霍夫堡宫装饰奢华,室内陈设皆经过设计师的精心布置,极有品味和格调,他也没去四处乱看——得到君王的欢心之后,他自然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好好打量这座宫殿的,他不急。 按照中国人的审美观,伊丽莎白皇后也堪称是位美人,柳眉星眸樱唇,鼻梁高挺,下巴小巧圆润,秀发如云,皮肤白皙。王启年虽说仍然觉得自己家乡的黑发小眼姑娘才是美人,但番邦女子也并不在他的审美观之外。于是用英文说了一堆溢美之词, 奥地利皇后只微笑着,忽然说道:“不知王先生是哪里人氏呢?” 王启年有点踌躇,不知这位欧洲门第最高贵的皇室的皇后问这个做什么。“在下乃是安徽人氏,乡野之地,民风甚悍,出产的茶叶是很好的,这次在下进了些给大英帝国的维多利亚女王,女王很是喜欢。”安徽是著名产茶地,英吉利人爱饮茶,原本从中国进口茶叶,后来弄了茶树移植到印度种植,此时印度已经是世界最大茶叶出口国了。 伊丽莎白以前不爱喝茶,不过既然英国女王都说好,那便要品尝下。英国人喝茶都是加奶红茶,伊丽莎白倒也能习惯这种饮茶方式,中国式的茶道也略知一点,只是没有茶具,拿瓷杯对付着泡了也就罢了。 茶叶很不错,看不出来好坏,泡出来青翠青翠的,扑鼻清香。奥地利皇后看了许久,道:“中国的茶叶品种甚多,这是什么名字?” “陛下好见识。这是中国江南名茶碧螺春。” “听说明前、雨前才是最上等的茶叶,你这茶叶是什么季节的?” 王启年倒是一怔:这位皇后仿似很懂行…… “回皇后陛下,在下不敢胡说,这是普通碧螺春,不过也已经是顶尖的好茶了。” 好茶是不假,顶尖就未必了。伊丽莎白也品不出来,不过既然是难得见到的故国口味,自然是很好的。 勒菲很是得意。关于揣测漂亮女主人的心意,他要自谦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伊丽莎白给了大笔银币买了王启年这次带来的茶叶和其他一些珠宝,又命御厨专门做了几道奥地利风味菜肴送到王启年住的旅馆。王启年顿觉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心道:这座宫殿现在大门已经向我敞开啦。这便是他坚持只作奢侈品生意的原因,东西只怕不够昂贵,越机巧越昂贵就越多人争相购买,攀比之心人人都有,中外都一个道理,放诸天下皆准。 买来的异国风格的珠宝很快就送到索菲太后桌上。索菲明知道媳妇的心思,心里很是快慰:这是茜茜主动示好,表明她还是尊重我的。中国的珠宝摆设件件精巧,手工精湛,看上去珠光宝气很是贵重,索菲太后自然很喜欢。伊丽莎白又将送给弟媳妇夏洛特王妃的礼物拿给婆婆保管,说是“因为太贵重了,怕路上损坏,还是妈妈收着比较好”。这又是在向婆婆表示,自己挺疼夏洛特的,并不因为她当初拧伤小公主而心怀芥蒂。伊丽莎白皇后已经将表面文章做的花团锦簇,身为婆婆的索菲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隔了几天,夏普·布雷恩子爵来回伊丽莎白皇后:“已经将六台发电机售给中国商人,并送了100只灯泡。又把发电机使用手册给了他。” 皇后笑道:“要是他觉得不妥,可以借几个装配工人给他。” “是,中国商人也这么要求来着。” 关于把技术超前的机器出售给中国商人因而可能产生的后果,伊丽莎白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这区区几台机器,能起到的作用渺小之极,也就随它去了。 **** 小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男爵应邀前来同奥地利皇帝、奥地利财政大臣议事,他毫不意外的看见奥地利皇后也出现在皇帝陛下的办公室内。 “皇帝陛下,皇后陛下。”尽管富可敌国,仍旧规规矩矩行礼,尤其对于美貌的皇后表情更谦恭。这也是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良好教育,已经在经济上超越众人,就不必做出暴发户的样子惹人厌恶了。 “不知道陛下召见臣,有何吩咐?”罗斯柴尔德男爵仅仅是个爵位,没有实际职务,不参与国家治理,也不参与外交政治。 伊丽莎白皇后看了一眼弗兰茨,弗兰茨便道:“你好,男爵。”对财政大臣布鲁克微微点头:“先生们,我请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讨一下,目前奥地利的经济问题。” 小所罗门又看了看皇后,心道:来了来了,这就来了,这分明是要宰冤大头。脸上不动声色,平静的道:“在两位陛下面前,我就不多推辞了。陛下想说哪方面的问题呢?” 布鲁克不悦:“听你的口气,帝国仿佛满目疮痍似的,哪里都是问题。” “似乎那也是事实。” “尽管是事实,也请你不要表露出来的好。” “先生们,我请你们来,并不是想看到你们互相嘲讽的。”弗兰茨皱眉。 “对不起,陛下。”财政大臣忙向君主道歉。小所罗门也向皇帝陛下躬身表示歉意。 “先生们,请看一下这份报告。”弗兰茨示意首席副官格吕内伯爵分发文件,“这是帝国的经济改革小组的年度工作报告。”弗兰茨很自然的说着这些新鲜名词。在他的亲爱的茜茜的潜移默化之下,他学会了很多现代名词。 财政大臣和小所罗门都接过报告开始翻看。小所罗门并没有处理全国性事务的经验,他的角度与皇帝、与财政大臣都有偏差。但是他极为聪明,有些事情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财政大臣布鲁克合上报告,“皇帝陛下,从这份报告来看,土地赎买计划进行的很好,虽然早期有相当部分的人不能接受暂时的损失,但是,”布鲁克看了一眼小所罗门,“在罗斯柴尔德银行提供了帮助之后,大部分人都相当顺利的接受了土地赎买的事实。简单的说,国内经济正在好转——虽然目前仍然看不出来显著效果,但是确实在好转。” “我很高兴听到这一点,财政大臣。您的意见呢,罗斯柴尔德男爵?”年轻的皇帝很是谦虚。 “陛下,我很荣幸罗斯柴尔德银行能够为国家出力。国家经济是一切之本,罗斯柴尔德银行会在陛下需要的时候全力以赴……” “罗斯柴尔德男爵,您不用再次表明您的忠心了。对于您的忠诚,我和皇帝陛下都非常清楚,并且非常感激。”皇后陛下莽撞的说。怀孕以来她的脾气坏了很多,常常突然会发怒,对任何事情都直接表达感受。好在也因为她是奥地利皇后…… 小所罗门好涵养的微笑:“陛下明鉴。臣虽然从未担任过任何职位,但是为国就是为家,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先生们,这份报告所指出的,土地赎买制度的不足之处,乃是在于贵族地主们失去了对于农奴和佃户的人身权,因而导致地主们的实际权力减少了;但是通过国家补贴,使得这些贵族地主获得了更为直接的经济收入。这样,早期存在的反对意见得以消除。这里面,必须指出,罗斯柴尔德家族给于了有利的支持,帝国的基本才没有引起动摇。”奥地利领土面积是普鲁士的数倍,遇到的麻烦也是普鲁士的数倍,幸而奥地利有夏普·布雷恩子爵。经济改革小组全力以赴恪尽职守,努力消除此起彼伏的不满情绪和怨言。当然,金币和银币起到了更为直接的作用。 “陛下,帝国的土地政策是一个持续的渐进的过程,并不能指望一蹴而就,那是不可能的。2年来,在上下奥地利推行的土地赎买收到了可以说是良好的收效,但是也要指出,如果想要在帝国全境推行的话,切忌急躁。太过激进恐怕会引发更多的不满。” “我很高兴的看见,这项政策确实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从报告上来看,农民得到了更多的收入,他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这是我喜闻乐见的一件事情;而地主得到了固定的收益,使得他们能够有足够的资金关注其他产业。”弗兰茨嘴角含笑。 仅仅两年时间,上下奥地利的经济状况很明显的开始加速良性运转。上下奥地利本来就因为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固有领地,而得到了尽可能多的资源和关注,然而下层人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贫穷,土地赎买虽然仍然是在剥削这些底层人民,但是这要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农民有自己的合法耕地,地主得到了地产以及土地租金等实际利益;在城市,由于农村地主的资金大量涌入城市的工商业系统,而造就了大批工作岗位,这使得城市就业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城市闲散人员的减少以及薪金的提高,直接见效的就是犯罪率降低,非正常死亡率降低,社会安定许多。 这都被奥地利人民归结于皇后的聪明睿智以及善良。人们总是将任何一个好的改进慷慨的认为是皇后的功绩。当然这也确实是伊丽莎白的功劳,可是如果没有皇帝弗兰茨的坚定支持,仍然不可能实现。 28、崛起的新贵 御前会议的结果,就是小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男爵慷慨的答应,在仍然进行着的农业改革以及刚刚开展的工业改革、财政改革中,将鼎力支持国家决策,在帝国需要的时候拿出实实在在的金币和银币帮助国家政策的顺利推行。 君主十分满意,甚至放下心结,同罗斯柴尔德男爵把酒言欢。一时间小所罗门感慨万千:维特斯巴赫家族的女儿可真是金贵万分啊……不过这条路本来就是自己一方先提出的,早就有了觉悟。再者说了,这些支出罗斯柴尔德银行还能应付。商人不做无利的事,付出多少,自然是要成倍收回,至于是年限,也不是那么计较的。只关注眼前利益的,做不得大生意。 **** 奥地利皇后的内廷女总管贝莱加尔德夫人,出身于列支敦士登家族,夫家不算一等贵族,却因为很得皇后陛下的欢心,而成为奥地利皇后的内廷女总管。对皇后的信任和关爱,贝莱加尔德夫人也回报女主人足够的忠诚与支持。附带的,自然是在夫家以及与夫家交好的家族中,极力宣扬皇后陛下的善良与大度。 皇后陛下的土地赎买政策也给了这些家族很大的冲击。他们都不能提供16代纯净家谱,在维也纳无法进入传说中的上流社会圈子。当然,他们有自己的沙龙和舞会,奢华程度不下于那些所谓真正名门家族。沙龙内讨论的内容,也不仅仅限于歌剧、普拉特公园和皇宫剧院。这些家族所关心的,比那些真正的上流贵族要多——他们更关心国家的政策和举措,对于国家的外交和政治,他们也很关心。[注18] 贝莱加尔德家族同一些维也纳贵族来往密切,在这几年中,因为各种事件,纷纷对伊丽莎白皇后表示了效忠,因而更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这又是一个欢乐的周末聚会,女眷们在跳舞厅欢娱,男人们聚在休息室内谈话。 胡尼亚迪道:“说起来,听说皇帝又将颁布一项敕令,这次是针对财政和税务的。” 莱格伦齐说:“上次的土地赎买,虽然看上去很是冒进,不过算起来,竟是得到了不少好处呢。不知道这次的财税敕令会怎样。”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 贝莱加尔德夫人的公公,贝莱加尔德伯爵道:“听说,这次的财税敕令,仍然是皇后陛下的决定。”贝莱加尔德家有一位皇后最信任的人,当然时刻掌握统治者的动向。 雷希贝格沉思道:“这也不难理解,普鲁士也是这么过来的,说起来,原本以为我们的皇帝陛下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方面呢。” 贝莱加尔德伯爵点头:“皇帝陛下虽然有些时候显得不是很聪明,缺乏变通圆滑的能力,但是皇帝很用功,而且我们现在有皇后陛下的引导。”毫无疑问,贝莱加尔德家族绝对是皇后的忠实拥戴者。贝莱加尔德能够作为维也纳二等贵族的领头人,跟贝莱加尔德女伯爵得到的恩宠有直接关系。 图尔姆堡也同意:“不得不说,皇后令我等大为吃惊。想当年,皇后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本来都想着这么年轻的公主,什么都不懂,仅仅只有一张漂亮脸蛋,也就局限在内宫了……” “是啊,索菲太后那是多么强势的人,皇后陛下那么年轻,却也不怕。” 这几个家族都是更多接受了自由民主教育的家族,子侄多担任帝国各级中低层职务,国家的每一个政策变动、实施都与他们的利益密切相关。索菲太后奉行的保守、严格控制思想与言论的反动政策,与他们接受的自由民主教育格格不入。皇后伊丽莎白则代表着另一个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她的被上等贵族嘲笑的非正统出身首先给了这些家族一种认同感;其次,皇后在公主时代接受的开放式的民主教育使得这些家族自觉的更生好感;再次,皇后表现出来的明确的关注和信任,更使得这些家族向着年轻貌美的皇后靠拢。说的赤裸裸一点,这些家族在找寻来自宫廷内部的有利支持;而皇后在寻找国家政治体系中的坚强后盾。两方都很是满意这种互惠关系。 而这些不算是最上等的贵族家族还很满意另外一点:伊丽莎白皇后背后的经济支柱是罗斯柴尔德家族。 “说起来也不算是新鲜,这几条敕令都是普鲁士曾经颁布过的,并且取得了颇为满意的效果。” “是啊,但是你也要看见,除了行政方面是在皇帝陛下刚登基的时候施行的,其他敕令的内容从来没有在奥地利推行过。索菲太后和前首相并不认为这些敕令有助于国家发展。他们的眼光更多的聚集在平衡外交上面,而从来不去考虑奥地利的实际情况。” “索菲太后那是过于保守了,她不敢承担改革带来的后果,于是为了求稳定,牺牲国家变革带来的利益。” “求稳定肯定不是错,但是总有方法能够在改革的同时保持稳定。” 于是贝莱加尔德伯爵唏嘘道:“那需要很多钱,非常非常多的钱。而我们都知道,奥地利帝国的国库实在空虚到令人难以置信。” “……那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 “要说起来,皇后可是做出了非同寻常的牺牲呢。”这便是在指伊丽莎白皇后将私生妹妹嫁去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事情了。 “牺牲?哈,虽然犹太人的名声不太好,但是,什么东西能超过那些真金白银呢?照我看,皇后这笔交易做的非常划算。而且你们想一想,最终得利的是谁?是我们这些人。我们得到了尽可能多的现金,自然是要用出去的,就算不知道做什么,最后还是也要存进银行,让银行拿出去投资,并且皇帝陛下的敕令中规定,这些钱必须用在奥地利国内。这最终得利的,还是国家啊。” “您这话说的……我们富有了,便是国家富有了,有什么分别呢?哈哈哈!” “这说到最后,皇后尽管聪明大胆,勇于开拓,但是如果皇帝不同意,也是白着啊。” “你认为,皇帝陛下会不同意皇后的意见吗?” 那人仔细想了想,笑道:“倒真的没有呢。皇后提出的要求,皇帝可从来没有拒绝过。说起来,我们的年轻皇帝脾气真是很好,品格是极好极好的。” “就是了。你看,如今就连索菲太后也不得不对皇后表示退让,就知道皇后是挺能干的。听说索菲太后甚至有些畏惧皇后呢。”这又开始三八婆媳关系问题了。 “我瞧着,索菲太后几十年呼风唤雨惯了,想同样让媳妇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愿望失败,心里必定不甘心的。” “不甘心又能如何?皇后现在在外有一批臣子、贵族支持,在内有只听从皇后命令的侍卫队,还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内廷侍从,从哪个方面来说,皇后的自身势力已经不输太后了。” 贝莱加尔德伯爵摇头:“不能小看了太后的力量。毕竟在维也纳几十年,自然有自己的忠心下属,根基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动摇的。不过如今看不大出来索菲太后会对皇后采取什么行动,我们就且看着吧。” “阁下说的是,太后能控制皇室几十年,非常不简单。皇后陛下毕竟是年轻,很多事情想不到。” “这就是我们的用处了啊,有些皇后想不到的,我们要抓住机会去主动的帮皇后考虑到。如今我们都是已经对皇后陛下表示过忠诚的,而且跟随皇后陛下确实有极大的利益。虽说政治立场没有绝对,但是至少,现阶段我们在表面上以及内心里,都是皇后的拥戴者,这一点诸位不要忘记了。皇后陛下虽说是年轻,手段可一点都不柔软。” 诸人一齐点头。 伊丽莎白皇后依靠对女眷们的恩宠和在国家敕令中给于贵族们的实际利益,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治势力。当然还有锁链的威吓。无论爵位大小职务高低,都对皇后陛下的清除反对势力的手段表示臣服。 在伊丽莎白的想法中,有着欧洲人不能理解的决绝构思。欧洲王室面对反对势力,显得过于温情。中国历史上有大批的厉害手段可以借鉴,中国的朝代更迭是以前朝显贵的大量被诛杀作为兴奋剂的,所以中国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家族之外,根本没有所谓的世家贵族。这在欧洲是不可想象的。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失去了国家的欧洲贵族们仍然被允许保留城堡、珠宝、头衔,这种情况在中国几乎不可能发生,胜王败寇才是常理。因此,伊丽莎的心中,始终惦记着最终手段。[注19] 当然伊丽莎白皇后不能够是杀人狂,那不可能,也不现实。尽管维特斯巴赫家族有癫狂的遗传因子,也并不代表是血腥的那一种。更何况,对于伊丽莎来说,以上也不过是理论知识。你要想清除一批人,必须要相应的换上一批人,否则的话,国家制度就要崩溃。而伊丽莎白不认为自己或者弗兰茨有能力扭转崩坏的现状。奥地利已经很糟糕了,不能雪上加霜的走向更糟糕。 而且,无论是伊丽莎白还是弗兰茨,都信奉渐进的改变,不同意激进的手法。杀戮只是最后最坏的打算。从现状看来,这个最终手段可能完全不会排上议程。 **** 1858年7月,奥地利政府颁布了一项极有影响力的敕令:《关于犹太人公民地位的敕令》。实际上这条敕令仍然是在拾人牙慧,普鲁士早在1812年便颁布了相应的敕令。被称为《解放敕令》的法令,承认在普鲁士王国内居住的犹太人的公民地位,赋予同等的公民权利和公民义务,犹太人可以从事商业、工业并获得地产,可以担任正式的教育职位和乡镇职位;普鲁士的这条敕令唯一的限制在于,司法、政府、军官的职位仍然对犹太人保持了限制。 而奥地利的《关于犹太人公民地位的敕令》,则更进一步,开放了司法、政府的中低层职位给犹太人,并且在军队中,每年允许有限额的提拔一些犹太裔的低阶军官。 很显然,这条与众不同的敕令引起了英国、法国、俄国的关注。这条敕令在公然讨好犹太人,讨好犹太财团。获得了犹太财团大力支持的英、法开始坐卧不安,而罗斯柴尔德们则极有默契的安抚两国首脑。新一代的罗斯柴尔德掌门人很得大英帝国外交政策的精华,处处玩平衡,现在虽说略为侧重奥地利,也是符合英国政府的心愿的。维多利亚女王以及首相都不约而同同时关注巴黎的反应。 普鲁士政府则是极为不安的发现,德意志大国奥地利几乎在全盘吸收普鲁士几十年来推行的卓有成效的变革措施,并且经过修订之后,更加符合奥地利现状。由于有普鲁士的前车之鉴,奥地利的各项改革少走了许多弯路。在土地敕令之后发布的有关工业改革的政令,使得奥地利终于走上了封建国家向着半封建半资本主义国家急剧发展的过程。奥地利全境从上下奥地利到匈牙利、波西米亚,工业收益已经超过农业收益;农业生产则开始现代化的耕作,耕地面积减少了,但是农业收益却增加了。奥地利皇帝的内阁还制定了新的关税统一条例,强制要求奥地利境内各省按照统一的标准收取关税,为此还大刀阔斧极有魄力的撤换了几位倨傲的总督,换上了亲厚皇帝夫妻的新总督。一些原本被迫加入普鲁士关税同盟的德意志小邦国又开始动摇起来。摄政王威廉十分忧郁的面对着这些变动。 29、玛格丽特王妃 1858年的夏天,因为奥地利皇后即将临产,皇室家族没有去传统的避暑地伊舍尔,而是全体留在维也纳。拉森堡夏宫因此热闹起来,产婆和医生都被允许暂时居住在夏宫内。 伊丽莎白在公主时代的青梅竹马、小叔子卡尔·路德维希亲王已经结婚一年多——甚至比他的二哥费迪南德·马克思亲王结婚还要早。由此可见,费迪南德的结婚对象确实经过了反复挑选和考量。 卡尔·路德维希的王妃是萨克森的玛格丽特公主,比茜茜小3岁,结婚的时候,也只有16岁。结婚一年多了,还没有孩子,因此十分喜欢茜茜的女儿小索菲亚。她生的娇小玲珑,腰肢纤细柔软,笑起来很是和善。伊丽莎白很喜欢这位弟媳妇。 出身不够高贵,因而总是处在被诟病血统的尴尬境地的伊丽莎白皇后,对这位娇小可爱的弟媳妇倒出人意料的亲近。大概是因为玛格丽特公主的容颜不如夏洛特公主的外貌那么咄咄逼人,并且性情温和的缘故吧。在个人气质上,玛格丽特公主要温婉得多,卡尔·路德维希虽然并不特别喜欢这个年方18岁的妻子,却对她无可挑剔。 同是德意志邦国的公主,索菲的几个儿媳妇个性截然不同,并且得到婆婆欢心的程度也不同。这真是苍凉的人生啊。索菲和伊丽莎白作为霍夫堡宫新旧两代女主人,必定要为权力的交接明里暗里较劲一番,皇后的妯娌们自然就是最容易被利用、被伤害的。 伊丽莎白已经是大腹便便。她食欲一直不算好,怀孕以来御厨为了皇后能够尽可能的多吃一点费尽了心思。自然,我们可怜的皇帝陛下又被要求分房数月,期间难免又被皇后陛下怀疑到是否偷吃的问题。不过本着对爱人的信任,伊丽莎白还是忍住了,没有命属下调查皇帝的行踪。 ——话说起来,皇帝弗兰茨的日程基本透明,很少会有空闲时间搞三捻四的。 这日妯娌俩又在一起聊天。18岁的王妃与21岁的皇后相比,根本毫不起眼。尽管王妃比皇后小了好几岁,而且皇后还在怀孕。伊丽莎白皇后是属于怀孕后变得更美丽的那种女人,尤其是消除了太后带给小夫妻俩的影响之后,伊丽莎白心情好转,整个人也相应的越发容光焕发。 伊丽莎白皇后这次怀孕备受重视,骑马、外出统统不能,只能无聊的待在霍夫堡宫。玛格丽特王妃常常来陪皇后。怀孕的女人总是比较脆弱,更不要说,作为丈夫的男人,有更加重要的国家大事需要去考虑,根本没有太多时间能够陪伴妻子。 “陛下今天想听哪本书呢?”玛格丽特的声音沉静,声调平和,是个很好的朗诵者。 “海涅吧。”伊丽莎白皇后懒洋洋的吐出细细的几个字。德语尽管口感硬朗,但诗歌这种艺术,无论用什么语言念出来,都应该是极为优美的。 “好的。”玛格丽特王妃含笑应道。关于尊贵的皇后陛下十二万分推崇海涅一事,早就举国皆知了。 “我最近看到爱尔菲们 骑马走过月下的森林; 我听到她们吹起号角, 我听到她们铃儿的声音。 她们的白色小马长着 金色的鹿角,行色匆匆 飞驰而去,就像天鹅 成群结队地掠过空中。 女王微笑着向我点头, 微笑着,驰过我的身旁。 是在预告我将有新恋, 还是预告我将要死亡?” 这首诗出自海涅的《新春曲》,每一节都精美绝伦。很久以前伊丽莎曾经读到过中文译本,而现在听到纯美的德文朗读版,更有一种别样的优雅。诗歌本身是一种极为美妙的艺术形式,在任何语言中,都具有音乐般的韵律。 而作为古典浪漫主义最后的代言人,共产主义的同情者,海因里希·海涅则是以流亡者的身份,安葬在巴黎。这不得不说是时代的悲剧。 “是不是有点太过忧郁了?”玛格丽特不安的看了看皇后。 伊丽莎白微笑着说:“怎么会呢?海涅的诗总是那么优美,”蹙着眉想了想:“有人说海涅的诗其实并不仅仅只有表面一层含义,不过呢,我们用不着研究的那么深入。” “听说海涅在巴黎病了很久,而且死后都不能安葬在家乡。” 伊丽莎白缓缓点头:“我本想瞧瞧是否有办法让普鲁士国王赦免海因里希·海涅,好让他能够在家乡下葬……其实巴黎也不错,比柏林或者杜塞尔多夫好很多。”逝者长已矣,永留巴黎未必不是诗人的心愿。巴黎可算欧洲大陆上最开放的城市,即使被封建国家和资本主义国家都反感的共产主义思想的先驱者,也能在巴黎找到栖身之地。这大概也属于拿破仑三世的改革带来的好处之一。 玛格丽特莞尔一笑:“陛下真是体贴入微。”这样的话很能算是阿谀,只是从玛格丽特口中说出来,相当受用。 “玛格丽特,前一阵子你跟卡尔回萨克森,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快告诉我。”怀着一种偷窥他人生活的恶趣味,伊丽莎白偶尔会引诱单纯的玛格丽特透露一些个人隐私——并不仅仅只对卡尔·路德维希与玛格丽特之间的感情有兴趣。伊莉莎这完美冒牌公主,基本上对这具身体的幼年生活全无印象,藉由玛格丽特公主的回忆,勉强填补些空白。 十九世纪前期的宫廷生活,毕竟还是诱人的。 层层叠叠的漂亮裙子;数不清的玩具、洋娃娃;房间里永远都有美味的蛋糕;床单永远是洁白柔软的……还有什么?贵族家庭的人际关系也不都是冷淡的,也有快乐的时候,他们的烦恼跟平民不一样,这常常会使得伊莉莎觉得很惊奇。 “噢,陛下,萨克森还是那样,平静,祥和,无聊。” “怎么会无聊呢?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呢?我很喜欢你的姐姐玛利亚,她也在吗?”萨克森的玛利亚公主应该算是所有德意志国家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个了。要说我们的伊丽莎白公主是温和的别致的话,玛利亚就是那种堪称另类的激进。她比玛格丽特大7岁,今年也不过才25岁,要是在21世纪,正是最青春最美丽的年纪。这位德意志小邦的公主自从几年前寡居之后,便再也不考虑结婚一事,转而陷入了“每日跟不同男女鬼混”的状态。 实际上,玛利亚公主做的事情跟伊丽莎白做的某些事情性质是一样的,只是伊丽莎白皇后从不自己亲自动手,顶多在记者面前做做样子,玛利亚则是亲历亲为,打理一家孤儿院以及在精神病院里护理病人。 “玛利亚……”玛格丽特素来爱洁,总觉得姐姐的日常生活尽是接触到一些不洁的事物。“她很好,她又开了一间新的孤儿院,这次是新教的教会支持的。” 伊丽莎白大乐:“萨克森的红衣主教没有气得发疯吗?”萨克森与巴伐利亚相似,都是天主教与新教并存的国家,然而王室是天主教徒。玛利亚主持一间隶属天主教会下的孤儿院不足为奇,但是能让新教也兴建一所孤儿院并交给公主主持,这可不是红衣主教乐意看到的。 玛格丽特也笑了:“红衣主教很不爱看到玛利亚跟新教的主教在一起,不过您也知道,玛利亚可不会听他摆布的。” 跟玛利亚相比,同样是m打头的玛格丽特就完全是另外一个类型的女孩——她只有18岁,在21世纪正是似懂非懂的最好青春年华。她羞怯、温柔,很容易被人影响——被强势的性格影响,比如她眼前的伊丽莎白皇后,比如她的丈夫卡尔·路德维希,比如婆婆索菲太后。 母性是所有人类女性的共性与天性,伊丽莎白不能跟自己的姐妹们住在一起,对个性温柔的玛格丽特格外照顾,本身就是极其自然的。 “玛利亚实在是个很好的女人。”很显然这位王室公主获得了奥地利皇后的一定好感。这时代虽然是封建社会的最后繁华时代,但是在社会多样性上远远不及一百多年以后的时代。在以血统为社会通行证的年代,能出现玛利亚公主这种致力于慈善事业的贵族,实在很是惊喜。 伊莉莎尽管也做了很多福利事业,不过她却抛弃了自己的社会主义特性,从来不肯事必躬亲的去做事。当然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能责怪她,她还有另外的事情需要去关注——可能更为重要,但是也不一定,这取决于各人衡量价值的标准线为何。 “噢,您可别这么说,妈妈可是很不高兴呢。”玛格丽特唯恐招致婆婆的不悦。 “你是说索菲太后吗?她可不是你的妈妈,怕什么?”伊丽莎白不以为然。她在手中画板上写了几个单词,“自由、平等、博爱”。“亲爱的玛格丽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玛格丽特有点心惊胆跳:这句口号的记录并不是很好。 “东方贤者曾经说过,真理无需讳言,应当勇敢的正视它。即使真理出自于我们不想看见的革命时期。”伊丽莎白时不时的教导年轻弟媳,谆谆善诱诲人不倦,“别的不去说它,就说在我们这个家庭中,‘自由’,是说在一定的条件下,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平等’,是说每个人在上帝面前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博爱’,这个问题复杂点,大体上是说爱他人,爱众生,但是避免伤害到自己。莎士比亚也说了,‘爱所有人,信任少许人,勿伤任何人’,虽然我很不愿意说,莎士比亚这是一种强者的开放型的心态,对我们女人来说,改成‘爱一部分人,信任少许人,勿使自己受他人伤害’更有效一点。” 玛格丽特非常不确定的说:“陛下,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索菲太后的话,不必太在意。”伊丽莎白做了一个极为简短的总结。她手里一直拿着炭笔、白纸,给玛格丽特画素描,不一会儿画完了,满意的伸直手臂拿远了看,很是自得的道:“最近就数这张画得好一些了。” “皇后画的都是好看的,我瞧着都很好。”同样的话,他人说来就是谄媚,偏偏伊丽莎白觉着玛格丽特说起来很自然。这就是先入为主的偏见了,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做什么、说什么便都是好的。 “你要是会画画,就会发现我画的很糟糕的。”伊丽莎白并不是认为自己有点长处就沾沾自喜飘飘然的那种女人。 “茜茜你太谦虚了。” 伊丽莎白身后猛地传来男人的声音,玛格丽特抬头一看,是自己的丈夫卡尔·路德维希。她放下书,对丈夫微笑:“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 卡尔·路德维希在内阁有职位,最近因为一系列敕令的发布和推行,经常会很忙碌。“是啊,所幸今天那些大臣们没有罗嗦太多。” “又是什么事情?” “说了你也不懂,你用不着懂。一切有皇帝呢,大臣们也不过是将一些废话说了又说。”卡尔·路德维希很不耐烦的说。 和顺的玛格丽特也只是笑笑。 “我累了,先去休息。晚餐的时候见。”女侍忙扶起皇后,挪向卧室去了。 卡尔·路德维希紧盯着皇后笨重的背影,微微蹙眉。玛格丽特见丈夫不住看着皇后,便道:“皇后这几天应该就要生产了。已经派人去波森霍芬,卢德薇卡姨妈明天就到维也纳来。” 卡尔·路德维希叹气:“希望这次会是个小王子。”说完了自己一怔,心里有些酸楚。 30、皇储诞生 如果要票选1858年奥地利帝国头等大事的话,皇太子鲁道夫的诞生,无疑会是当之无愧的首选。 做为全体国民盼望已久的奥地利男性继承人,鲁道夫·弗兰茨·卡尔·约瑟夫王子的出生,不仅仅为奥地利帝国带来了希望,还给伊丽莎白皇后带来了希望——至少在生育问题上,婆婆索菲女亲王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她的了。 虽说我们的茜茜并不担心应付婆婆,可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索菲太后明里暗里数次指出,伊丽莎白身为奥地利帝国的皇后,当务之急只有一件大事,就是诞下帝国的皇位继承人。 唯一有些许不美好的是,伊丽莎白皇后的这次生产,经历了太长时间,是一次消耗了极大精力和体力的剧烈运动。 孩子很健康,但是母亲很虚弱,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为此担忧不已。照料新生儿的重担,自然就放在了太后索菲身上。好在目前索菲的寝室与伊丽莎白的寝室相距不远,使得母亲不会长时间远离孩子的的愿望得以实现。 ——索菲女亲王对上次擅自把小公主的寝室搬走,而引发的皇后的怒气仍然记忆犹新,这几年婆媳关系维持良好,索菲不想改变现状。 对于这位万众瞩目的小王子来说,他的命运自刚出生就决定了——他注定要成为奥地利帝国的皇太子,将来也会成为奥地利皇帝——虽然除了他的母亲、内心是一位洞悉未来的强大女性的伊丽莎白皇后,谁都不知道,这名小王子以后会走向绝望的自杀之路。 如果说,真实历史中的鲁道夫王子,是因为遗传了母亲家族的敏感,以及血液中的癫狂因子,因而才导致了日后的悲剧产生,那么,在这个已经改变了的世界中,皇太子还会走向同样的结局吗? 鲁道夫王子自幼在缺乏母爱的情况下长大,父亲虽然关心他,却对他脆弱敏感的内心世界完全忽略,这无疑使得年轻王子的成长建立在一个极度缺乏亲情的状况下。陪伴在王子身边的,是教师、侍从、无聊的贵族青年……和想要飞上枝头的贵族少女们。 尽管哈布斯堡王朝的家庭教育是以保守、正直著称的,可是这样的家庭教育,具有明显的缺失。索菲女亲王认为,皇室成员应该努力与人民之间拉远距离,以昭显高高在上的皇室家族的尊贵;而鲁道夫王子身边的教师以及侍从,则给王子带来了工业时代的新潮进步思想。夹在两种思想体系中间的皇储,万分痛苦。而他不能选择自己的职业,不能选择自己的喜好,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女人。 儿子的这种痛苦,常年游历在外的伊丽莎白皇后,完全不曾察觉。 如果说童年时期的鲁道夫还不明白正常的家庭应该是有父母亲的双重关爱的,少年时期的王子,便能够十分敏锐的感受到自身的这种不协调。 他其实很难相信他人。 跟他的父亲一样,在刚步入青年时期的时候,少年王子就过早享受了男女之欢。他有情人,但是很难说他喜欢她;他有出身高贵的美丽妻子,但是根本谈不上对其有什么感情。最后他决定与之共赴黄泉的情人玛丽·韦采拉,也不过因为出于自己的怯懦,而被选中的无辜女人。 他连独自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这位狂热崇拜自己母亲的年轻王子,被奥地利帝国的新派政治家寄予了极大希望的王位继承人,无法面对一个以父亲为首的极端保守的政府,无法面对不被敬爱的母亲喜爱的残酷现实,在国与家的双重绝望下,万念俱灰的,终于选择了死亡这条不归路。 这是茜茜公主的不幸,这也是奥地利帝国的不幸。 ——不,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身为母亲的女性,在心底呐喊着,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被自己伤害。 8月21日,奥地利皇后在拉森堡宫生下了皇室继承人。新生儿立即被取名为鲁道夫,这是哈布斯堡伟大祖先的名字,他曾于1278年在对抗波西米亚的战斗中,获得了奥地利的领地,并作为封地分给了他的儿子们。为皇储的这次命名是具有政治意义的。 皇储的诞生给皇室带来了巨大的欢乐,人民也为之真诚的高兴。皇帝送给他的妻子一串价值8万古尔登的宝石项链;送给儿子鲁道夫的礼物,则是一枚金羊毛勋章,这就意味着尚是一个婴儿的皇太子,在出生的第一天就已经成了帝国军队的上校。弗兰茨把他对军队的热爱展现给了儿子,他说:“我想让上帝恩赐给我的儿子,在进入世界的第一天,就成为我精锐军队的一员。”这不仅仅是显示了平民为之烦恼的军事帝国的特征,也是对刚出生的皇子的定位:他不论愿意与否,都必须是一个军人。[注20] 对于来自首都和皇室驻地维也纳的祝贺,弗兰茨给予了热情的感谢:“上天赐给我一个儿子,他将看到一个更新、更大和更美丽的维也纳,即使这座城市发生变化,皇子仍将获得古老维也纳人的永不改变的忠诚的心。必要时,维也纳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为他做出久经考验的牺牲。”[注21] 皇储的诞生正值维也纳的城市面貌发生巨大变化的时期。中古时代的城墙被拆除,在城墙原址上修建了一条宽阔而漂亮的大道,因为形状像一枚指环围绕着内城,因而得名“指环大道”。大批影响市容的破旧房子被拆除,在内城划分出区域,建筑了廉租房供被拆除房子的贫民居住,他们获得房子的代价是在一张为期二十年的租赁合同上签字,合同的附加条款是,廉租房居住者必须每年拿出一定的时间为政府机关工作,这是另一种徭役制度。夏普曾经反对过这种半强迫的方法,可是伊丽莎白皇后反问:“你要怎么解决城市改造完毕之后这些忽然失去了工作的平民呢?失业率的增高肯定不利于社会安定,国家也不太可能短时间内再批准这么大规模的建筑工程。”夏普便无语了。 其实这也是经过内政大臣与皇后反复讨论得出来的决策。维也纳政府需要更多的人手来维护全新的维也纳,这些职位原本需要支付薪水,现在则只需要给工作者少量面包就成了。在城市偏远地段的廉租房虽说是最朴实最基本的房屋,但也花费了相当多的资金,为了解决被拆除房子的贫民的居住问题,皇帝的内阁费了不少脑筋,最后还是银行贷款解决了资金问题。 对于贵族们,皇帝慷慨的降下了一阵勋章雨;几个贫穷省份得到了一笔不大不小的馈赠,用于救济这些地区的穷人;富庶的匈牙利没有得到现金的馈赠,却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撤换哈布斯堡家族的总督,任命了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为新的总督;上意大利由于****频繁没有得到现金馈赠。 这次生产有点难产,伊丽莎白皇后的身体因此颇虚弱。索菲太后不许皇后自己母乳喂养,伊丽莎白便让贝莱加尔德夫人把太后挑选来的乳娘赶了出去,坚持自己喂养。实际上这对皇后的身体很有好处,避免了因为溢奶造成的乳房肿痛。伊丽莎白的第一个孩子是半母乳半乳娘喂养的,已经被索菲太后指责过多次,说是“奥地利皇后居然像乡下女人那样自己喂养孩子”。伊丽莎白不理睬婆婆那套贵族阶级的过时落后喂养方法,仍然坚持母乳喂养。弗兰茨也没奈何,只得对母亲说:“由得她吧,茜茜想怎么做都好,她要是身体坚持不了,我也不会任由她胡来的。”索菲太后也只好做罢。 王室传统,女儿生孩子的时候娘家父母要在现场,这不仅仅是表现娘家父母对女儿的关心,也表明了女儿在婆婆家的地位。卢德薇卡夫人喜笑颜开的抱着外孙,“小王子像极了弗兰茨。” “我倒看不出来呢。”伊丽莎白倦倦的一笑。 “眉毛、眼睛很像弗兰茨。” 孩子的父亲弗兰茨在一旁搓着手,高兴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巴伐利亚的玛丽公主也随父母来到了维也纳,为即将到来的婚礼做准备。她的未婚夫已经成为匈牙利史上最年轻的总督,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未婚夫。 新娘的美貌使女亲王索菲也感到吃惊:“她美丽的眼睛带有一丝甜蜜的伤感,这使她的已经无可挑剔的美貌更加完美。” 玛丽公主在维也纳停留了两周。9月,匈牙利的新总督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在布达佩斯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与此同时,意大利的那不勒斯陆续传来****的消息。 9月,维也纳人民在欢庆皇太子诞生的庆典中,很少有人会去注意,皇室的队伍中少了一个人:18岁的王子妃玛格丽特。卡尔·路德维希的结发妻子悄无声息的因病逝世,这个消息很久以后才被告知伊丽莎白皇后。没人想在举国欢庆的时候过多提及这个皇室的儿媳妇。卡尔·路德维希虽说并不十分喜爱自己的妻子,也表现出了适当的悲哀。 大概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医学力量仍然细弱,又或者是血统本身有瑕疵,更可能是因为锦衣玉食也不能做到超前于时代的事情,即使贵为王室,婴幼儿的死亡率乃至少年的死亡率,都跟其他同龄平民的死亡率没有太大差距。在卡尔·路德维希与维克托之间,索菲女亲王痛失一男一女两名幼子,索菲也有早夭的弟妹,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年轻人很容易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病而死去。 玛格丽特王子妃病了。 起初谁也不认为一场小小的感冒会引起什么糟糕的后果,就是伊丽莎白皇后听闻弟媳生病,也不过只派人看望,并叮嘱“好好休息”,不曾想到其他的。 就连病人自己也没想太多。 玛格丽特给皇后写了几封信,其中一封信中幽幽提及丈夫,“敬爱的皇后陛下:请原谅我最近没有办法为您读书,感冒虽然好了,但是总觉得昏昏沉沉的。妈妈说可能是怀孕了,因此召了医生来,可惜并不是。这很让妈妈不高兴,我也很难过。噢,亲爱的陛下,我多想能有个孩子啊,能有个像小索菲亚那么可爱的孩子,我跟卡尔的孩子,那该有多好!也许,有了孩子以后,卡尔会对我好一点……不,并不是说卡尔对我不好,您知道他一向是那么温柔体贴,然而我总觉得,那份体贴的背后是遥不可及的疏离。有时候我很难过,真的。有了孩子一定会不同的,您也这么想的,对吗?您恭敬的玛姬。” 对于这一点……茜茜也不是全然没有觉察的,青梅竹马的青年王子不曾怀恨哥哥抢走了自己的爱人,但始终总是有芥蒂的,因而对妻子也感觉冷淡。玛格丽特是单纯,但并不愚蠢,不可能丝毫不察。 想了很久,伊丽莎白皇后给自己喜爱的弟媳回了信,“我最亲爱的玛格丽特:希望你好好休养身体,我很想念你甜美的声音和微笑,你不在我身边,似乎阳光都不那么灿烂了呢。另:我希望你能做我将要出生的宝宝的教母。爱你的茜茜。” 只字不提卡尔·路德维希。不论用何种语气对可怜的王子妃提及她的丈夫,似乎都是一项顶讥讽的事情,那么干脆完全不要说及的为好,虽然只字不提也是个很可疑的行为。 玛格丽特王子妃的病情,出现了令人担忧的反复,她开始咳嗽,偶尔出现昏迷,经过放血疗法之后,更加重了病情。因为皇后即将临产,没有人向伊丽莎白说明玛格丽特的现况,索菲太后认为此时的茜茜不应该为了弟媳的事情操心。她亲自为病重的儿媳妇选择医生和疗法,却不料一手将18岁的年轻女人送上了天堂之路。 要是按照现代的医学角度来看,玛格丽特王子妃应该是因为感冒出现的并发症,没有得到及时正确的治疗,而导致了肺炎,进而影响到呼吸衰竭,内脏受损。在没有抗生素和落后的医疗手段的双重压力之下,尚未体会到幸福和睦的夫妻生活的玛格丽特几乎悄无声息的逝世了。 仍然没有人通报奥地利皇后这件事情,索菲太后与奥地利皇帝弗兰茨都认为,噩耗会影响到孕妇的心情,会对母子都造成不好的影响。卡尔·路德维希在悲痛之余,检讨了自己实际上从未有爱过这娇小甜美的妻子的事实,只是,斯人已逝。 皇家庆典的喧哗更映衬出年轻王妃的凄凉。 31、开战需要理由吗? 在巴黎的爱丽舍宫,也有一个跟奥地利小公主索菲亚同龄的孩子,那就是被封为阿尔及利亚王的法兰西皇太子欧仁·路易。两个孩子的出生日期只相差几天。 而在奥地利皇太子出生的这一年,欧洲局势又出现了波动。 7月,法兰西皇帝拿破仑三世来到埃龙比埃尔接受温泉治疗。在疗养所的客厅里,一位其貌不扬个子矮小的意大利人拜访了法兰西皇帝陛下。这个意大利人并没有足够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表,很容易被人认为是一名普通的政府公务员。此人便是撒丁首相加富尔。 法兰西皇帝与撒丁首相在温泉疗养所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法国承诺,如果奥地利有任何侵略行为,法国保证向意大利派遣二十万军队;只有把奥地利军队全部赶出意大利之后,法国才能与撒丁缔结和约。 加富尔和拿破仑三世之间的这一场交易,是加富尔本人与匈牙利叛将路西法·冯·特伊佛事先精心策划的。加富尔现在感到踌躇满志,认为已经将奥地利逼进一条死胡同,奥地利除了冒失鲁莽的派兵进入意大利之外,别无他路摆脱困境。 加富尔自克里米亚战争以来,便开始公然声称自己是意大利统一运动的积极推动者,他的个人威信因此与日俱增。在声势上,意大利统一乃是民心所向;在政治上,一个统一的意大利在欧洲政治局势上将会成为一个相对重要的新生力量;蒙受过奥地利羞辱的俄罗斯一直想要复仇;普鲁士更是一直以来便想摆脱奥地利的大德意志,建立以自己为中心的小德意志联邦。 霰弹亲王成为普鲁士摄政王之后,俾斯麦前往巴黎进行了一次颇有收获的旅行。 50岁的法国皇帝与43岁的普鲁士外交官进行了多次会晤,会晤的内容不得而知。自然,俾斯麦的巴黎之行很快被报告到维也纳,放在奥地利皇帝的办公桌上。 在伊丽莎白多次郑重的交代“一切有关俾斯麦、有关普鲁士的消息都是头等大事”后,弗兰茨·约瑟夫也不由得重视起俾斯麦这个还算不上高级外交官的人物。此时,伊丽莎白皇后生下皇太子没多久,身体尚虚弱,弗兰茨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要跟妻子商量。 “陛下,我看暂时不要打扰皇后陛下的好。”首席副官格吕内伯爵向皇帝进言。 “是啊,我想让茜茜多休息休息,不要操心国家事务。” “虽然法国的态度又开始扑朔迷离,不过鉴于拿破仑三世反复无常的性情,这也是能够理解的。” “法国的态度倒也罢了,普鲁士才是令我不安的一个重要方面。”弗兰茨仍然忧心于威廉摄政王的政治策略方向。 格吕内伯爵皱眉:“……这位摄政王,似乎是强硬派。” “当然了,他是军人出身……”说到这里,弗兰茨更深的拧着眉头。男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要坚强,崇拜力量型的军人几乎成为每个男孩子的必经之路。作为国家的最高统帅,弗兰茨还没有亲自指挥过一场战斗,自然会对强硬的威廉亲王充满崇拜之情。 “可他毕竟年迈了。”格吕内伯爵又道。确实,这一年,威廉摄政王已经62岁,他的手上已经出现寿斑,皮肤松弛,惟有一双眼睛仍然目光凌厉。 普鲁士摄政王62岁,法国皇帝50岁,沙皇40岁,奥地利皇帝28岁。政治虽然讲究天分,但是时间的磨练更能提升能力。年轻的奥地利皇帝无论从天分、从能力来说,都远远不敌其他几位君主。 伦敦……则在克里米亚战争之后,对欧洲局势有些失望,在外交上采取了疏远欧洲大陆的态度,再次成为一个政治孤岛。 很明显,奥地利将独自面对来自意大利的统一运动、来自法国的军事干预、来自普鲁士的袖手旁观。而此时的弗兰茨和伊丽莎白,都还不太清楚这一点。 伊丽莎白当然知道奥地利出兵撒丁,最后败在有法国军队支援的撒-法联军之手。这次战争使得英国进一步对欧洲局势失望,最终全面放弃了奥地利。但是她并不太清楚普鲁士的态度。因此,在终于看到俾斯麦前往巴黎谒见法国皇帝的报告的时候,仍然身体虚弱的皇后陛下召见了罗马红衣主教华伦斯塔。 “您好,我尊敬的皇后陛下。”礼节上红衣主教显得很是谦恭,这也是伊丽莎白并不讨厌他的重要因素。但凡一个人太聪明了,总会招来妒忌或者忌讳,而伊丽莎白也是不喜欢有人——下属或者其他什么人比自己聪明的那种人——你不是不可以比我聪明,但是我不喜欢你显得比我聪明,就这样。 “您好,主教大人。”伊丽莎白将巴黎送交的报告拿给华伦斯塔主教看。 主教接过,迅速的翻看完毕,然后了然的问道:“皇后陛下是想知道我的意见吗?” “正是。”伊丽莎白点头。她身体还没有恢复,脸色苍白,嘴唇抹了唇膏,娇艳色彩更衬出精神不是很好。 “我不太清楚普鲁士到底是什么态度,为什么俾斯麦会突然在这个时候谒见法兰西皇帝?” “这个……”华伦斯塔主教略想了想:“陛下,您知道普鲁士一直以来对奥地利的态度吗?” “略有所闻。普鲁士不甘心局限在奥地利倡导的大德意志联邦内,一心想建立更为紧密的小德意志,并且在实际行动中,表明了撇开奥地利的决心。” “是的,皇后您看很清楚。普鲁士,或者应该说德意志地区分裂了上千年,统一德意志的心愿在日耳曼人的心中从来不曾磨灭过,并且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德意志的统一正在一步一步的实现。” “这我知道。”伊丽莎白烦躁的说。她何尝不知道,日后普鲁士骄傲的统一了德意志地区,并逐渐成为地区性强国。相反的,千年帝国奥地利却迅猛衰落下去,乃至于百年之后,奥地利被德意志裹挟,完全落入卑微的境地。 ——不,我绝不让我的孩子们落到如此惨境。 伊丽莎白猛地心里一紧。 “现在的欧洲,大英帝国并不愿意亲身陷入欧洲的纠纷中;俄国巴不得几个欧洲国家打成一团;而普鲁士实力不足,现阶段必定只能依附于某国,或者冷静的观望。而法国……毫无疑问,是其中的关键。” “您是说,首先——至少要取得英国的支持?” “是的,而且也只能是英国。其他国家要么具有利害关系,要么实力不足。而英国的国力与军事力量都足以成为一个有力的盟友。” “这个我明白了。普鲁士要的是什么呢?统一德意志吗?似乎经济能力和军事力量都不够呢。” 华伦斯塔主教摇头:“最终目的当然是统一,不过目前能够消弱最大敌人的实力是主要的。” “奥地利……”伊丽莎白喟叹:“奥地利的国力实在太弱了,很难想象这个国家曾经是骄傲的神圣罗马帝国的后裔。” “想必陛下您也知道了,如今整个意大利地区的局势都十分动荡。” “这个我知道。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主教大人,您上次能将伦巴第抵押给法国银行,真是对奥地利非常大的帮助呢。” 华伦斯塔主教苦笑:“陛下过奖了。我算到了一切,却没有算到法兰西皇帝打算绕开伦巴第。” 伊丽莎白“咦”了一声,忙道:“怎么说?” “——听说,几支法国军队近日反常的提前开始休假。” “休假?这好像是很正常的啊,部队一般都会有计划的轮休。” “如果说大面积的军官轮休不算什么怪异的话,那么,突然检修、更换枪支,大概算是比较重要的动向了吧?” 伊丽莎白沉思了片刻:“这倒是有些古怪。”她很谨慎的并不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奥地利军工厂生产的改良枪支具有的优势,她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我相信,教皇并不喜欢现在意大利的动荡不安。” “我也不喜欢。”伊丽莎白不安的说:“您知道,奥地利在意大利有几个公国,还有威尼斯——我喜欢这个水上仙境,我喜欢作为这座城市的主人去游览,而不是一个外国客人。”至于威尼斯是奥地利的唯一出口港的重要地位,两人都心照不宣。 有那么一小会的沉默,然后伊丽莎白又道:“主教大人,看起来,奥地利内忧外患,隐患重重,实在是很不利的一个局面。” “陛下,能够为人所不能,扭转颓势,才是值得骄傲的。” 伊丽莎白苦笑:“您认为,如今的奥地利有什么资本面对几个国家的压力?” 华伦斯塔主教又摇头:“皇后陛下,您太悲观了。实际上多数国家仍然在观望。他们在看,奥地利会怎么面对意大利问题。普鲁士也是如此。之所以俾斯麦没有以正式的外交官身份谒见法兰西皇帝,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 伊丽莎白讥讽的道:“挑唆法国与奥地利开战,以此来查看奥地利的军事力量,以及将撒丁塑造成为意大利民族统一先驱,这算盘很是精明。” 华伦斯塔主教一怔,不明白什么是“算盘”。 伊丽莎白撇他一眼:“这是一个古老的东方谚语,形容为人精明会算计。” “明白了。皇后陛下博览群书,见识卓越,实在是奥地利当之无愧的国母。”效忠上帝的人谄媚起来档次确实很高。 “皇后陛下,我想您有必要知道,撒丁一直在暗中支持意大利各地的民族统一运动,在一些公国甚至已经出现了****。奥地利皇帝相当不安,他很担心****会蔓延到奥属意大利地区。” “主教大人,您觉得,奥地利要怎么做,才能师出有名呢?奥地利军队显然不能贸贸然就以平乱的名义开进意大利。伦巴第的军队并不是为了战争准备的。” 罗马红衣主教内心惊诧:奥地利皇后陛下的语气,看起来奥地利出兵意大利势在必行……真是奇怪,正常一点的对策,难道不应该是尽量避免的吗? “……这个嘛……理由……自然不是为了平乱……如果****并不发生在奥属意大利,那么,找一个奥地利军队必定、必然需要进兵意大利才能解决的理由,对皇后陛下来说,并不困难吧?” “……”这老家伙很老奸巨滑啊。 **** 自8月开始,派遣在普鲁士、法国军校学习的奥地利青年军官陆续回国,奥地利陆军参谋本部很快发展壮大起来。青年军官们带回了普鲁士的参谋制度、法国的士兵训练制度。这些军官被分配到数支部队中。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与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分别被任命为上校,进入奥地利陆军任职。 奥地利国家安全局成立,皇后的侍卫队副队长阿道夫成为安全局首任局长。综合了侍卫队、秘密警察等功能的国家安全局的重要任务之一便是保卫皇室成员的人身安全。 **** 法国的第五纵队在意大利全境支持各地的民族统一运动组织的行动,那不勒斯-西西里王国受到了威胁,奥地利在意大利的公国托斯卡纳和莫登那以及威尼斯也都危机四伏。与伦巴第接壤的皮埃蒙特-撒丁地区甚至引发了严重的政治****。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不太想打仗,可是现在看起来,奥地利似乎免不了要打上那么一仗。 “战争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这个道理他很明白,可是……如果这强横的手段不能达到效果呢……弗兰茨的皇帝生涯中,还从来没有下令开战过,几年前的克里米亚战争,也不过只是喊了几句口号,做做样子而已。 1858年的奥地利,忽然之间便处在这样急切的战争的峰尖浪口。 32、玛丽公主要结婚 新任匈牙利总督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在政治见解上毫无个人主张,这固然是个严重缺点,然而在维也纳看来,却是个极好的总督人选。达·泰戈对皇后陛下的倾慕之情就连皇帝弗兰茨也很清楚,如今达·泰戈又成了皇后的妹夫,这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匈牙利总督。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年轻、英俊,身世清白,举止落落大方,从外表来看简直无懈可击,又是亲厚奥地利的匈牙利贵族世家;玛丽公主年轻美貌,容貌同姐姐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极为相似。这样既满足了维也纳笼络匈牙利的目地,又避免了玛丽公主嫁给那不勒斯的弱智****的惨剧,而且在个人感情上,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得到了与皇后容貌酷似的巴伐利亚公主,自然很是满意;玛丽公主也十分满意这位丈夫。 弗兰茨也觉得,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足够配得上自己的小姨子。这桩婚姻可以算是能够满足几乎所有人的意愿的事情——当然那不勒斯王室不在这个范围内。 伊丽莎白皇后因为生产不久,没有出席妹妹的结婚典礼;皇帝的弟弟们,一个在米兰,一个刚丧妻,维也纳的代表就只能是16岁的亲王维克托。 勉强算是成年了的维克托亲王酷肖母亲,生的眉目姣好,一脸乖巧可爱,却是个有点危险的人物。他是索菲皇太后最小的儿子,自幼便得到父母过多的爱,性格骄纵,却又逃不脱母亲的严厉控制,个性总是在桀骜与谦卑之间摇摆不定。如果说哥哥们都习惯于服从了的话,维克托便是在服从的外表下,隐藏着不甘屈服的心。 波森霍芬的代表,则是伊丽莎白皇后的哥哥马克斯·路德维希。女戏子绯闻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多数人淡忘了这件事情,却偏偏有人要提起。 “亲爱的路德维希表兄,很高兴看见你。”维克托亲王来到路德维希身边,“怎么,您那位千娇百媚的歌剧演员呢?您没有带她一起来吗?” 路德维希皱眉:这位小表弟看起来就是来找事的。“您说什么呢,维克托表弟?” “路德维希,您这么见外就不好了,怎么说我们也是表兄弟,而且你的妹妹又是我的皇嫂,您就不要装作对我的话完全不懂的样子,那不诚实。” “可是……殿下,我确实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路德维希很不乐意听到这种话。 “我有那么一个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表嫂,路德维希你真不应该把她藏起来的。” “那跟你没有关系。” 维克托夸张的装出吃惊的表情:“怎么没有关系呢?那位歌剧演员可是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出现在皇室谱系上的职业艺术家呢。” “我认为您喝醉了,殿下。”路德维希打算走开。 “我的酒量很好,表哥,您不用这么难为情。”维克托讥讽的微笑。 路德维希充耳不闻:“在你没有清醒的状态下,我不想再跟您说话。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派人送您回行宫。” “怎么?路德维希,你是觉得我太年幼,因为打算对我的话采取漠视的态度吗?”维克托恼怒的道。 “我只知道,你今天很不冷静。” “那么您决定娶一位女戏子就是非常冷静的决定吗?”维克托坚持不懈的挑衅。 “够了!路德维希·维克托·哈布斯堡!”路德维希终于还是忍不住发火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逼我去问问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他是怎么管教你这个弟弟的!” “哈!怎么?你倒是好意思提到弗兰茨?你跟那个女戏子结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弗兰茨?” “那是我的事情,维克托,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不要让我产生堵上你的嘴巴的冲动。我向你保证,我现在什么都能做出来。”路德维希很恼火,自己会忍不住对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大吼。 “丢脸啊,丢脸!马克斯·路德维希·维特斯巴赫,您不仅仅给维特斯巴赫家族带来了洗刷不掉的耻辱,还给高贵的哈布斯堡家族带来了耻辱!你是罪人,是罪人!”维克托吼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两人在大厅外面偏僻的阳台上,一定会招致无数匈牙利显贵观看免费戏剧了。 “注意你的言行,维克托,你太不象一位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了。” “那也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超出了一位王室成员应有的规范!我不知道巴伐利亚国王为什么没有把你赶出维特斯巴赫家族……啊,难道你这个懦夫还没有公开自己的婚姻事实?可笑啊可笑,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公开呢?”维克托露出不屑的神情,路德维希很想一巴掌拍过去。 “好了,维克托,你闹够了没有?今天是我妹妹小玛丽的婚礼,我不想弄糟它,而且这桩婚姻对你们哈布斯堡家族来说很重要,你不想在匈牙利贵族面前丢脸吧?你想吗?你不会那么愚蠢吧?” “胡说!匈牙利的蠢材们凭什么取笑我?就因为我指出你的怯懦吗?你的的确确是个胆小鬼,路德维希。”维克托确实是喝多了…… “……”路德维希咬了咬牙:这位昏了头的表弟看来不打算放过我了…… 慢慢踱到维克托身后,一掌劈过去,猝不及防的维克托应声而倒。 **** 失踪的哈布斯堡家族代表并没有引起匈牙利主人的注意,上百名宾客都被娇柔的新娘子吸引住了。如果说日益美艳的伊丽莎白皇后用她的美貌与善良以及政治影响力征服了匈牙利人,那么,娇美的玛丽公主则以她酷似伊丽莎白皇后的容貌与完美的和顺举止引发了匈牙利人的呵护之意。年轻公主如同瓷器一般细致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美丽容颜,使得作为丈夫的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骄傲万分。 人人都知道这桩婚姻的本质,但是人人都看得出来,新婚夫妻互相爱慕。维也纳的意思很明白,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将作为皇帝的代表,以匈牙利的血统和对奥地利的忠诚,与奥地利裔的军事长官一起联合治理匈牙利;而玛丽公主,无疑也就是伊丽莎白皇后的代表。伊丽莎白皇后送给匈牙利人民她最喜爱的妹妹,这既是一个了不起的决定,也是大胆的决定。匈牙利人民很可能会将他们对于皇后的忠诚转到玛丽公主身上,虽说玛丽是伊丽莎白的妹妹,可毕竟不再是直接的支持力量。这种局面很有可能将变得难以掌控。 伊丽莎白明白这一点,但也狠心赌了。 因此,达·泰戈·埃斯特拉齐侯爵的不谙政治也是被参考的一个方面。 匈牙利新任总督夫妻都没有政治觉悟和政治野心,可以说相对而言比较安全。 “你今天真是漂亮,我亲爱的小妹妹。”路德维希终于有机会单独跟妹妹说话。 “亲爱的路德维希,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17岁的新娘很羞怯,姐姐安排的婚姻令人惊喜的万分满意。毕竟埃斯特拉齐侯爵会说德语,而那不勒斯****不会德语,如果夫妻二人连沟通的语言都成问题,那怎么能指望其他方面能够合契呢?虽说政治婚姻不用考虑到夫妻感情问题,可是连沟通都很困难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你终于也结婚了啊。”路德维希喟叹不已:“我漂亮的妹妹们……都结婚了。唉……”无限感慨。身为兄长,眼看着疼爱的妹妹们一个一个的都出嫁了,心里很是不舍。路德维希确定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有着合情合理合法的爱情观,但是有那么一点恋妹情节也是允许的,每一次送妹妹出嫁心里都如同刀割。 “先是茜茜,然后是奈奈,然后是你……哎……再过两年,玛蒂尔德和索菲也要结婚了……” “路德维希,你没有失去我们啊。”玛丽公主柔声道:“现在交通很方便,你可以随时来看我。” “是,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有点难过。不,应该说是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你长大了,难过的是,你们长大了,就要离开我了。”路德维希握着妹妹的手:“我最疼你和茜茜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幸福。现在看来茜茜的生活很美满,也希望你能够有美满幸福的生活。”作为对婚姻有心理阴影的巴伐利亚公爵的孩子们,追求美好的婚姻生活的愿望极为强烈。 “路德维希,你弄得我要哭了。”头一次离家如此遥远的公主又开始惶恐,她好不容易才克服远离家乡和亲人的恐惧,路德维希又让她重新不安起来。 “好了,玛丽,我不说了。我瞧着埃斯特拉齐侯爵对你极好,他人又生的英俊,茜茜很为你着想呢。你一定会幸福的,我保证。” “是的,哥哥,我快活极了,埃斯特拉齐侯爵真的很温柔呢。”玛丽公主脸上满是喜气洋洋:“这让我总是想起可怜的那不勒斯****殿下。” 兄妹俩一起做出作呕的表情,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 久拉·安德拉西伯爵毫无疑问,自然也出席了婚礼。他可爱的未婚妻黎理斯·肯德菲尔女伯爵同新娘子相谈甚欢,玛丽公主很快便将黎理斯小姐当作知己。 “真是一桩好姻缘啊。”安德拉西伯爵向路德维希举杯致意。 “还不错,至少我能肯定,要比嫁给那不勒斯****好。” “您真是一位极好的兄长。” “阁下过奖了。我没有什么长处,只能希望妹妹们的婚姻能美满。就算是政治婚姻,至少不会对自己的丈夫相看两相厌。” 安德拉西不禁笑了:“怎么会呢……据我所知,您出嫁的妹妹,生活的都非常好——包括我们的总督夫人玛丽公主在内。” “所幸,她们还都不错。这至少能让我们的父母安心很多。” “埃斯特拉齐侯爵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这我相信,我相信茜茜的眼光。” “是的,皇后陛下非常英明聪慧。”安德拉西公然表现出对奥地利皇后陛下的赞赏:“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像皇后陛下那么聪明的女人。女人的自身局限性在她身上很少能够发现,这很难得,也很好。” 路德维希相当骄傲:“茜茜自小就很聪敏,有大智慧。” “我确信这一点。” “安德拉西伯爵,我也久闻你的大名,希望您能够对国家忠诚。我不懂政治,但是无论什么情况下,保持一个国家的局势稳定应该是正确的路线。” “我同意您的看法。”安德拉西温和的道:“既然我接受了奥地利皇帝陛下的大赦,就表明我放弃了之前的看法,接受了陛下的统治。在保证匈牙利的稳定和人民幸福的前提下,我将向两位陛下奉献我全部的忠诚。” “匈牙利不仅仅是伯爵您的祖国,它也是茜茜十分热爱的国家。”路德维希这是在做和平大使。虽说作为巴伐利亚公爵的长子,他一向没有什么政治敏感,可是他有一位妹妹身为政治局面最复杂的国家的皇后,就免不了要对政治问题关心。而口口声声“我不懂政治”,则是兄妹俩最喜欢的一句话。 “皇后陛下对匈牙利的感情,匈牙利人民不会忘记。陛下将最珍爱的妹妹送给匈牙利,这就是对匈牙利的最大信任。”这位匈牙利最著名的贵族,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这番话会丝毫不差的复述给皇后陛下听。 33、混乱的上意大利 “不,我不要!”霍夫堡宫内,一大一小两位美女异口同声的说道。这让贝莱加尔德夫人又开始头疼了。照顾一位小公主并不比照顾温和的皇后清省多少,索菲亚不过2岁多一点,已经花样百出,淘气的很,偏偏又可爱无比,教人不能对她生气。今天母女俩难得在一起,伊丽莎白说了句什么,然后便看见母女俩一齐板着脸严肃的说“我不要”,接着又都笑了起来。 伊丽莎白的身体好了很多,能够散步、并且有节制的骑马了。当然在中部欧洲的冬天骑马并不是一个好的体育活动,伊丽莎白也就把时间放在孩子身上。 皇太子鲁道夫快四个月大,已经会翻身打滚,很健康活泼,做姐姐的小索菲亚挺喜欢小弟弟,但是有时候也不免妒嫉小弟弟占用了母亲太多时间。皇家的孩子都比较早熟,虽说大部分时间小公主看不见母亲,可是母女天性改不了,女儿还是跟母亲很亲昵。妈妈又年轻又漂亮,小孩子也很虚荣的,很是得意自己的母亲世界第一漂亮。现在有了小弟弟,分去一半的爱,小女孩儿便有时候闹闹小脾气,希望得到母亲更多的关注。 这日难得弗兰茨提前下班,一家四口温馨小聚。伊丽莎白同女儿游戏,弗兰茨则在一边看着妻儿笑闹。他不太懂怎么跟孩子相处,他的童年生活完全是孤僻的半军事化的,缺乏亲情,对母亲更多的感情是敬畏,对父亲……这个人在孩子们的童年生活中几乎没有存在感,这导致了弗兰茨不知道该如何同孩子们相处。他喜欢孩子,爱他们,给他们他能付出的最好的物质享受,但是在精神层面上,他是个有缺陷的父亲。 伊丽莎白能察觉出丈夫的不成熟,自然的充当起丈夫与孩子之间沟通的桥梁,带领弗兰茨参与到游戏里面来,一时间索菲亚的游戏房内充满欢声笑语。这在霍夫堡宫几乎前所未有。被喧闹声引来的索菲皇太后悄无声息的站在房间门口看了一会,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埃斯特拉齐夫人悄声道:“太后陛下为何不进去?” 索菲太后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哼!简直看不下去!” “……啊,这……好像皇后陛下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啊。” “弗兰茨……作为奥地利帝国的皇帝,弗兰茨显得太温柔了。” “那是皇帝陛下宅心仁厚的表现,太后陛下您不是一直都很赞赏这一点的吗?” “现在情况不同,奥地利面临战争,而弗兰茨还有闲情逸致享受天伦之乐!” “……”即使刻薄如埃斯特拉齐夫人,也觉得皇帝享受一下父子之间的天伦之乐很正常,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今天如此介怀。 “我是为了国家的前途担心。弗兰茨丢下政务不管,却在妻子儿女身上消磨了太多时间。” “皇帝陛下有他的时间安排,一定不会乱来的。” “这我倒是不怀疑,我只是痛心那些时间本可以用来处理国家大事。”索菲太后……这是妒嫉的心态吧。她的丈夫弗兰茨·卡尔亲王是个平庸糊涂的男人,不能说索菲不爱自己的丈夫,但是那种爱……显然是建立在弗兰茨·卡尔百依百顺的性情之上的。就如同任何没有美好婚姻生活的婆婆那样,十分妒嫉自己的儿子和媳妇感情浓厚。这也是人之常情,觉得“为什么我没有的幸福生活会让儿子媳妇得到”,然后那种被最亲密的人抛弃的感觉突然完全占据心智,因此把矛头全部指向那个外来的破坏力量——儿媳妇。 “你看看这些从米兰送回来的报告。”索菲皇太后怒气冲冲指着自己桌上的大堆文件,“皇帝不看这些要紧的文件,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只想着自己的小家庭的快乐,这太不负责任了。” “太后陛下您多虑了,皇帝是很好的,很辛苦,他是个好皇帝,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埃斯特拉齐夫人在这种场合下一向担任化解太后怒火的角色,她不可能站在皇太后的角度去煽风点火,一来太后和皇帝的母子感情很好,说皇帝坏话反而会招致太后反感;二来,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有人来劝解太后。主仆二人相处多年,互相都很了解了。 索菲太后叹气:“我也知道弗兰茨很勤勉,不过现在……唉……”索菲太后无奈的揉着额头:“不是说我看不得皇帝休息片刻,实在是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啊……” “太后陛下,您对皇帝陛下最了解了,他是不会放松朝政的。” “我知道,我知道……”索菲太后的声音低了下去。面前成堆的文件她只看了几份便觉得形势严峻,上意大利****频繁,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二儿子费迪南德·马克思的日子很不好过,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失败的总督。由于弗兰茨的坚持,费迪南德·马克思总督并没有兵权,这使得总督夫妻在米兰的日子比较艰难。已经有人当街辱骂夏洛特王妃,年轻的王妃自然是可怜兮兮的在丈夫面前哭诉,并且写信回维也纳及布鲁塞尔抱怨。 弗兰茨与伊丽莎白在小公主的游戏房内消磨了这天白天剩余的时间。 “怎么?是不是政务让你很头疼?”晚餐时候,伊丽莎白终于可以问出来。 弗兰茨苦笑:“你能看得出来……就说明问题已经严重到我想掩藏都不成了。” “为什么要掩藏呢?难道你不能跟我商量吗?” “茜茜,你知道……我一直不太愿意让你介入到政治这种可恶的事情中来。我希望你能什么都不管,好好的享受生活,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如果我身为一个丈夫、一个国家元首,还不能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的话,那就是我的无能……” “不,弗兰茨。”伊丽莎白柔情似水:“你说错了。给我平静的生活固然是很好的想法,但是既然我们是夫妻,就要有困难一起上。我相信,我们一起努力,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 “茜茜——”弗兰茨有些颓废的心思,都被妻子扑灭了。 “我预感到,费迪南德将会遭受到失败。这对他是不公平的。”弗兰茨相当喜欢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多的弟弟,能干的弟弟会是他的有力支持者,而弗兰茨,还没有考虑到聪明和更有能力的的皇位继承人将会是自己的劲敌。弗兰茨本性纯良,对弟弟们极为友善。 “费迪南德……似乎是没有兵权的?” “你记得不错,我坚持让费迪南德只作为米兰的行政长官。军政分开似乎更能消除伦巴第和威尼斯人的抵触情绪。” “你考虑的很周详,只是这样会让费迪南德做事总有些掣肘。” “当时看来……是很好的。”弗兰茨无力的道。 “那么,亲爱的弗兰茨,告诉我,上意大利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可以说,整个意大利就如同秋天的荒山,遍地枯木荒草,就差那么一把火了。这不单单是上意大利的问题,托斯卡纳、莫登纳,以及那不勒斯都纷纷出现了严重的****。”弗兰茨全无食欲:“你瞧茜茜,幸好你当初坚持没有同意那不勒斯****的求婚,我真不敢想像,那不勒斯如今的局面有多糟糕!小玛丽嫁过去就会面对这样严峻的局面,那就真是太悲惨了。” 伊丽莎白莞尔:“弗兰茨,我也没料到现在情况那么严重,我拒绝那不勒斯,是因为那不勒斯****跟玛丽不般配,谁料到这对于玛丽是个解救呢。再说了,如果那不勒斯王室因此向奥地利求助,陛下你是否能出兵解救呢?” “这个假设很有趣,答案是不会。”弗兰茨苦笑:“第一,那不勒斯太过遥远,我不太可能花费巨额军费派遣军队前往那不勒斯;第二,目前我不能冒险分兵前往下意大利。” “所以不理会那不勒斯是明智的。嗯……尽管有点显得太冷血了。” “有时候,必须要放弃些什么的。一切只为了奥地利就成了。”这一点弗兰茨弄得很透彻的。 伊丽莎白皇后与海因里希之间的对话就更加简单直接了。 “情况到底有多糟糕?”海因里希·郎古——或者说是海因里希·郎古·罗斯柴尔德——眉头深锁。 “比克里米亚战争时期糟糕十倍。” “唉呀……”海因里希敲着额角:“这真是……还好上半年在伦敦又发行了一些国债。啊,难道……难道这次的国债就是为了上意大利筹集的?” 伊丽莎白摇头:“我怎么知道会弄到要打仗的地步?”皇后这是在撇清自己,她虽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开战,可是知道有这么一仗,事先做好充足准备才是她的风格,自然这一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那现在看来,战争似乎不可避免了?” “应该是的,就看以什么名义进行了。” “唔……”海因里希思忖了片刻:“我尊敬的皇后陛下,如果需要什么支援,请尽管开口。” 伊丽莎白皇后伸出手,按住海因里希的双手,曼声道:“我会的。” 与此同时,在米兰的总督府内,费迪南德亲王正在写一份呈交给兄长弗兰茨的信函。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的兄长:我很担忧的告诉您,发生在米兰以及其它地区的一些令人担心的事情。一些民族统一分子在米兰、威尼斯公开集会,煽动地方官员脱离奥地利帝国的统治,并且有些官员已经被说服;一些偏远地区已经成立了各种反奥地利的组织,他们给各级行政机构造成了大小不等的损失,造成严重的骚乱。在邻近的皮埃蒙特,出现了一支志愿军,这支队伍由著名的加里波第领导,我想兄长您还记得拉德斯基元帅曾经打败过他,现在他又出现在都灵,在撒丁国王的王宫内被当作上宾。这不得不使我感到警觉。我的兄长,不需要我再向您重申目前上意大利的严峻局势了,我很担心,帝国的军队现在不能抵挡加里波第;我们失去了拉德斯基元帅,但是却没有一位能跟他媲美的将军来带领帝国军队永立不败之地。臣弟费迪南德敬上。又:基于目前的形势,圣诞节我将留在米兰度过。我会另外给母亲写信。问候皇后陛下,以及我可爱的外甥、外甥女。” 而夏洛特王妃听到圣诞节不能返回维也纳的消息,很是不高兴。 “为什么我们不回维也纳度圣诞?”夏洛特娇嗔的质问丈夫。 “走不开。” “米兰越发不能住了!”夏洛特很是恼怒。 “我能住,你就能住。” “现在已经有人朝我的马车吐口水,以后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更可气的情况呢。” “想这种糟糕的情况不发生?很简单,从今以后不准单独出门。”费迪南德冷冷的说。 “……你!”夏洛特王妃气得不行:“你居然这么对我!” “夏洛特,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目前这个情况下,你要出去,那就是自寻烦恼。”费迪南德也觉得对妻子态度不是很好,遂改进一下态度,和缓的道。 “那你不能让皇帝陛下调你回维也纳吗?”夏洛特又问。 “不,不行。”费迪南德微笑,抚mo妻子的脸,有点心不在焉的道:“夏洛特,尽管我很年轻,可是作为奥地利皇帝的弟弟,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威慑力的,如果连我都无法解决这里的问题,那么大概谁都不能解决了。你想啊,总不能让奥地利皇帝亲自来处理吧?那不可能,也不现实。所以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可是,皇帝陛下连兵权都不给你。” “不给我兵权,也是一种保护,我不会冲动的发布命令采取冒失的军事行动,并且有一位军事长官在我身边,我可以咨询他的意见。两个人的意见虽说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但是一定会比一个人的意见强。夏洛特,想一想,你的父亲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究竟是王室的公主,想了片刻,便也明白过来:“你说的是。我太紧张了,我过于害怕,害怕我们会遭到什么伤害。” “傻瓜。”费迪南德有点哭笑不得,“你想的太多了,皇后陛下派了人来保护我们,人身安全是不必担心的。你没事也别出门了,现在形势难料,少出门,就少生些事端。” 夏洛特王妃乖巧的点点头。她倒不是不懂事,毕竟年轻,遇见事情首先就想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这是人之常情,何况她又是个娇滴滴的公主,温室里面长大的女子。 34、巴黎与都灵 曾经是秘密团体烧炭党成员的朱塞佩·马志尼,在法国马赛成立了青年意大利党,可谓是烧炭党的延续。其宗旨是发动革命起义,推翻奥地利封建主的统治,把意大利联合成为一个自由、独立、统一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这个年轻激进的党派的座右铭是“天主与人民”,口号乃是“恢复古罗马光荣”。1833年,青年意大利党在*的起义失败,马志尼被迫流亡伦敦,青年意大利党瓦解。马志尼的一生都在为意大利建立一个民主及共和的单一国家而努力,他领导的政治运动后来成为意大利共和党。 烧炭党作为席卷欧洲的民族统一运动的先驱,还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地方:法兰西皇帝路易·拿破仑也曾经在年轻时代加入过烧炭党。 拿破仑三世虽然从来没有给过撒丁以任何明确的承诺,却在私下里曾经说过:“我要为意大利做点什么……” 法国第五纵队在意大利各地的活动兴盛发达,对此,伦敦、圣彼得堡、维也纳都知道不少情况。英国是新教国家,不大在意意大利的民族运动;圣彼得堡则是巴不得奥地利后院起火;至于维也纳……秘密警察也不都是只拿薪水不干活的,霍夫堡宫很快得到了报告。皇后陛下并不在意第五纵队的活动,她的理念是:如果有足够强的军事力量,那么就没有人敢小觑了奥地利。 拿破仑三世并不介意对奥地利发动战争,甚至他还相当急切的盼望着能有机会对奥地利开战。赶走在上意大利的奥地利军队,法国将得到尼斯和萨瓦的回报。毫无疑问这个条件是诱人的。加富尔得意洋洋的对友人说道:“如同你经常提醒我的那样,我们的命运主要依赖于法国。不管我们情愿与否,在欧洲迟早将进行的角逐中,我们必须是法国的伙伴。” 而拿破仑三世、加富尔、亚历山大二世都没有想到,奥地利并不畏惧战争。事实上,就连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也不知道,他的帝国军队如今的真正实力——严格的说是部分嫡系部队的实力。这样,在奥地利国内就形成了两种相差甚大的反应:大部分贵族、将领包括多数皇室成员对于意大利的****完全不知所措;少部分皇后的嫡系却加紧了准备步伐。皇帝以及大部分人的情绪是符合奥地利的实际情况的,这也给了巴黎和圣彼得堡错觉。 喜怒无常的法兰西皇帝在1858年经历了一场危险的暗杀:几名意大利民族主义战士在皇帝夫妇前往巴黎歌剧院的途中试图行刺拿破仑三世,未遂被捕。这次刺杀被称为“奥尔西尼事件”。撒丁王国自然是奥尔西尼事件的受冲击者之一。法国舆论向都灵倾泻敌视态度和言论,法国报纸宣称撒丁是“刺客的老巢”,法国政府在照会中强烈谴责撒丁包庇政治流亡者的行径。都灵面临严峻的考验:既不能开罪巴黎,也不能使国家受辱。无奈之下,撒丁国王派人去巴黎劝法国皇帝“不要如此对待一个忠实的盟友”。出人意料的是,拿破仑三世并没有对此次刺杀事件责难撒丁,甚至还派遣信使对撒丁国王说:“您可以相信,在与奥地利开战时,我将去与我正式的盟友并肩作战。” 法国皇帝对撒丁的态度固然令人费解,但是参照路易·拿破仑一贯的反复无常的性格,实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也有人说,刺客奥尔西尼临刑前写给拿破仑三世的两封信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两封呼吁法国皇帝“解救意大利”的信被授意全文刊载在巴黎以及都灵的报纸上,这使得路易·拿破仑终于能够抛开左顾右盼的机会主义者的面纱,直接面对意大利问题。 1858年的圣诞节,因了上意大利问题,维也纳宫廷显得有些气氛紧张。而在整个国家来说,上意大利似乎遥不可及,自然并不被人们放在心上。跟平民们的欢快心情相比,哈布斯堡家族便显得沉郁许多。 伊丽莎白皇后的21岁生日照常举行了盛大宴会和舞会,战争的危机下照样歌舞升平,倒充分显示了奥地利皇室的气定神闲。只是人们都不知道,这是奥地利皇帝的胸有成竹呢,还是完全不明白情况的自视甚高。 1859年新年伊始,拿破仑三世在接见各国使节的新年例会上,以一种奇异的漫不经心的口吻,对奥地利驻法大使赫布奈尔说:“我很遗憾,我们两国的关系没有像我希望的那么好,对此我感到遗憾。但是我请你转告奥地利皇帝,我对皇帝的感情始终没有变。” 欧洲外交界为之哗然。法兰西皇帝向世界表明法国与奥地利的关系趋向紧张化,这使得一些与两国关系密切的国家开始坐立不安。 1月10日,撒丁国王在撒丁议会发表御前讲话,慷慨激昂的宣称:“虽然我们尊重条约,但我们对意大利这许多地方向我们发出的痛苦的呻吟不能无动于衷。”矛头直接指向奥地利。撒丁国王的演讲所产生的震动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显得更为强烈,英国驻都灵公使称之为“射向1815年条约的一枚火箭”。 奥地利立即做出反应,加快向伦巴第派遣援兵的步伐。 事情的直接起因,乃是因为意大利小公国马萨-摩德纳的居民向撒丁国王请愿,要求撒丁王国的保护。撒丁国王便以此为借口,向马萨边境派兵,做出占领马萨公国的姿态。而根据1815年维也纳会议决定,撒丁无权对外出兵。这将必定引起奥地利的干涉。而将奥地利的外交抗议最终转化成武力干涉,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英国外交大臣致函法国外交大臣,在信中劝诫法国不要对奥地利采取敌视态度,并以威胁的口吻指出,重组意大利违背1815年条约,而视这些条约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保守的欧洲将共同捍卫之。对于英国的干涉,法兰西皇帝有些措手不及,因此只得授意外交大臣回复英国,除非法国先受到挑衅,否则决不开战;法国的外交目标是维护条约而非践踏条约。 而俄国的态度,本身就倾向于法国,更何况路易·拿破仑的堂弟拿破仑亲王前不久刚去过圣彼得堡。 撒丁对英国的“关切、忧虑和惊奇”保持沉默,暗地里仍然坚持做着备战准备。 面对英国的压力,维也纳方面则由首相兼外交大臣鲍尔回复说道:“若是英国要求和平,应该去巴黎和都灵,而不是维也纳。奥地利并不希望战争,但也不害怕战争。”这也是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的意思。得到了犹太财团的资金支援的许诺,以及伊丽莎白皇后陛下对战争的准备,奥地利并不介意打上那么一场。 “奥地利……现在也许就是需要一场胜利,来向世界证明,奥地利仍然是骄傲的庞大帝国。”伊丽莎白冷冷的说道。 “是的,陛下。这也是我一直坚持的。如果无法避免战争,那么奥地利一定要胜利。”华伦斯塔主教温和的说。 “主教大人,您对奥地利的军事实力怎么看呢?” “我想……奥地利的30万军队,对上撒丁顶多10万的兵力,要想取胜不是困难。这还不算上奥地利可以临时募集的20万军队。”奥地利1853年曾经一次性裁军接近10万人之多,惊人的大手笔,全撒丁就算上预备役和退伍军人,勉勉强强也不过才能有10万军队。在兵力上,仅仅人数的差异就很够撒丁好看的。可是法国…… “不过如果法国派兵参战,那么奥地利能否取胜就很危险了,是不是?” “是的,皇后陛下。战争的成败在乎与法国是否派兵参战。法国军队是欧洲第一劲旅,这是毫无疑问的。” 伊丽莎白心里很是不爽,“我非常不喜欢那个科西嘉土匪。” “我也不喜欢,可是在他的叔父的统治下,法兰西军队成为几乎所向披靡的战争机器,这是事实。” “那要想个办法,让法国军队根本无法进入撒丁地区。”伊丽莎白凶狠的道。 “这个……”华伦斯塔主教擦汗:美皇后发起脾气来真是凶巴巴的,可是……还是挺好看的,一点没减少皇后的美貌。 “你瞧,法国对这次战争充满期待。甚至为了表明心迹,连皇帝的堂弟都跑去都灵,就为了跟撒丁国王的女儿结婚。这还不能表明路易·拿破仑的态度吗?”伊丽莎白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王室成员的婚姻都逃不开政治婚姻的阴影,就连法国皇帝也不例外。撒丁的克洛蒂尔德公主与法国皇帝的堂弟拿破仑亲王的婚礼定在1月30日。这个万众瞩目的婚礼吸引了全欧洲的注意力。 “皇后陛下不必着急,英国女王一定不会对这次联姻袖手旁观。欧洲大陆的不稳定是英国最不愿意看见的。” “外交斡旋未必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总之,我倒是不介意打上那么一场的,但是我希望,在舆论上能够占据道德制高点。” “陛下英明,能够拉拢英国的支持是最好的。” “是的,我不信任普鲁士,或者说,普鲁士不能够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后援。”伊丽莎很了解普鲁士是如何对待奥地利的,自然这种“事先早知道”不能告诉任何人,不然就太鬼魅了。 “俄国……不消说了,肯定不能指望的,不在奥地利背后插上一刀都算仁慈。” 伊丽莎白不断叹气:“奥地利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盟友。巴伐利亚……那是太小了,微不足道;其他德意志国家也是太小。那么大的欧洲,奥地利竟然如此孤立无援。” “那是因为奥地利……实在是个举足轻重的大国。人们担心欧洲没有足够强大的国家来稳定局势,又担心某个国家太过强盛,因而导致欧洲局势的不平衡。这就是之所以为什么当年俄国、奥地利等国家联合打败拿破仑·波拿巴的原因:太强大的某个国家会成为欧洲的危险。在这个危险没有爆发之前,要先扼杀掉。”华伦斯塔主教耐心解释:“这也就是英国一直奉行的平衡原则。” “主教大人,这个道理我明白,可是做起来……很难。有些情况太微妙了……”皇后眼睛晶亮的看向罗马红衣主教。 “皇后陛下英明睿智,一定能够帮助皇帝陛下妥善处理的。”红衣主教恭敬的道。 拿破仑亲王与克洛蒂尔德公主的婚姻,直接导致了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反感。2月初,维多利亚女王致函法国皇帝,并在英国议会上演讲,表明英国的反战立场。英国提出了关于意大利问题的意见,英国驻法大使带着方案前往维也纳,争取奥地利方面的支持。 奥地利皇帝与首相等人开会商讨英国的提议。 “先生们,看看这个条款。”格吕内伯爵一条一条念出来:“第一,奥地利军队和法国军队全部撤离教皇国;第二,改善教廷;第三,保证奥地利不主动攻击撒丁;第四,取消或者修改奥地利与帕尔马、摩德纳两公国订立的1847年条约。” “原则上是没有什么大问题……”首相鲍尔道:“不过,我觉得如果能由奥英法俄共同保证撒丁的中立,似乎更符合奥地利的利益。” “首相说的不错。”格吕内作为军事委员会主席,忙赞同鲍尔的意见。对他来说,能不打仗而依靠外交手段解决,是最佳途径。 “能让撒丁成为类似瑞士的中立国家,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这样撒丁将无法保留军队,自然就避免了寻找借口出兵的可能。”弗兰茨赞许道。 “皇帝陛下,如今很显然,英国是不想让奥地利与撒丁起冲突的,开战对英国、对欧洲大陆的政局稳定不利,那么英国的态度对奥地利便是有利的。” “先生们,我曾经考虑过,如果真的与撒丁一战,后果会如何?当然,如果能以无法驳斥的有利理由进入撒丁,那样是最好了;奥地利的军事力量,对付撒丁的军队应该绰绰有余。然后,奥地利需要面对的重要问题是:如果法国军队真的越过意大利边境,将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我想,这个不需要我向你们解释吧。” “是的,陛下。拿破仑三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而一旦法国出兵援助撒丁,这就比较麻烦了。”格吕内伯爵道:“皇后与我商讨了很久,认为法国必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伺机打击奥地利是拿破仑三世喜闻乐见的。” “皇后……皇后是什么看法呢?”弗兰茨沉吟。 格吕内看了看鲍尔,后者面无表情。“嗯……皇后的的意思,是尽量向英国靠拢,能够取得英国的支持是上策。” “这个自然。”鲍尔粗鲁的道。 “俄国是指望不上的,沙皇不在背后插一刀就算是最好情况;普鲁士也是不中用的。奥地利在外交上只能依靠英国,军事上只能自己单打独斗。”格吕内伯爵摇头:“奥地利面临的局面……很艰难。皇后建议,军队仍然是备战,外交上顶好是联合英国逼迫法国主动承诺不介入上意大利纠纷。” 鲍尔不得不承认,皇后陛下将事情分析的很清楚。“皇后陛下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倒不敢说叫皇帝不要理会皇后的意见,那会被皇帝厌恶的。“具体情况还是要看英国和法国的反应。” “那是自然。” “皇后……皇后考虑事情越来越全面了。”一时间,弗兰茨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悲哀。他不想妻子介入政治,可是眼看着伊丽莎白逐渐显示出来的能力,又觉得能够从妻子那里接收意见和建议是顶好的。弗兰茨自幼习惯单独接受教育,少年时代毫无任何同龄人的欢乐,整日一本正经老气沉沉,青年时代又过早坐上皇帝宝座,母亲索菲的教育方式是让皇帝远离众人——包括兄弟、大臣,人民,以保持皇帝的尊严和神秘感。弗兰茨心理上很孤单,茜茜是第一个能让他感到亲切的人。实际上,说茜茜乃是弗兰茨的精神支柱也不过分。 英奥两国的趋于合作,加上法国国内强烈的反战情绪,使拿破仑三世的态度暧mei起来,开始更多的向外界表示他的和平主义心态。3月初,法国皇帝授意《通报》刊文声称:“皇帝仅向撒丁许诺帮助其反对来自维也纳的侵略,仅此而已;皇帝将遵守诺言。” 这份报纸的内容很快通过电报线传回维也纳。 “瞧,路易也并不是鲁莽的傻瓜。”伊丽莎白笑着对丈夫说道。 “看起来,英国的态度真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弗兰茨唏嘘不已。 “难过吗?弗兰茨?” “……有点。”弗兰茨不自然的微笑:“说起来,自从哈布斯堡家族不再拥有神圣罗马皇帝的头衔的时候,奥地利……便没落了啊。” “这也许是很糟糕的事情,可是弗兰茨,也许没有神圣罗马的头衔,对奥地利也是一件好事呢。” “昔日的强国一朝没落,便如同没落的贵族世家一样,毫无价值。” “不,不是这样的。”伊丽莎白轻轻的温柔的拥抱心爱的人:“奥地利是我喜欢的国家,我爱奥地利,我爱你,我会帮助你的,亲爱的弗兰茨。你知道古代的东方有一句谚语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意思就是说,只要齐心协力,没有什么事情做不成的。如今我们夫妻俩共同努力,一定会让奥地利富强起来的。” “我懂的,亲爱的茜茜……”弗兰茨万般柔情,爱怜的抱着妻子:“哎,不过路易·拿破仑这么表明态度,可算是惹恼了撒丁,以及撒丁的女婿、他的堂弟拿破仑亲王。拿破仑亲王已经忿而辞去政府职务。” “那可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呢。”茜茜抿着嘴笑。 35、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乱伦、诱拐、谋反,刺客、情人、私生子 一边是童话爱情,一边是狗血宫廷 19世纪欧洲全景灿烂故事,华丽上映 fazor《巴伐利亚玫瑰2》,书号1368094 http:///book/1368094.aspx ———————————————————————————————————————— 出身于巴伐利亚王室的伊丽莎白皇后,在1859年新年伊始,便向表兄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二世提出要求,借了2000士兵,说是要来跟奥地利的士兵进行友谊竞赛。对于皇后表妹的心血来潮,马克西米利安二世很大度的签发了准许。这2000名士兵乘坐伊丽莎白铁路公司的火车,一路顺畅的来到维也纳郊外。 临时征募的民房用来做这些士兵的营房,在维也纳郊外,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给这些巴伐利亚籍的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们,讲解了如何使用**zha药。 皇后陛下的化学研究所已经制造出安全、方便运输携带的zha药,这些士兵们分成若干小队,学习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使用zha药摧毁建筑等等科目。 士兵们被训练的很好,从来不问不该问的;军官们则被告知,具体工作等候通知。 这时候已经是3月了。 度过了难熬的新年,米兰的情况因为各国外交斡旋的原因有所好转。夏洛特王妃不再单独出门,因而也避免了遭人责骂的情况出现。这令夏洛特王妃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她有点畏惧自己的丈夫,在这个家庭当中,费迪南德具有权威,他的小妻子敬畏他,几乎有点崇拜他。这跟弗兰茨与伊丽莎白不同。弗兰茨太宠爱伊丽莎白,甚至是溺爱——那种爱情更像父亲对女儿的宠爱,无条件的,全身心的爱怜。伊丽莎白并不畏惧弗兰茨,她跟丈夫是对等的,甚至在某些方面,她比丈夫有优越感。 “费迪南德,”夏洛特怯怯的说:“我现在能回维也纳吗?” “你想回维也纳?” “是的。” “为什么呢?现在公众对奥地利人的敌意态度已经减少了很多,我不认为你还有必要躲去维也纳。” “我只是……只是想回去住一阵子。”夏洛特羞怯的拧着双手。 “米兰不好吗?”费迪南德看着妻子:“还是说——你不想留在我身边?” 夏洛特脸微红:“我当然想跟你在一起,但是……但是……” 费迪南德抓住妻子的手:“夏洛特,亲爱的,你现在不再是从前那个比利时公主了,你是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成员,是我的妻子,你必须学会跟我同进退。” “是的,我……我知道这一点。” “那么,在我没有离开米兰之前,跟我在一起,好吗?”费迪南德很是温柔。 “我会的,亲爱的费迪南德。”夏洛特结结巴巴的说。之后好几天她都在纳闷,为什么自己这么轻易的就被说服了。 格吕内伯爵的密友,帝国军队的吉莱将军作为前线指挥官,目前正在米兰。 “殿下不必焦虑,撒丁区区小国,怎敢不自量力跟奥地利帝国一争长短?”吉莱将军极为傲慢。 “将军,我倒不是担心撒丁。”费迪南德亲王温和的道:“谁都知道,因为有法国的支持,撒丁才敢于挑衅奥地利。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法国退出这场无谓的争端。” “法兰西!”吉莱将军哼了一声:“拿破仑三世并不是一位好的军事家,他的性子过于浮躁。” “法国皇帝的个性如何,并不直接与战争结果有关。法国军队是欧洲最强,比起来……”费迪南德叹气:“奥地利军队太久没有打仗了,很难相信,帝国军队能够与法国军队抗衡。” “殿下,您也不必小看了奥地利军队。奥地利军队不管从士兵素质上来说,还是武器装备,都不会比法国军队差的。”作为指挥官的吉莱将军充满了自信。 “……将军,您知道我并不是军人,从我的角度来说,当然希望我们的军队能够一举取得胜利,可是您也不要忘记了,法国军队中那些身经百战的军官们。在克里米亚战争中,高卢人打的很顽强。” “安逸的生活或许会让平民发胖,但是绝不会消弱士兵的斗志。” “那样就最好不过了。”面对着自信过了头的军队统帅,费迪南德亲王也不由得生出了浓烈的无力感。吉莱将军乃是皇帝的首席副官格吕内伯爵的好友,自然也是皇帝十分信任的将领,伊丽莎白皇后选择的部队便是吉莱将军统御的部队其中的几支。费迪南德亲王隐约知道皇后在整顿部队,却不大清楚皇后都做了些什么。为了防止间谍刺探情报,伊丽莎白皇后将部队分散在数个地区,表面上也就是加强了普通训练量而已,实际上的整顿内容,就连皇帝陛下都不得而知。 跟历史上不同的是,弗兰茨现在并不是天真的认为奥地利军队乃是地上最强,因而傲慢的发动战争。本着保密的原则,伊丽莎白只高深莫测的告诉丈夫,奥地利如今不怕战争。弗兰茨身为一国之君,妻子所做的一切并不可能完全瞒住他,毕竟伊丽莎白要做什么事情都还必须通过皇帝批准,隐约知道的一点情况,就很令人振奋了。弗兰茨也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他的天使茜茜似乎懂的很多,能力非凡——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茜茜自己不懂,但是她身边的智囊顾问懂的很多。举凡经济、外交、军事、工业等等,茜茜身边有一大堆能人出谋划策,而茜茜起到的作用便是给于这些有利于国家发展的主意一个能够实施的可能。茜茜需要皇帝的许可,而弗兰茨几乎从来没有违背过茜茜的意愿。这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情况,茜茜纵有万般好点子,都不可能越过弗兰茨而向奥地利全国推行。茜茜能够掌握的,仍然只有她自己的投资公司,以及皇帝。后者远比前者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弗兰茨·约瑟夫有时候也并不畏惧战争的原因之一。 3月,皮埃蒙特-撒丁王国全境宣布总动员,与此同时,法国的军队也在迅速集结,摆出了援助撒丁的姿态。 正当这个微妙而敏感的时刻,一直保持了沉默的俄国突然提出来,召开一次讨论意大利问题的国际会议。对于此项很是光明正大的提议,英、法、奥等国都无法拒绝。但是可笑的是,各国都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英国提出要以自己的四点意见为会议根据。奥地利则加上三个前提,即:现有土地不予变更;撒丁应于会议前裁军;撒丁不能出席会议,因为奥地利与撒丁并无外交关系,不能坐在一起谈判。这是非常符合奥地利的骄傲的条件。都灵对此全力驳斥。因此这个会议始终无法召开。 欧洲老大哥奥地利公然蔑视撒丁的权利,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了一个垂暮帝国的自尊心,这使得撒丁顺理成章的展现出了被伤害的姿态。 英国继续调停,提出了奥地利和撒丁军队各自从边境后退30英里的方案,遭到拒绝之后,又提出一个法国、奥地利、撒丁全面裁军的一揽子方案。拿破仑三世出于推卸战争责任的意图,准备响应英国的提议。 对此,弗兰茨是这么跟伊丽莎白说的:“亲爱的茜茜,你瞧,这就是一个皇帝说的话。”冷笑着念给妻子听:“‘为了分化敌人,争取部分欧洲保持中立,我必须大声的宣扬我的温和以及对外调停的希望。’啧啧,也亏了他是法兰西皇帝,真是典型的科西嘉投机者,见风使舵的野心家。” “与其说他是个投机者,不如说,法兰西皇帝的人格实在具有极大的缺陷吧。”伊丽莎白轻笑。 “确实……路易·拿破仑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真是叹为观止啊。” “这种性格,对奥地利来说,也许是好事呢。”伊丽莎白模模糊糊记得,若干年后的普法之战,法国皇帝表现的如同一个神经质的男人而不是一位君主;法国军队的失利,相当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君王的举棋不定朝令夕改。 “亲爱的弗兰茨,我敢说,那个科西嘉小贵族不会是太大的麻烦。” “……茜茜,有时候你的态度真让我疑惑。” “怎么了?” “我原本以为,巴伐利亚公爵的孩子们都不太喜欢政治。” “你没说错,我们兄妹确实都不喜欢政治。但是不喜欢是一回事,王室的子女们没有其他更为切身的实际需求了。” “我一直以为你们的教育科目里面没有政治。”弗兰茨惊异的说。 “……我很怀疑你的消息来源。”伊丽莎白俏皮的一笑:“尽管我的父亲是个太过于自由主义和浪漫主义的人,可是他毕竟还是个公爵。他的孩子们尽管没有学会法语和西班牙宫廷礼仪,可是都具有很好的政治方向感。” “天哪,那岂不是我差点错过了你,我的宝贝!” “是的,我听说你本来是想娶普鲁士公主来着。” 弗兰茨有点尴尬:“哦,别提这个了……” 几乎所有国家都认为,这场战争不会打起来了。 4月初,一条消息震惊了欧洲:米兰总督、奥地利亲王费迪南德·马克思及科堡公主夏洛特王妃在米兰遇刺。欧洲为之哗然。 几乎所有有关国家都被弄得措手不及。奥地利首先作出反应,措词激烈的指责意大利民族统一战士、志愿军首领加里波第需要为这一刺杀事件负责,并敦促撒丁尽快交出凶手。 撒丁首相加富尔一夜白头。 英国紧接着发表意见,令驻都灵公使紧急会晤加富尔,责成撒丁尽快查清原委,给哈布斯堡王朝一个交待。 法国首相也谴责了这种冒失的恐怖主义行为,法国皇帝随即发表讲话,情深意浓的请撒丁国王正确认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撒丁国王迫于国际压力,只得公开紧急照会米兰的军事长官吉莱将军,声称“撒丁将尽力找出凶手,绝不放纵任何一个别有用心的破坏分子和极端分子,但是也绝不冤枉任何一个无罪的人”。言下之意,绝不相信民族战士加里波第乃是这一行刺事件的主使。 奥地利方面一天后宣称,已经抓获一名刺客,此人是意大利人,前青年意大利党成员。此人供称,是加里波第授意行刺费迪南德亲王夫妇的,旨在引起奥地利皇室的严重愤慨,因而主动挑起战争。奥地利首相鲍尔紧急约见各国驻维也纳大使,鲍尔恳切的请求英国的舆论支持和外交压力;严厉指责法国的暧mei态度直接导致了这场惨剧;彬彬有礼的告诉俄国谨慎发言谨慎站队;一些与奥地利亲近的德意志邦国,则由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亲自召见驻维也纳大使,说明了奥地利对这次事件的态度,并要求各邦国在必要的情况下,无条件支援奥地利的军事行动。撒丁由于与奥地利没有外交关系,因此通过公开的媒体及米兰的公使转达了皇帝的愤怒。 撒丁国王维克多·厄曼努尔二世这一年的春天因此过的很是忐忑。女婿拿破仑亲王因为不满意堂兄的暧mei反复的态度,已经辞去法国政府的公职,目前在都灵做着无聊的驸马爷。厄曼努尔二世很是觉得惴惴不安,拿破仑三世出了名的反复无常的个性,使得撒丁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尤其此时法国皇帝公开表达了撇清自己的态度。加富尔几乎绝望的要自杀了。 民族统一战士加里波第,是一位善战的将领。在他的流亡生涯中,成长为一位有领袖风度的勇猛军人,并在后世被称为“天才军事家”,然而他最后的革命成果却被撒丁国王可耻的篡夺了。可见,会打的玩不过腹黑的。 加里波第和他听从他的召唤聚集而来的士兵,组成了“阿尔卑斯猎兵团”。这支队伍由实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及热血青年组成,是加里波第的私人军队,是一支战斗力极高的军队。伊丽莎白皇后为了这位革命家头疼很久了。皇帝弗兰茨与首相鲍尔都不明白,为什么可爱美丽的皇后一定要坚持指认加里波第为行刺事件的主谋。皇后则回答:“法国人出卖英雄早就变成习惯,这次,他们也会为了平息国际舆论而出卖加里波第的;当然,如果撒丁和法国都不肯交出加里波第,那么,我们就公开审判我们的刺客先生,然后,大大方方的以‘捉拿行刺主谋’的名义,进军都灵。”[注22][注23] 对于皇后无比精明的算计,鲍尔第一次感到由衷佩服。 36、说你是你就是 一边是童话爱情,一边是狗血宫廷 19世纪欧洲全景灿烂故事,华丽上映 fazor《巴伐利亚玫瑰2》,书号1368094 ———————————————————————————————————— 奥地利亲王费迪南德,在遇刺之后的第三天便出现在公众场合。人人都看得见他惨白的脸庞和憔悴的神情。对于行刺事件,米兰总督公开发表演讲,表示了遗憾和谴责。总督夫人夏洛特公主受伤严重,刚从昏迷中醒来,比利时国王的特使已经从布鲁塞尔出发赶往米兰。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作为奥地利军队中的军官,随同吉莱将军一起到达的米兰,此刻面对自己从前的旧下属,恩威并施的训斥、安抚了一番,并向费迪南德建议,应该增加侍卫的人数。 费迪南德亲王尖锐的道:“增加侍卫?你觉得在这种环境下,就算我身边有一个连的侍卫,就能保证我和夏洛特的安全了吗?” 瑞恩斯坦有些尴尬:“这个……殿下,有总比没有好。据我的经验来看,总督府的安全实在很有问题。” “我从来不关注这种问题,这些事情应该是你们来注意的。”费迪南德冷冷的道。 “……这是臣的疏忽。”瑞恩斯坦只得请罪:“虽说臣现在已经是帝国军队的一员,但是毕竟皇帝、皇后陛下的安全曾经是我的责任。我来到米兰以后,应该多加注意殿下和王妃的安全问题。” “这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一来米兰没有有经验的人专门负责安全问题,二来,如果我的身边有太多侍卫,意大利人会觉得奥地利的统治者并不信任他们。这真是为难啊。对了,司穆伯爵,对于这次的暗杀,你有什么看法呢?” “殿下,您知道米兰的宪兵已经抓到了一名刺客,从他的口中,我们相信,这次行刺,应该是出自加里波第的授意。” 费迪南德亲王沉吟:“加里波第……真的吗,伯爵?你觉得会是加里波第吗?我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军人,可是竟然不知道他还是个危险的暗杀主义分子。” “殿下,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有证人、有嫌疑犯。都灵方面必须交出主谋,如果撒丁执意要保护加里波第,那么,便只有等待战争来解决问题了。” “这确实是很好的理由。”费迪南德瞧了瞧瑞恩斯坦:“我听说你审讯犯人很有一手。” “是的,殿下。不过这次的审讯不是由我来主持的。” “我又没说是你。”费迪南德总督微笑:“我想,皇后陛下信任你是有一定的原因的。说起来,我们还有血缘关系呢,算是亲戚。” “臣不敢,殿下。皇后陛下对臣信任,臣感到十分荣幸;臣只希望,殿下也能相信臣,让臣来重新部署殿下的安全防卫。” “好——我授权你重新部署总督府的安全护卫,希望我也可以对你有一定的信任。”费迪南德毕竟还是受伤了,脸色很是不好:“现在,我要去休息。希望在我熟睡的时候,不再会出现新的危险。” “请您放心,殿下。”瑞恩斯坦表情恭顺。他没指望向来以聪明著称的费迪南德亲王能够相信这次暗杀会是加里波第指使的,这种话也就只能当作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各国的外交家们说说。加里波第一向以卓越的军事指挥能力和优秀的演讲能力出名,他是那种如果对手手无寸铁,就绝不会在背后开枪的人,行事光明磊落。 暂住在都灵的加里波第在维也纳政府发表抗议的当天,便知道这项严重的指控了。 “不,陛下,这事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在撒丁国王维克多·厄曼努尔二世的面前,加里波第这么解释:“您知道,我不可能会做出这种决定,这有违我的原则。” “我相信你。”厄曼努尔二世说:“但是有没有可能——会是你的下属擅自做出的决定?你要想到,你的下属做出的任何事情,都会被当成是你的决定。我的将军,你应该考虑到这个因素。” “谢谢陛下的提醒,猎兵团已经在调查这件事情。我将尽快给陛下一个结果。”加里波第也踌躇了。他能够保证自己和自己的亲信,但是猎兵团的上百名军官并不能够保证没有冲动热血派。他不赞同暗杀,认为一切事情只有靠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才能见个真章,除此之外都不够光明正大。 加里波第告辞离开王宫。 加富尔则不安的向撒丁国王说道:“陛下,您瞧,显然,这件事情与加里波第无关。” “首相,我尊敬你是一位既大胆又谨慎的能臣,因为你总是能够一眼看穿事情的本质,可是这件事情,”厄曼努尔二世轻轻的摇摇头:“我不敢确定,真的就跟加里波第无关。我也相信这不大可能是加里波第直接作出的决定,可是如果查出来,暗杀事件确实是他的属下擅作主张,我将不得不将主谋交出去,以平息奥地利的怒火。” “可是陛下,恕我冒昧,维也纳很有可能并不接受加里波第的下属作为凶手。” “是啊,确实有很大可能,奥地利皇帝根本就不会相信加里波第之外的凶手人选。”厄曼努尔二世用手指捏着眉心:“我必须承认,奥地利的指控十分强劲。那个刺客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奥地利提出了一个各个国家都满意的主谋人选。奥地利固然非常不乐意看见加里波第出现在都灵,只怕维多利亚女王也并不愿意看见他。” “法国倒是不介意。” “撒丁也不介意,或者说,这个阶段,加里波第是撒丁必须倚重的一支坚强力量。撒丁王国,乃至整个意大利地区,都没有能够比加里波第更勇猛、更有军事天分的将领;他的信仰和军事力量能够为我所用是最好的途径,我不希望他变成奥地利借以攻击撒丁的理由。” 就连老谋深算的加富尔也大伤脑筋:“很难啊,陛下。奥地利这次盯紧了加里波第。看起来,我们必须在加里波第和战争之间选择了。” 厄曼努尔二世唏嘘不已:“真想不到,一件小小的暗杀事件,能消除撒丁至今以来的所有优势。” 君臣二人自去伤神不语。 夏洛特王妃的娘家人、比利时特使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米兰,同他一起到达米兰的,还有费迪南德的弟弟,卡尔·路德维希亲王。这种旅行速度,自然多亏了奥地利境内方便快捷的交通线路。伊丽莎白铁路公司以及弗兰茨铁路公司的运营线路,几乎包括了所有德意志国家,以及匈牙利、波西米亚等奥地利帝国的富庶地区。 “哎,路德维希!”费迪南德亲王很是高兴,给了弟弟一个热情的拥抱,“很高兴你这么快就来看我。” “费迪南德,我看你的身体好像还不错。” “我受伤很轻,现在几乎都快好了。”费迪南德苦笑:“这也是因为我身体一向比较好的缘故。可是夏洛特她……” “我很难过,费迪南德,也很愤怒。弗兰茨很恼怒,说加里波第早该在10年前就死了。” “妈妈怎么样?她说了些什么?” “妈妈难过极了。本来她想亲自到米兰来的,弗兰茨和我都告诉她,如今的米兰并不安全,危机四伏。” “噢,妈妈!我让她担心了。”费迪南德极为不安。兄弟四人对于母亲既爱戴又敬畏,强势的人总是让人着迷。 比利时特使来见米兰总督,“殿下,我去见过了夏洛特公主,公主的健康很糟糕,我想知道,殿下是否可以将公主送回维也纳?米兰很可能很快就要卷入战争,夏洛特公主继续留在米兰并不合适。” “这个问题我当然一直在考虑。王妃的身体状况还不稳定,一旦医生允许旅行,我将尽快安排人护送王妃去维也纳。这一点,请你告诉比利时国王陛下,说我会全力保护夏洛特王妃的人身安全,决不让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 “遵命,殿下。”比利时特使向两位哈布斯堡王子行礼,表示感激。又道:“我们的国王陛下对这次暗杀事件表示极度的愤慨和不安,已经紧急召见撒丁公使,责令撒丁政府对此次事件给于一个能够令比利时满意的处理结果。比利时全国上下全都为公主的健康担心,人们纷纷去教堂为公主殿下祈祷。” 费迪南德亲王很满意比利时的反应。 夏洛特王妃一直卧床,她腹部中了一枪,情况要比肩部中枪的费迪南德严重的多。全米兰的医生都被找来为王妃诊治,外科手术很成功,可是在没有抗生素的1859年,夏洛特王妃随时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亡。 卡尔·路德维希从维也纳带来的医生正在为夏洛特王妃诊断,“殿下,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热。医生,我是不是要死了?”夏洛特表情痛苦。 “这是很正常的,殿下。”医生轻车熟路的安慰病人:“做过外科手术之后,都会有点发热。这是身体对伤口的正常反应。请殿下放心,臣会尽力医治殿下。” “天哪,医生,您这是在说谎吧!我知道受了枪伤基本上就等于必死无疑了。”夏洛特惶恐万分。 “不,殿下,您这是听谁说的?”医生微笑着道:“臣离开维也纳的时候,皇后陛下给了我一些极好的药,并嘱咐臣,一定要将殿下安全、健康的带回维也纳。” “真的吗?”精神颓废的夏洛特听到要回维也纳的消息,立即高兴起来——她还是个孩子。“我可以回维也纳了吗?这真是太好了!皇后陛下是怎么对你说的?” “皇后陛下对殿下遭受到的一切表示很痛心,您放心,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一定会将凶手抓出来。” “这我倒是不担心。皇后非常厉害,一定会做到的。”夏洛特对于这位皇嫂可以说是佩服的很。看起来甚是温柔和顺的皇后陛下,实际上乃是个有着坚定意志、无穷手段的狠角色,这在夏洛特来到米兰之后,逐渐揣测出来的。这又要说到去年的小公主淤青事件,夏洛特当然清楚那绝不是自己做的,小孩子皮肤娇嫩,手重一点就很可能会在肌肤上留下淤痕,而这个普通的细节,却被皇后用来指责女儿受到了虐待,借此提前送走了争宠的弟媳妇。夏洛特只是单纯,并不是笨蛋,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心里也不是没埋怨过皇后的欲加之罪,只是这次皇后能够专程派人诊治自己,又表示弟媳妇可以返回维也纳,夏洛特就很是感激涕零了。 卡尔·路德维希亲王还带来了伊丽莎白皇后的亲笔信:“亲爱的夏洛特:我很想你,听到你被意大利叛乱分子刺杀的消息,我的心都碎了。维也纳的大臣们正在通过各种途径,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我们会找到凶手的,我们会把凶手吊死,因为他伤害了你,我亲爱的小夏洛特。希望你能够尽快好起来。我的医生会尽力为你医治,一旦医生决定你可以旅行,我就安排你尽快返回维也纳。爱你的茜茜。” 夏洛特看完信,感动的落泪了。 卡尔·路德维希道:“皇后陛下还是很喜欢你的,夏洛特。” “是的,我相信。” “哎呀殿下,你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啊。”医生有点烦恼。 “医生,我这是高兴的眼泪。皇后陛下对我实在太好了。” “是啊,茜茜一直都对人很好。”卡尔·路德维希心中闪过一丝柔情。他的记忆中还保留着当年那个15岁的少女茜茜的模样,在他心目中,茜茜永远是那个娇憨可爱的甜美娃娃。 “她对她的家人没有恶意,请相信这一点。尽管有时候她过于任性,情绪外露,可是她的本意是善良的。” “我相信你,路德维希。”夏洛特勉力微笑。尽管她重病憔悴不已,仍然笑颜如花,颇为美丽。“我当时太年轻……”夏洛特虽说仍是年轻,但毕竟是王室子女,对于什么时候该示弱很是清楚。 路德维希微笑:“妈妈也会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一说到婆婆,夏洛特就更佩服皇后陛下了。全世界都知道奥地利皇太后是个十分强势的女人,结婚之前,母亲就担忧夏洛特不能讨好婆婆,因而会遭受精神虐待。而夏洛特却在维也纳见识到,这位皇嫂根本在气势上压制住婆婆,占据了婆媳关系中的主导地位。夏洛特对伊丽莎白皇后充满了崇拜之意——强者总是被崇拜的。 37、战争与和平 奥地利的王子妃夏洛特公主,并没有因为手术后的感染而丧命,这要归功于伊丽莎白皇后派来的医生。鉴于目前仍然没有发明青霉素,传统的消毒手段,也就是尽力保证伤口的清洁了。醋酸和酒精被当作常规消炎用品使用,夏洛特王妃的女仆每天清洁一次伤口,以保持伤口不发炎化脓。 中国商人王启年遵照伊丽莎白皇后的要求,从大清国进口的外伤药首次出场就是用在夏洛特王妃身上。含有三七成份的药粉被敷在伤口,具有收敛、消炎作用的中药使维也纳、米兰的医生都大开眼界。一些顽固派嘀咕着:这种可疑的药粉怎么能够信任?一边却为这种药粉的疗效折服。当然夏洛特王妃的病情迅速好转有多方面的因素,也不仅仅是神奇东方药粉的功效。 伦敦、维也纳不断施压,逼迫撒丁交出加里波第,撒丁国王寝食难安,焦虑不已。 奥地利大军已经开拔到伦巴第,兵临城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加里波第则坚持米兰总督遇刺与自己无关。 “陛下,我已经彻底调查过了,行刺事件并非出自我的部下的授意。” “加里波第将军,我相信你的诚实。只是……维也纳并不会相信这一点。” “陛下,我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我宁肯选择在战场上作为一名战士死去,也不愿意背负可耻的暗杀者的恶名。”加里波第昂首挺胸。 “我知道……我会考虑的。”厄曼努尔二世长叹:“战争……如今的撒丁,所能够倚重的,便只有您了,将军!” 厄曼努尔二世毫不怀疑,善变的法兰西皇帝会在英国、奥地利的压力下,完全放弃援助撒丁的计划,届时弹丸之地撒丁必须独自面对奥地利的军事打击。厄曼努尔二世根本不认为撒丁军队能够打赢这场战争。忧心忡忡的撒丁国王和首相对可预期的战争充满了悲观。 与此同时,伦巴第的奥地利军队在吉莱将军的指挥下,正向撒丁边境移动。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负责押送的装备辎重也已经运送到部队前线,有条不紊的按照编制发放下去。这些部队在1858年下半年就开始使用斯太尔出产的改良步枪进行训练,训练营地严格控制出入,尽可能杜绝新武器在实战前泄密的可能。 “实际上,陛下,您不能真的防止这些设计泄露出去。”临行时,奥尔夫对皇后说道。 “我知道这一点,但是越晚泄露就对奥地利越有利。”伊丽莎白漫不经心的道:“这次跟撒丁开战,斯太尔的武器就不可避免的会被外界知道。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奥地利军队能够把10000发子弹才能打中一个敌人的比例提高一点,自身伤亡少一点,就很满意了。” “……” 除了后装步枪之外,每名士兵还配发了一柄钢制工兵铲,训练项目中将挖壕沟作为一个重要考核内容来强调。瑞恩斯坦·司穆伯爵与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制订的一系列军事训练项目针对意大利战场专门集中训练,密集训练使得这些日耳曼士兵们身体素质有了很大提高。伊丽莎白皇后对二人着重提出两点要求:第一是要快,部队需要具备快速机动能力,以敌人来不及反应的超快速度,迅速达成战斗目的,无论是攻城还是克地;第二是要保证后勤供给,这些就由亚历克斯负责的参谋总部来运行。 奥地利的所有政府机构以及相应的民间企业,都为了这场战争全力开动。 每一条开往上意大利的铁路线都被用来运送士兵和给养,事先铺设好的铁路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每一节车皮都塞满勇敢的日耳曼青年,呼啸着直奔上意大利而去。 奥地利皇帝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有关文件,英国大使焦虑的每天逗留在霍夫堡宫,法国大使也频繁出入皇宫。维多利亚女王不愿意看见欧洲大陆再起战火,而拿破仑三世,则是喜忧参半的复杂心情——他不希望冒险开罪英国,却又不舍得放弃这次好机会。沙皇则是突然失语。奥、意之间一触即发的危险状态,从一场被计划好的侵略战争变成了讨伐阴谋家的行动,无论这借口有多勉强,也不能改变奥地利确实zhan有了道德制高点的事实。 ——费迪南德亲王和夏洛特公主的伤势可是千真万确的。 亚历山大二世与拿破仑三世自然是恨得牙痒痒。法国如今面临对撒丁食言以及开罪英国、奥地利的局面,路易·拿破仑虽说朝令夕改已经成了习惯,但也不免有点窘迫。 4月11日,维也纳再次发表讲话,指责撒丁无视奥地利的正当要求,拒绝引渡加里波第,并告诫撒丁国王,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都必须由撒丁来承担。 4月14日,撒丁国王在都灵议会发表御前讲话,声称奥地利并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此前的刺客的口供,乃是一些别有用心的阴谋家为了挑拨奥地利、撒丁之间的关系,做出的误导。 众多有关国家松了一口气,英国驻维也纳大使立即向奥地利皇帝进言,希望奥地利重新审查费迪南德亲王遇刺案件。奥地利皇帝则恼怒的道:“大使先生,你认为,如果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会轻易指责一个国家的诚意和信誉吗?” 英国大使随即便看到了奥地利司法系统掌握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英国驻都灵公使在撒丁王宫面对厄曼努尔二世的时候,便有些无奈:“陛下,您还是考虑一下吧,交出加里波第,或者与奥地利开战,您只有这两个选择。” “还有第三条路吗?”厄曼努尔二世苦恼的道:“我何尝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如果我交出加里波第,那么我的王位基本上就完了,我不认为加里波第的追随者能够轻易原谅背叛他们的将领的国王;而战争……您要知道撒丁根本没有力量与奥地利军队抗衡。”这番话说的很是沮丧。当然,英国公使不太相信撒丁的军事实力很微弱的说法。克里米亚战争中,撒丁的士兵有着出人意料的良好表现,撒丁军队的装备也因为有着法国军火商的供给,甚是精良;这些情况英法两国的将军们都在第一时间掌握了。 “维也纳很恼火亲王被刺事件,索菲太后是其中态度最强硬的主战派,您了解奥地利皇帝的性情,他不会拒绝索菲太后的要求。” 厄曼努尔二世更头疼了……谁能轻视一位愤怒的母亲的报复心呢? “……那,前首相梅特涅的意见呢?” “梅特涅本来是强烈反对开战的,可是亲王遇刺之后,他也就不提了;梅特涅的儿子理查德在巴黎颇为活跃,力图打消法兰西派兵援助撒丁的念头。”加富尔回答道。 “国王陛下——”英国公使迫切的看着厄曼努尔二世。 “让我好好想想……”撒丁国王疲惫的挥了挥手。 加富尔的建议,说将责任都推给米兰抓获的刺客便是,说这次事件是非常恶意的挑拨离间,还可以做足姿态,表明撒丁也是受害者。可惜,维也纳很快抛出了确凿的证据,这更雪上加霜,撒丁又被加上企图逃脱指责的欲盖弥彰的罪名。 4月20日,夏洛特王妃返回维也纳,各国大使夫人都去探望了王妃殿下,夏洛特消瘦的身体与憔悴面庞表示,她的伤势确确实实很严重。 比利时王子、夏洛特的弟弟在霍夫堡宫内与姐姐抱头失声痛哭,情真意切,感人之极。 索菲太后自然免不了心疼二儿媳妇,痛斥了刺客的阴险恶毒,又送给夏洛特无数珠宝安慰她,整个霍夫堡宫为了受伤的亲王妃忙碌不已。 伊丽莎白这会子没空去管夏洛特,探望了一次之后,就只派贝莱加尔德夫人每天看望弟媳妇。夏洛特没敢抱怨伊丽莎白不喜欢自己,能回到维也纳是她盼望已久的,而且她也明白,皇后正在为就要到来的战争忙碌。 4月20日,维也纳对撒丁发表最后通牒,限时要求都灵交出加里波第,并解散志愿军;届时米兰没有见到都灵送交的加里波第本人,奥地利将派兵去都灵捉拿凶手。 撒丁方面拒绝了维也纳的最后通牒,宣布撒丁政府不会将一个无辜的人当作凶手送交给奥地利政府以平息哈布斯堡家族的怒火;维护正义的撒丁不畏惧战争。撒丁议会给了国王军事全权,加富尔与他的君主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来势汹汹的奥地利大军。 4月28日,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在战争宣言上签字;第二天,撒丁宣布对奥地利开战。 英国政府感到奥地利有些难以约束,对战争操之过急,因而宣布保持中立;俄国则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态,隔岸观火;普鲁士是不情愿的宣布,有保留的支持奥地利;法国皇帝被迫尽快选择是援助撒丁,还是置之不理。 终于,4月30日,法国宣布对奥地利开战。早已集结完毕的法国军队乘坐火车,向法-撒边境进发。 “哎呀,路易·拿破仑果然还是决定宣战了。”将巴黎发来的报告往桌子上一拍,伊丽莎白皇后心满意足的叹道。 “是啊,怎么,瞧着你的意思,法国宣战倒象是你盼望已久的?”奥地利皇帝正为了法国的宣战心慌意乱,瞧着妻子却满不在乎的样子,很是不解。 “是啊,我觉得这位志大才疏的皇帝会忍不住要接触一下奥地利军队的,我也十分盼望奥地利军队能够会会闻名已久的高卢雄师。” “……茜茜,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不太了解你……” “啊,那个……怎么会呢?亲爱的弗兰茨,你是在埋怨我太喜欢战争了吗?”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会疏忽了我们孩子,和我。” “亲爱的,不论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伊丽莎白眼波流转,神态妩媚,看了丈夫一眼:“你是这一切所有的基础,没有你,就什么都没有;难道你还怀疑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吗?”皇帝陛下似乎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什么信心呢…… “茜茜……”弗兰茨有点害怕,害怕他可爱甜蜜的茜茜会变成另一个索菲。茜茜越来越表现出强势,虽然在习惯了服从母亲意志的弗兰茨看来,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怎么都有点别扭……娶妻并不是希望她转变成为另一个母亲的! “你是不是认为我越来越像索菲姨妈?” “唉……”弗兰茨有些窘……难言啊。 “我其实只是想看看路易·拿破仑的军事指挥才能,我对他的叔叔颇为敬重,不知道这位皇帝能不能跟他的叔叔媲美。” “据说,法兰西皇帝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统帅。”对于这一点,弗兰茨了解的比较清楚。 “那要看看法国军队能有什么优秀表现了。我一点都不怀疑,这位浮夸的陛下会御驾亲征。” “这……怎么推测出来的?” “路易·拿破仑的好大喜功又不是今天才表现出来,克里米亚战争的时候,他就对亲自率军很感兴趣了。” 实事求是的弗兰茨摇头:“证据不充分。拿破仑三世在法国内政上的贡献比他的军事才能卓越很多,我不认为他会不考虑自己的能力,贸然决定亲自率军出征。”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呢。”茜茜轻飘飘的说:“我倒是真想促使法国皇帝御驾亲征上意大利呢。” 对于茜茜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知难而进的作风,弗兰茨完全没想法了。 早在4月19日,伊丽莎白皇后便指令,2000名巴伐利亚籍的雇佣军分散开来,借道瑞士前往法-撒边境,他们携带着以公斤计算的zha药和**。下达给他们的命令简单又直接,将作为战争的辅助手段,给欧洲以超强的震撼。 日后,在各国的军事学论著上,无一不记载了威力巨大的安全zha药在奥-撒战争中的上乘表现。 38、都灵攻克 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面对着维多利亚女王的不悦,并没有觉得忐忑不安,一旦身在奥地利的王座之旁,就连大英帝国的女王也可以无视了。 ——这真是暴发户的狂妄啊。 奥地利军队越过边境,向着都灵挺进,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撒丁军队根本无法抵抗16万奥地利军队——实际上,并没有16万人,伊丽莎白皇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训练好16万名士兵。亚历克斯与瑞恩斯坦拼了命也只训练出2个军,这2支吉莱将军的嫡系部队,作为奥军的主力,将沿路的撒丁军队打的丢盔弃甲。 几乎等于没有遇到顽固的阻力,奥地利军队便逼近了都灵。军人出身的撒丁国王厄曼努尔二世大怒,在御前会议上咆哮着,怒骂撒丁的将军们都是只知道逃命的蠢材。实际上这个时候,聪明人才会跑,不跑的都是死人了。 加里波第临危受命,紧急整合撒丁的剩余军队,集合了3万人的军队,以都灵郊外建筑的防御工事为屏障,严阵以待奥地利大军的进攻。 奥地利炮兵部队配备的克虏伯大炮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冷光,双位数的炮车威风凛凛的列在都灵郊外,就算只是作为威慑手段,也足够惊人了。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站在炮队后的阵地指挥所内,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他并不需要亲自督战,亚历克斯为奥地利军队指定的作战计划近乎完美,瑞恩斯坦只是很想亲眼看见都灵的攻陷而已。 加里波第看着对面敌军阵地,不由得长叹——经过长途奔杀的奥地利军队,仍然旗帜鲜明,士气高昂,令人震惊。原本的计划是撒丁军队正面迎击奥地利军队,而加里波第的“阿尔卑斯猎兵团”绕到敌后展开攻击;然而,奥地利军队的快速推进,使得这个作战计划被严重打乱,加里波第尚未到达预定地点,便被紧急召回都灵。加里波第恼怒撒丁军队的不堪一击,他没有想到这是因为敌人的实力有了飞跃性的进步,而不是撒丁军队太差劲的缘故。 加里波第素以勇猛善战闻名,他的部队的士兵素质并不比政府军队高多少,但是两者的精神层面档次不同,加里波第的部队更热血,为了民族事业随时准备牺牲生命。 “能打”一直是加里波第系的长项。 然而,面对着拥有强势武器的奥地利军队,加里波第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撑到法国的援军到达。 都灵郊外的奥地利第三军团,以瑞恩斯坦率领的第二军为主力,将近6万人散落在都灵-基瓦索-切雷斯一带;另一个军团由亚历克斯指挥,直奔切雷斯-皮内罗洛一带的法-撒边境,全力阻止法国军队向上意大利推进。 5月4日,首批到达法-撒边境的法国军队,惊恐的发现,通向都灵的铁路线已经被威力巨大的zha药炸毁,长度达到数公里的被破坏地区,即使抢修,也根本无法在短期内重新铺设铁轨。慌乱了接近十个小时之后,部队收到命令,徒步前进,向都灵进发,争取尽早同撒丁军队会合。 法国军队离开铁路线后9个小时,到达了最近的一个车站,一名上校查看了停在站内的唯一一个火车头之后,苦恼的摇了摇头,命令部队稍事休息,然后继续夜间行军。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法国军队的其他线路上。 撒丁国王永远没有等到法国军队开进都灵的消息。5天之后,都灵陷落。奥地利的国旗、军旗迎风猎猎,飘扬在都灵王宫之上。 在历史上,奥地利军队由于吉莱将军的指挥失当,延误了占领都灵的时机,导致撒丁军队与法国军队会合,一路将奥地利人杀的退回米兰,退出上意大利;而现在……吉莱将军虽说不大满意自己的指挥权被两名年轻到令人对其能力严重不信任的军官给架空了,但是……奥地利军队节节胜利的消息传回远离战场的总指挥部,吉莱将军不由得沾沾自喜,准备着将功劳都据为己有。 如今……蝴蝶效应出来了,奥地利根本无视撒丁军队微弱的抵抗,倚仗精良、快速的武器装备以及强健的士兵素质,凶猛的拿下都灵。撒丁国王厄曼努尔二世被迫弃城逃跑,加富尔权衡了科西嘉岛与瑞士之后,英明的决定逃往摩纳哥公国。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这段时间神清气爽的很。他心情愉快的去探望重病卧床的前首相梅特涅。 战前坚决反对奥地利出兵的梅特涅,已经无法阅读文件,皇帝的首席副官格吕内伯爵为前首相念了米兰送回的战报,其中包括费迪南德总督的报告。 “尊敬的陛下:您将毫无意外的听到,奥地利军队深入皮埃蒙特腹地的消息。都灵已经是我们的战利品,撒丁国王逃向法国保护下的摩纳哥,因此我决定不让部队追击进入摩纳哥——再说这对于一位国王来说太不体面了。我欣喜的看到,司穆上校带领的第二军勇猛善战,为都灵的攻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我仿佛看见一位未来的名将正逐渐成长起来。斯太尔步枪的发弹、装填速度超过撒丁军队的武器,这使得撒丁几乎完全失去了招架能力,士兵们也都非常奋勇。我的兄长,我非常骄傲,也非常激动。我确信,在您的治理下,奥地利将会重新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我急切盼望那一天的到来。”这是费迪南德亲王的报告,狠狠的拍了皇后的马屁,更强力的拍了皇帝的马屁。 梅特涅含糊的对年青君主说:“陛下,我不赞成同撒丁开战,乃是因为这样会破坏奥地利在欧洲的外交地位;英国对这次开战很恼火,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奥地利无法得到英国的支持。” “阁下,您多虑了。”弗兰茨轻松的说:“英国之所以不愿意奥地利开战,是因为不想看见法国站在撒丁的背后,因而导致奥、法两败俱伤;但是阁下,您觉得,如果奥地利具有强大的军事能力,还会让英国觉得需要仰仗法国来保持欧洲的稳定吗?” “陛下想的很是深远。不可否认,英国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维持欧洲的政局稳定,不仅仅依靠军事力量。您想想拿破仑一世吧。” “目前的奥地利,需要这么一场战争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弗兰茨不介意梅特涅的反对意见。伊丽莎白皇后已经成功灌输给弗兰茨这种概念:即奥地利需要向全欧洲展现强大的军事能力,以达到一种震赫能力;就算最终没有达成这个目地,也能让奥地利的精锐之师经受实战训练;总之无论如何都不吃亏。这个说法未免有点牵强和一厢情愿了。 梅特涅并不赞同年轻君主的想法,他是极端保守的外交家,信奉依靠外交手段来维持国家声誉。 “对于奥地利军队的军事力量,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所以,并没有必要需要去印证。”梅特涅缓缓摇头:“陛下太急进了,这样很危险,很危险!” “理夏德大使从巴黎传回来消息,说法兰西皇帝因为法国军队受到阻挠的事情大发雷霆,决定御驾亲征。法国军队迟迟不能前进,无法按照原定计划与撒丁军队会合,因而直接导致了撒丁军队的全面溃败,拿破仑三世因此爆发了严重的偏头疼。”格吕内伯爵补充道。 “这位皇帝……”梅特涅皱眉:“在定力上远远不及他的叔叔。”露出讥讽的笑容:“不过这是好消息呢,陛下,这说明科西嘉人着急了。请相信我,陛下,人在愤怒的时候会做出许多愚蠢的决定,拿破仑三世的莽撞,就是奥地利的机会。” 最高军事首领已经出逃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皮埃蒙特-撒丁,各地军队纷纷溃逃,甚至出现了不发一枪远远看见奥地利军队就自我逃散的现象。加里波第在瞧不起撒丁国王的同时,带领3000人的阿尔卑斯猎兵团以及不超过1万人的撒丁政府军,向法-撒边境且战且退,试图与滞留在边境地区的法国军队会合。 加里波第打的很勇猛,猎兵团一路不断减员,1万多人的队伍,最后只有半数找到了法国军队。 而邪恶的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则抱着训练部队实战经验的目地,追着加里波第慢慢推进,有如猫戏老鼠。 如果伊丽莎白皇后知道上意大利战场的具体情况的话,大概会哀叹为什么勇敢的民族统一战士加里波第会落到被司穆伯爵戏耍的下场,因而于心不忍的吧。 5月29日,慕尼黑传来了消息:伊丽莎白皇后的哥哥,路德维希公爵在奥格斯堡与女演员艾米丽·门德尔·亨利埃特正式结婚。 遵照伊丽莎白皇后的意思,巴伐利亚国王不情愿的给了女演员一个女男爵的封号,但是这在任何人看来,仍然是不体面的同平民的婚姻。巴伐利亚公爵因此遭受了一些非议,不过马克斯公爵根本不在乎。 这是2年多以前的绯闻的正式新闻——虽然很多维特斯巴赫们早就知道了。 索菲太后已经麻木,对此只是私下抱怨了几句,说茜茜的家人根本不考虑茜茜和弗兰茨的地位,任性胡来。不曾公开自己的反对意见,还是因为如今的茜茜,不会容忍外人批评自己的娘家人。 在奥地利的频繁战事报捷的欢喜之下,维也纳贵族们无暇顾及此事,再者说了,2年前就讨论过的事情不值得再次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卢德薇卡夫人是很不满意的,她更多的为茜茜考虑,觉得身份太悬殊会给皇后女儿带来困扰。她不满意这桩婚事,但是对儿媳妇没有什么意见。艾米丽·门德尔·亨利埃特极为美貌,性情温顺,又已经怀抱可爱的小玛丽,卢德薇卡夫人看在孙女的份上,总算对媳妇态度不错。 伊丽莎白皇后对上意大利的战争进度十分满意,英国大使也与近日再次拜会了霍夫堡宫,与奥地利皇帝说了些有的没有的,旨在沟通感情。强势的国家也是比较让人着迷的。与法国不同,奥地利积弱已久,维多利亚女王根本不觉得奥地利的现状会对欧洲局势有害,相反,能够出现有能力制衡拿破仑三世的国家才是英国政府喜闻乐见的。 对于英国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奥地利皇帝当然表情自然的接了过来。 这日,华伦斯塔主教觐见皇后陛下。 “恭喜皇后陛下。” “有什么好恭喜的。”谦虚的皇后掩藏不住脸上得意之色。 “上意大利这个不稳定地区,怕是有那么几年不在成为奥地利的烦恼了。” “那是自然,花费巨额军费的目的不就在于此吗?” “陛下说的是。” “主教,您不会仅仅是来说这个的吧?” “皇后陛下明鉴,托奥地利军事胜利的福,罗马等地的民族抵抗组织都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了。教宗大人很是欣慰。” “保护教廷是奥地利应尽的责任,主教大人请转告教宗阁下,奥地利与教廷乃是互惠互助的关系,这一点是不能动摇的。”伊丽莎白还是不太了解天主教,但是拉拢一方势力总比将其变成敌人要好,尤其教宗乃是上亿教徒的精神领袖。 “是。”华伦斯塔主教恭敬答应道。他小心翼翼的提醒奥地利皇室,有关罗马的危险状况。或者可以这么说,罗马很重要,但是一个没有军事力量支持的罗马,就如一只华丽而空虚的复活节彩蛋,极为脆弱。寻找外界力量变成了一件迫切的事情。 伊丽莎白皇后这个时候却有点精神恍惚:啊,如今在军事上是达到了预期的目标,政治上呢?意大利不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那么一直在奥地利背后虎视眈眈的普鲁士呢?如果有朝一日与普鲁士开战——这几乎是可以肯定会发生的——将如何应对呢?失去了毛奇这位天才的军事策略制定者,普鲁士将会走向什么道路呢?俾斯麦是决定普鲁士未来道路的人,而毛奇则是根据俾斯麦要求来制定计划的人,威廉四世是负责这些计划完善施行的人,如今这完美组合少了一个支撑点,历史的天平将如何倾斜呢? 真是伤脑筋的问题啊…… 39、俾斯麦的烦恼 1859年1月29日,奥托·冯·俾斯麦被任命为普鲁士驻圣彼得堡公使。但是一直到3月6号,俾斯麦才离开法兰克福。 在启程的那天早晨,俾斯麦收到一封信。 “阁下,请允许我谨祝您一路平安,并顺利完成所负使命,希望不久之后我们能在次再次向您祝贺,因为您的才华在祖国比在别国更能发挥作用。 我们的时代需要伟大的人物,需要活动的能力,人们理解这一点可能为时过晚,但是当今之世事态发展迅速,我担心,和平未必能够长久,尽管几个月来人们在努力弥补窟窿。 ……在维也纳,有人因您任彼得堡公使的使命而不高兴,因为他们把您视为他们的主要对手。 在那里把关系搞融洽,这是最好不过的,因为迟早这些大国会同我们达成良好的谅解的。 如果阁下愿意随意写几行字通知我,您个人并不倾向反对奥地利,那么就会有不可估量的益处…… 在您不在这里的期间,我将愉快的为您效劳,料理您在这里或者其他地方的事务。您或许未必能够从任何别的地方获得更高尚和更诚挚的效劳。 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阁下最忠诚的仆人海因里希·郎古 柏林,1859年3月”[注24] 这是第一次,银行家直接接触俾斯麦。 晚些时候,一名犹太银行家拜访了俾斯麦。 俾斯麦对与犹太银行家并不陌生,普鲁士的国内经济得力于犹太财团已久,他或多或少也听说了,普鲁士国王的臣子们多与之有银钱瓜葛,只是……他从来没觉得今日的自己能够引起犹太银行家们的主意。威廉摄政王对待俾斯麦的感情并没有超过其他的任何一个臣子,甚至俾斯麦认为,任命他为驻俄国的公使,本身就是一种谪贬。 海因里希带来了一份投资计划书:“俾斯麦先生,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一项投资小获利大的金融事业,这项投资每年将给您带来2万塔勒的利润。” 俾斯麦则是怀着深切的不信任,说:“我想你找错了人,我并没有可以投资的本金。” “您不必担心,这项事业不需要现金投资,您只需要在圣彼得堡谈到普鲁士的时候,也顺带提及奥地利。因为这项投资只有在俄国与奥地利之间保持良好关系的情况下,才能获得最大的利润。” “你很难拿出能够令我信服的证据来支持你的说法。”俾斯麦冷冷的道。他算是明白海因里希是为何而来了,心中不由得嗤之以鼻:仅仅2万塔勒就想收买我吗?好像太便宜了一点…… 海因里希只是微笑。他已经37岁,迅速后退的发际线和飞速增加的体重表明了他现在生活富足美满。对于俾斯麦来说他还年轻,可是已经是不容忽视的新兴犹太银行家。 “我想,以阁下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理解,普鲁士与奥地利有着难以割舍的千丝万缕的关联,伤害其中的任何一方,都是不明智的。” 俾斯麦耸肩:“我只能这么说,对于金融,我不了解;对于政治,你不了解。” “您有点过于武断了。” “不,这是因为你太冒失了。” “阁下,您认为,我会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开始谈生意吗?”海因里希有点惊异。 “生意……”俾斯麦有种“被买卖”的感觉……真是极为不愉快啊。 “是的,在我的概念中,没有什么事情不是生意,有买有卖,有付出有得到有失去,便是看代价是否能够被人们接受了。”海因里希好整以暇的看着俾斯麦:“而阁下您呢,我觉得是有必要先付出报酬,然后再得到回报的。”看上去,好像因为给了俾斯麦vip待遇,因而认为自己是个很大度的买家似的。颇为傲慢。 俾斯麦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你真是粗鲁。”俾斯麦厌恶的说,并表示谈话便可以就此结束了。 面对俾斯麦毫不掩饰的厌恶,神经超级强悍的海因里希纹丝不动:“阁下,我想您一定有兴趣核查一下这份清单。”说罢递过一份文件。 俾斯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匆匆一扫,顿时脸色一变。 **** 在法兰克福有着及其卓越的外交表现的俾斯麦,来到圣彼得堡之后,反常的深居简出,只履行最基本的外交职责。这对于无忧宫来说是一件颇为古怪的事情,派去监视俾斯麦的人送回报告,说这是因为俾斯麦刚到俄国便得了血管疽,严重到不能行走,甚至有可能需要截肢才能保住生命。[注25] 而因为血管坏死不得不卧病在床的俾斯麦,有了极好的理由远离沙皇和他的内阁。 1859年的俄国,从农奴到贵族,从士兵到将军,都对奥地利怀有强烈的敌意。奥地利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对俄国的背叛,不仅仅伤害了沙皇尼古拉,也伤害了所有俄罗斯人。他们认为“诚实的敌人比虚伪的朋友好”。在这里,显然奥地利就是那个“虚伪的”一方。俄国怀恨奥地利的背叛,普鲁士想将奥地利踢出德意志联邦,神圣同盟实际上已经荡然无存了。 奥地利腹背受敌,内忧外患,简直是一个再糟糕不过的年代。 **** 上意大利战场,鏖战未停。 加里波第所率领的志愿军与政府军的联合部队,已经同法国的一支支援部队会合。得到了医药和食物的补充之后,加里波第重新燃起信心。 法军的这支部队算是被亚历克斯打散了,一个军不知何故分成2批分头冲出包围圈,加里波第遇见的这一部分有1个成建制的旅和零散的几个连。法军的旅长将这些散兵与意大利士兵混编起来,由加里波第指挥这个混编旅。这样,这又是一支有1万2千人的部队了。 法国军队的装备比撒丁军队的要精良些,只是经过突围和几次小摩擦之后,也面临补给不能的状态。每个士兵都在小心计算子弹的使用量,法国人不希望死在异国的土地上,意大利人则不希望死的毫无价值。 一股悲哀的情绪在这些士兵中间弥漫,加里波第忧郁的说:“这样不行,不等我们遇见主力部队,就很可能因为这种沮丧的情绪完全失去战斗力。” 法军军官更为忧郁:“我现在想的是,怎么把我的士兵们安全的带回法国。” “怎么?您的意思,是想撤回法国境内?” “阁下,我敬重您是一位勇敢的将领,能够同您一起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可是毕竟意大利的战争与法国无关。我并不是什么清高的人,我也想立下赫赫战功,继续升职,一直做到帝国元帅,可是,首先我要活下去。”贵族出生的法军军官也灰心丧气。 “我不同意您的观点。”加里波第冷酷的道:“如果抱着这样的消极的想法,是没办法面对我们的敌人——尽管我同意您的说法,意大利的战争与法兰西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现在您和您的士兵站在了意大利的土地上,就必须考虑到,一支没有斗志的部队,是无法赢得战斗的!” “将军!”法国军官用力拍着加里波第的肩:“现在我知道您为什么战无不胜了!” 以“你们都是帝国最勇敢的士兵”为基调,辅以“只有胜利才能让我们返回家乡”,点出“必须勇猛战斗才能取得胜利”,最后以“法兰西将因你们感到骄傲”收尾,法国贵族军官做了一次具有煽动性的演讲。加里波第则作为活生生的范例,鼓励士兵们:奥地利军队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军队,就连加里波第的非职业军队都消灭不了。 1万2千人的部队终于摆脱了消极灰暗的哀伤心态。紧接着,他们遭遇到了一次具有极大破坏力的战役。 亚历克斯带领的8万人散布在切雷斯-皮内罗洛一带,缓慢的压制着法国军队。法国的军事委员会在接到第一批增援部队受到运输线毁坏的问题的时候,就下令停止第二批部队的行动,工兵与铁路公司紧急修复损坏的铁轨——然后被巴伐利亚雇佣兵打退。法军前去围剿,巴伐利亚人却一哄而散,无迹可寻。 这就给了奥地利军队以宝贵的时间,迅速打散了撒丁政府军;攻克了都灵之后,法国方面再也不提继续派兵增援撒丁,只是想办法把陷落在皮埃蒙特的本国军队弄出来。 此时法国军队已经按照早先的作战计划,派遣了10万人前往上意大利。 法国国内掀起了强烈的反战风潮,自由派指责拿破仑三世好大喜功,派遣十万士兵参加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几年前的克里米亚战争的伤亡数字已经带给法兰西人无穷的痛苦,现在可以预见的是,在上意大利又将有无数英勇的法兰西子弟白白牺牲,云云。拿破仑三世因此更加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反对声音。他的叔叔拿破仑一世时期,法国死了更多的士兵,却没有遭到更多的反对——胜利是每个人都希望看见的,在胜利女神的光芒之下,死亡和流血都被忽视了。 已经逃到摩纳哥的撒丁国王,恳求法国皇帝能够派遣更多的军队,将奥地利人赶出都灵。 在爱丽舍宫的记录上,路易·拿破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封信。 **** 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更擅长训练士兵、制定作战计划,但是带兵打仗,也是能够胜任的。在他没有对伊丽莎白皇后说明的经历中,他曾经有着在普鲁士参谋总部任职的经验,受毛奇的影响很大。而毛奇,则对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推崇不已。亚历克斯沿袭了毛奇对参谋本部的一些想法,再加上伊丽莎白皇后的指点,一个崭新的参谋制度在奥地利军事体系中渐渐成型了。 他不是第一次领兵参加战斗,但是这绝对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数的军队,很是忐忑。奥地利军队在分兵之后出现了一些意料之中的问题,同亚历克斯的作战计划和后勤系统无关,有一些将领糊涂的不服从他的调动和指挥。未满30岁的指挥官确实很难令人信服,尤其这位子爵不是奥地利人,爵位也不是很高。 这使得初期的堵截法军的行动收效低下。直到吉莱将军赶到,亲自弹压,这种情况才不再发生。吉莱将军也许是一个有点畏缩的人,但是面对我方形势大好的阶段,还是很明白要乘胜追击的道理的。于是,以吉莱将军为主要指挥官,亚历克斯为后勤副参谋长,奥地利军队又开始团结一致,打得法军到处跑。 法国军队在事实上仍然是欧洲第一劲旅,士兵素质和军官水平高于其他各国军队,总体水平也相对较高,这次被奥地利军队压着打的缘故,乃是首先被切断了运输线,致使后勤无法及时跟上,整整一个军团被打散,战线拉长。法国军队对皮埃蒙特的地理环境很陌生,缺乏药品和食物,并且要面对能够快速射击的斯太尔步枪……法军的自信心大面积崩溃了,虽说他们在遭遇到奥地利军队的时候仍然能够保持冷静,正面迎敌,可是奥地利军队井然有序的战斗状态与后勤的流畅,使得法国军队阵脚大乱。 ——本来他们以为,只需要开进皮埃蒙特,无能平庸的奥地利军队便会乖乖投降。 拿破仑三世意欲御驾亲征的豪迈语言,也不再被提起。 **** 5月27号,加里波第的法-意混合部队在皮内罗洛附近遭遇到一支趾高气昂的奥地利部队。 前哨紧张的向上司汇报,前方一片枪林,数不清的步枪闪着令人胆颤的寒光,数目有上万人之多。 “再探,估算最接近的人数。”实际上这个很难操作,哨探通常根据他们并不怎么样的经验来计算人数, 加里波第问道:“打,还是战略撤退?” 对方苦恼的皱着眉:“打?我们现在拿什么跟奥地利军队打?弹药不足了……”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找到后勤部队。后勤部队紧跟着第四军团出发的,也同样因为运输线被毁坏而不得不使用马、牛来运输。半个月前他们幸运的遇见被打散的后勤部队中的一支,得到了一些食物和被服,可惜其中没有弹药。 加里波第眯起眼睛,远远的望向远处——并没有特地去看什么事物。 40、加里波第之死 在维也纳,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得到全国上下普遍的热爱。如果说之前皇后因为她的美貌与善良得到了平民们的爱戴,那么,现在她以一场代价极其微小的战争,给于欧洲一次震撼性的表演,便是举国上下都非常兴奋的了。 ——原本这场战争会死更多的人,而现在的奥地利军队实际伤亡人数还不到5000。 因为战争的缘故,一些不法商人乘机开始了倒卖物资的商业活动。尽管亚历克斯制定出了最优的后勤运送计划,但是在奥地利的大小官员的实际操作下,还是有大量应该被送到战场上去的物资,出现在维也纳的黑市上。 内政大臣小心翼翼的向皇帝陛下报告了其中的一桩,之所以会如实禀告上来,乃是因为数额巨大到已经压不住。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皇帝弗兰茨很是恼怒,“帝国的士兵们正在前线流血牺牲,而他们竟然连最基本的食物和绷带都不能保证!先生,这就是您的工作效率吗?” “陛下息怒……”内政大臣满头大汗,“物资的分发完全没有问题,运输也没有问题,可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批本来应该出现在意大利的物资会再次回到维也纳……”越说声音越小。 “哼!那是因为,帝国的内政官员们,都太胆大妄为了吧。”皇后冷冷的道:“我也明白,大部分官吏的薪水都少得可怜,帝国目前没有能力支付所有官员高薪,皇帝陛下也就对他们私下的一些行为装作完全不知道。可是就如同我之前跟你说的,几乎扣下了前线五分之一的物资在黑市上抛售,不得不说,这种行为太猖獗了。” “五分之一!”弗兰茨把文件重重丢在办公桌上,“那可是上亿古尔登的物资啊!” 内政大臣觉得自己要昏厥了……虽然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错处可抓,但是千丝万缕的关联,最后必定会回到自己身上的,当务之急是先查清楚谁干的,然后弄个替罪羊抛出来为上策。 “臣已经派人加紧调查了。” 伊丽莎白皇后斜睨着他:“内政大臣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吧?我想,能够有实力有胆量吞了这笔物资的人,不会有很多,是不是呢?” 内政大臣只恨刚才为什么不昏过去呢…… 借着调查战备物资流入黑市的严打举措,几个大黑市交易商被抓了起来,帝国经济部和内务部的中高层官员几乎全部离开原来的职位,一部分人被调去其他部门,一部分人被降职,一部分人被开除;皇后选拔了一批平民出身的官员,和为数不多的犹太人。这是自1858年的《关于犹太人公民地位的敕令》之后的补充条例,第一次任命犹太人担任奥地利的基层公务员的职位;这自然会导致日耳曼人的不满,但是皇后鼓励富裕的犹太人捐资助学,几乎每个人口超过1万人的城市和村镇都出现了犹太人修建的学校,教会对此很满意,倾向于犹太人的言论小心翼翼的出现在各个教区内。 上意大利的奥地利军队遇到了一定的供给困难,但是相对于饥寒交迫的法国军队,情况要好太多了。 瑞恩斯坦带领的6万人的部队可以说几乎没有受到物资不足的影响:在都灵他得到了食物和被服以及医药,这些原本为撒丁军队准备的东西没有被及时运走或者销毁,瑞恩斯坦高高兴兴的接收了贴着撒丁标签的物资。奥地利军队目前的伤亡人数不到5000,而撒丁的7万军队有接近2万人战死,被俘3万,还有2万零散在外。至于法国军队的伤亡人数,瑞恩斯坦与亚历克斯通过信鸽核对数据,得出了1万到1万2千人的数字。 这个数字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回了维也纳,也送到了巴黎。 伊丽莎白皇后征得丈夫和婆婆的同意,将维也纳郊外的拉森堡宫当作临时医院,接收了从战场上运回来的伤员。维也纳的公共卫生设施没有足够的床位接收所有伤员,从上下奥地利紧急召集的医生、护士被分散到维也纳所有医院、诊所,以及拉森堡宫。奥地利皇后也每天都去拉森堡宫探望伤员。在伤员以及医护人员的口中,他们的美貌皇后结束医院的巡视后,每天夜里都要清洗绷带;有一次皇后还答应一名濒死的士兵的要求,握住了他的手,陪着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这个传说感动了所有奥地利人,皇后被传诵成为圣母一样的人物。 “我为你骄傲,茜茜!”又一个疲惫的白天过去了,穿梭在伤员之间的皇后与埋头在文件之中的皇帝终于可以有时间单独相处。 “你也一样辛苦啊,弗兰茨。” “我辛苦是应该的,谁叫我是奥地利皇帝呢?你就不同了,你完全可以不必那么做。”弗兰茨心疼的看着妻子消瘦的面庞:连续一个多月的劳碌,伊丽莎白明显瘦了,眼睛于是越发显得大,精神却很好,整个人生气勃勃。 “奥地利也是我的祖国呀。” “这我知道。”弗兰茨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不会那样想。哦,茜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没有我,你还会找到其他更美丽的公主的。”伊丽莎白不怀好意的道。 “……茜茜,你已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了,你叫我上哪里去找一个比你还要美丽的女人呢?” “弗兰茨,你会把我宠坏的。” “宠坏你,是我的幸福,也是我的权利。” “……我真是太开心了。”伊丽莎白满足的喟叹,抱着丈夫的腰,脸庞贴在他****的胸膛上:“你可不能再去喜欢别的女人了哦,不然……我会伤心的。” “我向你保证,我的爱。”弗兰茨一本正经的发誓。 伊丽莎白笑,又道:“如今,我觉得,你可以写信问问路易,谈和吧,我们可以让他的军队尽快返回法国,而不必滞留在皮埃蒙特。” 一想到法国皇帝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伊丽莎白就觉得实在高兴得很。 “我想路易·拿破仑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弗兰茨也忍不住得意的道。 加里波第如今遇到了大麻烦: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干部队。 这个年代的战争还不过是毫无技巧可言的乱打,两方士兵列队站立,互相对射,发射速度和频率都极其慢的前装步枪在伊丽莎白眼中简直等同于废物。所以,当后装步枪出现的时候,装弹速度快的奥地利军队就能够占据主动的地位。更何况,两军交战不总是野地遭遇战,在设计好的战役中,将敌人引到事先做好准备的阵地上,以壕沟为掩护,后装步枪的快速射击,使得这些战役几乎等于一场屠杀。 加里波第在都灵郊外遭遇过奥地利军队的进攻,已经深切的知道对方的武器装备比他手中的前装步枪优越许多,这一路撤退下来,简直等于没有还手之力。对方的指挥官看起来很精明,几乎不犯错, 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杀气腾腾的想要消灭了自己。 加里波第鼓足勇气,对自己说:一定要杀出去!然后战略转进,保存实力以待他日再起。在目标没有实现的时候,他不想过早的死去。 法意混编的1万2千士兵正面遭遇了奥地利第三军团的第二军。指挥官瑞恩斯坦·司穆伯爵脸上有点兴奋,又有点茫然:加里波第的盛名传遍欧洲,每个军人都知道这家伙很能打,他擅长以少打多,而且经常是胜利的一方。自从在都灵郊外的攻城战以来,瑞恩斯坦就很想能够活捉加里波第——届时他将成为奥地利的英雄,皇后手下的得力爱将。 最终让他下定决心跟加里波第来个总决战,是因为伊丽莎白皇后的一封飞鸽传书:“亲爱的瑞恩斯坦:为了我,把加里波第消灭了吧。我深切的觉得,他是目前帝国最危险的敌人。丽莎。1859年5月” 这次战役奥地利军队以三对一,4万人将1万2千法意混编部队团团围住,毫不留情的展开了又一场屠杀。销烟和士兵们的哀嚎混在一起,鲜血把这片山丘都染红了。 爱丽舍宫的法国皇帝很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奥地利皇帝写来的要求谈和的信函。 作为一名算是靠军功起家的皇帝,对法国的军事力量向来很是自傲,却在上意大利遭受了失败,这是骄傲的波拿巴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的堂弟拿破仑亲王自摩纳哥写信讽刺:“……如今我很高兴,你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这都是因为你的犹豫不决造成的后果……不过我还是很满意的看到,至少你最后仍然决定援助撒丁,这个决定总算是正确的。” 路易·拿破仑的自信心受到了挫折,他很愤怒的质问他的大臣们:“为什么法国军队会被人追着打?这还是当年那支横扫欧洲的雄师吗?” ********递上一支步枪:“陛下,您看,这是我军在战场上得到的,奥地利军队使用的武器。” “不要给我看这个!”法国皇帝看了一眼步枪,随即粗鲁的继续咆哮:“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陛下,奥地利军队全部配备了这种装弹速度快的后装步枪,使用定装纸壳子弹,这使得他们的发弹速度比我们的士兵至少快两倍!我们的士兵们大多数没有发射第二枪的余地,就已经战死了。”********扼腕痛惜。 法国皇帝又看了看那支步枪:“拿去,让工程师们拆了,照样仿制。” “仅仅只是武器上的先进,也并不能够打败善战的法国军队。我军对当地环境的不熟悉也是一个方面;奥地利军队将我军全部打散,我军的后勤支援找不到主战部队,很多士兵因为缺乏药品和食物死在了皮埃蒙特。” 路易·拿破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够了!不必再说了!” “还有一点,奥地利据说有着相当充沛的军费开支,而这笔军费,其中便有今年早些时候在英国发行国家债券的收入,还有一大部分,是奥地利政府向维也纳的罗斯柴尔德银行借贷的。” 路易·拿破仑咬着牙:“这些没有长性的犹太佬!” “陛下,如今仅仅埋怨犹太人的摇摆不定是毫无用处的。现在应该想办法把那些仍然活着的士兵们从皮埃蒙特撤出来。我想陛下您不希望我军的伤亡人数继续增加了。” “我不会拿我的军队开玩笑……撤退的命令早就下达了,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撤退?” ********苦笑:“陛下,那也要他们能够顺利摆脱奥地利军队啊。现在奥地利军队以两倍的人数压制着我军,我们的军队既不能前进,也不能转向后退撤出战场。可以说,完全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这个推测其实是错误的,亚历克斯与瑞恩斯坦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把法军玩弄于股掌之间——要那么大能耐,干脆直接打去巴黎岂不快哉? 这也是********推卸责任的说法:不是我军太无能,乃是敌人太狡猾。 ********又道:“发回消息的部队还听说,那个前意大利青年党加里波第,已经被奥地利军队俘虏了。” 这对于法国皇帝来说,似乎是一个好消息:“噢?真的吗?” “臣已经派人前去核查此事的真实性。” “维也纳也盯着点,这么大的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回维也纳的。” 加里波第一直算是意大利的不稳定因素,他是个杰出的军人,更是个具有强大人格魅力的演讲家,他几乎每次都能迅速召集起一支属于他的部队——这有点像多年以后檀香山的某位华侨,屡战屡败却仍然拥有极高的向心力。真实的历史中,最终加里波第完成了他的志愿,而革命成果却被撒丁国王篡夺了——这也跟那位檀香山华侨极为相似。 41、见好就收的和谈 瑞恩斯坦·司穆伯爵写给奥地利皇后的信中,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在夸耀自己的英勇善战,当然他聪明的没有把法国军队的智商降低,这对自己不利。一个有勇有谋的指挥官不会花费精力跟太白痴的军队纠缠,所以双方一定是势均力敌的,这样的胜利才是物超所值的。 伊丽莎白笑着把瑞恩斯坦的信拿给丈夫看,弗兰茨看了之后也笑:“这家伙!”皇帝的态度很亲切。抛开血缘关系不谈,瑞恩斯坦在几次刺杀事件中的表现也很让人满意。他是个有头脑有时候甚至有点残忍的家伙,对皇后忠心耿耿,为了皇后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也为皇后献上了她一心想要的加里波第。 “我倒没想到,他能真的把加里波第抓到。” “茜茜,加里波第值得你那么重视吗?” “弗兰茨,你看看加里波第的履历,就会发现,这个人虽然并不好算什么杰出的军事家——因为他的对手太弱,所以才显得他很是英勇——但是他有着极其危险的蛊惑人心的能力,你能看出来这一点吗?加里波第只要出头号召,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装备有装备。他在意大利各地都有信徒,这个人,对于意大利有极大的影响。” 弗兰茨沉吟:“我明白了,加里波第是意大利目前的民族统一阵线的重要人物。他在意大利的意义……似乎已经超过了教皇?” “教皇如今的日子不好过,他空有个教皇国的名义,却没有军队;他依靠少量的奥地利部队和法国部队维持整个国家的安全,却时刻面临这整个中部意大利轰轰烈烈的统一运动。教皇被要求仅仅做一位安分守己的精神领袖,放弃大部分的世俗国家首领的权利,啧啧,这在教皇来说,大概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弗兰茨局促不安:“我不喜欢教皇的影响力被消减,这对奥地利不利。”罗马教皇是支持奥地利的,这一点近千年来一直没动摇。 “……好吧,我也不想教皇只变成一个小小的国中之国。” “嗯?国中之国?什么意思?” 意识到说错话的皇后立即改口:“哦,我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而已。” “……” “加里波第是被抓到了,我亲爱的弗兰茨,你准备怎么处理他呢?” “……他受伤了吗?或者奄奄一息?”弗兰茨并不喜欢面对这种难以决断的状况。他不轻易处死一个反对派或者潜在的敌人,尽管他是个顽固的保守派,在继位的头几年签署了无数份流放、监禁的命令,可是他本质上仍然是个一个善良的人,不愿意随意下令处死叛逆者。 “很不幸,他是被活捉的。” “……啊,让瑞恩斯坦尽快送回维也纳吧。我不认为将他留在上意大利会是个好主意。”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加里波第被俘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一定会有人想办法营救他。把他押送到维也纳来关押,我们会比较放心。” “我能拿他怎么办呢?”弗兰茨十分踌躇:“你知道我不太可能下令处死他,但是这个人继续活着对奥地利来说是个大威胁,这让我很伤脑筋啊,茜茜。” 有时候,这个身为一个庞大帝国的皇帝的年轻男人很让人讨厌:他不太能够真实的进入这个社会,这是因为他的母亲索菲一直坚持让她的孩子们都远离人们——甚至不仅仅是远离平民,就连那些帝国贵族们都被禁止过度亲密的接近——以便人为制造一个与真实世界隔绝的圈子,他们只能在这个圈子内活动,他们不相信别人,很多时候他们躲在更为强势的人的身后——对弗兰茨来说,以前是母亲,现在是妻子。本质上两者并没有不同。这就暴露出了弗兰茨性格中的不成熟。 伊丽莎也不是不明白弗兰茨性格中的缺陷,相反,她甚至觉得弗兰茨如今渐渐变得习惯依赖自己,不算是件糟糕的事情——只是她必须小心,被压迫的个性或许会因为什么事情突然爆发出来,那样可能会很糟糕。 “我想司穆伯爵一定会有好的处理办法的。”伊丽莎白严肃的说。皇帝对这个办法很满意,他们都对司穆伯爵的能力有很高的评价。 **** 米兰,总督府。 费迪南德总督面对着那个被指控为谋杀自己的主谋,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激动或者其他应该出现的感情。 谨慎的挑选着词汇,费迪南德对着奥地利的阶下囚说:“先生,我一直都听说您是一位勇猛的战士,一名致力于意大利的解放合统一事业的激进分子。当然,我想您一定也听说了,您被指控为阴谋暗杀我的主谋。” “殿下,我想您也一定清楚,我……是不会做出那种下流勾当的。”加里波第骄傲的说:“奥地利军队在战场上俘虏了我,这我没话说;可是指责我是暗杀的幕后主使,”加里波第耸肩:“这种指责太可笑了。我不能允许对我的人格的侮辱。” “我理解您的愤怒,但是,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尽管我现在成为您的俘虏,我还是坚持,请奥地利政府取消对我的不切实际的指控。” “那您要去向奥地利的皇帝陛下证明您的无辜了——或者,您应该去向皇后陛下证明。”费迪南德隐讳的指出,奥地利的真正统治者……加里波第接受到这个不同寻常的信号,倒是困惑了很久。 瑞恩斯坦仍然在皮埃蒙特的西部,只派人秘密押送加里波第到米兰,在给费迪南德总督的信件中,瑞恩斯坦十分谦恭的请亲王殿下安排人手送俘虏去维也纳。 伤口刚刚痊愈的亲王却迟迟没有将俘虏押送去维也纳。 **** 对对手实力估计不足的自大狂路易·拿破仑被迫同意停战,在奥地利主动示好的前提下,开始商议和谈。 既然当初满怀豪迈之情的御驾亲征的行动根本没有机会实施,真实历史上,奥、法两国皇帝在维拉弗朗卡签订的预备合约就不再可能出现。和谈的地点仍然选在瑞士,这次是日内瓦,奥地利皇帝夫妻携带首相与大批随从驾临风景秀美的日内瓦。 以和约的形式重新确定了威尼斯与伦巴第两省仍然归属与奥地利,并且将皮埃蒙特区的一半区域划成军事托管区,由奥地利与法国军队实行联合军事管制;都灵仍然是撒丁王国的领土;皮埃蒙特-撒丁王国不允许拥有超过7万人的常备军队;法兰西得到了继续租借伦巴第的协议,当然付出的租金是相当可观的。 这场战争以撒丁的全面败退为终结;法国吃了不小的亏,伤亡人数超过1万5千人,而奥地利大获全胜,以不到5千伤亡的代价,在不到2个月的时间内,打走了撒丁国王,活捉了加里波第,奥地利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参战部队的军官普遍获得了提升,士兵们得到了足够的军饷,大把的军功章散发了下去。 6月23日,停火协议签订,7月4日,日内瓦和约签订。 撒丁国王被迫同意了这个和约,加富尔气得发疯,抗议未果,立即辞去了政府职务。 派遣了10万军队进入皮埃蒙特的法国,不敌素来以松散浮夸闻名的奥地利军队,这个事实打击到了骄傲的波拿巴,也令意大利人极度鄙视法兰西皇帝。日内瓦和约瓜分了皮埃蒙特的一半土地,法国被赶上与奥地利共同军管东皮埃蒙特的马车,只得不甘心的背负起背叛撒丁的恶名。 实际上,拿破仑三世还有另外一个考量:加里波第被俘。民族统一战士、天才演讲家加里波第如今落在了奥地利人手里,法国皇帝拿不准维也纳会如何利用这名勇士。在加里波第的影响下,意大利全境都掀起了如火如荼的统一运动,各个公国包括那不勒斯王室都惶惶不可终日,教皇国的情况也同样糟糕。如果维也纳利用加里波第,使得意大利的统一成为现实,那将是法兰西最不愿意看见的一种状况——虽说路易·拿破仑青少年时期曾经是一名烧炭党人,可是并不意味着他还存有意大利人的想法。他现在是法兰西的皇帝,一切当然要以法兰西的利益为最高,而一个统一的强大的意大利,绝不是邻国法兰西希望看见的:睡榻之旁岂容他人安寝。统一的意大利不仅仅是奥地利的威胁,更会是法国的威胁。 法国皇帝与奥地利皇帝达成共识,即意大利如果统一,那么惟有以教皇国为主体的意大利邦联才是可取的。 两位皇帝都避而不谈加里波第。 **** 1859年6月11日的下午,86岁高龄的奥地利前首相梅特涅与世长辞。这位能力卓越的外交家、皇帝的老师有着足够辉煌的功绩,并且是在听到了奥地利军队的捷报之后离开人世的,也足够安慰了。 42、消失的民族战士 奥地利皇帝夫妻在瑞士度过了一个短暂然而美满的假期。鉴于之前的两个月中,皇帝和皇后的身体与精神都十分紧张,能够在风景如画的日内瓦湖畔度假对于夫妻二人的健康很有好处。 奥地利皇帝的声誉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好评,这是完全正面的、有利于国家的评价,索菲太后为此很是得意。茜茜在皇帝的生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这一点索菲已经有了正确的认识,她越发感到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再需要母亲了,这使得她非常的伤感。 更多的出于妒嫉,而不是对茜茜的性格有什么看法,索菲太后开始寻找更多的时间跟皇帝儿子交流感情。 弗兰茨约瑟夫可以说是索菲太后一手扶上皇帝宝座的,在儿子未婚之前以及结婚的早期,皇帝还经常与母亲讨论国家讨论政治,这时的索菲有一种“被需要”的良好感觉,也有一种指导者的高高在上的感觉。然而,渐渐成熟的儿媳妇打破了母子之间的相处模式。索菲觉得自己被儿子忽视了,而这都是因为茜茜的出现。 在这个令人心烦意乱的时候,另一种说法传到了索菲太后的耳中:二儿子费迪南德·马克思更有魅力、更民主、更适合成为一位皇帝。 索菲太后对这种说法没有表示什么明确的意见。费迪南德比哥哥有头脑,但是同时意味着他更难控制,与其重新扶持一个儿子,还不如重新找回现任皇帝对母亲的亲密联系。而且经过了上意大利战争,弗兰茨被他的人民热切爱戴着,包括皇后茜茜,也获得了极高的声誉。 这场战争暴露出来的问题有很多:国家财政、内务一团乱麻,大胆的黑市商人毫无顾忌的倒卖军用物资;军队高层与黑市商互相勾搭,倒手赚取暴利;警察部门办事不利,对不法商人的抓捕拖拖拉拉;军队指挥权不明确,军官们不服从命令,不认可空降的指挥官的调度。但是尽管问题很多,居然还是取得了胜利,即使是伊莉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从瑞士返回维也纳之后,皇帝兴致极高的,又出去打猎了。 “格吕内伯爵,您看,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帝国的现状是这样的。”伊丽莎白冷笑着,与皇帝的首席副官闲聊。格吕内伯爵应皇后的要求,没有陪伴皇帝前去打猎。 “皇后陛下,奥地利……实在是个太过于庞大的帝国了,几百年来,帝国的机构就是这么运转的,”格吕内伯爵也很无奈:“皇帝陛下也曾经想过,怎样才能使得帝国的机构更加有效的运转,可是……” “我知道,那很难,几乎不可能。”皇后最近喜欢上具有东方风味的花草茶,据说这种颜色鲜艳的花草茶具有细嫩皮肤调节女性身体的功效。 “是的,很难。” “除非把所有大小官员全部撤换,换上完完全全的新人——但那根本不可能。新官员将无法知晓机构的运行道理……”伊丽莎觉得很头疼,吏治这个问题古今中外都有,她只知道曾经有人做到了几乎完全打破一切来换一套新的政府机构流程,但是这套系统的崩坏速度比任何朝代都快。 所以事实是,就算通晓前后五百年,全能的皇后陛下也对吏治没辙。 “只能尽可能的换掉那些实在太过分的。”格吕内伯爵也在为了军队的问题头疼:“军队也是一样,这次的战争中暴露出来的问题,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司穆伯爵与瑞恩子爵年纪太轻,资历也不够。大部分将领根本没有听说过他们。” “没听过?那就可以不服从指挥了吗?军人难道不应该以服从为天职的吗?” “这确实是他们太过自大,无视命令的军人并不是好军人,我已经责令军事法庭对这几位将领在战场上的表现做出审判。” “本来我国军队能够连3000人的死亡人数都不会有的。”伊丽莎白皇后皱起眉头:“您要想到,就是因为这些不听从命令的傲慢的将军们,帝国的忠诚的年轻士兵没有必要的死亡了。” “陛下对帝国士兵的体恤之情,我非常感动。” “伯爵,您知道,我是最不愿意开战的人,”这又是皇后在睁着眼睛否认自己了,“士兵们为了国家的利益勇敢的走向战场,有些人再也没有回到父母妻子身边……而国家,天哪,你知道我们在上意大利花了多少钱吗?” “帝国的国库很久没有充实过,它一直很习惯这种空虚的状态,今后也有可能这么习惯下去。” “我一直致力于将国库充实起来的事业,”皇后叹了一口气:“但是看起来,我赚钱的速度怎么都赶不上皇帝陛下花钱的速度了。”当然皇后自己的投资公司赚来的私房钱是从来不会动用的。伊丽莎白每年从弗兰茨的皇家基金中领取10万古尔登的年金,这笔“用于小额开支”的零花钱除了服饰、用于馈赠的小礼物、和少量偶尔的现金馈赠之外,相当一部分用在大学的奖学金上。有志青年们从大学毕业,很多去了军校,更多的留在大学任教。奥地利的教育界、学术界充满了活跃的积极向上的气氛,这都是自由民主的皇后陛下带来的改变。 在与贵族们几乎对立的民主开放的教育学术界,伊丽莎白皇后拥有极高的地位,这种倾向性表现在几份自由派的报纸上,有时候伊丽莎白会不由自主利用这些报纸——善意的利用。 “……陛下,”格吕内伯爵微笑:“有时候您应该去放松一下,太过紧张的生活对您的健康没有益处。” 伊丽莎白又叹气:“皇帝陛下可以去打猎,而我……好像只有适度的骑马比较适合了。” “我听说在波森霍芬的时候,皇后陛下的父亲经常带您一起去打猎。” “……是的,父亲……他很喜欢打猎,不过我似乎一直无法培养这方面的爱好。” “真遗憾,如果皇后陛下能够跟皇帝陛下有相同的爱好,一定会更有乐趣的。皇帝陛下……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6月底,上意大利的奥地利军队陆续返回本土。瑞恩斯坦急冲冲立即进宫觐见皇后。 “司穆伯爵劳苦功高。”香气袭人的皇后掩口微笑。 “更多的原因是皇后陛下设计改良的武器装备的功劳。” “咦?那些冷冰冰的杀人武器跟我有关吗?”伊丽莎白瞪大眼睛表情惊讶。 “……是在皇后陛下的恩准下生产的武器。”瑞恩斯坦从善如流,立即改口。 “你辛苦了,瞧着,还真瘦了许多呢。” 两个多月的上意大利杀伐生活,使得瑞恩斯坦变得精壮不少,原本仍有些圆润的脸庞瘦削了下来,整个人摆脱了早先的那种文弱,眼光锐利,神态有些尖锐。 然而仍然对皇后非常恭敬。 “为皇后尽忠,为帝国效力,乃是臣的本份。”油滑的将皇后放在更为重要的位置上。 “你再这么说,可就要让某些人又拿住我的把柄了呢。” “臣对皇后的忠心可昭日月,清清白白的如同世界上最洁白的白纸一样。”瑞恩斯坦表情认真:“皇后陛下的仁慈和善良,以及美貌,赢得了我的心;当然,在整个帝国的人民对皇后的爱戴面前,我算不上什么,可事情皇后陛下务必体恤臣的一番心意。” “伯爵,你的心意我很了解。”伊丽莎白忽地皱眉:“你带给我的礼物呢?” 瑞恩斯坦有点迷惑:哪有什么礼物? “那个桀骜的意大利人呢?”伊丽莎白很好心的提醒他。 瑞恩斯坦张口结舌:“……啊,这个……臣在抓到加里波第的时候,就立即派人押送到米兰总督府了啊。这算来也有一个月了……难道……竟然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米兰?原来是送到了费迪南德那里。可是,米兰并没有一句话提到我们的意大利客人呢。”伊丽莎白也颇诧异,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我的人半途出了错?我让他们跟着总督的人一并押解加里波第返回维也纳的……”瑞恩斯坦使劲拧着眉:“这倒是出奇了,”又冷笑:“我倒要去查查,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错。” 在奥地利复杂的政治环境中迅速成长起来的女阴谋家伊莉莎,自然而然将费迪南德划分在“嫌疑人”一栏。 “难道……”看了看心腹臣子:“是费迪南德亲王搞的鬼?”很不明白这位素来有聪慧之名的弟弟想做什么:“他留下加里波第,似乎没有比我更好的主意呢……而且,他为什么不担心皇帝会发火?”弗兰茨打猎归来,没有见到加里波第,一定会很不开心的。 “皇后陛下,胡乱猜疑对事实并无益处,如果陛下相信臣的话,请让臣去仔细调查。” 伊丽莎白烦躁的挥挥手:“去吧,你明天休息一天,后天立即返回米兰,彻查此事。” 43、阴谋论 茶茶的新书《巴伐利亚玫瑰2》正在参加女频pk,求亲们有粉红票的话打赏几张 不知道怎么求票,脸红,各位大大看着给吧 fazor《巴伐利亚玫瑰2》,书号1368094 http:///book/1368094.aspx —————————————————————————————————————————— 心满意足打猎归来的奥地利皇帝,对加里波第的下落问题很有意见。 “什么叫‘失踪’?人已经被抓到,怎么还会失踪呢?” “丢了,”伊丽莎白耸肩:“不见了,找不到了。瑞恩斯坦说他抓到加里波第之后立即派人押送去米兰,可是费迪南德说并没有看见瑞恩斯坦派去的人以及俘虏。” 弗兰茨沉吟:“那么,必定有一个人在说谎。”看向妻子,“会是谁呢?司穆伯爵?还是我那能干的弟弟?”皇帝心里迅速设想了几种可能的情况,最糟糕的便是弟弟藏匿起加里波第,有所企图。 “也不尽然啊,也许瑞恩斯坦的人确实在半路受到阻击,加里波第的人前来营救,士兵们全部战死了,自然就到不了米兰。” “派人去调查。” “已经让瑞恩斯坦去调查了。” “他?”弗兰茨皱着眉:“不妥吧。如果这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呢?再安排其他人去调查吧,注意要找你信得过的、跟司穆伯爵没有来往的人。” “我没想到这一点呢。”伊丽莎白轻呼:“我这就去安排。”按说伊丽莎白不应该没有想到这点,她不是不怀疑瑞恩斯坦,只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茜茜,”弗兰茨抚mo妻子的长发:“你也别太辛苦了,你不能要求自己什么事情都去做到,那不可能,单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不能做完所有的事情。我明白那是因为你力求完美,可是,身为统治者的一员,不让臣子们去做事情,他们反而会觉得不安。” “……弗兰茨……”伊丽莎白惊觉弗兰茨也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我只是觉得如果不是自己亲自去确定,就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伊丽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表情局促。这种感觉非常糟糕……面前这个朝夕相对的人,似乎有点难以把握了呢。 一晃眼,结婚已经6年了。从你侬我侬情深款款的新婚夫妻,进化成了心有灵犀的两个孩子的父母,这其中有婆婆的刁难,贵族们的奚落,丈夫也并不是很在意妻子的感受,可是都走过来了。弗兰茨也能在伊丽莎白的坚持下,跟向来敬畏的母亲抗争,已经是很大进步,不能再要求他做的更多。而且弗兰茨对茜茜的爱……那绝对是毫无杂质的,毫无保留的宠溺着茜茜,满足她的任何要求,这样的丈夫,又身为庞大帝国的君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就连伊莉莎原本看不顺眼的弗兰茨的长相,现在也变得喜爱起来。伊莉莎是外貌协会成员,但是审美观这种东西,完全是基于时代特征来演变的,所以如今的茜茜,认为弗兰茨是英俊青年也不奇怪了。 弗兰茨今年29岁,开春以来留起了胡子,试图指望一脸胡子能让自己多些威严,伊丽莎白本来觉得挺新鲜,想看看弗兰茨留起大胡子怎么样,后来等皇帝的胡子逐渐有点成果了,又觉得难看,让皇帝剃了胡子。弗兰茨居然也就真的笑眯眯的命人来理胡子。 有些言论就渐渐飞进霍夫堡宫,说皇后这是无理取闹。成年男子蓄胡须乃是天经地义的,也是成年的一个标志,皇后总是异想天开,损害了皇帝的尊严,等等等等。伊丽莎白听了,也不过哈哈一笑罢了。 贝莱加尔德夫人看不过去,对皇后说道:“这些子没事乱嚼舌根的家伙!真是气死人了。” “你也知道这都是些无聊的家伙,我要是真生气了,反倒是显得很小家子气,不是吗?”伊丽莎白并不在意:“对这种人来说,完全当听不见才是最好的回击方式。” “可是毕竟是听见了。” “下次就不要去听了。”伊丽莎白微笑:“我们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完,哪有空计较那些啊。我有这个生气的时间,还不如多陪陪皇帝,或者孩子们。” 伊丽莎白有了儿子之后,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几乎每天下午都能跟孩子们在一起玩一个小时,上午则是索菲太后照料孩子们。小公主三岁多,索菲太后已经为她安排了语言课。这也是必然的和必须的,皇家的孩子都要学习7、8种语言,实际上小公主现在已经能用德语和法语对话了——只是孩子的母亲皇后陛下的法语对话能力仍然惨不忍睹。 **** 瑞恩斯坦如今面临着极大的信任危机:如果找不到自己曾经派人押送加里波第的证据,就面临背叛皇后和奥地利帝国的指控。说起来真是无语啊,人是自己抓到的,却还要自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真是荒唐透顶。 他做事向来仔细,先推断了有可能出现的情况,然后从米兰开始搜索。小心翼翼的隐藏了身份,开始寻找自己派出的押送小组的踪迹——几个大活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吧? 亚历克斯·冯·瑞恩子爵却有不同看法:“皇后陛下,我想……司穆伯爵不应该对加里波第的失踪负责。” “你的意见呢?” “加里波第我是亲眼看见司穆伯爵派了手下最能干的几人押送上路的,说司穆伯爵完全没有看见加里波第的影子冒认竣工,那是完全不可靠的指控。但是我不能随意揣测司穆伯爵的手下的忠诚度,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揣测加里波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的态度……过分谨慎了呢。如果你不把我当成是帝国的皇后,说说看你心里的想法吧。” “陛下,您这仍然是在以皇后的身份要求我。” “不,我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皇后明月般清澈的目光注视着亚历克斯,终于使得对方认输。 “好吧,陛下,如果您不责备我的话。实际上这件事情大概可以分成三种情况:第一,司穆伯爵表面上将加里波第送交米兰总督府,暗中却命手下隐蔽起来,这样,他实际上是抱着对意大利有所企图的心——结合他的身份来看,希腊国王的外甥会有这样的打算,也很正常;第二,加里波第的跟随着们得到了消息,半路劫走了他——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情况了;第三,费迪南德亲王确实收到了司穆伯爵送来的俘虏,却不想送交维也纳,这是最糟糕的情况。陛下,我这全是推测,不可靠,请不要完全相信我的推测。” 伊丽莎白只是高深莫测的微笑:“瑞恩子爵,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有些我都没想到呢。” “这里第一种情况,漏洞是司穆伯爵如果想藏匿起俘虏,完全没有必要让我知道俘虏了加里波第;既然让我知道了,那么再藏匿起俘虏就显得很是没有必要,因为我必定会对陛下您汇报。这一点我始终没有想明白,所以,我个人认为,此事跟司穆伯爵没有关系。” “考虑的很周详。”伊丽莎白鼓励这位汉诺威籍的军官说出自己的见解,“不过,也许……正因为司穆伯爵知道我们都会这么想,所以反而真的去做了呢?” 亚历克斯思忖半响:“那就是利用陛下的信任了……” “也不是不可能的,是吧?” “……是,也存在这种情况。”亚历克斯似乎非常不愿意承认。 “那么,我那个可爱的能干的弟弟费迪南德,会怎么想呢?” “……这很难说。”亚历克斯很显然不想提及这位亲王。 **** “……我想陛下应该了解到,费迪南德亲王是个有着良好的群众基础的亲王。”红衣主教华伦斯塔这么对皇后陛下说:“那么,他应该不仅仅只满足于成为一位小小的偏远之地的总督。” “主教大人,您说的这些,我考虑过。”伊丽莎白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召见华伦斯塔主教是她的意思,如果弗兰茨根本不接受主教的推测……因而震怒也不是不可能的。 “您请继续,主教阁下。”弗兰茨目前尚很沉着。 “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和费迪南德亲王的地位完全颠倒过来,会如何?假如您是弟弟,而费迪南德是皇位第一继承人?” “不,您说的我糊涂了。” “好吧,陛下,我的意思其实是想说,费迪南德作为一个在奥地利人民心中更为开朗更具有亲和力的亲王,他会不会有取您而代之的野心呢?” “……我想……我想不出来这种怀疑和猜测有什么实际意义。”弗兰茨直觉的想否认这种可能。 “陛下,我冒昧的站在费迪南德亲王的角度来看待这些情况:我年轻、受过良好的皇室教育,我比目前正坐在皇位上的哥哥更有亲和力,奥地利人民更喜欢我,而不是我的皇帝哥哥;我更为民主自由,更顺应时代的发展;我处理民族问题更灵活;我的妻子比现任皇后出身更为高贵也更有教养;我有一批大臣、贵族们的支持;我比哥哥更能得到母亲的支持;我更聪明,更有能力,更有野心,能够治理好这个国家;最后,我有加里波第,这个人将会是解决意大利问题的重要人物,有了意大利的人力财力支持,我将有可能与我的哥哥争夺奥地利皇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华伦斯塔主教表情激昂,神情激动。 奥地利皇帝瞪着面前的罗马主教,许久方道:“这个假设……很有趣。”下意识的背着手踱来踱去:“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这个假设,可是……目前仍然不明朗的事实,使得我竟然开始对我的弟弟也丧失了信任,我非常不喜欢这种状况。主教阁下,我敬重您是位稳重的人,希望您这次的假设是建立在一定的逻辑上的,并且,我不希望今天在这里说的话被透露出去。奥地利不欢迎内乱,如果说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就是至少我的弟弟们都对我忠诚无比。”说起来,奥地利皇帝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华伦斯塔主教也明白,皇后这是在让他出面做坏人,来对皇帝点出另一种可能性。鉴于情报的不完整,这一切都还只是推测和假设而已。 “弗兰茨,主教阁下说的,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在没有得到更多的确实的消息之前,我不愿意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奥地利皇帝很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觉悟。 主教很是无奈:“看起来,皇帝陛下很不愿意承认费迪南德亲王的背叛啊。” “主教大人,您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才能那么肯定的做出推测的吧?” “皇后陛下果然聪慧,”华伦斯塔主教抓紧时间拍马屁:“我从米兰得到的消息,费迪南德亲王确实接收到了加里波第这名危险的俘虏,然而,负责押送加里波第的司穆伯爵的手下,再也没有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真狠!”伊丽莎白皱眉,唏嘘不已。然后又问:“情报可靠吗?” “绝对可靠。” “……真是伤脑筋啊。我想让皇帝正视这个问题,可是又怕皇帝不愿意伤了兄弟之间的情分。” 华伦斯塔主教咳嗽一声:“陛下,您必须要让皇帝陛下明白,太心软是不能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的。” “我何尝不知道皇帝这个缺点呢?”伊丽莎白叹气:“不过正因为皇帝是个本质很好很善良的人,我才会这么喜欢他的呀。”禁不住露出高兴的微笑。 “尊敬的皇后,其实……其实不必通过皇帝陛下,只需要您出面,既能解决费迪南德亲王的问题,又能避免伤了皇帝兄弟之间的亲情。” “噢?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伊丽莎白对眼前这位中年发胖教会人员的心机颇为佩服。 **** 巴黎。 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的宠臣勒菲·安斯巴哈正在面对一位风情万种的女郎的刻意挑逗。 这是他人生之路上的一个重大考验。 44、欧仁妮皇后 华伦斯塔主教很明白自己目前起到的作用:在伊丽莎白皇后不愿意出头的时候,充当点醒皇帝的那个恶人。也许皇帝并不是不明白,但是如果没有人明确的说出来,他宁愿很鸵鸟的对现状视而不见。这其实是个很糟糕的方面。皇帝一直都喜欢回避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伊丽莎白很不喜欢他这点,又不能时刻紧逼,这样会很容易让弗兰茨产生反感。 夫妻关系有时候比外交关系还难以处理。所以古代中国才有“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说法。人的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面对爱情、亲情,错综复杂的关系,很微妙,也很为难。 弗兰茨也曾想过弟弟会有什么感受,但是……他善良的天性宁愿这都是他的错误判断。伊丽莎白偶尔想到爱人有着如此柔软的心地,心里也不禁软弱起来,也就不忍心要求弗兰茨接受弟弟的背叛了。 华伦斯塔主教便义无反顾的担任起了可能会导致皇帝厌恶的角色。 作为一个已经将罗马教皇国当成自己第二故乡的神职人员来说,华伦斯塔主教的个人品德算是相当不错了,至少没有私生子问题和娈童问题……至于其他的,追求权力乃是人类共性,这一点实在不好算是缺点。 地中海小国摩纳哥。 逃亡的匈牙利叛将路西法·冯·特伊佛男爵正同加富尔悻悻然的说到这次狼狈出逃。 曾经身为久拉·安德拉西好友的特伊佛男爵,是个坚定的暴力分子,坚持武力至上论,坚持暴力抵抗奥地利的统治,对奥地利皇帝深切厌恶。 “真没想到啊。”特伊佛男爵唏嘘,“我很奇怪为什么奥地利军队突然变得那么能打,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的1858年,奥地利还需要沙皇的军队来镇压起义。”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了。”加富尔已经辞职,只是都灵尚未安定,包括撒丁国王在内的一大批意大利贵族们都还没有返回都灵。 “听说奥地利军队的武器装备很不错,装弹速度很快。”特伊佛男爵道。 “是的,我弄到了奥军使用的步枪。”加富尔命人将斯太尔步枪拿上来,“后装弹,装填速度比前装的快至少两倍,所以我们的士兵成批的倒了下去。”很感叹。 “仅仅只是装备上的少许进步,并不表示奥军就能赢得这场战争。” “是,还有其他的一些方面。法国的援军迟迟没有到达会合地点,这一点就足够让撒丁尝到失败的味道了。”加富尔对法国皇帝的摇摆不定不是没有怨念的。 “法国军队……”特伊佛男爵耸肩:“不过是表面上的强悍而已,要说战斗力,匈牙利军队才是欧洲最强。”他仍然得意于1848年的那场席卷欧洲的革命,在那年匈牙利军队和贵族们几乎就差一步就能逼死奥地利皇帝。革命的功败垂成,导致大批匈牙利贵族被绞死、被缺席判决,流亡国外。有些人已经得到了赦免,有些人却因为没有及时出逃而死在了奥地利刽子手的绳索下。 说是“血海深仇”一点也没错——不过那是限于上层贵族们的仇恨,对于平民们来说,谁做统治者都无所谓,只要有房子住、有干净的水和面包,能够养活妻子儿女,国家到底是匈牙利自治还是奥地利领土,都没有什么分别。 这也是伊丽莎白皇后能够在匈牙利获得人民爱戴的原因之一。 “匈牙利军队?”加富尔最近脾气不太好:“匈牙利现在还有军队吗?那不都是伟大的奥地利皇帝陛下的军队吗?” 这个明显的事实刺痛了特伊佛男爵,他握着拳头,冷冷的说道:“只要让我有机会回去……” “似乎你仍然不在奥地利皇帝的****名单上呢。” “……你注意到没有?这次奥地利出动的军队,全部是上下奥地利的军队,有少量的波西米亚士兵,没有一名匈牙利人?” “是的,我注意到了。这说明奥地利政府仍然不信任匈牙利军队。”加富尔若有所思:“不知道这种情况能否被我们利用呢?” 特伊佛男爵笑了起来:“我敢说,在匈牙利军队中,一定有这种不被信任的传言了。” “想想看,一个在书面上仍然是匈牙利国王的人,一个仍然没有加冕为匈牙利国王的人,一个无法掌握他的国土上所有军队的皇帝,将怎么处理这种危险的分裂的情绪呢?” “在布达佩斯的我的朋友们,能够让我在尽可能不为人所知的情况下,返回匈牙利。” “那么……我想你的朋友们也一定能很好的解决你的身份问题。是去军队吗?” “我对我的忠诚的朋友们的能力很有信心。”特伊佛男爵很是自信:“是的,我的目标是军队,这样,我会有机会接近伟大的奥地利的最新军事装备。” 加富尔掩饰不住心底的兴奋:“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想想看,在奥地利的军队里,有你这样的了不起的内线,然后……”他搓着手,心里迅速勾画出了一幅对撒丁有利的前景——也包括匈牙利,不过这是后话。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一直很融洽,今后将更加融洽。 返回巴黎度假的勒菲先生,在解除了被女性魅力弄昏头脑的状况之后,快活的拍拍屁股返回了维也纳。 这件事情他很快忘记了,可是伊丽莎白皇后却在某一天,装作不经意的提了起来:“听说,有人诱之以女色,希望你能够变成一个隐藏在我身边的窃听器?” “那个……什么是‘窃听器’?” “……就是间谍,这是一种古老的说法,指的是那些被当作工具来记录被监视的人的一举一动的间谍。”伊丽莎白信口胡说。 勒菲·安斯巴哈严肃的点点头:“很形象的比喻。” “那么,我仍然能够相信你的忠诚吗?” “我的陛下,对我来说,您就是我人生路上最完美的明星,离开了您,或者背叛您,那不如让我去死的好。”勒菲一贯的表情夸张。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你了呢。” “不!陛下,您不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传言就否定我对您的忠心。”勒菲扑倒在伊丽莎白的鞋子前面:“我英勇的拒绝了诱惑,就是因为我无法背叛您啊!” “得了,你也不用装的这么可怜兮兮的,”伊丽莎白笑:“我倒是想,你应该足够聪明,应该答应对方,然后尽可能的去了解到底是谁在幕后玩这些小把戏。” 勒菲眉开眼笑,极快的从地上爬起来:“皇后陛下,您真是睿智,我正是这么做的。” “倒是没让我对你失望啊,安斯巴哈先生。” “我对陛下的忠诚是绝对没有任何杂质的。” “好好用心去帮我查清楚,巴黎的大人物们想要做些什么吧。”伊丽莎白想了想,“从私人生活上如何能够搜寻到足够打击我的线索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也许会要求你牺牲色相,来勾引我吧……”这种假设……确实很夸张。 勒菲露出渴望的神情,很快便克制住自己情绪:“这个……我想应该不可能。” “对方似乎深信肉体关系的力量呢。”话说这种利用性关系来换取情报的方法,从二战时期开始被各国大量使用,并一直收效甚好。 勒菲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无限渴望,顾左右而言其他:“皇后陛下,我从巴黎带回来了最新出品的香水。”邀宠的献上水晶磨制的玲珑香水瓶——瓶子上甚至奢侈之极的镶了数粒细小钻石。 就连贝莱加尔德夫人也对这等精致的小艺术品扎咂舌:“可真造价不菲呢。” 勒菲相当自得:“限量生产,只供应各国王室,每一瓶都是特别单独配制的。” “你可真有生意头脑。”伊丽莎白皇后叹道:“这种香水,也帮我送给几瓶给欧仁妮皇后吧。” 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最近的心情很不好很不好,简直可以说糟糕极了。在他的执政生涯中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严重的打击。战争失败严重挫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和皇帝的尊严,使得他在各国元首和政府心目中的地位下降:人们虽然不会直接指责是他弄砸了一场本来可以胜利的战争,但是这分明显示出这位自大的皇帝的负面;人们不喜欢一位不可预测的对手或者盟友,观察可预测的对手能够更好的制订计划,谁都不喜欢一位具有艺术家的飘忽气质的政治家。(这个描述似乎更适合阿道夫·希特勒。) 想到这一点,伊丽莎白皇后命人在奥地利全境寻找一名20岁左右的姓希德拉的男性青年。此时这位日后生下欧洲著名战争贩子的日耳曼青年,还没有将自己的姓氏改成希特勒,并且年方22岁,未婚,是个依靠伊丽莎白皇后奖学金才能进入大学的贫穷学生。 但是遗憾的是,伊丽莎白皇后的记忆有误,元首的父亲此时用的是他母亲的姓氏施克尔格鲁勃,因此阿洛伊斯·施克尔格鲁勃完全没有被搜索到。几个月后,秘密警察总部便向皇后陛下汇报,已经寻找到大约200多名符合描述的日耳曼青年。在无法甄选的情况下,这些青年全部被秘密关押起来,终生都没有重获自由。 欧仁妮皇后时年33岁,正是女人最为妩媚的年纪,成熟、娇媚、大方、精明。她出身于西班牙最高贵的贵族之家,这满足了路易·拿破仑的虚荣心和他那可悲的自卑感。欧洲最美丽的两位女性始终没有正式会面,总是错开了行程。对于这位赢得了最反复无常性情的君主的爱情的女人,伊丽莎白一直都想瞧瞧,到底欧仁妮有什么过人之处——欧仁妮皇后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欧仁妮皇后比起伊丽莎白皇后,更早介入了丈夫的统治体系。法国皇帝的大臣们有时候相信欧仁妮皇后更多一点,因为君主的主意随时变幻,这对于大臣们来说太不保险了。而美丽又善解人意的皇后能够把握君主的今日心情走向,没有比欧仁妮皇后更合适的中间人了。 “路易,为什么这么烦恼呢?”欧仁妮皇后轻声安慰丈夫:“只是一场根本说不上是战争的战争,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亲爱的欧仁妮,你不明白……” “哦,路易,我觉得你是想得太多了。瞧,英国人并没有因此疏远你,说起来,似乎更亲近了才是。” “英国佬!我才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不可能在欧洲绕过法国,他们必须依靠法国来维持欧洲大陆的局势,这一点谁都清楚。真可惜……这次竟然没有令维多利亚女王对那个无知的弗兰茨产生厌恶,这也挺让我失望的。” “我以为,至少你们能算有点血缘关系呢。”欧仁妮皇后轻笑:“你对奥地利皇帝太狠心了一点吧。他还年轻,面对着你,他没有一点胜算。” “亲爱的欧仁妮,你太小看了弗兰茨·约瑟夫。”拿破仑三世咬牙切齿:“如果说他是一只无害的狮子,那么那位更加年轻的伊丽莎白皇后就是带领这只狮子变成猛兽的驯兽师。” 为了丈夫这个世俗的比喻而感到很有趣的欧仁妮皇后大笑起来:“亲爱的,你对那位巴伐利亚公主似乎有很高的评价啊。” “我的情报部长说,奥地利皇后一直在赞助一些科学家、学校,欧洲的大量优秀科学家现在都被吸引到了维也纳,;奥地利的教育、军事、经济都有了明显的提高,而且这都是在伊丽莎白皇后的介入下,发生的显著变化。”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维也纳一直都是中部欧洲的文化和经济中心啊。这一点不是从巴伐利亚的小姑娘前往维也纳之后发生的。” “现状往往跟事实并不十分相符。” “你在暗指什么吗?” “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在担心,奥地利正在慢慢转变成为一个可怕的敌人。” “路易,你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我们都知道,奥地利的经济问题十分严重,几乎不能想象在短短几年内就能转变过来。” “可是毕竟是在逐渐好转起来,不是吗?我很不喜欢这种趋势。”法国皇帝神经质的咬着指甲。 45、科学的力量 中国商人王启年从中国运送来的神秘药粉,在上意大利战场上获得了极好的医疗效果。成打的随军医生都被要求使用这种药物来治疗士兵的外伤,一些部队甚至在士兵的随身医疗包中也配备了小瓶装的药粉。 但是这种以三七为主要成分的药粉不仅价格昂贵,还存在着对病毒杀伤力不强的问题。 在看到许多奥地利士兵因为伤口感染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死亡的情况下,奥地利政府派出一支特别小组,从世界各地搜寻优秀医生和病理化学家。他们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银行职员,对目标人物谨慎的开出适当的价格,也懂得在必要的时候一掷千金,务必要把真正的人才“买”下来。这样,奥地利皇后又得到了一批科学家。[注26] 口述如何寻找到青霉素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归根结底是我们的皇后陛下就模模糊糊记得一点点青霉素是如何发现的,于是如何向化学家们阐述清楚就变成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颠来倒去说了几乎整整三个小时,终于有人总结了出来。 “陛下的意思,是人工培养霉素,从中找到一种能够杀灭金黄色葡萄球菌的霉菌;这种霉菌会是治疗细菌性感染的强力药物,但是难度在于工业化大量生产的提纯上面。我们应该找到这种霉菌,并找出提纯的方法,从而将这种药物应用到大范围的治疗上。”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伊丽莎白如释重负,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物,叙述起来难度很大,有那么几秒钟她几乎要绝望了,认为无法让这些操着各国口音的科学家们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总结归纳的某人看着伊丽莎白皇后:“尊敬的陛下,尽管我很不愿意,可是我要说,您这个要求太匪夷所思了。” “……”伊丽莎白无奈的看着他:“你总是这么心直口快吗?” 会议室内年龄不一的科学家们有几个笑了起来。更多的人则是一面对皇后提出的要求感到不可思议,又跃跃欲试。本着怀疑一切以及谨慎的原则,皇后这种具体的指向实在令人费解——虽然说的很是含糊,但是奥地利皇后明确的指出了前进路线。这是不合理的。 “请原谅我的直率,陛下。”那人挠挠头:“您知道,我们一直在寻找一种能够杀死病毒的药物,而您今天说的,则太像……太像一位先知。” “……其实,这是一位已经逝去的科学家留下的遗产,他已经发现了这种霉菌,可惜他的研究资料没有被找到,并且他也没有找到如何工业化提纯的方法。”伊丽莎白又开始编故事,最近她需要胡编乱造的时候太多了:“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助。能够制造出可以杀灭细菌的药物,使得许许多多本来不应该死去的人继续生活下去,这比什么都重要。”伊丽莎白温柔的声调催眠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先生们,你们将会成为新的救世主。我一贯认为,新的发明、新的发现需要集思广益,希望你们能够抛弃国家、种族之间的成见。我认为科学无国界,在研究过程中发现的每一点新的突破,都希望你们能够公布给你们的同事——从你们来到维也纳开始,你们就是一个团体,不可分割。不管你们中间最后是哪一位发现了我要的药物,整个团队都将获得奖励;请相信我是公平、公正的,并且我也很大方。” 众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伊丽莎白皇后并不羞于谈钱,经受过特别小组熏陶的各位大部分也都是奔着钱来的,能够知道自己值多少钱的人都有自知之明,也能掂量出皇后的意图。 “先生们,我要看到的是最后的成果,并且,我可以推测,在你们寻找出我需要的霉菌之后,你们还会有更多的工作要做。不用担心研究经费的问题,也不用担心薪水和奖励的问题。”伊丽莎白嫣然一笑:“英镑、珠宝、土地、爵位,都是有的。”皇后陛下慷慨的开出了令人心动的报酬,“我想你们不会对一位皇后的许诺表示怀疑吧?” 有些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少数几个更为拘谨的人则小心的掩饰了自己的心情。 这个世界确实是有钱好办事的。 既然已经知道研究方向,明白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研究工作就变得很顺利,青霉素很快被找到,接下来就是做动物活体实验,然后是提纯。很显然提纯的问题非常复杂,医生们提出了更多的设备要求,增加了人手。 ——于是伊丽莎白最终为这个医学小组购置了一块地皮,修建了一个医学中心。 在柏林,西门子先生在几年前终于迟钝的发现,当年那个只在男装大衣领口露出一张小脸的贵族少女,便是奥地利的皇后。这个事实让他许久都没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现在是一名普鲁士的参议院,但是本质上仍然是一位科学家。在政治立场上,西门子倾向于同情奥地利,这使得他在国内的政治大环境中,成为一个倍受排挤的议员。 普鲁士摄政王并非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他崇尚武力,乃是因为他认为武力是最为直接快速的解决方式。他现在做着一位国王的工作,因此肩负起了整个国家的重任。普鲁士目前仍然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国家花费在基础事业——教育、军队、企业——上的金钱数目巨大,国家税收和赎买土地等等的收益全部投入在国家的正常运转上,摄政王每天都在为“从哪里弄到更多的钱”而发愁。 普鲁士有不少犹太银行家,因为普鲁士在德意志邦联中是最早发布对犹太人有利的敕令的国家,这使得许多犹太人将资金投入到普鲁士。但是近两年来,奥地利以她独特的魅力和手段吸引了犹太财团的注意力,威廉摄政王为此忧虑万分。 威廉摄政王曾经十分信任他的首席副官赫尔穆特·卡尔·伯恩哈德·冯·毛奇。可怜的毛奇,未曾实现他的抱负便离开人世。这之后普鲁士没有再出现能够继承他的思路的人,普鲁士军队的参谋制度改革整整推迟了十年。 而俾斯麦……几乎因为血管坏死死在圣彼得堡的俾斯麦大使,在摄政王似乎有意识的疏远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亲爱的,你为什么那么不开心呢?”在得知丈夫患病后,赶往圣彼得堡的乔安娜将丈夫带回了柏林治疗。 “乔安娜……”卧床的俾斯麦虚弱的说:“尽管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摄政王确确实实实在有意疏远我。这使我很是困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亲爱的,你似乎一直都不怎么讨君主的欢心。” 俾斯麦苦笑:“你说的好像我是一个宫廷小丑一样。” “我只知道,你有时候确实显得很不像一位外交家。” “我可能并不算是一位标准的外交家。”俾斯麦严肃的道:“我更愿意考虑国家对内的问题。我的看法是,一个强有力的国家,能够成为欧洲的坚定力量。”对于德意志的分裂,几乎每个日耳曼人心里的痛:弱小的国家会被欺凌,这很令人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人们会把房产列为人生重要的要件,乃是因为本能寻求安全感。从地契引申到国家实力,本质上没有分别。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懂。”乔安娜耸肩:“你最好先保住你的命,然后再去烦恼那些国家大事。” “亲爱的乔安娜,”俾斯麦握住妻子的手:“有时候我也认为,自己这是太过于自信甚至于过分骄傲了——我确信自己有能力改变国家的整个面貌,然而总有些人不会让我顺利的得到能够施展的地位;并且,我还得了这个该死的坏疽!”俾斯麦已经44岁,却仍然容易像个毛头小伙子那么激动。这种看上去坦率直接的气质得罪了许多人,当然也获得了不少人的喜爱。事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甚至多面性的,简单的非黑及白不适合针对人的个性。 “你先把身体养好,这比什么都重要。”乔安娜吻了吻丈夫的额头以示安慰。 俾斯麦对现状有点悲哀,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个性。他一直是很顽强的。当然他才华出众,即使威廉四世表现出明显的不喜欢他。俾斯麦有一种奇特的能够令人对其保持关注的能力,他总是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的所在,而往往这些问题是被隐藏起来的,绝大部分人看不透掩盖着事物的迷雾,因而困惑不已,俾斯麦所做的,则是为对方拨开迷雾——这个“对方”往往是君主。威廉四世如此,现在的威廉摄政王也是如此。 而今日的俾斯麦,则多了一个有力的禁制:财务问题。 为了这个可能被揭露的问题,俾斯麦想了很久。他现在有了固定的收入,已经不再需要那些数额不大的馈赠,但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抹杀,俾斯麦无法想像这件事情如果让君王知道会如何:这是明显的行贿,而且不是仅仅只限于国内经济界无伤大雅的有偿顾问活动。 海因里希很明确的指出,他接受的小小馈赠乃是来自与奥地利。 有可能会被定性为“叛国罪”的前景很令他坐卧不安。 46、夜宴美泉宫 1859年8月,美泉宫。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的29岁生日宴会,与皇太子鲁道夫的周岁生日宴会在同一天举行。皇帝跟太子的生日只相差三天,短时间内举行两场内容相似宾客相同的宴会似乎毫无必要,于是皇后决定在8月18号,皇帝的生日那天,也同时为儿子庆生。 索菲太后对此很不以为然,她认为皇室不必如此节俭,但是儿子弗兰茨显然是支持妻子的,她也就不好固执己见了。 对贵族们来说,少了一场宴会还是有损失的——至少少了一次能向其他贵族们炫耀的机会。 这一年的夏天,哈布斯堡家族没有去以往的消夏地伊舍尔,而是留在了维也纳。美泉宫一直是皇室在维也纳的夏宫,弗兰茨就是在美泉宫出生的。经过几代皇帝的不断修葺、装饰,美泉宫已经成为比霍夫堡宫更华丽的宫殿。霍夫堡宫毕竟还要担任皇帝的办公地点的功能,装修风格趋向威严,美泉宫则更适宜居住。 甫满周岁的鲁道夫王子,刚刚学会迈开自己的小腿走路,一大早就被侍女们从睡梦中叫醒,因而显得很不高兴,口中咿咿呀呀发出声音,不断挥舞着小拳头。 “你这是怎么了啊,我的小宝贝?”做为母亲的伊丽莎白反倒是还穿着睡衣,蓬松头发。 小王子灰蓝色的眼睛瞪着眼前的漂亮女人,继续发出咿呀的喊声。 “你不高兴吗?今天妈咪要带你参加你的生日晚会呢。还有亲爱的爸比。你不高兴吗?”伊丽莎白抱着儿子,“来,我们看看你喜欢哪一套礼服……”侍从们取出小巧精致的儿童礼服,整齐的站成一排,等待小王子挑选。“这套深蓝色的呢……不喜欢?好,换一套。白色的呢?你的爸比穿上白色礼服可就成了世界上最英俊的皇帝了呢。也不喜欢?那只有红色的这套了……不过爸比也会穿白色礼服的……依我看,宝贝你就穿白色这套吧。” 婴幼儿天生喜欢鲜艳的颜色,小王子中意红色很自然,只是皇室的传统礼服是上白下红的军装式礼服,佩上绶带、腰带、勋章,很是英姿勃发。 于是,刚能够自己站立的小王子就以一身挺括的白衣红裤的造型出现在哈布斯堡家族成员的午宴上。小孩子没有身材可言,整个形状是上下一般粗的桶状,然而神态极为可爱。小脸胖嘟嘟的,眼睛水汪汪圆溜溜,脸上表情趣致。跟任何一个婴幼儿一样招人爱怜。 遗传因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说起来很是神奇,如果索菲太后的青年时期就有了赛璐珞摄像技术的话,人们将会发现,这位王妃的美貌甚至超过茜茜;而婴儿时期的弗兰茨也要比他自己的儿子鲁道夫更为惹人怜爱。弗兰茨自小就是个过分标致的男孩,长大以后成为了欧洲最英俊的君王——直到茜茜的侄子、巴伐利亚的路德维希二世登基之后,这顶桂冠才换了人。 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孩子都是天下第一的可爱,伊丽莎白心满意足的看着面前的一双子女。索菲亚三岁多了,正是最乖巧的年纪,表情严肃的向父亲行礼,并祝贺父亲生日快乐。弗兰茨微笑着抱起女儿,小心的亲了亲她双颊,然后小公主的保姆上前抱走了她。 小王子坐在父亲身边,专门为他打造的小小座椅鎏金漆彩,相当好玩。鲁道夫的注意力被座椅上的装饰物吸引了,抓住流苏使劲拉,又往嘴里送——小孩子本能喜欢将所有能抓到的东西往嘴巴里面放,似乎这是一项顶重要的事情。 保姆忙用食物换取了小王子的关注点。 “小王子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而且越发像他的父亲。”一位亲戚恭维的对索菲女亲王说。 说到孙子,索菲是最感兴趣的。她对儿子是严厉,对孙子辈则无条件的溺爱,她本最喜爱索菲亚,如今鲁道夫反而占据了她大量的空闲时间。 “是的,总算还有一点可以值得安慰的。”索菲太后很有点不太高兴。茜茜坚持母乳喂养,这是贵族阶层绝不容许的、“有失体面”的行为,然而茜茜却一定要坚持,这使索菲觉得很难为情。 女亲戚露出了了解的神色。 **** 卢德薇卡夫人这一年来,多次往返于波森霍芬—慕尼黑—维也纳之间。就孩子的喂养问题,姐姐索菲也曾同她抱怨过,卢德薇卡只得将女儿的任性妄为推卸给丈夫马克思公爵。索菲本来就对这个不像话的公爵意见多多,也不在乎再多那么一件。 “你瞧,弗兰茨多开心啊。”卢德薇卡夫人对儿子卡尔·特奥多尔说。 “妈妈,弗兰茨当然开心了——他娶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又有了继承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哪?”像大多数的弟弟一样,卡尔·特奥多尔对于美丽姐姐的丈夫总有点些微的嫉妒之意。 “小王子多可爱啊。”卢德薇卡夫人语气中充满了做祖母的骄傲。 “哪有茜茜小时候可爱呢。”卡尔·特奥多尔撇了撇嘴。 卢德薇卡夫人笑了起来,拍了拍儿子的手,“你又没见过茜茜小时候……” 卡尔·特奥多尔快20岁了,还是个毛毛躁躁的大男孩,跟姐姐伊丽莎白十分亲近,对姐夫弗兰茨,倒不像兄长路德维希那么熟络融洽。弗兰茨爱屋及乌,也很喜欢特奥多尔。弗兰茨的亲近表现有限,他喜欢狩猎,便认为男人都应该热衷狩猎,因此特奥多尔在维也纳最经常的消遣,就是陪皇帝姐夫出去打猎。 这对特奥多尔来说,不算什么享受。 他向姐姐抗议:“我又不爱打猎,奥地利皇帝好像很喜欢以此折磨我。”他们的父亲是热爱狩猎的马克思公爵,特奥多尔在父亲的培养下固然成为了一个好猎人,但陪皇帝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须得小心应付。 伊丽莎白只抿嘴笑:“咯咯,你要知道,弗兰茨的爱好可不多,我又不能总陪他去打猎,你就当为了我,多陪陪他吧。”这话说得做弟弟的可没法子拒绝。 弗兰茨喜欢这个小舅子,不仅仅因为他是茜茜最喜欢的弟弟,还因为他身上有种自由奔放的浪漫气质,他并不总赞美皇帝,有时候还免不得语带讥讽,将皇帝嘲笑一番。这是围绕在奥地利皇帝身边的那些贵族、大臣们万万不敢做的举止。特奥多尔便显得与众不同的桀骜。 ——奥地利皇帝总不能真的只为了几句玩笑话砍了皇后的弟弟的头吧? **** 晚上开始的正式宴会,是又一场贵族们心向往之的盛宴。在上意大利的胜利,大大振作了这些倨傲的贵族。关于皇后在这场胜仗之后所做的贡献,还没有被太多的人察觉。这也是伊丽莎白想要达到的效果,比起高调宣扬,她更想做个默默无闻的幕后支援。 弗兰茨穿了哈布斯堡王朝传统的上白下红礼服,身姿英俊挺拔,站在门厅迎接客人。“欢迎,亲爱的姨妈,您的光临使我非常高兴”、“晚上好,阁下,欢迎您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欢迎,亲爱的xx,欢迎来到维也纳”,等等,都是千年不变的套词,皇帝说的麻木,对方也听得麻木了。 伊丽莎白皇后不曾意料到,与萨克森的玛利亚公主的初次见面是在今晚的宴会上。当玛利亚被介绍给奥地利皇后,后者以动人的大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寡居的公主。 传说中“非常有失王室体面”的公爵夫人是一位迷人的女性,金发的长发在肩头柔顺的垂下,鬓边别了两支宝石蝴蝶发夹,在电灯的照耀下,散发出柔柔的荧蓝宝石光芒。她的嘴唇嫣红,双颊苍白,冰蓝的眸子十分幽静。 一贯喜爱美人的茜茜也觉得她比妹妹玛格丽特漂亮许多。 “你好,公爵夫人,我很高兴你能来维也纳参加皇帝的生日庆典。”将右手伸给公爵夫人。 玛利亚吻了皇后的手背,“您好,尊敬的陛下,谢谢您邀请我。”她的个性自幼便与常人不大一样,很不耐烦出席这种社交活动。相比起来,她更有浪漫主义的自由性,并且相对于不得不将社交应酬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的伊丽莎白皇后来说,她确实更加自由。 在一旁的卡尔·路德维希上前,将前妻的姐姐带进了宴会厅。卡尔·路德维希26岁,尚未再娶。哈布斯堡家的男人都有极好的身材,即使穿着古板的军装式礼服也相当有型。玛利亚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曾经的妹夫,他很像兄长弗兰茨,只是脸型要方正些,头发不怎么服帖,看上去像是个脾气暴躁的被惯坏了的大男孩。玛利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怕玛格丽特与丈夫相处的没有她说得那么好。 玛格丽特生性谨慎羞怯,不爱跟姐妹说到夫妻之间的事情。玛利亚也只是隐约猜出妹妹其实并不幸福。卡尔·路德维希对妻子可谓是相当呵护,却更像兄长对妹妹一般,而不是将其当成爱人。宠爱但不是怜爱。细微的分别,却决定了亲疏。 身为王室的子女,玛利亚很明白这一点。他们无法避免缺乏爱的婚姻,正因为洞悉这一点,前夫偶然过世之后,她才坚定的拒绝再婚。没有爱的婚姻一次已经够糟糕,犯不上再牺牲一次。 玛利亚很注意观察卡尔·路德维希,和奥地利皇帝夫妻。照她的眼光来看,奥地利皇帝弗兰茨无疑是十分爱他的妻子的,很让人感动或者妒忌的一点,真难得,他们之间居然真的有感情,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些嫉妒的。弗兰茨看向妻子的眼神充满柔情,那是真正在爱着的人才会有的光芒——而他从来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弟弟痛苦的眼神。 玛利亚极为好奇,卡尔·路德维希怎么适应过来的……或许他根本就无法忘怀?正如他望着兄长和嫂子的眼神,痛苦的,然而又是喜悦的——痛并快乐着,似乎因此更加得到了快慰。他不可能对奥地利皇后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对兄长的忠诚和对茜茜的爱情不允许他丧失心性作出不可挽回的举止。 真是可怜的人啊。 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了如此的喟叹。玛格丽特太不幸了,嫁给卡尔·路德维希,却要跟触不到的对手竞争——她永远没法子胜利。而今她逝去了,或许因此才能够在丈夫心中zhan有一席之地吧。 可怜的,可怜的妹妹啊! 卡尔·路德维希不大爱跟萨克森的亲戚们说话,他喝了很多酒,以至于弗兰茨都开始告诫他,不要过量饮酒,以至失态。 “不会的,我亲爱的哥哥。”卡尔·路德维希面上勾出一个冷漠的微笑。休息室中也亮着电灯,不够明亮的光线照射在他脸上,他的半边面庞隐在阴影中,瞧不真切他的神情。 “卡尔,你这一年过得很糟糕,我知道。我们早该谈谈了。”弗兰茨的神情有点别扭,他很少会关注到旁人的心情,他太忙碌了,而且母亲索菲对孩子们的教育是不允许温情流露。茜茜提了数次,说卡尔的精神状态似乎近来不是很好——这也是玛格丽特王子妃逝世一周年的时间段。 略微怔了片刻,卡尔·路德维希微笑:“哥哥,我并没有……” 自从成年以后,兄弟俩还很少如此亲密,“卡尔,我不会要求你自己挺过去的,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家人就是应该互相支持的。”眼睛看着弟弟,他们年龄相近,感情最好,“虽然我很不想提及,可是玛格丽特也去世一年了,你总不能这么继续伤感下去。这对你、对家庭都不好。” 卡尔勉强一笑:“弗兰茨,今天是你和小王子的生日宴会,不要提我了,别弄糟了好心情。” 弗兰茨不再说什么,只道:“别让茜茜太为你担忧,她很担心你,怕你一直消沉下去。” 卡尔又是一怔,许久方道:“我知道了。” 这时候小公主索菲亚跌跌撞撞的进来了,“爸比,爸比,抱抱我!” 卡尔·路德维希抢着起身,先抱起了小公主,“可爱的小公主,今天玩得高兴吗?” 穿着镶钻粉色蝴蝶结裙子的索菲亚皮肤粉嫩,高兴地点着满是卷发的小脑袋:“索菲亚很高兴,很多人,很多娃娃。” 因为这也是小王子的生日宴会,皇后伊丽莎白特地要求一些贵族带年幼的孩子参加宴会。大人们在舞厅跳舞,孩子们被带去一间极大的儿童房间玩耍。当然这又是索菲太后口中的“任性妄为”。皇储是不需要有同龄伙伴的,他不能与日后的臣民同欢,失去统治者的神秘和尊严,显然会很糟糕。 47、幕后人物某 作战的14万奥地利军队全部返回本土,另外派遣了一个军前往皮埃蒙特“维持秩序”。8月,伊丽莎白皇后偕同奥尔夫·哈利·冯·文斯特男爵再次前往斯太尔。 这一次,奥地利皇后将保险箱内的全部机械图都带在身边。她所能记得的并且能被这个时代生产出来的东西不多了。在解决了金属提炼、锻造问题之后,金属定装子弹变成当务之急。 普鲁士的克虏伯企业对于金属冶炼很有一套,但是由于伊丽莎白皇后的审美观更倾向与小巧轻便的个人武装,对克虏伯的庞然大炮并不是很感兴趣——在没有以内燃发动机为动力的年代,巨炮的运输很是个问题。这也使得克虏伯大炮更多时候仅仅作为一种具有威慑力的象征存在。 金属子弹几乎没有什么技术难度,之所以没有被生产出来,乃是局限于枪支的装填方式与枪管的膛线问题,也跟金属的提纯有很大关系。 伟大的诺贝尔发明了无烟火yao,这种更稳定的火yao作为传统黑火yao的升级版本,成为推动弹头的能量来源。 杀戮时代提前到来了。 保密工作是伊丽莎白皇后严格要求三令五申的,日耳曼人的精细在斯太尔被发扬到极致。 “我们严格控制所有金属和火yao的用量,每个月的自然损耗几乎小到可以忽略。”负责统计的主管向约瑟夫·沃恩德尔及伊丽莎白皇后汇报,“并且我们进行了严格的保安措施,尽量选择那些老实谨慎的本地居民成为我们的工人。” 这已经是19世纪的欧洲小城所能做到的极致了。伊丽莎白皇后也不能总提及保密问题,这样会显得对斯太尔居民的严重不信任,会让约瑟夫·沃恩德尔觉得皇后对他的工人不满意。 “拉森堡小姐,您可以放心,”约瑟夫·沃恩德尔向合伙人保证:“对于您要求的保密问题,我也很在意,我是奥地利人,为了祖国,我会尽力维持我们在技术上的先进。” 如今……当然无法继续保持伪造的身份,全欧洲没有人不认识奥地利皇后,约瑟夫·沃恩德尔做出“我不揭穿事实”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继续称呼合伙人为“拉森堡小姐”;深有疑问的统计部主管几次都要脱口而出“皇后陛下”,总算及时的克制住了。 “沃恩德尔先生,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这种军事装备的技术先进性很难保证能够长期保密,我只希望在尽可能长的时间内领先就好了。武器这种东西,向来是为了战争服务的,对于奥地利来说的有可能的敌人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取得我们的先进技术。”伊丽莎白冷冷的道:“所以不要觉得我过分担心保密问题,奥地利的前途可能会终结在一场可怕的战争中……” 没有人觉得这个可怕的前景会成真。 “您太过于忧虑了。”奥尔夫小心翼翼的说:“我觉得奥地利目前的技术优势,很显而易见。” “很显而易见的会被其他国家发现并且仿造吧?” “您要相信奥地利人的爱国热情。” “我更相信人性本恶。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标上价格出售的,即使爱国心也是如此。”伊丽莎白有点太沉迷于金钱的“魔力”,“也许我是过分紧张了,希望沃恩德尔先生能够让我安枕无忧。” “……” **** 约瑟夫·沃恩德尔曾经满是困惑的问奥尔夫,“这位……这位拉森堡小姐,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天才的设计?” “她是天才。”奥尔夫淡淡的说。 “……我不否认这个事实。但是——”约瑟夫·沃恩德尔把眉头拧成乱麻:“好吧我们都知道她是我们的皇后,美丽的可爱的温柔的皇后……”约瑟夫·沃恩德尔脸上露出白痴一样的痴迷的微笑,“我始终就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皇后会懂这些呢?” “天哪,约瑟夫!皇后为什么就不能懂这些呢?她很聪明,很……”这段时间内,奥尔夫跟约瑟夫·沃恩德尔建立了革命同志般的友谊,“很有创造力。我的意思是,她是奥地利的国宝。嗯,我说的没有半点夸张,你知道,皇帝陛下对皇后百依百顺,真的,我没有半点夸张。”奥尔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的设计师们都疯狂了。” “哦,约瑟夫,”奥尔夫拍拍沃恩德尔的肩膀,“你的设计师们绝对会继续疯狂下去的。” “你知道,奥尔夫,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有时候你缺的就是那么一点点,而皇后陛下的图纸就经常是给了我们缺的这一点。这太令人惊喜了……但是给人的感觉似乎……似乎太过于顺理成章,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有点……”约瑟夫·沃恩德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哎,就是那个意思,你明白了吧?” 奥尔夫轻轻摇头,又点点头:“不必想那么多,有时候糊涂一点更好。总之,紧跟皇后没错的。” **** 英国的维多利亚女王以及英国首相都对奥地利在上意大利的表现又惊又喜,奥地利军队就像一个整天瞌睡的顽童,突然流利的背诵出了四书五经。 奥军使用的武器也被送到了唐宁街,随即被送到了英国的军工厂。 英国首相感叹道:“没想到,奥地利人偷偷的生产出了后装枪,还拿到战场上去了。” “怎么?”外交大臣随口问道。 “虽然后装枪不是现在才有,可是能够应用在实战中,斯太尔步枪还是第一种。”首相纳闷为什么技术力量遥遥领先的英国军工厂没有及时拿出这样的产品来。说起来奥地利的工业技术落后英国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却在军械制造业反超了英、法。 “首相您多虑了。单纯只是装备上的少许先进并不能代表什么。” “据称这次奥地利军队的素质也有了飞跃性的进步。” “与其让我相信奥地利的军队素质提高了,倒不如说是法国军队的素质下降了呢。” “我是不太相信法国军队不如奥地利军队的,虽然法国皇帝是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的家伙。”首相略为不安的说。 “科西嘉人似乎也不相信呢。我敢说,法国现在对奥地利有了那么一点小小意见。” “有时候一些小摩擦更能促进沟通。” “奥地利总算没在这一点上让我们失望。” “女王陛下是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和气温柔的奥地利皇帝能够坚持开战。”首相嘴角微斜:“看来,我们一直都小看了奥地利皇帝呢。” “只是倚仗装备先进了少许,因而采取的鲁莽行动吧?我不认为那个优柔寡断的君主能够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作为。” “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能够最大限度的估算对手的行动,才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的成功要素。”首相警告同僚:“从皮埃蒙特的局势来看,奥地利虽然名义上是和法国一起联合军事管制东皮埃蒙特,但实际上占主导地位的,肯定是奥地利无疑了。路易·波拿巴怎么能允许小弗兰茨踩在他的头上呢?”不住冷笑:“可有好戏看了。” “这次奥地利军队使用的步枪,设计很不错,已经送去军工厂了。” “实战已经考验过了这种步枪,我想它也是适合英国军队的武器。”首相大人对于拿来主义也钻研的很透。 “奥地利军队在上意大利取得胜利之后,那些****的意大利小国都暂时安静了下来,看起来,奥地利的胜利对于英国也是有很大好处的。”外交大臣对于意大利的混乱局面头疼不已。 “一个混乱的意大利对欧洲是个太危险的因素,但是一个统一的意大利更加是欧洲的危险,所以,就让奥地利暂时压制住意大利叛乱分子们的行动也很好。”言下之意,如果奥地利这次不听英国的调停擅自开战吃了败仗,那便是要被英国唾弃的。一个不听话又没有震慑力的国家对大英帝国没有用处。 “能让路易·波拿巴尝到失败的滋味,也是很好的。”外交大臣嘲讽的说。 “太狂妄的人总是不能避免遭遇到失败,不管是谁让他失败的,总能打击一下他的气焰。” “拿破仑三世也不喜欢看见一个统一的意大利,自从跟奥地利谈和以来,他在意大利的声誉也每况愈下了。” “他倒也不是不想看见意大利统一。”首相又摇头:“他只是不希望看见一个他掌握不了的统一的意大利。” “……嗯,这确实……” “罗马那边的意思,你也参详参详。” “教皇嘛……毕竟教皇还是教宗,在欧洲本土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维持教皇国的地位总没有坏处。” “……你听说了加里波第的下落没有?”首相看着外交大臣,“这个人……对于目前意大利来说可算是举足轻重了。” “哦?” “加里波第本人无关紧要,即使当时死在奥军的手里也没什么,重要的是,他现在落在谁的手里!”首相漫不经心的做了一个手势。 **** 巴黎的某人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斟酌之后决定亲自前往上意大利。一直在幕后的人物终于要走到前面来了。 第二卷完 修订版第二卷注释 卷2注释 注1:此处指的是路易·拿破仑·波拿巴。 注2:《女武神》,瓦格纳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二部,1854-1856年前后创作。 注3:大格洛克纳山海拔3798米。 注4:红白绿是主张意大利统一的民族主义者选择的颜色。 注5:1857年4月,伊丽莎白皇后的桌上确实出现了这本小册子,但是究竟是谁放在那里的,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针对于这本小册子的暗示如此强烈,最值得怀疑的当然莫过于索菲太后。格吕内伯爵也曾经是怀疑对象,不过皇后的调查并没有得出结果。或者说没有一个被记录下的结果。 注6:美国演员朱迪·福斯特出演《出租车司机》(taxidriver(1976)?)后,一名狂热影迷为了吸引她的注意,而去行刺当时的美国总统里根,此事轰动世界。 注7:1848年,因为席卷欧洲的革命运动,奥地利皇帝不得不在摩拉维亚的奥尔米茨登基。 注8:1858年,安德拉西方获得****,返回匈牙利。 注9:埃斯特拉齐夫人似乎是列支敦士登家族下嫁埃斯特拉齐伯爵的;贝莱加尔德夫人则确是出自列支敦士登家族;两人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列支敦士登1719年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公国,1815年成为德意志联邦的一部分,1866年,列支敦士登独立,并于奥地利保持关税联盟关系。 注10:安德拉西的未婚妻是伯爵小姐卡廷卡·肯德菲,据说她十分美貌,在巴黎社交界很有名。 注11:见左拉《妇女乐园》一书。左拉描写的是19世纪下半叶巴黎的大型百货商店,写作时间在1871——1877年之间,比本文描写的时间稍晚。 注12:叶卡捷琳娜是德意志王室的旁系公主,按照中国的称谓来看,顶多是个县主级别的旁系;茜茜按照中国称谓,应该是郡主。武则天的母亲是隋杨的后裔,未亡国应该也是个郡主之类,因此武则天也算有点儿王室血统。欧洲历史上也有不少女性君主,本身王室血统稀少而又坐上宝座的不多。 注13:弗兰茨的祖父,另一位弗兰茨皇帝,将自己的女儿,奥地利的玛丽·路易莎公主嫁给了拿破仑一世;玛丽皇后生了拿破仑的儿子罗马王,拿破仑死后,玛丽皇后和罗马王回到了维也纳。 注14:索菲在还是王子妃的时候,同拿破仑一世的儿子,罗马王、莱西斯塔德公爵关系非常密切;公爵因病临死前,索菲给于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因此一度有流言说,索菲的二儿子费迪南德是莱西斯塔德公爵的儿子。 注15: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战争论》的作者。 注16:本节60%内容选自顾剑《欧洲近古名将传》,特此鸣谢顾剑大人。 注17:欧洲人当时称呼中国为sina,语源是梵文xhina,本书统一称中国。 注18:歌剧、普拉特公园和皇宫剧院:出自美国公使约翰·莫特利。 注19:好吧我只记得曲阜孔家是延续了千年的华族大家。 注20、注21:维也纳日报,1858,8,23、26. 注22:指圣女贞德。 注23:卢沟桥典故。 注24:1859年3月,银行家莱文施泰因写给俾斯麦的信。 注25:俾斯麦在1859年7月得了严重的血管坏死的病。 注26:当时没有像现在分的那么仔细,青霉素的发现者弗莱明是医生,也被称为是疫病防治学者,微生物学家,等等,这都是现代的分类法。 第八卷 序章、导火索+1、立场坚定新首相 第八卷序章、导火索+1、立场坚定新相 序章导火索 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一直是一个有争议的地区,普鲁士和丹麦为了这两个地区的归属,你争我夺了几十年。 维尔纳※#8226;西门子曾经作为普鲁士军队中的一名士兵,参加了1848年的普鲁士-石勒苏益格战争。而现在,西门子先生是普鲁士议会中的一员。他不是个热衷于战争的男人,当年之所以会选择参军,很大程度是因为这样他可以在军校中学习科技知识。对于从政,他也更多的乃是出自于希望借此自己的明创造能够更好的服务普通民众的思想。 相比另一位彻头彻尾的政客——俾斯麦——来说,西门子是非常单纯的。他的生活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件事情:明、经营公司,等等。 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一直是丹麦和普鲁士都想争夺的地区,对丹麦来说,这两个公国几乎占了丹麦四分之一的领土面积,从资源和人口上,丹麦都没有理由放弃将这两个公国并入国土的可能。 而对于俾斯麦来说,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问题是他成为普鲁士相之后的第二个重要问题。 俾斯麦左右逢源,长袖善舞,对着各国政治领袖夸夸其谈,外交口才卓绝。 虽然历史的进程略有不同,但是单就俾斯麦这个人物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俾斯麦不是不忐忑犹太银行家手中地把柄的。他已经准备好应付的手段了。俾斯麦并不能算是普鲁士新国王的挚友,相反的,从威廉四世到威廉一世乃至于斐迪南王太子,都不太喜欢俾斯麦。他们激赏俾斯麦的能力和野心,相信这位具有凡外交能力的小贵族能够带领普鲁士走向强盛。 谨慎地小心的志在必得地崛起。 奥地利一直以来,一直致力于维持一个“大德意志”邦联的关系,从老斐迪南皇帝。到梅特涅,到索菲皇太后。到弗兰茨,都想努力将德意志邦联稳定下来。有些国家赞同奥地利的政策,有些国家则不。普鲁士便是其中最反感“大德意志”的国家。在默默的鼓吹了小德意志的概念几十年之后,普鲁士渐渐觉得实力大增,有可能与奥地利一较高下了。 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问题恰逢其时的出现,给了俾斯麦一个极好地舞台,来实践理论和能力。 如果说。在波兰问题上俾斯麦还是独自一人力排众议引导了欧洲诸国,因而在国际政治舞台上艰难的站稳了脚跟;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问题上,俾斯麦则是更加圆滑的玩弄着各国外交家们。每个人都被他诚恳的态度和真挚的感情所打动,也因为他们都低估了普鲁士,因此,没有人真的揣测到普鲁士私下的动作的深意。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公主。 “回到过去”,或者也可以说“时空穿梭”。一直是一个迷人地话题,21世纪的作家、编剧、导演们纷纷在这个领域挥想象力,编制令人着迷的故事,来让人陶醉其中。“回到失败或者简单的而说并不怎么令人满意的过去来改变我们曾经做过的蠢事”,这个可能性使人深深着迷。科学家以及作家们一直在提醒他们地读者,“试图改变历史乃是不可能的”。这是个不曾被解决的悖论,仅仅只是“蝴蝶效应”,就足够使人困扰了。 在伊莉莎看来,历史的进程已经因为她的介入,而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变量。 1、立场坚定新相 对于俾斯麦此人,想要收服他的念头萦绕在心头不止一年两年了。俾斯麦在这个时代,这一年,尚未表露出来日后的能耐,人们往往过于低估了他,表现出来的漫不经心。常常会让这个狡猾而意志坚定的日耳曼人愤怒。 有一种极其简单地方法能够让伊丽莎白不那么困扰:杀死俾斯麦。 然则。这个念头经过反复地考量之后,似乎也变得不可行了。 几年前。赫尔穆特※#8226;卡尔※#8226;伯恩哈德※#8226;冯※#8226;毛奇的死亡,令得茜茜疑窦重重,调查地结果显示,毛奇的死亡并无可疑……只是伊丽莎白怎么都不肯承认这份死亡报告的合理性。 历史上的毛奇好端端的活到了1891年,而这个时空中的毛奇……尸体已经在阴暗潮湿的墓地中腐烂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还是很有些快意的。 1862年9月,在普鲁士国王又一次跟议会大吵之后,6军大臣罗恩向国王建议,任命俾斯麦为相兼外交大臣。这无疑是个冒险的提议——俾斯麦从资历以及血统上来说,都不能被认同。庆幸的是,威廉一世接受了这个提议。 如果说前国王威廉四世是个不怎么妥当的容易动摇信念的君主,那么他的弟弟威廉一世则是个思路清晰的人,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在罗恩的建议下,顺水推舟的任命了俾斯麦。他不怎么喜欢俾斯麦,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比起他的哥哥,他更明白俾斯麦的价值所在。 “我很高兴,并且毫不意外的,看到你能够举荐俾斯麦。”威廉一世慢慢的道。 “陛下,我是以您的臣子的身份来保荐此人的,并不是以俾斯麦的朋友的身份。” “我知道这一点。你一直很器重俾斯麦,我想他的能力应该是获得了你的肯定地。我相信你,阁下。” 罗恩略微躬身:“陛下。俾斯麦此人虽然出身不是很高贵,可是这已经不是以血统来论高低的时代了。我很荣幸向陛下您推荐俾斯麦,自然是因为他的能力卓绝——陛下一定还记得他在俄国和法国的表现。” “可他在维也纳并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 罗恩不安的说:“任命俾斯麦为驻维也纳公使,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命令。” “优秀地外交官应该在任何地方都能够有上佳表现。”国王尖锐的说。 “那是自然……”罗恩无法提出反对意见:“臣认为,维也纳地环境非常复杂,作为德意志邦联第二大国的普鲁士的外交官,俾斯麦无法获得预期的收获。也是很正常的。”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没有异议。只是。如果连他都没有什么收获,那么我的其他外交官们更不能有所获益了。” “是的,陛下。而且俾斯麦也不能算没有收获——至少他打听到了美丽迷人地奥地利皇后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小生意。”罗恩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普鲁士国王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伊丽莎白皇后?在年轻的弗兰茨不知道角落里,腼腆可爱的皇后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大概是今年以来的最好的消息了。” “我很惊异,这位巴伐利亚公主居然如此有生意头脑,看来她喜欢犹太人乃是出于甘心卑下地天性。” “犹太人……犹太人是个问题。伊丽莎白皇后跟犹太人太过于亲密了,为此不惜把马克思公爵的私生女也送给罗斯柴尔德家。真是代价很高啊。” “我所担心的,这位皇后陛下并不像我们原本认为呢,天真腼腆不问世事,实际上,现在的霍夫堡宫,伊丽莎白皇后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女主人。索菲皇太后很忌讳她,处处都避免与皇后起冲突;其他的皇室成员也几乎都被皇后征服了——更不要说奥地利地皇帝了。” “他爱她——这很愚蠢。”威廉一世轻蔑的说道:“像这样沉迷于自己的小小的的人,怎么能够成为庞大帝国的主宰?这样的人领导的帝国。怎么能够成为德意志邦联的主体?”帝王们是不相信有什么爱情的,他们迷信于控制,控制他人,控制国家,控制政治。妻子们应该乖乖地待在家里,生育孩子。处理家务,而不是介入政治。 “奥地利皇帝太容易被感情所左右,这是他地缺点,我想我们可以利用这点。” “我想……是的。嗯,这个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再说。继续说说我们地俾斯麦先生吧。”威廉一世若有所思。 “好的,陛下。俾斯麦此人,在先王执政期间,就有很好的表现,先王并不喜欢这个过于热情的人,有时候他会疏远俾斯麦。但是又感到俾斯麦乃是国家不可或缺的人才。所以一直注意培养他。俾斯麦除了拥有无与伦比的演讲才能之外,他能够具有越性的眼光。能够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质,进而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从这一点来说,我认为俾斯麦是一个了不起的外交家。”罗恩热切的说。他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目前来说第二个对俾斯麦的能力有极高评价的人。 “何以见得呢?” “陛下,看一个人的能力如何,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取决于此人的对手——如果陛下了解到,维也纳对于俾斯麦相当的重视,就能够相信臣所说的。” “维也纳方面很重视俾斯麦?”威廉一世狐疑的道:“为什么我没有收到这份报告?” “这是因为……”罗恩有点尴尬:“俾斯麦相当谨慎,他对维也纳的反应迷惑不解,正在做着深入的调查——而由于维也纳对他的严密监视,想获得更多的情报变得很艰难。” “我想任何一个国家的外交官们不管在什么俄国家,身后都会有无数监视的眼睛,这点不能够成为证据。” “如果是出自奥地利皇后的授意呢?” “嗯……”威廉一世沉吟:“那么看起来,俾斯麦此人确实算得上是个特殊例子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陛下。如果一个人能让他地对手觉得如临大敌,那么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威廉一世点头:“言之有理。”没有能说出口的原因之一,大概还有俾斯麦成为普鲁士相之后,人们的矛头会直接指向这位有时候显得过于富有漏点的年轻新贵,他会成为威廉一世与议会之间的缓冲地带,使得双方的矛盾有个新的宣泄点。这样,国王陛下能够躲在俾斯麦身后。安全地仅仅作为一位支持者出现。这其实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议会也可以从直接指责国王地困窘状态下解脱出来。 俾斯麦终于能够逃出阴郁压抑的维也纳,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日耳曼人尽管过分拘谨。但这个理论不适用在俾斯麦身上。他向来是以漏点澎湃的演讲家闻名的,并且在法兰克福作为低级外交官员的几年间,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外交风格,以及对奥地利的深恶痛绝——不仅因为奥地利外交官倨傲地态度,还因为他越来越清晰的明白,要想达成“小德意志”的愿望,奥地利必然将会成为普鲁士的最大敌人。 “你好。我的朋友。”俾斯麦充满敬意的拥抱了6军大臣罗恩,后者也同样有礼的拥抱了俾斯麦。 “很高兴你终于可以站在我们的国王地御座之前了。”罗恩微笑。 “对我来说,只有得到国王的全部信任,才有可能从目前一团乱麻的情况下,选择出最适合普鲁士的路线。” “我亲爱的朋友,你会得到国王陛下的全部信任地。”罗恩信誓旦旦的说:“这位新国王显然要比他的哥哥聪明的多,或者至少他明白能够信任谁,而不去玩弄他的所谓天分。” “先王……”俾斯麦难得的露出苦笑:“他根本不喜欢我。” “我想威廉四世很难会喜欢什么人。这跟你无关。”罗恩在威廉四世治下也没享受到什么好待遇。 “他们毕竟是兄弟,我能看得出来,新国王也很不喜欢我。” “只要他能明白,你将会使普鲁士达成一直以来的目标,那么请相信我,他一定会把相应该有的权利都给你。并且会坚定的支持你。” 俾斯麦倒是有点犹豫:“我的朋友,我不怀疑你对我地能力地信任,但是……我深恐国王陛下会因为太想迅看到收效,而对我的策略失望。” 罗恩摇头:“奥托,盲目自信固然是个很要不得地毛病,像你这样顾虑重重,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俾斯麦释然:“你说的很对,我的朋友。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对这个新的职位有太高的期许:从此以后,我将尽我所能。实现德意志人一直以来的愿望。”这个愿望。自然就是德国的重新统一——并且,很自然的抛弃了奥地利国籍的那部分德意志人。 威廉一世召见俾斯麦。亲自宣布了相的任命。议会自然免不了一片哗然,很少有人能够想到,威廉一世能够突然任命一位代表了容克贵族的年轻外交官成为王国的第二号人物。俾斯麦对议会并不陌生,他经常有机会在议会大厅表慷慨激昂、富有煽动力的演讲,大部分年轻议员们都很容易被他的漏点蛊惑,就连那些年长的保守派封建贵族,也对俾斯麦逐渐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很是赞赏。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位不失为极有个人魅力的地主贵族,会飞站到相的位置上。 大概除了俾斯麦和罗恩,没有人觉得他能够胜任。 威廉一世甚至抱着“如果新相无法胜任不排除再换一位新相”的想法,怀着小小的不安,放手让俾斯麦进行他的伟大计划。 俾斯麦上任之后,恰逢其会的生了几件事情,使得人们终于看见了他的实力:波兰红党起义,及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争端。 威廉一世对维也纳的动向很是关注,专门研究了俾斯麦返回柏林之后交上来的报告。在这份述职报告中,俾斯麦谈及了有关奥地利的几个问题:皇后、经济、武器。 因为有了罗恩之前透露的一点情况,威廉一世对伊丽莎白皇后的个人经济没有给于关心,而是将奥地利皇后与犹太财团之间的联系反复琢磨;至于武器,由于瑞恩斯坦的保密工作做的实在不错,俾斯麦只隐约听到了一些有关英国火炮的话题。不过英国火炮已经不是新闻了,普鲁士国内的克虏伯企业也开始加紧研究开。更大的炮管、更优质的钢材成为两家欧洲最佳兵工厂竞相比拼的目标。 奥地利采买武器的代理人也趁机一再压低价格。 1862年底,克虏伯企业以当初购买价格的四倍的高价,向伊丽莎白皇后的控股公司收回了自己的股份。 这似乎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奉献] 第八卷 2、红党起义 第八卷2、红党起义 俾斯麦出任普鲁士相一周后,在议会上表了著名的“铁与血”的演讲。 相对于君主威廉一世的能力平庸,俾斯麦的坚决态度给了议员们极为深刻的印象。在这次演讲中,俾斯麦颇为激动的,用他时而夹杂着几句外语的浑厚男中音,宣扬着自己在同一问题上的纲领。在演讲中,有几点立即被人注意到即:德国的统一只能由普鲁士领导;德国的统一必须凭借武力和战争手段;用民族主义的口号来吸引资产阶级和其他阶级,转移资产阶级议会对政府的对抗。讲话的矛头完全针对那些妨碍德意志统一的势力。 这份讲话自然很快就被送往欧洲所有国家的君主及议会的桌上。 伊丽莎白皇后使劲皱着眉头:这样放走了俾斯麦,到底是不是明智的决定呢?这个年代即使想要杀死一位国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不要说区区一个驻外公使了……不过,能够看到俾斯麦在经济问题的压力之下,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真算是值回票价了。 跟旗鼓相当的对手争斗才是有趣的——实际上,我们的伊丽莎白皇后根本不能跟俾斯麦这种天才外交家相比,她所能倚靠的,只是她所知道的历史;由于该死的蝴蝶效应,伊丽莎已经不大确定历史是否还会按照原来的进程逐步生。 更加令人忐忑的是,据说有种理论。是说你再次跨进时间之河,便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这个理论说起来比较复杂,就不要管它了……看多了科幻未免会胡思乱想点…… 尽管俾斯麦得到了一部分贵族和议员地支持,但是提出反对意见的人更加的多。议会在军费开支上不屈不饶的继续保持反对意见,俾斯麦则建议国王不必理会议会的决定,直接命令行政部门照常运转:收取议会没有批准的税收、改革兵役制度、从税收中截取大笔收入以充军费。议会火冒三丈,更变本加厉反对一切相和国王的提议。俾斯麦却在一些地方做出退让。使得议会迷惑于他地思路。 即使是俾斯麦的好友,6军大臣罗恩也不是很明白俾斯麦地用意。“我亲爱的朋友奥托,为什么你今天又会在议会上表现出退让的态度?” “这个嘛……是有技巧的策略。赞同议会在一些枝节问题上的反对意见,对我的策略路线并不会造成伤害;而且因此我可以让这些议员老爷们更有可能接受我的提案。” “这是一个迂回地路线吗?” “算是吧。你也看得出来,议会认为我在损害他们那个阶层的利益,实际上这怎么可能呢?”俾斯麦无奈的叹息:“绝大部分人还没有明白过来,只有一个统一的、强大的普鲁士,才有可能以有限的资源获得最大的利益。” “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也并不能全部理解地,但是因为我相信你的想法,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所以我选择无条件的支持你。”罗恩诚恳的道。 “不要说你,就连我们的国王陛下,也是不能够理解的呢。”脸上带着得意地神色,俾斯麦笑道。 “国王陛下……并不比他的哥哥更有治国之才,但是他有个好处。就是能够分辨出谁有能力,一旦他认定此人确实是国家需要的人才,便会量才使用,毫无疑心。” “你说的太对了。”俾斯麦赞同的道:“陛下比先王看的更远,唯胆量不够,眼界仍然不算凡。” “但他是个好国王。” “弗兰茨※#8226;约瑟夫也是个好皇帝。但是这不能改变奥地利走向衰败的步伐。”俾斯麦尖酸的道。 罗恩只是摇摇头。 俾斯麦有自己处理问题的绝佳手法。对待议会,他也随时准备妥协,诱饵便是普鲁士统一德国的前景。 威廉一世对俾斯麦地手段忧心忡忡,他对俾斯麦说:“我看地很清楚,这一切将如何终结,在我创下的歌剧院广场前,人们将砍下你地头,不久就轮到我。” 俾斯麦则满不在乎的说:“同议会斗争是为了赢得议会赞同一种有力的民族政策,如此才能避免,以及保持君主政体在国内的优先地位。” 俾斯麦将资产阶级代表的议会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时春风细雨。一时狂风暴雨;议会反对的意见强烈,他就撤消提案;议会态度模糊。他就坚持己见。总的态度来说还是趋于粗暴的,俾斯麦用他的尖锐的言,不断挑衅议会的容忍底线。1863年5月,普鲁士相与议会之间的矛盾几乎到了顶峰:自由派议员提出议案,谴责政府违宪。 进入1863年以来,俾斯麦几乎以一种极其强硬的态度,粗暴的对待议会,他反对议会的任何决定和建议,对一些自由党派领导人进行尖酸刻薄的人身攻击,公然鼓吹“强权就是公理”。5月,相让国王下令“终结议会”。在议会终结期间,政府可以任意开支军费等等。 铁血宰相的强硬态度立即被反馈到世界各国政府脑的报告中。大部分国家并不在意这份报告,认为小小普鲁士不足为患,如果真有人注意过普鲁士的动向,就不会出现历史上普鲁士异军突起,接连击败奥地利与法国的事件了。 作为俾斯麦最忠实的朋友,6军大臣罗恩也分担了一部分议会的怒火,他担忧的问俾斯麦:“你太激进了,这让我很不安。” 俾斯麦不以为然:“亲爱的老朋友,议员们并不难以安抚。总地来说,一切都是因为利益,一旦我们胜利了,那么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一切都取决于成功吗?”罗恩喃喃道。 “在根本上,议会和政府并没有大的利害冲突。”俾斯麦充满自信:“手段或许激烈了点,我是一直信奉‘猛药治病’的原则的。” 在1863年刚刚开始的时候,波兰爆了反对沙皇统治的武装起义。 波兰各地早在1861年。便成立了各种秘密组织,华沙建立了一个具有民主主义倾向的政治团体。称为“红党”。沙皇注意到波兰地这股子躁动的情绪,便于1862年夏天下令征召波兰青年入伍,企图阻止这种敌对势力地进一步扩大。 1863年1月14日午夜征兵开始后,红党决定立即起义。1月22号,红党的“中央民族委员会”布起义宣言,宣布波兰民族独立,成立临时民族政府。号召波兰人民和立陶宛人民拿起武器,推翻沙皇统治。不久,起义席卷全国。 同年2月,沙俄的1o军队开进波兰,开始残酷镇压。 与波兰邻近的普鲁士和波西米亚对这次起义关注非常,其他欧洲强国也纷纷对这次起义表示了关注和不安。 英国试图对俄国施加压力,促使俄国给于波兰人长期争取的自由权利,但是又不敢冒着得罪俄国的危险援助波兰人;法国皇帝则是不想破坏了克里米亚战争以来的法俄关系;奥地利既不想为了波兰人而同俄国开战。也不愿意帮助俄国镇压波兰人而开罪英国;普鲁士则明确表示反对波兰起义,因为俾斯麦担心这股风潮会蔓延到普鲁士——并且他还担心波兰一旦取得了独立,就会向普鲁士要求收回被普鲁士占据地波兰土地。 ——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这些托拉斯大地主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土地让出去的,奥地利是这样。普鲁士亦然。 普鲁士出于这等考虑,旗帜鲜明的支持俄国镇压波兰起义。俾斯麦派遣4个普鲁士军团季节在普-波边境,以阻止波兰起义者进入普鲁士境内;又派遣国王的侍卫长官阿尔文斯勒本将军,前往圣彼得堡商讨普俄两队联合对付波兰起义问题。 “哎呀,真没想到,俾斯麦这位铁血宰相,真是铁了心要镇压一切危险因素了。”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叹息道。 “不论是谁,处在他那个位置,都会这么做的。”弗兰茨倒是很能理解:“可能手段有点不同,总的政策一定不会相差太多的。” “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也能够明白。只是……”伊丽莎白怜悯地摇摇头:“那些波兰人是没有罪的。” “叛乱便是最大的罪过。”弗兰茨是不会原谅这些危险分子的。 “其实啊,我亲爱的弗兰茨。你一直都不大能够明白,如果人民能够吃得饱、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是不大可能想着造反的。” “你说地我自然能够明白,可总是有人不满足现状的。”弗兰茨的政治觉悟很不够。 “被一时鼓动,或许是有的,但是不能坚持长久,而且,”伊丽莎白表情古怪的笑:“他们起义的模式不对,太粗糙了。” “怎么说?”弗兰茨偏着头问。 “武器不足,金钱不够,怎么能打仗呢?要知道打仗就是烧钱啊,俄国再穷,拍死波兰还是不怎么费力的。” “……唔。”弗兰茨若有所思。 “我看过近一百年欧洲历史上所有的起义资料了,除了法国,好像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成功推翻统治者,建立自己的政权的——法兰西共和国最终也还是被拿破仑※#8226;波拿巴篡夺了。” “这个结论颇让我安心了点。” 同罗马红衣主教华伦斯塔之间地对话,则是老师与学生似地教学。 “皇后陛下,我很赞同您的‘战争就是烧钱’地论点。”华伦斯塔点头:“皇后陛下擅长把复杂的问题简化,这很好,很便于理解。但是要注意到,俾斯麦此人的能耐,应该不仅仅限于此。” “最新的报告说,俾斯麦同俄国相签订了《阿尔文斯勒本协定》,俄普双方军队长官有‘互相给于协助和在必要的情况下越过国境以追捕由一国逃往另一国之暴动者’的权力。”伊丽莎白皱着眉头费力地读出了这一段。 “这是一个很好的政治姿态。”华伦斯塔分析道:“俄罗斯并不缺乏军事力量来镇压波兰人,所以普鲁士这么说,无非是向亚历山大二世表示,普鲁士的立场。俾斯麦这一手玩的很聪明。奥地利因为有外交局限,不可能对俄国传达同样的政策走向,这就给了普鲁士一个机会,向俄国靠拢。” “我知道,法国人并不认为普鲁士的实力能够让他担忧,”伊丽莎白露出嘲讽的微笑:“似乎维多利亚女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我想是的。普鲁士的国力有限,尽管它招揽了大批科学家以及军官,我也不会认为它会对目前欧洲局势有什么干预的能力。也就只能帮沙皇或者法国皇帝摇旗呐喊了。”华伦斯塔主教也无法提前预知普鲁士的走向。 “为什么您也会这么认为呢?阁下,您似乎也对俾斯麦的能力有很高的评价。” “俾斯麦的能力再强,也无法扭转乾坤。我只是担心他会对奥地利造成什么损害,仅此而已。希望皇后陛下能够提前预防。” 伊丽莎白心道:还用你提醒吗?我早就派人紧紧盯着了。 《阿尔文斯勒本协定》在各国引起了强烈反响,操着不同语言的外交家们又开始在各个城市之间奔走。法国外加大臣建议法、英、奥联合对普鲁士提出抗议。普鲁士国王对各国的反应感到惊惶,俾斯麦不得不“相当孤单的面对一个充满愤怒和仇恨的世界”。俾斯麦迫于外界压力,只得紧急表声明,宣布《阿尔文斯勒本协定》实际上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俄国不需要什么援助,波兰起义者已经从普鲁士边境转移,所以协定本身已经成为一纸空文。他希望这个声明能够缓和各国对普鲁士的强烈抗议。 英国则认为,法国把矛头错误的指向了普鲁士,而不是俄罗斯。于是,法国被迫接受了英国、奥地利的反俄立场。 这使得拿破仑三世很艰难建立起来的法俄关系趋于恶化。 ———— ps:据说南京有人看见了这本书的db实体书的说,我很悲愤啊== [奉献] 第八卷 3、马厩总管格吕内 第八卷3、马厩总管格吕内 面对再次复杂起来的国际形势,弗兰茨有些彷徨了。 “你瞧啊,茜茜,一边是想把敌意转嫁给普鲁士的高卢人,一边是想继续压制沙皇的英格兰汉诺威王朝;一边是强大蛮横的俄罗斯,一边是狡猾的普鲁士疯子,我真不知道奥地利应该倾向哪一边了。”弗兰茨似乎仍然对与俄罗斯修好抱有天真的期翼。 “这个不用想,自然是紧靠英国,拉拢法国,踩倒普鲁士,无视俄罗斯。”伊丽莎白又来个迅总结。 弗兰茨撇嘴:“你说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很难做到——要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看见普鲁士跟俄罗斯走得太近。” “很难……沙皇的血液里面,有太多霍亨索伦家族的因子了。” “我以为皇帝们从来不重视血缘关系的。”伊丽莎白做出惊愕的表情。 “血缘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有着互惠关系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说起来,奥地利目前没有后顾之忧,要是真想打仗,倒也不怕呢。”女人一旦冷酷起来,也能够很残忍的。 弗兰茨不满的看着妻子:“你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为什么总想着打仗?”要说最和平的君主,莫过于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了。这个生性保守温和的男人,一直都很不愿意听见“战争”这个字眼。 “你没有听说过吗?‘一切源自于胜利’,这是普鲁士相的名言。” “他是个政治家。并且是个男人。亲爱地,你是我可爱美丽的妻子,怎么好去跟那种污浊之人学习?” “是好的理论,自然要拿来。”这“拿来主义”学的精辟。 弗兰茨宠溺的摇头微笑:“你啊……有时候单纯的不得了,有时候邪恶的像个恶魔。”也许这种双面性,才是让弗兰茨深深着迷地一点吧。 “对敌人,我们要像秋风扫落叶!毫不留情的消灭掉!”伊丽莎白纤手用力一挥:“对敌人地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 弗兰茨着实忍俊不禁:“哪里来的这许多古怪的句子?” 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在1863年的初春返回了维也纳,面色红润精神十足。十分之可喜。弗兰茨欢喜异常,称疗养确实很有效,又问为何不多留一段时间才回来。伊丽莎白自是柔情款款表达了想念之情。 至于因为波兰局势而提前回国的因素自然也是不必提及的。 “路易※#8226;波拿巴还是想成为欧洲的主宰啊。”伊丽莎白啧啧道:“建议在巴黎召开各国君主会议,以讨论每一个有争议地问题……以及重新划定欧洲版图……太赤1uo裸的野心了。” “自从克里米亚战争之后,他就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 “这种精神热病,不必理会。”伊丽莎白轻飘飘的说。 “……” 此时的奥地利相,已经不是当初的鲍尔。换成了更加稳重保守的雷赫贝格。此公无甚优点,唯稳当而已。君主指东,他绝不会走向西。相比鲍尔的自作主张及傲慢,倒是避免了无端鲁莽行事开罪其他国家的可能,但是弊端自然是他很少能给皇帝以好地建议。 伊丽莎白相当不满这位相,“这种拨一下动一下的棋子儿,你怎么会任命他?” “有,总比没有好。至少他不会主动给我惹事。”弗兰茨对鲍尔素爱自作主张的外交态度已经忍不了了。所以终于寻个错儿,让鲍尔回家养老去了。 “我瞧着,梅特涅的儿子不错呢。”理查德※#8226;梅特涅此时任职驻巴黎公使,他的妻子宝丽妮※#8226;梅特涅是法国皇后欧仁妮的好友。 “他?”奥地利皇帝略微蹙眉沉吟:“这位梅特涅远远不如他地父亲有才干。” “至少会比雷赫贝格强。” “……我的意思是,他还缺少历练。”弗兰茨对梅特涅们的感情相当复杂。 “我想也是,这倒不急。可以再等两年。”伊丽莎白对这位19世纪上半叶最伟大的外交家的儿子期许甚高。 “……听上去,你似乎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弗兰茨有点心情复杂。论理,妻子能够帮助自己理顺政治局势,应该是好事,自己无条件的爱着茜茜,并且茜茜又能够给于自己帮助,这本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弗兰茨十分担心茜茜会变成另一个索菲……一个人一生中有一个强势的母亲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另一个替代者。 “嗯,有点打算。”伊丽莎白没有察觉丈夫的情绪。随口说道。 “瞧起来。茜茜你似乎更像一位女皇。” 伊丽莎白诧异的道:“弗兰茨,你怎么了?这可不是一位皇帝应该说地话。” 奥地利皇帝神色尴尬:“我只是……因为你太聪明能干了。使我觉得自己十分蠢笨。” “傻瓜啊……”伊丽莎白柔声安抚丈夫:“你觉得我能干,是因为你爱我才会那么觉得地;人民喜欢我,也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而不是因为我是奥地利地皇后;奥地利的人民敬爱你,你难道从来没有察觉吗?拥有人民的爱戴,这比什么新式武器都强。” 弗兰茨羞怯的抿着嘴:“啊,茜茜!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好听……” “因为这是事实啊,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妻子。”伊丽莎白温柔地揽上弗兰茨的腰。33岁的皇帝陛下仍然保持着极好的身材。肌肉紧实,四肢强健有力,这跟他饮食适度、热爱骑马打猎是分不开的。欧洲人的饮食结构动物脂肪高,极容易胖,伊丽莎白总担心弗兰茨一过3o岁就一落千丈,身体迅虚胖起来,那样未免太让人不快。 ——还好弗兰茨的身材很配合地没有变糟。 奥地利皇帝的席副官格吕内伯爵。这个春天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严重地信任危机。 数份民主自由派的报纸异口同声批评格吕内伯爵的人品,就连官方控制的《维也纳日报》。也含糊其辞的将格吕内伯爵的人品问题翻来覆去的说个不停,其中一篇文章更是有名有姓有时间地,揭露了格吕内伯爵为皇帝陛下介绍情人的细节。 一时间波西米亚人兴奋不已——有热闹可看了;上下奥地利民众对格吕内伯爵十分愤怒——这让皇后怎么能接受?匈牙利人则分为两派,一派拿定主意看热闹,亲奥地利的一派则焦虑不已。 弗兰茨※#8226;约瑟夫也是尴尬异常,震怒的令幼弟维克托去处理此事。 格吕内伯爵倒是当作没有这回事,照常陪伴在皇帝身边。只是未免多受了好些朝臣同僚们的别有用心的眼光。 索菲皇太后近来很忐忑。对于弗兰茨婚前的小小感情问题,她向来认为是很自然、正常的,但是拿来在全国乃至整个欧洲人民面前说三道四,就很有失皇家体面了。前不久地私生子事件,颇令她在媳妇面前无语,这次又揭出…… 伊丽莎白皇后却一点儿埋怨的意思也没有。弗兰茨惊喜之余,不免更担忧了,唯恐茜茜这是欲擒故纵。因为……这次揭露的有皇帝陛下婚后的不忠行为。 “皇后陛下。您是要问臣这次报纸上刊登的事情吗?”格吕内伯爵站在了伊丽莎白面前,神色自如。 “是的,阁下。我已经派人去调查,到底这些报道是怎么出来地。在调查报告没有交到我手上之前,想听听你的解释。” “皇后,请您相信。报纸上全都是无稽之谈。” “我很想相信你的话……但是,似乎表报道的记者手里掌握着很确凿的证据呢。” “这个……”格吕内伯爵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之色:“有些事情,其实是很难说清楚的。我一直都受到攻击,人们说我是‘阴影里的皇帝’,这其实是因为皇帝陛下对我的信任引起的。我能够理解这种情绪:民众喜欢皇帝,认为不好的事情都是因为错信了我这个无能之辈地鼓动。臣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皇帝陛下依然能够获得民众地爱戴,我就很欣慰了。”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皇帝对我不忠,而人们将这归罪为你地挑唆?” “……不。皇后陛下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是,皇帝陛下对您的不忠完全不存在。人们仅仅是因为讨厌我,而胡乱指责。” “……这个理由太勉强了。” “……”格吕内伯爵身上有些冷汗:“皇后陛下,有时候事实出人意料的简单。” “坦白的说,阁下,我对皇帝陛下的不忠不愿意去计较,弗兰茨一直是个甚为自律的人,更不要说他是奥地利的皇帝,更加明白私生活不检点会对他的声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我很惊讶的是,矛头是直接指向你的,并且因批判你,而达到诋毁皇帝的品德的目的。”伊丽莎白蹙眉:“尽管我去年有大半年时间不在维也纳,可也并不代表皇帝因此就一定会耐不住寂寞,做出有损婚姻的事情,我相信弗兰茨不会这么做的。那么,阁下你的罪名应该也是捏造的。”颇有深意的看着格吕内:“究竟是谁对你恨之入骨,想要借我的手除掉你呢?” “皇后陛下英明!”格吕内就差三呼万岁了。 “且不忙着恭维我,你倒是想想,这种下三烂的手段,谁会用呢?” “……这个嘛……”格吕内伯爵犹豫着:“如果按照阴谋论来说的话,这次事件的目标显然不是我。” “哦?” “我可以不做奥地利的军事委员会主席,也可以撤销我皇帝陛下的席副官的职位,这都没关系,对我个人来说,怎么样都好,但是皇帝陛下就不同了。人人都知道,目前奥地利最受欢迎的皇室成员是皇后陛下您。皇帝……的不忠,您一定不能够容忍,这样一来,人民将全部的同情都放在陛下您身上,就会对皇帝陛下产生不满……然后……再然后……”格吕内伯爵絮絮叨叨,分析来分析去,总之他是没有错的,皇帝也是没有错的,皇后更是无辜的,罪大恶极的就是这场阴谋的幕后操纵者。 “你分析的很好。虽然我和皇帝陛下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事情闹得这么大,总要处分你,以平息报纸上的议论的。我虽然能够压制舆论,但是不给人一个表面上的理由,总是不成的。”伊丽莎白皇后淡淡的说。 “臣无论什么处分都能够接受。”事到如今,格吕内伯爵也做出了高姿态。 于是,这次事件以格吕内伯爵被撤职而算告一段落。军事委员会主席换了人,皇帝的席副官也换了人,仅仅保留了“皇家马厩总管”的非政治性职务。格吕内伯爵从权倾奥地利的皇帝身边第一红人的地位,直线下降到服务性行业总管,落差十分的大。格吕内自己仍能保持风度,神态自如,就连索菲皇太后也不得不称赞格吕内伯爵的风度。 索菲对弗兰茨叹道:“真是荒唐啊!居然几篇报道就让皇帝把席副官撤职了。”保守派的太后觉着这是皇室威势下降的典型事例。 弗兰茨有些许不安:“格吕内伯爵倒是十分坦荡。” “他是不错的,一直以来,在你身边辅佐你、指导你,这个我看的很清楚。” “是的,妈妈,格吕内伯爵……可能确实是因为我太信任他,而使得人们对他甚为嫉恨。” “也是。”索菲点头,“撤职也是对的,至少能够吸引舆论的注意力。” 弗兰茨苦笑不语。抛出格吕内伯爵来消除民众的愤怒,确实是不得已而唯一的一条路。他很不习惯没有这位亦师亦友的大臣的陪伴,新任席副官克勒内维耶对好友笑道:“皇帝陛下还总是脱口而出‘格吕内伯爵’,叫我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颇有些为难呢。” [奉献] 第八卷 4、维多利亚****妃 第八卷4、维多利亚王储妃 虽说借着处分了格吕内伯爵,平息了民众的怒气,伊丽莎白皇后却恼了。 “真是闹剧!”茜茜冷笑道:“什么时候维也纳日报居然跟新闻报这种民主自由派的报纸同声同气了?揭皇帝的短处,对国家有什么好处呢?想不通啊。” “我也奇怪呢,居然弄出了时间地点人物的编排我。”弗兰茨小心翼翼的看着妻子的脸色,牵涉到自己的绯闻,弗兰茨总是担心茜茜会突然恼怒了。 “那倒不是问题……”日益丰美的皇后微微蹙眉:“一来,我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对我是忠诚的;二来,这太明显是想诋毁你。我要是真的计较这种无聊的流言,那不是显得对你没有信心了吗?” “嗯?怎么说?” “弗兰茨,如果我连这种简单的伎俩都看不透的话,怎么好做奥地利的皇后呢?” “茜茜,你太喜欢阴谋论了。” “且不论是不是阴谋论,数家报纸异口同声的披露皇帝和副官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这可绝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这些报纸,经常胡说八道的,你本来就不必理会。” “追逐皇室的新闻,是报纸的一个重要内容,我也不介意他们报道我前几天又掉了一颗牙、皇太子学会了骑马、皇太后跟皇后不合这种新闻,可是将矛头直接指向皇帝的不忠,他们还是太过分了点。”伊丽莎白微笑。见识过21世纪地狗仔队。看惯帕帕拉齐们对戴安娜王妃母子的24小时贴身不断报道,这点就不算什么了。 “是是是,很过分,很无礼。”老婆的话总是正确的。 伊丽莎白娇嗔的瞧他一眼:“你也别尽哄着我,你早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就是想让我说出来,做这个恶人罢了。” 弗兰茨只是笑。 5月。普鲁士王储夫妻来到维也纳,造访奥地利皇帝夫妻。这很明显是政治任务。普鲁士相俾斯麦建议王储夫妻进行这次国事访问。原本去年就要成行的,可是因为奥地利皇后一直没回维也纳,便拖到了现在。 1831年出生的弗里德里克王储,比奥地利皇帝弗兰茨只小1岁,刚成为普鲁士王储只有1年多地时间,是个相当内敛的王子,同弗兰茨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他地妻子是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女维多利亚公主。这位公主尽管也很美丽。可是站在奥地利皇后身边,光彩全无。 维多利亚公主写信给母亲:“伊丽莎白皇后正如传说中一样美丽,使我兴奋不已。她的并不完全对称的美貌是无与伦比的,我还从未见到过如此光彩和如此动人的面孔……她很苗条,身姿挺拔,秀非常丰美,低矮的希腊式地额头,眼神温柔。声音很好听,举止优雅——就是有点腼腆。不过她是非常妩媚的,风度迷人,就连我也着迷了……她是如此和蔼可亲,让人不能不去爱她。” 弗里德里克王储倒没有过分赞美伊丽莎白皇后,只谨慎的认为“皇后确实非常迷人”。离开柏林之前。俾斯麦将维也纳的情报全都交给了王储殿下,有关伊丽莎白皇后的部分是俾斯麦特别指出来的,王储仔细看过了,倒是对皇后有些别样看法。 同俾斯麦一样,弗里德里克王子也不赞同女人涉及政治,但是……王室的女人,很难真正的完全抛离政治,她们地一举一动都有政治意义。 皇室的宴会在霍夫堡宫举行,之后照例是个盛大的舞会。奥地利皇后只跟皇帝跳了开场舞,就推说身体不适。再也不肯下舞池。结果皇帝弗兰茨也只得放弃跳舞。坐在宝座上陪伴妻子。 “别陪着我,看起来我们两个像是舞会上的装饰品。傻乎乎的。” “那我也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啊,你又不能提前离场。” “你去跟王储妃跳舞吧,毕竟你是男主人啊。” “……茜茜,”弗兰茨没奈何,“你好像恨不得赶着我走呢。” “弗兰茨啊,我才回维也纳不久,不想太累着了……要不是因为这次招待的是普鲁士王储,我根本不会出席。”言下之意,就是我能来已经是给了奥地利帝国面子给了普鲁士王储面子。但是另一个无法说出口地原因是:舞会上的饮料、点心无法保证是安全的。宴会上,每一道菜肴都经过白鼠试毒,饮料只喝白水,伊丽莎白在尽量保护自己不再因为奇怪的原因导致健康受到影响。 委托哥哥路德维希在维也纳调查的结果,也不了了之,没什么可疑之人。伊丽莎白的饮食一向是由宫廷女侍照料的,也只得将这部分女侍全部撤换,从波森霍芬另外找了可靠的女侍来替补。 路德薇卡夫人诧异道:“路德维希,这些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唉,要送去茜茜那里。”路德维希不欲让母亲担心,含糊的说。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好好的突然送侍女去维也纳?”当年茜茜新婚,家里地女侍索菲皇太后一个都没允许儿媳妇带去维也纳,如今突然送一批巴伐利亚侍女去维也纳……索菲会不会不高兴啊…… “茜茜想用巴伐利亚地姑娘呗。”路德维希把责任推给皇后妹妹。 路德薇卡夫人看着儿子:“这个理由很唐突哎。” “……啊,要不,妈妈您看有什么需要我带给茜茜的?” “茜茜还在科孚岛没回来呢,要带什么啊……”白了一眼儿子。路德薇卡夫人总算接受了儿子娶了一个平民——还是一个女戏子——还是犹太裔。这也算是维斯特巴赫家族地头一份。 维也纳的索菲皇太后很不满:“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原来的侍女全都换了?” 贝莱加尔德夫人道:“太后陛下,这是皇后陛下的意思。陛下临走的时候交代,说侍女中间有人得了肝病,会传染,所以让全部换了。太医也检查过了,确实是有人生病,我就把之前的女侍全都辞退。另换了一批。” “嗯,那倒是应该换。不过又为什么要从波森霍芬找呢?维也纳没有适合的女孩子了吗?” “太后陛下。这也是皇后陛下地意思,说,波森霍芬空气新鲜,那里的女孩子身体比较健康。”贝莱加尔德夫人继续拿不在维也纳地皇后做挡箭牌。索菲太后心里虽是不怎么高兴,但也不愿冒着得罪儿媳妇的危险反对。换女侍不是什么大问题,茜茜想换也就换了,这背后的原因。索菲太后怎么也想不到。 做丈夫的弗兰茨完全没有注意到侍女的更换问题,他的注意力从来不会放在这种小地方。伊丽莎白也跟贝莱加尔德夫人说,不必告诉皇帝,只要悄悄换了就完了。 弗里德里克王储注意到奥地利皇后在饮食上的特别谨慎之处:“稀奇,为什么奥地利皇后在奥地利皇宫之内也会那么小心翼翼呢?” “怎么了?”维多利亚公主问道。 “你看皇后,”弗里德里克轻声道:“舞会开始后,她根本什么都没喝。” “也许她不喜欢喝酒?” “伊丽莎白皇后可是出身在慕尼黑地。” “我听说慕尼黑人都很能喝酒。” “皇后的父亲,那位简直成了笑话的马克思公爵。可是常常抱着黑啤酒桶开怀畅饮的,我不相信奥地利皇后不能喝酒。” “那倒是……这可是真奇怪了。” “早先时候,宴会上,皇后也吃的很少。”王储又道。 “嗯,这个我注意到了。不过那应该是皇后为了保持身材吧。奥地利皇帝也吃的很少,据说他一直都吃得很少并且很快。” “……真是很有趣的夫妻两个。”王储淡淡的笑。 维多利亚王储妃出生在英格兰。却在汉诺威长大。跟她地母亲维多利亚女王幼年一样,都是在家族的起源地长大、接受教育的,她的政治倾向更偏向普鲁士一直不遗余力的小德意志,但是感情上,更喜欢奥地利皇帝夫妻。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是年33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欧洲男人一般过了3o岁之后开始蓄须,弗兰茨本来前几年也开始蓄起胡须了,但是在伊丽莎白地强烈反对之下,只得屈从,剃了胡须。为此欧洲报纸几乎全部嘲笑了奥地利皇帝。维多利亚公主本来也觉得弗兰茨下巴上没有著名的日耳曼大胡子。很是不顺眼。看了几次,倒又觉得这样方显得人年轻、精神了许多。 “要不你也剃了胡子?”维多利亚公主笑道。 “别闹了。那成什么样子!”弗里德里克王储不以为然:“别想着跟伊丽莎白皇后学,你瞧着弗兰茨像什么样子?哪有男人不蓄胡须的?” “可是弗兰茨就显得比你年轻英俊很多哎。”维多利亚公主拿扇子轻轻扇着,睫毛下的柔媚双眼看向自己的丈夫。王储夫妻在舞厅旁的休息厅内休息,舞厅虽大,人一多,空气还是污浊。 “弗兰茨分明比我还大一岁呢。”弗雷德里克不爽。弗兰茨约瑟夫是公认的年轻英俊的君主,当年可一直是出名的钻石王老五。如果他不是奥地利的皇帝,一定会有更多地结婚对象可以选择。1853年地奥地利,在所有欧洲贵族和王室的眼中,完全是个危机重重地日暮帝国,没有什么国家愿意把公主嫁给奥地利皇帝。 一转眼,1o年过去了。 6月1日,奥地利皇帝夫妻主持了维也纳新城的主要干道——指环大道的开通典礼,普鲁士王储夫妻也应邀参加了典礼。 这是生病年余的皇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奥地利人从四面八方涌进维也纳,不仅为了看看这条崭新宽敞的大道,更为了看一眼皇后。 为了欢迎皇帝夫妻的到来,皇宫城门前布置了一个广场,搭建了帐篷和高台,用旗帜和鲜花装点起来。皇帝和皇后的马车经过指环大道的皇宫段、苏格兰段、码头段,再经过斐迪南桥前往普拉特公园。成百辆装饰有鲜花的马车跟在后面,形成一条长龙。十几万人站在马车经过的道路两旁,无数双各种形状和大小的手中挥舞着小彩旗和国旗,为他们的皇后欢呼。 “皇后万岁!皇后万岁!”人们根本不提皇帝,就好像这个国家只有皇后。 在皇宫前的广场上等待的普鲁士王储低声对维多利亚公主说:“看起来,奥地利人喜欢皇后过喜欢他们的皇帝。” “一个英镑,换你现在的念头。”王储妃调皮的微笑。维多利亚公主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长子威廉——也就是日后的威廉二世——比鲁道夫皇太子小一岁,还有个不满两岁的小公主。论起风姿和容貌,自然是比不上伊丽莎白的。 “我在想,这位皇后……不简单啊。” “你是想说,皇后太有魅力了吧。” “这很显然。亲爱的维多利亚,希望你不要觉得我称赞另一个女人是对你的不尊重。” “如果你要说的是其他女人,我是会生气的,但是伊丽莎白皇后叫人没法不喜欢她,你要是违心的说,没有被她打动,我才要怀疑你居心不良呢。” “说到这个,我出1ooo英镑买弗兰茨现在的想法。”弗里德里克颇感有趣:“眼看着妻子比自己更为受欢迎,这位皇帝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呢?是觉得妒嫉还是高兴呢?一位皇后比皇帝拥有更高的声望,似乎不太好说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呢。”弗里德里克王储对伊丽莎白皇后有很高评价,因此不免有点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奉献] 第八卷 5、墨西哥皇帝 第八卷5、墨西哥皇帝 美国内战开始后不久,毗邻的墨西哥也爆了政变。实际上墨西哥的动乱数年来一直没有停过,墨西哥流亡者们聚集在伦敦、巴黎,英、法、西班牙都想在墨西哥分一杯羹。美国内战爆,使得美国政府无暇顾及墨西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英法西立即组成联军,以“保护侨民”的理由,向墨西哥派出了军队。伦敦的《晨邮报》的说法是,这次军事远征的唯一问题是是对墨西哥国库提出的要求,因此,“墨西哥的主要港口将暂时被占领,这些港口的关税收入将加以管制”。 各国都声称“不为自己谋取特殊权益”,但实际上都企图为自己捞取更多的好处。英国希望吧墨西哥的自由派政权变成亲英的傀儡政权,加强自己在墨西哥的势力;西班牙希望从本国选择一位亲王去当墨西哥的皇帝,以恢复自己在墨西哥的统治;法国则想扶植一位哈布斯堡家族的亲王在墨西哥建立法国的傀儡政权。 为此,法国皇帝建议弗兰茨※#8226;约瑟夫的小dd路德维希※#8226;维克托接受这个皇位。他本来是属意费迪南德的,可是这位哈布斯堡家族的亲王如今已经是意大利国王(想到这个拿破仑三世心里很是不爽),只得退而求其次了。 了解到法国皇帝的这个请求之后,索菲皇太后很是兴奋:她的儿子们又有一个将成为一国之君了。 “路易※#8226;波拿巴虽说也是别有所图,不过呢。哈布斯堡能够再出一位墨西哥皇帝,也是很不错地。” “妈妈,”弗兰茨相当不满:“您是觉得我们家的亲王个个都有做皇帝的才能,还是觉得路易※#8226;波拿巴真是那么好心?” “费迪南德现在做意大利国王,做的蛮好的。” “费迪南德……做的很辛苦,妈妈您应该去佛罗伦萨看看。”弗兰茨冷冷的道:“意大利人还是忘不了,还是想要一个意大利籍地国王。法国人还依然守在罗马……” “可是……” “妈妈,不要相信那个科西嘉人。” 伊丽莎白则是坚决反对法国皇帝的建议。“不行!立即去回绝了法国地提议。” “你怎么那么反对?”弗兰茨有些许不解:“我不赞同这个提议,乃是出于对法国皇帝的反感。你又为了什么反对呢?” “我讨厌那个科西嘉流氓。”伊丽莎白狠狠的道:“这种人说什么都不能听,一定在算计人呢。” “我倒是大概知道拿破仑三世在想什么——多半是在想着我们的上意大利呢。” “哼,撒丁迟早也会是我们的,他想染指意大利,等下辈子吧。” “茜茜……”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伊丽莎白瞥了一眼弗兰茨。 “……没有。”弗兰茨踌躇不已:“我只是……很难揣测英国会怎么看待意大利问题。法国对哈布斯堡家族全面统治意大利肯定不高兴,然而目前意大利局势尚且不稳定。还有撒丁的问题,法国皇帝似乎认为局面还有可能扭转。但是英国……很难忽略维多利亚女王的意愿。在这种情况下……我不想冒险得罪任何一个国家。” “为了意大利地合并,英国已经对奥地利很有些意见了,这个我知道……但是,墨西哥局势太复杂,法国皇帝为什么不让他的堂弟去做墨西哥皇帝?为什么要假惺惺的把这顶皇冠送给哈布斯堡?很明显,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波拿巴们谁都不想去做这个火山口上的皇帝。” “我何尝不知到墨西哥简直是一团乱麻。”弗兰茨叹息:“我当然不希望哈布斯堡家族牵扯到跟奥地利无关的纠纷中。但是,我担心拒绝法国的建议的后果……”皇帝过分地小心谨慎了。 “不用怕。”关于这一点,伊丽莎白倒是胸有成竹的:“哈布斯堡不在乎这顶皇冠,让相拒绝了法国。”历史上,费迪南德亲王接受了墨西哥皇帝的皇冠,于是几年之后惨死在墨西哥。法国、英国、美国都袖手旁观,奥地利皇帝也没有能力派兵远赴美洲援救自己的弟弟,索菲皇太后因为儿子的惨死,精神完全崩溃。现在费迪南德已经逃过此劫,伊丽莎白可不希望这个灾难仍然降临在哈布斯堡家族。 “让相推荐拿破仑亲王去当墨西哥皇帝。”伊丽莎白又道。拿破仑亲王是路易※#8226;拿破仑的堂弟,他地妻子是撒丁公主,推举他虽然邪恶了一点,但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利己主义的思想,把烦恼丢给拿破仑三世是最好的。“派人去都灵,跟拿破仑亲王吹吹风。” 弗兰茨疑惑的看着妻子:“怎么?怎么想起来让拿破仑亲王去墨西哥?” “哎呀。只要不让我们哈布斯堡的亲王去墨西哥。让我把伦巴第卖给法国都可以。”伊丽莎白轻摇羽扇:“维克托可不能去墨西哥那个野蛮的国家,多危险啊。一直在打仗、政变,你能保证这个皇帝位子能做稳吗?美国内战快结束了,一等美国料理完国内,肯定要插手墨西哥事务的。” “说的是……也就是看美国在打内战,法国、英国才能派兵攻打墨西哥。”弗兰茨摇头:“可惜,奥地利的海军力量太薄弱。”奥地利因为没有出海口,海军力量几乎等于零,国内地船舶设计生产能力也几乎等于零,就连皇帝陛下地座船。都是在英国定制地。因此威尼斯就显得很重要:这是奥地利帝国在地中海地唯一港口。 “目前的奥地利,绝对没有可能派遣海外军队的,这一点,跟法国、英国、西班牙完全不同。这些国家拥有强大的舰队,并且已经在海外开拓了几个世纪的殖民地,奥地利先天不足,没有出海良港。无法跟这些国家竞争,所以我认为。安心经营好欧洲领土就足够了。”伊丽莎白也叹气,仅仅只是有21世纪的前知识和科技,并不能扭转这个帝国地先天不足造成的缺憾。无论如何,按照现有地条件来看,逆天是不可能的。 路德维希※#8226;维克托十分不满:“为什么拒绝了墨西哥皇位?”对他来说,哥哥们都是皇帝和国王,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亲王。好不容易天上掉馅饼,还被皇后嫂子给回绝了,心里很不满。 维克托这一年21岁了,成长为一个英挺的贵族青年。他很像母亲索菲,这就意味着,他的脸庞显得过分阴柔。他的性格跟几个兄长极为相似,都是在母亲的高压下形成地略有些怯懦的温和性格,而作为最小的孩子。维克托的个性更不成熟。所以,他更有点好高骛远。 贪恋一顶光辉灿烂的皇冠是多么正常的渴望。 “因为那不适合你,我的弟弟。”弗兰茨柔和的说:“相信我,我已经仔细考虑过这个提议了。” “是墨西哥皇帝,皇帝啊,有什么不好?”维克托叫起来:“为什么要把一顶皇冠推出去?” “你觉得做一国之君很开心吗?”弗兰茨诧异得很。 “……我想我不会比你做地差。” “我不是一个好皇帝。维克托,奥地利……太大了,太复杂,它的外交、经济、军事、民族等等,都是严重的问题,而墨西哥的问题,绝对不会比奥地利更少。你是我的小dd,我不忍心让你去面对这些问题。” “你是不想让我也成为皇帝吧?”维克托尖锐的道。 “我认为你无法妥善处理好墨西哥现在地问题。如果你不能处理好,那么墨西哥的那些疯子们会把你送上绞刑架。亲爱的维克托,请相信我的判断力。接受墨西哥的皇位绝对是危险的、不可取的。”弗兰茨耐心的说。 “不。弗兰茨,因为你自己是个皇帝。你就不希望哈布斯堡再出现另一个皇帝,因为另一个皇帝会分去人们对你的注意力。你喜欢那种高高在上被无数人包围、重视的感觉,你是个虚荣地自私地人,要我说,你在妒嫉我成为皇帝后,成就会过你!”维克托显然很激动。 “……”就是老好人弗兰茨,也禁不住要怒了:“太胡闹了,维克托!你这是在恶意诋毁我的心意!” “哼!” “墨西哥远在大洋彼岸地美洲,距离奥地利十分的遥远,如果有什么事情,你无法向奥地利请求支援,我也不能及时援助你。考虑到墨西哥动荡的局势、难以掌控的军队,我认为,将接受墨西哥皇位的人,会很危险。” “既然是法国皇帝提出的建议,那么届时法队将负担起维护我的安全的责任。”维克托天真的说。 弗兰茨只能摇头了:“我的弟弟,你怎么那么天真呢?我们刚在上意大利扇了法国人一记重重的耳光,并且抢在撒丁之前,统一了中意大利和下意大利,你认为法国皇帝会那么好心,把个风风光光的皇位送给哈布斯堡家族?你应该还记得,拿破仑一世把他的兄弟们都封成了国王和皇帝,你觉得拿破仑的侄子会高高兴兴的把皇位送给别人?” “……我不关心那些,我只知道,你根本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就拒绝了法国的提议。” “总之我不同意你接受墨西哥皇位。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弗兰茨怒气冲冲走出了房间。他反对法国皇帝的提议,除了反感拿破仑三世之外,还有对墨西哥政局的不放心。那么遥远的一个国家,怎么能够知道到底会生什么事情呢? 伊丽莎白皇后与弗兰茨的儿子鲁道夫,在1863年的初夏经历了一次几乎危及生命的意外。 即将满五岁的皇太子跟任何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一样活泼好动,7月的某一天,鲁道夫在树上玩耍时,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头磕在一块石头上。侍从们惊恐万分,立即将年幼的皇太子抱了起来,送回他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小王子不住哼哼,还哭了出来,但是被侍从们小心的放置在床上后,却失去了知觉。鲁道夫的房间跟他的姐姐索菲亚连在一起,更为靠近索菲皇太后的房间,侍从们慌张的禀告皇太后,说皇储已经昏迷了。 索菲皇太后焦虑的拧着手,“天哪!这怎么办?” 太医们被立即传唤进霍夫堡宫,为皇太子诊治。得知消息的父亲弗兰茨,脸色苍白的冲进儿子的房间:“妈妈,鲁道夫……他怎么样了?” “……他昏迷了,太医正在为他诊治。不用担心的,我的孩子。”索菲强压住心中的恐慌,安慰儿子。 “哦,妈妈!他那么小,怎么会……”弗兰茨痛苦的道,然后抬眼看着皇太子的侍从们,压低声音:“你们都是干什么的?那么多人,居然都没法照顾好一个五岁的孩子?” 贝莱加尔德夫人低声道:“太后陛下,皇帝陛下,皇后下午去医院视察,还没有回来。师傅需要派人向皇后陛下禀报,请皇后陛下立即回宫?” “……不,不要。”索菲皇太后否决了:“别让茜茜太担心,先听听医生的诊断。” 弗兰茨想了一下,也说:“不要告诉皇后,我担心她受不了。” “是。”贝莱加尔德夫人只得应道。 所幸,医生检查之后,认为皇太子除了脑后的一个肿块之外,并没有严重的外伤。不过皇太子昏迷了,显然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反抗,还是要观察几天才能最终确定。 “在皇太子最终确定身体健康之前,太医不要离开霍夫堡宫。”弗兰茨忧虑的命令道。 鲁道夫皇太子的生命中第一次距离死神如此之近,而这次险情,伊丽莎白皇后完全不知道。 [奉献] 第八卷 6、歌舞升平 第八卷6、歌舞升平 流金的8月来到了。这一年奥地利皇室没有在伊舍尔消夏,而是留在维也纳。维也纳近郊的美泉宫是弗兰茨最喜欢的皇家宫殿,183o年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也非常喜欢美泉宫。做为日后极为著名的游览胜地,伊莉莎还没有来得及观光过,就……好吧现在这座宫殿在名义上是她的了。 皇帝的生日宴会大概是世界上最乏味的聚会了,一群经过验证的血统纯洁的贵族们,穿着华丽的礼服,佩戴昂贵珠宝,说着千篇一律的恭维的话语,来向皇帝陛下“表达最诚挚的祝贺”等等,1o年不变。伊丽莎白早听得厌烦了,脸上仍做出诚恳的神情。 “贝莱加尔德夫人,你看这些贵族们。”私下里,皇后陛下跟她的宫廷女总管说道:“一群身份血统高贵的夫人们,却不得不向我鞠躬行礼,心里一定怨恨的很——一想到这个,我就会觉得开心。” 贝莱加尔德夫人含笑不语。她的出身不高,婚前婚后都只是普通伯爵,而作为奥地利皇后的宫廷女总管,她的礼宾顺序在全国贵妇人之前,也包括那些上层贵妇。当初茜茜坚持任命她,确实是引起了诸多不满的。不过伊丽莎白皇后从来不在乎那些反对意见。 伊丽莎白一直信奉一个信条,即:想得到什么,就必须给对方一点回报。不论是新女总管的任命,还是孩子们地抚养问题。或者国内外政治事件,都是如此。一昧以权势和地位压制他人,不是伊丽莎白的处世原则。 这也是她做了那么多皇后分外之事,却仍然不会被皇帝和臣子们激烈反对的原理。 倚仗丈夫的权力固然是有的,但是能够做到不令人反感,归根结底还是21世纪的白领生活教会她的处理方法。 对这个生日,弗兰茨颇有感触。“十年了,一转眼。十年了啊,茜茜。” 时光仿佛又回到十年前那个美妙地夏天,在伊舍尔的夏宫,弗兰茨对少女茜茜一见钟情。那是多么快乐地时光,弗兰茨吃惊于茜茜从儿童变成了可爱娇美的少女,温柔腼腆,他立即被那个天真的姑娘吸引了。不惜违抗母亲的意愿,不惜打碎自己弟弟的希望。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时年3o岁的卡尔※#8226;路德维希亲王从那不勒斯回到维也纳,参加他哥哥地生日宴会。他的妻子,西西里的玛丽亚※#8226;安农齐亚塔公主已经怀有身孕,一同返回了维也纳,并准备留在奥地利国内待产。 伊丽莎白皇后很喜欢这位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卡尔※#8226;路德维希性格直爽,并且无条件信任皇后。“你好。卡尔※#8226;路德维希。” “您好,皇后陛下。”卡尔※#8226;路德维希向他的初恋行礼。 “路德维希,近来好吗?” “我很好,皇后陛下,您呢?”卡尔※#8226;路德维希有千言万语,到皇后面前。也只能变成简简单单的客套话。 “前一段时间身体很差,疗养过了,好多了。本来在科孚岛的时候,想去那不勒斯看看你呢,可是太惦记弗兰茨和孩子们,身体好转就立即回了维也纳。” “谢谢皇后陛下挂念。”卡尔※#8226;路德维希微笑:“我对陛下的健康甚为担忧,希望陛下能够重视自己地健康。” “路德维希,别显得那么生分,”伊丽莎白略有嗔怪:“虽然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亲密,可是我看到你得到了幸福。我也很高兴的。” “你是指玛丽亚吗?”卡尔※#8226;路德维希微有些自嘲的。脸上挂起讥讽的微笑:“茜茜,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成为我的妻子,那么,我地身边是谁都不打紧……当初的玛格丽特公主也好,现在的玛丽亚公主也好,她们只是我的妻子而已。” “……路德维希……”伊丽莎白还留着14岁的时候他送的那枚戒指——实际上是伊丽莎白觉得单单为了孩提时代一枚小小的戒指还专门送还给原主人,似乎小题大做了一点——心底还留着少女时代那种纯真的感情。真正的茜茜或许曾经爱过卡尔※#8226;路德维希,但是伊莉莎……女人的虚荣心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一样地。 “那不勒斯怎么样?”皇后转换了话题。 “……那不勒斯……不是很好。人民很穷,非常贫穷。费迪南德把那不勒斯划成特别行政区,由我全权负责,可是除了军队之外,什么都只能由我自己统筹、调度。难,非常难,我地陛下,您或许不知道,要维持一个地区、一个从前的王国地稳定是多么的艰难。”卡尔※#8226;路德维希皱着眉头:“我每天的生活就是想办法让那不勒斯人都有面包吃,都有房子住;还要让那些分子放弃他们的信念,不再追求一个意大利人统治的国家,而是满足于大部分人的温饱。” “放弃信念是很难的,这就像是他们的信仰,他们把自己看成是解放全意大利被压迫的人民的救世主,但是事实是,这种主张虽然是符合时代的,但总的来说,他们缺乏能够实现的手段。”说到这里,伊丽莎白突然想起来:“对了,加里波第怎么样了?” “费迪南德把加里波第关押在佛罗伦萨,他的官邸中。他说这样的监管更安全。” “居然没有人试图营救加里波第?”伊丽莎白问道。 “没有,因为费迪南德老早就宣布。加里波第被送回维也纳关押了。” “……这个……倒也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记得似乎弗兰茨已经签署了加里波第地死刑命令?” “皇后陛下记错了吧。”卡尔※#8226;路德维希温和的道:“皇帝陛下从来没有签署过加里波第的死刑命令,因为费迪南德认为,一个活着的加里波第比一个死了的加里波第更有价值。” “哎,费迪南德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君王了。” “我觉得费迪南德是很聪明的。” “哈布斯堡家族地儿子们都是很聪明的。” “做为那不勒斯地总督,你对奥地利还有什么请求呢?” 卡尔※#8226;路德维希道:“陛下英明,那不勒斯别的不缺。唯独缺钱。” 这下子可换成伊丽莎白头疼了:“钱……这个东西,维也纳也不富裕啊。” 卡尔※#8226;路德维希如今也变得油滑:“皇后陛下。我只能来求你了。如今的那不勒斯,做什么都要钱,没钱,唉,什么都难啊。” 皇后一笑:“我教你个主意。那不勒斯有的是贵族,你弄些政府担保的债券,去找他们认购。不买不行。钱自然就来了。” 卡尔※#8226;路德维希犹豫:“强行购买?只怕不行吧,会引起强烈抵制的。” “没让你带着军队去找人家啊,你可以把那不勒斯的能弄钱地差事,分点给他们去经营,比如什么酒类专卖权啊什么的,总之,要让他们觉得付出的金币能够得到不错的回报。目前那不勒斯缺的是现金,不缺的是能够产生收益的产业。” 那不勒斯总督大喜:“果然是个好主意。”这倒是拍马屁了。他的幕僚们也提出了类似地方法。只是卡尔※#8226;路德维希没处理过,有些拿不定主意。现在看皇后也拿出这个方案,可见在捞钱方式上,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想法。 一直作为维也纳歌剧院席指挥家、皇室音乐家的小约翰※#8226;施特劳斯,曾经在皇帝的结婚典礼上演奏过著名的《皇帝圆舞曲》。1o年之后,在奥地利皇帝的生日典礼上。又演奏了他地新曲《维也纳森林的故事》。优雅的旋律回荡在皇家剧院中,所有观众都给于了特里额的掌声。 能够听到作曲者亲自指挥的这未来的世界名曲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伊丽莎白由衷的感受到,身为奥地利皇后的好处。 稍晚时候的舞会上,小施特劳斯又指挥乐队演奏了《蓝色多瑙河》。 领舞地奥地利皇帝夫妻沉醉在美妙绝伦地乐曲中,翩翩起舞,舞姿曼妙。 弗兰茨是个舞林高手,伊丽莎白也因为心爱的人喜欢跳舞,苦练了几乎所有宫廷社交舞。每个人都说,皇帝陛下和皇后陛下真是配合地天衣无缝。 “太幸福了……”在弗兰茨臂弯中不断转圈的伊丽莎白叹道:“弗兰茨,今晚真是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亲爱的茜茜。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皇帝的要求实在不高。 “……能有施特劳斯做舞会乐队指挥。哎,全世界只有我了。”伊丽莎白得意洋洋的想。拥有一个欧洲大国都不能让她开心,而区区一个施特劳斯,却使她女性的虚荣心大大满足了。又叹息:可惜,这也就自己在心底美美而已。 奥地利有太多音乐大师了,日后的世界大师施特劳斯,如今也不过仅仅只是皇帝的宫廷音乐家而已。 与此同时,在慕尼黑,巴伐利亚王储路德维希王子见到了普鲁士相俾斯麦。后者在回忆录中说到:“尽管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路德维希,但从他不久登基一直到去世,我们的关系都很融洽,并保持着频繁的信件来往。在我印象中,尽管他主要致力于维护帝国宪法的联邦制原则和宪法所赋予他的王国的特权,但是他一直是位带有德意志民族意识的明君。” 俾斯麦对路德维希二世的评价很高,这是相当罕见的。路德维希王储只有十八岁,却给了俾斯麦深刻印象……根据路德维希二世的性取向传闻来看,莫非…… 这位年轻貌美的王储,身材纤细,容貌如女人一般俊秀,脸上经常展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这是敏感的人常常会出现的表情。他的弟弟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而且令人担忧的是,已经隐约表现出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另一位也叫路德维希的维斯特巴赫对路德维希王储说:“俾斯麦……绝不是偶尔路过慕尼黑的,这个人的每一步都是具有目的性的。” “这个很容易理解,他现在是普鲁士相,自然每一步、每一句话都为国家考虑。”路德维希王储在他脆弱敏感的头脑下面,具有一位君主的自觉性。只是日后他的性格展太出人意料了——他精神的崩溃在意料之中,然而对待国家的荒唐行径则是跌碎了许多人的眼镜。 奥地利皇后的兄长道:“是的,殿下看的很准。我一直认为,不可小看此人。” “我讨厌政治,能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吗?”路德维希王储懒洋洋的说。 “好吧,不说这个,那么我们可以讨论一下,瓦格纳的新歌剧……” 路德维希王储对这个兴趣倒是很高的:“瓦格纳的新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是一部杰出的戏剧,我真不相信茜茜对瓦格纳的新歌剧不感兴趣。” “瓦格纳去年年底在维也纳演出的时候,茜茜还在科孚岛疗养呢。”皇后的哥哥提醒年轻的表侄。 “哦,对,我忘记了,我当时还想着去科孚岛探望她呢。”少年王储十分迷恋漂亮的表姨,美人总是会产生共鸣,进而惺惺相惜的。他们很相似,在个性上都是敏感的人,喜好艺术,渴望自由,对世俗传统不屑一顾。而未来的路德维希二世将无所顾忌的走的更远。 “希望今年茜茜生日的时候,能够回到慕尼黑;或者我也可以去维也纳。”王储兴高采烈的说。 马克斯※#8226;路德维希则只是温厚的微笑着,表示赞许。 [奉献] 第八卷 7、宝丽妮•梅特涅 第八卷7、宝丽妮#8226;梅特涅 宝丽妮※#8226;梅特涅是一名出身高贵的贵族女性,年纪与伊丽莎白皇后相仿。她的丈夫,乃是前奥地利相梅特涅的儿子理查德※#8226;梅特涅。这位倨傲的夫人,是茜茜最激烈、最嚣张的批评者。 做为法国皇后欧仁妮的好友,侯爵夫人在把法国皇后同奥地利皇后相比较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血统不正的公主们所了解的世界和生活,与欧仁妮不同,她们始终是杂交品种,让自己和别人感到难堪,而且找不到自身合适的位置。”谁都可以猜到她是有所指的。她又接着说道:“我是在说现今的一些公主们,因为过去的公主中,还是有不少人具备非凡的社交才能——比如女亲王索菲!但情况生了根本的变化。” 欧仁妮出身于一个西班牙伯爵世家,家世要比伊丽莎白的家族更为悠久。 这段话不仅仅蔑视了伊丽莎白皇后,也连带着开罪了索菲皇太后。 “真是轻浮的女人啊。”索菲皇太后不悦的,将刊登有宝丽妮※#8226;梅特涅的言的报纸拿给儿子看。 “是什么?”弗兰茨接过来,看了看,“唉,这位夫人……”连连摇头:“理查德倒是很好的,只是他的太太就……” “要不我看不如让她遂了心愿,加入法国籍,岂不更好?”索菲太后冷笑。 “……也不至于吧,妈妈。梅特涅夫人应该是无心之语。毕竟,她是一个奥地利人,是奥地利外交官的妻子。” “理查德※#8226;梅特涅将因为他地不谨慎的妻子受到惩罚。” “作为一名外交官,梅特涅侯爵是很尽责的。” “他应该管好自己的妻子,外交官们的妻子也同样是国家外交的一部分。”索菲太后大概有一种“就算茜茜再不好,全世界也只有我能责备她,其他谁都没有这个资格”的本能地护短心理。 弗兰茨想了想:“我会提醒梅特涅侯爵的。”对于前相地儿子。弗兰茨较为偏爱,理查德※#8226;梅特涅也能够明白君主的期盼。工作上尽职尽责。只是,有这么一个爱好出风头又尖酸刻薄的妻子,实在是难以控制的。 伊丽莎白对这位尖锐的批评者却十分大度,“管她说什么呢,她越说,越显得自己粗鄙。” “影响总是不好的。”贝莱加尔德夫人柔声道。 “她在巴黎,难道她不说。就没有其他人说了吗?我倒觉得,梅特涅夫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很能够让欧仁妮皇后满意呢。” “皇后陛下?”贝莱加尔德夫人不解地问。 “在我没有跟弗兰茨结婚之前,欧仁妮皇后是欧洲最美的第一夫人。”伊丽莎白莞尔一笑:“但是现在,我是全欧洲最美丽的皇后。侯爵夫人以诋毁我来换取欧仁妮的友情,真说不上来到底是欧仁妮的悲哀呢,还是梅特涅夫人的悲哀……” “……” “一个已经站在不败之地的皇后,是不会计较区区一位侯爵夫人的负面言论地。”伊丽莎白自负的道。 如果说媒体、亲贵们因为恭维而说出对皇后的赞美之词。还不好算是真心实意的赞美,那么,最直接最热情的,莫过于皇后所到之地的普通平民地反应了。人们就算能够暂时的伪装出对皇后的狂热赞誉,也不能十年如一日的保持热情。所以,伊丽莎白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容貌和风度,确实能当得起“欧洲第一夫人”的美誉。 这种认知带来的一个不利影响是,伊丽莎白因此显得有些儿自恋了。 不过,皇帝陛下并不介意妻子的这种自恋。 1863年的圣诞节,宝丽妮※#8226;梅特涅同丈夫一起回到了维也纳。 宝丽妮对自己的容貌也十分自负,她还有一种因为出身高贵而产生地优越感,使得她认为自己应该成为维也纳社交圈地引导者。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确实短暂的成为了引导者。她从巴黎带回来新潮地服装和装饰风格,在自己的沙龙中,引起了一阵竞相模仿的潮流。 勒菲※#8226;安斯巴哈尖叫着说:“那都是我的设计!”这位前法国皇后的形象顾问如今已经是富甲一方的有钱阶级了。 伊丽莎白皇后便以挖苦的口吻说:“那确实很符合这位轻浮的侯爵夫人的风格。” “皇后陛下……”勒菲※#8226;安斯巴哈很是忐忑。 “不用害怕。我不会因此责怪你的。”伊丽莎白笑眯眯的。 “这位夫人……以前不是这样的。”勒菲皱眉:“至少以前她没有那么放肆的批评过陛下您。” “那是因为以前我也不怎么引人注意吧。” “皇后陛下一直非常光彩夺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只能说太迟钝了。” “你最近好像很忙呢。”伊丽莎白如今面对恭维话。也不过微微一笑。 “是啊,托皇后陛下的恩赐,维也纳的新店总算顺利开张了。”勒菲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过几天我去你店里看看吧。”伊丽莎白随口道。 勒菲喜出望外:“谢谢陛下赏光。” “你等我通知,先找好报社记者来,还要准备拍照。” “是。”勒菲对伊丽莎白皇后的生意头脑也是很敬佩的。 “那些报社记者也别没事就关心我地牙齿状况,我总会给他们找点事情来报道的。”伊丽莎白含笑。鉴于从梅特涅时代开始的新闻检查制度。很多事情,尤其是牵涉到政治以及政府事务的报道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报纸上,于是无可奈何的记者们,把目光放在皇室身上。皇后的牙齿和皇帝的胡子成为最容易被讽刺地几件事情。对此,皇室虽然抗议过,但是很奇妙的,居然也只能任由这种报道继续出现。 于是伊丽莎白皇后便会常常找点事情。让报社记者来“现新闻”。21世纪地王室们曾经遭受的一切,被奥地利皇后主动传授给了维也纳的新闻从业人员。21世纪的媒体的快性。如今这个时代还做不到,因此伊丽莎白会觉得她“能够控制舆论导向”。这在目前确实是能够做到的。 去年,伊丽莎白皇后离开维也纳出国疗养之前,一家自由派的报纸《新维也纳日报》开始行了。同也属于自由派地报纸《晨邮报》不太一样的地方,乃是这家报纸是完全的皇后产业。如果说《晨邮报》还属于遮遮掩掩的批判政府,那么《新维也纳日报》的尺度,可以说相当大胆了。它更加侧重奥地利的宪法问题。极力鼓吹君主立宪制。 跟其他报纸一样,《新维也纳日报》也被奥地利的新闻局严密监视着,这样,就避免不了遭受到几乎被勒令停刊的地步。当然,这种情况从没有真正生过。这是安排好地,一家几乎被邪恶的政府停刊的报纸更能博得民众的同情。 很显然,以索菲皇太后为代表的保守派对这份报纸很痛恨。而原本保守现在转为倾向君主立宪制的皇帝弗兰茨,则是喜忧参半。 勒菲※#8226;安斯巴哈地维也纳新店开幕当日。伊丽莎白皇后派人送去了花篮。勒菲得意洋洋的,几乎要觉得自己是个奥地利人了。 皇室的圣诞节宴会上,宝丽妮※#8226;梅特涅成了众人瞩目的中心。伊丽莎白皇后去年因病出国疗养,错过了当年的圣诞宴会,而今年无论如何不能再次缺席。于是伊丽莎白还是参加了宴会,并且罕见的。相当沉默低调。 弗兰茨十分不解:“怎么了茜茜?一晚上都很少看见你说话。” “难得梅特涅夫人回到维也纳,不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会显得皇后不够有气度。”伊丽莎白正儿八经的道。 “……既然这么说的话,那还是有点不满的了。”弗兰茨还是能看出这一点地…… “不满归不满……我就是瞧不上她那个轻狂样!”伊丽莎白叹道。 “这也许是巴黎流行呢。”拘谨地皇帝也难得的冷笑话了一次。 “哼。” 一会儿,又道:“好在她没有蠢到当面讥讽我。” 弗兰茨失笑:“怎么说,她也是一位外交官地夫人,难道她会当面开罪自己的皇后?我可知道,你会直接扑上去撕碎她的。” “我哪有这么凶?”伊丽莎白娇媚的瞥了一眼丈夫:“她要做我的对手,还不够资格呢。”言下之意,是不屑于跟梅特涅侯爵夫人计较的。 宝丽妮※#8226;梅特涅在国外待的太久了。以至于不太了解国内形势。即使在上层贵族中间。仍然敢于轻视皇后的家族也不多了。多年斗争下来,人们现。皇后实在是很有心机又有手段的,皇帝的支持或许只能算是表面手段,几次交锋下来,贵族老爷们惊异的现,年轻皇后快狠准的打击了整个阶层,不臣服的,下场只有被冷落。没有人甘心被冷落,于是至少在表面上,人人都爱皇后。 理查德※#8226;梅特涅颇感尴尬,妻子的不谨慎的言论,使他在皇后面前很有些窘迫。理查德※#8226;梅特涅自从克里米亚战争之后,是坚定的站在皇后身边的。他只会把自己的忠诚奉献给聪明睿智的领导者。如果说以前效忠弗兰茨,乃是因为延自父亲的保皇派的思想,那么现在效忠有皇后辅佐的皇帝陛下,就是自内心的了。 “我很抱歉,皇后陛下。”理查德※#8226;梅特涅局促不安的说。 “为什么觉得抱歉呢,阁下?” “宝丽妮……有时候出言欠妥。” “她说的倒也没错,只是……同样的一件事情用不同的词语说出来,就会有不同的意思。”伊丽莎白轻描淡写的表示不悦。 “唉……”理查德※#8226;梅特涅也有点无语了,“请陛下相信,宝丽妮并不是心存恶意。” “阁下不必多虑,我没有责备侯爵夫人的意思。”伊丽莎白摆出“看,我并不在意反对的声音”的姿态,“在我刚来到奥地利的时候,这种话已经听过很多,我并不介意。” “……”理查德※#8226;梅特涅也并不觉得跟皇后陛下讨论这个问题是件很明智的事情,只是尽早表示自己的立场才有可能将妻子带来的负面影响消除到最小。“太太们在一起,总是有点无事生非的。” “这是女人的最大乐趣,不要轻易打消侯爵夫人的乐趣才是。”分明是施恩的语气,又显得很是豁达。 “皇后陛下宽宏大量,臣甚为感激。” 几日之后,伊丽莎白皇后前往丽莎百货公司购物。 成千上万的维也纳居民拥挤到勒菲的百货公司内,观看他们的皇后在五彩缤纷的商品中走来走去——五彩是因为布匹和装饰品的色彩浓艳的缘故;负责接待的女孩激动不已,那是个维也纳中层市民家的女孩子,手脚白净,但是很显然出身并不高贵。借着皇后的荣光,她的脸也出现在报纸上——就在伊丽莎白皇后的身后。 伊丽莎白买了一打白色细棉布的男式衬衫,两打白色细亚麻手帕,四条中国丝绸的围巾,一打奥地利水晶项链,几瓶法国香水,两双英国小羊皮靴子,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物品。 皇后的侍卫队和百货公司的保安将热情的维也纳人与皇后之间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记者们带领摄影师,拍下了无数照片。 伊丽莎白皇后只在丽莎百货公司停留了不到1个小时,她走后,人们涌向皇后曾经驻留过的柜台前,将那些商品疯抢一空。 勒菲简直乐得心花怒放:皇后比任何广告效果都好。维也纳人会接受任何他们的仙女皇后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品。 事实胜于雄辩,伊丽莎白皇后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在维也纳人心目中的地位,这次出行不仅仅是给自己拥有股份的丽莎百货公司做广告,也是给梅特涅侯爵夫人一个无声的宣告:我还是维也纳的第一夫人,地位从未动摇过。 ———————— 《蛇蝎》美人第一准则,定要懂得如何“祸国” 书号:151321 mm正在参加女频pk,支持mm,投出乃们的vip哒pk票吧o。 (虽然我本月更新字数相当的可耻 但素还是要厚颜滴妖气呐喊一下-_,-) [奉献] 第八卷 8、路德维希二世 第八卷8、路德维希二世 1864年的初春,慕尼黑传来了令人心痛的消息:巴伐利亚国王、茜茜的表兄,马克西米利安二世因病去世。 52岁的国王正当壮年,政治倾向偏向民主,可以说是颇有作为的君主,然而身体向来虚弱,一年之中倒有一多半的时间在外国疗养。 伊丽莎白对这位表兄没有什么来往,结婚以来也就只见过几次而已,倒是马克西米利安二世的长子路德维希,常常去波森霍芬。伊丽莎白很喜欢这个比自己小8岁的表亲,少年时期的路德维希二世容貌俊秀,个子很高,身形纤细,有柔软的金和一双时常显得迷茫的灰蓝色的眼睛,是个名副其实的美少年。 可能是因为多代近亲结婚的缘故,路德维希二世的精神状态在少年时期就显得迥异常人。他很敏感,很容易对世俗事物表露厌烦之情,性格转变很快,情绪极其不稳定,然而人们看在他是个王子,又是个美少年的份上,经常会原谅他。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国家大事乃是最无聊的事情”,这一点很让他的父亲头疼,不过现在马克西米利安二世再也不会为儿子们感到担心了。 平心而论,路德维希二世并不是没有责任心的国王,但是他的性情太过飘忽了,他很难对具体的某一件事情保持注意力,唯一例外的,大概就是他对伊丽莎白皇后的感情了。 这位以美貌出名地表亲,可是说是他的父亲相当重视的一位表妹。甚至,马克西米利安二世还想让路德维希跟伊丽莎白的索菲※#8226;夏绿蒂订婚,以便加强巴伐利亚王室与奥地利皇室之间的联系,不过前国王来没有来得及跟皇后的父亲讨论这个问题,就突然去世了。 “真是很突然啊。”哥哥路德维希喟叹:“国王陛下那么突然的,就病逝了。” “人生无常啊,况且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伊丽莎白淡淡地说:“那么。巴伐利亚的新国王怎么样呢?” “路德维希……我不认为他会成为一个好国王。”也叫路德维希地中年男人皱眉:“他太任性了,这一点很糟糕。” “做了国王。也该学习着不要任性了。” “对他吗……大概很难吧。” “……我总觉得一个男人长得太漂亮,就似乎没有什么头脑了。”这是针对男性的歧视。 “对于路德维希来说,倒不是这样。他很聪明,不过也许因为太聪明了,反而容易感到厌倦。” “聪明的人未必能够领导一个国家。” “……唉。”路德维希叹气。巴伐利亚的地位很特别,它是南德意志经济最强的邦国,并且因为茜茜的外祖父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缘故。跟大部分德意志邦国都有亲缘关系,地位特殊;巴伐利亚面对着奥地利地刻意亲厚,又面临着普鲁士的虎视眈眈。奥地利拉拢巴伐利亚参加以奥地利为的大德意志关税同盟,普鲁士则想让巴伐利亚加入以普鲁士为的小德意志关税同盟,一些小邦国都看着巴伐利亚的走向来决定自己国家的行动。 “真年轻啊,18岁的国王……”伊丽莎白也叹息。 “弗兰茨登基的时候,也刚好18岁呢。” “真年轻……”伊丽莎白有点神情恍惚:“弗兰茨18岁地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有点儿惆怅。弗兰茨加冕的时候。也是欧洲最年轻的君主,并且漂亮、潇洒,索菲年轻的时候是比伊丽莎白还要美艳的女人,她地儿子自然也继承了母亲的优点。从不多的弗兰茨18岁那年的照片来看,弗兰茨确实俊秀非常,不会比路德维希二世差在哪里的。 手托着腮。遐想不已:“要是我能在弗兰茨18岁的时候便认识他就好了……那时候的他一定更加温柔、可爱,眼睛会更明亮,会更经常微笑……” “弗兰茨那时候忙着逃亡,只怕笑不出来。”路德维希很无趣的说。 “路德维希!你不要那么扫兴好不好?”伊丽莎白嗔怪着。 “弗兰茨……比起我们的新国王来说,好太多了……”路德维希严肃的皱着眉:“据说,据说年轻地国王地不喜欢女人。” “他才18岁,还年轻呢。” “已经成年了,可是居然从来没有对任何女性表示出兴趣。”看了看妹妹,路德维希小心的道:“我没有别地意思,但是一位国王……似乎是很不好的。” “……”对于这位就连最后的死亡都扑朔迷离疑云重重的国王表侄。伊丽莎白也很难弄清楚他的性取向。一直都有传言。说这位俊美的王子喜欢男人……他喜欢有才华的人,对女人并没有偏见。然而就是兴趣缺缺。这是个可怕的前景,慕尼黑宫廷内的人们都为此忧心忡忡。 巴伐利亚新国王很喜欢波森霍芬的这家表亲,少年时期他每年都要拜访波森霍芬数次,有时候还会小住几日。马克思公爵对这位晚辈的评语是:“虽然太年轻,但是已经有自己的思想了。”路德维希二世以自己能够向马克思公爵的政治倾向靠拢为荣。 奥地利皇帝对这位巴伐利亚新国王的政治倾向感到些许不安,“路德维希二世太年轻了。” 而伊丽莎白皇后用哥哥路德维希的回答说道:“亲爱的弗兰茨,你登基的时候,也只有18岁呢。” “那不一样,那是欧洲大的非常时期。” “跟路德维希二世没有什么本质上地区别。” “……至少。我有母亲和梅特涅前相的辅佐。” “是啊,这一点,你比路德维希优越多了。”这一点必须要承认,正因为有着保守派的索菲皇太后和前相梅特涅的支持与指引,弗兰茨才能够处理好当时的政治局势,镇压,稳固帝位。不然的话。弗兰茨※#8226;约瑟夫很有可能被推翻,那么也就没有伊丽莎白成为奥地利皇后的可能性存在了。 “路德维希太年轻了。而且性格也太随心所欲,从这一点来看,很难确认他会成为一个好地国王。” “是否适合成为一个国王,能用什么标准去判断呢?” “从最基本的来说,看他是否能够带给他地子民以富足的生活;从政治上来说,避免战争、带领国家走向强盛。当然,我要说。按照这个标准,我还做的不够好。”弗兰茨一直是个太有责任心的皇帝。 “不是你做的不够好,亲爱的弗兰茨,而是因为奥地利实在是一个太大的国家了,它地情况太复杂,在哈布斯堡家族的最后一位神圣罗马皇帝之前,奥地利不需要去考虑民族、边境啊这些问题,因为没有其他国家能够与奥地利抗衡;但是……”伊丽莎白心情沉重:“自从拿破仑皇帝挥兵横扫欧洲以来。奥地利就开始落后了。” 夫妻二人都无语片刻,然后伊丽莎白又接着说道:“我考虑过了,奥地利最大的问题是因为进入工业的时间太晚了,英国已经走的太前——还好英伦三岛同欧洲大6隔了一个海峡,不便直接插手欧洲大6的事务。我一直没弄懂,为什么梅特涅前相和索菲太后一直信奉纯外交手段的效用?难道他们没有想过。单纯倚仗外交策略保持平衡,而不把提高国力放在重要地位上,能够维持多久?”这段对话很沉闷严肃,伊丽莎白很少直接跟丈夫讨论这些问题,她更喜欢自己拿出一套方案,然后单纯寻求皇帝陛下的支持。 “……茜茜,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实在太让人惊奇了。”弗兰茨无奈地道。 “怎么这么说呢?” “……”奥地利皇帝很难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妻子有政治觉悟固然是很好,但是未免……有种不悦。 “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对政治有自己的见解。是吗?”伊丽莎白尖锐的指出。 “……嗯,我不是那个意思。”弗兰茨支支吾吾的。 伊丽莎白颇感受伤:“弗兰茨。我并不是认为你做的不好,而是我认为你太习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对你个人、对国家都不是最佳选择。你应该学会把重担分给其他人来帮你负担,这并不是对国家地不负责任,相反,你会现,集思广益才最有可能挥最大功效。亲爱的弗兰茨,我想为你分担,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权力——我有你就足够了,你难道不是国家的最高元吗?你应该听过这样一句话——‘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我最爱的人啊,为什么总是忘记学会相信我呢?” 弗兰茨嗫喏难言。 这说明,皇帝夫妻之间并不是亲密无间的。弗兰茨18岁就成为奥地利皇帝,掌管一个庞大的帝国,尚未加冕就必须面对严重的动荡局面,复杂的多民族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日耳曼血统的王室统治的国家中,德意志人居然不是第一人口民族,这本身就意味着这个国家缺乏稳定地基础。弗兰茨习惯了母亲索菲地和强势,对妻子逐渐表现出来的政治觉悟感到十分不安:一方面,他习惯有人在身边指引他;另一方面,他不喜欢看见身边出现另一个索菲式地人物。 伊丽莎白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能明白弗兰茨的心情的。夫妻关系并不比政治简单,需要不断的磨合、互相包容、互相体谅。弗兰茨对待伊丽莎白是无限宠爱,伊丽莎白也小心翼翼不去触动他男子汉的自尊心。男女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伊丽莎白的忍让不是因为她害怕弗兰茨,而是因为爱他,她小心经营着这份爱情,不愿意有任何闪失。 1864年2月,美国内战胜负已分,李将军向格兰特将军投降。奥地利派往美国的军官们开始6续回国。 这些勇敢的奥地利男孩们接受了真正的残酷战争的洗礼,变得眼光锐利,反应敏捷,心狠手辣。这是伊丽莎白想要看到的。 每一批返回维也纳的军官们,都得到了皇后陛下的亲自接见以及嘉奖,金钱的赏赐也是毫不吝啬的。物质的奖励或许并不算什么,皇后的温言软语则是最能够激励人心的。 瑞恩斯坦※#8226;司穆伯爵以及亚历克斯※#8226;冯※#8226;瑞恩子爵也分别返回了奥地利。 伊丽莎白皇后为两名亲信举办了一个专门的小型宴会。 “瑞恩斯坦,你在美国似乎过得不错啊……听说你还带了一个美国女孩子回来,有这回事吗?”玛蒂尔德公主靠近了瑞恩斯坦,笑眯眯的说。 “……没有的事。”瑞恩斯坦脸不变色心不跳。 “真的没有吗?”玛蒂尔德依然笑眯眯。 “我在美国每天忙着打仗、逃命,哪有时间认识女人?” “总是有做其他事情的时间啊,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了吧。” “哎呀呀,公主殿下!你不要那么直接好不好?” “就知道你走到哪里都不老实,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介意你结婚之前有多少女人的。”玛蒂尔德十分大度:“我已经求了姐姐,下个月我们就订婚。” 瑞恩斯坦苦笑:“好像我不能反对这件婚事了。”皇后的这位妹妹……就连瑞恩斯坦也只能被她左右,完全不能拒绝。当然,对于公主殿下的垂青,瑞恩斯坦也是完全不反对的。 伊丽莎白则跟妹妹说:“玛蒂尔德啊,虽然说我答应了你跟司穆伯爵的婚事,可是你要想清楚,瑞恩斯坦是要上战场指挥作战的,他很可能随时牺牲,你要想清楚啊。” “茜茜,你别让他去打仗不好吗?”玛蒂尔德19岁,已经算是年纪很大了。马克思公爵家的女儿们,婚事都由奥地利皇后来决定,瑞恩斯坦虽说不是最佳人选,不过玛蒂尔德就是看中了他,茜茜也就顺了妹妹的心意。 “不行啊,我的妹妹。瑞恩斯坦是大将之才,不带兵打仗,怎么能显出他的才干呢?” “那……总之你要让他活着回来。” “……傻妹妹,”伊丽莎白失笑:“上了战场,就由不得我了。” [奉献] 第八卷 9、麻烦的丹麦人 第八卷9、麻烦的丹麦人 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坦两公国归属于德国还是丹麦的问题,是一个历史上长期存在的极其复杂的问题。在欧洲列国的干涉下,丹麦没有能够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完全并入自己的版图,丹麦国王弗里德里希七世是丹麦国王,也是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坦两省的统治者,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在行政上并不属于丹麦。 1863年3月,丹麦国王颁布了一部适用于全国各州的宪法,取消石勒苏益格的传统特权,限制荷尔斯坦的权力,根据这部宪法,吧石勒苏益格并入丹麦。这就使得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坦分离,割断了两公国之间的法律和历史上的联系。这部宪法在当年11月的丹麦议会上通过。密切关注此事的欧洲各国哗然。 颁布这部宪法的丹麦国王弗里德里希七世,还没有签署宪法,就匆匆驾崩,一时间,丹麦除了要面对国际舆论的反对以及德意志地区的反丹麦民族主义浪潮之外,还要面临新君主的选择。盖因弗里德里希七世没有男性继承人,根据丹麦传统,王位由女系的格吕克斯堡的克里斯蒂安亲王继承王位,称克里斯蒂安九世(这位国王就是现任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丈夫的曾祖父)。但是荷尔斯坦采用男系继承法把丹麦国王的宗室奥古斯登堡公爵作为王位继承人。德意志邦联议会试图将这两个公国建立成为一个独立邦,由奥古斯登堡来通知。然后再接受它加入邦联。这样就出现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的归属问题和继承权问题。 奥地利皇帝十分忧虑:“先生们,你们是怎么看待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目前地局势的呢?”弗兰茨召集群臣开会。 外交大臣道:“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九世已经签署批准了丹麦-石勒苏益格新宪法,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普鲁士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荷尔斯坦也已经拒绝对于新国王效忠,并向德意志邦联议会求援。”理查德※#8226;梅特涅谨慎的道:“德意志邦联议会的意思,是承认奥古斯登堡公爵为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劳恩堡的大公,并将这几个公国做为一个统一的独立邦。接纳进德意志邦联。” “这其中,以普鲁士地反应最为积极。”新的军事委员会主席轻轻地道。 “普鲁士……俾斯麦想做什么呢?”皇帝喃喃道。 “不管普鲁士相想要什么。那都是对普鲁士有利的。”梅特涅侯爵如今完全倾向于皇后的观点:“任何能够使普鲁士得到利益的决定,都会对奥地利造成伤害。” “那么,您认为奥地利应该怎么做呢?”外交大臣看着梅特涅侯爵。 “奥地利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问题上不会得到任何好处,所以最好是什么都不做,谁也不支持。” “那很难……”弗兰茨沉吟:“作为德意志邦联的主导国家,必定会被要求就丹麦问题表意见,我不希望我的外交官们在法兰克福出现多种不统一的回答。” “陛下。这其实是一件很微妙地事情。”刚刚被任命为奥地利驻圣彼得堡公使的梅特涅侯爵说:“奥地利的态度,在德意志邦联乃至整个欧洲仍然是举足轻重的,普鲁士目前仍然是‘德意志邦联的一员’,而不会被看成什么重要的国家。然而在丹麦问题上,与丹麦毗邻的普鲁士必然会是最在意的一个。得到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那么丹麦会丢掉四分之一地领土,普鲁士会得到上百万的人口,这必将使得普鲁士在德意志邦联中的分量再次加重。我的陛下。普鲁士虽然目前仍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政治野心,但是请相信臣,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问题一定会让俾斯麦暴露出他的真正意图。” 弗兰茨显出犹豫的神情:“这么说……普鲁士似乎很危险……但是他们没有人口,没有足够地兵力,也没有足够的军费,这样的一个国家。会成为奥地利的威胁吗?” “很简单,陛下,这次就让普鲁士按照它的意图来引导事态走向。如果普鲁士要拉奥地利联盟,那么在有限的条件下,可以考虑结盟。” “两位陛下,普鲁士确实是非常狡猾的对手。”罗马红衣主教华伦斯塔这么对伊丽莎白皇后说,奥地利皇帝也在座。“不用说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两个公国并入普鲁士之后,会给普鲁士带来什么好处——政治经济人口等等,单就普鲁士将石勒苏益格的日耳曼人带回德意志邦联的行动,就足以令它获得在德意志民族内部的威信地提升。” “确实是这样……”弗兰茨叹息。“但是。奥地利也不好直接介入此事。” “确实很难直接介入,召集各国脑会议地话。一定会被普鲁士否决。” “那么,就让俾斯麦一个人先表演一番吧。”伊丽莎白早就决心将俾斯麦作为最大的敌人了。 “皇帝陛下可以考虑,先于普鲁士承认克里斯蒂安九世地合法统治地位。” “嗯?这个意思是?”弗兰茨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先作出个姿态来?可是……克里斯蒂安九世刚刚签署了将石勒苏益格并入丹麦的宪法,奥地利承认了新国王,就等于承认了新宪法。这会让奥地利被德意志邦联会议指责的。” “有条件的承认,陛下,您可以告诉克里斯蒂安九世,如果想获得奥地利的承认,就必须保持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之前地特权。取消新宪法。” “克里斯蒂安九世不会同意的吧?”伊丽莎白是属于“知道历史的必然然而不知道历史的细节”的那种“先知”。 “他肯定不会同意,”华伦斯塔主教说:“克里斯蒂安九世的支持者们都是支持前国王的决策地,新国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些支持者。” “对奥地利来说,是否能够继续保持德意志邦联的领导国地位,还是很重要地。”弗兰茨婉转的说。 “皇帝陛下可以放心,承认克里斯蒂安九世的合法地位,不会给奥地利带来损失——至少英国女王会因此站在奥地利这边——英国王储去年娶了克里斯蒂安九世的女儿亚历山德拉公主。” 伊丽莎白皇后点头道:“这倒是的。虽说维多利亚女王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但是从政治角度来说,她必须要承认克里斯蒂安九世的。当然汉诺威王国也会看着英国的态度来表态。” 弗兰茨终于展颜:“这样来看。确实甚好。”放下了外交压力,皇帝觉得轻松多了。 奥地利抢先承认了克里斯蒂安九世地合法地位,几乎与奥地利同步,佛罗伦萨的意大利国王通电宣布承认丹麦新国王;得到电报传回的消息的普鲁士,也不得已紧跟着承认了克里斯蒂安九世;第二天,英国、法国、俄国等国也都表示承认克里斯蒂安九世的统治地位。 俾斯麦恼火的道:“这个习惯瞻前顾后的奥地利皇帝,怎么会突然变得喜欢先制人了?” 6军大臣罗恩微笑着道:“我的朋友。你还在抱着老眼光看那位奥地利地皇帝吗?我以为你在维也纳待过之后,能够了解到奥地利实际上一直都是女王统治的——早先是索菲女亲王,现在是伊丽莎白皇后。” “噢,我当然注意到奥地利皇后的政治方向,可是我以为奥地利皇帝还算有自己的思想的。”俾斯麦刻薄的道。 “那你也太小看了弗兰茨※#8226;约瑟夫了。” “我不认为我低估了奥地利皇帝。” “皇帝或许不是什么有开拓性地领导者,但是能够在奥地利坐稳皇帝的宝座,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个国家的情况太复杂了。”说到这儿,罗恩也不禁感叹普鲁士的环境相对而言单一多了。 “奥地利的不利条件。就是我们的有利条件。” “你说的当然没错,只是……照顾一下国王陛下的情绪吧。我们的国王似乎并不想对奥地利做地太绝。” “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俾斯麦冷冷地道。普鲁士君臣已经有了默契,普鲁士要想壮大,与奥地利之间避免不了冲突。而俾斯麦,早就认定普鲁士与奥地利必定将有一战。 在丹麦问题上,俾斯麦虽然遭受到来自奥地利的小小挫折。但是仍然按照既定目标前进。他利用各国之间地矛盾,对英国虚与委蛇,使英国看不清普鲁士的真正目的;利用俄法的弱点,威胁沙皇奥地利有可能与法国联盟,威胁法国奥地利有可能与俄罗斯结盟;然后暂时与奥地利结成联盟,共同对丹麦作战。 这个意向被立即传递到维也纳,铁路的达使得柏林-维也纳之间的交通十分便利。 将报告轻轻丢在办公桌上,弗兰茨面无表情的道:“普鲁士相考虑的十分周详了,这份计划无懈可击。” “皇帝陛下,普鲁士对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是很在意的。他们能够想到联合奥地利。也是比较谨慎的举措。” “阁下,您认为狐狸会把到嘴的肥肉跟他人分享吗?”弗兰茨冷然道:“普鲁士只是想借用奥地利这块德意志邦联的名分罢了。这样,丹麦问题就不再是国际问题,德意志的内部问题。” “陛下的这种忧虑也是存在的。”外交大臣垂:“但是这也反映出,普鲁士目前还是很明白自己的地位的。” “正因为普鲁士明白自己的地位,所以他才要拉上奥地利。”步入中年的皇帝近年来开始感觉到精力不济,皱紧眉头道:“奥地利不可能回绝普鲁士的提议,而只能参与他们的计划。而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恩格斯后来针对这次丹麦事件指出:“不管俾斯麦怎样仇恨奥地利,也不管奥地利怎样想在普鲁士身上泄愤,可是,在丹麦的弗里德里希七世逝世以后,二者还是只好共同——在俄法两国的默许下——来干涉丹麦。只要欧洲仍然保持中立,胜利就预先有了保证;情况也就这样生了。” 1863年11月18日,奥地利、普鲁士联合要求丹麦放弃新宪法;同日,克里斯蒂安九世在英国支持下,公布新宪法,进一步巩固了丹麦对两公国的统治。为了保护荷尔斯坦,抵制丹麦,12月7日,奥普共同在邦联议会上提出派遣联军进驻荷尔斯坦。1864年1月,汉诺威和萨克森的军队开进荷尔斯坦;1月16日,奥普共同向丹麦国王提出最后通牒,限48小时内取消宪法,并要求石勒苏益格为抵押,否则将采取军事行动。克里斯蒂安九世期盼着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的援助,便毅然拒绝了奥普的联合通牒。1月17日,奥地利与普鲁士终于就丹麦问题缔结军事同盟。 瑞恩斯坦※#8226;司穆伯爵激动异常:“天哪,皇后陛下,又要打仗了!” 伊丽莎白皱眉,然后又笑了:“瑞恩斯坦,你真是个战争狂。” “不,陛下,我对战争没有什么兴趣,我只对建功立业有兴趣。男子汉应该在战场上获取功勋,而不是碌碌无为的在女人身上厮混终生。” “你也要为玛蒂尔德考虑考虑,她对你带兵指挥作战很有些不赞同。” “这个……陛下,”瑞恩斯坦有点窘:“玛蒂尔德公主不了解战争,我能够理解。这一点上陛下比玛蒂尔德公主眼界开阔的多,我敬佩皇后陛下您,也因为陛下乃是比男人更为胸襟开阔的天才。”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像个皇后。” “不……陛下又在说笑。”瑞恩斯坦很快反应过来。 伊丽莎白难得的大笑起来。 [奉献] 第八卷 10、石勒苏益格 第八卷1o、石勒苏益格 1864年2月1日,奥普联军的三个纵队3万人越过艾德河,向石勒苏益格动进攻。装备低劣、数量很少的丹麦军队不堪一击节节败退。2月6日,奥普联军便占领了石勒苏益格城。丹麦政府分别向英、法、俄出求援的照会,但是三国都再次袖手旁观,基本保持了中立立场。 这很符合俾斯麦的期望。 2月19日,奥普联军越过丹麦边境,侵入丹麦本土。4月18日,在具有决定性的居佩尔战役中,奥普联军击败丹麦军队,并控制了日德兰半岛的大部分地区。 瑞恩斯坦志得意满,对前来丹麦视察的维克托亲王道:“丹麦几乎完全没有抵抗能力,而奥地利军队所付出的代价,也极少。” 实际上,这次对丹麦的战争自然是普鲁士出兵最多,奥地利的参战军队不到一个军,抽掉了一个混编的匈牙利连队,9千人的军队由瑞恩斯坦担任指挥。这个任命也让俾斯麦觉得难以理解:奥地利居然只有这种年轻的轻浮的将领了吗? 而伊丽莎白皇后坚持认为,任命瑞恩斯坦,第一可以迷惑普鲁士;第二可以让那些从美国回来的军官们迅熟悉欧洲地形的战场。 “丹麦在打一场注定会输掉的战争。”维克托亲王这一年22岁,也开始在学习外交政治了。索菲的儿子们没有傻蛋,但是也不会出现什么开拓性地人才。这完全是索菲皇太后对自己的儿子们采取的严厉的教育方式的结果。 “从这次战争,可以看得出来普鲁士军队的一点情况。” “嗯?伯爵你看到了什么?” “先,普鲁士军队使用的武器几乎跟奥地利军队地武器没有什么分别了。这个不奇怪,自从我们在上意大利打败了撒丁军队之后,几乎全世界都开始配备奥地利军队的武器,这使得奥地利军队在装备上失去了先进性。”瑞恩斯坦摇头:“我不喜欢这一点。虽然我并不依靠更快、准确性更高地武器来打赢战争,但是能够比敌人拥有更先进的武器。能够让我睡得踏实一点。” “你说的很对,我也喜欢这种建立在必胜的基础上的战争。” “其次。”瑞恩斯坦对这位年轻的亲王鼓励的微笑:“普鲁士军队地训练有素,士兵的整体素质很高。我和亚历克斯※#8226;冯※#8226;瑞恩子爵一直在训练帝队,可是抵不过普鲁士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完善的这套训练体系。说实话,种族的单纯或许确实能够提升训练效果,但是不管怎么说,普鲁士军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瑞恩斯坦没有说出口的一点是,日后如果他面对普鲁士的进攻。未必有获胜的把握。 赫尔穆特※#8226;卡尔※#8226;伯恩哈德※#8226;冯※#8226;毛奇虽然已经不会出现在历史地舞台上了,但是普鲁士还有其他能人,目前担任普鲁士总参谋部长的人的能力,也是被6军大臣罗恩肯定的。或许最终达不到毛奇的成就,但是遵循毛奇的理论,并且有罗恩地支持,将普鲁士这台战争机器运转起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么。就让这台机器无法正常运转吧。伊丽莎白皇后这么想。 给瑞恩斯坦下达的命令,还有让他尽量了解普鲁士军队现状的任务。已经知道日后普鲁士必将与奥地利有一场战争的伊丽莎白皇后,在为了即将到来的举足轻重的战争积极的做着准备。 不能直接对丈夫以及亲信们说“普鲁士将会打败奥地利”,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在维也纳,伊丽莎白皇后因为一个即将做出的决定而激动不已。不,应该说是惶恐吧。 做出攻打撒丁地决定。实际上不能算是伊丽莎白导致地,而是历史的必然,伊丽莎白只是让这次战争从奥地利一败涂地,变成了雄赳赳气昂昂地胜利。之后的意大利的大半部分的领土的统一,虽然没有在伊丽莎白的计划之内,但是也顺利的解决了——毕竟是自家兄弟,一切好说。那么,这次将要做出的决定,就是完完全全的“伊丽莎白路线了。” 4月25日,在英国的斡旋下。英、俄、法、瑞典、普、奥流过在伦敦召开了会议。各国都提出了有利于自己的方案。有的主张两公国与丹麦王国成立君合国。同时在政治上完全独立;有的主张两公国完全脱离丹麦,由奥古斯登堡或者奥尔登堡大公掌权;有的主张把石勒苏益格按民族分开。会议没有能够达成一至协议。 5月。伦敦会议被迫中断,战争再起,奥普联军在日德兰半岛继续向前推进。英俄法仍然保持中立,丹麦再次被击败。 6月12日,丹麦提出停战协议;7月1日,双方签订预备合约。丹麦放弃它对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劳恩堡等公国的一切权利,割让给普鲁士和奥地利。 三周后,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相俾斯麦、奥地利皇帝弗兰茨、外交大臣雷赫贝格,在美泉宫举行了为期三天的会议,商谈易北河两公国的分割问题。 “尊敬的奥地利皇帝陛下,”俾斯麦在面对这位比自己年轻15岁的皇帝的时候,态度很是恭敬,“关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普鲁士希望能够将这两个地区交由普鲁士来监管。做为回报,普鲁士将在奥地利在欧洲其他地区的争议问题上,保证能够支持奥地利做出地任何决定和行动。” “仅仅只是这种口头上的支持。我想,普鲁士获得的利益和付出的代价也太不成比例了。”外交大臣雷赫贝格道。 “全欧洲都知道,意大利的大部分地区虽然都处在费迪南德一世国王的统治之下,但是还有撒丁王国的问题,我想意大利和奥地利迟早会面对撒丁地区地统一问题。”俾斯麦抛出了撒丁这个不稳定因素。 “正如您所说的,那是意大利地问题,而不是奥地利的问题。即使撒丁王国不存在了。那也不会是奥地利的领地,而是意大利的。阁下应该能分清这其中的区别。” “雷赫贝格先生。您刻意忽略了费迪南德一世乃是奥地利皇帝陛下的弟弟的事实,并且,你我都明白,意大利目前仍然需要奥地利地支持。退一步说,就算撒丁不会成为奥地利的问题,那么伦巴第呢?威尼斯呢?”俾斯麦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伦巴第虽然租借给了法国,但是租金之高昂。拿破仑三世早就心怀不满了;而且,法国皇帝从来没有放弃过得到撒丁王国的萨伏伊和尼斯地区,法国一日没有得到两个地区,就一日不会放弃支持撒丁。这样,无论是从撒丁还是伦巴第的角度来看,法国应该是奥地利目前最大的敌人。”这个分析确实是没错的。如果历史上普鲁士没有打败奥地利,取得德意志邦联的领导地位,那么奥地利很有可能就会取代普鲁士。与法国打上那么一仗——当然这个推测很有可能不会实现,奥地利皇帝弗兰茨基本上来说很不愿意开战,而且仍然是德意志邦联第一大国地奥地利,未必会跟法国闹到必须要开战的地步。 只有野心勃勃一路扩张的普鲁士,才会凶神恶煞的想要推倒法国这个欧洲强国。 “阁下,您这个揣测过于无端了。”雷赫贝格当然不能公开承认。“如果普鲁士能够把西里西亚的格拉茨省交给奥地利,那么奥地利会考虑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都交给普鲁士。” 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当然也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么……这样,”雷赫贝格又道:“石勒苏益格归普鲁士,荷尔斯坦则归奥地利。奥地利可以与普鲁士结成防御同盟,共同维持两个公国的稳定。如果奥地利能够帮助意大利顺利统一意大利全境——除了罗马——那么奥地利再将荷尔斯坦交给普鲁士。”实际上这个提议是在表明了对目前所有分割方案地不同意——奥地利也想占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两公国。 “普鲁士人想要什么?”伊丽莎白装作完全不懂的问道。 “想要什么?当然是想要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的全部统治权了。”弗兰茨冷笑不已:“难道我花费巨额军费派兵去丹麦,就为了让普鲁士得到所有好处的吗?” “那确实太过分了一点。”伊丽莎白气恼的说:“那陛下是怎么回答普鲁士的无礼要求的呢?” “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啦。提出新的要求,被拒绝,然后退一步,再次提出要求,或者换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这就是政治谈判。就像求爱。只不过对方不是温柔可人地女性。不过这一次。”弗兰茨耸肩:“不管是奥地利还是普鲁士,都很难取得统一地意见了。” “那总还是要有一定的说法地吧?” “最后也还是只能做出由奥地利和普鲁士共同管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以及劳恩堡的决定。”弗兰茨撇嘴:“普鲁士一定不甘心这个结果的。” “那你准备怎么办?” “看普鲁士会怎么做了。”弗兰茨永远是被动挨打派。 伊丽莎白摇头了:“亲爱的皇帝陛下。你应该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准备好普鲁士巧取豪夺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届时奥地利应该要拿出办法来压制普鲁士的野心。” “谈何容易啊,茜茜……” 在奥地利的一再催促之下,8月底,奥地利、普鲁士、丹麦三国终于在维也纳签署了《维也纳和约》。而此时,俾斯麦为了给奥地利制造麻烦,怂恿驻石勒苏益格的军事专员曼陀菲尔将军像对待普鲁士的一个省份那样对待这个公国;接着,他促使奥地利和邦联议会让汉诺威和萨克森的军队从两公国撤走。 奥地利方面则在伊丽莎白皇后的授意下,刻意拖延汉诺威和萨克森的撤军决议。并且,外交大臣雷赫贝格再次向普鲁士提出,将两公国分开监管的动议。雷赫贝格要求普鲁士完全遵从奥地利的要求,将军队撤离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以及劳恩堡,只有在普鲁士军队撤离之后,汉诺威、萨克森、奥地利军队才会撤出上述地区。 这是伊丽莎白在逼迫普鲁士提前跳脚。 1o月,俾斯麦向奥地利提出下列三个条件:一,公国的武装力量必须听从普鲁士的指挥,士兵要宣誓效忠普鲁士国王;二,最重要的港口和要塞必须移交给普鲁士;三,准许普鲁士在北海和波罗的海之间修建一条运河。 这些赤1uo裸的强盗条款彻底激怒了奥地利皇帝。这三个条件使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在外交、军事、海运和经济方面几乎完全手普鲁士制约并成为普鲁士的附庸。弗兰茨※#8226;约瑟夫完全不能接受。 弗兰茨怒气冲冲:“这些狂妄的普鲁士人!” “皇帝陛下!这些条件绝对不可以答应!”外交大臣瞪着眼睛说。 “是的,阁下,奥地利绝对不会同意这种赤1uo裸的掠夺行径!” “奥地利军队不会是因为普鲁士国王想得到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而在丹麦流血流汗的。”军委主席咬着牙说。 “普鲁士国王将会为了他的贪婪受到惩罚。”皇帝陛下凶狠的说。 “皇帝陛下,普鲁士6军大臣罗恩,已经下令将舰队和海军司令部从但泽迁道荷尔斯坦的府基尔了。” “很好,”温和的皇帝陛下也是会火的,“先让外交部提出抗议,我倒要看看,普鲁士国王和相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奉献] 第八卷 11、奥地利的荣耀 第八卷11、奥地利的荣耀 几乎没有悬念的,奥地利的外交抗议苍白无力,被普鲁士直接无视了。普鲁士摆出一副“我就这样了你能奈我何”的无赖脸孔,坚定的把舰队和海军司令部搬到了基尔。 “……真是很无耻,而又大胆啊!”罗马红衣主教华伦斯塔这么叹息道。 “人一旦无耻,就无敌了……”伊丽莎白把“人不要脸则无敌”这句名言改了改说出来。 “我始终很不理解,”华伦斯塔皱眉:“普鲁士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想要表现出对奥地利的敌意?” “也许……是因为迫不及待的想一举推倒奥地利,好让普鲁士成为德意志的第一强国吧。” “……普鲁士不可能有那么强吧。”华伦斯塔主教不认为普鲁士具有能够向奥地利挑战的实力。实际上当时的欧洲各国谁都不认为普鲁士能够与奥地利抗衡。 “有没有实力很难说,有野心是一定的。” “普鲁士对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两个公国志在必得能够理解,毕竟这两个公国有人口有资源有经济能力,普鲁士得到这些地方,实力确实能够增加。” 伊丽莎白叹道:“富庶的地区谁都想得到,贫瘠的地区再怎么样都不会被人看见。奥地利正是因为有太多的贫困地区,才被拖得喘不过来气——而那几个富庶的地区,总也摆脱不了闹独立的问题。” “这是人之常情。每个国家都是这样地。” “主教大人,您为我去一趟慕尼黑吧,去告诉我的表亲巴伐利亚的路德维希二世国王,找他借5ooo士兵给我。” “好的,陛下。”华伦斯塔主教最好的一点是从来不问问题。 奥地利皇帝最近为了普鲁士的问题很恼火。 “亲爱的,按照我说,答应普鲁士地计划。组成联军攻打丹麦,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茜茜……你要知道,如果普鲁士攻打丹麦,而奥地利不介入地话,那就表示奥地利不再是德意志邦联的脑,表示普鲁士可以无视奥地利,肆意侵吞邻国领土,这是奥地利所不能容忍的。” “我不懂政治。我只知道,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距离奥地利本土十分遥远,奥地利派出了士兵,但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确实是不划算啊。” “那也是不得已,必须要参与的啊。”皇帝叹道:“只是,看起来普鲁士想独占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两公国。” “我听说,俾斯麦一直在接触拿破仑三世以及沙皇陛下。” “他还公开说要对奥地利进行清算呢。‘德意志命运的难解之结。不能用执行双雄并立政策这种温和的方式来解开,而只能用剑来斩开。’你听听,茜茜,俾斯麦这人太猖狂了!” “普鲁士不是要求汉诺威和萨克森地军队撤离吗?” “是啊,这是在为普鲁士军队全面进驻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扫清障碍。” “弗兰茨,如果我告诉你。我借用你的名义,告诉汉诺威和萨克森国王,暂时不必理会普鲁士的撤军要求,你不会责备我吧?” “……茜茜,你有什么计划吗?”弗兰茨试探的问道。 1864年11月2号,奥地利驻法兰克福邦联议会代表宣布:关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这两个公国的统治和前途问题,因不能同普鲁士达成一致意见,应由邦联议会来决定。 俾斯麦则指示普鲁士代表向邦联议会提出建立一个把奥地利排除在外的德意志联邦国家的改革计划,以达到与奥地利决裂的目地。 巴伐利亚、萨克森、汉诺威、符腾堡、巴登、拿骚以及法兰克福的大多数邦的代表再战奥地利一边,否决了普鲁士议题。 11月8日。维也纳召回驻柏林公使。宣布同普鲁士断绝外交关系。 11月12日,邦联议会通过了奥地利提出的动员邦联军队讨伐普鲁士的动议。 普鲁士代表在邦联议会上宣布。邦联议会无权如此对待一个成员国,强烈要求解散邦联议会,号召德意志其他各邦跟随普鲁士加入一个新邦联。 11月13日,奥地利、巴伐利亚、汉诺威、萨克森分别对普鲁士宣战。 欧洲震惊。 普鲁士议会立即起轰轰烈烈的反对相俾斯麦地议题。俾斯麦不得不再次孤独的面对“一个愤怒和仇恨的世界”。 汉诺威、萨克森派遣前往参加丹麦战争的军队立即调转枪口,进攻在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的普鲁士军队。 停留在丹麦的奥地利军队由瑞恩斯坦指挥,绕过普鲁士军队,借道汉堡,直接扑向柏林。 波西米亚边境上的奥地利军队,则由路德维希※#8226;冯※#8226;内德克将军指挥,借道萨克森,向普鲁士境内推进。 就像在伊丽莎的世界里曾经生过的历史那样,奥普战争唯有个“快”字。但是采取快作战的计划地,不是普鲁士军队,而是奥地利军队。 亚历克斯※#8226;冯※#8226;瑞恩子爵从美国返回奥地利之后,便升职成为奥地利总参谋部地参谋长,直接负责这次对普战争。 历史上,俾斯麦在对奥地利作战之前,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来进行外交。使俄国和法国都保持中立,并且英国为了英普关税协定的原因,对普鲁士表现出来地野心放任自流。英国政府的态度,固然也有因为奥地利实在是个纸老虎的缘故,也有因为当时整个欧洲没有人认为普鲁士能够打赢对奥战争的缘故。 ——一个注定失败的战争,着急什么呢? 就连普鲁士自己,也不认为能够打赢这场战争。俾斯麦甚至连战败自杀的毒药都准备好了。 所以当普鲁士以闪电般的度击败了奥地利军队地时候,世界都为之一震。 维多利亚女王对奥地利的宣战地反应是:“普鲁士攻打丹麦。本来我就很不满意的……”女王的儿媳妇、王储妃是丹麦新国王的长女,女王倾向丹麦这是毫无疑问的;对起初奥普联军进攻丹麦保持沉默,也有期待奥地利能够妥善处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的想法。最好的结果莫过于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成为独立邦,由丹麦国王统治,这样既不得罪亲家,也避免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直接成为丹麦地领土。基本上跟新宪法颁布以前差不多,丹麦和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继续保持稳定。“稳定高于一切”乃是英国处理欧洲事务的准则。 圣彼得堡方面。由于新任驻圣彼得堡公使梅特涅侯爵的努力,暧昧的向沙皇表示巴尔干半岛问题有进一步磋商的前景,换来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对“德意志内部问题不干预”的默认。 至于拿破仑三世……法国外交大臣德鲁安原本就倾向支持奥地利在德意志邦联的领导地位,而奥地利驻巴黎公使又接受伊丽莎白皇后的指示,对法国皇帝表示,支持法国“在语地地区扩充疆界,都可以予以承认”。这也是俾斯麦曾经对拿破仑三世承诺过的。奥地利做起这个承诺可以说不怎么牢靠,但是更显得有操作性。奥地利没有与法国直接交界的领土。也没有说法语的地区,所以对于法国一直垂涎不已的比利时、卢森和莱茵河北岸,奥地利自然可以全力支持法国去夺取。 普鲁士根本没有做好与奥地利开战的准备,一时间措手不及,仓促布了全国动员令。 俾斯麦虽然也认定与奥地利之间将只能打异常战决地仗,但是完全不曾想到。奥地利竟然如此迅的便联合了大部分德意志小邦国,对普鲁士宣战。并且奥地利也没有意大利的后顾之忧,这使得奥地利能够将精锐兵力全部投入到易北河流域。 弗兰茨亲自前往波西米亚,在奥地利军队进入萨克森境内之前,对他的军队表了一次演讲。 这份演讲稿是伊丽莎白皇后亲自起草,华伦斯塔主教、格吕内伯爵润色,由奥地利皇帝向全军演讲的。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奥地利皇帝穿着奥地利元帅制服,仍然显得英姿勃。 “我的士兵们,你们是勇敢的人。不论你们是德意志人。还是匈牙利人,或者是波西米亚人。在这里,你们今天将为了你们的祖国——奥地利而战斗。你们或许来自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地经历,但是你们现在,是一名光荣地奥地利战士。你们将为了国家而战斗,实际上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而战斗。战争是血腥的、残酷地,我作为奥地利皇帝,一向避免让我的臣民们遭受战争的痛苦,可是很多时候,战争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手段。 你们将出,去进行一场必胜的战争。你们将遭遇到的敌人,是一个致力于破坏目前欧洲现状、致力于侵略其他国家的野心勃勃的国家。士兵们!握紧你们手中的武器,去告诉那个野心家,他的企图将会遭到顽强的抵制。野兽再狡猾,也逃不出优秀的猎人的钢枪!我的士兵们!为了你们的祖国,为了你们的家庭,为了你们热爱的亲人们,前进吧!” 奥地利皇帝的演讲稿被送往欧洲各国的政府和报馆,整个欧洲几乎同步刊登了这份演讲稿。 俾斯麦苦笑,恼怒,“看啊,我们这位奥地利的皇帝,可算是很聪明呢。普鲁士转眼成了侵略者,而奥地利呢,完全不提之前与普鲁士的联合进攻,转而变成正义的维护者。” 威廉一世犹豫不定:“我的相,普鲁士军队能够抵抗奥地利的进攻吗?” “陛下,如果时间再晚个半年,普鲁士完全不会害怕奥地利,只是现在……”俾斯麦咂舌:“实话说,陛下,不论是谁都没有想到,奥地利会如此之快的宣战。” “巴伐利亚、萨克森、汉诺威……这些国家都已经向我们宣战了,他们的军队实力虽然说不足挂齿,但是跟奥地利联合在一起……”国王十分担忧。 “陛下,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迎战了。”6军大臣罗恩坚定的道:“全国总动员大概能够征募到1o万军队,各州的集结已经完成,但是铁路运输能力不足,无法及时运送军队到达战场。当然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表示了,即使是奥地利,也不能及时的把更多的部队送到普鲁士境内。”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威廉一世挖苦的道。 “陛下不必着急,普鲁士军队的实力,至今尚未有得到充分的展现。胜利固然难求,但是即使失败了,也是一次宝贵的实战经验。我们可以因此得到全国征兵动员能力的进度,以及后勤调度的状况这对于以后的战争是很重要的。”俾斯麦咬紧牙,道。 “请求俄罗斯的援助呢?”威廉一世试图的问道。 “俄罗斯……还不会对奥地利公开决裂,而这之前我们的努力,也只是让沙皇保持中立。”俾斯麦摇头:“与其向沙皇乞求,不如咬紧牙关,坦然承受战败的命运。” “国王陛下,臣也是这个意思。”罗恩支持老友的决定,尽管这个决定几乎要撕碎了俾斯麦的心。 普鲁士君臣全都对这场战争抱着必败的悲哀。 “茜茜,我还是很不安。”弗兰茨返回维也纳后,每天第一关注普鲁士前线的报告,焦虑万分。 “亲爱的弗兰茨,你还有什么不安呢?” “对普鲁士宣战……真的好吗?” “有人反对吗?”伊丽莎白反问:“没有人反对,或者没有人直接表现出反对意见的,就表示可以大胆去做。” “你向我保证过,奥地利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是的,我的陛下,奥地利绝对不会失败,因为我不允许失败。” [奉献] 第八卷 12、勃兰登堡门 第八卷12、勃兰登堡门 欧洲实力最强的几个国家,都在密切注意奥普之战。虽然巴伐利亚、萨克森、汉诺威也分别向普鲁士宣战了,但是谁都知道,战争的主力只有奥地利和普鲁士两国,胜利者也只有一个。 拿破仑三世虽然分别对普鲁士和奥地利都做出了保持中立的承诺,但是不安分的皇帝陛下自然对这场战争十分关心——他关心这场战争要打多久、牵扯的国家有多少,他想看看法国有没有可能趁乱把国境线向西推进一下。 沙皇忙于国内此起彼伏的农奴起义,又加上巴尔干的问题,决心在这件“德意志内部问题”上,保持沉默。 巴伐利亚、萨克森、汉诺威依附与奥地利,乃是因为维也纳派来的特使着重指出了他们国家的前景问题。普鲁士对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的态度,就是各国的前车之鉴。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原本不想参与此事,但是华伦斯塔主教连哄带骗,又加上皇后的哥哥的劝说,还是答应了宣战、派兵。对此,厌烦世俗的国王颇有些不快。 “国王陛下,您这么想是不对的。”玛蒂尔德公主在探访国王表亲的时候这么说:“您难道没有看见丹麦的下场吗?因为普鲁士想要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坦,就把奥地利拖下水,去攻打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还有汉诺威、萨克森,德意志邦联名存实亡,简直就成了普鲁士的附庸国。你想一想。陛下,如果奥地利放任普鲁士这么强大下去,最后德意志邦国会成什么样?” “玛蒂尔德,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年轻国王懒洋洋地说。 “你现在是国王了,怎么可以还那么任性呢?”玛蒂尔德责备这个儿时玩伴。两个人年纪相仿,个性天差地别。路德维希二世一贯是消极地,忽冷忽热。性格难以揣摩。 “天哪,我真希望我没有成为巴伐利亚的国王。” “这时候说这种话太不负责任了。要不是因为我现在还住在慕尼黑。我才不要管你!巴伐利亚是被普鲁士兼并也好,是被法国吞并也好,我才不要管呢。” “法国皇帝对巴伐利亚可没有什么兴趣,玛蒂尔德,你该好好学学欧洲政治。” “谁说没有兴趣?巴伐利亚可是南部德意志邦国里面最富有的,我不信有人对它没有兴趣。” 路德维希二世忽然有了点好奇:“玛蒂尔德,你这个论点倒是很新鲜。” “这都是茜茜说的。她说你太年轻了,可能看不到目前的现状。” 路德维希二世对奥地利皇后有种特殊的感情。茜茜结婚的时候,他才是个7岁地孩子,对这位漂亮的表姨几乎没有印象。少年时期他在波森霍芬度过地日子里,见过茜茜几次,清楚知道这位王子日后将成为巴伐利亚国王的伊丽莎白,倒是刻意留意过少年路德维希。 同为维斯特巴赫家族举足轻重的成员,路德维希二世认为自己跟伊丽莎白皇后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生的很漂亮。气质凡出尘,有一种游离于世俗之外的洒脱感——这表明了他们跟普通的贵族是不一样的;他们都很敏感,对文学和艺术有很高地鉴赏力,对他人的批评置若罔闻;他们都厌烦繁琐的宫廷礼仪,但是不同的一点是,伊丽莎白能够隐藏起自己的不悦。而在公众场合表现出符合身份的礼仪,路德维希二世则在什么场合都保持一致,随心所欲的任性。他曾经说:“如果我当了国王还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么何必要成为国王呢?” “皇后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我。”路德维希这么表白自己。实际上他并不是没有一位国王地能力,只是太习惯本能的去抵制自己的责任,这也是他心智不成熟的表现。他对吃喝玩乐的兴趣远远大过对权力的兴趣。 “茜茜要是知道你平常什么样,只怕会吓到。”玛蒂尔德公主冷笑。 “肯定不会地,皇后跟我是一样的人,”路德维希二世沾沾自喜:“我们都是天才,天才都是怪异的。不被人理解。” 玛蒂尔德白了他一眼。维斯特巴赫家族中有这么高程度的自恋的人还不多。 普鲁士全国总动员,上下一心抵抗奥地利以及德意志众邦国的联合进攻。威廉一世顶住议会要求将俾斯麦撤职的呼声。坚定支持俾斯麦;如果不是因为奥地利大军节节逼近,国王几乎又要决定解散议会重组。 “我不敢相信,那些议员们居然看不到奥地利的军队就要踏进柏林了!”威廉一世咆哮着。 “陛下不必恼怒。我相信议员们也是太慌张了。”罗恩倒是不急不慢的说:“毕竟这都要打进家门了。” “难道奥地利军队现在是在其他国家的国土上吗?” “啊……我地意思是说,快到柏林了。”罗恩还是不紧不慢地。君臣多年,他很了解君主的急躁脾气。 威廉一世也不是什么有才地英明君主,他的脾气有名的暴躁,这大概跟他青年时期的军旅生涯有关。他的长处在于,用人不疑。俾斯麦并不是他所了解的臣子,但是他信任罗恩,因此罗恩举荐的人才,他毫不犹豫的任用了。如果毛奇在生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任命。 历史虽然有了点变化,但是人物是不会变化的。 国王用力抓着胡子,满脸不安:“普鲁士军队根本无法即使赶到前线,为什么不在敌人的前进路线上选取一个不要那么被动地战场?为什么傻乎乎的分批送上去挨打?” “陛下,这就是战场调度的问题了。统帅无法判断敌人前进的路线。有时候奥地利军队甚至会主动后撤数里。这绝不是正常的打法。”罗恩也正为此头疼不已。 “我的参谋们呢?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也不可能事先预料到敌军的动向。”这种不按牌理出牌地行为愁煞了普鲁士的参谋们。 “难道你真地是在引导着普鲁士走向战败?”国王瞪着眼睛。 “不,陛下。虽然我一直认为普鲁士几乎没有胜算,可也不会消极对抗。陛下请相信我,国家的每一个士兵都在为了胜利而努力。” 威廉一世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脸上阴晴不定。 巴伐利亚的5ooo人被编进了亚历克斯的部队中,这其中有在上意大利做出卓越贡献的2ooo名工兵,他们熟捻的潜入到普鲁士境内。破坏铁路、公路、桥梁,也包括电报线路(上帝保佑西门子公司。这意味着战后重建地订单)。 汉诺威、萨克森除了在丹麦的少数部队之外,还另外派遣了各2万人的部队,从边境配合奥地利军队向前推进。 奥地利除了从丹麦出的9千人的部队外,借道萨克森的军队人数达到了12万之多,萨克森王后不无夸张的说:“奥地利的军队就从我地窗下走过,一支比一支漂亮。” 这样,奥地利与盟军的参战军队人数就达到了18万6千人之多。然后奥地利又追加了一个匈牙利军、一个捷克军。总和2万4千人。 普鲁士方面的常备军有14多万,加上紧急动员的1o万后备役,参战人数也达到了24万。这是近代欧洲参战人数最多的战争。 在保持中立的国家里,不乏面带微笑看着德意志国家自我消耗地政治家们。 近年来,几乎完全不问政治的索菲皇太后,罕见的极为支持儿子的决定。 “亲爱的弗兰茨,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够做出强硬的姿态。一位皇帝就应该是这样,必要的时候就该让那些狂妄之徒看看。奥地利并不是内里虚弱的空架子。” “妈妈,我之所以不愿意采取强硬的手段,乃是因为我不认为战争对国家有什么好处。我一直觉得,战争是最后的手段,如果仅仅靠外交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奥地利不会排除使用暴力手段。真可惜啊……最后还是必须要跟普鲁士打上这么一场。” “我听说。茜茜十分支持对普鲁士采取战争手段?” “不,实际上,攻打普鲁士地计划完全是茜茜做出地决定,我赞成她的计划。” “是吗?”索菲太后做出吃惊地表情:“茜茜也懂这个?” “妈妈,您也许还觉得茜茜是个孩子呢,可是她自己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弗兰茨微笑着,没有了婆媳纠纷问题困扰的家庭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索菲皇太后很难接受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儿媳妇会突然成为一个能够做出决策的强硬派,“真是很难看出来啊……”其实,从茜茜如何对待自己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茜茜绝不是能够容忍别人强过自己的人。这样其实很好。 “茜茜很聪明。噢。母亲!您不知道,有了茜茜之后我是多么幸福。她美丽、聪慧、有思想。在个人来说,她是我心爱的妻子;对国家来说,她是非常称职的国母。作为皇后,她必定要了解政治。我很高兴茜茜不是欧仁妮那种喜欢权术的女人,也不是其他王后们那样对政治完全不了解的女人。” “弗兰茨……我不反对你赞美茜茜,可是……” “妈妈!您在担心什么呢?在我年轻的时候,您不是也给过我很多指导吗?现在您可以看着茜茜成长起来,变成一个成功的皇后,这不是很好吗?” “是这样的,我的儿子……”索菲皇太后也不得不承认。 奥地利军队在普鲁士境内长驱直入,停停走走,战术灵活到普鲁士参谋部简直疲于奔命,接近崩溃。 中欧的冬天并不是打仗的好季节,很多士兵得了手脚疮,行军很艰难。士兵们非常顽强,执行命令态度坚定,体现出了日耳曼人的严谨。 从美国战场返回奥地利的青年军官们都在普鲁士表现出了自己的特长,战绩令人振奋。 亚历克斯回忆起临行前伊丽莎白皇后的叮嘱:“绝不能战败,奥地利无法接受战败。”他是军人,军人是不希望自己成为输家的,每一名军人在踏上战场的时候都抱着胜利的决心,政治家们虽然有时候能够把失败变成对己有利的局面,总的来说还是胜利者才有资格提出更多的要求。 圣诞节和新年,双方默契停战三天。伊丽莎白皇后送了一队劳军表演团去普鲁士前线,提前放了套色印刷的海报,上面赫然是裸露大腿姿态撩人的舞女美照。 ——很大胆很无耻很的海报。 于是接下来的战斗,奥地利军队全体士气高昂,一路高歌逼近柏林。 3月21日,奥地利、萨克森、汉诺威联军在勃兰登堡-波孜坦一线与普鲁士军队进行了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奥地利联军有2o万人,普鲁士军队有25万人。这在欧洲战争史上是空前的。 奥地利联军打得很英勇,普鲁士军队的抵抗也十分的顽强。战役进行了将近1o个小时,奥地利遭到了强烈的抵抗,有一度几乎不敌,但最终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还是取得了胜利。 普鲁士受伤、阵亡2.3万人,被俘2万余人;奥地利联军死伤也达到1万2千多人。 这是一场可怕的战争,无数年轻的士兵再也没有活着回到家乡。 毫无疑问,这是德意志邦联内部的战争,消耗的全部都是最强盛的国家的军队和经济,参战国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然而这个代价是值得的。 巴伐利亚派遣的部队人数最少,受到的影响也最小;萨克森的士兵们很顽强,汉诺威的军队素质则很高,完全出人意料,这大概也跟汉诺威与普鲁士的路线最为接近的缘故。 3月27日,奥地利军队进入柏林。威廉一世在无忧宫宣布放弃抵抗,承认战败。 3月28日,进驻无忧宫的瑞恩斯坦接到伊丽莎白皇后的专电,命他将柏林的标志性建筑勃兰登堡门整体拆下,移回维也纳。 —————— 晚上据说11点要停电,先2章上来。 [奉献] 第八卷 13、全欧洲最漂亮的小腿 第八卷13、全欧洲最漂亮的小腿 1865年2月,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来到德累斯顿,参加她钟爱的弟弟卡尔※#8226;特奥多尔的婚礼。 新娘是萨克森的索菲亚公主,时年2o岁。皇后尽管已经28岁,并且生育过两个孩子,容光却胜过了年轻的弟媳妇。陪同皇嫂参加婚礼的哈布斯堡亲王路德维希※#8226;维克托写信给维也纳,描述了德累斯顿的宫廷舞会,他说:“茜茜的美貌光彩夺目,这里的人们都为她而狂,人们在我们的皇后面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反响。” 伊丽莎白皇后穿着一条紫罗兰色的长裙,衣料上有许多用银线绣出的三叶草,披了一件镶白色花边的大衣,辫上插着弗兰茨在圣诞节时送给她的七颗星状钻石。 茜茜的姨妈,萨克森王后玛丽在写给女友的信中说:“奥地利皇后美貌绝伦,和蔼可亲,她所引起的热烈情绪,你简直无法想象。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的平时无动于衷的萨克森臣民们竟然会如此激动!人们不论男女老幼,也不论性格拘谨还是开朗,他们所想的、所说的、所听到的,都是对她的赞美。” 画家温特哈特尔为皇后创作了三幅著名的肖像,穿着舞会服饰、头戴钻石星花的画像被无数画家所临摹,使得奥地利皇后的容貌传遍了全世界。 伊丽莎白皇后乘坐皇家专列告别德累斯顿返回维也纳时,她问一位萨克森的侍从官:“请告诉我几点了?” 这位侍从官竟然脱口而出:“陛下。现在是太阳下山后刚刚过了一分钟。” 人们把茜茜比喻为太阳,她走了,太阳也就在萨克森消失了。 卡尔※#8226;特奥多尔王子对姐姐无限崇拜。 “茜茜,你真是太迷人了!” “可是你这句话不是应该对你地新娘说的吗?”伊丽莎白好笑的看着弟弟。 “索菲亚不会介意我赞美你的。” “要对索菲亚好噢。”鉴于父亲的忠诚问题,马克思公爵的孩子们都对爱情有着一点畏惧,更多呵护。卡尔※#8226;特奥多尔也非常罕见的,是一个从来没传出过绯闻地年轻王子。 他很漂亮。跟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一样,都是难得的美男子。性情很温柔。是相当可爱地男子,很敏感聪慧,细心体贴,茜茜很喜欢这个弟弟。不过她一直觉得卡尔※#8226;特奥多尔做情人是绝好的,做丈夫似乎感觉没有什么安全感。 相对而言,稳重的弗兰茨简直就是模范丈夫了。 弗兰茨非常自律,很多地方简直像个清教徒。他每天晚上9点就一定要就寝了。早上6点便起床。他的卧室装饰简单,只有必需的几件家具,没有人看到皇帝的卧室会认为这会是奥地利皇帝的寝室。索菲皇太后并不赞同儿子地这种律己,皇宫里面有的是装饰豪华的房间。 伊丽莎白也不赞同,她曾经这么讥讽过丈夫:“如果真的要过一种简朴的生活呢,那么就把霍夫堡宫、拉森堡宫以及美泉宫的内外装修全都换成朴素的风格,不过那样呢,又要花费一大笔装修费。而这是你更加不愿意看见的。所以,我地陛下,睡在一张价值2万古尔登的大床上,并不会因此显得你就是个奢靡无度的君主;也因此,睡在行军床上,也并不能说明你是个克勤克俭的平民皇帝。” 结果说的弗兰茨极为难堪。当然。最后他还是接受了茜茜的批评意见,把舒服地大床搬了回来。 奥地利皇帝夫妻有各自的房间,大多数时候弗兰茨会在伊丽莎白的卧室过夜,伊丽莎白不在维也纳的时候,皇帝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小王子鲁道夫已经快6岁了,这期间皇后一直没有再次怀孕,也没有表示出还想要个孩子的意图,这可急坏了索菲皇太后。 “我说,弗兰茨,目前奥地利只有鲁道夫这么一个皇位继承人是不行的。”索菲皇太后严肃的对儿子说。 “妈妈。”弗兰茨皱眉。“茜茜生鲁道夫的时候难产,身体一直不大好。肺部的疾病也才好了没多久,您怎么总想着继承人地事情?没有一个健康地皇后,是生育不出来健康的继承人地。”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也不能不考虑我的话。鲁道夫都快6岁了。”索菲是认为继承人越多越好的那种,皇位继承人只有一个太不保险了。 抿着嘴想了片刻,弗兰茨终于说:“这要看茜茜的身体是否允许,还要看茜茜是否愿意。” 索菲皇太后欣喜:“女人都是喜欢孩子的,相信我,茜茜一定会愿意考虑再生育的。” 而伊丽莎白的答复是:“为什么索菲亚不能成为皇位继承人?我记得以前奥地利出现过女君主。” 弗兰茨苦笑不已:“你是指玛丽亚※#8226;特蕾莎吗?那是非常特殊的情况。而且特蕾莎女王也只是匈牙利女王和波西米亚的女王,并不是奥地利的皇帝,神圣罗马皇帝是她的丈夫弗兰茨※#8226;斯特凡。为此,奥地利还进行了8年的王位继承战争。”一提到与普鲁士之间的战争,弗兰茨也忍不住欢欣万分:“我的先祖们没有能够胜过普鲁士,而在你的帮助下,奥地利终于将普鲁士这一百多年来的生理和骄傲完全踩在脚下了!” 这份功绩还是很值得自豪和满足的。 “我们已经有鲁道夫了,这还不够吗?你会很长寿地。如果时机合适而我的身体又允许的话,我会考虑再生个孩子的。”伊丽莎白还是做出了让步。19世纪,生育对于女人来说危险性还是相当的高,王室女性或许要好一点,但是伊丽莎白一想到鲁道夫出生时候几乎难产,心里总有点障碍。她不顾婆婆的强烈反感,坚持采取避孕手段。也要适当安慰一下婆婆的心情地。 1865年夏天,巴黎举办了世界博览会。遍邀各国君主和贵族前往参加。对此,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道:“这种盲目的宣扬国力地无聊博览会,我是不会考虑在维也纳也举办的。”但是对于拿破仑三世的邀请,却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弗兰茨有点讶异:“亲爱的茜茜,你不是很讨厌法国皇帝的吗?为何这次却又很快答应了?本来我是想你可能不愿意去,只能打算我自己一个人去巴黎的。” “我讨厌拿破仑三世是一回事,我答应参观世界博览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据说博览会挺好玩地。”伊丽莎白轻轻挥手:“再说了,我对那个漂亮的法国皇后很感兴趣。” “哎呀,这个恐怕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弗兰茨惊呼。 伊丽莎白嘻嘻一笑:“想想看,那位又美丽又骄傲的皇后,会是什么样子呢?虽然我们都看过欧仁妮皇后的照片了,可是你知道,有些人的真人要更加光彩照人一些的。希望欧仁妮皇后不会让我失望才好。” 抱着这样殷殷地期待,奥地利皇帝夫妻来到了巴黎。 巴黎人带着法国人特有的那种傲慢。迎接了来自欧洲各国的君主们。由于奥地利皇后的美名,巴黎人对伊丽莎白皇后给于了更多的注意力——人们关心这两位皇后哪一位的姿色更胜一筹。在平民们来说,对于出身地位血统这些没有那么精通和在意,他们只在意传说中风姿胜过了自家皇后地奥地利皇后,是否真的如传闻一样美貌。 欧仁妮皇后早已经听人说到过奥地利皇后的美貌,并且她还托人弄到了维也纳的宫廷画家为皇后所做的肖像画。欧仁妮比茜茜年长九岁。仍然显得很是年轻、漂亮,气度不凡,但是不久之后,巴黎人也不得不承认,奥地利皇后要比法国皇后更漂亮一点。 如果说欧仁妮皇后代表了传统的上等贵族女性的风貌,那么伊丽莎白皇后的和蔼可亲以及聪慧,则代表了具有时代气息的进步贵族的风采。 两位欧洲最有名地女人地会面非常符合礼宾要求,都十分得体。伊丽莎白很少出席这种正式场合,不免有些拘谨和腼腆。 奥地利皇帝的副官维尔采克伯爵在回忆录中写到:“我轻轻地打开了一扇又一扇门,穿过了几个空旷的房间后。才到了一间盥洗室前。盥洗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有一块硕大的镜子。我从镜子里看到两位皇后正在用卷尺量她们的腿。这是欧洲最漂亮的。这使我大开眼界,同时也使我终生难忘。” 伊丽莎白皇后对自己的身体有着非比寻常的爱惜。这一点很显然欧仁妮皇后也是一样的。索菲皇太后常常抱怨伊丽莎白不准时到餐厅用餐:“皇后准时还在对着镜子欣赏她那一双。”这种抱怨虽然夸张,但是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来,伊丽莎白对自己的身体有着相当程度的迷恋。 应邀来到巴黎的,还有弗兰茨的两个弟弟,意大利国王费迪南德,和那不勒斯总督卡尔※#8226;路德维希。路德维希在写给索菲皇太后的信中说:“欧仁妮不失为一位绝世佳人,但就姿色而言,她只配做我们皇后的下等侍女。当伊丽莎白热情的走向前与欧仁妮拥抱时,法国皇后才揭掉了蒙在头上的短面纱。这时,人们看清了她那抹了许多脂粉的脸,和她的一双显得很是灵巧的手。不料欧仁妮有意拉起了长裙,让人们看她那双洁白如玉的腿。这反而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认为这种举止是与皇后的身份不相符合的。” 欧仁妮皇后也十分得意与自己的容貌和身材。 两位皇后都是生育过孩子的母亲了,但是腰身仍然如少女般纤细,单从身材上来看,都保养的非常好。 从皇后的仪态上来说,两位皇后都有自己的风貌,能够很好的体现出一位皇后应有的仪态。欧仁妮是外表和内心都很精明的女人,伊丽莎白则是时常表现出一种奇异的天真浪漫。 “欧仁妮皇后,其实对于政治和权力野心很大的。”勒菲※#8226;安斯巴哈如是说。 “怎么说呢?” “拿破仑三世不在巴黎的时候,欧仁妮就是代理皇帝。”勒菲耸肩:“我相信,法国皇帝的很多决定都是欧仁妮皇后的主意。” “身为皇后,大概都会有对权力的的吧。” 勒菲摇头:“皇后您跟欧仁妮皇后不一样的。一个人有权力的并不是错,但是要看手法,以及自己是否有能力驾驭。” 伊丽莎白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油滑的法国人:“那么你呢,安斯巴哈先生?你有向往权力的吗?” “我当然有,我是正常的有野心的男人,希望有更多的权力,有更多的金币,有更美丽的女人,但是,我明白自己的能力能够做到哪一步,出我的能力的,我不会要求,也不敢要求。” “安斯巴哈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伊丽莎白含笑道。 “欧仁妮皇后……”勒菲又摇头:“她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将成为她的磨难。” “我也有儿子,也是皇太子。” “皇后陛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很苍白无力的辩解。 “我知道你的意思。波拿巴家族盛产野心家,婚后改姓的波拿巴们也不会例外的。”伊丽莎白轻轻一笑:“我不会认为你在影射我,因为我根本不会认为自己做的不对。” “皇后陛下圣明。”勒菲浑身冒汗。 “不用害怕,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伊丽莎白柔声道:“安斯巴哈先生,虽然你是个法国人,可是在我的眼中,没有国籍和种族的分别,你是我忠实的臣子和合伙人,请把你的精力放在赚钱上面吧。” [奉献] 第八卷 14、小王子 第八卷14、小王子 1865年的夏天,伊丽莎白和弗兰茨的儿子、奥地利帝国皇太子鲁道夫殿下7岁了。 从去年夏天开始,鲁道夫就开始接受“皇太子的教育”。他跟姐姐索菲亚公主的感情很好,但是两个孩子却不得不经历了一番痛苦的离别。鲁道夫从他的儿童房间搬去长廊的另一头。告别可爱的小姐姐的同时,他也告别了自己的保姆。 鲁道夫长得非常像他的父亲弗兰茨皇帝,但是个性却像母亲伊丽莎白皇后。他很聪明,有语言天赋,5岁的时候就能用4种语言与人交谈,祖母索菲皇太后很自豪的列举过这些语言:德语、匈牙利语、捷克语和法语。皇太子的智力早熟,身体素质更像他的巴伐利亚国王表兄。 这一点很让弗兰茨担忧。他认为自己的儿子应该是一个勇敢而健壮的接替人,日后应该成为一名军人。 根据哈布斯堡家族的传统,鲁道夫作为男性成员,在6岁的时候,得到了自己的家业,其中包括一名教育督导,负责皇太子的军事训练。 教官奥古斯都※#8226;冯※#8226;宫德勒伯爵对小王子采取了严格乃至残酷的教育方式,皇帝陛下明确指示,要对这个柔弱而过于敏感的男孩进行“严厉的调教”,使他最终成为一个好军人。 “殿下在心理和智力上的育均出同龄孩子地水平,但是却血气方刚容易烦躁。因此必须压制他在智力上的展,使其同体力展相协调。”这是宫德勒伯爵呈交给皇帝的报告。他用对待士兵的办法训练这个怯懦而虚弱的孩子,直到他筋疲力尽,用以强化对他精神和体力的“锤炼”。 鲁道夫被迫接受了出身体承受能力的强度地训练,身体自然作出反应,就是不停的生病,低烧。1864年地秋天。在皇太子又一次烧之后,伊丽莎白不由得表示了惊愕:“我亲爱的儿子。为什么你的身体突然变得这么差了?” 鲁道夫本来就是难产的孩子,体质先天不足,伊丽莎白从不觉得这个身体虚弱的儿子会有什么严重的健康问题,但是像这样动辄就烧、扁桃体炎,确实令人生疑了点。 再联想起自己曾怀疑被人下毒,不禁紧张万分。 太医被叫来为皇太子诊断,伊丽莎白又吩咐道:“去把殿下的教官找来。” 宫德勒伯爵不紧不慢地回答皇后的疑问:“是的。皇后陛下,皇太子殿下最近身体确实不怎么健康,这是因为他先天不足,后天又缺乏锻炼的缘故。” “缺乏锻炼?一个6岁的孩子需要什么样的锻炼呢?” “击剑、骑马、跑步,就这些最基本的项目。” “就这些吗?” “是的,陛下。殿下还小,臣不会强加给他更多地项目。” “……可是,医生却说。因为殿下的训练强度太大,以至于身体无法承受,所以才经常生病的。” “陈不能同意这个意见。臣认为,皇太子殿下正因为缺乏锻炼,才会经常生病,只要多加锻炼。身体就会越来越健康。” “锻炼身体能够增强体质这个观点,我是统一的,但是我十分怀疑你的训练强度过了殿下的承受能力。” “臣是按照皇帝陛下地要求来担任太子殿下的教官一职的,臣所做的一切都会上报给皇帝陛下。”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伊丽莎白皱眉。医生的诊断意见是,皇太子受到了过度的身体训练,太过疲劳,皇太子的身体就本能反应为断续的烧、食欲不振、扁桃体炎等等,并且这个不到7岁的男孩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妈咪,我很不快乐。”鲁道夫垂着头。没精打采地。他确实是个过于早熟地孩子。很早他就知道,哭泣是于事无补的。教官也说了,“只有女孩子才会哭泣”,所以他不哭。 “乖,妈妈总是很忙,没时间多陪陪你,你告诉妈妈,想要什么?无论你要求什么,妈妈都会满足你地。”跟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伊丽莎白也万般宠溺自己的孩子。皇室的孩子们在物质要求上是不太能有什么追求的,因为凡事世界上有的东西,他们都会得到。可是他们会有别的烦恼。 “妈咪……”鲁道夫转了半天,喏喏道:“我想搬回索菲亚旁边的房子里住。” 这个要求似乎没有什么实现难度,伊丽莎白爽快的答应了:“好,没问题,我马上叫人把你的东西搬回来。” 鲁道夫的脸上露出了极为可爱的孩子的天真微笑。 索菲皇太后却不同意媳妇的决定:“不,你不能把鲁道夫搬回他原来的房间。” “为什么?”伊丽莎白倒是不明白了。 “鲁道夫已经长大了,他必须接受教育,再回到原来的儿童房间不合适——况且我已经把他的房间重新装修过,给了小索菲亚做起居室。” “索菲亚还是个孩子,要什么起居室?”伊丽莎白又是一惊。 “她就快要步入少年时代了。”一提到可爱的孙女儿,索菲就便喜滋滋的。索菲亚比起弟弟来,就显得智力平庸了,不过毫无疑问,她是个美丽的小姑娘,是霍夫堡宫最可爱的公主殿下,在祖母的心中,地位有时候甚至过鲁道夫。 “那也还早,她用不了那么多房间。如果您执意不把他原来的房间空出来地话,我可以给鲁道夫几间房间用。” “茜茜。你这是在胡闹!”索菲太后忍不住责备媳妇,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鲁道夫非要搬到走廊的另一头去?” “鲁道夫需要学习,家庭教师和教官们出出进进的,太不方便了。他搬去另一头更合适一点。” 伊丽莎白微怒了:“我不认为有什么不方便,难道那些家庭教师和教官们是什么危险人物吗?或者说因为您觉得如果皇后出现在殿下的教室里也不合礼仪。” “……至少是不利于鲁道夫的学习的。” “是否有影响由我来判断,我想您会认为我还是有一点判断力地。”伊丽莎白冷冷的道。 于是皇太子便如愿以偿,终于能够搬回母亲身边居住。伊丽莎白从自己地十几个房间中选择靠近皇帝房间的几间。又让弗兰茨也让了两个房间出来,用来作为皇太子殿下的住处。这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弗兰茨便同妻子说:“茜茜。你这次把鲁道夫从走廊另一头的房间搬回来,我本来是不赞成的,但是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你现在说出来,就不怕我不高兴了?”伊丽莎白哼了一声。 “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鲁道夫这个孩子,性格过于懦弱了,我担心他不能成为一个好的王储。” “他很聪明,这一点就很好了。” “仅仅只是聪明是不够地……”弗兰茨叹息:“要成为掌管奥地利的皇帝。还需要有坚强的体魄,这一点来说,鲁道夫他远远不够。”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我才让宫德勒伯爵负担起教育皇太子的职责。我认为宫德勒伯爵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证将鲁道夫训练成为一个健康的王子,一个可以期待地继承人。” 伊丽莎白冷笑:“你是在说,我没有为你、为奥地利生下一位健康的皇位继承人吗?” 弗兰茨吓了一跳,“当然不是了。茜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 “……啊……”皇帝很无力。 皇太子虽然搬回父母身边居住,但是对他的训练仍然照常进行着。年幼的王子仍然不间断的烧,反复的胃痉挛。情况严重到侍从们不敢隐瞒。 鲁道夫地侍从官图尔姆堡男爵忐忑不安的向皇后陛下禀报:“皇太子殿下的训练强度之大,就连我也看不下去。宫德勒伯爵采取的奥地利军队的训练方法,完全是针对成年人的身体制定的。殿下的身体是无法经受得住的。宫德勒伯爵把殿下带到狩猎区去,在他身后喊:‘殿下请注意,有只野猪向你扑过来了!’我不知道这位思想奇怪的上校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举动。他还坚持让殿下洗冷水浴,因为这样可以‘让殿下更强壮’,而他完全忘记了,殿下只不过是一个7岁地孩子!” 伊丽莎白证实了这份报告之后,雷霆大怒,直接去找皇帝弗兰茨,“皇帝陛下!”伊丽莎白脸上地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冷峻:“我想让您看看,这就是您为皇太子殿下挑选地教官的所作所为!” 伊丽莎白娇嫩甜美的声音不复存在了。拔高的声线充分表明了皇后的愤怒:“我十分怀疑您这是在培养一位皇位继承人。您这是在慢性扼杀我们的儿子!” 弗兰茨吓得不轻:“茜茜!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也是满心委屈:“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儿子着想——他太文静、羸弱了。”茜茜自从结婚之后,很少会在非正式场合对丈夫使用敬称。一旦她开始说“您”的时候。就表示她很生气。 “他是个孩子!只有7岁!您选择的教官是在将绳索套在我的孩子的脖子上!” “这完全不可能,茜茜你太激动了,你需要冷静一点。”可以说,弗兰茨从来没有看见妻子如此愤怒过,就是早些年婆媳不合的时候,茜茜也从不当众表现愤怒。 “这是医生的诊断书,你自己看看吧。”伊丽莎白狠狠的盯着丈夫,“我把鲁道夫的教育权交给你和妈妈,不是让你们来选择他的成长方式的——我的孩子应该按照他的兴趣、爱好自由的展,他不需要成为一名军人,只需要学习如何治理国家。我请求皇帝陛下取消宫德勒伯爵的皇太子教官的职务,并且我希望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教育我的儿子,因为你的方式被证明是错误的。我不会继续看着鲁道夫被不称职的教官和不适当的教育方式折磨。” 弗兰茨看着伊丽莎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亲爱的伊丽莎白,你让我想一想……” “我会给你时间的,我爱你,亲爱的弗兰茨,”伊丽莎白脸色和缓下来,“你会想明白,这一切对一个7岁的孩子是不适宜的,再这样下去,鲁道夫不会成为你想要的继承人。真的,你要相信我的判断。鲁道夫体质本来就不好,你不心疼他吗?你瞧着他总是生病的样子,他的身体受不了那位伯爵教官的训练方法,你就让我用我的方法来教育孩子,好吗?求你了,弗兰茨……” 弗兰茨是无法抵抗伊丽莎白的温柔的。怒表示她十分关注孩子的成长,恳求表示她也知道照顾丈夫的心理,软硬兼施,弗兰茨想不同意都不行。 而且弗兰茨再也不想看见茜茜怒的样子——不是不美,茜茜就算生气也是很美的,只是弗兰茨觉得心脏受不了这打击。 索菲皇太后反对的声音被皇帝忽略了,皇太子的教官换成了图尔姆堡男爵,因为他是唯一勇敢的向皇后陛下说明实情的侍从官。事实证明,这位新教官确实很能了解一个儿童的需求,以及皇后的要求。教育内容被大幅度修改了,皇太子先需要学习各种知识,尤其是外交政治方面,然后才是体力锻炼,并且体力锻炼也限定在慢跑和骑马上。各学科的家庭教师们根据学识入选而不是身份和血统,这就导致了一批出身于中低层阶级的教师和学者成为皇太子的老师。他们带来了自由和民主的思想方式,这对鲁道夫的影响十分巨大。 这也是他的母亲伊丽莎白皇后能够接受的思想倾向。 [奉献] 第八卷 15、亚历山德罗维奇+特别篇:维克托亲王的监军日记 第八卷15、亚历山德罗维奇+特别篇:维克托亲王的监军日记 15、亚历山德罗维奇 理查德※#8226;梅特涅侯爵担任奥地利驻圣彼得堡公使之后,充分领会皇后陛下的意思,积极主动的在沙皇身边交际。 他是前相梅特涅的儿子,就算外交能力不如父亲,但是思考问题的深度绝对过其他外交官。这也是伊丽莎白提名他担任驻俄罗斯公使的原因之一。 理查德跟他父亲思维方式不同的地方在于,梅特涅相过分相信自己的能力——当然也有手下无人的考虑——大小事都惯常自己来做,而理查德则是更为圆滑,能够甘心为皇后效力。 他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奥地利相的。 公使夫人宝丽妮满不高兴随丈夫到圣彼得堡来,相对巴黎的繁华奢靡,圣彼得堡简直就是个冷清清的无聊的农村,就连必不可少的外交宴会都少的可怜。 “为什么皇帝陛下把你流放到圣彼得堡这乡下地方?”不满的对丈夫抱怨。 “亲爱的宝丽妮,你想说什么呢?” “皇帝是不是在疏远你?就因为我直接表现出不喜欢皇后?” “你在想什么呢?”梅特涅侯爵皱眉:“虽然我很不满意你对皇后陛下的不公正的评价,但是我相信皇后并不会因此怪罪你。” 然后他又补充道:“就算皇后因为这个责怪你,也不会对我的职位有什么不利地变动。相反。圣彼得堡在欧洲的外交界的地位跟巴黎一样,区别只在圣彼得堡远远没有巴黎繁华而已。” “我又不是公使,你才是。”宝丽妮明知道丈夫说的有道理,仍是气鼓鼓的说。女人的逻辑就是没有逻辑,宝丽妮仍然坚持认为这都是皇后的主意。 其实她没有说错,梅特涅地新职位确实是出自皇后的授意。圣彼得堡在欧洲地地位非常特别,虽说经过克里米亚战争之后。俄罗斯在欧洲的影响力大不如前,可是仍然是欧洲强国。英国在欧洲大6上最不放心的就是俄国、法国,对奥地利倒不是那么戒备。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年来在俄罗斯各地推行土地改革,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他希望能够按照普鲁士和奥地利的方法,在俄罗斯也进行经济改革,这是顺应时代变化的举措。但是糟糕的是,他没有得力的能够将改革逐步推行下去地臣子,只是凭借统治者的强硬手段强制推销。 这就造成了大面积的不满和反弹。很奇怪的,一位立意出自想让平民过的更好的统治者,反而遭受了底层人民的强烈抵制。 贵族和大地主们也十分不满沙皇政府的新政策。 暗杀者们成群地出现在沙皇身边,沙皇也尝到了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登基以来的惶恐滋味,安全问题日益严重。 沙皇的儿子们因此也受到了影响,亚历山大二世的二儿子尤其是个敏感的青年,他几乎从不踏出宫殿一步。 理查德※#8226;梅特涅对此表示出了相当程度的关注:“真是个可怜地孩子。” 二王子亚历山德罗维奇今年刚满2o岁,是个俊挺然而过于神经质的青年。 “这就是王子的代价。”连宝丽妮也不得不这么评价。 “要是一个人活的这么痛苦、不自由。那么还是不要这个王子的身份比较好。” “可惜,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所以,高贵的身份地位也并不是值得羡慕的。”梅特涅侯爵轻轻摇头:“暗杀这个问题,只要是君王们就无法避免,但是像亚历山德罗维奇这样胆怯,就太糟糕了。”俄罗斯并不是嫡长子继承制度。所以亚历山德罗维奇王子很有可能将来会成为新沙皇。一位君主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而采取消极的措施是不可取地。 梅特涅侯爵地担心成了现实:1865年8月底的一天,莫斯科青年党成员季※#8226;弗※#8226;卡拉科佐夫在圣彼得堡刺杀沙皇,沙皇受伤,情况十分危急。 梅特涅大使在行刺事件生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就知道情况了。 “怎么了?”妻子宝丽妮看着送信地人匆匆离去。 “没什么。”梅特涅心神不定的说。 “你说没什么的时候,往往就意味着有什么。”宝丽妮毫不留情的点出。 “哎呀呀……”梅特涅侯爵无可奈何的摇头:“其实是这样的,反正不用多久你就会从报纸上知道——沙皇陛下刚刚遇刺,据说情况危急,很有可能活不过今晚。” “噢!我的上帝!”宝丽妮吃惊的捂住嘴:“太可怕了!刺客抓到了吗?” “是的,抓到了。是一名激进的莫斯科青年党成员。他们认为沙皇陛下是俄罗斯最不稳定最危险的人物,消灭沙皇。期待能够换上一位温和的新君主,期待能够有更好的国内政策出现。”理查德※#8226;梅特涅嘴角挂上讥讽的笑纹:“真是年轻人的想法。” 借助电报的能力,维也纳稍后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伊丽莎白皇后大喜:“太好了!真是个好机会啊。” 为了沙皇的生死有强烈不安的弗兰茨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亚历山大二世虽然很不喜欢奥地利,可是我也不想看见沙皇就这么死掉。” “啊,难道你居然不讨厌这个沙皇?” “……不是,讨厌说不上吧,我对沙皇个人没有什么厌恶感。他也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来考虑地,一个真正的君主就应该事事以国家利益为先。” “那就是说你也认为沙皇对奥地利采取的策略,是对奥地利有害的了?” 沉默了片刻,弗兰茨很不情愿的承认:“确实如此。” “那么,亚历山大二世死掉,不是对奥地利很有帮助的吗?” “可也有个问题:如果新沙皇仍然对奥地利怀有敌意怎么办?这实在是非常有可能生的事情啊。” “那就让新沙皇向奥地利靠拢啊。”伊丽莎白从来都认为没有什么问题是无法解决地,总会有办法。区别只在是否能想到。 “嗯……可是那要如何做呢?”弗兰茨的思路是老实本分地那类,从来都不会天外飞仙。 “联姻。”伊丽莎白漫不经心的说。 “……你是说。让哈布斯堡家族去跟沙皇家族的彼得洛维奇们联姻吗?”弗兰茨惊呆了。 “不要表现的很吃惊的样子。”伊丽莎白不满的说:“跟沙皇联姻很丢脸吗?他们也算是皇帝呢。”哈布斯堡们一直为自己是神圣罗马皇帝的后裔而自豪。 “倒不是……哈布斯堡……自从失去了神圣罗马皇帝地头衔,其他的都不算什么了。”弗兰茨脸上露出哀伤:“可是……我没有妹妹。” “要真是你的妹妹,我也还舍不得嫁给毛子皇帝呢。你要有成年的妹妹,我肯定要想办法去跟维多利亚女王攀亲戚的。”伊丽莎白道:“哈布斯堡家族颇有几个适龄的表妹,随便选一个就好了。” 沙皇家族近几百年来都一直坚持了娶德国血统的公主为皇后、王子妃的优良习惯,这也是亚历山大二世跟普鲁士亲近地原因之一。俄罗斯近代最伟大也是最的女沙皇叶卡捷琳娜就是霍亨索伦家族的旁系公主,亚历山大二世的皇后是黑森公主。可惜这些都是德意志小邦国的公主们。如果哈布斯堡家族肯纡尊降贵,与沙皇家族联姻,那么沙皇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于是这个计划被批准了。 亚历山大二世在一天半之后,终于痛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第二天,他的二儿子亚历山德罗维奇成为新沙皇,这就是沙皇亚历山大三世。 索菲皇太后表达了微弱的反对意见,她认为哈布斯堡家族如今越向下走,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尊贵。 伊丽莎白则说:“如果一位表妹能够换来沙皇的好感。那么是对国家有利的,我想任何一位被选中的公主都不能拒绝这桩婚姻。” 索菲太后无法反驳媳妇的说法。她之所以觉得不愉快,是认为沙皇家族不够资格迎娶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 茜茜曾经将自己的私生妹妹嫁给罗斯柴尔德家族,来取得犹太财团地经济支持;并且将亲生妹妹嫁给了匈牙利地大贵族,以安抚匈牙利人;但是与沙皇联姻的问题上,茜茜地妹妹们是不够分量的。虽然是奥地利皇后的嫡亲妹妹,可是毕竟还是巴伐利亚的公主,对沙皇的吸引力不大。 曾经治理过匈牙利的阿尔布雷希特亲王,这时候因为他数目众多的女儿们,进入了皇后笔下的视线。 这位亲王算是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的叔叔,比皇帝陛下年长13岁,一直在不停的生孩子,孩子们以两年一个的度降临到亲王的家庭中,这位亲王的高产以及他的妻子的默默贡献时常被婆婆索菲拿来暗示伊丽莎白,应该尽可能多的生育后嗣。 亲王的女儿。16岁的玛蒂尔德公主是位十分聪明的女孩。性格开朗,与伊丽莎白感情很好。重要的是,她是一位明白事理、了解目前俄罗斯的态度对于奥地利有多么重要的姑娘。 伊丽莎白皇后的计划被传送到圣彼得堡,梅特涅侯爵十分为难的回电:“尊敬的皇帝陛下亲启:皇后的计划是极好的,只是新沙皇亚历山大三世爱着他的表妹黑森公主艾丽西亚,我想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订婚了。” 伊丽莎白皇后则道:“这不就是说,还没有订婚。更不要说结婚了。梅特涅伯爵,挥你的无比强大地能力,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吧——让亚历山大三世权杖上的钻石光彩同样照耀着维也纳吧。” 梅特涅侯爵毫无疑问是赞同皇后的想法的,奥地利与俄罗斯联姻对奥地利有益无害,尤其在哈布斯堡的亲王成为意大利国王,以及战胜了普鲁士之后,俄罗斯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三个月后。圣彼得堡与维也纳同一天宣布,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与奥地利的玛蒂尔德公主订婚。婚期定在隔年地5月。 英国立即感到不安起来,同样感到不安的,还有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 ———————— 特别篇:维克托亲王地监军日记 11月13日,晴 今天难得的天气很好,阳光也不错,如果不是外面站满了穿着厚厚大衣的士兵,我真怀疑这简直是个春天了。 今天生了一件可以说是震惊世界的事情:奥地利对普鲁士宣战了。同时宣战的还有巴伐利亚、汉诺威、萨克森和黑森等几个国家。 对于开战的原因。很显然是因为打下了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的分赃不均,普鲁士想要全部,可是弗兰茨是绝对不会同意地,我也不会同意——我离开了维也纳温暖的大床,不是为了来到寒冷的丹麦锻炼身体的抗寒能力的。 士兵们不太高兴,因为他们在丹麦待了几个月之后,都非常想回到奥地利本土。可是军官们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们明白。打仗越多,升职就越快。 对我来说,如果我所在的部队得到更多的机会取得胜利,那么对于我个人来说,也是资本。 弗兰茨因为不能亲自带兵打仗而总感到闷闷不乐,我比他自由多了。 我喜欢胜利。我想如今地奥地利没有理由不会取得胜利。 11月2o日,晴 似乎只有晴天我才有精神写上那么一点日记。 前几天,留在石勒苏益格地区的汉诺威军队以及萨克森军队,跟普鲁士的留驻军队打了一仗,普鲁士部队损失惨重,2万多人的军队受伤1ooo余人,被俘解禁1ooo人,被迫退回了普鲁士境内。 瑞恩斯坦决定让汉诺威人负责消灭这支部队,萨克森士兵们则跟奥地利士兵联合行动,经由汉堡。从易北河向下游进。目标是普鲁士境内,拖住尽可能多的普鲁士军队。以缓解奥地利主力军队的压力。 我对我们地人数有点担心,奥地利在丹麦只有9ooo人,加上萨克森的6ooo人,也只不过才1万5千人,对拥有15万常备军、2o万后备军的普鲁士来说,我方的实力很微弱…… 所以前几天我没能睡好觉,瑞恩斯坦说我应该回到维也纳,可是我认为,留在北方更能体现我的勇敢。 12月24日,阴 我讨厌欧洲北部的天气,我喜欢意大利的温暖,我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的随军行动。 近一个月来,奥地利-萨克森的1万5千人一直没有离开汉诺威境内,,盖因天气实在恶劣。汉诺威人尽可能的让这1万5千人都有住地地方和大衣,并且在圣诞节还提供了一顿不错地晚餐。 士兵们尽管还是摆脱不了寒冷,可总比在易北河北岸追击敌人来的轻松快活。 汉堡地国王陛下是个有点无趣的人,他是英国女王的表弟,所以他很倾向英国亲戚,这也是好的。皇兄似乎是答应会把引起争端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地区仍然交给丹麦来治理,这样,丹麦国王的汉诺威表兄就会很满意,英国女王也会很满意。不满意的大概就只有普鲁士一家了。 如果能看到普鲁士国王和那个强横的相垂头丧气的样子,我还是很乐意辛苦一下的。 听说伊丽莎白拍了劳军慰问团去普鲁士境内的主力部队进行圣诞特别演出,我对皇后没想到我感到十分难过。 好在瑞恩斯坦实在是个很会找乐趣地家伙。这个圣诞节我没有在母亲身边,着实享受了母亲决不允许的一些乐趣。 ——我感到之前的2o年似乎都浪费了,真是有点气馁啊。瑞恩斯坦也算是我的表兄了,他对于玩乐经验丰富,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的话,很难相信他居然是位能力非凡的指挥官。 1月1日,阴 新年了。伊丽莎白和皇兄从维也纳送来的圣诞礼物和新年礼物终于到达了汉堡,其中也有给瑞恩斯坦地礼物。我的皇嫂对这位表兄十分宠爱。据说有一度曾经传出过皇后与司穆伯爵地绯闻,母亲很是生气。弗兰茨倒是不在意的,因为他了解瑞恩斯坦这个人。从本质上来说,瑞恩斯坦太聪明,太明白“默默喜欢皇后”与“试图同皇后有实质接触”这其中的分别。 爱恋一个人如果变成杀身之祸,那就不好玩了。 所以两人之间的绯闻很快就不了了之。 我曾经问过瑞恩斯坦“你爱皇后到什么地步”,回答是“如果皇后想要我的人头。我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当然这太显然是空洞的假设了。皇后是不会想要瑞恩斯坦地命的。 普鲁士的全国总动员据说成效颇大,1o万后备役已经编整完毕,开赴战场,加上原有的14万现役军队,总人数达到了24万之多。 这是极其庞大的数字,普鲁士几乎动员了国内所有军力,我不敢相信,如果奥地利军队无法取得胜利……该多么可怕! 奥地利会遭到那位强硬相的残酷报复。这是绝对的。 在武器上,奥地利不像在上意大利对撒丁的时候,拥有武器上地先进性了,这又让我忐忑了起来。 不过我们有从美国回来的、经受过战争洗礼的大批军官们,这一点是绝对优势。 互相拉分的结果,就是我仍然是不安的。 2月9日。晴 汉诺威国王决定增加派遣的军队人数,再次投入了2万人。加入了汉诺威2万6千人地部队,使我们出的军队人数上升到4万人之多。这总算是一支像样的部队了。 士兵们操着各地方言口音的德语互相交流。汉诺威的军官们素质很高,这与汉诺威接近普鲁士的教育方针有关,很多军官都曾经在普鲁士军校中受过训练,我们的亚历克斯※#8226;冯※#8226;瑞恩子爵就是汉诺威人,可惜他现在在主力部队中。 汉诺威士兵早听说奥地利皇后十分器重这位汉诺威军官,他们认为皇后陛下平易近人,可亲可敬,实在是当之无愧的皇后。 听到这种说法。我也是很欣慰的。 我们开始沿着易北河向下游进。一路上遭遇到不多的几只小股普鲁士部队,都很迅地被消灭了。我想如果普鲁士人把军队全都拆开来。那消灭起来会是很快地。 在易北河中游的奥斯特堡,我军遭遇到一支3万余人地军队,这是半个军团的兵力,据说是紧急集合,准备投入到柏林的防御战上的。 瑞恩斯坦这时候双眼会变得很亮,他说:“让我们打个漂亮仗吧。”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很喜欢去打那些人数低于我方军队的战役,因为他喜欢胜利的快感。 当然没有不喜欢胜利。 瑞恩斯坦相当追求“无损完胜”,当然说没有损失是不可能的,指挥官们都追求用最小损失换来最大收益,而瑞恩斯坦大概是其中最讨厌产生伤亡人数的指挥官了。 他对伤亡人数的苛求到了变态的地步,每次战斗之后,伤亡最大的连队会受到严厉的批评。军官和士兵们都因为指挥官的仁慈而涕泪交淋,万分感动。而没有人会想到,瑞恩斯坦仅仅是因为“我方伤亡数字越小双方伤亡比例就会越好看”这个无耻的想法而做出令士兵和下属感动地言的。 瑞恩斯坦喜欢以优势兵力绞杀敌军,4万人对3万余人当然不好算是实力悬殊。于是他就很不高兴,念念不忘要降低伤亡率。 对阵的那天,瑞恩斯坦命令团体素质很高的6ooo萨克森士兵和9ooo奥地利军队在正面迎击敌军,2万6千人的汉诺威军队被分成两个部分,分别从左翼和右翼包抄进攻。 事先几天,他就命令一个行军帐篷从二人一个增加到3人一个帐篷,这样普鲁士的侦察兵从帐篷数目上来看。就少算了三分之一士兵。所以当1万5千人在正面迎敌的时候,对方只认为我们留下了1万人从他们后面包抄。完全没有想到是分出两队左右夹击。 2万普鲁士人在忙着防范背后冒出来地奥地利军队的时候,勇敢地汉诺威人已经咆哮着扫平了战场。 这一战,我军伤亡2ooo人不到,普鲁士人丢下了1ooo多具尸体,带着更多的伤员撤退了。 我喜欢胜利,为此我激动的许下了赏赐金币的承诺。 至于金币从哪里来……好吧至少我可以去求皇帝陛下负担下来。 3月3日,晴 由于上个月在奥斯特堡的胜利。使得普鲁士终于重视了这支军队的存在。我想俾斯麦相一定很矛盾,将部队放在这支联军上,必然会出现主力战场兵力不足的现象,而且听说普鲁士地后勤调度十分困难。 天气寒冷是一个缘故,事突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是另一个缘故,各层官吏的贪污也是相当严重的问题。尽管普鲁士一直自夸行政效率很高,但是人都是贪婪的,没有人会看到那么多物资不心动。 我为我的普鲁士表亲感到难过。 3月21日。阴,有雾 这是个罕见的有雾的天气,经过漫长地行军之后,我们终于和主力部队会和了。 勃兰登堡-波孜坦一线现在充满了火药味,第一枪不知道是哪国的士兵打响的,我只知道。这块地方很快就变成了可怕的地狱。 这是一场决定性的战役。奥地利联军有2o万人,普鲁士军队有25万人。这在欧洲战争史上是空前的。 奥地利联军打得很英勇,普鲁士军队地抵抗也十分的顽强。帝国年轻的将领瑞恩斯坦※#8226;司穆伯爵、亚历克斯※#8226;冯※#8226;瑞恩子爵无比英勇,一直战斗在前线,而我则是激动的在后方指挥所走来走去。 我的副官不断传回最新的战役实况。 瑞恩斯坦仍然对我军不是绝对优势军力感到不满——实际上是以少击多。 瑞恩子爵嘲笑他,“难道人数处于劣势你就没有办法打赢了吗?” 瑞恩斯坦叫了起来:“当然不是!” “有我为你做后勤,部队的给养完全充足,士兵的士气也十分高昂,还有武器上的先进,你还担心什么呢?” 从美国回来之后。瑞恩子爵一直在波西米亚训练帝队以及新武器的实用训练。我们现在有了有枪栓和瞄准镜地步枪,还有强劲有力地金属子弹。射提高了不说,就连准确率也大大提高了。 “这完全是在烧钱啊。”瑞恩斯坦咂舌:“金属子弹的步枪,啧啧,太有钱了。” “皇后为了取得胜利,是能够全力以赴地,伯爵,您也要全力以赴啊。”瑞恩子爵这么说。 在瑞恩斯坦的指挥下,上百门12磅火炮先开始了一阵残忍的炮轰,普鲁士军队死伤惨重;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普鲁士士兵成群的倒在阵地上。不断的冲锋,不断的被打退。 不得不说普鲁士军队的进攻十分顽强,但是损失太惨重了,指挥官很快改变了策略,将他们的火炮对准我军步兵阵地狂轰。 战斗就在火炮轰炸-步兵推进-被打退-火炮轰炸这个循环中来回往复了好几轮。 战役进行了将近1o个小时,奥地利遭到了强烈的抵抗。有一度几乎不敌,但最终在付出了惨烈地代价后,还是取得了胜利。 普鲁士受伤、阵亡2.3万人,被俘2万余人;奥地利联军死伤也达到1万2千多人。 这是一场可怕的战争,无数年轻的士兵再也没有活着回到家乡。 3月28日,晴 奥普战争实际上在21日就结束了,昨天。普鲁士的威廉一世国王宣布战败投降。这是近第一次战胜普鲁士。 我想所有奥地利人都会兴奋的吧。 伊丽莎白皇后在战前就说过。奥地利一定会取得胜利,并且只可能胜利。她不接受失败,皇帝陛下也不能接受失败。奥地利全境都为了这场紧急生的战争全力以赴。本来奥地利是打不起这种仗的,太烧钱,可是在皇兄地治理下,我们奥地利人终于可以骄傲的站在勃兰登堡门下面了。 哦,对了。皇后陛下来电报,说让瑞恩斯坦回国地时候,把勃兰登堡门整个儿的搬回维也纳去。 我觉得皇后的兴趣实在太难以捉摸了点儿。 4月19日,雨 我终于回到了维也纳,再次见到我那张舒舒服服的大床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母亲和皇兄都赞扬了我的勇气和毅力,说为我感到自豪和骄傲,我确信他们都是出自内心的。 皇兄跟普鲁士国王签订了《德累斯顿和约》,在德累斯顿。威廉国王失去了他地一部分国土。 阿尔堡-萨克森地区被交还给了萨克森王国,这是作为战胜国的要求; 克列夫兹、马尔克、拉文斯堡被英国女王的汉诺威表亲拿走了; 劳恩堡也交给了汉诺威统治; 石勒苏益格-荷尔斯坦两公国交由丹麦王国管理,日后奥地利与丹麦签署了一份1oo年的租借合约,并且得到了基尔港的防务权; 威斯特里亚-莱茵兰独立出来,成为莱茵兰公国,由奥地利的皇室成员来统治。最后皇兄决定让我去做莱茵兰公国的大公; 普鲁士的西里西亚地区也被独立划分出来成为西里西亚公国,它地统治者是巴伐利亚的年轻公爵卡尔※#8226;特奥多尔,也就是奥地利皇后最喜欢的弟弟; 普鲁士还付出了2ooo万塔勒的战争赔款。 战胜国奥地利没有在这次战争中得到一英寸领土,只得到了战争赔款的大部分。 所以看起来,奥地利完全是个宽厚的大家长形象。 普鲁士还被要求解散他倡导地关税同盟,强制要求加入奥地利的大德意志邦联的关税同盟。 我想,用颤抖的手签下这份和约的普鲁士国王,一定会有点后悔的吧?不知道普鲁士相俾斯麦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还是继续会得到国王的宠信和支持? 我认为一个好的国王应该不畏打击,力求能够东山再起的。我那个聪明地皇嫂告诉我,对现状表示接受。并伺机展自己地实力。来得到更多的利益,才是一个失败地聪明人应该做到的。也就是说不这样就不算是聪明人。 不过那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 新书上传。准备参加女频12月的pk,求收藏求推荐求各位亲们手中的pk票票,唉,新书难混啊,大神太多了 ——这是正常版广告词 《一代皇后潘金莲》,书号16o381 一段动荡屈辱的年代,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 一位书画双绝的皇帝,一名千娇百媚的歌姬 一群粗豪放荡的反贼,一封招安纳降的诏书 千丝万缕都指向一个背负了千年骂名的女子,是随波逐流,还是自我抉择命运,纤纤素手要将大宋王朝翻天覆地换新颜 ——这是腐女版广告词 《一代皇后潘金莲》,书号16o381 推倒武二色诱徽宗坑杀宋江反攻西门滴宇宙级霹雳无敌纯情美女小潘潘的穿越人生 ——这是知音版广告词 皮鞭下屈辱地呻吟,绝色小女子顽强地抗争 一群身强体壮的强盗,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 《一代皇后潘金莲》,书号16o381 —— 以上各版广告词如有不适请自动跳过,只要记住书名、书号就好了。 [奉献] 【完结篇】凯旋门 【完结篇】凯旋门 以占领者的姿态进入巴黎,乃是奥地利皇帝弗兰茨※#8226;约瑟夫的梦想。.26dd书友整~理提~供遥想多年以前拿破仑一世的铁蹄也曾经以占领者的名义踏入过维也纳,还强迫当时的神圣罗马皇帝将尊贵的公主下嫁,这等羞辱终于可以在今日一雪前耻了,怎不叫人快慰万分。 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亲手写下的降书被送往维也纳,索菲皇太后欣慰之极,欢喜的跟丈夫卡尔亲王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卡尔,我们的儿子多么英武!” 木讷的皇帝父亲也感受到妻子的欣喜,高兴的笑了起来:“弗兰茨真是好样的!” 对于能够打败法队,逼使法国皇帝写下投降的诏书,这在奥地利全境激起了一股强烈的热情。而在法国人心中,却激起了同样程度的愤怒和沮丧。 巴黎人把战败的一切责任都推到皇帝头上,人们喊着“打倒皇帝”的口号,自由派趁机动,占领了爱丽舍宫,建立了第三共和国。 法国皇帝在士兵们的哀嚎声中写道:“我的兄弟:我既然没有死在我的战士中,那么我只有将我的宝剑交付到你的手中。我是陛下的好兄弟。拿破仑。” 在暮色中,在如血夕阳的辉映下,法国皇帝的降书被送到奥地利皇帝的手中。 奥地利皇帝弗兰茨喜极而泣。 “恭喜陛下。”相不失时机的说。 “这是奥地利地辉煌,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辉煌。”弗兰茨激动的说:“感谢上帝!感谢我的勇敢的士兵们!” 法国的战败无疑严重打垮了拿破仑三世的自尊心。备受膀胱结石疼痛困扰地波拿巴※#8226;拿破仑不得不向他一直看不起的奥地利皇帝低下了头。承认了自己地失败。 并不是法队的武器不先进,也并非士兵的素质不够高,相反的,从奥地利获得的先进武器的图纸,至少让法国兵工厂来得及在战前赶着改造了一批枪支提供给前线作战部队,并且法队的全员素质一直是欧洲最强。 “法国人失败地原因,”亚历克斯※#8226;冯※#8226;瑞恩子爵如此总结道:“在于错误的让士兵们换下习惯使用的步枪。而取而代之以改造的仿斯太尔步枪;并且,法队近一百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在法国本土遭受过失败,因此将领们都有轻敌的情绪;再者,法国的后勤系统实在是糟糕的无以复加了。” 亚历克斯是那种如果没有把日记写完收在抽屉里面,就会睡不好觉的那种人,他负责地事情必定会安排的丝毫不差,若因为下属执行不力导致他的计划没有严丝和扣的被完成,他就会十分不安。大雷霆。这在一个部门里面或许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调度一场国家之间的大战需要地配合度,那种工作量极其可怕。亚历克斯几乎夜不能寐,但总算,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偏差度也控制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奥地利挑起这场战争,其实心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的。”相大臣如是说。 “不,您错了。在皇后陛下的心目中。与法国的这一场战争是必然会生的,并且皇后陛下绝对不接受奥地利失败的局面。”亚历克斯断然道:“皇后陛下为了这场战争,一直在作着准备。” “瑞恩子爵?”弗兰茨略皱着眉头。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皇帝陛下的英明领导下进行地。”亚历克斯抓紧时间拍马屁。 弗兰茨地不安在于,这场战争是早就在茜茜的计划中地。这说明在茜茜的心中,法国早就是内定的头号敌人了。一位娇媚的皇后。是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弗兰茨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太了解妻子,她外表的纯净与思想的复杂完全是两个方向的,然而在她身上却又是那么不可思议的融合起来,使得他想要进入她真正的内心的企图越的高涨起来。 “我很高兴你们做了周详的计划,这才有了奥地利的胜利。” “皇帝陛下能够御驾亲征,给部队带来的桨的士气才是获胜的关键。”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是也是合乎真实情况的。 弗兰茨一生都认为自己是个军人,希望有机会能够上战场纵马驰骋。在伊莉莎的历史中,弗兰茨皇帝曾经在1859年亲征上意大利,结果是可耻的惨败而归。而今。在历史的车轮被扭转的时空中。他光荣的成为一个战胜者。 取得战争的胜利基本上是一个男人能够做到的最荣耀的事情了。 战争实际上还没有结束,但是对于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来说。自己的一生就到头了。 巴黎人推翻了他的王朝,他重蹈叔叔拿破仑一世的覆辙,成为没有国家的皇帝。奥地利皇帝体恤他的疾病,将他安置在希腊附近的一个岛屿上。他再也没有踏上过法国或者意大利的土地。几年之后,第二帝国的皇帝默默无闻的死在的希腊小岛上。 叔侄两个的结局是多么的相似! 奥地利军队一路推进,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拦阻。战争仍然在继续,然而法国的军队已经一败涂地,丧失斗志。法国各地的零散军队断断续续抵抗了半年,终于在1868年春天停止了一切抵抗。 当然那个时候奥地利已经开始从法国撤军了。 奥地利皇帝进入巴黎的仪式盛大隆重,战争几乎没有影响到巴黎这个繁华地商业之都。在奥地利军队的高压命令下排队欢迎奥地利的占领军的巴黎人,脸上充满了不安。 第三共和国的政府脑梯也尔作为国家的代表,欢迎奥地利皇帝进入巴黎。日后,梯也尔成为法国相,与奥地利签订了《洛桑和约》。 按照相的意愿,是打算把3o万军队都放在法国境内住上那么个三两年,让法国人来负担养兵地重担。然而皇帝弗兰茨却否定了这个做法。 “不行。虽然让法国的财政部出钱来养奥地利地士兵固然是一件很能拖垮法国经济的事情,但是奥地利不能那么做。” “那么。关于战争赔款的问题,是否可以适当的增加一点?”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具体的数目你和其他大臣们商议吧。”弗兰茨不愿意做的太狠地原因,一个理由是跟他温和的个性分不开的,一个理由是茜茜再三交待不可以对法国盘剥的太狠。做人留有余地一直是伊丽莎白孜孜不倦灌输给丈夫的信条。 伊丽莎白用奥地利分批从法国境内撤回这个条件,换取了另外的东西。 几天后,亚历克斯带领属下进驻了卢浮宫与凡尔赛宫。 遵照奥地利皇后的意愿。卢浮宫与凡尔赛宫的所有物品,都全部登记在册,打包运回维也纳。奥地利皇后还特别要求,将整座镜厅整体拆下,搬回维也纳重新组装。 又命人将巴黎凯旋门拆了,运回维也纳。这座凯旋门将与勃兰登堡门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昭显奥地利帝国地强盛。 这几项工作的工作量极其巨大,以至于被派来做清理和打包工作的士兵们叫苦不迭。 亚历克斯手一挥。做拆迁动员:“这项工作的意义在于,法国人几百年,乃至上千年的积蓄,现在都归奥地利所有了!法国那个傲慢的拿破仑皇帝,在驱兵进入维也纳地时候,可想不到日后他的国家会遭受到失败!这就是我们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我们要把这些美丽的物品都奉献给我们的国家,奉献给我们的皇帝陛下,最为重要的是,这些物品是我们美丽的皇后陛下想要的。我们流血流汗拼死打仗,为的是什么?是国家,是个人地荣耀,对没错,可是我们愿意冒着会死掉地危险,是为了我们美丽的皇后来作战地。你们能否认这一点吗?现在,我们的皇后想要看到我们在法国得到的东西——皇帝陛下有战争赔款。有和约。我们就给皇后献上这个世界上最华丽最昂贵最能够配得上皇后的东西!” 亚历克斯激动的演讲打动了士兵们的心。是啊,谁能否认。自己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参军,不是为了仙女皇后呢? 当然这仍然免不了会有人抱怨,会有物品丢失,但是总体上来说,这项任务完成的不错。 卢浮宫和凡尔赛宫的无数珍宝中,自然也包括了几年前法队从中国北京清漪园与圆明园带回的宝物,如今风水轮流转,巴黎也遭受了明目张胆的抢劫。伊丽莎白没有下令烧掉无法带走的宫殿,已经是十分顾及法国的脸面了。 英国、俄国面对奥地利压倒性的胜利已经暂时失语了,伊丽莎白也并不想做的太过分,引致英国这个老牌盟友的反感。 奥地利军队66续续从法国境内撤出。第一批撤出的,是巴伐利亚、萨克森、汉诺威的军队;然后比利时、丹麦军队撤出;意大利军队也紧跟着撤出,前往原撒丁地区集结。匈牙利部队和捷克人组成的几个军在和约签订后离开法国境内。 奥地利军队在法国境内分散成几大块,镇压法国零散军队的抵抗,全面停战乃是和约签订之后了。在1868年底之前,全部万奥地利军队也全部撤出了法国。 这场战争带给法国人的直接后果是,法国经济全面倒退二十年,并且全国上下为了巨额战争赔款节衣缩食,国内展完全停滞了。 可以称得上双喜临门的是,奥地利皇后伊丽莎白在1867年地1o月。生下了一女一男的双生子。全国上下刚从战胜法国的欢喜中平静下来,又为了小公主和小王子的诞生欢呼起来。 无数的金币被散向了全国各省,将领们、军官们得到了提升、军功章以及大面积的受爵,士兵们普遍晋升一级,军饷也得到了增加,作战勇猛的士兵还得到了额外地奖励。 为奥地利帝国的经济事业做出卓越贡献地罗斯柴尔德家族,被授予了五个伯爵的爵位。可世袭;几年之后,其中一位伯爵获得了侯爵的封号。 这其中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奥地利皇帝弗兰茨了。他的长子已经9岁,时隔9年之后再次成为父亲,为人父的欢欣一点儿也没减少。这两个孩子又是出生在国家强盛的上升期,并且刚刚打败了法国,弗兰茨将满心关爱都给了新出生地婴儿。 鲁道夫有了弟弟,帝国有了皇位的双重保证,索菲皇太后对儿媳妇再也没有意见了。 1868年1月。筹备许久的匈牙利国王、匈牙利王后的登加冕仪式在布达佩斯举行。皇帝陛下再三推迟仪式进行的日期,就为了等待能够与伊丽莎白一起前往布达佩斯。没有王后加冕仪式是不可能举行的。 皇后刚生下孩子2个月多,身材恢复的很快,绕是如此,加冕仪式需要穿的衣服还是被迫放宽了些,这使得伊丽莎白满脸不高兴。为了衣服尺码地增大都不开心的伊丽莎白,在弗兰茨眼中可爱依旧。 在弗兰茨心中,大概伊丽莎白永远都是那个满脸稚气的16岁的乡下姑娘。 几个月之后。弗兰茨和伊丽莎白在布拉格也举行了加冕仪式,成为波西米亚国王、波西米亚王后。倨傲的波西米亚人恭恭敬敬的将王后地王冠戴在这个巴伐利亚野丫头的秀上。 伊丽莎白屏息等待布拉格大主教将王后的王冠放在自己头顶,然后波西米亚国王弗兰茨牵起她的手,转身面对挤满了整座大厅的波西米亚贵族们。 伊丽莎白嫣然一笑,那一刹那几乎所有的人都眩晕了一下。 教堂外面传来波西米亚人的欢呼声:“万岁!万岁!万岁!” “国王万岁!王后万岁!” “波西米亚万岁!” “奥地利帝国万岁!” 日后,这个欢呼变成了“德意志帝国万岁”。 ———————————— 后记: 今天这章就算是本书完结篇了。由于还有个重要的环节没有交待,所以请各位先不要忙着下架,我会在12月放出公众版外传,专门写这一个环节。 本书是我第一次写过3万字以上的文章,各种疏漏在所难免。很多读者说你咋能就这么结束了呢?还有好多线索没有交待啊。对此我只能说,我会在公众版尽量把没有交待清楚的线索都写出来。 我写文有个严重地问题,就是没法认真地写出反面角色,以至于本书实际上不存在什么阴险的幕后boss,这是个非常大地缺陷,也导致了本书写到第8卷开始变得无法继续了。太顺利的人生实际上是不可信的。 每天更新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压力。虽然我不用出门工作。但是构思情节、查找资料、推演时局,花费了我太大的精力。政治条件一旦改变。那么引起的变化是极为复杂的,我的主角显然不是浑身王霸之气的那种,她必须按照游戏规则来玩,这样才感觉比较真实。所以推演欧洲各国的反应和对策就成了一件很头疼的事情。 感谢e11ixaken、思考得人、杨柳、早慢熊、马库斯、黄夏留、顾剑、思索等各位大人的技术支持。 感谢各位出场党的用功演出。 感谢看过本书的每一位读者,没有你们,我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