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乱唐》 01章 苏醒 铁青色的眼皮挣开覆盖在上面的一层血膜,一双血瞳霍然张开! 纯粹的黑暗之中,猛然绽放出一蓬青幽幽的光华,青华之内,两道血芒乍现! “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琉璃世界呢? 好像……好像是因为刚才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 动作? 自己?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 ………… 青朦朦的光华照见附近数尺方圆的空间,这是一个禁闭的空间,自己平躺在其中,四周包裹着自己的,是粗砾的淡青色“墙壁”,“墙壁”上歪歪扭扭的蚀刻着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正对面的青色“墙壁”上,一根粗大的刺直伸下来,扎在自己的眉心中! 轻轻的呻吟一声,身体很不舒服,脑袋木木的,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触觉也不灵光,手指……动不了!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完全和身体脱节,好似初生的婴儿。 思维和意识仿佛一条条的蠕虫,在脑子里不停的滚动着,搅得又乱又疼,本来就模糊的记忆被搅动的越加混乱,血瞳的主人痛苦的皱紧眉头。 突然,从头到脚,全身几百块肌肉簌簌抽动起来!力量就好像水潭底沉积了千年的淤泥,被轻轻的一搅,顿时升腾、弥散到全身每个角落,只听得浑身喀喇喇一阵的响动,每块皮肤、每条肌肉都像铁皮、钢丝儿似的绷紧了,形成一种在意识中全无概念的强大力量! 浑身都被一层血膜包裹着,血瞳的主人很不舒服,那是一层滑滑腻腻的、油皮似的东西,紧紧束缚着身体,恶心至极!血瞳的主人心中烦躁,四肢用力一挣!“嗤……”血膜随即被撕开,露出其中包裹着的,一具完美的、仿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肉体! 生涩的抬起右胳膊,用麻木的手掌握住插在眉心的粗刺,“唔……金属的……”一使劲儿,“嘣~!”一声闷响,巨刺齐根而断,再用力一提,“哧溜~”巨刺从脑袋里面被抽了出来…… 清爽! 刹那间!一道灵光闪现在意识中,灵魂就好像少了一层阻碍,立即和肉体、现实交融在一起,似乎是一瞬间,似乎是一万年,一个熟悉的词出现在脑海中——李弼! “李弼?我的名字?我是李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就好像鸿蒙初开一样,灵肉汇合的刹那,无边无际的昏暗和死寂一下子就变成了富有层次的透明世界!能够欣赏这片澄明世界的,也仅仅是血瞳的主人——李弼——那丝最纯净的灵魂——原原本本的一点“我识”。 这就是李弼刚刚苏醒的时候所说的“琉璃世界”,也就是“我识”的视野! 在这纯净“我识”的视野中,世界完全是通明的,不同密度、不同元素的物质,颜色从紫红、到深蓝,一直到浅蓝,深浅略有差别,但仍然是透明的,就好像一整块颜色不均匀的大玻璃。除了这些透明的物质外,唯一明亮、发光的东西,就是其他的“我识”。 “我识”的世界,就是无数大大小小亮度不一的光点,穿梭在无边无际、颜色不均的巨大玻璃体中。 比如李弼现在就可以看到,原本四周的淡青色“墙壁”,在崭新的“我识”视野中,就是一块长五丈、宽一丈、厚一丈的一团紫色琉璃质,形状就像一个巨大的棺材。 这棺材形紫色琉璃质的四周,是一块三十丈方圆的淡蓝色琉璃质,再向上,是一层厚一丈的深蓝色琉璃质,再向上,又是一大块淡蓝色琉璃质,这块淡蓝色琉璃质的体积,就好像一座小城市那么大! 在那城市般宽广的淡蓝色琉璃质中,居然整齐的排列着上万密密麻麻、亮度不一的光点,李弼的本能告诉自己,那些光点,都是其他生命的“我识”。 李弼对这色彩丰富、层次分明的琉璃世界并不陌生,因为在他的肉体没有苏醒之前,他的灵魂,也就是“我识”,一直被一种巨大的神秘力量束缚在这里,静静的看着这个琉璃世界,他的“我识”就好像一个胎儿,琉璃世界就是母体。 熟悉的琉璃世界回到眼中,李弼的心情顿时沉静,就好像看到母亲的婴儿,几乎就想要再次睡去…… 这时,一股陌生的记忆冲进他的意识里,一幅幅支离破碎的画面和影像飓风似的盘旋,而意识的中心似乎存在一个黑洞,将纷纷扬扬杂乱无章的记忆碎片统统吸入,片刻过后,意识中恢复清明,可是心底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 随即,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在李弼心底窜动,就好像吃进苍蝇似的恶心,四周坚实的金属障壁,像座座大山似的挤压着他,睡意一扫而空,对现实的疑问使他不再耽搁,而幽闭的烦躁感觉让他无法忍受,李弼双拳收在胸前,向上猛击! “哐!!!!——~~”一声巨响,山摇地动!铜屑纷飞、碎锁四溅! 僵尸李弼冲天而起! “咣!~~” 脑袋好像挨了一棍子,一阵晕忽,琉璃世界霎时间消失,……嗯?自己怎么悬在半空了?李弼茫然的瞪着下方,“真实”的世界呈现在他的眼前。 下方是一间三十丈方圆的石室,四周的石壁满是微绿的磷光,微弱的光芒中,李弼看清,可能是因为刚才跳的太猛,自己的脑袋就嵌在这个地洞的穹顶上,石壁和地面则是由无数的巨大骨骸参杂着泥土堆砌,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是那些巨大的骨骸…… 李弼对这种骨骸没有一点儿的印象! 巨大的头骨,像马的,却要比马大上几十倍,一个头骨就能把一匹马整个装进去!更奇的是,那头骨的顶上,还支出两根角来! 除了头骨外,还有长长的,水缸般粗细的脊柱骨,还有像柱子一样的腿骨。 难道……是龙? 一个熟悉的概念浮现在脑海,“龙”? 那一根根的“龙骨”极为粗大,在石壁中半隐半现,纵横盘绕,李弼看着这嶙峋巨骨,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亲切的感觉。 石室的中央横放着一张巨大的青铜棺材,长五丈、宽一丈、厚一丈,想来,在琉璃世界中看到的裹在自己外围的紫色琉璃质就是这棺材了,此时棺材盖儿已经被李弼打飞到几丈之外,四周散落着崩碎的粗大铜锁链,棺材内部完全暴露着,那是一个刚好可以躺下一个人的空间,李弼也很惊讶——那铜棺材四壁居然几尺的厚度! 铜棺材内部的空间还残留这一小滩不知是何物的黏液…… 双手上举,用力一顶,脖子一缩,“喯儿~”脑袋从穹顶拔出来,没了支撑,身子立刻向下落去,此时右手边刚好有半截断掉的铜链!太好了~李弼急忙伸“爪”抓住铜链,用力一甩,身子立刻像钟摆一样荡开,瞧准个空地,放手,砰然落地。 这时,李弼才发现,在巨型铜棺的侧后,还倒伏着一具尸体。 尸体的面容很年轻,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皮肤黝黑,尖嘴猴腮,身材极瘦,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他身上穿着皮质的紧身衣,身后背着小包儿,包口敞开,散落出几件铁质的铲子、凿子等工具,尤其醒目的是,那三、四件工具中,夹杂着一柄样式古朴的断剑。 李弼俯身拾起断剑,断剑和尸体的脸顿时让李弼的心底翻腾起来,刚才吸入的记忆碎片从意识海的深处浮起,整齐有序的展示在李弼的脑海中: 显然,刚刚吸入的记忆碎片就来自于铜棺旁这具年轻的尸体。 在记忆中,这个年轻人认为自己叫“猴子”…… 大唐,天宝三年,九月秋。 河北道,营州府,土护真河以南,白狼水以北,辽西山脉之中生机昂然,雾隐群松、花草滴露,大大小小的鹿群徜徉在飘荡着薄雾的林间,阳光自树冠的缝隙中射下,给森林增添三份亮色、两份温暖,一派自然祥和的景象。 当然,在这自然祥和的表层之下,无数的野狼野狗、獐子狍子、老虎林豹,隐蔽在一丛丛阴森的灌木草丛里,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些自在的大鹿小鹿,兢兢业业的盘算着自己的下一顿饱餐。 山脉的深处,有一处峻岭环绕的山坳,山坳里,高高矮矮各种各类的树木结满了果子,这是唯一显得这山坳与众不同的地方,因为这里的果实没有一只动物敢吃! 猴子站在正对山坳不远处的一座小岗上,满面风霜之色,皱眉紧紧盯着山坳,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液体在手指上,再用沾有那种液体的手指抹过自己的眼皮,凝视半晌,长叹自语道:“前面的山坳里不知道埋了多少死尸!那些果子里面都饱含这死气,哼哼,那些果子的瓤和核儿肯定都是黑的!” 看到这死气沉沉的山谷,猴子却又神秘的一笑,从背后皮囊中抽出一柄断剑来,这断剑只剩下剑把和半尺长的一截剑身,剑身断口处焦黑,有融化的痕迹;剑把约有八寸长,十分粗壮,剑锷上刻着数个小字。 “玄武昂头,左边青龙不但腾距,而且龙头内噬!右边白虎不但不逊,更是向内扑击的形状,前边的朱雀……呵呵一湾青臭的死水,里面全是鸟兽的粪尿,雀头和青龙白虎一样,也是向内扑击……果然是极品的养尸地!” 和“猴子”的自言自语一样,他心中所想也清晰的展现在李弼的意识中…… “大凶之地的极品啊!埋在这里,想不变僵尸都难啊!!极品的养尸地,而且还有大凶的僵尸,紫僵!绝对成紫僵!怪不得慕容鲜卑的下场那样凄惨,没有一个享国长久的,子子孙孙几乎死绝了!这断剑是当年慕容燕国百工营制造的,还有特殊的记号,钢口和样式都是极好的,想来是用来装备慕容恪的铁骑,叔祖爷爷他运气还真是好!能捡到这样的宝贝,嘿……若是他老人家没记错,的确是在此地捡到的话……那么这里一定就是慕容恪的真墓了!” 记忆如流水般过去半个月,九月二十九。 这半个月里,猴子绕到山坳的北侧,一直在挖盗洞,在第八天头上,他挖到一堵墙,这墙与众不同,砖石皆呈黑红色!坚硬异常,钢钎都砸不进去!猴子有办法,这小子随身总带着几瓶化尸水(强酸),滴在墙上,果然见效!一瓶化尸水堪堪用完,这才在红墙上融出一个仅够一个人钻进去的直洞。 过了红墙,是松软的黏土层,过了黏土层,竟然又见一道“金墙”。说是“金墙”,其实不是金属做的,而是那墙的砖石呈一种金黄色,起初猴子不知道,挖出来在外边一看,才发现不同。 直到二十九日黎明,金墙打通,墙后是一个黑黝黝的广阔空间,打碎的土石掉进里面,发出空旷的咕咚咚的声音,阴森恐怖,同时间,一股子瘴气从里面直冲而出,猴子拼了老命才爬回地面,而带进去测瘴气的两只山鸟却已经死了。 入夜的时候,猴子估摸着地下墓穴里的瘴气已经散去,又顺着盗洞丢下两只山鸟,只要这两只鸟平安无事,那么自己就可以下去了。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背后的山林中吹来一阵腥臭的恶风!猴子是久在山野中求生存的人,立即反应过来——有猛兽袭击!他霍然转身,只见林中奔来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有一丈长,六尺高,四肢踏地奔行。“虎!”猴子一声惊呼,转身欲逃,却瞥见周围林中在微弱的月光下映出几点绿色的光团,“还有狼?!”猴子奔逃无路,心一横,回身钻进了盗洞里。 那虎奔到盗洞前,并不放过猴子,使劲儿刨起地来,洞口被迅速扩大,猴子使劲向盗洞里面钻,可是猛虎不知道饿了多少天,状态十分疯狂,而盗洞又很窄小,猴子爬进的速度还不及老虎刨开的速度,正慌张无计的时候,突然他背后的背囊中闪出一道血红的光芒,光芒现过,只听一记轰然巨响,身后盗洞坍塌,堵的严严实实。 猴子身边一片漆黑,呼吸也有些不畅,只觉得附近空气越来越闷,头顶上传来连连的虎啸声,无奈,只好继续沿着盗洞爬下。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中,猴子只能依靠触觉猜测,他不敢点火,本来就已经很气闷了,再点火,岂不是找死?狭小的空间里,耳边充斥这各种各样古怪的声音,似妇孺的哭喊声,似恶兽的呼啸声,又好像得了癔症之人永不停歇的呢喃,猴子只装作听不见,他知道这是洞道里空气流动的声音,最是诱惑人的心神,必须挺住! 爬过长长的湿土甬道,身子一滚,落进一个稍微宽阔一些的地方,手指向前摸索,摸到一个周围极硬的洞口,还有些黏黏的触觉,这应该是红墙了,钻过六尺长的红墙洞,里面是更湿的黏土层,再向前,嗯……是金墙了,金墙摸起来十分的干爽,周围还有糙糙的颗粒。金墙的洞很长,记得有三丈,嘿!这一定是显贵的墓穴,一般的王爷都不会有三丈厚的墓墙! 前边就应该是进入墓室的洞口,猴子慢慢的向前蠕动,前伸的双手一寸一寸的探路,黑暗中,极容易失去时间的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手指突然摸了一空!到洞口了! 猴子紧张的心情中滋生出一种期待,身子也矫健起来,双手一扒洞口,猛的钻了出去! 盗洞连通的,是一片黑暗广阔的空间,在猴子左边大约十几丈远的地方,黑暗中飘着一蓬极为微弱的银白光芒,那微光在漆黑中描绘出一个两人高、椭圆形的甬道口。 猴子从背囊中取出自卫用的手弩,向放光的甬道口走去…… 顺着甬道不知行了多远,主墓室豁然展现在猴子的眼前! 他全身都在颤抖着,两行不知道是喜悦还是震撼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他的“猴腮”流下,汇集到他尖利的下颌尖儿,再滴落到地上…… 手中的弩弓垂下,槽中的弩箭“叮……”一声,滑落地面。 猴子甚至有一种错觉,他在疑惑自己什么时候爬出了古墓,暴露在漫天的星光下,但是理智告诉他,不是!那是镶满穹顶的上万颗夜明珠放射的荧光! 猴子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镶满明珠的穹顶移开,向前方看去,刚刚被巨大的财富捏起来的笑容顿时凝固!手脚却颤抖的更厉害了,泪水也更加止不住的流泻…… 猴子心底一片冰凉……完了! 正前方,冲进猴子视野的,竟是一片散发着腾腾杀气的整齐军阵! 在穹顶微弱的珠光下,也看不清对面究竟有多少人马,但一阵阵逼人的、凉飕飕带着血腥味儿的杀气却实笃笃的压在猴子的胸口上! 大阵中,全是清一色的骑兵,每骑大概一丈多高,光是那像怪兽似的大马就有七八尺高,马身上披着厚重结实的铁甲。只看那身马甲,就让人心惊胆战! 先是马头上,罩着画成流血鬼脸的瘦长马面具,马面具的额头处,伸出一根一尺多长的闪光尖锥,向下是两只用来露出马眼的孔洞,马眼孔和额头尖锥中间,是一环可以上下活动的铁圈,大概是遮挡马眼用的。马面具向下,是一层套一层的钢铁颈甲,把马脖子掩护的密密实实,没有一丝的空隙。颈甲下是胸甲,用的是一整块的弧形钢板,钢板垂护在马胸前,两边和后面的马身甲连接在一起,钢板上同样画着眼中滴血的鬼脸,那鬼脸似笑非笑,两只鲜红的鬼眼似乎总在盯着自己,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胸甲的两边,也向前伸出两根三尺长的钢刺,这两根钢刺不是圆刺,而是扁平有刃的刺,像两柄长剑,刃向左右两边。 猴子虽然不懂军事,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出来,这等铁骑冲进人堆后将爆发出多么可怕的杀伤力! 猴子的目光向马甲上方延伸,杀气四溢的威武骑士出现在他眼中。 那骑士也是一身不留空隙的铁甲,和猴子曾经见过的大唐明光铠不同,这些骑士的两肩多出了极为坚厚的肩甲,肩甲外端向左右伸出两根锥刺,铠甲的其余部分都是由数十块大大小小的钢板拼成,钢板之间用钢钮环扣在一起,钢板甲下,还有一层密实的锁环甲。和马甲相似的,那些钢板上都画着鬼火似的恐怖花纹。 猴子的眼神一直逡巡在骑士们脖颈以下,他不敢看向骑士们的头部,他似乎有种预感,那是他不该看的地方。 骑士们右手持枪,长枪统统指向天空,左肋佩剑,猴子看的清楚,露出的那一截截剑柄和他叔祖爷爷捡到的那柄一摸一样! 猴子身颤抖着不敢动弹,“这些都是陪葬的死人么?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们是活的?”他心惊胆战的踌躇半晌,终于壮着胆子战战兢兢的迈出一小步…… 没事?! 真的没事!前方的军阵一片死寂,看来真的是一群的死人,刚才让猴子感觉窒息的杀气也不见了…… 他的胆子渐渐大起来,拖着发软的腿向军阵后的高台一步步挪去。走的越远,腰腿就越硬朗,不一会儿,终于恢复正常,猴子心里笑自己,哈!大惊小怪的!一群死物而已! 他却似乎忘记了……这里是极品的养尸地,埋在这里,想不成僵尸都难! 猴子心神一轻松,抬眼向骑士们的头部看去,登时吓得一个趔蹶! 那些骑士带着只露出眼镜的严密头盔自不必说,他们每人的头盔都向天伸出三支钢角,左右各一只,中间一只,中间的钢刺角尤其长,有两尺,恐怖的是,而每一根中间的钢刺上都穿着一颗风干的死人头! 每个骑士这时候才显示出差别来,他们虽然每人头顶的尖刺都穿着人头,但人头下面又各穿着不同数量的头盖骨,有的穿五片,有的穿四片,最少的穿着三片,似乎没有三片以下的。 数千颗不知是何人的风干人头凄惨的穿在钢刺上,相比之下,骑士们面具上画着的滴血鬼脸倒不是那么可怕了…… 猴子连忙垂头,不敢再看,脚下的动作情不自禁的快了起来,跑动中,猴子看出了骑士方阵大概的规模,一共横列三十行,每行大概一百人,嗯……三千重甲铁骑!是了!就是传说中慕容恪的鬼骑数目! 绕过骑士方阵,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高台,高台有四面,每面有大概八十级阶梯。高台的顶上,斜插着数十面旌旗,面面南指!在无风的地下,旗面纹丝不动的垂下。台顶正中,是一个正方体的铜箱,放在一张巨大的床椅上……不会吧?难道慕容恪把自己弄成了立棺? 古往今来,没有谁愿意把自己弄成立棺,尸体不平放,灵魂是无法升天的! 02章 慕容 猴子站在高台下,仰视高台,看着南指的旌旗,不屑的一歪嘴,啐道:“****娘的!慕容恪这个狗贼!到死都不忘侵略我中华!真他娘的该变成大粽子!操!” 嘴里大义凛然的骂着,眼神却流露出极度的贪婪,他知道,眼前就是慕容恪的坐棺,又叫“将军座”,陪葬的珍宝都在那里! 把弩箭放回背后的皮囊,猴子手脚并用的向高台顶端爬去,这高台不一般,远处还看不清,到了近处,猴子才发现,这高台通体都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不!与其说是花纹,更像是一种连绵不断的符咒!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条条符咒纹理之中,时而有一道微弱的电光流动…… 一步接一步,猴子渐渐登上高台,面面宽大的旌旗和坐棺呈现在眼前,此处距离穹顶的珍珠更近,光线足,看的更清晰。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猴子站在台顶,看着周围的旌旗和面前一丈立方的铜棺,说不出的不舒服,那些旌旗就很奇怪,猴子本以为旗上会画着慕容家的战兽、或者将军名号一类,却发现不是!那旗上污秽遍布,就好像洒了屎尿狗血一般,隐隐的,还能露出旗面的道道符咒。 铜棺也在眼前,这铜棺上下呈两种不同的颜色,下面是青绿色,年代久远的铜器都会这样,可上面却是一片乌黑,仿佛雷劈了似的。黑焦焦的铜棺上遍布裂痕,几个铜扣锁都脱落了,自己只要扳住一道裂痕一掰,估计这朽坏的铜棺就会四分五裂! 但猴子仍在犹豫,他觉得有死亡的威胁时刻在背后逼着自己!就好像有无数道目光紧紧的、偷偷的盯着自己!站在高台顶上,猴子猛然转过身,背对立棺,向四周张望,天哪!……铁骑军阵之后,还有几个军阵,看高度,大概是一些步兵和弓弩兵,哦,和铁骑一起前后夹着高台的,还有一个轻骑方阵,慕容恪把一支兵种、装备齐全的军队搬到了地下! 难道……这慕容恪的墓里全是兵器甲胄,除了穹顶看得到摸不到的珍珠外,没有任何金银珠宝?! 赔了! 沉浸恐惧和懊悔中,猴子突然感到眼前一阵恍惚,高台下静静伫立的军阵仿佛都活了,一股摄人的煞气缓缓蒸腾,猴子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架在火海上烧烤一样! 心中一颤,猴子不禁后退一步,“哐……”后背靠在慕容恪的立棺上…… 就在接触的一刹那,森冷的寒意顺着猴子的尾闾直冲而上,猴子猛地一阵寒战,身上汗毛炸立,感觉身体里面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吸走了…… 恐惧的本能让他奋起余力,向高台下跑去,高台下,居然有一条幽深的裂缝!猴子眼睛一亮,那或许就是生机! 身后传来“喀喇喀喇”金属断裂的声音,猴子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一人来高的立棺完全碎裂了,里面站起一个人,浑身华丽的重甲,手擎丈二长枪,森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 同时间,整个墓室广场上上万的陪葬军队全都活了起来!上万狰狞的僵尸向猴子围去。 “啊!!!——”猴子狂吼一声,发泄心中的恐惧,向那条一丈来长,三尺宽的裂缝一跃而下! ………… “哐!”——“嘭!”猴子被一堆很硬的东西垫了一下,接着翻滚着摔在地上,浑身疼痛欲死。 猴子此时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一片乌黑之中金星缠绕,身体像撒了架子似的,一根指头都没有力气动,只能大口的喘气,这下面的空气中充满了硫磺和磷火的呛鼻气味,猴子也没法挑挑拣拣了,趁自己还有呼吸的权利,只是贪婪的呼吸着。 一连窜的惊吓和奔逃,再加靠在立棺上的时候好像被吸走了什么,让猴子感觉越来越疲惫,他只想合上眼睛,就此睡去,再也不醒来。 随着猴子的呼吸渐渐微弱,他眼前的金星也逐渐散去,猴子坚韧的求生yu望让他坚持着一直没闭眼睛,此时,裂缝下地洞里的景象,才缓缓印入他的视野。 离自己头顶不远的地方,一尊巨大的铜棺材被粗大的铜锁链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穹顶就是自己刚刚跳下来的裂缝。 铜棺材缓缓的摇晃着,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魅力,让猴子的视线离不开它,脑子晕晕的不想醒来,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整个身体和灵魂仿佛都没有了重量、没有了痛苦,轻飘飘的在黑色的空间中旋转,旋转着被吸进无底的深渊…… 猴子的记忆嘎然而止,当然,李弼能够猜到之后的结局,猴子的灵魂和身体的生机都已经成为唤醒自己的钥匙,甚至成为自己的养料,这段记忆,不就是被自己吸进来的吗? 除了这生命中的最后一段之外,猴子被李弼吸收的灵魂中还有很多其他的记忆,比如儿时吃不饱穿不暖的苦难,再比如师父残酷的训练,又或第一次盗墓时被吓得尿裤子等等,但这些并非李弼关心的。 被吸收的记忆不会一直存在,它们只会沉没在意识海的下层,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渐渐遗忘,李弼也无法看到这些记忆的全部,只能看到他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比如,李弼想要知道猴子是哪里人,就可以调出猴子童年的记忆,但是至于猴子第一次逛窑子的情景……只要李弼心里没有产生这个“好奇”,猴子的记忆就会沉睡,不会自动浮现。 从猴子最后的记忆里,李弼知道了他最需要知道的东西——时间、地点以及我是谁! 时间是大唐盛世,天宝三年,九月二十九或者九月三十。 地点是大唐河北道营州府,土护真河以南,白狼水以北,辽西丘陵之间。 我是谁……这个不确切,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一具僵尸!不但如此,自己的头上,似乎还有上万个同类在徘徊…… 李弼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发现自己的脑子……或者说灵魂中隐藏着许许多多光怪陆离的知识,这些知识和自己吞噬的猴子的灵魂一样,只有在必须用到的时候才会出现,否则就静静的沉睡,弄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 还有身份,李弼明白了,上面那一层应该是一个叫慕容恪的家伙的墓,这个“慕容恪”似乎是几百年前的古人,很有权势的人,很凶残的人,带着鲜卑军队,杀了无数中原百姓,他就葬在自己的头顶,并且和上万陪葬的士卒一同变成了僵尸。那么……埋在他下面的自己,是谁呢? 一个拥有偌大权势的人,建造坟墓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自己?两层墓穴之间,不足一丈的土层,真是怪异了。而且,自己的墓穴似乎比慕容恪那个更加神秘,巨大的铜棺,铜棺内壁无数的苻文,四周的龙骨,还有铜棺周围的四象雕塑,李弼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关的知识立即腾现在他的意识里。 这些是镇压僵尸用的?! 难道当年埋葬自己的人认定了自己一定会变成僵尸? 李弼心中微微有火,但很快摇摇头,不愿再去想,反正已经活过来了,而且,距离自己被埋的时间至少有三、四百年以上,因为自己一定在慕容恪之前被埋葬,而慕容恪死在三百多年前,那么……那些认为自己会变成僵尸的人只要没有自己这么好运,一定已经化成灰了,倒也不必再追究。 石室的角落里,一团乌黑的东西吸引了李弼的注意,周围不断闪动的淡绿色磷火映衬出它的存在,李弼眼睛一亮,走过去,伸手拾起。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布料,微弱的荧光中,李弼看不清它的颜色,只能用手指感受它的不凡。这布料有如小羊羔皮似的柔软,又像丝绸般顺滑,手指捏弄下,隐隐的又十分柔韧,以李弼可以掰断铜刺、打飞棺盖的力量,居然扯不断它,仿佛有无限的延展性,而且,这团布料上面沉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尘,在李弼轻轻一抖后,全都簌簌滑落,最光华的镜面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滑腻。 在李弼捻住两点,轻轻抖动后,所有灰尘全数滑落,整块“布料”平平坠下,俨然是一件贴身的衣物。 李弼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貌似还光着身子呢…… 在荧光下审视自己的躯体,这行为让李弼微微有点不舒服,脑海中闪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词汇——“自恋”,不过他很快就甩掉了这无聊的想法,身体的状况让他很满意,在那种看起来很恶心的血膜中裹了不知道多少年,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任何的污秽,皮肤苍白细腻,各处的肌肉充满了力量,只有双脚沾上了些尘土。 穿上!不然裸奔的僵尸实在没有震慑力! 手忙脚乱的穿上这奇特的衣服,唔……很合身,就好像定做的一样,而且很舒服,整件衣服就好像变成了自己的皮肤。 “咚!”身后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在死一样寂静的墓室中十分突兀。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金属与石板的摩擦声同时在背后响起。 李弼霍然转身。 “镗!~”一记怪响,好像用刀子剁钢板的声音,李弼感觉头顶像是被柳条抽了一下,微微有些麻痒,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只手持刀盾的怪物,面孔干瘪有如骷髅,眼睛里基本就是烂肉,根本没有瞳孔,嘴部完全萎缩了,干黄的牙齿暴露在外,它正举刀发呆,那刀整条刀刃全卷了起来,就好像刚刚砍过钢板似的。 “僵尸?”李弼猛然见到一个同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就这么和眼前的僵尸大眼瞪烂眼的呆住,这么一耽误功夫,那刀盾僵尸回过神儿来,举起卷刃大刀再次兜头砍下! 刀盾僵尸突然的攻击使李弼从命运的感慨中醒来,显然,这些僵尸并没有身为珍惜动物的自觉,这让李弼不得不选择让它们安静下来。 让你砍!李弼不理会头顶钝刀,双爪如电伸出,扣住了对面僵尸的锁骨!“镗~!”钝刀大力砍在李弼头顶,登时卷成一根空心铁棍,远远的弹开,同时间,李弼双臂轻轻用力一分,“哗啦~”整个刀盾僵尸被他撕成两片,碎散的甲叶、枯骨四下纷飞。 李弼的脑袋被凿了两下,毫发无伤,这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四下一看,好嘛!三十多只刀盾僵尸对着自己虎视眈眈,同时间,穹顶的裂缝还不断的跳下新的僵尸,有意思~看来,这个慕容恪想用“人”把老子埋在这里! 李弼不动声色,似乎没有想到未来的危机,静静的等待僵尸们的进一步动作。 不大一会儿,三十丈方圆的小小墓室内挤下了几百只刀盾僵尸,满满噔噔的,裂缝还不断的跳下僵尸,开始在僵尸脑袋上堆第二层,看来慕容恪真打算用手下把李弼埋了。 李弼看差不多了,用力一蹬地,“嘭!”的一声直冲而起,像一颗出镗的穿甲弹一般,直接穿破穹顶,在一蓬碎砖尘雾的烘托下,冲上上层慕容恪的墓室! 慕容恪早已经严阵以待! 李弼饶有兴味的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僵尸军阵:正前方是密集队形的重甲骑兵,嗯……这些骑兵的铠甲真不错,有个性!两边横列刀盾手、长矛手,后边好像还有弓弩手,两侧的远处,似乎还有弓骑兵游荡,嘿……还挺全。 “慕容恪么?……我好怕呦~”李弼冷笑着,大步向僵尸群迎去,几万人的场面他似乎没见过,但是意识中却不觉得怎样稀奇,就好像司空见惯一样的感觉,“嘿,老子也是僵尸,恐怕不会累吧?就是麻烦一些……” 正盘算着,对面僵尸军阵突然有了动静,正前方的重甲铁骑齐刷刷的向两侧分开,露出中间可容纳三人走过的道路。而与此同时,高台顶上,“哐~!”的一声,座式铜棺的主人——慕容恪一顿手中长枪,立刻吸引到李弼的注意力。 一头飘逸的长发直垂腰间,正面的长发向两侧分开,露出其中一张阴柔秀美的俊逸脸膛,这张脸好似女子,皮肤白晰的有如洗面奶!(咦?洗面奶是什么东西?)两弯细俏又妩媚的长眉飘飞入鬓,眉下就是一双端正中略带风姿的紫红泥塘眼——为什么叫“紫红泥塘眼”呢?这也是很遗憾的事儿,变成僵尸后,一双“秋水泛波眼”就腐败成“紫红泥塘眼”了…… 眼睛下面,便是笔直英挺的鹰勾鼻,鼻子下面,便是两抹紫色薄唇…… 再世为人,红妆不再,紫气东来。 脑袋下边,一身和鬼骑差不多的重型银甲,这慕容恪身量极高,厚重的银甲穿在身上不显臃肿,更显威武挺拔! 李弼在下面看的“啧啧”称奇,真不愧是风华绝代的美男子啊!死了这些年了,还是风韵尤存!切~相比之下,徐娘半老又算得了什么?让徐娘死个三、四百年试试看?! “风华绝代”的慕容恪沉稳的一步步走下高台,僵尸大军显示出远非人类可比的纪律性,那当真是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完全寂静的墓室内,只有慕容恪走下高台的“哐啷!”“哐啷!”的声音。 从猴子的记忆中,李弼基本知道了慕容恪的身份,他对这个传说中俊美得必须带面具打仗的将军也很感兴趣,静静的等着慕容恪,看他有什么话说。 “哐啷、哐啷、……”慕容恪不紧不慢,一步步走过重甲骑兵中间的通道,来到李弼面前,紫红色的眼珠盯着李弼,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李弼毫无惧色的看着慕容,心里面也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所谓阴阳有隔,无论给僵尸的存在一个多么合理的解释,都无法改变这种存在的稀有性和“难重复性”,它们就好像中了大自然的六合彩(这又是什么东西?),外界的凡人对僵尸们的观感。除了对稀有物种的恐惧之外,只怕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 所以呢……要巨僵李弼大摇大摆形只影单的去闯荡世界……,李弼心里也没底,所谓人多力量大,僵尸多了力量更大,若是能把慕容恪这一队人马收为己用……嘿嘿嘿…… 想起千军万马的僵尸在自己身后摇旗呐喊,声震旷野,而自己面前一堆和尚道士面如土色的样子,李弼僵硬的嘴角轻轻向上抽动。 或许是李弼掩饰不住的奸笑惊动了慕容恪,他终于说话了,声音像两块岩石在摩擦、敲击,沙哑而粗砾,没办法,能说话的僵尸就已经是很厉害了,甜美的声线就不要想了,“前辈,晚辈慕容恪,有礼了!”说着,行了一个鲜卑人的退步弯腰抚胸礼。 李弼晃晃脑袋,没表示什么,他知道对面这个号称“无敌战神”的屠夫还有话要说。 “晚辈斗胆,请问前辈名号,也好称呼供奉!”慕容恪语气沉稳,是个人精儿。 李弼一怔,他当然知道自己叫做李弼,可是心里觉得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嘴唇一张,吐出两个字:“蚩尤!” 说也奇怪,李弼的声音不像慕容恪那样粗砾,而是更接近常人。 其他的僵尸都没什么反应,惟独慕容恪惊的一个趔蹶,那黄帝战蚩尤的传说流传于华夏汉族,来自大鲜卑山的慕容家族并没有这种信仰,普通士兵根本就不知道蚩尤是何许人也,而当年读过汉人的书,使用过汉人奸佞大儒的慕容恪却是知道这段传说。 慕容恪没有问诸如“是不是真的”这种傻话,名字嘛,称呼而已,面前的老鬼太厉害了,他自称“黄帝”又能怎样? 李弼还不清楚,当年在他的“我识视野”中,上面慕容恪和他的僵尸大军仅仅是一个一个的光“点”而已,即使是最强大的慕容恪,也不过就是最大、最亮的光“点”而已!撑死可以称之为光“球”罢了。而在慕容恪等僵尸的感应中,当年沉在地下的李弼的“我识“,简直就是一轮埋在浅浅地下的太阳! 可以说,包括慕容恪在内的每一具僵尸,每一天都战战兢兢的在“太阳”表面生存、行走,李“太阳”凌厉的光芒让他们几乎无法看清脚下的地面!李“太阳”散逸出来的光芒甚至就是它们每天可以吸收的能量的一大部分!换句话说,它们几乎就是李“太阳”养大的! 呼吸着你的呼吸~“温暖”着你的“温暖”…… 所以慕容恪这些上层的僵尸对脚下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老鬼心存恐惧。 “原来是蚩尤前辈,晚辈三生……嗯……有幸,前辈这次出关,有何打算?若有驱使,晚辈愿效犬马之劳!” 唉~!聪明人啊!李弼心里赞叹着,说到对这些僵尸的打算,一种本能似的知识出现在他的意识中,嘴里轻松说道:“好说!这样,我取你们每人一点精魂,不多,就一点儿,不会影响你们的意识和力量,然后呢,这个地方就让给你了,老夫……嘿,便出外云游去也……” 李弼还在那美呢,收取其他“我识”的一点精华是刚刚出现在李弼意识中的方法,可以牢牢的控制其他的“我识”,随时给它们重创甚至让它们消散。谁知道美梦还没做完,就觉得对面慕容恪的气势不对,紧接着,眼前一花,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前方传来,同时,前胸真切的感受到,一根尖利的异物插进自己的躯干三寸左右。 飞起来了……飞的好高……穹顶的夜明珠好像伸手就可以抓下来一样…… 他娘的慕容恪!说翻脸就翻脸!你不愿意的话还可以打个商量嘛!李弼在空中作自由落体运动的同时,还好奇的看向自己的胸口,什么神兵利器?居然能够破开自己那神奇的衣服,直入胸口三寸? 胸口上扎着一柄尺来长的短剑,并没能刺破那层奇妙的衣服,而是带着那层衣服顶进自己胸内,这短剑剑形很古老,根本没有剑锷,就像一把匕首,剑身的根部蚀刻着一条鱼,鱼图案中间刻着弯弯曲曲的肠子…… 鱼肠!?又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出现在脑海中,李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在一刹那间,关于这柄神奇宝剑的一切知识像走马灯似的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 这东西怎么在慕容恪手里?” 人还在半空,便听到空间中响起慕容恪沙哑粗砾的声音:“若是三五件事,我敬你年长,便也容你,哼,前辈居然要永世奴役我等,欺人太甚!况且……嘿嘿……” 况且什么?他还不说了! “嘭!”一声,李弼实实在在的摔在地面上,这一瞬间,阴冷的地下墓室突然被庞大的压力笼罩!李弼的眼神由惊讶转为平静,以及……一点点的愠怒。 “慕容恪,你自找不自在!”李弼低沉的声音在墓室中回荡,那庞大的压力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的。好像有一根绳子吊着他的头,李弼整个身体直直的从地上立了起来,双目绽射出十丈来远的红光,毫无惧色的看向奔驰而来的僵尸大军。 对面滚来如雷的马蹄声!整个地宫都在颤抖,头顶扑簌簌落下一蓬蓬的灰土,慕容恪这个疯子竟然命令铁骑在地底发起冲击,他要把李弼踩死? 三千重甲铁骑的杀气煞气有如实质,像几千吨的铁滚子一样冲击着李弼,铁骑阵才加速冲出十几丈,李弼身边的地面竟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低头看看顶进自己胸膛三寸的鱼肠短剑,李弼反手将剑拔出,扭扭脖子,扭扭手腕,轻轻一笑,全身组织猛然一绷,双足狂蹬地面,“喀!”地面蛛网龟裂的同时,李弼带着一溜残影向铁骑逆冲而去! 03章 争雄 滚滚钢铁洪流和一道飘忽的虚影急速接近,刹那间交汇在一起,那道虚影却有如最锐利的锋刃,伴着一连串“乒砰”的撞击声,将钢铁洪流撕开一道笔直的裂痕,十余骑铁甲重骑连人带马被抛飞到空中。 李弼挥舞着鱼肠短剑,在交锋的一刹那便斩断一柄钢枪,削掉一匹僵尸马的脑袋,可是却一阵的心疼,“x的!这可都是老子要的东西,可不能都毁在老子手里了!”这一转念,反手又把鱼肠叼在口中,双臂一搪,硬生生打折了刺来的两柄长枪,一双利爪像插豆腐似的插进两匹僵尸马的脖子,一较力,把两骑铁骑举了起来!举着这两骑,抡起来就像两柄大锤,迎着铁骑的冲击洪流一顿横扫,所向披靡!两吨重的铁骑带着冲锋的动量竟然被李弼一“锤”抡飞,全无反抗之力。 这慕容僵尸铁骑的骑士和战马居然是焊在一起的,一顿猛抡后还紧紧相连,只是外层的铁甲深深的凹进去几个大坑,里面的僵尸被硬生生的挤成一摊肉泥。 狂呼酣战!整个墓室里除了马蹄声、撞击声就全是李弼一个人的喊声,x的!从来就没这么爽过!就跟玩游戏使用“无敌”作弊似的,什么叫刀枪不入?哪个叫水火不侵?怎么叫力大无穷?啥样儿的叫行动如风? (游戏?作弊?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汇和想法?) 李弼打发了性子,压下心底的疑问,完美的诠释着以上所有的问题,拎着两骑一吨重的铁骑转着圈的抡开了,铁“锤”到处,成片的骑兵、步卒倒卷而飞,直上四、五丈,碎甲、残兵漫天飞舞,稀里哗啦下雨一样,就好像飓风卷过麦田,又像一头狂奔的巨象趟过一群野狗,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三千骑的铁骑冲锋阵被李弼轻松击破,从前到后,钻了一个窟窿,骑阵之后就是刀枪步卒,一群群一团团舍命围上来,却被李弼一片一片的抡飞,竟无一尸可阻李弼丝毫。 慕容恪不知道从哪里牵出一匹巨大的僵尸马,马头足足有三米高,他威风凛凛的骑上去,右手中擎起一杆与众不同的铜枪,立在军阵最后方,远远的望着在僵尸潮中任意肆虐挥洒的李弼。 右手攥紧了铜枪,直到发出“嘎吱吱”的响声,慕容恪眉头紧皱,额角上青筋隐隐浮现,又青又僵的面容上挂着可见的矛盾与焦虑,他有办法伤害到“蚩尤”,可是……不到山穷水尽处,决不能用! 试试吧……这个蚩尤好像只能用“眼睛”来看世界,试试能不能累死他!唉……鱼肠的辟邪力好像没有效果。 慕容恪恨恨的瞪了李弼两眼,跳下高大的僵尸马,隐没在僵尸群中。 围住李弼的僵尸群似乎得到了统一的命令,哄然四散,绕着李弼转圈儿乱跑,骑兵和步卒混杂在一起,乱乱哄哄毫无章法,不时还有一两个小杂鱼冲来骚扰一下李弼,李弼立在圆圈中心,双手抓着的两只铁骑早已经砸成两大块不规则的铁板,里面的肉泥都被剧烈的撞击挤出去了。随手抡起铁板,砸飞扑过来的小杂鱼,李弼茫然四顾,他已然完全失去了慕容恪的踪影。 “躲起来了吗?这可不好办……总不能把这两万僵尸全都干倒吧?那我以后的家底儿可就没了!打掉一个少一个!心疼啊!得找到慕容恪……找到他……对了!慕容恪的光点是这些僵尸中最大最亮的!”李弼飞快的思索。 这副结实的僵尸躯体带给自己强大的防御和强大的力量,可它却像一层黑幕、一个牢笼,禁锢了“我识”的感应。 一定有办法的!李弼眼中的红光渐渐敛去,嘿嘿的对四周转圈的僵尸一笑,拎着两块铁板腾身而起,化作一团虚影三晃两晃间,跃回通向自己沉睡处的那条裂缝边上,把铁板嗖嗖的扔了下去,只听下面“喀喇喇喇……”一阵碎响,不知砸坏几头刀盾僵尸兵儿,李弼随后从裂缝跳下。 下面还挤满着刀盾僵尸,它们对李弼无法造成任何伤害,李弼卓立其中,双目缓缓闭合,心境进入深沉的平静…… 慕容恪隐在僵尸群中看到李弼跃回地下,心里顿时一阵茫然,地下李弼的墓室十分的狭小,最具攻击力的铁骑下去也没用,可惜能对这个“蚩尤”造成伤害的鱼肠匕已经落在那家伙的手上!怎么办?不用多久,这个老鬼就会再上来,那时候……就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趁现在追下去?用掉那个东西?可是自己的愿望怎么办?! 没有那个东西,自己将永远失去击败那个男人的可能! 就在慕容恪犹豫不绝时,李弼的意识已经沉浸到心灵的深处。 忘记,忘记自己的身体,忘记外界的存在,忘记眼前密密麻麻的僵尸,只关注自己,只关注“我”的存在…… 宇宙之大,除“我”之外,再无它物! 或许是因为刚刚从“我识世界”离开不久,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李弼已然不再属于生灵,再回“我识世界”变得格外容易,就好像穿过了深邃的漆黑甬道,在意识完全沉静的一刹那!整个世界霍然光明!那个琉璃世界再次呈现在感知里,上方上万点冰冷的光点清晰的浮现!而代表慕容恪的那颗最大的光球正急速向自己靠近! 李弼对慕容恪没有丝毫的忌惮,那是上位僵尸对下位僵尸的一种天然优越感,他来随他来!李弼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为身体还是需要支配的,不可能总沉浸在我识世界中,如果能把意识保持在“我识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临界点上,就完美了。 李弼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意识的沉浮,寻找理想中最佳的层次,我识世界中的琉璃影像和光点们渐渐和现实世界中的空间、石块、僵尸们隐约重合…… 就在此时,慕容恪攥着铜枪,骑着三米大马跃下裂缝! 李弼纹丝不动,只是眼睛睁开了一道极易忽略的微小缝隙。 慕容恪跳下马,从正面凝视着李弼,而那头僵尸马极具灵性的绕到李弼的背后。 慕容恪……你想干什么呢?李弼不动声色,心里琢磨,同时仔细感应着周围的一切,这个家伙决不会冒失的走到自己身前,他还有办法伤害到我? 慕容恪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动,好像紧张到了极点,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唯一的机会!在自由和愿望之间,他选择了自由! 轻轻拧动铜枪枪杆,制作的极为精细的铜枪上有一圈刻度,刻度边上有一颗蓝宝石,慕容恪将刻度上的“震”字拧到正对宝石的地方…… “哔哔啵啵”铜枪尖儿上赫然窜起蜿蜒明亮的电蛇,一条条一道道有拇指粗细,还呈现出诡异的金红之色。电蛇出现的刹那,一团勃发的阳烈之气顿时散开,慕容恪浑身一抖,差点儿软倒,而四周的刀盾僵尸没有半点抗御能力,稀稀落落纷纷散架,化作一顿烂铁和枯骨…… 转到李弼背后的僵尸马同时俯下头去,马甲额头部位伸出的两尺长的尖刺也窜出蜿蜒的金红电蛇,对准了李弼的后心。 李弼心里也是一惊!电?……正电子?!!不可能!!! 又一个陌生的概念在意识中出现,正电子?反物质?李弼感到自己的意识深处隐藏着无尽的宝藏,无数相关的知识源源不断的从宝藏中跃出。 此时,李弼的意识已经渐渐找准了最契合的层次,物质世界再次呈现出它“本来”的面目,砖石依旧,铁甲铮然,但在李弼眼中,仍旧有一种恍恍忽忽的透明感。而大大小小的僵尸们,则从胸口到头脑,朦朦的散出一圈的白光,僵尸强弱不等,散发白光的明暗也不相同。至于面前的的慕容恪,更是明亮的有如挂在眼前的“聚光灯”。 更重要的是,李弼已经不是靠一对僵尸眼睛看世界,此时的世界在他的感知中是立体的,周天三百六十度的情况尽收心底,李弼的意识在“我识”的表面半浮半沉,“我识”的世界和现实世界隐隐约约的交织在一起。 慕容恪枪尖儿上和背后僵尸马头刺上的电弧在李弼的感应中呈现出一种恐怖的形象,物质世界中的一切都是有色的,而那两条电弧在李弼眼中竟然是纯黑色!和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只是有一种神秘又柔韧的力量将它蛮横的束缚住。李弼直觉中直接跃出了“正电子”这三个字! 这个混乱的狗屁世界! 不但有僵尸,更离谱的是居然有可以稳定存在的正电子!! 正电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所谓的“天劫”之力?! 可以想象,这东西和自己的身体接触后,将发生怎样的反应…… 可是!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腾起在李弼的心中,好像在敦促李弼不要躲避,接受那黑色的电弧。为什么?那可是湮灭反应!任何“正常”物质界的存在都无法抵抗的反应! 对面的慕容恪已经开始动作,李弼额头有一个孔洞,那是当年杀死他的铜刺留下来的,慕容恪挺枪向那个孔洞疾刺,而背后的僵尸马也支着头刺向李弼的后心扎去! 忍受?闪避?存在?灭亡?“生”“死”抉择摆在李弼眼前…… 考虑的时间只有一瞬! 狗屁世界一定有它的狗屁规矩,是“我识”让我接受,相信这个自己的“我识”吧!而且……首先和这漆黑电弧反应的,应该是“我识”,正反物质湮灭爆炸出的巨大能量,身体可以吸纳,嘿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嚷“饿”呢,吸纳掉之后,应该饱了吧……毕竟失去太多的记忆了,相信自己的直觉吧! 李弼不闪不动,慕容恪脸色狂喜!闪烁着金红电蛇的枪尖儿准确的扎进李弼的脑袋,而后面僵尸马的头刺也同时抵在李弼的后心! 霎时间,从李弼的头颅中、身体中爆射出穿透一切的强光,就好像一轮太阳在李弼身上跳了出来,强光将整个墓室、整个山岭变成通透的洁白,一切的色彩、一切的形象都消失了,只剩下纯净的白色世界,方圆百里的夜空都被映的有如白昼一般,山林中鸟兽骚乱,远近村落农人纷纷钻出草屋,目瞪口呆的仰视着相隔一百余年后,再次出现的神奇景象…… 正如李弼所料,电弧没入李弼的躯体后,禁制它的力量骤然消失,散碎的电弧立刻缩成两团小小的电球,同时间,李弼小太阳般庞大的“我识”立刻将这两颗电球裹起,炽烈的“交融”,绽放出无穷无尽的巨大能量,一部分化作穿透性极强的射线,透射出李弼的身体,便是那强绝的白光,而另一部分则经过外围“我识”的过滤后,转化成滔滔江河般的能量洪流,涌向李弼的身体各处。 李弼的身体细胞拥有一种奇特的组织结构,在细微处,所有的身体细胞都是由一粒粒极小的小四面体构成,这种小四面体本身具有很高的强度和硬度,它是四个三角形合成的,不说材质强度,光是几何强度就登峰造极。 这些小四面体“细胞”又相互结合成各种形态的组织——骨骼、肌肉、眼、脑还有特殊的消化系统等等,实际上作为一个僵尸,李弼并不一定需要这些,可是小四面体是被李弼的“我识”所连接的,它们也只能按照“我识”中默认的习惯构造形成躯体。 由小四面体集合而成的躯体具有很大的灵活性。只要调动构成身体的四面体粒子进行一些几何变化,就可以使身体的软硬程度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比如构成菱形微结构就可以显示出极大的硬度,而组成矩阵微结构就可以让躯体在一定程度上柔软,甚至还可以变幻身高、胖瘦和外貌。 束缚这些坚硬四面体结构、形成李弼躯体的,则是李弼强大的“我识”。 此时此刻,李弼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久旱逢甘露的种子,欢呼着疯狂的吸纳周围的能量,微观处,一粒粒干瘪枯硬的僵尸四面体细胞迅速饱胀,如果说原来的细胞就像青黑色的铁渣滓,饱饮能量后的细胞就好像一颗颗莹润的明珠! 这还没完,在能量洪流的冲击下,李弼全身所有的组织逐渐脱离人类的构造,渐渐凝结成一体…… 李弼的意识完全沉浸在我识之中,这是存亡的最紧要关头!不知道多少年积累的强大我识并不完全隶属于李弼的控制,其中包含着庞杂的阴性能量,李弼的意识驾驭着受自己控制的我识力量,小心的游离在反应中心之外,一边驱赶我识中的阴性能量去中和湮灭那两个电团,一边贪婪的吸收放射出的中和能量。 一切的反应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李弼原来小太阳般的庞大我识瞬间萎缩,而那两个电团也立即消融,当炽烈的白光缓缓消散后,李弼整个身体外裹着焦糊的表层,而他的“我识”只剩下斗大的一团,焕发着璀璨的七彩光芒,凝练的有如实质! 整个地下墓室一片沉寂……,每一具僵尸都裹在一层焦黑的表皮中。 “哔啵……”,所有僵尸的黑糊表皮同时龟裂,裂痕急速扩展,一块块细碎的黑皮纷纷从身体上掉落,宛如脱胎换骨,所有的僵尸,无论是铁骑还是步兵,全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僵尸大军身上的铁甲、手中的兵刃全都焕然一新!所有的锈迹、缺口都不见了!一个个明光瓦亮,就好像刚刚出炉又经过了细细的打磨似的。而铁甲内的僵尸似乎体形变大了不少,本来干瘦如枯骨的面容、手指居然鼓起一条条有若钢丝似的筋肉,筋肉虬结在一起,更显得狰狞有力! 李弼身上那奇特的衣服居然毫无损坏,但衣服下面的表皮却是完全焦糊,此时片片龟裂开,他轻轻的举起右手,握住了铜枪露在自己脑袋外的一截儿,一用力,“嘎吱吱吱——嘣!”硬生生拗断,再向外一抽,“吱溜……”从脑袋里抽出了枪尖儿。他的双眼慢慢张开,眼皮周围黑糊糊的粉末簌簌落下……那眼眶中居然出现一双完好光洁的眼珠,就好像活人一样。 李弼笑吟吟的看着慕容恪,双手还有的忙活,伸进弹性极好的奇特衣服中,又搓又揭的,把全身黑糊糊的焦皮扯下,焦皮之下,已然长出新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青色,虽然没能完全逃脱僵尸的形象,可也极为接近常人。 慕容恪也浑身一抖,黑灰四散,露出里面一身闪亮崭新的银甲,脸上那双“紫红泥塘眼”居然恢复的和正常人差不多了,秋水柔波脉脉含情,看的李弼大为诧异,这家伙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慕容恪扔下断枪,站直身躯,静静望着好整以暇的李弼,平静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天劫雷电对你无用?” 李弼也不知道,这个混乱的奇异世界,根本没法用以前的常识去解释,信口胡诌道:“老子万年魔神,小小的天劫……嘿嘿,老子玩一样的度过好几次了!” “是吗?”慕容恪轻轻一笑,“起初,我还以为用掉天劫之力后,再也无法战胜他了,好在托前辈的福,我的大军变得更强,又有了战胜他的希望,这里还要多谢前辈呢。” 李弼一头雾水,“谁?你这么处心积虑的,要砍谁呀?” 慕容恪却摇头说道:“前辈嘴上说的轻松,可是……前辈的阴魂好像消散了好多呢,想必耗力不少,呵呵,这样吧,若是阎王爷还收留前辈的话,前辈大可向他问个清楚!”话音刚落,慕容恪原地转身,双手拔出背上战剑,借着旋转的力量向李弼的脖子猛削。 明晃晃的长剑有如一道乍现的电光,一闪之下已然削过李弼的脖子,李弼好像完全没有反应,嘴角上还挂着戏谑的笑意,随即,李弼的影像朦胧荡漾起来,飘然消散…… 李弼的声音在慕容恪背后响起,“好剑!是你当年收集的名剑吧?什么名字?” 慕容恪不慌不乱,“噌”的拧身跳起,从头顶的裂缝跃向墓室的上层,背后李弼的身形顿时变虚,忽悠不见,跃起在空中的慕容恪忽觉不妙,双手舞剑在头顶挽成一个剑花,只听“鏮!”的一声,战剑就好像砍进坚厚的岩石中,再也动弹不得,随后,一股大力顺着长剑传来,同时,李弼的声音在慕容恪头顶响起:“呦!巨阙!!哈,慕容恪,你还真收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慕容恪被李弼的巨力甩飞在空中,神情震怖,怎么会这样?天劫真的对这个老鬼没有半点儿影响?!就这么一转念的功夫,眼前一花,李弼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脸上挂着狞笑,两根手指还夹着巨阙剑,慕容恪一愣,随即,胸口、脑袋、小腹等等十几处地方如被百石重锤狠狠的砸中,整个身体像离弦的箭,被砸的从空中急速射向地面,“轰隆!”一声,砸穿了地面,又落回下层的墓室。 慕容恪瘫在地面一个人形的坑里,手脚抽动,动弹不得,嘴里一呕一呕,涌出一团团泥浆似的紫黑色肉酱,身上的银甲残破不堪。 李弼悬浮在上层地宫的穹顶上,远远的望着慕容恪,地面上的僵尸大军疯狂的向慕容恪的方位聚拢,李弼眼睛一亮,从中射出两柱苍白的光束,紧接着,全身上下涨出蓬勃的白光,好像一轮太阳在穹顶爆发开,所有珠光顿时黯淡,苍冷萧杀的庞大气势如昆仑玉柱般轰然压下,无可抗拒!李弼第一次用出他天赋的绝技——尸王阴煞! 刹那间,下面两万僵尸完全混乱了,这些不算强大的僵尸几乎完全靠“我识”去接收信息、感应世界,而在有如实质的尸王煞气挤压下,所有的“我识”被迫收缩自守,一个个完全被李弼的尸王煞气包裹,所有僵尸之间的联系被完全隔绝,就好像李弼就是世界,而它们则是被圈禁在这世界中的孤魂。 弱小一些的僵尸,如刀盾僵尸、弓弩僵尸、枪林僵尸,像风吹麦田一样,全部轰然跪倒,抱头俯身,而强大些的僵尸,如铁骑、游骑以及步兵僵尸中的头领人物,则全都慌乱不安的茫然游走,马蹄踩得附近的小僵尸鸡飞狗跳。 李弼满意的一笑,飘然下落,所过之处,众僵尸连滚带爬的纷纷回避,李弼不慌不忙,一步一步的向慕容恪走去,他要让慕容恪感到绝望的无助! “慕容恪!老子今天心情好,免费给你装上两根龙角!” 04章 往事 李弼说着,跃下下层墓室,径直走到洞壁前,那里正嵌着巨龙的头骨。从地上捡起鱼肠匕(适才电击时掉落在地上),连挥两刀,将龙头上两个五尺多长的龙角齐根截下,掂掂分量,得意的嘿嘿奸笑,就好像坏小孩儿抢到了极有趣的玩具,翻手又将鱼肠匕插进大腿侧面的一个小剑鞘内,这个小剑鞘是身上奇特的衣服自带的,李弼刚刚无意中才发现。 拎着两根龙角走到慕容恪身边,李弼还想再欣赏一下这小子绝望、求饶和臣服的眼神,不料,慕容恪的眼神平静的很,他的声音经过白光改造后好了许多,透出一股子苍凉无奈,“蚩尤前辈!世间万物,哪个不愿意自由自在?晚辈只是为了心里最后一点儿希望稍作反抗,见了前辈神威,晚辈懊悔不已!我们大草原上的民族,最是尊敬强者!前辈的威能已然让恪死心塌地!恪愿做前辈永世的奴仆!万望前辈恕罪!” 李弼歪着脑袋,斜眼看着地上的慕容恪,嘴角微微抽动,笑道:“嘿……我恕你的罪,你须的作我永世奴仆,我不恕你的罪,你还是要作我永世的奴仆,有何分别?哼……说来听听,你小子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我还有心愿未了,如果前辈容我完成心愿,慕容恪死心塌地为前辈效力,若前辈强求,得到的,不过是一只又蠢又傻的僵尸,有何益处?” 李弼眯着眼睛端详着慕容恪,突然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调皮!来,叔叔帮你装角角~”不由分说,右手抓着一只龙角,抡起向慕容恪的左脑壳上一砸,“喀!噗!”龙角根砸破慕容的脑壳,狠狠戳进他的脑仁中,慕容恪立时双眼一翻。 “哎!慕容恪,你别跟我耍赖啊!”李弼笑呵呵的,拖着瘫软的慕容恪,捡起另一只角,高高的抡起,“喀!噗!”再狠狠戳进他的右脑壳里。 慕容恪平躺在地上,头上伸出两根长长的龙角,像极了京剧里武将那长长的双翎,看上去还真煞是气派!李弼笑眯眯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至于刚才脑子里面浮现的什么“京剧”、什么“双翎”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汇,李弼已经懒得多想了。你别说,这个绝代风华的家伙还真是好看,现在闭上眼睛,跟个前卫美女似的,难道要来段儿背背山?李弼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背背山”是什么东西?……莫名其妙!怎么这个词汇让我感到一阵寒冷呢?…… 慕容恪昏阙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李弼在龙角上附加了自己的“我识”力量,随着龙角的插入,立即侵进慕容恪的“我识”,读取记忆的同时,还要在慕容恪的灵魂底处深深的刻上李弼不容反抗的权威! 李弼凝练的我识沉浸在慕容恪生前的记忆中,他还需要更多的,关于这个时代的信息。 这慕容恪的一生确实不简单,从东北草原到中原大地,几乎纵横无敌,双手上更是沾满了各族人的鲜血,尤其是汉人居多(在慕容恪的意识中,那叫晋人),称之为屠夫毫不夸张,与之相配的,此人的军略堪称天才,只可惜,两军相对的战略战术在地下面对一个老怪物的时候,实在没什么大用。 在他那个战火烧遍大地的混乱时代,慕容恪组织装备起了东方第一支重装甲骑兵集群,他的军队、或者说他的部族,就是靠吞吃汉人的血肉为生,肆虐天下几十年。 然而,在慕容恪自己的意识里,似乎并不如何看重自己的这些“丰功伟绩”,李弼赫然发现,慕容恪的潜意识里,一直被一个人的阴影所笼罩! 这个人是谁? 慕容恪活的时间并不长,李弼小心的在他短短的生存记忆中探求。 很快的,李弼的注意力集中到一个叫做冀州廉台的地方。 而慕容恪所有的恐惧和阴影都在这里凝化成一个人,一个高大雄壮的好汉!他没有盔甲,****上身,钢块似的肌肉在夕阳下闪烁着金黄的光辉,他左手握双刃矛,右手横持钩戟,座下骑着高大俊美的朱红大马,神情刚毅坚决,眼睛望着十数万敌军,毫无惧色,身后斜阳的亮色仅仅是他的陪衬,而他本身,在战场上绽放着神一样的夺目光辉! 在这个男人的脚下和身后,是漫长的血肉长廊,他汗流浃背,他的肌肉也在不自主的痉挛,这是即将脱力的征兆,然而……周围密密麻麻的慕容铁骑没有一个敢上前! 这个男人每前进一步,如林的铁骑就退后一步,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绝望的无力感让铁骑们的身躯和意志全都无法战斗! 他就是战场上的无敌斗神! 也是汉人的脊梁和长城! 冉闵! 二十万大军,包括三千连环铁骑,竟然围不死他的七千汉军! 在最后一次的决死突击中,冉闵扬起的残肢和血雨彻底洗刷了慕容恪的灵魂,三百亲卫,无人是冉闵的一合之将!这个男人就好像掌握了天地间深藏的秘密,出手从不落空,也决计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挡格,更快如闪电、力大势沉!身经百战的亲卫们一个接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一击屠杀,慕容恪甚至看到了冉闵瞪向自己的眼睛里的血丝! 那时,脸色一派青白的慕容恪打马就跑!号称“无敌战神”的他甚至不敢和那个神一样的男人稍作交锋!慕容恪心里明白,自己也绝没有看到冉闵第二招的机会,这世间,每个人和冉闵交手的一刻,只能看到一招,然后……就是死亡! 那是慕容恪的第十次从冉闵的枪下逃亡! 廉台一战,慕容恪整个的人生都被一片叫做“冉闵”的血色阴云死死笼罩! 那个男人毕竟不是神,他那时还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虽然他的一腔血更加的炽热…… 七千随着他转战多年的兄弟们在二十万燕国军队的消磨下,终于伤亡殆尽,冉闵只得单枪突围,人还可以支撑,但胯下的朱龙马却精疲力竭,突围敌阵后,逃出二十里便倒毙在地。 冉闵同样再没有力气,他平静的仰卧在干枯的草地上,眼神冷漠的望着天空的白云。 慕容燕国的军队抓住冉闵后,用铁索、头发、牛筋拧成一股来捆他,一路兢兢业业将他送到蓟城。 那是慕容恪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天底下最强大的男人,就在蓟城内,燕国国主慕容隽的大殿上。 冉闵的大名,慕容隽自然是如雷贯耳,但他却从没领教过冉闵战场上的杀气,看着殿中昂然挺立的冉闵,倨傲的呵斥道:““汝乃奴仆下才,怎得妄自称帝?” 冉闵大笑,就好像听到天下间最滑稽的说辞,他虽然被死死的捆住,却仍然是无比高大,反客为主的成为这大殿的主宰,轻蔑的反问道:“天下大乱,尔曹夷狄禽兽之类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为不得称帝邪!” 禽兽都可以称帝,何况我堂堂中华男儿? 慕容隽面皮胀的紫红,他们鲜卑人虽然强盛,单面对中原的千年文化,免不了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想当年,慕容族的祖先捡到了一顶汉人的官帽,马上现宝似的成天带在头上,帽子上的簪缨随着他走路,一晃一晃的,部族里的人都称他为“步摇”,所谓一步一摇是也,而“步摇”用鲜卑语的发音,就是慕容,鲜卑慕容一族便是如此得名。 慕容隽的自尊被深深的刺伤了,他不顾王者的仪态,窜起来要去亲手厮打冉闵,谁知冉闵一声暴喝!目眦尽裂的向慕容隽瞪去,大殿穹顶随着暴喝扑簌簌的落下蓬蓬沙土。那慕容隽霎时间被唬的面如金纸,屁滚尿流的向后连滚带爬,一直躲到屏风后面,方才颤抖着疯狂喊道:“打死他!给我打死他!把他剁成肉酱!!” 所谓高墙之后逞勇易也! 慕容恪坐在侧面,双手掩面,只觉得慕容家的脸都被这个作燕王的兄弟丢尽了! 左右涌出三、四十人的卫士,拥着冉闵向外走去,手里擎着钢刀和铁鞭。 慕容恪轻叹一声,跟了出去。 卫士们将冉闵牢牢困在殿外石台之上,要先用铁鞭击烂腿、背的皮肉,直到露骨,再用刀剁开骨头,再用铁鞭击烂剩下的肉体。 慕容恪轻轻的走过去,挥手制止了卫士们。冉闵抬头看见慕容恪,还是那一脸的轻蔑,笑问道:“你……你就是那个被我打跑了十次的小白脸儿吧?哈哈哈,兄弟们说过,我还不信,你长得还真他娘的像个小娘们儿!” 慕容恪双颊似火,臊的通红,可虽然心里难受,但并没有发怒,他觉得这个无敌的男人有瞧不起自己的资格!自己确实怕他,他只要擎着双枪冲过来,自己就浑身打颤。 “你们把这块石头打碎吧,告诉王,就说冉闵已经死了,”慕容恪轻声对周围的卫士吩咐道,说着,一步一步走近冉闵,“你很厉害,我承认,我怕你,我不敢和你对阵,不错,那又怎么样呢?我难道就没有办法收拾你吗?你们汉人没有骨气,我只需要付出一点儿没用的黄金,就有无数的人背叛你,投靠我!你永远都躲不开我的伏击!冉闵,我要你你屈服一次!只要你向我屈服一次!我就给你权力、给你军队!哪怕你以后背叛我,我只需要你向我屈服一次!” “哈哈,呸!在战场上,你永远都不会有勇气面对我!” “冉闵,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不是要把胡人都赶出中原吗?哼哼……我要把你杀掉之后,葬在塞外,葬在我们胡人的地方,我要让你永世都不能回到中原!!”慕容恪轻轻的说着,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剑,轻吼一声,狠狠的扎进冉闵的后心! 冉闵咽气后,慕容恪弃剑而去,他的手下将冉闵的尸首运到塞外,葬于遏陉山。 未曾料到的是,冉闵死后,山左右七里草木悉枯,蝗虫大起,从五月到十二月,天上滴雨未降!这一代武神冉闵,居然化作了一只强横的旱魃! 慕容隽大惊,调集全国的巫祝、萨满,前往镇压,一面给冉闵献上血食,还追封冉闵谥号为“武悼天王”,趁冉闵得意的时候,召唤大雪,过人双膝,配合数百巫师的法术,硬生生将暴怒的冉闵封印在遏径山中。 慕容恪是一个骄傲的人,对冉闵的畏惧成为堵在他心口的大石!当他听说冉闵化作旱魃的时候,竟然大喜过望!随后,便寻访天下风水方士,选了至阴龙穴作为自己将来的墓穴,他也要化成僵尸,他要和冉闵再决生死!一定要正面打败他! “再决生死?呵呵,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开始没有用天劫雷电对付自己,原来是给冉闵留着的,好啦~大家现在都是死人,还决个屁啊!”李弼从慕容恪的记忆中离开,唤醒脚下俊美的男人,笑道:“和冉闵决生死的机会我不会给你了,嘿,说不定你们俩以后还能同殿为臣呢~” 慕容恪眉头一皱,“你要去收服冉闵?” “当然了,我要天下僵尸都臣服于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僵尸都将拥有一个王!就是我!”李弼眼睛闪亮,野心勃勃。 谁知慕容恪却轻蔑的一笑,“你?哼,你没那个资格!那个男人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李弼被慕容恪轻蔑的态度弄得有气,抬脚狠狠的踹慕容恪脑袋一下,怒道:“我不是‘人’!哼,慕容恪,你就是个懦夫!你根本就没有和冉闵对决的勇气,否则你不会用两万精锐军队殉葬!你有什么资格轻蔑我?!来,你告诉我,你他妈究竟是汉子还是娘们?” 慕容恪噌的从地上跃了起来,怒视着李弼,被刻在灵魂深处的规条让他无法作出攻击李弼的举动,只能抖着手指着李弼骂道:“你再侮辱我,我就和你拼命!没错,我就是怕冉闵!我承认,你有种就去降服他!只要你能降服他,我永远死心塌地跟着你!” 李弼激怒慕容恪后,心理马上平衡了,嘿嘿笑道:“拼命?你醒醒吧!你早就没有命可拼啦!上面的花花世界还等着我呢,不和你在这里扯淡了,走了!来,你领路!” 慕容恪怒哼一声,头转过一边去,懒得再看李弼,“啪啪”拍了两下手,那匹高大的僵尸马“格达、格达”的跑了过来,慕容恪翻身上马,跃上上层墓室,向着东南方向纵马就走。 李弼身子一晃,跃起二十余丈,直接跳到上层墓室的穹顶,顺手抠下几颗夜明珠,飘然而下,正好落在马背上慕容身后,双手抓上慕容恪的两只龙角,哈哈笑道:“好乖,走喽~” 慕容恪一怔,脸都怒的变形了,可身体被李弼控制的死死的,丝毫不得反抗,只得认命似的长叹一声…… 出去的路很简捷,墓室东南处有个小角门,这是唯一的真正出口,从角门进去,是一条斜向上的甬道,顺着甬道走过二十丈,便到了一处圆台,圆台一侧又有一个小门,通向螺旋向上的台阶。 死马比活马更灵活,僵尸大马一路沿着阶梯转圈向上跑,都不带头晕的,不大一会儿,便驮着慕容恪、李弼二人登上又一个圆台。 这个圆台上便没有路了,四周都是墓墙,想要出去,只能硬冲破墓墙和土层,好在当年这里发生过一次莫名其妙的天劫,已然打出一个缺口,这缺口直通地下墓室,但是已经被泥土封住,倒是省却了李弼砸开墓墙的手脚。 走过一段路,慕容恪已经平静,他看李弼毫不犹豫的走向缺口,不由得开口问道:“你真的要出去?可有什么打算?” 李弼一怔,接着猛拍大腿,样子十分庆幸,回身笑问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问!告诉我,遏径山怎么走?” “遏径山在龙城东南荒野尽头,距离此处……大概是东南百里,唉……也不知道今夕何年,大燕国还在不在……”慕容恪此时距离阳世可谓近在咫尺,不禁感慨起来,所谓望乡情怯,便是如此了。 李弼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得了,告诉你吧,你们那个燕国已经灭亡几百年了,因为你葬在养尸地,风水凶到极处,你们慕容家族死的死逃的逃,还有给人家作娈童的,已经死的快绝种了,鲜卑族也弱小了下去,在大草原的地位被突厥代替,而中原也重归一统、乱世不再,现在外边已经是大唐天宝年间,呵呵,说实在的,你们一家人长得还真是不错……”这些粗略的历史都来自于猴子的记忆。 慕容恪木然的听着,没有说话,但那倔强的姿势和落寞的神情,显得说不出的苍凉。 李弼看着此时的慕容恪,不禁有些同情他,同病相怜啊!都是永远和属于自己的时代分别的人。 “慕容恪,不必过于失落,上面的土层中好像埋着几万具尸体,嗯……都快变成僵尸了,你把它们都收拢控制在一起,加以训练,我保证你以后还有纵横天下的时候,不过……你别忘了,你已经死了,你是一个死人,一具僵尸,不再是鲜卑人!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能找准自己的位置,在这里建立一个黑山圣庭吧!等着我的召唤!” 慕容恪点点头,挥挥手,什么话也不说,拨马走进旋梯,隐入黑暗。 李弼转身奔到墓墙的缺口前,那里的金砖、红墙都有缺口,山土把缺口填的满满的。活动活动身体,李弼抡开双臂,向上挖掘。 ————————————————一个时辰的分割线——————————————— 感受着土层温度和湿度的变化,李弼很小心的停了手,上面大概还有两米厚的土层,可是上面阳气鼎盛,让李弼感到一阵阵的烦闷和压抑,估计是白天。李弼不敢尝试僵尸被正午烈日暴晒的滋味,只好停下休息,等待夜晚的降临。 虽然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这几个时辰相比下,应该只是不起眼的一瞬间,可是对于李弼来说,却好像永不到尽头似的漫长,僵化的心脏似乎恢复了活力,火烧火燎的yu望不停的冲击着他的理智,李弼浑身像扑满了蚂蚁被不停噬咬一样难受!阳世间是否能解答我心中的疑问?还有那清风明月、花草芳菲,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千年的梦乡啊…… 土壤渐渐阴冷,上面的阳气悄然散去,一股纯正的太阴气息缓缓透入地下,夜,终于降临! 轻轻的,拨开最后一层浮土,一缕清幽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洒进地洞,光芒里带着青草的香气,抚mo着李弼贪婪的双眼。 月光啊,遥远记忆中的月光啊…… 李弼已经没有泪水,否则此时必然已经流淌满面! 狠狠的踩烂脚下又来抓自己的死人手,李弼双臂撑着地面,缓缓的将自己拔出地洞。他是可以跳出来,但他不愿打扰这多年不见的夜色和宁谧的自然。 抖抖身上的土,轻轻一跺脚,脚旁他钻出来的地穴登时坍塌,将那些蠕动的白毛僵埋下,李弼心里暗骂,哪个狠心、无知的将军?居然埋了那么多士兵在这里,少说有十万!全都埋在浅浅的土层下,不少已经化为低级的白毛僵尸,快要爬出来了,唉……过不了多久,这个美丽的山谷,就要变成群尸乱舞的魔域了。 经过一天的时间,前晚被白光惊走的鸟兽似乎又都回来了,夜晚的山谷中,响着各种稀碎的声音,蝉虫的鸣叫,蛇鼠爬过草丛的簌簌声,夜行走兽低沉的呼吸,还有晚风吹过山林、拂动绿叶的山涛之声……李弼彻底沉醉在这个充满声音的世界,这里有着最美丽的音乐、是最活泼的天堂! 我怎会让这个世界被十万毫无意识的腐尸所污染?!李弼心念一动,尸王煞气顿时向地下灌去,片刻之间便把土层中十万腐尸彻底镇压! 睡吧!在这个美丽的地方继续沉睡吧!等慕容恪把你们拖进地下,你们将彻底醒来…… 一点点溢出的尸王煞气随着夜风远远的扩散开,顿时,浓密的林间鸟雀腾舞,鸡飞狗跳!动物们都保有着对恐怖存在的原始记忆,纷纷逃散。 李弼一阵苦笑,到底不小心,撕碎了这宁静美丽的夜。 东南,三百里,遏径山,出发吧! 05章 夺舍 月光下,密林间窜出一条黑影,像一蓬轻烟,在长满青草的平原上一晃一晃的不断消失、浮现,每次消失与再次浮现之间,都会跨越百余丈的距离。 李弼彻底放开自己的速度,在草原上畅快的奔驰。 遏径山在龙城东南,慕容燕国的龙城……嗯,该是辽中平原的西部地带。朝阳东南百里外……那不是快到猴子记忆中的营州柳城了? 现在控制这里的,会是哪个部族呢? 一夜之间,李弼翻山越岭,规避着部落的火光,跑过三百里的路程,黎明前,已经到达营州境内,看着东方隐约泛起的鱼肚白,李弼傻眼了! 娘的!到底还是新轧僵尸,居然把“太阳还会再升起”这个铁律给忽略了!! 李弼不知道自己对阳光有多大的抵抗力,他可不敢冒险,花花世界就在眼前,若是还没来得及逍遥快活,就被太阳“死死”晒死,那可亏大了!可怜的李弼,慌慌忙忙战战兢兢的在平原上满地找窟窿钻! 眼看着东方越来越明亮,天边升起一线青白之色,李弼都快急疯了,他已经不用猜测自己对日光的抵抗力,东方冲来的一波接一波潮水般的蓬勃阳气,都快把李弼的“我识”吹散了!身体倒没有起太大的变化,只是李弼的“我识”虽然凝练,但却是纯阴的阴魂,猴子的阳魄已经被他当补品吸收掉,并没有融合,他对白日阳气没有任何抗力。唉!阴阳两隔,天道规则太难逾越! 李弼焦急之中灵机一动,不由得狠狠砸了自己脑袋一拳!当僵尸当傻了!地面没有天然的窟窿,不会自己挖一个吗?还找什么找?! 说作就做,李弼双手猛铲,终于在远方第一声鸡鸣传来的时候,挖出一个两米多深的土坑,抱头跳了下去,再搂坑边的积土把自己一埋,草草的藏了起来。 再次沉静在地下的黑暗中,李弼不禁极为沮丧,太阳居然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自己的世界就这么少了一半!唉……也罢!听说(猴子的记忆),长安城的夜生活那是相~当~的美好啊! 天宝三年秋季的气候十分温润,十月的天气还带着一丝盛夏的影子,平原上两尺多高的荒草半黄半绿,和风将草香远远的传播,吸引着来自远方的毡帐,羊群、马群自在悠闲的散布在草原上,一两只孤狼则在牧人的视线外徘徊窥视。 这片塞外的土地早已经归化大唐,大唐在这里建立“营州都督府”,对现在生活这片土地上的契丹族监督保护,这些归化的契丹人倒还死心塌地,追随唐军建了不少的军功,部族的酋长更是被唐朝皇帝赐姓为“李”氏,当代的契丹酋长名叫李楷洛,已经做了大唐的将军,听说住在天下间最繁华、最美丽的长安城里享福,但他的兄弟、妻儿却还在营州柳城居住。 十月初一日,天晴日丽,秋风送爽,正是射猎***的好天气。东方远处,随着逐渐清晰的马蹄声,一群群藏在草丛中的草鸡和野鸟惊飞而起,不多时,一小队纵马奔驰的少年欢呼高笑着,出现在深秋的阳光下。 这队少年约有二十人,大多是胡人装束,毡衣皮夹、髡头束辫,但跑在整个队伍最前边的少年,却是一身的汉人装扮,这少年绸衣绸裤,披着华丽的丝质白袍,头顶也是汉人的束发,用一根天蓝色的绸带扎着,身后背着一张长弓,一壶箭矢,腰间挎着一柄尚方斩马剑,在风liu俊雅之中,透出威武雄壮之气! 奇怪的是,那些契丹胡人少年对打头的汉服少年低眉顺眼,好像奴隶一般,而汉服少年则是顾盼自雄,俨然主人。 这时,一只肥大的野兔被轰隆的马蹄声惊走,在荒草之间穿越如飞,忽隐忽现,汉服少年一勒马缰,“吁~~~”随着一声马嘶,骏马人立而起,原地打转儿,正好把少年的左侧对准野兔逃窜的方向,少年稳坐鞍上,双手熟练之极的张弓搭箭,“嘣!咻——!”长箭破空闪过,异常精准的将四十丈外突然闪现的野兔钉在地上。 胡服少年们顿时狂呼喝彩,一个个对汉服少年献上谄媚的笑意,那少年却是一脸的严肃,不苟言笑,随意一指远处还在抽搐的野兔,两骑胡服少年立即冲了出去,而汉服少年自己则继续纵马向前奔驰。 “少主人!少主人!“一名胡服少年拎着挂箭的野兔,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大声的呼喊起来。 汉服少年眉头一皱,圈马回转,跑到那胡服少年身边,沉声问道:“雍希颢,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无论胡汉服少年说的都是契丹语,难道这汉服少年乃是契丹的“哈唐”一族? 那名叫雍希颢的契丹少年指着地面一片凸起的新土,“少主人,这里不对劲儿,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立新坟?您看这土,都是清早新挖的,不知道埋了什么东西……” 汉服少年点点头,突然说道:“附近很静啊……” 周围的胡服奴仆们一怔,立刻纷纷反应过来,是呀,这个季节各种野兽活动频繁,纵马草原上,惊起的小兽应该目不暇接才对,怎么半天才只有一只野兔呢?周围,就像坟场一样的寂静。 汉服少年略一思量,指着地上的新土,“挖!” 头上铲土的声音弄得李弼心烦意乱,流年不利啊!!都说葬在养尸凶地之后,会让家族亲友霉运连连,大祸接踵,还以为自己在这世界没什么亲友,能躲过去呢,谁曾想到这倒霉运气转嫁到自己头上来了。李弼无力的叹气,没奈何,只好奋起双臂,像个土拨鼠似的向下钻洞,躲开这些好奇心甚重的家伙。 “少主人,你看,地下果然有东西,这土被人翻动过,细碎细碎的,旁边的没动过的土层整齐结实,看样子埋的很深啊,少主人,我们还挖不挖?”那名叫做雍希颢的契丹少年似乎是众多胡服少年的头领,很有些发言权。 汉服少年略扫了一眼挖开三尺的土坑,冷淡的吩咐:“雍希颢,你带十五个人继续挖,挖到出现原封土层为止,有结果后,吹号角叫我,其余人,跟我继续射猎。”说完,点了五个强壮胡服少年,纵马而去。 雍希颢一吐舌头,低声说道:“少主人的性子越来越钢硬了,唉……今天没得玩儿喽,兄弟们,别发呆了,干活儿吧!” 李弼和上面的人较上劲了,没办法,不较劲不行,手脚慢一点儿就要变烤臭肉,只好一路向下,他也不多钻,上面的人挖一尺,他向下钻一尺,始终不即不离,李弼打算着,这些家伙日落前走了便罢,若是不走……嘿嘿,就让他们变成一顿可口的大餐! 雍希颢也纳了闷儿了,怎么挖下面都是新土,就好像前一刻新翻出来的,上面甚至还有活的蚯蚓来不及爬走,可无论怎么挖就是没个头,十五个小兄弟们累的精疲力竭,却又不敢停下,少主人行的可是军令!要是敢偷懒……哼哼,下场绝不会比死亡更舒服。 太阳在天空慢慢的划过一百八十度的半圆,不知不觉间,晚霞满天。十五个契丹少年饥肠辘辘,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上,雍希颢用颤抖的手臂艰难举起不过三两重的小号角,挪到唇边上,软软弱弱的吹出悠长、断续的声音:“呜~呜……呜——” 号角声虽然毫无气势,可在秋风的托浮下仍然远远的传出,过了好一会儿,东方天际的夜色逐渐掩来的时候,西边,霞光残红之中,终于传来了马蹄声。 雍希颢一翻白眼儿,像一滩泥一样平躺在草地上,一根小指头都不想动了。 马蹄声由远驰近,到雍希颢身边猛地一顿,随着一声长嘶,嘎然而止。汉服少年跳下战马,他白袍整洁如新,只是背后箭壶已然空了,随他而去的五名胡儿随从的马上则搭满了各种猎物。 汉服少年看到在地上躺成一片的胡儿随从们,不禁皱紧了眉头,低声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在战场上,你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羊羔儿!给你们一刻钟,一刻钟后,都滚起来!”骂完,缓步走近旁边的土坑,夜色渐浓,土坑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汉服少年向后一招手,立即有一名胡儿随从递上刚刚点燃的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这才看清,土坑倾斜向下,火光能照到的地方有三丈深,更深处还是一片漆黑。 “你们五个分开警戒,我下去看看。”汉服少年淡淡的下令,五个尚有体力的随从没有丝毫质疑,立即娴熟的纵马呈五角散开。 汉服少年把火把往地上一插,脱下白袍,又脱下绸衣绸裤,里面穿的竟然也是一身胡人皮靠,紧紧腰带和手腕,少年拔出火把,一跃跳下深坑,向坑道更深处探去。 坑道在不知不觉中拐了一个小弯儿,少年却没有注意到,他走过小弯儿后,坑外人的视线便再看不到他。 黑暗在火光前一步步退却,少年对前方的未知毫不畏惧,一步一步坚定沉稳的前进,突然!前方的黑暗中光影一闪!一张青紫恐怖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 那是一副纯青色的脸颊,眼眶边一圈、眼角和嘴角却是淡紫色,嘴唇则是深紫色,眼神绝对不是活人,凌厉中带着疯狂的残忍,皮肤在火光中反射着青冷的金属光泽,头顶是不知多长的紫色长发,发间塞着不知多少碎草叶和泥土,乱糟糟的披在脑后,而且,没有呼吸! 僵尸!少年浑身一硬,瞳孔猛缩,嘴角却诡异的挂上一丝笑容,毫不犹豫的拔出右腰间的匕首,狠狠向眼前僵尸的腰腹部扎去! “叮——!”少年半边身子一震一酸,顿时麻木,虎口裂开,这一匕首根本就是扎在不知多厚的铁板上!完全弹开。少年急退,流血的手仍然死死的抓着匕首。 “走不了了!”李弼开心的笑着,爪如闪电,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脖子!往自己怀里一拉,张嘴向少年脸上喷了一口气,那少年顿时昏迷。 李弼抱住瘫倒的少年,神情欢快,“孩子,别埋怨命运不公!说不定因为我,你就能名留青史呢?来,作我白天的衣裳吧!” 李弼双手从后捂住少年后脑的玉枕穴和头顶的百汇穴,和少年用前额贴在一起,凝练活泼的“我识”分出七条彩带般的触角,从少年的七窍侵入,在少年的脑海中汇合,将少年的阳魄和阴魂分隔,死死围住少年毫无防备的“我识”,吞噬、消融! 人的魂魄分为阴魂和阳魄两部分,阴魂就是“我识”,主管“我”的概念,主管一个人的性格、yu望等等,而阳魄则是在阳世间记忆的集合。一般来说,人死后需要停灵数日,让阳魄阴魂散尽,阴魂没有了阳魄,就没有了记忆,没有了爱恨情仇,也就不会变鬼害人,而像李弼、慕容恪这样,死后很快的、甚至死前就进入藏气阴穴埋葬,阴魂阳魄在气穴之内散不出去,而气穴中又极阴,于是阴魂“我识”便吞噬掉了阳魄,拥有了记忆,成为有意识、有生存目的和生存动力的鬼魂、僵尸。 人鬼殊途乃是天地规则,有魂有魄才可称为阴阳平衡,白天的阳气和夜晚的阴气都不会对魂魄产生伤害,但若缺了其中一个,那便失了平衡,比方李弼,只有阴魂,全无阳魄,因此白日的阳气和阳光便是他的克星! 日月、星辰全都是这规则的维护者,偶尔出现僵尸、厉鬼这等突破了规则的意外产物,那么无论它多么的强大,也必将受到更大的限制。对于李弼这种老鬼来说,“我识”早已经定型,纯净的阴魂中不可能再产生新的阳魄,在阳光下生活成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然而,大千世界中,还有一句古话,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又所谓“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李弼对未知的强烈yu望让他产生了一种大胆的想法! 蒙皮! 说白了,就是拿阳人的皮当衣服穿,再把人的阳魄用自己凝练的“我识”挤压成空心的球,套在“我识”外边,虽说实在残忍了一点儿,可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少年好奇心那么强呢? 这个办法有很大的缺陷,一是这一层人皮过不了多久就会发臭,二是失去了阴魂的阳魄会在短短几天内迅速消散。也就是说,李弼需要各三差五不停的去“捕猎”人类——作一个僵尸该作的事…… 李弼的双手化作一团虚影,“操作”着,鲜血淋漓撒下,悄无声息的渗入泥土。 一刻钟过去了,雍希颢等少年挣扎着爬起来,少主人的“军令”可严得狠,小哥几个谁都不敢不听,况且他心里有点儿奇怪,少主人都下坑道一刻钟了,怎么还没有动静?雍希颢知道那坑道有多长,十五个少年用刀剑拼命挖一天又能挖多长?不过是斜下几丈的深度,而且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泥土沙石而已,最多几条蚯蚓和地剌牯,有什么可看的? 雍希颢站起来,用火折子点上一根火把走到坑边,其他少年也聚了过来,正当他要跳下去的时候,让他担心的少主人施施然走了出来。 感觉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清哪点不同,火光下,似乎少主人的脸色青白一些,眼神中也少了一些冷傲,多了几分……很热烈的感情,另外,大概是因为一天的骑猎,少主人的袍子上沾有点点血迹,还散发着一股子腐臭的味道…… “奇怪,还真是没有东西,雍希颢,我们回城!”少主人淡淡的说道。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雍希颢晃晃头,回身给少主人牵马。 须臾,二十骑少年纵马绝尘而去。 李弼从少年的阳魄中,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说起来,这少年还真是一个贵族子弟,李弼都在感叹自己的运气,他现在的身份,就是左羽林大将军、朔方节度副使、蓟国公李楷洛的长子——李光弼! 李光弼家族本来住在营州柳城,离慕容恪那里倒是很近,在柳城,李家几乎就是土皇帝,尤其是在当地胡人中,拥有莫大的权威,即便是大唐官派的柳城都督也有所不及。骑在马上,李弼微眯着眼睛,消化李光弼的记忆,嗯……“自己”房里还有两个水嫩水嫩的小丫头呢!李弼脸上顿时浮现出****的笑容。 雍希颢有点儿发毛,因为距离少主人最近的他,一不小心看到了少主人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憋了三个月后,揣着金银匆匆往醉春楼赶路时的表情……好****啊! 李弼的视角可是周天三百六十度的,雍希颢的错愕表情立即落入他的眼中,急忙收摄遐想,装出李光弼往日一脸严肃的样子。 失去了一切前生记忆的李弼,心安理得的继承了李光弼的一切,或许是因为名字很相象的缘故,他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于是李弼在意识中完完全全的就把自己当成了李光弼,愉快的插进了李光弼的生活中。 马速越发快了,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赶到柳城门前,门官士兵远远看见这一行人,根本不敢阻拦,任二十多人纵马飞驰进城。 小丫鬟洗剑今年才十五岁,生的白嫩俏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可爱,她只知道自己是中原人,不记事的时候被贩子拐走,九岁就被卖入李家,十二岁开始伺候公子,小丫头对自己的命还是感到庆幸的,小时候受的苦都快忘记了,李家对下人还算不错,由于是公子,公子……真是一个怪人。 洗剑不知道多少次听外边的姐妹们说过,外边的那些老爷都很荒唐,姐妹们十几岁都被老爷们收进房了,可是自己伺候的这位公子,只是平时对丫鬟们要求的很严,却从无色心,真是奇怪! 现在公子这里一共有六个丫鬟,公子亲自取的名字,分别是洗剑、洗枪、洗刀、洗弓、洗甲和洗马,你说怪不怪?哪有丫鬟叫“洗甲、洗马”的呢?而且公子挑选丫头,居然要求身强力壮的,容貌姿色一概不看!可是毕竟是国公府,即便是中人之姿,也差不到哪里去,但公子就怪在这里,除了自己和洗枪很早就伺候公子,有些感情外,其余的漂亮丫头都被公子赶走,他自己上街从人贩那里买回了四个身材敦实、长相极丑的女子,就是后来的洗刀、洗弓、洗甲和洗马,真是让人不明白他。 可是……今天的公子,好像不太一样…… 公子又去打猎,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公子回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总盯着自己看!看的自己心砰砰乱跳,脸上火辣辣的…… 李弼随便向“母亲”请了安,急匆匆赶回自己的院落,唉……洗剑这个小可爱,怎么都让人看不够!多少年啊,多少年没见过美女了!真想把这个嫩嫩呼呼的小丫头一口吞进去! 更衣、沐浴,本来这些活计平时是洗刀、洗弓她们的,可是换了人的李弼把她们远远的赶开,身上可是有破绽的,毕竟是穿的人皮啊!先让洗剑、洗枪两个小可爱等在自己的卧室中好了…… 半个时辰后,李弼披着一身宽大的袍子,蹑手蹑脚的钻进卧室。 嗯……柔嫩的小手,俏红的脸蛋儿,微熏的奶香气……舒服啊! “洗剑、洗枪,你们两个今天不要回厢房了,留在我这里。” “公……公子……”洗剑顿时慌乱了,她对这事耳濡目染,并不陌生,可是……可是还是全无准备,公子淡淡的一句话,洗剑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这是命令!”李弼淫笑着轻轻抚mo洗剑的脸蛋,手指划过她软嫩的耳垂,光华白皙的颈侧,握住她纤细的后颈,稍一用力,便把洗剑娇小轻软的身躯揽进自己怀中,捧起她的头。在惊惶、苍白的脸蛋的对比下,小洗剑的一点樱唇更加红艳了,李弼心里一热,双臂抱的更紧,只觉得充满年轻活力的柔软身躯在自己怀里轻轻颤抖,哈哈一笑,俯头吻了下去…… 灯熄,洗剑眼前那张苍白得略显恐怖的面孔隐没入黑暗中。 06章 柳城 晨光透过纱窗,洒在满是香靡气息的室内,给混乱的空气注入一点儿清新。 在清晨少阳之气的刺激下,李弼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卧室,这里的确存在于记忆中,但却不是自己的记忆。 霍然坐起身来,李弼轻轻的翕动鼻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女子香气混合的味道,这种味道让李弼一阵的恍惚,他突然感到一丝悲伤、一丝空虚。 虽然莫名其妙的逃脱了死亡,可是却与世界格格不入! 洗剑和洗枪躺在床两边,尚未醒来,她们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眉头微皱,似乎还在做着噩梦。李弼无可奈何的一笑,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当时这两个小丫头手脚忙乱,居然差点儿把李光弼的皮扯下来,李弼一着急,轻轻把她们击昏了过去,毫无疑问,“好事”告吹……李弼又花了半宿的时间用自己凝练的“我识”清洗这两个小丫头的记忆,结果累得要死,三更天才“睡”下。 僵尸本不需要睡觉,但用“我识”梳理清洗别人的记忆实在是很劳神的事情。 清晨的阳气使李弼无法继续沉睡,“蒙皮”的感觉也难以忍受,他索性起身,趁着全家人都还在熟睡的时候,跑到后院,把李光弼的皮褪下,点火烧掉。经过一夜的适应,李弼可塑性极好的身体已经完全长成李光弼的模样,没有一丝的差别,而且阳光对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只要用活人的阳魄护住自己纯阴的“我识”就好,而一个活人的阳魄足以支撑三、四天的时间。 忙完这一切,府中的佣人们也纷纷起床干活儿,柳城这座小小的军镇逐渐喧嚣起来。 李弼凭着吸收的记忆,熟门熟路的找到雍希颢,这家伙正和一群契丹贵族少年聚在院落的偏僻之处赌钱,因为李光弼家是这一支契丹中的王族,“李”姓是唐王朝的赐姓,并非本姓,按照传统规矩,这一支契丹中的各部落都要派出自己的子弟随侍在王族身边,虽然王族和唐室的关系越来越近,在契丹部落里的威望不断降低,可是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敢带头反对,那些契丹少年就是契丹各部落酋长的儿子们。 雍希颢正赌到兴头儿上,只见他额角冒汗,脸色通红,双眼紧盯这不断晃动的骰盅,根本没注意李弼的存在,直到发现眼前的骰盅僵在空中不再摇动的时候,这才一惊,“忽!”的猛转过身来,脸色苍白的看着李弼。 李弼所冒充的这个李光弼平时对待这些少年侍从十分严格,少年们都很怕他,却不知道李光弼早就知道这个“聚赌之所”,却因为考虑到“张弛有道”而从没来过这里,只当不知道。少年们此时见了李弼,都吓得站直了身子,心头乱跳,不敢稍动。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少主人”用奇怪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就好像没看到骰盅和赌资一样,拍拍雍希颢,叫他整点人马,准备出城,接着便施然走开。 众人如蒙大赦,慌手忙脚的收拾了赌具,接着迅速拾掇衣装,牵出骏马,显示出李光弼平时严格训练的水准,不到一刻钟,三十骑契丹少年全数聚集在前院之中。 李弼早已骑上一匹高头大马等候他们,在众少年到齐后,耀武扬威的一挥鞭子,“出城!” 三十一骑英武少年飓风似的卷出府门,这李府乃是边疆异族府宅,又是修在军镇之中,甚是粗旷,说是府第,却修的和军营似的,大门宽阔高大,三十一骑陆续驰出,一点儿都不嫌拥挤。 三十一匹各部落中挑出的最好的马在柳城狭小的街道上,用一百二十四只巨蹄砸起一人多高的尘土,挟着如雷的轰鸣冲向柳城南门,一派无法无天的嚣张架势。 按照往常的规矩,南门守军远远的听到马蹄声就应该打开大门,“躬送”李家人出城,可是今天不知道怎地,李弼带着少年人马直冲到城门前,大门还是禁闭,少年们忙急拉缰绳,城门下顿时一片骏马嘶鸣。 雍希颢想着“戴罪立功”,立即纵马上前,怒吼道:“城门官?死哪儿去啦!?快开城门!” 很快,城门楼儿上探出个脑袋,正是那城门官,对着楼下的三十骑少年喊道:“公子勿怪,今日奉都督大人之命,紧闭城门,若无军令,不可开城!” 雍希颢听到此话,居然一收嚣张的气焰,驱马跑到李弼身边,小声回道:“少主人,军令紧闭城门,看来是奚族或者别部契丹有所异动,我们柳城位处前线,甚是危险,今天还是在府中歇息为好!” 原来此时大唐的东北疆界内,实力最为强大的便是契丹族和奚族,这两只都是从鲜卑分化出来的民族,其中奚族分为五部,之间还算团结,而契丹族虽然人数是奚族的数倍,但分支更多,对大唐的态度也不统一,有的契丹部族早已经归化唐朝,比如李楷洛、李光弼这一支,而有的还在过着游牧生活,时常入寇大唐境内烧杀抢掠。 柳城作为边疆军镇,自然要经常面对不逊的契丹和奚族的进攻。 然而李弼却不把这战争警报放在眼里,他对外界所知甚少,经过地底的一战,自信心早已经爆棚,觉得凭着这具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身体,天下尽可去得。况且,去遏径山“说服”冉闵对于李弼来说是大事,他不想继续耽搁下去。 营州都督府就在柳城,李弼从李光弼的记忆中调出营州都督府的位置,拨马赶去,其余少年莫名其妙,只好紧紧跟随。 现任营州都督也算是李家的熟人,土生土长的柳城本地人,名叫史思明,是经常到李府上走动的,毕竟这一片管理的都是契丹等胡族,而契丹李家在这些胡族中具有相当的影响力,而在李光弼的印象中,对此人却有一个评语:面善心恶,宜敬而远之! 李弼却不在乎这些,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过客,对一切都没有畏惧,对一切又都很好奇。带着一群少年径直奔到都督府门前,矫健下马,马缰自然有随后紧跟的雍希颢接过,李弼大摇大摆的向都督府内走去。 府衙的门房远远见到李家大公子过来,知道得罪不得,忙迎出来,点头哈腰的谄笑道:“给公子请安,请公子在前堂稍候,小人立即去请都督老爷!——上好茶!” 李弼随意的点点头,跟着门房走进待客的前堂,这营州柳城乃是常历战火的边镇,平时也没什么琐事,因此都督府内很是冷清,其实柳城商贸发达,中原和草原的特产就在此地聚集交易,只是那个市场却不归营州都督管理。 很快的,史思明穿着一身甲胄走进前堂,此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长着一张马脸,满面风霜吹打的痕迹,一双细长的眼睛时刻眯着,牢牢的han住其中摄人的精光,三绺长须挂在胸前,乍一看去,整个人充满一种神秘的魅力。 “李大公子!稀客!稀客啊!难得大公子来到我这清水衙门,呵呵,龙仙,去叫人整治一桌酒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必要和李大公子喝上几杯!” 所谓“龙仙”则是史思明的心腹大将,名为刘龙仙,常跟在史思明左右,此人高额窄颊,鼻高眼深,和史思明一样,都是柳城杂胡的后代,只是比起史思明,此人更近于西域回纥的血统。 看到刘龙仙转身就要去安排,李弼忙站起来,他哪里有功夫在这里吃酒?拦住刘龙仙说道:“不敢烦劳都督,小民此次前来,就是请都督传令打开城门,放小民一行人出去,小民有些要事,回城后必然厚谢都督大人!” 史思明闻言一愣,随即沉吟道:“这……李公子,本都督也不瞒你,昨日夜间接到军报,辽水、黄水上游刚刚降下一场大雪,今年冬天草原上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奚族四部共二十五、六万族人抗命南迁,可是朝廷总不会放他们进关内的,这幽州之地哪里还有地方?全是归化契丹族的地盘,眼看这仗就要打起来了,我也正要和老夫人商量,营州契丹中,贵府可是王族啊!这样吧,公子也别记着出城了,先引我拜望一下老夫人,也好有个决断,毕竟首当其冲的,也是贵部契丹嘛!” 李弼没想到史思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些事他一点儿都不知道,不禁心中有些恼火,因为草原上的消息,营州契丹族绝对应该比史思明更早得知,却没有人来告知李府,摆明了不把李氏契丹的王族地位放在眼中。李弼虽然是冒充的李光弼,可是那种被人无视、轻视的感觉也被他一并继承,再加上李光弼记忆的影响,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当即面色一冷,拱手对史思明说道:“多谢都督提醒!小民先自回去安排,随时恭候都督大驾!”说完,转身匆匆离开。 目送李弼离开,史思明突然低声问刘龙仙:“你闻到了么?” 刘龙仙轻轻点头,“腐臭味儿,很淡,这个李光弼出事了!” “嗯!”史思明面露微笑,“他似乎什么都不懂啊,我听不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听不到他血液流动的声音,呵呵,他甚至没有呼吸!看来,是一只还不懂得伪装的僵尸,大概是刚刚出世吧……可是他的力量不弱,能够不受阳光的影响,这已经是金尸的水平了……” “确实难得,”刘龙仙眼睛一亮,“不如……想办法引他入教,充实我宗力量!” 可史思明却摇头道,“不忙,先看看再说,若是一个草包,引他入教只会招惹麻烦,皇上禁绝我教,我们可都是见不得光的人!走吧,先去李府。” “是。” 李弼又带着三十个少年跑回李府,心里窝着一股火儿,不知道是受了李光弼灵魂的影响,还是他本就这么好胜,总觉得心里有气不得不出。进府后跳下马来,直奔后堂正房。 李光弼的母亲李氏,也就是史思明口中的“老夫人”,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她虽然是一介女流,性子却十分刚强,甚至比普通男子还要火爆,以至于外界都传说李氏长着五绺长须、不男不女,其实是谣言。 可是当屋子里再没有外人的时候,面对着自己的“儿子”,李氏那种少见的刚烈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娘,奚族南下的消息,你知不知道?” 李氏一声低叹,“不仅仅是奚族啊!秋暖冬寒,十月大雪,北风日烈,今年草原上白灾小不了,除了奚族外,契丹、鲜卑、靺鞨、突厥,都会有部族南下,估计会有四、五十万的人口,其中可出十余万战士。” 所谓“白灾”,就是发生在大草原上的大冰雪灾害,会冻死大批的牲畜,于是游牧民族只能南下劫掠,贮存过冬的物资。 “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李弼这话问的有些亏心,他刚刚继承李光弼的身份,时间还短,再怎么认同这个身份也不会产生多么强烈的感情,这时候说起这种话很有一种做戏的感觉。 “光弼,我们李氏归化大唐已经有三、四代人了,男人们都当的是大唐的将军,带着大唐的府兵打仗,女人娶的也是大唐赐婚的女子,我当年……也是唐宫的一名宫女,这样几代下来,部落哪里还认得王族的男人?要不是借着李氏的威望和在朝廷中的影响,那些部落早就把我们撇开,即使是现在,他们暗地里恐怕已经产生新的王族了吧?……光弼,对于我们李氏来说,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全族迁到京师去,随你父亲去军队挣出一分军功,二是重新收拢部族的力量,不过……难比登天!” 李弼的“愤怒”已经被“老娘”无奈的情感所淡化,大概是体内阴气为主的缘故,李弼比普通人更容易冷静,他在李氏面前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有些期待的问道:“……娘,我们这一族在这里还有多少力量可用?” “你决定了?”李氏收起她难得一见的软弱,双眼饱含感情的望着李弼,“你是咱家的长子,若是走第一条路倒也安稳妥当,可这第二条路……你可要想好……” 李弼自信的一笑,“娘,我决定了!我要他们重新见识王族的威严!” 李氏幽幽一叹,“也罢,你平日里就热心军旅,绝不是能够安分的人,我也不阻你,城外东面六十里外就是李家的草场,哪里有三位老家人管着,都是你父亲的亲兵嫡系,派来作为守护李家的力量,三位老家人名叫李延凯、李延庆和李延龄,当年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那里还有一千五百精选的契丹勇士,此外,李家直属的部族也在那片草场附近,部落能有两三万的人口,几十万的牛羊,大概可以拿出五千的战士,奚族南下的信息,就是他们传来的,家里能够提供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 “好!足够了!”李弼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部族有多少人手,这些人只不过是个幌子,“一会儿营州都督史思明来访,还请娘亲说服他,让孩儿出城组织人手迎战!” 李氏默默点头,忽然有注视着李弼,柔声说道:“如果独力难支,一定要撤回柳城,这里经营百年,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而且奚族也未必敢正面触怒大唐!” 李弼心中一震,面前的“母亲”两鬓花白,在这塞北风霜之地,人们都会更快的衰老,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妇人的目光居然让他有那么一丝的愧疚。 “娘亲放心,孩儿不会蛮干的!” 李氏没再多说,起身向屋外走去,一出房门,立即恢复平时严厉刚烈的模样,干脆利落的支使府中下人们准备迎接都督大驾。 史思明和李氏的见面很简短,双方都是爽快的人,史思明一出李府大门,立即吩咐城门官放李弼一行人出城,史思明有他的打算,扮作李光弼的这个僵尸可是奇货可居的东西。 李弼也不耽搁,他从心底里不想面对家里那个老太婆李氏,李氏的眼睛中总有一种情感,让他难以面对。 柳城闸门在身后隆隆落下,李弼看着城东广袤的原野,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周围少年侍从们却是面色紧张,毕竟出了城门,就要在旷野上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钻出来的千军万马。 雍希颢圈马靠近李弼,轻声问道:“少主人,我们去哪儿?” 李弼嘴角微扬,轻松问道:“隶属于我李氏契丹的最大部落,在哪里?” 雍希颢立马回头喊道:“默啜可突!过来!少主人问你家事!” 顿时一少年应声而来,此子长得颇为雄壮,十五、六岁的少年膀大腰圆,高有八尺,浓眉大眼,拍马奔到李弼身前,朗声问道:“少主人,叫可突作甚?” 李弼看这爽利少年,心中欣赏,也不客套,直说道:“你家部落聚居何处?速带我去!” “哎!”默啜可突爽快答应,纵马当先领路,却又忽然兜马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弼说道:“少主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别怪我!” 李弼一愣,当即点头,“你尽管说!” “哎!”默啜可突憨厚的答应,“少主人,你们李家都在唐国做官,部族里除了我们这些被派来跟着李家的人,根本没人认识你们,现在李家的话也就只能对酋长说说,酋长听不听还不一定,族人肯定是不听的,我们默啜部现在可是营州契丹第一大部,其实……其实已经代替你们李家王族的位置了,我的父亲虽然是默啜酋长,可是我母亲只是一个女奴……我不顶什么用的……” 李弼点头表示明白,这个默啜很坦率,说明白自己地位底下,只是派到王族应景的人,默啜酋长根本不会考虑这个庶出的孩子,好在李弼也根本没打算利用默啜可突什么。 “知道了,带路!” “是!” 契丹默啜部活动范围大概是土护真河上游,在营州柳城的北方,三十余骑少年很快就找到一个小部落,打听到默啜部王帐的所在,花了一天的时间才赶到,默啜酋长听说王族长子到来,面子上做的很足,大礼将李弼迎接进王帐之中。 李弼心中暗喜,默啜鞨利这番作为,说明他在明面上还是看重李家王族的声望和作用的,起码还不敢公然叛离大唐的控制,在这种情况下,李弼有信心让他无法拒绝自己的条件。 “鞨利叔叔,您身体可还硬朗?”李弼搜检李光弼的记忆,发现并没有这位默啜鞨利的鲜明印象,只好叫着好听的上前寒暄。 “哈哈哈,好好好!”默啜鞨利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性格似乎十分爽朗,就好像他派到李家的那个默啜可突,见面就给了李弼一个热情的熊抱,“老鞨利硬朗着那!唉……这一晃有好几年没见过你了,都长这么壮了!不愧是王族的好汉子!你父亲身子还好吗?当年,我就是像可突跟着你一样的跟着你父亲啊,呵呵……” “父亲他身体尚好……”李弼和默啜鞨利一边寒暄客气,一边步入鞨利匆忙安排的筵席,分宾主坐下,李弼懒得兜圈子,直言问道:“鞨利叔叔,北方各族南下的消息,您可知道?” 默啜鞨利面色镇定,从容答道:“知道,很多远方的部族带来消息,奚族、契丹、靺鞨、突厥、室韦各族都已经赶着他们的羊群上路了。” “叔叔有何打算?默啜部可是我们营州契丹中最强的部落……” “强?呵呵,北边几十万人,我们再强有什么用?话说回来,光弼你家可是营州契丹的王族,我们还是听王族的,王族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李弼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的表情,“王族的意思很简单,让所有踏过黄水,行走在土护真河岸边的奚族人,全都变成明年草场的肥料!” 鞨利顿时一呆,吃惊、不信、疑惑、思索、恍然一系列的表情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脸上上演,最后定格为略带兴奋的怀疑,“光弼啊,老鞨利有话就直说了,不要说默啜部,也不要说王族,就是整个营州都督府地面上所有人加起来,也凑不齐五万战士啊!拿什么和北边的人打啊?!莫非……王族能求得大唐的援助?” 李弼神秘的一笑,“鞨利叔叔,我要说,此战必胜,原因么……原因在西南!你可愿助我?” 07章 尸动 “西南!?默啜鞨利立即瞪大了眼睛,霎时间,一个词闪过他的脑子,“平卢军?!安禄山的平卢军?!少主人?你请来安禄山的平卢军了?!” 李弼嘿嘿的笑而不语。 默啜鞨利用力攥着铜酒樽,低着头想着什么,很快,抬起头来,一连诚恳的笑容,“少主人,您说吧,要老鞨利怎么干?我们全听王族的!” 李弼一拍手,很振奋的样子,“很简单,但是仍然需要鞨利叔叔帮忙,我需要鞨利叔叔集合所有营州契丹部族,向南边白狼水方向撤退,战场我会选在柳城城北,我们营州契丹不需要上阵厮杀,只需要给草原施肥!” “施肥?” “嗯,就是在大战结束后,将敌人的尸体埋葬!” 鞨利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埋葬敌人的尸体,就交给鞨利叔叔啦!” 李弼也很高兴,举杯说道:“侄儿还要去西南联络,就不打扰鞨利叔叔了,请叔叔立刻开始聚拢部族,我会让默啜可突随后告诉您撤退的方向和地点。” “好好好……”默啜鞨利也不客气,和李弼对饮一杯,欢送李弼离去。 李弼一行的身影消失在草原和蓝天交接的地方后,鞨利微笑着走回王帐,王帐中已然站着一个人,此人和契丹人相近的打扮,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目光狰狞,这人和鞨利一照面,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李弼一行离了默啜王帐,直向东南飞驰,半日之后,辽水之畔广阔的大平原上,点点灰白色的牧帐出现在天边,如果李氏所说的方位不错的话,这里就应该是李氏契丹直属的部落,李氏契丹最后的一只嫡系力量。 在这群营帐的外围,一片片的羊群、马群四处游弋,一个个牧民夹杂在牲畜群中挥鞭吆喝,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宁静安详,丝毫看不出来战争的阴云正在逐渐笼罩这片大地。 牧帐和牧人逐渐清晰,李弼一行人马的蹄声惊动了这个安宁的部落,很快,随着牧民特殊的呼哨声,从营地中驰出上百持弓举枪的轻骑,直向李弼迎来。 “远方的客人……是朋友还是敌人?!是朋友就请说出你的名字,是敌人请亮出你的刀箭——!”领头的骑士远远的用粗旷的嗓音大喊。 李弼马不停蹄,毫不减速,直向骑队冲过去,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大喊道:“我的名字是——李——光——弼——!!!” 那队骑兵看李弼气势汹汹,虽然不相信就凭对方三十几人就敢袭击自己的部落,可还是谨慎的将利箭搭上弓弦,等到听见李弼报出姓名,顿时齐齐松了一口气,马上就有一名骑兵回马向营地内跑去,其余的人则箭回壶、弓上背,笑呵呵的向李弼迎来。 这批人打头的是一位中年人,一头黑发只带着一点点的白鬓,但是那面孔却活脱脱是个老人,草原上的狂风和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纵横的沟壑。 这位中年人显然是个认真谨慎的人,距离李弼还有百余步的时候,他便向后一挥手,跟随的骑兵立即圈马停住,散开成长长的弧形阵列,隐隐将李弼三十多人包围其中,而中年人则独自和李弼汇合在一处。 双马交错,李弼和中年人都互相打量对方,这中年人面孔刚毅沉静,默然中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正视的杀气,他汹然而来的目光居然让李弼暗暗打了一个寒战,心中凛然,直惊叹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凝实的灵魂力量?! 中年人打量李弼几个来回,目光和面色彻底缓和下来,稳稳说道:“少主人,时隔十年,老奴终于又见到你了,十年哪,少主人你的变化很大,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要不是昨天老夫人派人送信过来,说少主人您将要来此,老奴我怕是认不出来你的……” 李弼心里一哆嗦,这老家伙好厉害的一双眼睛!口中急忙打哈哈,“人总是会变的嘛……大叔,请问您是……?” “老奴李延庆!” “原来是延庆大叔,请问延凯大叔和延龄大叔可在?” “都在,走吧,进营再说!” 李延庆的两位老兄弟,李延凯和李延龄,和他在气质上很相似,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完全是在多年生死搏杀的军旅生涯中积累的友情使他们亲如兄弟一般。 三人中的大哥李延凯比李延庆要更成熟一些,杀气内敛,脸上也有些笑容,三弟李延龄的气质则更为锐利,整个人就好像一杆滴血的长枪一般! 头人帐内,三位老管家把李弼奉到上座,李弼推辞不过,只好坐了,他看三位管家都是一副军人气质,也不多说客套废话,直言问道:“三位大叔,北边的情况怎样了?” 李延凯对少主人务实的态度很是欣赏,这才是军中的风格!当即回答道:“这次南来的主要还是奚族,首领是奚王娑固,要说来,这奚族同我们有着百年的纠葛,他们和松漠契丹的关系紧密,两家时常背叛大唐,反复无常!当年,你父亲就曾经与他们大战,只是……一时失利,他们不可小视啊!这次奚族勾结了室韦、松漠契丹一部,还有一些靺鞨的零散部落,以及突厥残部,一共有近十万顶帐篷啊!现在他们的前锋已经到了黄水边上,眼看就要渡河。” 契丹本身并不团结,在幽州附近的契丹族主要分为两部,一部是松漠契丹,分布在大唐河北道的西北部,首领也被赐姓为李,是为“李失活”,另一部便是营州契丹,也就是李楷洛、李光弼这一支,分布在幽州东部,靠近大海的地方。松漠契丹时常劫掠叛乱,而营州契丹则归化较深,显然更为老实一些 李延凯的话李弼听明白了,黄水之南就是土护真河和辽水,土护真河在西方,从西南向东北方向流淌,注入“黄水”,而黄水向东横向流淌,流过六七百里后突然向西南拐弯,拐弯之后的河道就被称为“辽水”,辽水向西南流淌,和西边的土护真河正好平行,但流向相反。而在南方,几乎与土护真河同一个源头的地方,又向东方伸展出一条大河,就是“白狼水”,这白狼水又和北方的黄水平行,这样,土护真河、黄水、辽水、白狼水几乎就形成了一个平行四边形,四条大河中间夹着广阔的辽中大平原! 十万顶帐篷,就是十万家牧民,即使每家只出一名战士,就是十万持弓的骑手,他们现在屯聚在黄水北岸,接下来,却有两种可能的路线。 一是从西面沿土护真河南下,从北向南直接攻击营州柳城,二是从东面沿辽水南下,再向西横扫辽中平原,从东向西攻击营州柳城,而第二种局面却是李弼不愿意看到的。 “少主人!少主人?!”李延凯叫醒沉思的李弼,有些期盼的问道:“少主人,老夫人让我们听你的吩咐,我们部族现在只有这五千顶帐篷,是打是跑,你拿个主意吧!” “三位大叔,你们说说,奚族会走那条河?土护真河还是辽水?” 大规模的部落迁徙或者行军都是不能离开水源的,无论是饮用还是炊洗,都需要大量的水,小规模的突袭和短程机动还好说,像这样几十万人的运动就一定要靠水源而走,这样也更加安全。所以李弼才问奚族会选择哪条河。 李延凯眉头一皱,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沉吟半晌,才说道:“这……这就要看默啜部落的态度了……少主人,默啜部落现在在营州契丹中的地位,您清楚吗?” 李弼一直用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接收发生的一切信息,他很冷静,因为他对契丹还是李家都没有多少感情,所以,当种种信息综合到李弼的脑海中时,他总会得出理智的结论。李弼明白李延凯的意思,李延凯是说,默啜部落很可能叛离营州契丹,自立门户,并且很可能与南下的奚族窜通一气。 李延凯是怕李弼因为属下的部落背叛王族而恼羞成怒,作出不理智的决定,可是他却没想到,在李弼看来,这简直是太正常了,默啜部落有这个实力,比王族强大三、四倍的实力,如果不造反,反而不正常。 “延凯大叔,请您给我说说这默啜部落,我想知道关于它的一切!” “好!说起来,这默啜部落的来历很复杂,他们并不是纯粹的契丹人,默啜这个姓氏源于突厥族,突厥衰落下去后,他们逐渐并入契丹,几十年前,曾经和松漠契丹人一同攻击大唐,后来大唐加封松漠契丹人的首领为松漠都督,加封奚族首领为饶乐都督,默啜部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被松漠契丹和奚族排挤,他们投靠了我们营州契丹,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从没信任过他们!”李延凯得益于年长,对这些往事十分清楚。 李弼一听,心中把握更增几分,抬头笑道:“这么说来,奚族一定会沿着土护真河南下,取近路直攻营州柳城,避免夜长梦多,而且他们的粮食也未必够用……三位大叔,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去过默啜部落了……” “哦!!”三声惊呼同时响起,李延凯他们三兄弟万没料到这个少主人有这样的胆识,忙追问道:“怎么样?默啜鞨利怎么说的?” “三位大叔担心的不错,默啜鞨利已经和奚族勾结在一起了!” “哦?你怎么这样肯定?” 李弼嘿嘿一笑,“我这次过去,默啜鞨利在宴请我的时候,王帐主位的屏风后面,藏了一个人!我听见了他的呼吸声……”其实李弼在胡说,他根本没那个听呼吸的本事,只是他特殊的“我识”视野,能够清晰的分辨周围的生命体。 “我见他藏了人,就起了疑心,那默啜鞨利的态度倒是不错,只说一切听从王族的决定,我便设法骗了他,让他以为我取得了大唐平卢军的援助,然后我让他集合其他部落,让开土护真河一线,一直撤退到营州柳城南边的白狼水,我告诉他不用他打仗,只管收拾尸体就好,哼,默啜鞨利很高兴的答应了……哼,但凡他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对李家、对营州契丹的忠诚,他就不会轻易答应我这个提议!几十万草原人南下,区区一镇平卢军就一定能战胜吗?如果是三位大叔,一定会劝我仔细考虑,并要求帮助我一同歼敌,可是那默啜鞨利……呵呵,忙不迭的答应,就好像怕我反悔似的!他现在想的,一定是要从背后袭击所谓的‘平卢军’吧?” 李延凯重重点头,“少主人猜得不错,那默啜鞨利与平卢节度使安禄山是有大仇的!” “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那安禄山不是个好东西,他本来是个杂种,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家伙,做了平卢节度史后,为了升官,虚报军功,把营州契丹、饶乐奚族属下的一些部落首领骗到一处喝酒,摆鸿门宴,结果在筵席上杀了几十位酋长,把这些酋长的头颅上报为军功,说是战场上杀的,哼哼,营州契丹的首领,也就是你们李家,早已经不管这里的事,许多部落只能忍气吞声,早就对大唐不满了!默啜鞨利的父亲就是被安禄山害死的,不然,默啜鞨利三十八岁,怎么可能做上酋长?!” 李弼听着默默点头,事情基本可以肯定,默啜部落必然会收拢臣服于它的小部落按李弼说的南撤,能够光明正大的潜伏到“唐军”的背后去,何乐而不为呢? 李延凯说完,担心的看着李弼,“少主人,现在局势如此,我们该怎么办?不如我带勇士护送你和老夫人入关吧?!” “不,不,不!”李弼胸有成竹的一笑,“三位大叔,我们现在一共可以拿出多少兵?” 李延凯早有准备,立即答道:“六千五百,最多可以聚集八千兵,只是多出来的那一千五百较为羸弱。” “三位大叔,你们有没有信心击败失去首领、没有指挥的默啜部?” “……如果我们突袭的话,应该可以……” “那就好!”李弼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我有十足的把握将南下的奚族尽数屠灭!他们必然会变成草原的肥料!延凯大叔,你们要做的,有三点!一是盯紧默啜部和奚人的动向,奚人南下的进展和默啜部聚拢的情况,要随时向我汇报!第二,要抽调一批人,三千普通牧民就好,不要战士,随我假扮平卢军,引诱奚人和默啜部上钩,第三,在奚人完败之后,默啜鞨利会死,你们要聚集齐精锐的战士,一击击破默啜部落,你们要代我成为辽东草原真正的王者!!” 李延凯、李延庆和李延龄疑惑的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一成信九成疑,但多年的军旅生活让他们不习惯对比他们地位更高的人说“不”,三个中年人虽然有太多的话要问、要讲,可是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李弼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他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不过没关系,他不在乎,没有给三个中年人质疑的机会,李弼大步走出营帐,头也不回的喊道:“就这么定了!具体要你们前往的方位,我会派手下的少年通知你们,你们做好侦察就好,后天,后天将我需要的三千牧民准备好……” 话音刚落,李弼已然带着少年上马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老管家。 李弼再次回到辽西丘陵中那个小小的、阴森的山坳时,距离他离开这个山坳仅仅过去了五天。三十个少年被他留在山外,他还不想带着一群僵尸到处走。 山坳中的土地松软了许多,当初李弼爬上来时遇到的埋在土中的近十万尸体都不见了,还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慕容恪的气息,李弼很满意,这慕容恪动作很快,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把这么多的死尸搬去地下,可惜……呵呵,还要让他再搬出来用…… 李弼脱下身上的衣服,挂到周围树上,只留下奇特坚韧的紧身衣,向地下钻去。 当李弼再次看到万千珠光照耀下的地下世界时,慕容恪正在练兵。 埋在慕容墓上的土层中的,一共有十万具尸体,也不知道是谁埋的,反正据慕容恪的记忆,似乎是百多年前埋的!这些兵的衣甲兵器都不错,像是官军,而且是主力官军,十万尸体上都带着不致命的创伤,这种创伤不会立即夺取活人的性命,但会使人行动不便,而且如果不治疗的话,仍会慢慢死去。 “这些都是伤兵,是被抛弃、杀死在这山谷中的伤兵!”慕容恪肯定的说,“一次性抛弃十万伤兵,哼哼,好大的手笔!十万伤兵都可以抛弃,那此人的军队岂不是不下百万?!” 百万军队?在猴子和李光弼的记忆中,李弼搜索到,在东北唯一一次有百万军队调动的,就是隋炀帝三征高丽了……这些都是隋军? 慕容恪懒得研究这些是什么兵,反正都是死兵!在这养尸地里,他们的尸体不朽,而且越加坚硬,这十万尸体本来就快要变成僵尸了,经过李弼出去时释放尸王煞气一催化,已然全数活了过来。 十万尸体中,慕容恪挑出了六万肢体齐全的,这六万僵尸生前受的伤都是扎、捅造成的贯穿伤害,或者是被砍在躯干上的伤害,或者是得了疫病而死,总之,生前那些伤害在他们变成僵尸后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的,都被慕容恪挑出来,训练成军。 剩下的四万肢体残缺,站都站不起来的,被慕容恪丢到山谷外围,每个肢体残缺的僵尸挖个坑浅浅的埋上,做成了四万多个“活”陷阱,只要活人走过这些僵尸浅埋的地方,僵尸就会暴起伤人——它们还有基本的爆发力…… 从六万肢体齐全的僵尸中,慕容恪又挑出一万尤其精壮一些、僵尸等级高一些的,作为精锐步兵使用。 到此为止,养尸地内僵尸大军的规模已然达到七万八千! 最精锐、最强力的,自然是慕容恪的超重甲鬼骑兵,只有三千,由于被李弼毁掉了几个,现在不足三千,但不影响整体的力量。这些重甲鬼骑本来僵尸等级就很高,仅次于李弼和慕容恪,后来慕容恪用劫电袭击李弼的时候,又被泄漏出来的白光能量弄得变异升级了,身体更加坚韧,力量更为强大,智力也增加不少。 次一级的,就是慕容恪陪葬的三千游骑兵,这些游骑兵本来是要配备弓箭的,可是他们的弓箭在地下都已经腐坏,在没有新的军备之前,只有像普通轻骑兵一样用刀枪厮杀。他们的僵尸等级次于鬼骑,也经历过白光的进化。 再次一级,是慕容恪陪葬军队中的步兵,这些步兵被李弼大战地下的时候毁掉不少,现在还剩下大约一万两千具,其中四千弓箭兵,可是同样的原因,他们的弓箭也腐坏了,只能用短刀作战,便退化到和那八千刀盾僵尸一样的地位。这一万两千步兵的僵尸等级次于游骑,经历过白光进化。慕容恪叫它们“鬼军”。 最后的就是新丁了,也就是慕容恪搬下来的六万疑似“隋军”的僵尸步兵,慕容恪把它们分成两组,一组强壮一些的一万具,称为“重步兵”,配发了陵墓中储存的刀剑,另外五万做普通步兵,连兵器都没有……慕容恪让它们在天黑的时候,爬到山中去,每个家伙弄回一根尖头木棍作为武器。 李弼正为这间接属于自己的庞大军容所陶醉的时候,慕容恪沙哑粗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蚩尤前辈,我发现……我和我原来的部下可以在阳光下行动……只是力量会受到一些压制……” “什么?!”李弼一惊,在一切的常识中,僵尸阴鬼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当然,自己例外,可是慕容恪平静说出来的事实,打破了这个常识。 “应该说,虽有经历过白光进化的僵尸,都可以在阳光下行动,看僵尸力量的强弱不同,受到阳光的压制力也不同,越强的僵尸,受到的压制就越小,像我现在,几乎不受限制……”慕容恪不急不忙的解释着。 “等等等等!!”李弼忙打断,急问道:“阴魂呢?你们纯阴的‘我识’怎么解决?” “需要用活人的阳魄来保护……是这样,你那天离开之后,我也想去地面上看看,就跟了出去,快天亮的时候,我藏在一个小镇上,……然后,偶然发现,只要有活人阳魄的保护,我的身体不怕阳光,之后,每天夜里,我都会带出一种部下试验,现在肯定,只要经历过白光进化的部下,它们的身体都不惧阳光!” 李弼惊呆了,一个不惧阳光的僵尸军队!“天下无敌”这四个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可是……每三天就需要一万八千个活人的阳魄……到哪里去找呢? 08章 天意 一万八千全天候僵尸大军的宏愿在可预见的未来是不可能实现了,其他的还好说,单是每隔三天,就要用一万八千条人命来供养它们……李弼便难以接受,不过……在即将到来的战争……或者说屠杀中,倒是可以让这些常年不见天日的僵尸们过一把在阳光下奔行的瘾。 地下广场上,数万僵尸机械的运动着,慕容恪和李弼站在高台上,显得很清闲。 “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说要去降服冉闵吗?怎么?不敢了?”慕容恪一脸诘揄。 “还没顾的上,你别对我这个态度,我可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哦……” “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你还想打仗吗?”李弼很期待的观察着慕容恪的表情。 果然!虽然早已变成僵尸,可是慕容恪青冷僵硬的脸还是抽搐了一下,口气有些急迫的说道:“怎么?你想用我们去打仗?不怕惹来麻烦吗?外边那些和尚道士都很闲的!这个养尸地若是被毁掉,我们全都要完蛋!” “其实你很想去吧?”李弼知道,慕容恪说那么多完全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激动。 “……呼……敌人有多少?” “哈哈……敌人嘛……战士大概有十多万,人口大约五、六十万!”李弼就知道慕容恪抵挡不了再上战场的诱惑,那是属于他的天地。 “人口?战士?是部族迁徙吗?那个族?!” “奚族和契丹为主,靺鞨、室韦。突厥都有一些……” “契丹?!库莫奚!?”慕容恪顿时变得很激动,李弼几乎可以从他紫红色的眼睛中看出熊熊怒火。 李弼当然不会放过好机会,立即火上浇油,“是呀是呀!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啊!怎么样?干是不干?!一句话!” “杀!”慕容恪恶狠狠的喊道,他似乎对这两个民族恨之入骨。 “好!”李弼大喜,他虽然可以强制慕容恪带着僵尸大军为他打仗,不过若能调动慕容恪的情绪,显然效果会更好,毕竟慕容恪可是号称军神的,“不过慕容恪,我话可说到前头,出去后你可不能乱杀,还要听我的号令,有一部分契丹人可是我的人,你若乱杀,别怪我不客气!” “哼!”慕容恪丝毫不给李弼面面,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李弼知道这就算是同意了,显然慕容恪和自己的审美观不大一样,慕容恪头上的两只角在自己看来十分威武,更有些cosy的味道,但慕容恪始终对此事耿耿于怀。 “慕容恪,有些事你还要先做准备,我会带着三千活人将敌人,也就是奚族沿着土护真河向南吸引,一直吸引到山区边缘,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天左右,今天是十月初六,十月初九夜里二更天,你要到做好伏击准备,我会一直派遣人类少年指引你们应该埋伏的方位,传信的少年会挥舞一面黑色旗帜,他在哪里停住挥舞半刻钟,你就带队在哪里埋伏,多准备几个活人的阳魄,盯紧了,你可以去把附近的村落‘使用’掉!至于攻击开始之后,我就不管了,怎么追击是你的事,别忘了让那一万八千进化过的僵尸吸收战死者的阳魄,我要你们追杀三天三夜,一个都不许放过!……或者说,凡是看到过你们的活人,都要死!” “……明白了!”慕容恪点点头,“结束之后呢?” “当然还要回到这里修养,我可没有那么多活人来养你们!嗯……在战场上,你们能吸多少就吸多少吧!从二更天开始杀,到天亮的时候,足够你那一万八千‘人’吸足了,那些没进化过的你注意一些,别被阳光晒化了,杀光后,尸体你可以挑选一些搬回来,哦!对了!受伤的战马你可抬回来弄成僵尸马补充骑兵,可是完好的战马你可不许乱杀!我还需要!” 李弼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被慕容恪钻了空子,夺了自己预计的好处。 慕容恪只是点头,平静的、轻轻的点头,李弼很郁闷,他一点儿都猜不出这慕容恪是怎么打算的,无奈,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只好告辞,“慕容,我先走了,你……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慕容恪目送李弼向上钻进土层,脸上才绽放出笑容,紫红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幽光,对战争的渴望是他骨子里的东西,今天李弼的这份大礼实在是太让他兴奋了!刚才是一直苦苦的忍着,生怕李弼看出自己对这战争的渴望,从而再要挟他什么。 慕容恪紧紧攥着细长的铜枪,攥的嘎吱嘎吱响,在地下积累了数百年的杀戮yu望在他的心底熊熊燃烧! 第二天,李弼带着从李延庆那里接收的三千牧民驰入柳城,不到一个时辰,又带着他们奔出柳城,只不过,三千牧民每人身上都套了一件唐军的衣甲,打起了唐军的大旗,摇身一变,变成了“官军”,向北方进发。 随后,柳城城门紧闭,巡逻警戒加强一倍不止,严禁人员出入。 李弼还从李延庆那里得到了好消息,默啜部落果真聚集齐所有依附他们的小部落,沿着土护真河向南移动,而奚族大军十分默契的,远远跟在默啜部后面一百里! 草原上的民族并不是很稳定的,众多的民族可能是从同一个民族中分化出来,也可能由很多民族再次凝合成一个民族,一般来说,一个大族的分化往往象征着这个民族的衰落,而许多民族的凝合又往往预示着一个大族的兴起。 奚王娑固就正在做着这样的一个美梦,他不知道该憎恨这场给他的部族带来巨大损失的白灾,还是应该感谢上天给他这次机会,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他根本不可能聚集起这样规模的南下力量! 占据辽东?说笑了!区区一个辽东怎么养的起几十万的牧民?这样的战争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要干就干大的!他要占据整个幽州,逼迫唐王朝给他封号、给他公主!歇息之后,再向北扩张!吞并契丹和室韦族!他要奚族成为匈奴、鲜卑、突厥那样拥有整个大草原的霸王! 愚蠢的营州契丹还在指望平卢军吧?哈哈……平卢军!一个只会假报军功的腐败军队,怎么可能敌的过十万健儿?更何况,还有默啜部在后突击! 娑固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按照原本的计划,攻取营州后,再向南攻击平卢、范阳一线,如果平卢军和范阳军据城坚守的话,不善于攻城的草原骑兵将会受到很大的损失,可是偏偏营州契丹那个可爱的废物,那个叫做“李光弼”的小子把平卢军引了出来,在草原上歼灭平卢军,以后攻击幽州就会更加顺畅! 只要拿下幽州,站稳脚跟,南下的所有零散部族就会慢慢融合进奚族……这是上天在预示着新一代草原王者的诞生吗!? 娑固眼望着天边的晚霞,心情激动澎湃,恨不得催前面百里外的默啜部再走快一些! “王!大巫要见您!”侍卫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娑固猛地皱起了眉头,提到族中这个大巫,他就有气,自从白灾降临,部族准备南下的时候,大巫就一直反对,激烈的反对!说什么南方是死亡的绝地,南下就是走向幽冥的捷径!哼!这些巫祝,每一代人都被人供养着,他们早就没有了草原汉子的豪气和胆量!这次一定又是要哀求自己放弃! 不过……不去见又是不行的,巫祝在牧民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罢了!且去敷衍一番吧! 娑固无奈,兜马向来路奔去,他因为激动,一直走在队伍的前方,而巫祝们却乘着毡车,被簇拥在长长队伍的中间。 大巫祝的毡车外,娑固不情不愿的草草整理下衣服,退步弯腰抚胸对毡车行礼,口中说道:“上祝大人,娑固来见!”对族内地位很高的巫祝,一般尊称为“上祝”。 “族长请进来……”毡车内传出的沙哑声音让人想象的出这声音的主人有多么衰老。 娑固立即轻轻跳上车子,毡车十分的大,比普通马车宽一倍、长两倍,里面坐二十个人都不成问题,拉车就要用前后两排八匹马,娑固每次看到这辆大毡车,都十分厌恶,在他看来,这些巫祝就是族中的蛀虫!是一群完全腐烂的人! 揭开车上毡帐的帘子,娑固钻进毡帐内,宽阔的毡帐里面只坐着四个人,一位不知道多大岁数的老人和三个中年人,那个老人看上去很是骇人,他似乎从生下来就没剪断过身上的毛发,这老头儿几乎被银白色的头发、胡须、眉毛整个儿包成一个茧子,另外三个中年人成三角形盘坐在老者的外围,将老者卫护其中。 “上祝,上天有何谕示?”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帐中心那个“白茧子”里传出来:“族长啊,这次我看到了非常清晰的未来……西南的方向上有冲天的死亡气息,那里遍布着游走在人间的恶魔和不甘心死去的幽灵,族长,那里是奚族的地狱!不能再向西南走了!躲避白灾可以向东,去辽东、去乐浪都可以!不能再向西南了!” 随着老巫祝的言语,娑固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越来越不耐烦,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以只求躲过区区白灾?!几十万部族聚集在一起是那么容易的吗?!这些愚蠢的巫祝,以他们懦夫一样的胆量,什么事都做不成! “上祝大人,西南的死亡气息正是预示着敌人的覆灭!天下间没有能够击败我们数十万草原健儿的力量!” 老巫祝沉默一会儿,又不甘的说道:“族长……默啜部落已经让出了他们的牧场,就让我们的老弱妇孺在这里放牧吧,族长带着勇士们去争取荣耀,妇人们会在你们回来的时候为你们献上热酒……” 娑固无奈,这是巫祝们的底线,虽然说在部落中,族长的权威是最大的,可是这时候和巫祝们有所争斗的话,实在是不智,就让一步吧…… “好吧!就按上祝说的办!请上祝带着牧民们在此地扎营牧羊吧!我必会把胜利的消息带回来!”娑固巴不得赶快结束这让人生气的会面,按他所想,巫祝们一定会很高兴的留在这远离战场的地方。 “不!我们和你一起去战场,草原的勇士们虽然可以勇猛的砍杀敌人,但他们无法面对恶魔!我会跟你一起去,即使部族灭忙,我也要带着那个凶手陪葬!”老巫祝语气坚定的说道,不容娑固反驳,“你不要劝我,我会让徒弟们抬我走,你不用管我!” 娑固有些发愣,他想不出巫祝为什么作出这个抉择,他也懒得再去想,重重的点一下头,回身钻出毡帐,命人叫齐了各部酋长,将把老幼妇孺留在黄水南岸的决定宣布下去,那些酋长们倒是很高兴,这样作无疑更加保险一些,而且这些老幼还会拖慢速度。 经过一番调整精简,娑固和其他十二位酋长带着十三万五千骑兵,分成四路出发。第一路是性急而野蛮的靺鞨人,他们人很少,只有五千战士,这些家伙被娑固蛊惑的,以为唐军不堪一击,这次来就是抢粮食、抢铁器、抢女人,肆无忌惮的向营州柳城冲去。 第二路和第三路并行而走,不徐不急,第二路是由奚族构成的主力,人数最多,这里是整个奚族的精华所在,大概有七万五千战士,娑固就在其中,而第三路则是契丹族和室韦族的混合,大概有四万人马,速度稍微比奚族人落后一些,有些观望的意味。 最后一路是那些散碎的部落拼凑而成,包括突厥人、鲜卑人、乌丸人、柔然人等等乱七八糟的部落,加在一起有一万五千人,可他们却是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就是跟来喝汤的。 四路大军浩浩荡荡的沿着土护真河南下,长长的黑褐色队列,让人产生错觉,似乎土护真河多出来一条平行的直流…… 四路大军在土护真河畔缓慢的行军两天两夜,彼此之间拉开了不少的距离,前锋靺鞨族跑的最远,几乎追上撤退的默啜部落的尾巴,而第三路的契丹和室韦族则动作最慢,他们的前军已经落到第二路的中腰部,而第四路看到一路安全,胆子大了起来,整个第四路军跑成一盘散沙,快的已经超过了第二路军,赶上靺鞨族的尾巴,慢的也和第三路军平行而进。 在行军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战争的气息终于出现了…… 消息传到娑固耳朵里的时候,他有些不能相信!这个消息是跑到前面的一个突厥小部落送回来的,他们说……前锋靺鞨族不见了…… 五千的靺鞨部队是在前一天的夜里不见的,早晨的时候,仅有一千多战士的突厥小部落赶到靺鞨营地的时候,看到的是搭好的行军帐篷和还没来得及点燃的营火柴堆,可以容纳五千多人的营地内,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细心的突厥战士发现,在营地西边不远处的草丛中,不时可以拣到散落的“开元通宝”,甚至还有一些银角子。 这些铜钱和银子打消了娑固心里刚刚升起的一点疑虑,“这些贪财的狼们!一定是抢疯了!追着逃走的汉人跑下去了吧?” 娑固只猜对了一半,这些靺鞨人的确是抢疯了,但他们是追着死神跑了下去…… 西方,距离这个靺鞨人营地数十里外的地方,辽西丘陵延伸至此,形成一片小小的山林,此时此刻,山林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东北十月的天气,树叶早已经枯黄,纷纷飘落,枝干上只剩下几十片尤为坚韧的叶子,还在寒风中摇摆。正午的阳光不受阻碍的射进树林中,林地上一片片的血红在阳光下触目惊心! 草原上的牧民们虽然经常和其他部落争斗,可是这样惨烈的战场却少有见到,尤其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靺鞨族打扮的人是怎么死的! 这天清晨,当穿着唐军衣甲三千李氏契丹牧民被三十个少年引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只是漫山遍野浸在血泊中的死尸——还有站在小山最高处的那个青年! 那个青年曾经带领他们去营州柳城领取唐军的衣甲,他是王族的长子,也就是他们未来的王!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清理这些尸体,牧民们接到的命令是割掉这些尸体的头颅,将无头的尸体扒去财物后堆在一处,然后带着那些头颅,按照一名全身裹在斗篷里,不露头脸的人指引的路线,在一百里的距离上,每隔三丈远便竖起一根尖利粗壮的树枝,然后将靺鞨人的头颅插在这些树枝上——做成“人头桩”。 这条长长的头颅之路直到傍晚才完工,五千多颗头颅每隔三丈插起一个,正好够用,这条路起始于靺鞨人被屠杀的战场——靺鞨人的尸体就堆在战场的中心,终结于营州柳城西面的一个小山岭,这个小山岭就是辽西丘陵群的入口,再向西走,就是连绵的群山。 天色完全黑下去后,李弼一把火将靺鞨人的尸体堆点燃,带着三千名伪装成唐军的牧民,沿着头颅之路,逶迤向南行去。 靺鞨人的失踪没被娑固放在心上,可是亲眼看到空旷得有些恐怖的营地的突厥人却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突厥的时代了,现在每一个幸存的突厥部落都学会了谨慎小心,他们停留在营地内等候大队,没有继续前进。 入夜后,营地西方突然燃起的冲天火光引起他们的注意,随着火光,一阵阵焦臭的气味也随风飘入营地,突厥人反应极快,五十骑没有夜盲症的骑兵立即向火光处呼啸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焦臭气味的源头,熊熊燃烧的巨大尸骨堆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支支杈杈的人体在火堆中烧得噼啪作响,无数嶙峋的白骨在橘红的光芒中疯狂舞蹈,呼啸的夜风就好像它们呻吟的歌声,所有的突厥骑兵都被这恐怖的景象慑服,他们一动不动,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 一个时辰后的深夜,娑固和其他部族首领带着自己的亲兵赶到时,大火依旧旺盛,明亮的橘红色百里之外都能看到,大火将三丈外的第一根“人头桩”映的清清楚楚。 娑固不比那些突厥骑兵好多少,当他第一眼看到这巨大的火堆后,足足有一刻钟没有动弹,没有说话,他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汇成一道道小溪似的流下下颌,滴落在他紧捏着缰绳、不断轻微颤抖的双手上。 刺鼻的焦臭味儿终于突破娑固最后的一点儿矜持,他顾不得奚族之王的架子,俯身在马上,疯狂的呕吐起来…… 就在他吐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后背竟然传来一股股冷冽的清流,这清流流淌过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在他的心窝里,难忍的呕吐感顿时消失,娑固只觉得精神一振,从马上直起身来,回头一看,顿时愕然,随即脸色微红。 在娑固身后的,正是奚族大巫祝的毡车,护卫老巫祝的三个中年人其中之一,正将手掌贴在娑固的背上。 娑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中年人也没有兴趣听他说什么,见娑固恢复正常,便返身钻回毡车内。 老巫祝苍老的声音从毡车里传出来,就好像在娑固耳边说话一样,清晰而低沉,“大王,你看见那条人头桩连成的道路了吗?这是我最后的忠告,不要带着儿郎们走这条路,去直接进攻营州吧!不要被魔鬼的诡计冲昏了头脑……我会亲自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要去见见魔鬼的首领,或许可以给部族争来一线生机……” 娑固眼神闪烁,心中的怒火烧炙得他难以抑制,他压抑着自己怒吼的yu望,狠狠的对着毡车说道:“没有退路了!奚族若被这一条头颅之路吓退,它在大草原上就永远无法再翻身!这是奚族兴盛唯一的机会,我们别无选择!无论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八万奚族健儿都会将它碾碎!”说完,一抖缰绳,带队向大营奔回。 毡车中,传来幽幽无奈的叹息…… 毡车没有返回营地,八匹骏马在没有人驾驭的情况下,轻盈的迈开蹄子,沿着头颅之路走进夜幕之中。 09章 屠灭 战场从来都是难以预料的,李弼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原来的诱敌之计不能使用,因为敌人的部队拉开的太散了,靺鞨人远远的跑在前面,奚族人走的中规中矩,契丹人和室韦人磨磨蹭蹭,至于那些小部落,更好像蹩脚的牧人放牧的羊群一样,散成一片,没有一点儿的章法。 要想达到预定的消灭效果,就必须要让敌人的主力聚集起来,为此,李弼和慕容恪不得不改变计划,他们决定歼灭靺鞨族前锋,给娑固发出强烈的挑衅,同时也给他一个选择! 为此,一个依附着默啜部落的小部落,大约有五六千人口、数百战士的小部落被“献祭”了,他们是最先赶到柳城附近的,李弼就近取用,这个小部落无声无息的覆灭,换来慕容恪和他六千最精锐的骑兵在阳光下游走的权利。 气焰嚣张的靺鞨族没有任何的防备,扮作逃难商人的李弼和少年侍从们将铜钱、银子和精良兵器不小心洒落了一地,立即吸引住他们贪婪的目光,起初只有上百人追出,却被力大无穷的李弼用超远程的巨大铁胎弓一个个撂到,这才恼羞成怒,一窝蜂的追了出来。追逐的路上,不断有装满财物的箱子滚落,散开后,草原上多出一片片诱人的珠光宝气,李家几乎所有的财物存货都被李弼用上了,靺鞨人顿时红了眼睛,毫无理智的紧紧跟住李弼等人,营地内只剩下寥寥几个老弱。 奔行数十里后,远远见到那群富的流油的中原商队转到一座小山的后面,这支靺鞨人的首领有着丰富的打劫经验,立即收拢队伍,准备兵分两路,要向小山两侧包抄。 可是,就在他们聚集兵力的时候,左右两面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大地轻轻震颤着,扬起一层细细的烟尘,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大队骑兵出现在视野的边缘,夕阳照耀在它们明亮的重甲和兵刃上,形成天边一片闪光的海洋。 靺鞨人有些发蒙,这大批的骑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除了前方小小、矮矮的山丘,四面都是平原,怎么可能藏人?草原上的大风可以将战士和战马的汗味儿、臊味儿传出很远,有经验的战士在远处就可以分辨前方有没有埋伏,可是,空气中没有任何汗臊的气息,只有一种淡淡的腐臭味儿,这种腐臭被靺鞨族首领当作枯草腐烂的气息,没有任何理会…… 靺鞨人自然猜不到,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可以将自己深深埋进泥土中,并且除了死亡的气味儿外没有任何气息的杀神! 远方的骑兵动了,靺鞨人骇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左右两面自不必说,前方的小山上也冒出一排黑线,而身后不远处烟尘大起,尘土中隐隐约约不知道有多少骑兵在其中往来奔驰。 慕容恪的六千骑兵全都派上了用场,靺鞨人的左右两面以及正前方小山上,各有一千骑的慕容超重甲鬼骑,靺鞨人的身后则是三千游骑兵封死他们的退路。 重甲鬼骑从三面向靺鞨人进逼,它们的速度并不快,可它们每骑近两吨的巨大重量随着僵尸马马蹄的起起落落砸的大地不断的颤动,这种不可抵挡的震荡带动着全体靺鞨人,随着鬼骑马蹄的节奏而抖动,进而让他们产生一种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抖动,自己已经没有战胜敌人的信心! 无法抑制的慌乱在靺鞨人中蔓延,比人更加慌乱的是靺鞨人的战马,这些草原上的骏马拥有更强的预感和灵性,它们强壮的腿不停的抖动,不停的绝望而悲哀的嘶鸣,它们已然完全不听主人的命令,相互挤成紧紧的一团儿,这是弱小动物保护自己的本能,任人类怎么赶也不会散开。 鬼骑的速度加快了,在排成一线冲击的鬼骑身后,扬起高高的碎石和沙土,三面鬼骑的冲击形成三面数丈高的风沙巨浪,排成一线的鬼骑就仿佛是死神挥下的镰刀,而沙尘巨浪就好像死神灰黑色的长袍,它就隐身在其中狞笑! 靺鞨酋长呆呆的看着像巨型铁滚子一样碾压而来的鬼骑阵列,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一直在想,这是哪里的军队?在他的印象中,大唐的军队也没有这样狰狞到华丽的盔甲!他很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到死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靺鞨人控制不了胯下的马匹,他们就被马匹带着,死死的挤成一团,动也动不了,只有最外围的人才能下马,里面的人腿都被夹住,马都下不了。 三千鬼骑进入到最后的冲刺阶段,僵尸人和僵尸马都发挥出他们非人的力量。僵尸马驮着两吨重的骑士和装甲奔跑如飞,竟然可以达到四蹄腾空的速度,而僵尸骑士平举着三丈长的纯钢骑枪,就好像端着一根轻轻的木棍一般。 从天空俯瞰大草原,只见三根凸凹不平的“钢棍”向着中间一团斑斓破烂的东西狠狠的一夹! 挤成一团的靺鞨人就好像雨后阳光下的一滩泥水,而三排鬼骑就好像三块巨石,狠狠砸在泥水中,“泥水”四溅!飞溅的“泥水”都是由弯曲的兵刃、人和马的肉块儿组成的…… 刹那间,天地就好像凝滞了一下,紧接着,“砰砰”的撞击声、“噗!噗!”的肉体被穿透声、“呲啦呲啦”的撕裂声、还有各种各样濒死的惨叫、马匹的悲鸣、甚至肉体组织被马蹄踩烂的声音同时齐鸣!交织成震耳欲聋的奇妙音乐,死神就在这种音乐的伴奏下疯狂、畅快的舞蹈! 战斗……不!屠杀很快就结束了,靺鞨人就好像一颗大大的番茄,被铁锤狠狠砸下后,四下溅射出无数道红色的液体,同时随着巨大的喧嚣声腾起红色血雾,然后……归于沉静…… 五千靺鞨人从生到死的转换用时不超过一刻钟! 李弼和穿着厚实斗篷的慕容恪站在小山顶上,远远的看着战场。慕容恪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眼睛却闪烁着嗜血的兴奋光芒。李弼的表情很古怪,按理说,他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屠杀,可是,他的心底,没有荡起任何波澜,似乎是司空见惯的感觉…… 我到底是什么人呢?……李弼心里默默的问自己。 屠杀结束后,慕容恪带人趁着夜色,先将东面靺鞨人营地内残存的几个老弱解决掉后,匆匆离去,而李弼则要等待那扮成唐军的三千牧民的到来。 第二天,头颅之路修成,尸体堆也在夜色中燃起熏天的大火。 三千“唐军”牧民顺着头颅之路不紧不慢的游行,李弼走在最后压阵,不时回头望向后面的火光,他不禁猜想,娑固会怎样选择呢?选择前进,李弼不介意赐给他和他的部族壮丽的灭亡,可是,他若选择后退……要不要就此放过他们呢? 娑固的大军在次日清晨启程,先是一千多的轻骑探马被散了出去,随后大军沿着头颅之路滚滚前进。五千靺鞨人的覆灭让娑固不得不谨慎起来,他几乎花了一夜的时间收拢部队,第二路的奚族和第三路的契丹、室韦两族合为一股,再加上收拢的零散部落,总计十二万大军,一眼望不到头儿的庞大骑兵阵容让娑固稍微有些动摇的信心再次爆棚! 探路的小队很快传回消息,离大队五十多里外,一只大约三千人的唐军正在向南行军,打的旗号是“平卢”! 娑固心中一振,果然是平卢军!没想到这支毫无信义的军队有这样的战斗力!略一思索后,他叫过自己的心腹,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娑俨,“传令让部队不要赶的太急,要保存体力,最好在傍晚与敌军相逼,争取能够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再战!另外,去催催和默啜部联系的人!” 娑俨躬身领命出帐。 毫无疑问,前一天燃着大火的尸骨堆给了娑固强烈的精神刺激,一向勇武豪放的他此时简直是步步为营。不过……娑固的策略在这个时代一般的情况下是不错的,因为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的影响,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患有夜盲症,小股部队的夜袭还可以,大军是不可能在夜间作战的。 此时,最让娑固感到忧心和疑虑的,反而是他最厌烦的大巫祝,大巫祝和他的弟子们自从前一天晚上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行踪全无,按理说,就算他们真的沿着头颅之路走了下去,那么以他们的速度,应该早就被探骑追上,可是直到现在,唐军都发现了,而大巫祝却没有任何消息。 半天之后,大军沿着头颅之路行过五十里地,探马传来消息,这头颅之路还有五十里长,就在这条路的尽头,那三千左右的唐军退入一个依山而建的营寨,营寨地势有些险要,上面飘扬着“唐”、“李”、“安”等字号的大旗。另外,默啜部也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撤退到李光弼指定的地点,李氏契丹和唐军对他们没有怀疑,而默啜部也发现了增援的、打着“平卢”、“安”字旗号的唐军,以及那座依山的营寨,默啜部聚集起五千人的战士,潜伏在营寨后面的山林中,只要奚王正面和唐军打响,他们就会突击而出,从背后偷袭唐军。 至于老巫祝,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娑固晃晃脑袋,不再去想老巫祝的事,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战局,唐军龟缩到险要的营寨中,正和娑固的意,大军远来,而且并不齐心,仓促作战胜负难料(娑固以为几千唐军就可以全歼五千靺鞨人,因此对“唐军”的战斗力给了极高的评价),不如修整一晚,明日正面决战,自己一方人数的优势可以充分发挥! 想到这里,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老巫祝的行踪李弼却知道的很清楚,因为……这个老怪物就跟在自己的后面!! 就在头一天晚上,李弼带着三千“唐军”牧民沿着头颅之路走出不到二十里,便听见身后传来急速的马蹄声,回头一看,面色顿时一僵,只见后面三、四里地外,一辆八匹骏马拉着的大车向队伍飞速赶来! 这驾大型马车极不寻常,且不说无人驾驭的八匹奇俊的高头大马彼此间配合的仿佛一体,就是后面的马车都把李弼吓了一跳,那马车的四个轮子根本没有着地!它是凌空飘着,被八匹骏马拉着飞速前行。 李弼还在纳闷,这是何方高人?三更半夜的追着这些死人头跑什么?这时,苍老的声音从远处飞驰的马车中传来,轻轻柔柔却又清晰无比的传进李弼的耳朵: “来自远古的恶魔,请您停下脚步,我愿意用生命满足你的愿望,以交换部落的延续!” 李弼眉头一皱,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同时,心中却又是一阵激动,说起来,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遇到拥有神秘力量的人类! 李弼立即招来雍希憬,“你带着部队先行,不要太快,慢一些,明日下午走到这条头颅之路的尽头就好,你会看到一座山,山腰上有一座营寨,带着牧民们进入那座营寨死守!你要记住!进入那座营寨后,所有的人,老老实实的呆在营房中,不准出房门一步!不要派任何岗哨,不要向营寨外面看!无论营寨外有什么响声,都不许向外看!总之,我要你做到,从你们进入营寨开始,营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全都不知道!明白吗?!” “明白!”雍希憬这几天跟着少主人风尘仆仆的跑来跑去,跑的一头雾水,他跟本猜不到少主人的力量从何而来,那些歼灭靺鞨人的神秘又强大的军队是什么人?(鬼骑无论人或马都有面罩,所以雍希憬不知道那是僵尸)是大唐的吗?不像啊!不知不觉中,李弼的形象在雍希憬的心目中一扫往日李光弼的冷硬,逐渐变得神秘而高大起来,李弼的任何命令雍希憬都会很盲从的执行! 可是李弼还是不放心,语气森冷的威胁道:“雍希憬,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可以安排几个岗哨,不过不是警戒营寨之外,而是站在营房门口看着你们自己!如果有人出来探头探脑想看外面,就格杀勿论!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只要向外看一眼,你们就全都会死!!” 雍希憬被李弼的神情和语气吓得一抖,连忙点头赌咒发誓不会向外看,而且会看好这些牧民,李弼这才放手催他离去,自己停下来等着那马车接近。 就在和雍希憬说话这会儿功夫,高速的马车已然追到两里之外,车中人大概是看到李弼停下,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法子,拉车的骏马立即齐齐减缓速度,片刻之后,马车缓缓停在李弼身边。 马车上面搭着一间宽大的毡帐,帐子的皮帘掀开,一个中年人探头出来,恭敬的对李弼说道:“上祝请您进来。” 李弼此时天不怕地不怕,冷笑一声,窜身上了马车,一撩帘子,钻进毡帐中……刹那之间!天昏地暗!! 李弼实在是太有自信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潜意识中对自己的僵尸力量有着强大的信心,就好比奚王娑固迷信他的十二万骑兵一样,这种自信导致他(他们)会轻易的陷入别人的圈套! 空间似乎在不停的翻滚旋转,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有无数支力量不停的牵引、推挤李弼的“我识”,让“我识”根本无法稳定,这是灵魂的旋转和眩晕,李弼全无反抗之力,全部的意识随着“我识”的颠簸飘来荡去。 毡帐内是一副怪异的景象,李弼保持着弯腰钻进毡帐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涣散,而毡帐的内壁用血红色的东西涂满了各种神神秘秘的苻文,老巫祝和三个中年人依旧坐在毡帐中央,冷眼看着李弼。 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法术的效果,半晌之后,老巫祝见李弼不动,这才沉声说道:“哥塔,用这条绳子,把他捆起来!”说着,掏出一根血迹斑斑、污秽不堪的烂麻绳,递给一个中年人。 接过绳子的中年人——哥塔,看起来是三个中年人中最为年长的,双鬓已然全白,只有中间一条头发还有些黑色,他脸形狭长,比他那两个“师弟”长得冷峻的多。 或许是李弼年轻的外貌欺骗了哥塔,哥塔对眼前这个“孩子”有些掉以轻心,他站起快速走到李弼身后,一抖烂麻绳,套上李弼僵直的身体。 这时,和李弼身体接触的烂麻绳突然荡出一圈儿的红光,红光中迸发出凄厉而悠远的惨嚎,仿佛有几千声音汇成的一股,每个声音的主人都似乎在烈火上被活活炙烤! “啊——!”同时哥塔一声惨叫,踉跄后退,李弼身后就是毡帐的门帘,哥塔身不由己的滚出帐外,随即,帐外传来马匹的悲鸣声,毡车猛震一下,整个儿向右侧倾倒。 此时,套在李弼身上的烂麻绳像是活蛇一样漂浮在李弼身周蠕动翻滚着,它和李弼的身体间的反应越发激烈,从荡出一圈圈血红的光芒变成暴射出千百道针刺一样的血芒,血芒中的鬼哭神嚎声越发惨厉! 在李弼的“我识”世界中,也发生着翻天复地的变化。 起初,李弼的“我识”就好像被扔进充满狂野风暴的无垠大海中,完全身不由己,也不知道那狂海有多大,可是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充满怨念的力量闯进这个体系,和自己的“我识”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老巫祝确实是小看了李弼的灵魂力量,他一直认为,李弼可怕的地方在于他控制着无数的“恶魔”,老巫祝认为,只要控制住李弼,就能控制住那股至为强大、足以毁灭整个奚族的恶魔!可惜他完全轻视了李弼本身。 这也不能怪老巫祝,别说他不了解李弼,就连李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他根本就不会使用自己的力量,至今为止,李弼仅仅初步掌握了自己的肉体能力,外加稍微懂得一些控制灵魂的方法,而他本身,实际上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宝藏”。 可以说,李弼如果想要增强自己,完全可以不求于外,专求于己,只不过,要完全开发自己的力量,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那根烂麻绳是老巫祝精心炼制的法器,为了这根绳子,几十年的时间里,他无数次潜伏在战场上,收集战死者不甘的鲜血和戾魂,糅合在死婴皮制成的绳索内,这条绳索,只要一套上人身,就会立即将被束缚者的灵魂紧紧裹死,然后疯狂的撕咬、侵蚀!最后将被捆者的魂魄变成绳索力量的一部分。 绳索内成千上万的戾魂根本不会分辨对象,和李弼甫一接触,上万的戾魂立即毫无顾忌的向李弼的“我识”扑去!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弼自己也不知道),李弼的“我识”太强大了…… 可以说,李弼的“我识”拥有“历史的深度”。“我识”只要克服溃散,那么它的力量将和存在的岁月成正比!李弼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埋下的,他的坟墓里,所有的文字都很古老,甚至还有那条根本不曾有过任何记载的巨大生物骨骼! 而且,这强大的“我识”经过慕容恪用“劫电”的洗礼,比任何其他的“我识”更加凝练!李弼现在还不懂得控制“我识”,他只是很简单的利用而已,所以刚才陷入老巫祝奇妙的阵法中时,他就是无法驾驭自己的“我识”,否则,以李弼“我识”的强大,甚至可以免疫一切的灵魂攻击! 无数戾魂呼啸着和李弼的“我识”撞击在一起的场面,就好像无数熊熊燃烧的陨石义无反顾的冲进广阔无垠的大海中!虽然砸起一些波涛,可是相对于整个“我识”来说,微不足道! 但就是这么一波疯狂的撞击,完全打乱了毡帐内壁阵法对李弼“我识”的扰乱和制衡,无数戾魂在所有角度全方位的攻击,让李弼的“我识”凝定了瞬间,就是这一刹那的凝定,让李弼有了反抗的机会! 李弼本能的沉浸在“我识视野”中,周围的世界刹那间变成点缀着光点的琉璃世界,在他周围,除了十二个较为明亮的光点外,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微弱的“我识”光点,李弼明白,那十二颗明亮光点是老巫祝和三个中年人再加八匹马,而那些密密麻麻的微弱我识就是老巫祝用来束缚、攻击自己的武器! 灵魂武器! 在琉璃世界清晰的展示下,李弼完全掌握着那些微弱我识的运动轨迹和走向,他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一点明悟。 老巫祝在这一刻,从李弼的敌人意外的转化为他的老师! 李弼的“我识”在本能的驱动下猛然一涨!周围微弱的我识顿时被崩的四散!化作道道刺目的血芒,而就在此时—— 马车倾覆! 10章 追逐 拉着毡车的八匹骏马惨嘶着软倒在地,浑身抽搐,拳头大的马眼睛以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刹那间变成两个枯干的窝洞。 比普通马车大八倍的毡帐,从倾斜的车板上轰然滑下,砸起一片尘土。 哥塔抱着双臂滚在泥尘中,他的双臂完全变成灰白色,就好像在风中暴露百年的骷髅,而且那灰白色还在不断上涌,渐渐蔓延到他的肩膀,甚至有一丝灰白窜过他的腋窝,袭上他的胸口。 原来哥塔被从毡帐内弹出来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双手迅速失去知觉,灰白的颜色触目惊心,慌忙之中,他试图用功力将这诡异狠毒的灰色转嫁到拉车骏马身上,就用灰败的手掌打在马身上,谁知道,打一匹死一匹,他连打了八匹马,灰色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加速蔓延! 李弼蕴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王煞气根本不是哥塔可以抵挡的! 由于毡帐的倾覆,毡帐内壁上用污血画出的阵法立即失效,李弼终于夺回对自己“我识”和身体的控制权,在倾倒的毡帐内不及细想,抓住盖在自己头顶的一块毡布,双臂用力一扯,“呲啦!”毡帐被他撕开一个大洞,猛蹬地,李弼像一根梭标似的从缺口窜出。 腾空中,李弼低头下看,大吃一惊! 整个毡帐像活体似的鼓荡蠕动,乳白色的毡布中诡异的渗出一丝丝血红,当李弼翻身落地的时候,眼前的毡帐已然完全变成红色,而且还逐渐散化成一大团浓密的红雾,那丝丝血红色的雾丝似乎就是原来毡帐的根根细毛。 李弼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转身就跑!他吃不准敌人的力量有多强大,因而不敢带到慕容恪那边去,要知道慕容恪连自己都不如,他立即偏离头颅之路,向东南方全速奔跑! 毡帐化成的红雾膨胀到极点的时候,比原先毡帐的体积大出几十倍,将地上的八匹死马和还在挣扎的哥塔全都包裹其中,随后,红雾中心出现一个漩涡,大量的红雾被漩涡滚滚吸入,体积立即缩小。 整个吸纳的过程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红雾完全被吸光后,一个高一丈的红色巨茧出现在雾气中心,而地上只剩下皮包骨的十一具尸体——八匹马加伺候老巫祝的三个中年人——老巫祝则不知去向,这十一具尸体和马车就好像已经被风化数千年,枯朽不堪,随着一阵夜风散化成灰。 这短短的时间里,李弼已经拼命的跑出十里路,但是危险的感觉如芒在背,他不敢停步,继续全力奔驰,以李弼非人的速度,他狂奔起来就好像一道一闪而过的烟影,片刻之后,营州柳城已然在望! 在李弼狂奔的时候,红色巨茧终于完成自己的责任,一声清脆的绽裂声后,红茧整个儿崩散!露出站在其中的一人! 此人一头披散在双肩后背的红发,浑身****,肌肉硕大结实,在黑夜中隐隐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在满头红发下,是一张粗旷的国字脸,红眉大眼,下颌上稀许的胡茬子也是纯净的红色,除开毛发的颜色,这张脸却是和老巫祝常年藏在白发中的脸很是相似。 这红发人轻轻抽动几下鼻子,立即锁定李弼逃跑的方向,眼睛中闪过毅然决然的神色,双腿猛一蹬地,地面发出炸裂的嘣响,红发人化作一道红光,直向西南追去! 李弼只觉得后背的威胁陡然加大,他不敢进入营州柳城,在他看来,柳城驻守的上万唐军没有人是背后那个威胁的对手,高大的城墙也形同虚设,李弼当机立断,绕过柳城,继续向西南狂奔。 李弼却没有猜到,就在此时,柳城城头正站着三个人,六道锐利的目光刺破夜幕,远远的注视着他,这三个人在柳城举足轻重,其中两个李弼见过,就是营州都督史思明和他的副手刘龙仙,另外一人也是史思明的得力助手,名叫周掣,此人人高马大,身材雄壮,但他的脸却满是书卷气,和体形极不协调。 目送李弼一溜烟儿的消失在东南方向,三人猛然向西北扭头,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看到十分骇人的东西,果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道拖着残影的红光划过柳城城墙,柳城高大坚固的巨石城墙就好像豆腐做的一样,一连串“喀喀喇喇”的巨响加上细碎弥漫的砖粉之后,城墙被那红光切开一道长长的深沟,紧接着,承重结构被破坏的城墙开始整体垮塌! 站在城头的史思明等人大怒,三个身影将城墙又蹬塌一大块,喝呼着腾空而起! 刘龙仙不愧是史思明手下第一猛将,他赶在最前边,在半空中一个转折,整个人立即消失,随即空气中产生一连串“空空”的音爆声,他竟然凭着肉体以赶超音速的速度急速突前,企图将红光拦截。 史思明则高高跃起,在夜空中凝立悬浮,身体周围包裹着浓重的黑光,酝酿着雷霆般的攻击。 周掣表现出符合他的书生脸的性格气质,他跳下城墙,双脚在土地上无声无息的一点,像风一样飘行,转到红光的背后,意图与刘龙仙前后夹击红光。 红光的本意是让奚族攻打此城时少些难度,可它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柳城居然蹦出这么多的高手,但它全无畏惧,“砰!”的一声巨响,本来平行于地面飞掠的红光陡然一个转折,拔地而起,直接向天空中积蓄力量的史思明冲去!转折处的地面则塌陷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大坑的中心有着一双脚印…… 史思明有些惊讶,红光里的那厮居然敢直接挑战自己?!他狰狞的一笑,眼神残忍中透出兴奋! 悬立在夜空中的史思明,头顶着漫天的星光,他轻轻提起右手,虚握成拳,简单的动作划出玄奥的轨迹,似乎和他头顶星辰的运转隐隐相和,细长的双眼一眯,笑着对急速接近的红发男子“轻轻的”打出一拳…… 刹那间,史思明的身体似乎消失了,只剩下徐徐下落的拳头,紧接着,拳头也消失了,只剩下拳心中一点极为深邃的黑暗!那黑暗给人的感觉极为虚幻,深邃的黑色中却又似乎闪耀着大千世界的一切光芒,就仿佛这一点黑暗中藏着一个世界! 随着这一拳的击出,空间都向拳心处深深凹陷,由此产生庞大的吸引力,方圆一里内狂风顿起,全向史思明这一拳的拳心汇聚,若是普通人,会被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吸到史思明的拳锋上,自投死路。 红发人显然不是普通人,他无视史思明这一拳诡异的力量——因为他使出了更诡异的力量! 红发人在空中一蜷身子,变成头下脚上,双脚对着史思明的拳头蹬出,带起的破风声中,充满着鬼魅凄厉的呼号,更奇异的是,他蹬出的双脚居然急速的涣散开!散成无数根细细的红丝,无数的红丝又重新聚合,聚合成一个巨硕的拳头——是的,双脚聚合成一个拳头! 史思明对这红发人的手段惊讶咂舌,可是毫不畏惧,他对自己的拳头有着极度的信心,拳势丝毫不改的向下稳落…… 双拳相碰!红光暴闪!霎时间,万鬼号哭的声音充斥了方圆百丈内每一个人的耳朵和灵魂! 史思明脸色大变,一阵血红一阵青白,而红发人借这双拳相碰的力量,猛然加速,继续向东南方窜去,刘龙仙极力阻拦,可是只见眼前红芒一闪而过,红发人已经越过自己,只得放过这古怪的红发人,飘飞上天,探问史思明的情况。 史思明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所有崩碎的红色丝线纷纷化作白灰,随着夜风飘散在空气中…… “大帅,你怎么样?没事吧?”刘龙仙关切的问道,若是主帅受伤,那将是他重大的失职。 史思明摇头笑道:“无妨!好久没见到这么强大的控魂师了,他有现在这等修为,不知道手下曾经有多少人魂飞魄散,唉……强是强了,可终究是小道,利用的都是并不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哼,凭这种小道,还伤不了我,只是那些戾魂清理起来麻烦一些……” 刘龙仙见史思明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史思明疑惑的说道:“这个李光弼如果真的是金尸的话,不应该惧怕红发的家伙啊?跑什么呢?莫非他不是金尸?” 史思明却不知道,李弼确实不是金尸,可要比金尸更加强大,但是……李弼对于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还是门外汉,以至于他能发挥的力量连金尸都不如。 红发人——也就是奚族的老巫祝,在刚才的一击中,双腿几乎完全被炸碎,可是红发人全是蠕动一阵,又变成个四肢齐全的人,只不过整个人比之刚才小了一圈儿…… 他的速度依然远超李弼,过不多时,李弼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而更前方的地平线上,浮现一座高山,这座山在数百年前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遏径山! 拥有三百六十度周天我识视角的李弼,已然发觉红发人的接近,也知道了自己那种危险感觉的源头,而遏径山距离自己还有数十里! 早在李弼带着三十个少年侍从在部落中来回奔波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遏径山的位置,李弼现在是生死一搏,不管遏径山中埋藏着什么,这里终将是自己和那红发人的战场! 红发人踏着地面飞奔,每步跨出十余丈远,地面被它踏出一个个粉碎的深坑,它和李弼间的距离急速拉近,它的双臂前伸,涣散成无数条细长的红丝,用更快的速度向前面的李弼卷去。 “眼”看万千红丝接近,李弼从靴筒中抽出鱼肠匕首来,在奔跑中腾空的时候身体急转,锋锐的匕首挥动,“嗤嗤”轻响,靠近李弼的红丝全被斩断,可那红丝即使被切断后,也在空气中虫子一样蠕动飘行,继续向李弼缠来。 李弼眉头一皱,身体中的尸王煞气从周身喷涌而出,四周纷纷乱乱密密麻麻的红丝线一沾染这尸王煞气,红色骤然消退,象征着死亡的苍白沿着每一根红丝迅速蔓延,被这苍白色染过的丝线立即变得枯朽,随着晚风化成灰烬。 红发人面露愤怒的表情,所有的红丝线猛地一振,纷纷从还没被苍白染到的地方断裂,继而被红发人收回体内,又化回两只手臂。 就这么一交手的时间,红发人和李弼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不到十丈,这时,李弼头也不回的大声喊道:“前辈是那路高手?为何设计害我在先,又如此苦苦追杀?!” 红发人应声答道:“恶魔!我是奚族的大巫祝,世代守护奚族的繁衍,你设计害我奚族,因此不能容你!不过……你若答应臣服于我奚族,不再使用恶魔的力量,我倒还可以留你一命!” 李弼愕然!他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自己“谋害”奚族?难道不是奚族南侵,自己才奋起抵御吗?抵御、消灭侵略者变成谋害,这强盗逻辑让李弼感到哭笑不得,他张口答道:“请问大巫祝,难道是我引诱奚族南下吗?是奚族南侵在先,我营州契丹不得已才反抗,大巫祝怎的怪罪起我来?你回去让那奚王娑固撤军,我们双方自然秋毫无犯!” 红发大巫祝虽然此时外貌恢复壮年时,可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苍老,“北方白灾严重,我族不得已南下,辽东地方广阔,你营州契丹便让一让如何?可是你选择暗算我奚族,我便一定要杀你!若想活命,交出你手中恶魔的力量!哼……说不定,今年的白灾就是你召唤的,害我草原生灵!” 李弼哑然,哭笑不得,这个红毛儿男,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啊!也便不废话,全速向前方的遏径山奔驰,他有种感觉,那那座并不算高峻的山丘中,隐藏这不可思议的力量,因为在“我识”视野的琉璃世界中,代表着遏径山的琉璃体朦朦发光,这表示其中一定藏着什么!很可能是非常强大的“我识”。 说话的功夫,红发巫祝已然赶到李弼背后,他体内绽放出红色光晕,同时右臂骤然膨胀,胀的如海碗粗细,一拳向李弼后背轰去! 李弼仗着自己身体结实无比,将体内尸王煞气汇聚到后背,硬抗红发巫祝的攻击。 “砰!”李弼全身衣衫尽碎!那件得自墓室的紧身衣表面腾起阵阵波纹,红发巫祝依靠燃烧灵魂打出的巨大拳力立即被化解三层,剩下的七成直轰进李弼体内! “啊~~~!”浓腻的灰白色尸王煞气从李弼七窍喷出,他的后背被一拳打的凹陷进去,前胸眼看着鼓出来一块,只是李弼体内已然没有鲜血和真正的内脏,否则肯定狂喷鲜血外带内脏碎块儿…… 这一拳不知道红发巫祝燃烧掉了多少他储藏的灵魂,力量大的不可思议,李弼像一颗流星似的被他轰了出去,直飞向遏径山中。 巫祝也不知道李弼死没死,不过想来僵尸是不容易死的,纵身直追。 李弼被打的两眼一黑,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又飘荡了起来,身体再次脱离控制,这种感觉持续了片刻之后逐渐散去,李弼的意识再次回归体内,只是身体从后背到前胸一片麻木,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弼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若是有命活着再慢慢修复好了,他甩开对身体的顾虑,集中精神。勉强拧腰借着打飞的力量,直向遏径山中落去。 李弼和红发巫祝速度都是极快,巫祝打出这一拳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到山脚下了,这一拳将李弼打飞百丈开外,直落进遏径山幽暗的山坳中…… 红发巫祝闪身钻进山中,直向李弼落地的方位奔去,几乎只用了一次呼吸的时间,红发巫祝已经闪过百丈的距离,可是李弼落地的地方没有尸体,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老巫祝站在洞边,一时间犹豫不决,很显然,这个洞出现的很诡异,即便这座山里面有空洞,也不可能这么巧!自己打飞的人就准准的落在洞中?!老巫祝的预感很准确,他除了是一位强大的控魂者外,还是杰出的预言者,他明显的感到,眼前的洞穴对于自己十分的危险! 深不见底的坑洞直向下延伸,奇怪的是,这深洞居然没有阴风吹出,一般来说,如果一座山的山腹是空心的话,连接山腹的洞一定是阴风阵阵的,可是这个洞不但感觉不到阴风,反而不时涌出热浪,深远处更可以看到隐约的火光,好像一个火山口一般。 老巫祝拿不定主意,他犹豫片刻后,突然跪倒在地上,向着北方叩拜,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乞求神灵的谕示。 半晌,红发巫祝抬起头来,满脸的疑惑——神灵居然没有降下任何的谕示! 这在这几年自己功力大成之后几乎从没出现过,甚至于,巫祝惊疑的感到,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山中,空气中似乎充满着燥热的压抑气息…… 巫祝叹口气,一咬牙,毅然跳进洞中。 李弼此时也在摸索着前行,他很兴奋,甚至有些激动,他感叹自己的好运气,也感叹这座山的神奇。这座山的山体内挤满复杂错乱的孔洞和甬道,可以说,整座山就像一块大海绵,不时有滚滚热浪在这些孔洞和甬道中涤荡。 (其实老巫祝随便找个地方用力砸一下,也会掉进另一个洞里,这座山浑身是洞……) 而在李弼的“我识“视野中,错综复杂的山体结构让琉璃世界中呈现的景象也混乱不堪,李弼竟然无法看出多远的距离,可越是这样,李弼就越相信这山腹的深处一定藏着什么! 是冉闵吗?! 一提起这两个字,李弼就一阵激动,慕容恪记忆中那个高大雄壮的形象同样深深的刻进他的记忆中。 靠着“我识“视野,李弼不会迷失方向,他并不沿着山体中的甬道走,而是硬生生砸开一道道石壁,直接向下方穿行。 大概向下穿进数十丈后,李弼估计快到山底,越发小心起来,其实,此时的李弼已然肯定,号称武悼天王的冉闵一定是深埋这种山中,因为李弼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下面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我识”! 就在李弼心情兴奋的时候,脑后响起一阵急速的风声,李弼暗笑,红毛鬼!早就等着你了!他立马蜷起身子,后背朝向赶来的红发巫祝。李弼算准红发巫祝没有能力带给自己本质上的损伤! 老巫祝沿着李弼打出的向下的井道直接跳进,两耳旁风声忽忽,眨眼间下落数十丈,正好看见李弼蜷缩在下面,不知道在干什么,老巫祝故计重施,在下方的双腿涣散开重新凝结成一个巨硕的拳头,红光闪耀中,再次燃烧掉大量的灵魂储备,产生巨大的能量狠狠向下面可恶的僵尸砸去! “砰!”一声闷响!大拳头正中李弼后背,打的尸王煞气四散喷涌,蜷缩的李弼像个炮弹似的“哐哐哐”洞穿数层石壁,掉进下方一个巨大的空间…… 那空间中似乎充满了火焰,障壁被李弼砸破后,火焰汹涌涌出,直向井道中的老巫祝冲击而去,老巫祝面色严峻,他现在虽然是浑身红发,可这是血液的颜色,里面蕴涵着冤戾血腥的能量,而不是热烈的火焰力量,别看都是红色的,可是他却没有多少抗火的能力。 无奈之下,只好再次燃烧积累的灵魂,把血红色的能量罩在身体外边,隔绝火焰的侵袭。 老巫祝能修炼控魂术到这种地步,也不知道掠取了多少死者不甘的灵魂。 突然!整个山体内的热气和火焰猛地一缩,尽数缩进地下的一点,眼前不再有微弱的红光闪烁,一片漆黑,山体也霎时间变得冰寒阴冷,就好像刚才的焦热是幻觉一样…… 老巫祝心脏猛跳,他知道那不是幻觉,他对地下那个神秘的存在充满了敬畏,可是不将那僵尸打个半死后活捉回去,部族就无法摆脱败亡的命运,老巫祝附着在陡直的井道壁上,不知道是逃走还是继续追击。 一丝侥幸在老巫祝的心中暗暗升起,他的精神突然感到有些困顿,思维有些迷糊,可是这些反常的状况竟然完全没能引起巫祝的注意,犹豫了几息的时间,他心一横,继续向下落去。 身体下落十几丈后,感觉突然一空,老巫祝连忙把巨拳重新变回双腿,他知道自己落入一个巨大的空间中。 “咔咔!……”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不休,老巫祝重重的落地,他忙的烧起贮存的魂魄,从身体中泛出一圈红色光晕,照亮周围。 红晕只能照见周围三丈之内,老巫祝小心的挪动脚步,他发现,这里的地砖上刻满各式各样的灵符,甚至还有奚族的灵符,而精通苻文的老巫祝看的出来,所有刻在地砖上的灵符都有着共同的功能——镇压! 镇压?遏径山?…… 老巫祝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突然想起族中流传的一大传说,关于几百年前,让草原赤地千里的强大旱魃!还有那次集合了整个草原的巫师,甚至还有中原的道士参与的镇压行动! 难道……当年的封印之地,就是这里? 01章 传艺 遍地的镇压灵符无法给老巫祝带来丝毫的安全感,因为万事万物否极泰来,这些镇压凶物的东西若是失效之后,反而会变成所镇压凶物的帮凶,增强那东西的力量! 换言之,一只凶物,被镇压的越久,脱困后,其力量就越强! 老巫祝悚然而惊,这里恐怕不但只地砖上刻有封印符文,四周的墙壁、穹顶一定也刻满符文,甚至墓室的中心还有专门的器具镇压,可想而知,这里所镇的凶物是何等的强大,而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在那个恶魔放出这只更强大的恶魔前找到他! 红色光晕猛然扩张,周围十丈内的事物收入眼内……还是一片片整齐的符文地砖,老巫祝仔细的察看那些地砖,确认符文的作用方向,小心翼翼的向符文力量所指向的中心摸去。 还没走出几步,忽然眼睛一花,四周的空间突然明亮起来,晃的老巫祝急忙遮眼,这时耳朵里传进声音:“你是那一族的胡人?”声音中充满威严,和之前那个“小”恶魔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眼睛已然适应光芒,老巫祝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大殿之中,这个地下的殿堂足足有二、三百丈长宽,头上是高高的拱顶,大概有五十丈高下,墙壁和拱顶上嵌着密密麻麻绽放着明亮火光的晶石,大殿就是由这些晶石照明。 在老巫祝前方二十丈外,地面隆起一座祭台,三丈高的祭台顶端,一个方脸阔目、虎背熊腰的男人坐在一张富丽堂皇的王座上,正盯着老巫祝看,这个男人身边,站着眉头紧皱的李弼。 “我是库莫奚族大巫祝,库莫娑髯,请问你是谁?” 老巫祝身为高明的控魂师,僵尸阴鬼这些东西见得多了,此时心情已然从刚看到那王座上的男人时的惊惶中脱离,他恍恍忽忽的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一拼之力! “库莫奚族?……哦……是鲜卑族宇文部分化出来的一支吧?哼!鲜卑人!我最恨的就是鲜卑人!”高台上的男子突然暴怒,从王座上猛然站起,他站起的刹那,气势有如崩塌的山岳一样,滚滚向二十丈外的老巫祝压去。 老巫祝只感觉一阵的窒息,身体周围保护着自己的红光剧烈震荡,光华顿时黯淡,眼看就要被那男人的气势硬生生摧散,老巫祝心一横,脸色肤色霎时间憋的通红,他瞬间燃烧掉体内存藏的一成灵魂,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终于将护体的光环稳定下来。 高台上的男子任由老巫祝燃烧灵魂,脸上浮起一丝戏谑的笑容。 老巫祝心中叫苦,刚才在营州柳城和那唐军将领交手,那一下就耗费掉两成的灵魂储备,追击“恶魔”的途中又消耗一成,现在又被眼前的神秘男子单用气势逼得他消耗一成,剩下的六成……还能挽救部族吗? 老巫祝愁眉苦脸的看着那男子,突然眼睛一亮,叫道:“先人息怒!(此地乃是塞外,正常来说不可能葬中原人,老巫祝以为眼前的男人也应该是草原人,所以叫先人也不过分)我的祖先是鲜卑人不错,可是先人,你身边那个恶魔也是鲜卑人!他现在是契丹人,契丹人当年和我们库莫奚族一样,都是鲜卑宇文部分化出来的,先人万万不要被他蒙混了过去!” 老巫祝满以为那男子听了这话,会转而对付李弼,可是……那男子和李弼却同时一笑,那男子低沉的说道:“你刚才叫他什么?恶魔?嘿……恶魔是没有鲜卑人或者匈奴人之分的,同样……我也是恶魔!和他一样的恶魔!” 老巫祝脸上变色,就在此时,那男子猛然向巫祝俯冲而来,化作眼睛看不清的一道虚影,空气中半球形的气盾乍现消失,传出“哐哐”的音爆声,这是速度超过音速那一瞬间的体现,那男子化作的虚影中,一道厉芒闪着摄人的精光,就好像毒蛇的獠牙一般,直噬巫祝的咽喉。 这一击有如毒蛇自枯草堆中猛地窜起,十分突然,巫祝没有任何精神准备,而且耳朵完全被尖锐的呼啸声灌满,那声音刺的他头疼欲裂,眼睛中只能看到一点闪亮的银光骤然放大! 此时的巫祝已经无法思考,他拼命燃烧灵魂储备,磅礴的血红色能量从他每一个毛孔喷涌而出,在他的体外交缠,眨眼间裹成一个血红的大茧子。 雄壮男子所化虚影中的那点厉芒在高速中凝成一柄黑色长枪,旋转着扎进巫祝结成的血茧中,血茧微微一震,立即软化,像是有生命般的蠕动,接着,那刺入血茧的长枪竟然有如长鲸吸水,将蠕动的血茧血光全数吸入枪内。 一丈多高的血茧眼看着萎缩消失,露出里面瑟瑟发抖的巫祝,那神态就好像被剥光了衣服的小姑娘一般,枪头停在他的眉心,不再前进,但血红色的灵魂能量和哭号的散乱灵魂仍然源源不断的从老巫祝体内被吸出,被那杆长枪贪婪的吞噬。 本来老巫祝发动炼魂密法后,外貌是个红发的结实壮汉,然而此时,这个红发壮汉浑身肌肉迅速萎缩,红色的毛发也以看得见的速度淡化着,他所有的力量都是依靠多年来用各种手段收集起来的灵魂,此时储备的灵魂被急速吸纳成空,老巫祝没有一点儿反抗的余地。 时间飞速流逝,片刻之后,老巫祝库莫娑髯再次变回那个雪白的毛发拖地、干瘪干瘪的枯瘦老头儿,昏黄苍老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的悲哀。 渐渐的,老巫祝体内再没有灵魂和灵魂能量流出,他彻底变成一个废人,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眼前神秘的男子,虚弱无力的问道:“请问您的名字?……” “噗……”枪尖儿穿透老巫祝枯朽的头颅,再轻轻一振,将他同样枯朽的身体挑飞出几丈远,满是血腥味儿的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啪啪啪……”李弼在高台上鼓掌,“武悼天王果然是所向无敌!佩服佩服……” “小子……别在那里油腔滑调,你刚才说,慕容恪在你手上?”冉闵收枪而立,皱眉问道。 “小子?”李弼一撇嘴,“我告诉你啊,你可别叫我小子,慕容恪的墓还在我的墓上面,我都不知道比你大多少!我就是被埋的时候长得年轻罢了,嘿,你可得尊老爱幼……” 冉闵眼睛一眯,“哼,能者为师!你不过是早死几年罢了……” “哈……”李弼一笑,“瞧不出你五大三粗的,还懂得‘能者为师’!” “老子可是当过皇帝的人!” “你看看!老子老子的,原形毕露了吧!” “你怎的这么聒噪!”冉闵是个爽脆的人,登时不耐烦,“快说!慕容恪怎么会在你那里!” 李弼的废话嘎然噎住,他感到有些尴尬——这冉闵太不给面子了,大家聊聊天交流交流感情嘛!不过形势比人强,只好说道:“他是我的属下,我们碰巧埋在一处,他没有我强,被我制服,怎么?天王还想把前尘往事带到死者的世界来?” 冉闵负手站在殿中不动,半晌,才说道:“前尘往事?哪里有什么前尘往事!?只要此灵此魂不灭,冉闵就还是冉闵!” “可是慕容恪却已经不是从前的慕容恪了!”李弼抗声回道,“燕国早已经是过去的事,鲜卑族也散了,他已经没有当初的锐气,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军神’!虽然他的知识和经验还在,但已经没有气势,也没有和你对抗的勇气!他现在是我的臣属,哼……你要和我的臣属过不去么?” “嘿……”冉闵冷笑一声,“你又是谁呢?看在同是僵尸,又同是汉人僵尸的分上,我杀了那库莫奚人,这并不证明你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李弼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是汉人僵尸?!” “语言!”冉闵淡然说道,“魂魄的语言!一个人可能会许多种语言,但是他的魂魄里,他的心里只会说一种语言!他若是汉人,心中便只会说汉语,他若是鲜卑人,心中便会说鲜卑语!而在我看来,即便一个人是血统纯正的汉人,可是他魂魄中说的若是鲜卑语,那也是鲜卑人!同样,即便你真的是契丹人,可是你的魂魄中说的是汉语,我当你是汉人!” 李弼一听,倒有些惭愧,他对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只有心底常常蹦出的莫名其妙的词汇和想法昭示着他的与众不同,他曾经把其中几个词,比如“洗面奶”什么的问其他人听说过没?结果自然是人人摇头,继而投来诧异的目光。 而他的“我识”思考的时候,用的是另一种语言,这种语言和冉闵所说的“汉语”很接近,但是又有很大的区别,李弼现在所谓的“汉语”是从“猴子”的阳魄中学来的,因为猴子是李弼第一个吸收的阳魄记忆,所以习惯性的用他的语言交流,另外契丹语……或者说鲜卑语李弼也会,那是从李光弼的阳魄中学来的。 不久前李弼刚掉进这个大殿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见,只好用“我识”视野来观察,这一观察就发现了殿中心冉闵那强大的“我识”,于是李弼便用自己的“我识”去交流,最终帮助冉闵解开封印,交流的时候习惯性用的是“猴子”的汉语,故此冉闵认为李弼是汉人。 当然,这些实情李弼严格保密,汉人的身份至少让自己在冉闵面前有说话的权利,他有些坎坷的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去毁灭掉慕容恪和他的僵尸军队,然后再横扫整个大草原?” “哦?好主意!就这么办了!”冉闵连连点头。 李弼无语……半晌,只好商量道:“我知道你的愤怒和你那个时代的悲惨,本来我不该阻止你复仇,可是我还需要人手来做我的事,这样,总要有个先来后到,至少我拆掉你的封印,是有恩于你,你再沉睡几年,等我办明白我的事,再随你折腾,怎么样?” “你算错了!”冉闵居然心平气和的跟李弼算帐,“你帮我解除封印,这算是一‘恩’,而我帮你杀掉了那个奚人,这算是一‘报’,我们两清了,而且两清之后我任你说这说那聒噪不休!还没有立即杀你,这又是我对你的一‘恩’,现在是你欠我的,你还妄想管束我,让我继续沉睡,你说,你该不该死?!” 李弼无语……怎么这两天净碰上这不讲理的人呢?叹口气,说道:“这人一不讲理,说什么都没用……好吧,你觉得我该死,就动手好了,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杀掉我!” “哈哈哈哈……”冉闵仰天大笑,好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你?哈哈哈……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这种根本不会使用力量的人,也配和我动手吗?!”说道最后,冉闵已经声色俱厉,一股山崩海啸似的气势向李弼直扑而去! 李弼“噔噔”后退两步,只觉得意识恍惚,冉闵这气势居然可以直接冲击自己的“我识”,在冉闵狂野气势的冲击下,李弼晕晕糊糊的,心中却很愤怒,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一颗长在巨型礁石上的一株小草,被海风海浪吹打的东倒西歪,明明脚下就是万古不动的坚固礁石,可小草小小的力量却调动不了礁石,无法作为自己的力量使用。 冉闵站在原地不动,李弼却觉得他飘飘忽忽行踪不定,无法确定方位,无论是方位还是速度,都是相对的量,李弼无法确定自己,自然就无法确定别人。 这种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感觉,让李弼从心底里烦躁愤怒起来!这种感觉就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命运,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到哪里去,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存! 就在此时,冉闵粗旷的声音传进李弼的意识中,“在这世间,一切都要靠自己,从自己的身体、魂魄里产生出来的力量,才是真正可靠的力量!世间有许多修行者,他们总是妄图利用、借助外界的力量,自以为强大,什么天人合一……呵呵,白痴!天就是天,怎么会和他合什么一?!天就是个****,只有你一个人的时候,就和你亲热,和她更好的人来了,就一脚把你踹了!和天的亲热程度,就是所谓的‘道行’,道行不如对手,就一点儿力量也发挥不出来!这算什么本事?!真正的本事,就是自己的,谁也夺不去,谁也控制不了!” 声音沉沉,压得李弼的意识顿时稳定,冉闵的气势似乎也和煦很多,李弼惊讶的抬起头来,疑惑道:“你不是要杀我?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你是汉人……” 李弼更不明白,“汉人?汉人有这么重要?我从慕容恪的记忆中知道,当年你就是因为汉人叛臣的陷害,才被慕容恪包围的吧?” “是!可是我没有时间了,这个世界有它的规矩,我的天劫就快到了,你是汉人,又还算有点儿骨气,这就够了,我这一身的本事,就看你能学多少!” “这……”李弼被这突然的转变弄蒙了……这个人还真是不讲理啊…… “别这、那的!时间不多,我们开始吧!” “开……开始什么?”李弼有点迷糊,感觉有点儿冷…… “闭嘴!别废话!我且问你,什么叫‘命’?或说,什么叫作‘活着’?我们这样的家伙算不算做‘活着’?”冉闵一脸严肃,喝问道。 “算……算吧……” “去掉‘吧’!所谓‘活着’就是‘控制’,你的意识只要对身外的万物还有一点儿的控制力,就是‘活着’!世上最容易的是‘活着’,最难的也是‘活着’,最不可能实现的就是永远的‘活着’!而保证自己活着,就是保证自己的控制力!我要教你的头一个东西,就是‘控制’!” 说完,一圈圈火焰从冉闵身上扩散而出,这火焰对李弼造不成什么伤害,可是火焰拂过的地面、墙壁、穹顶上,所有的符文都绽放出金红色的光华,所有的符文都苏醒了过来。 冉闵在火光中继续说道:“控制是由内而外的,第一步是要控制住自己的魂魄!第二步才是由魂魄控制身体!最后是由身体控制外界,我们先来第一步。这些符文当年是来镇压我的,现在已经被我控制,现在,他们的目标是你!我只激发它们的扰乱力,让你的魂魄立足不稳,什么时候你能控制自己的魂魄稳定住,什么时候才能进行下一步,……对了,时间不等人,我就在这里度天劫,你能不能走出去就自己看着办!” 此时的李弼已经晕头转向了…… 所有符文亮起的刹那,李弼就遭遇到自己曾经经历的境地——在老巫祝的毡车中,似乎有无数股强大的力量,周天三百六十度的包裹着自己,忽强忽弱的对自己的“我识”拉、扯、推、挤、抬、压,所有的力道汇集在“我识”上,形成一股变幻莫测、毫无规律的合力,“我识”就像个皮球似的颠倒滚动,几乎立即就丧失和肉体的联系,享受起天旋地转的“自在”……李弼觉得自己就是附着在一个大铁球上的小虫子,可恨的是,明知这个“大铁球”是自己的,可就是不听话! 要知道,老巫祝的毡车中的阵法并不完全,而且只是一族的阵法,而困冉闵的这座大阵,乃是当年强大的慕容燕国调集了北地所有的高手布置的,可谓是包罗万象,汇集着各家各派的精华。 冉闵没搞“目标教育”,他还是适时的解说,“要稳住魂魄,有两个办法,一种巧办法,一种笨办法,巧办法就是控制魂魄轻微的抖动、不断的抖动,将各方面的力道全都反向中和,自然是稳了,不过……嘿,我怀疑有没有人能够做到,你先领会领会巧办法,一天之后,你若没有心得,我再告诉你笨办法。” 李弼心里骂娘,什么巧办法、笨办法!老子现在根本没办法!冉闵的巧办法,前提是要先驾驭住自己整个魂魄,然后才能追求精确的控制,怎么听他的意思,好像驾驭住自己整个魂魄是很容易、不用多说的事……这不胡扯吗!?老子现在根本就驾驭不了自己的“我识”!奇怪啊!到底是因为我能控制的“我识”少到不正常,还是因为我的“我识”总量大到不正常? 可是李弼此时已经和肉体失去联系,有话说不出,在能够控制“我识”之前,也没法儿和冉闵交流,只能在精神世界中不停的天旋地转…… 冉闵说的没错……万事只能靠自己!李弼无奈的承认,他也开始努力的去尝试控制自己的“我识”,他能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的“我识”和整个“我识”还是一体的,而且,在微观处,他所控制的“我识”正缓慢的增加,只是这速度太慢了,估计等自己和冉闵被天劫炸成灰,所控制的部分也不会超过万分之一。 这可如何是好?! 灵魂胡乱旋转的感觉简直难以忍受!那是一种深深扭曲的痛苦,时间长了,甚至可以让人怀疑自己还是不是当初的自己。李弼深深的沉陷其中,不能自拔…… 不知道过了多久,冉闵的声音再次传来,这让李弼精神一振:“你要明白,控制不是猜测,你不能去猜测一下个力从何方来,而要去接触,在接触的一刹那作出判断和反应!” 冉闵还以为李弼在实验他所谓的“巧方法”,根本不知道李弼的处境,可是,就他这一句话,让李弼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接触!是啊……所有的控制都要通过直接的、间接的接触来实现、来传递!我要控制自己的“我识”,就要从接触入手! 事不宜迟,李弼立即将所有的意识沉浸到“我识”中,他感觉自己的“我识”大的像一方天地,只是这天地虽然和自己有所联系,却又不完全是自己的,他沉浸在“我识”中仔细的观察,观察自己所能控制的部分和其他部分连接、交融的地方。 果然,“控制”是通过“接触”苏展的,那是一个由无序向有序转化的过程,将规则之外的东西纳入到规则的范畴,什么叫控制?不就是让“气”和“元”按照自己的规则运转吗? 所谓“气”和“元”是李弼自己琢磨的叫法,世间运转的能量,李弼认为,可以统称“气”,此外,凝定的,内敛的,都叫作“元”。“元”和“气”在一定的条件下,还会相互转化。而“魂元”则是组成“我识”的基本单位,魂元越多,“我识”越庞大,但不一定“强大”。 明白了“接触”的重要性,李弼随即想到摆脱天旋地转的被动局面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将自己控制的“我识”薄薄的展开,将整个“我识”从外面包裹住,这样一是可以增加接触面积,加快转化,二是可以提前达成对整体“我识”的基本驾驭。 说做就做,李弼在昏转中,将自己能控制的所有“我识”狠命的拉伸…… 02章 崩碎 李弼所能掌握的“我识”在他心灵的控制下逐渐延展,先是拉伸成一条线,沿着“我识”的表面伸展,像藤蔓一样,紧紧依附在“我识”整体上,错乱颠倒无规律翻转的“我识”给这一步带来很大难度,但李弼集中精神,只专注于和“我识”接触的部分,专注的将接触的部分一点点的延伸、扩大,就好像流动的油一样,紧紧的贴合在“我识”的表面。 不知过了多久,李弼掌握的“我识”在整个“我识”表面交织成一张稀疏的网,将整个“我识”勉强兜住,他正准备按照想象,将掌握的“我识”覆盖到整个“我识”表面时……却沮丧的发现,目前的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因为,当有序同无序接触的时候,无序会转化为有序,可是有序也会转化成无序,如果李弼掌握的“我识”为了追求同整体“我识”的接触面积,而伸展的太薄的话,那就会被整体“我识”转化成无序,这是自取灭亡。 李弼必须保持所掌握“我识”一定的厚度、凝聚度,因此,他只能做到把掌握的“我识”弄的像网兜一样,兜着整体“我识”,这样,吸收整体“我识”的速度快了几倍,而且勉强可以带动整体“我识”做简单的运动。 李弼已经被天旋地转的感觉折磨够了!他勉力兜住整个“我识”随便向某个方向用力一扯,整个儿“我识”立即随之滚动,毕竟“我识”还是属于李弼的,和他的契合更加紧密一些,庞大的“我识”强横的挣脱四面八方各种外力的干扰,沿着李弼所希望的方向和方式运行! 刹那间,旋转的感觉消失了,“我识”与身体恢复了连接,身体不知何时也向前迈出了一步,现有的力量拖动整个“我识”很吃力,精神很疲惫,可是比那种沉在无尽的漩涡中不由自主的感觉要好的多了…… “咦?!……”李弼挣脱符文束缚的一刹那,冉闵便感应到了,他快步走过来,盯着李弼细看,看了片刻,不由得困惑道:“你是用笨办法出来的?不会吧……你何时有这么强大的魂魄力量?” “强大?!我都快转死了!”李弼一边抱怨,一边也很奇怪冉闵的反应,他觉得自己拖动“我识”没用多大的力量,这样在冉闵的眼中可称为“强大”吗? 冉闵摇摇头,疑惑问道:“不对!你听着,我所谓的‘笨办法’突破这个困神阵势,就是用强大的魂魄向一个方向蛮横的直冲,只要魂魄足够的强大,所有干扰的力道都没有用,可是,这个办法的前提是强大的魂魄,当年,我刚刚苏醒的时候,为了锻炼魂魄,耗费了不知多少年的时间,魂魄的强大程度才足以硬生生的突破此阵,你是怎么做到的?!” “呃……”李弼一时无言,要不要将自己的底细暴露给冉闵呢? 冉闵却不给他考虑的时间,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抓住李弼,沉声喝道:“不要反抗,我要看看你的魂魄!”同时,一股强大、专横、凝练的“我识”光芒从冉闵头部射出,将李弼全身笼罩。 李弼对冉闵这种蛮横的态度十分反感,可是直到现在,符文大阵仍然没有停止运转,他还必须用很大量的精神去驱动“我识”,来对抗阵势的影响,对于冉闵探过来的“我识”之光没有丝毫抵御的能力,郁闷之下,不由得在心中大骂:“甘礼良的!咱俩可都是大老爷们儿!你******能不能斯文客气点儿!” 也不知道李弼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正好被探究李弼魂魄的冉闵接收到,这威武大汉的表情一阵古怪,直接传音进李弼的“我识”,骂道:“既然都是大老爷们儿,还斯文客气个屁!!哎?难道你从前都是跟爷们儿斯文客气,跟娘们儿粗野蛮横?” 李弼想吐血了…… 闷声一阵儿,李弼无奈的做最后的挣扎,“这个……我认为,人与人之间无论男女都要斯文客气点儿……” “放屁!”冉闵再次蛮横的打断,“你哪儿来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儿?!这人世间,三教九流各分高低贵贱,本就难求平等,更有出身不同、命运不一,大多人一辈子都不识字,上哪儿去讲什么‘斯文’?!你趁早别在胡思乱想!再说,你现在是我徒弟,我看看你的底子也不算过分!咦!?这……这怎么可能……” 冉闵的双眼蓦然睁大,呆呆的看着李弼,他的“我识”光芒不停的在李弼的“我识”上扫来扫去,在琉璃世界中,冉闵的“我识”和李弼的比起来,就好像一只凶狠的野狼看着一头敦实的大象。 “大……大!……太大了……”冉闵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什么大?”李弼虽然猜到自己的“我识”不一般,可还是确认似的问着。 “前列……啊不~是!魂魄好大!” “有多大?” “至少是我的十倍以上……啊!不对啊!”冉闵回过神儿来,突然一瞪眼睛!“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到此消遣我?!我虽然修为不如你,可也并非任你戏弄之辈!”说着,长枪也被他擎在手中! 吓得李弼连连摆手,辩解道:“我没消遣你啊!我确确实实是刚刚苏醒不久啊!我那里听说是极品的养生地,说不定大而无当呢……” “不会!天地自有法则,魂魄成长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有天劫降临,你怎可能躲过?!你最好还是说实话,哼哼……你以为凭着魂魄强大就可以完全压倒我吗?”冉闵人很固执。 李弼这时正想着冉闵的话,自己全部的“我识”要比冉闵强壮十倍以上,冉闵现在成为僵尸大概有三、四百年,就算他是天才,一年顶别人两年,那么他的“我识”修为就是六、七百年,那么自己的“我识”换算一下……大概要经过六、七千年的积累才能形成。 六、七千年?李弼呆了,那不是三皇五帝的时候吗? 我有那么老吗? 三皇五帝的时候有种叫做“洗面奶”的东西吗? 冉闵的呵斥让李弼很快回过神儿来,他连忙解释道:“我真的是才苏醒啊!不信我带你去问慕容恪!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恩?”冉闵一点儿不放松,继续虎视眈眈。 “我从慕容恪的记忆中看到过,大概是一百三十年前,在我和慕容恪埋身的地方,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天劫!!对!对!有过天劫,慕容恪就是通过那次天劫收集的劫电!看来是我的天劫让慕容恪顶过了……” “哦?”冉闵的神色是毫不相信,“你仔细说来!否则我一枪捅死你!” “好好!”李弼冷汗如雨,开始仔细回想慕容恪的记忆,一点一滴的转述出来…… 那次惊世的雷劫在慕容恪记忆中的印象仅次于冉闵,发生在一百三十年前,根据猴子的记忆,一百三十年前应该是隋朝大业年间。 某一天,慕容恪诧异的发现,居然有一支人间的军队将无数的伤兵和尸体扔在他埋身的山坳中,这支军队的首领大概喜欢这山坳的隐蔽,陆续将近十万伤兵和尸体扔在这里,随后再也不见有活人来过…… 那几日里,山坳中呻吟惨嚎不绝,极为凄惨,又过两日,便再无人声,但“嘭!啪!”之声逐渐稠密,那是尸体腐烂膨胀爆裂开的声音。再过几日,臭气熏天,阴气四溢,那些食腐的鸟兽竟然不敢进入山坳中,只在周围抢食一些丢在山坳外的尸体。 大概过了十天,黄昏,山坳附近方圆百里的山林都骚动起来!飞鸟团团腾起,逃向远方,走兽舍命奔驰,狼奔豕突,口角飞涎,四散而逃的走兽身后,密林之中,似缓实快的荡漾开一圈圈渺渺朦朦的青灰色薄雾,无论飞禽走兽,只要被这薄雾裹住,立即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入夜,群山之上浓云滚滚,雷霆隐隐,似有大劫将至! 午夜,方圆千里的上空,星月俱被浓云遮挡,浮世好像落入深渊,再无一丝的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竟可以产生一种错觉,闭上眼睛要比睁开眼睛更加明亮一些…… “喀喇!——”当空响起一声惊雷霹雳!浓云之中青紫色的电蛇蜿蜒,带给大地难得的一洒光线,在这电光闪耀下的惊鸿一瞥中,浓云下的山坳中蒸腾着浓浓的血雾,就像一个恶魔的血盆大口,正要吞噬天地! 青紫色的条条电蛇在浓云中蜿蜒聚集,在浓云中形成一个巨型电光漩涡,漩涡的中心正对着隋军弃尸的山坳。随着电光漩涡的形成,天地之间重新有了光亮,而且更胜星月的光芒,无可计量的闪电聚集在云中的漩涡里,活象一轮青白刺眼的小太阳,只是这太阳毫无热度可言,青冷青冷…… 在电光漩涡的照耀下,山坳及周围方圆十里亮如白昼!惨白惨白的电光让所有的一切纤毫毕现!山坳之内,黑绿色的雾丝浓稠的像棉花山,和原先血浆似的雾丝交缠在一起,粘粘稠稠,蠕动不休,似乎越积越高,直向天空中的电光漩涡迎去。 这片刻之间,云中的电光漩涡也不知聚积了多少闪电,漩涡中心竟像水滴般垂出浓云之外,垂向大地,强光使得山坳附近一片白炽,除了白色再无其他颜色。 终于,电光漩涡中心再不堪重负,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一道擎天玉柱似的粗大电光自漩涡中心轰然击下! 电柱之下,黑血浓雾已经堆积成一座高塔似的,塔尖儿正对着电柱的中央,直挺挺的迎上压顶轰下的电柱! “喀喇!”一声,震惊百里!电光四散,方圆百里皆成白昼!此时,周围所有的人类,高丽人、契丹人、突厥人、奚人、汉人,都被惊的匍匐在地,向自己所信的神灵祷告,叩首出血,乞求上天宽恕自己的罪行! 让人吃惊的是,山坳腾起的黑血浓雾在如此重击之下,竟然没有消灭崩散,而是越聚越浓,浓雾之中,传出无数鬼哭之声,凄厉的哭声直传到千里外的草原之上,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内,羊群、马、狗全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电光再次聚集轰下!这一击,地动山摇!群山纷纷崩裂,山石碎块轰隆滚下,更增天威! 然而,这第二击也不奏效,不但没有消灭山坳中的黑血雾团,却像火上浇油,鬼哭之声比之刚才大了千百倍,震天彻地,北至大漠、东至丸都、南至范阳、西至雁门,方圆千里,人人夜惊而起,小儿大哭,满城惶惶,胆子大的,摸出屋外,望着千里之外的壮丽天象,胆子小的,只能蜷缩在被窝中瑟瑟发抖,同时间,几乎所有的坟茔上全都升起数尺高的鬼火,似乎在响应远方王者的召唤。 云中电光还不甘心,酝酿半晌,聚集起全部电蛇,准备发动最后的一击! 慕容恪在地下也心惊胆战,他看山坳中的血雾虽然坚韧,可是却没有意识,只能被动的承受雷电的洗礼,照此下去,必定被雷电劈散,到时候,自己就要暴露在雷电之下,于是他心一横,带着自己的僵尸马,提着当年一位高人制作的,据说可以封存劫电的长枪,爬出墓室,钻进山谷的血雾中。 在慕容恪的调动下,黑血雾气仿佛有了生命,它没有再给上天机会,只见山根微颤,雾气全都抖动不停,继而所有的雾气开始围绕山坳中心疯狂旋转,片刻间凝成一柄血红色的锥子,锥底红光喷涌,整根锥子向空中云层内的电光漩涡扎去。 电光漩涡无法躲避,只得聚齐所有电蛇倾力拦截,血锥子迅猛的穿进电光漩涡的中心,就好像一滴浓墨滴入清水,一层血红色迅速在云层中浸染开来,这记无声的交锋后,电光漩涡分崩离析! 仅仅几次呼吸的功夫,整块的浓云都被血色染透,伴着鬼哭神号之声,血红的云彩幻化出种种凄惨的景象和图形,所有贪看奇景的人都被吓瘫在地,北疆无数有些学识的人同时放声大哭,“北疆何罪?天欲弃之呼!!” 异像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血云终于不堪重负,崩落成漫天的红雨撒下,洋洋洒洒,有如天之血泪。 血雨落于塘,鱼虾皆死,落于地,五谷不生,落于畜,皮溃肉烂。 幽州大地,赤地千里。 那一战,慕容恪虽然储存到足够的劫电,可是自身也受创严重,不得不再次沉睡,等待活人误入山谷,被他吞噬阳气,才能醒来。 而且,天劫的最后一击被打散后,一道碎开的劫电最终击穿墓穴,不但烧焦了慕容恪的立棺,还将地面劈开一道缝隙,露出了李弼的墓室…… 冉闵静静的听李弼说完,深深的瞪他一眼,“看来,是慕容恪和那些被抛弃伤兵的怨气,糊里糊涂的帮你顶了天劫?不对吧……即便你曾经在一百三十年前度过天劫,可是,那时的魂魄强度也就应该和我相当,因为这是引发天劫的限度,不可改变的,那你一百三十年的时间就能将魂魄炼强十倍吗?!据你所说,这段时间你都在沉睡,而且,即便是天劫之前不知多少岁月,你都在沉睡!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再者,你的天劫就你所描述的威力来看,并不算强大!” 李弼急中生智,眼珠一转,兴冲冲的说道:“我想到了!或许……或许我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哈哈!对了,就是这样,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天劫就好像每个世界中的捕快,它追我追到这个世界,可能是因为路途遥远,所以才晚了很多很多到来,而且路上耗费了很多的能量,所以威力不大!哈哈,我太天才了,这种真相都能猜到……至于我的‘我识’,我说冉闵你也不必太认真,其实在我看来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我被埋的时间太长太长,自然而然积累成的,你看,我现在根本没法儿控制它,只能用现在掌握的这么点儿力量拖着它走……” 冉闵终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李弼的解释,可是,他下一段话,把李弼吓得半死…… “那么……我们接着训练,第一关控制自己的魂魄,就算你过了,其实还差的远,你最好还是好好练习那种‘巧办法’,因为硬闯的笨办法会被力量更强大的阵法捆住,而巧办法若能练成,就无视阵法能量的大小,都可以安然行动!下面的训练是使魂魄控制身体,恩,方法很简单,这座阵法不停,我现在开始追杀你,你或者躲、或者击败我……嘿,因为我现在还怀疑你,所以,我不会留手……” 说着话,冉闵的两只眼睛已经逐渐眯成刀片儿一样,死死的盯住了李弼! 遏径山外面,时间已经过去一夜又一天,傍晚,奚族为首的十二万大军一路路、一波波的逼近柳城以西、那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山寨,战况似乎完全在按照娑固的设想发展着:用优势的兵力封锁住唐军,然后第二天休息充足后,最大限度的利用优势兵力一举破城! 对面的山寨好像一座死城,没有灯火,没有岗哨,黑沉沉、死寂寂,没有一点儿的声音! 娑固看到那城寨的时候,总会产生一丝冲动,想要派一支部队去偷袭,可是一想到汉人兵法中所谓“能,示之以不能”一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兵团作战,求稳为上,反正这小小的城寨终究会被自己碾碎,也不急于这一时。 按照李弼的吩咐,躲在寨内一动都不敢动的雍希憬没想到,自己因为娑固一时不该有的谨慎,保住了小命一条。 慕容恪和六千吸收过活人阳魄,能在阳光下生存的僵尸骑兵就埋伏在山寨的背后,他们半埋在泥土中,白天的时候又下过一场大雪,厚厚的雪将他们都掩盖起来,除了慕容恪一个人裹着斗篷站在山颠,观察奚族大军外,其余所有僵尸都一动不动,任凭大雪将他们塑成数千整齐的雪人。 还有一万二千的慕容鬼卒(经过的白光进化的步兵),因为没有吸收活人阳魄,见不得阳光,因此几天前就以经埋在不远处草原的地下,同埋在那里的,还有一万慕容恪新训练的精锐僵尸步兵,以及三万没有武器的普通僵尸步兵。这五万二千僵尸密密麻麻埋的原野上到处都是,它们钻的很深,大概在一丈之下,它们的头顶上,就是各族大军的营寨。 另外,剩下的两万没有武器的僵尸兵被慕容恪安置在山后,他并没有忘记默啜部,默啜部的五千骑还茫然不知的埋伏在这些僵尸的头顶上。 日渐西沉,天边的阴云盖住太阳最后一丝余晖,这昭示着不久之后就会降下一场大雪,黑夜的降临加速了,娑固在帐内坐立不安,老巫祝的失踪让他直觉发生了什么控制之外的事情。 营中到处回荡着草原汉子的歌声,成百上千处的篝火映的天空都有些明亮的感觉,娑固坐不住,披上皮挂,从王帐中走出来,十几个卫士立即守护在他的周围。 走在喧嚣的大营中,看着勇士们大声歌唱、吆喝着喝酒吃肉,娑固的心理渐渐平稳,在热闹的气氛中,他终于找到一丝安全感。 可惜……好景不长…… 慕容恪站在高高的山顶,平静的注视这山下连绵数里的营帐,沉着的发出攻击命令。 这便是僵尸军队的另一个好处了,它们不需要像人类一样还要用传令兵或者旗号、烟火来传达军令,仅仅需要主仆之间的一个念头而已。 城寨后,六千对僵尸骑兵和僵尸马抖掉它们身上厚厚的积雪,从泥土中蠕动出来,不紧不慢的绕过前面的山腰城寨,在山坡上了列阵,同时,各族大军营地下深埋的僵尸步兵也开始向上钻土。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娑固在大营中草草走了一圈,最后巡视过后营的粮草牲畜,稳定下心神,便准备回王帐休息,可是,从后营出来后,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王帐方向的喧嚣声怎么小了许多? 难道是那群狼崽子们喝多了?睡着了? 即便拥有压倒性优势,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啊!娑固如是想到。 一路走向王帐,后营附近还算正常,可是王帐方向越发显得沉静的不可思议! 就连娑固身边的卫士也感觉到空气中不安的气息,他们同时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走的小心翼翼…… 各族大军十二万多人,自然不可能挤在一个营地里,为了便于管理和防御,大部队一般使用联营,就是各部大约以三、五千人为单位,搭建一个个的小型营地,这些小营地的外围再围出一个大营,这样即使敌人偷袭攻破外围的大营,内部这些小营地仍然可以依托防守。 娑固的王帐就是由他的侍卫亲兵搭建并防守的一个小营地,一般称为“王营”。 王营的辕门口,几个站岗放哨的士兵正蹲在那里,背向着营外,淅沥胡噜的吃着什么…… 娑固心情本就不安,一看这景象更是恼怒,大喝道:“你们是饿死鬼吗?!换岗之后有你们吃的!叫你们吃个够,现在着什么急?还不都给我站起来!” 门口的士兵停止动作,缓缓站起,缓缓转身,面向娑固…… 03章 穷追 当辕门口的这群士兵缓慢的转过身来,面向娑固等人的时候,空气顿时凝固了…… 娑固等人的脸僵硬的像石头一样,然后迅速变的惨白惨白,接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两鬓滚滚而下,僵硬的表情开始崩溃,脸上的肉瑟瑟抽搐,眼睛里充满恐惧和绝望! 很快……“啊!!!——”娑固等人齐齐一声喊,转身就跑! 他们不得不跑,因为辕门前那群东西根本不是他们的士兵,而是一群骷髅似的腐烂怪物,似乎是传说中的僵尸,一个个血盆大口正嚼着什么,枯烂的眼睛似乎能够放射出幽光。直接看进活人的灵魂! 娑固面对的,是军神慕容恪!慕容恪的才能可不一般,他是中国历史上使用重骑兵最出神入化的人,而且战略战术无一不精,尤为重要的是,他是鲜卑族,也是一个草原人。 慕容恪了解草原人的作战习惯,他宛如战争之神一样,精准的判断出娑固面对“唐军”城寨时会作出的营地布置,因而先知先觉的将他最精锐的,经历过白光进化的六千僵尸步兵,埋伏在娑固的王营地下。 当攻击的命令传来后,所有的地下僵尸立即发动,娑固的王营中有他的三千亲兵,都是从他直属的部落中抽调的精锐,可这三千人却倒霉的要面对六千近乎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却又敏捷无比的僵尸! 更可恨的是,这些僵尸居然还都装备着铠甲和刀剑! 几乎没出现任何有效的抵抗,僵尸是覆盖式埋伏的,它们钻出来的时候,就平均分散在整个王营中,因此王营的亲兵们没有任何机会聚集抵抗,短短的片刻之后,整个王营内就只剩下僵尸吞食血肉的声音…… 这种最原始的yu望,已经在地下被压制了数百年…… 娑固他们疯狂的向其他营地奔去,娑固终究是一代酋长,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现在不能乱,还不知道这种怪物有多少,当务之急就是聚拢军队,聚拢大军之后,再彻底消灭这些怪物! 看来……和“唐军”的大战只能推迟了……可怜的娑固,还惦记着子虚乌有的“唐军”。 这时候,整个占地数百顷的联营经过一段儿诡异的沉静后,巨大的声浪猛然爆发!喝呼、哭喊、惊叫、惨嚎,还有奇怪沉闷的嘶吼声,全都汇集在一起,这些声音爆发的太突然,突然到让所有的人都被震的精神恍惚。 不但是奚族大营,契丹和室韦的大营也全乱了,松漠契丹和室韦族的王营在突然的喧嚣后迅速沉静下去,契丹和室韦的酋长再也没能从王营中走出来。 慕容恪一共有一万两千经过白光进化的“鬼卒”,六千派到奚族王营,剩下的六千分别埋伏在契丹族和室韦族的王营地下。 能够根据兵力和局势,准确的判断出一只松散的联军各部分王营的位置,并事先埋伏,慕容恪的军略精强到让人无法置信! 僵尸的浪潮片刻间席卷整个联营,一共五万六千僵尸一只接一只密密麻麻的从地下钻出,巨大的恐慌控制了所有人类士兵,任何有效的抵抗都无法组织,其中胆大勇猛者只能独自同僵尸大军抗争,胆子略小些的就只能声音沙哑的惊叫着,双眼无神的在联营中乱窜。 那些僵尸从不聚团,它们中的一部分行动敏捷,能跳起一两丈高,跃出三、四丈远,兼且有兵有甲,力大无穷,这些特殊的僵尸完全分散开,无可抵挡的粉碎掉草原联军仅存的零星抵抗。 一时间,群魔乱舞,火焰在营帐上升腾,重重哭嚎在夜风中充满鬼气,十里联营俨然人间地狱! 娑固越跑越绝望,他不记得自己满怀希望的跑进多少个小营,接着又狼狈的逃窜出来,那些怪物太多了,每一个地方都有,没有一处是净土!到此时,深深的悔意腾起在心间,他想起了失踪的大巫祝,进而惊惶的想到了部族的未来——损失这么多精锐的年轻勇士,无论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奚族都将土崩瓦解!然后被其他族群一口一口的吞并掉! 他娑固,就是奚族的千古罪人! 娑固脚下沉重有如灌铅,他只能在亲卫的拖拉下,机械的奔跑,他的脑子中已经没有路和未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草原联军大营中一片混乱凄惨的时候,从“唐军”城寨方向,响起轰隆隆……轰隆隆……沉闷但连绵不绝的马蹄声。 所有草原人脸色煞白,这是大队骑兵起步冲锋的声音! 骑兵冲锋要把握好节奏,不能上来就全速冲击,那样的话,驮着战士的马匹很可能没到战场就已经没有力气了,冲锋的时候,必须先缓速慢跑,然后自然的逐渐加速,最好是在距离敌人十丈的地方才加速到最大速度,这样可以用最快的冲击速度撞击敌人。 慕容恪的鬼骑虽然用的是僵尸马,不用在乎马匹力量的问题,可是生前严酷的训练,让他们早已经习惯这种模式。 绝望中慌乱逃命的草原人在短暂的失神后,突然又高兴起来,他们天真兴奋的想到,让那些唐军冲过来吧,老子们死了也要唐军陪葬! 无数深陷僵尸重围之中,自知逃生无望的草原人奋起余勇,拼死抵抗,“唐军”的马蹄声给了他们挣扎的目标——他们像看到唐军冲进营地后,那惊骇欲绝的表情! 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奚族人、契丹人、室韦人成片成捆的倒下,营地内布满大大小小的鲜红血泊,不少贪吃的僵尸还蹲在血泊旁贪婪的吸食,顽抗的草原人一个个把希翼的目光投向马蹄声来的方向。 “轰!”一声巨响,震得人们心肺都疼!大营正面所有的木质栅栏、鹿角被一排黑色的波涛齐齐拍碎!木屑飞腾! 所有注视着这个方向的草原人,表情再次凝固——那是一支怎样的骑兵啊! “骑兵”这个概念仅仅在草原人们的头脑中存在了一瞬间,便立即被推翻抛弃,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骑兵嘛!那根本就是一头头钢铁巨兽! 慕容鬼骑浑身上下连人带马没有一处露出皮肤,厚厚的狰狞钢甲就是它们的皮肤,不怪草原人把它们当作钢铁野兽,这些蛮荒人类更本就不曾见识过重装骑兵。 当然,也就是这些僵尸和僵尸马都驮着将近两吨的钢铁奔跑如飞、肆意战斗,正常人类早就压死了,就算是勉强能用,那都是千载难逢的传奇力士! 见到这些鬼骑的刹那间,不少天真乐观的草原战士还希望这些威武的钢铁巨兽和眼前的尸体怪物们打起来,可是很快,他们最后一点儿的意志也崩溃了——钢铁巨兽和死尸怪物是一伙的!! 慕容鬼骑娴熟轻松的高速绕过一只只僵尸步兵,就好像在草原人残破的军营中舞蹈,竟然给人一种“轻盈”的感觉,如果李弼在场的话,肯定又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词汇跳出在他的脑海中——死亡华尔兹…… 鬼骑手中三丈多长的纯纲长枪仿佛没有重量,在他们手中灵活如蛇一样,枪头上下左右嗡嗡振动,扫、点、挑、刺,一招招最基本最直接的枪法被骑士们随意用出,长枪的每一次振动都会挑碎一颗头颅,洒下一片的血雨。 三千鬼骑完全一线排开,像梳子一样梳过草原联军的大营,留下三千条血路,整个联营就好像被切成三千片儿的腊肉,余下的抵抗由僵尸步兵一一剪灭,而另外三千僵尸游骑兵则紧随三千鬼骑穿过营地后,对那些幸运的住在营地外围,此时正在疯狂逃命的部队展开永无止境的追杀! 娑固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他疯了,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他本已经逃出大营,可是他突然挣开亲卫的拉扯,疯狂的人力量大的不可思议,接着抢过一把马刀,凄厉的狂喊着,反身向大营中杀去! 迎着鬼骑杀去! 亲卫们惊呆了,可是已经来不及阻拦。 战斗毫无悬念,堪称武力高强的勇士的娑固,在鬼骑手下和那些普通士兵没有任何不同,三丈钢枪一振一抖,枪尖速度快的像幻影一样,先扎断了娑固的胳膊,挑飞他的马刀,然后像一条铁鞭一样,顺势拍击而下,“噗——!”娑固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碎掉…… 亲卫队立即崩溃,一部分机灵的家伙一马当先向北方逃走,剩下的十几个人却还是犹豫了一下…… 就这眨眼间的犹豫,让他们比逃走的伙伴先踏上黄泉! 每一骑鬼骑身后,都闪出一骑轻装长弓的骑士来,只听“嘣!——嗡……”、“嘣!——嗡……”几声响,数十只利箭“突!突!突!”的穿透了所有呆立的亲卫的脖子。 当他们的尸体栽落到马下的时候,慕容游骑兵已然飞马腾空而过,向北展开滚筒式追击! 战斗是从夜里一更天开始的,二更天的时候,慕容恪就再没有继续观看的兴趣,一切按计划进行就足够了。 这中间还有一段儿小插曲,在山林中埋伏的默啜部人本来是昏昏欲睡,当他们被震耳的惨嚎声惊醒的时候,月色满空,而在明丽的月色下,一只只略显呆滞的僵尸已然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他们紧紧包围! 接着便是一场和北方同样的屠杀……那一夜之后,默啜鞨利再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 三更天的时候,所有的抵抗已然被完全肃清,慕容恪命令吸饱了活人阳魄、曾经过白光进化的僵尸一直向北方追击,不留任何活口,这些僵尸一共一万八千,包括三千鬼骑、三千游骑兵,还有一万二千精锐的鬼卒。 剩下的不能抵御阳光的僵尸们则开始清理战场,残破的尸体堆起来准备烧掉,完整的尸体准备搬回那个极品养尸地,壮大自己的力量,至于战马,死的自然归慕容恪,活的战马中,受伤的归慕容恪,完好的全都归李弼。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铺上大地的时候,僵尸大军的铁蹄终于踏进奚族后方、满是老幼妇孺的部落中,血光再次映红天际…… 火光和金光走马灯似的在李弼眼前绕来绕去,李弼拼命的用双臂抵挡着,冉闵的枪尖儿就好像能够穿透一切的鬼魅,时刻让李弼命悬一线,李弼已然被折磨的只能无意识的胡乱抵挡。 冉闵眉头一皱,很不满意李弼现在的状态,手中长枪虚晃一圈儿,绕过李弼的正面,狠狠的抽在他的屁股上,把李弼打飞起来,摔个狗啃泥。 冉闵此时已然化身成最暴躁的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吼道:“蠢货!你就是个蠢货!照你这么挡下去,你就是再被我揍一百年,你也挡不住我一枪!你他妈别装死!快站起来!” 李弼瘫在地上,虽然有一副强悍的身体,冉闵不断的抽打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而且之前被老巫祝打伤的部分也自动痊愈,可是被宛如实质的杀气笼罩的久了,兼且又有个明晃晃的枪尖儿时时刻刻在致命的部位划来划去,李弼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冉闵一把抓住李弼的头发,把烂泥似的李弼拎死狗似的拎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喊道:“蠢货!你给我听清楚!记牢了!老子只讲一次!讲完再练,这次老子不会留手,你要是不行,老子就直接宰了你!” 也不管李弼是否清醒,冉闵对着他的耳朵继续喊道:“用魂魄控制身体也不能胡乱控制!要有章法!你要挡住我的枪,控制我的枪路,就要先接触枪路!接触枪路接触的是什么?不是去接触感应我的枪法带起的气流,也不是去接触感应我枪法中的力道!更不是接触感应锐利的枪头!而是……而是去接触感应你的对手的灵魂!互动和控制的本质,就是控制者和目标之间,或直接、或间接的接触,你和对手战斗,互动的双方是什么?是你和对手的武器吗?不是!而是你和对手这两个人!这两个灵魂!一切战斗都是你和对手灵魂的互动、互相的控制!两个灵魂之间的一切,什么力量、武术、兵器都不过是传递控制的桥罢了!世间一切关注于武术、关注于力量的战斗方法都是错的!都走入歧途,真正正确的方法,是去听、去感受对手的灵魂!” 李弼听得呆愣愣的,也不耍赖了,直挺挺的站在地上,他觉得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一时间看不清晰,抓不住。 冉闵放开李弼,负枪卓然而立,继续说道:“自从我枪术大成以后,无论是战场上,还是个人正式决斗,从没有人能看见我的第二枪!从没有人挡住过我一枪!因为什么?是因为我力量大吗?不!军中大力士比比皆是!因为我速度快吗?不!那些成名的刺客速度更快!但也仍然逃不过我一枪!是因为我招法精妙吗?更不是!我的枪法其实只有一招,就是直刺!但为什么没有人能够挡住?就是因为……我和敌人之间的一切都被我忽略掉了,出枪的一刹那,我眼中只有我和对手的灵魂!对手的一切,他的愿望、他即将作出的动作都清晰可见,无论他的招术多么千变万化!所以,我的枪一定会从他从没有想到过的角度、方位刺出,洞穿他的脑袋,而他所有的攻击,都会被我轻松闪过,我没有被打败过,唯一的一次,哼,慕容恪活活把我累倒了……” 李弼目光灼灼,冉闵的一席话砸碎了他所有的疑惑,不禁兴奋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怎样去听敌人的灵魂?” 冉闵哈哈一笑,神秘的说道:“还是有两种办法,一是巧办法,一是笨办法,你听哪个?” “都听,快说!”李弼经过一天多和冉闵的打斗,两人已经熟悉,说话也不客套。 “巧办法很麻烦,和控制魂魄的巧办法一样,练成后就没有力量的限制,这个办法要先到人间去,去擒获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活人,吞噬他们的魂魄,熟悉他们的一切,你吞噬的人多了,对人类的魂魄就会了解的很深,然后将不同的魂魄分门别类,找出规律,门类齐全、规律完善后,你就无往而不利!任何人,站在你面前,你一眼就能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在面对你的攻击时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呃……”李弼愕然,略一思索,狠狠的骂道:“你这个‘巧’办法是在找死吧?那得杀多少人,吞噬多少人的魂魄啊?恐怕还没练成自己就先疯了,就算没疯,也要被全天下的人还有无数和尚道士追杀吧?你当年是怎么练的?” 冉闵认真的点点头,“那倒是,要成就绝顶的力量,就要付出代价。我嘛……我这个人很笨,当年也是用的笨方法,我天生魂魄强韧,少年时在羯族的军营中做奴隶的时候,碰上了我的老师,是个汉人,他年纪很老了,也没有武功,快要死去的时候,我照顾了他几天,他就把一种锻炼魂魄的办法传给了我,我不断的琢磨、增强自己的魂魄,最后到达可以用魂光罩定别人魂魄的地步,自然可以观察到对方魂魄的一举一动……” 李弼总算对冉闵头脑中的所谓“巧”和“笨”这两个概念有所了解了,在冉闵看来,一切依赖于力量的方法都是笨方法,一切不依赖力量,完全是技能的办法就是巧办法。 很遗憾。李弼也是个“笨”人,自然要用笨办法。 冉闵看向李弼,“你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就是用魂魄照住别人,那我先去锻炼魂魄好了,你把当年的方法传给我吧!” “唉……”不料冉闵却叹口气,“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用巧办法,因为那个过程中你会学到更多的知识和道理,而不是像我一样只用蛮力!” “咦?”李弼不明白的看向冉闵,“你不是说自己的力量才是最可靠的吗?而且还一定要是自己身体和灵魂产生的力量……” 冉闵沉默半晌,谓然叹道:“这也是我的疑惑,因为,我完完全全的控制了自己的魂魄,也通过魂魄完完全全的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无法突破第三层,进而控制外边的世界,我想,可能就是因为我懂的东西太少了……” 李弼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不用遗憾,这得看命,听你说来,那些善于利用天地自然力量的修士们,岂不是达到了第三层?岂不是比你更高明?为何你又看不起他们?” 冉闵冷笑道:“哧……那些人,基础松垮无比,他们连第一步的控制自己的魂魄都做不到,对自己的身体更是一知半解,即便学了前辈留下来的成法,能够利用天地,可是成就有限的很!而我们若是突破第三步,嘿嘿……威力不可想象!退一步说,只要你完成前两步的修炼,再使用那些修士的法术的时候,威力也会比他们用起来大的多……” “哦……”李弼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些说不清的派别鄙视,“快说,你当年怎么锻炼魂魄的?” 冉闵一愣,“很简单啊,都在这里了,就是搭建一个简单的困阵,可以迷惑魂魄的困阵,然后自己走进去,用意志力强行突破,这里正好,只要这些符文不停止运转,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困阵,你可以在这里不停的锻炼魂魄,当然……再加上我会‘认真’的教导你……”说着,冉闵阴阴一笑,挥枪再次攻上。 李弼脸色大变,“还来?!”连忙全力运转“我识”视野,琉璃世界呈现在眼前,李弼死死盯住琉璃世界中代表冉闵的“我识”光团,观察、感应、记忆着这光团的一切微小变化。 两个人翻翻滚滚打在一起,这次,冉闵惊讶的发现,李弼的魂魄灵动了许多,很多时候居然可以逃避自己的观察,甚至给自己的观察展现一些迷惑的假相,他的枪法不再百分之百的精准。 冉闵很奇怪,没有感觉到李弼用魂光罩定自己呀? 他却不知道,李弼有着独特的“我识”视野,能看到独特的琉璃世界! 或者说,冉闵观察对手魂魄的方法是主动放射式的,而李弼却是被动接收式的,这要更高明一筹! 时间就在不停的打斗中飞快流逝…… 04章 再见(上) 大草原上,北风疯狂的从北向南扫荡,随着深寒的狂风,大蓬大蓬的雪从天上团团抛下,像一层厚重的棉被,遮掩了一切,埋葬了一切,万里草原在几天的时间里,变成白皑皑的冰霜世界。 库莫奚族、松漠契丹一部和乌罗护室韦一部总共三支人马,几十万人南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草原,很多酋长沮丧又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果断的决定南下,反而让这几个小部落抢了先?!现在赶过去,也只能喝汤了。 大雪白灾越来越严重,很多小型部落很脆弱,在这样的天灾面前,他们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南下!南下去抢夺自己生存的资源还是在这里被大雪活埋! 踏着奚族的脚印,无数的草原小部落纷纷南下,他们在南下的路上逐渐汇集,形成一股宽数里、长数十里的巨大洪流。 所有南下的草原人怀揣着梦想,他们可以抢到很多很多东西,那些精美的、汉人的东西,即将属于他们——不用支付任何代价,当然,如果它们原来的主人反抗的话,不妨送他一刀! 然而……黄水河上凛冽的北风,彻彻底底的粉碎了他们的梦想! 南下的队伍在土护真河、黄水河、辽水河一线止住了脚步,他们惊恐的发现,这三条几百年来一直清澈的河流,此时此刻,居然流淌着腥红的河水! 腥红的河水散发着阵阵血腥、腐臭的气息,河面上,不时有一大片一大片、每片几百具的浮尸飘过…… 浮尸的穿着,有库莫奚人,有契丹人,有室韦人,那里面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就是没有一个年轻强壮的男人! 河水对岸,是一片片红褐色的草原,一群群机警的野狼将那里的泥土吃进嘴里,用力咀嚼后再吐出来——只有泥土中含有大量的血液时,狼群才会这么做。 尤其是黄水的南岸,矗立着一排数十堆巨大的篝火堆,篝火中烧着的是无数的骸骨,这焚尸的篝火几天几夜不熄灭,白天飘洒着滚滚焦臭的浓烟,夜晚则用火光映红半边夜空。 所有来到河边的草原人都被深深的震撼!在他们的潜意识中,一个观念被深深的种下,黄水南岸,大唐的营州,那些汉人的地方,是踏入者必死的地狱! 以至于老人用这个吓唬小孩,“你敢再淘?!你再淘我就把你丢到黄水南边去!” 浩浩荡荡的南下队伍在黄水北岸骤然崩溃,四散而走,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踏上黄水南岸的土地! 巨大的石碑被立在黄水北岸,上面用鲜红的大字刻着:踏过此河一步者,灭族! 史思明望着十几里外正在向南滚滚撤退的慕容鬼骑,眼睛里闪动着疯狂的贪婪!他身边站着周掣和刘龙仙,同样看着远方的钢铁洪流,连连叹息,对这两三天来表现出惊人威力的僵尸大军直流口水…… “几十万人啊……不到两天就被杀光了……这些僵尸根本不知道累啊!不停马的追杀谁也跑不掉啊!还有一批僵尸不停的运,唉……大哥,你说,这些僵尸运回去那么多尸体干什么?”刘龙仙忍不住感叹出声,向史思明问道。 “还能干什么?埋到它们的老巢,再变成僵尸呗!”史思明无意识的回答着。 “啊?!那他们岂不是越来越多?到时候杀出来,谁还能抵挡啊?!” “不然,”一旁的周掣接言道:“我看它们只有一部分能在白日里行走,这部分僵尸不算太多,大概一万多具,其他的僵尸,就是那些搬运工,都只是晚上干活,白天都把自己深深的埋在地下。所以……我看僵尸在白日里行动一定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它们不会大规模攻城略地,这一点不用担心。” “不错!”史思明赞同道,“天地自然有法则,或许可以一时挣脱这法则的限制,可是要知道收敛,否则将遭遇天地自然强悍的反击,它们这次出战已经是在冒险了,我料它们会迅速龟缩回巢穴,不会再轻易出来,只是……没想到,李光弼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只是不知道这些僵尸和李光弼的关系……周掣,你怎么看?” 稳重的周掣沉吟片刻,答道:“属下以为……这李光弼应该是这些僵尸的首领!” “哦?为什么?”史思明和刘龙仙齐声问道。 “嘿,属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些僵尸把俘获的所有健康马匹、牲畜全都转交给了李氏契丹的直属部落,那个部落有三个管事的人,分别是李延凯、李延庆和李延龄,都是李楷洛当年的亲兵,现在代为管理李氏契丹的部落,如果李光弼在僵尸中的地位不高,僵尸完全可以将这些畜生独吞,反正变成僵尸后,一只羊也可以骑,而它们却将几十万牲畜转交给李氏契丹,这说明李光弼的地位相当的高,我猜就是首领!” “或许是事先达成的交易……”史思明性格很谨慎。 “不大可能,属下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僵尸军队转交牲畜十分积极,也不会克扣,如果李弼不是它们的王,它们为了自己的力量更强大,不克扣是不可能的!” “恩……”史思明捋须点头,“看来,要的得到这支军团,还是要在李光弼身上下功夫!” “魔主说的不错……” 刘龙仙突然打岔叫道:“我们快走!它们游骑兵又开始搜索四周了!” “走!”史思明一声令下,三道身影化作虚光,急速消失在草原尽头…… 日升月落,大战之后的第五天。 辽中草原上诡异的沉寂着,营州柳城之前一直紧闭着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这天早上,城门终于轰隆隆打开,两骑信使飞驰而出,一个直奔平卢节度使安禄山的治所,另一个直奔京师长安! 草原上的气氛异常沉闷,失败的默啜部默默的归顺于李氏契丹,李氏契丹也默默的接收辽中所有的部落,本来是应该欢庆的胜利,可是所有人的心灵都被巨大的恐怖压抑着,无人欢呼。 直到第七天,营州柳城开了城门,草原才渐渐恢复往日的气氛。那些大显神威的僵尸大军似乎凭空消失了,再没人看到它们,只不过,辽西的群山成为草原人中口口相传的禁区! 营州柳城都督府内,史思明悠闲的坐在长廊中,观赏着庭院里在纷飞的瑞雪中绽放的梅花,手持一壶酒,也学那些文人雅士般自斟自饮。刘龙仙远远的站在院门外,偷看着史思明的德行,心里暗暗发笑:从小就靠刀头舔血过来的,书也没读过,装什么呀…… “路翼大人,”周掣的声音响起在刘龙仙身后,“魔主可在?” 刘龙仙一皱眉头,“在,在院儿里装呢……我说,你不要叫我路翼,我不喜欢这个名号!你若再叫我路翼,我便叫你‘业罗殃’!” 周掣一挑眉毛,“无妨,本来就是教内的名号,这里也没有外人,随路翼兄怎么叫。” 刘龙仙虎起脸刚要发作,院子里史思明的声音传来:“周贤弟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龙仙,你也进来,别躲在外边看我笑话啦!” 周掣呵呵一笑,闪身绕过刘龙仙,快步走到史思明面前,说道:“魔主,我查到了,它们大概的巢穴就在辽西的群山中,山中埋伏重重,伏尸处处,属下怕打草惊蛇,没有继续深入!” 史思明点点头,“和我们所料不差,这些僵尸果然龟缩了回去,只是……这几天李光弼也不见人了,李家都在着急找他,你那里可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周掣疑道:“那天夜里,我们三个看到他被一个红毛怪物追到东南去了,魔主您还和红发怪物对了一拳,那李光弼不会是被……” 史思明摇摇头,“我觉得不会,那红毛怪物明显是和我们作对的,它划破我们的城墙就说明它是奚族那伙儿的人,如果李光弼死了,红毛怪物必然会回来保护它的族人,但是大战中并不见它的身影,要我说,死掉的是那个红毛怪物,李光弼可能是受了些创伤,不知道躲在哪里养伤呢……” “若是李光弼没死,魔主准备怎么处理此人?” “我已经给安大哥和朝廷上书了,听说李光弼的父亲李楷洛刚刚出征河源吐蕃获大胜,估计这个消息李家还不知道。现在正好让李光弼去随他父亲到军中效力,我准备利用这次大捷的战功,保举李光弼入朝面圣。” 此次奚族入侵的动作很大,附近的辽城州都督府和饶乐都督府都听到了消息,这消息也飞快的传进了长安,所以瞒是瞒不住的。偏偏又取得了大捷,这歼灭几十万胡族的战功给谁?给僵尸?笑话!无奈,在没人领奖的情况下,这巨大的战功只能归了营州都督府、同时也归了平卢节度使安禄山。 “魔主所虑很是周详,让那李光弼入朝,在那个凶险复杂的地方,更便于我们控制他!而且,没有他在这里,僵尸和李氏契丹都能老实一些……” 这时候刘龙仙挤过来,“周掣,这几年我就觉得你这马屁功夫见长啊!” 周掣立即回嘴:“龙仙,你这几年来榆木神功练的也越发精纯了……” 史思明呵呵一笑,拿着酒壶走到一旁继续装风弄雅,对两个心腹手下拌嘴毫不理会。 04章 再见(下) “叮~~!”一记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中幽幽扩散,两只明亮的枪尖儿精准的顶在一起,两枪的力道、方位无不相对,两枪的威力完全抵消。 双枪缓缓分开,冉闵收枪而立,神色复杂的看着李弼,“好!琉璃世界果然厉害!短短几天功夫,你已经能看懂我一切的动向和变化,可以说,从此之后,我不用蛮力的话,再也伤不到你了。” 李弼一撇嘴,他心里很想说,就是你用蛮力也伤不到我,不过为了照顾这位算是老师的人的面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冉闵沉默半晌,突然说道:“我要走了!” 李弼一愣,“哪里去?” “天劫!而且,我感应到,天劫的威力增强了,似乎有死亡世界的生物在人间大开杀戒,乖戾凶残的气在上空凝聚,我的天劫受到影响,威力大概增加了一倍……” 李弼哑然……片刻后,红着脸说道:“老冉啊,对不住,上面的杀劫是我策划的……杀人的是慕容恪和他的僵尸军队,被杀的是几十万奚族、契丹族和室韦族……” 李弼以为冉闵会大发雷霆、一顿乱枪把自己打出去,谁知冉闵沉默一阵儿,却呵呵的笑了起来,“慕容恪?……杀库莫奚人?哈哈哈哈!好!杀的好!你做的好!算了!不多说了,我要走了,你以后要好自为之!” 李弼心里突然掠过一阵悲伤,短短几天相处,他对冉闵有一种对师长、父兄的孺慕之情,虽然他从不承认,也从不表现出来,这时冉闵要去面对最强大的劫难,李弼的心里却开始翻腾起来。 “老冉,我……我帮你度劫吧!” “不用!难得这么有意思的事儿,你别来和我抢!再说,你以为自己很强么?哼哼,你心里一定不服气,你认为我即使用蛮力你也能保持不败是不是?你错了,魂魄是可以燃烧的,是可以放出光芒的,魂魄越强大,燃烧越剧烈,放出的光芒就越强,你的琉璃世界只能被动的接收,在对手燃烧灵魂的情况下,你的视野就会失效!……我劝你,还是从第一步的巧办法做起,扎扎实实的,才不浪费你的好底子……” 李弼默默点头。 冉闵望望四周,不再多说,转身向角落的一扇门走去,走过了那扇门,身形隐入甬道的黑暗中时,他最后的话传来:“李弼,这座地宫就给你了,符文中的能量还够运行一年的,你要好好利用……控制地宫的方法就在我的王座上。” 李弼默默点头。 良久之后,李弼突然抬头,微微一笑,纵身而起,沿着冉闵走过的路线急速追去。 这次对以奚族为首的草原人的大胜,被草原人称为赤水之战,原因是土护真河、黄水河、辽水河三条河流都被奚人的血染红了,而营州柳城内的汉人和军人则称之为“柳城-黄水战役”,这说的是这场大战的起点和终点。 在赤水之战后的第九天,松漠契丹的中心,辽西北的松漠城,天空出现异像! 这一年冬季的寒流强大而暴戾,但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它居然可以暴戾到这种程度! 天空中布满乌灰的阴云,绵绵无际,伸展到天边,看不见尽头,无垠的阴云和大地之间,不时有一道道紫亮的电光穿梭。 而松漠城上方的天空,却是无尽乌黑中唯一的一点亮白,可是,当松漠城内的居民发现他们头顶亮白得突兀的天空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无法活动自己的身体。 寒霜迅速在所有的建筑上蔓延,城墙不停的发出被冻裂的“喀喇喀喇”的声音,屋子的窗纸一瞬间冻得脆如薄冰,随即被刀轮似的寒风吹得粉碎,冰风无阻拦的灌进屋子里,措手不及的人们竟然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血液迅速结冰的“咔咔”声…… 这一片亮白色的天空出现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整座松漠城就变成了一座银白色的静止城市,城内所有的运动瞬间凝固,行人保持着行走的姿势,妇人们保持着煮粥的姿势,大锅里煮沸的米汤保持着那一瞬间翻滚出的气泡,耐寒的麻雀张着翅膀从天空直直的掉落,“啪!”的一声脆响,摔成一地血红的冰块儿,马匹还低着头伸进食槽中衔草,家狗抬着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天空。 短短的一瞬间,松漠城的一切都被恐怖的深寒冻结。 在这一片静止中,只有一个身影依然运动着,这是一位身高八尺有余的壮硕大汉,他有一头赤金色的头发,容貌有如刀砍斧削,刚毅无匹,身上只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里面简单的穿着一条裤子,赤着脚、裸露着胸膛,背后负着一柄黑漆漆的长枪。深寒对他的衣服和身体没有任何作用,这个人行动起来几乎就是一团虚影,让人无法捕捉到他实际的位置。 天空的亮白色区域一直随着他移动,似乎他是这亮白色区域的主人。 两三里地外,李弼远远的看着,他很惊讶,没想到冉闵的天劫居然不是普通的雷劫,而是极少出现的寒罡劫! 冉闵一步步登上城头,在刀轮似的凛冽寒风下,他的黑袍却好像荡漾在微风中似的,轻轻的飘荡,当他站上城头最高点的时候,仰头看天,天空中那白亮的区域被他用目光一接触,居然害怕似的“轰隆隆”上升了几十丈的高度。 李弼看的咂舌不已,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云层中,尤其是那亮白色的区域上空,居然有一个极为明亮强大的“我识”存在! 城头上的冉闵轻蔑的一笑,平静的说道:“李弼!既然跟来了,就过看仔细的看着吧!虽然你可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说不定以后也要面对这个世界的天劫!” 声音轻柔而又坚韧的传到三里地外李弼的耳朵里,李弼不好意思的一笑,轻身纵跃而出,向松漠城奔去。可是踏入松漠城范围后,他便猛然一抖,差点摔个狗啃泥,马上浑身颤抖着在地上小心的一步步挪动,嘴里骂道:“冉闵!怎么会这么冷的?你他娘的不早说!” 冉闵戏谑的一笑,“你笨罢了,寒罡劫哪有不冷的?别说废话了,我问你,你说度劫应该怎么度?” 李弼愣了一阵儿,试探着说道:“听说……度劫最好的办法是把劫云打散……”说完,就觉得自己说的好像不对劲儿,有些赧颜的看向冉闵。 果然,冉闵眉宇间腾起怒气,“蠢货!枉我教你这么长时间!如果你和对手厮杀,难道战胜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对手的兵刃打断吗?笨!笨死了!” 这席话一入耳,李弼立即明悟,可是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老冉,你说的是击败天劫的主持者?……真的有神灵吗?” 冉闵又对着白亮的天空轻蔑的一笑,“没有神灵,上面那个家伙又是什么东西?不过,你尚且不必担心,短时间内你还不用面对它们,嗯……天劫实际上是按照你所能掌握的力量来计算的。我们这个门派……姑且算是个门派吧,讲究的就是直刺对手的本心!万事万物,剥离它们的力量,真正决定它们之间的区别的,只是那一点儿没有任何力量的本质!力量是由本质来控制的东西,严格来说,是身外之物!我们之所以强调要用自身所生发的力量,仅仅是因为自身生发的力量和本质的联系更紧密,契合更高!这样,我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在攻击敌人的本质的时候,所能利用的力量就更强大!李弼,你看上面的那个东西,他很强大不是吗?他现在拥有无尽的寒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无坚不摧的寒罡,可是……很快,他就会发现,这些寒罡其实并不属于他……” 李弼轻轻点头,他有些明白了,“你是说,那些和魂魄联系松散的力量,在我们看来,完全就是天地自然的力量,根本就不属于对手,在我们的面前,根本就不能为对手所用,是吗?” 冉闵点点头,“不错!李弼,我告诉你!如果,你能把哪怕一丁点儿的力量完全的揉进你毫无力量的本质中,你就会无敌于天下!”说着,冉闵脸色严肃,目光炯炯,看向天空,“开始了……” 天空中亮白色的区域猛然爆射出耀眼的强光,一道上百丈粗细的青白色的光柱轰然从中砸下,中心直轰冉闵的脑门,“隆隆”巨响中,还夹杂着微不可闻的声音:“狂妄的凡人,我倒要看看,这寒罡是属于你还是属于本座!” 这声音虽然微弱,可是连李弼都听到了,冉闵怎会听不到?他又是轻蔑的一笑,举起黑色长枪,缓缓向兜头砸下的寒罡点去,口中似乎在争取时间似的急速说道:“李弼,你要记住!世间任何的力量对你都没有恶意,它们根本无所谓善意恶意,你的敌人是操纵这些力量的那些魂魄、那些本质!千万不要拘泥于力量,只要你能斩断对手的魂魄和力量的联系,他就是一个赤裸裸、柔弱的小动物罢了……呵呵,就像这一个!” 说着,一道金丝从冉闵的印堂流出,金丝流出的一刹那,冉闵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气,那金丝爬上冉闵的胳膊,这胳膊立即用尽全力将长枪对着砸下的寒罡一投,就在黑色长枪离手的一刹那,金丝又游上长枪,游上枪头,在枪头汇集起一点明亮的金焰!随着飞速升高的长枪,和庞大无比的寒罡直接撞击在一起! 这一刻,虽然李弼也在寒罡的笼罩范围之下,可他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担忧和恐怖…… 05章 衣锦(上) 黑色的长枪和庞大的寒罡接触的一刹那,整个寒罡巨柱猛地剧烈颤抖,带动的天地都微微摇晃起来。长枪势如破竹的劈开寒罡,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向上空疾刺,凝重的寒罡居然无法让它降低哪怕一点儿的速度,更神奇的是,黑色长枪所过之处,寒罡就好像普普通通的阴云一样,袅袅飘散…… 明亮的空中远处,传来一阵阵低沉的怒吼声,这时候散逸的寒罡在天空中凝成厚重的乌云,完全遮盖了这块明亮的天空,黑色长枪早已经飞进天空极高处,李弼也看不见确切的情况,只能在“我识”视野中看到,琉璃世界里,一颗极为明亮的“我识”向流星一样,向上方另一颗明亮的“我识”轰击而去! 两个“我识”瞬间交汇,天空中传来闷雷似的连绵巨响…… 片刻后,一根黑色长枪从云层中钻出,飘飘悠悠的掉落下来,枪尾向下,正好掉落在城头上冉闵的身体的手中。 李弼清楚的看到,枪尖儿上的那点金焰又化作一道金丝,游下枪杆,游上冉闵的手臂,钻进冉闵的脑袋,这时候,冉闵整个人立即神采奕奕,好像又活了过来。 李弼大称神奇,天空中那惊心动魄的巨大寒罡柱子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完全消散掉…… 冉闵闭着眼睛,似乎在感悟着什么,良久,他突然睁开眼睛,天空上,云层中又掉落下来一件黑乎乎的东西…… “砰!”那东西重重的砸在松漠城中,砸塌了一栋房屋。 李弼早在那东西还在空中十几丈的时候,就凭借强悍的视力看清了那东西,那是一具尸体,十分高大的尸体,大概有一丈来高,长着双脚双翅,没有胳膊,在翅膀的尖儿上长着小巧的手,两手中一只握着圆珠,另一只攥着小玉壶,这生物面貌也不像人类,居然长着鹰头,双目之间有一个血洞,里面还不停飘洒出金色的血液,不消说,肯定是被冉闵那一枪扎出来的,这怪物身上还穿着极为华丽的盔甲,盔甲上到处装饰着华丽的白金色云纹,很多地方都是镂空的,这让李弼大肆感叹华而不实。 冉闵点点头,把手中黑色长枪递到李弼面前,“拿着吧,我要走了,那具是个天神的尸体,就是它操纵寒罡劫的,估计对你有些用处,别问是什么神,我也不认识,还有这杆枪,里面吸收了那个奚族巫师积累的很多魂魄,还有那个天神强大的魂魄,以后你应该有用的到的地方,不过……我最后提醒你一次,不要试图吸收这些垃圾,这不是你真正的力量,吸收它们你就走上了歧途,毫无意义……” 李弼沉重的点点头,接过枪,心里充满老友别离的惆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淡淡的说道:“保重!” 冉闵满意的点点头,“我没白费劲儿,你跟了我几天,终于从娘娘腔变得有点儿汉子味儿了!” 李弼猛皱眉头,“你他娘的说谁娘娘腔!?” 冉闵哈哈一笑,“你呗!老子走了!”话音未落,他身体腾空而起,直穿云霄! 李弼呆愣半晌,冲着天空挥挥手,提着黑枪,拎起那个“天神”的尸体背到背上,这个“天神”怪物实在高大,李弼背着它,它还双膝拖地,李弼也不管,想着营州柳城方向纵跃而去…… 史思明在府内花院里焦急的等待着李弼的消息,他虽然确信李弼不会死,可是这人消失九天了,毫无音讯,不由得人不着急,他手里还握着一道给李弼的圣旨呢! 这时院门外传来踩雪的“嘎吱、嘎吱”声,史思明看向院门,很快,刘龙仙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刘龙仙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史思明,大喊道:“大哥!那个李光弼回来了!刚刚进城,现在应该到李府了!” 史思明立马跳了起来,“你就别进来了!跟我一起去李府,对了,拿上圣旨!” 李弼此时正泡在热腾腾的浴桶中,由洗剑细嫩的小手温柔的擦洗,正爽着,雍希憬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一看到这场景,急忙转过身去,可是口中却说道:“少主人快出来吧!营州都督史思明来了,说有少主人的圣旨,让您去接旨!” 李弼眉头一皱,从浴桶中慢悠悠的站起来,慢悠悠的跨出来,一点儿都不着急,再由洗剑擦干身子,伺候穿上衣服,脑子里一直想着史思明的来意。 可以说,这一战,得益最大的就是史思明一路人! 自己是个白丁,僵尸大军又必须遮掩,不能太嚣张,所有这歼灭奚人几十万的无主功劳全都被营州都督史思明和史思明的上司,平卢节度使安禄山轻轻松松、高高兴兴的拿走了,李弼想抢都没法儿抢。 他唯一得到的,就是实利,这一战后,慕容恪搬回山坳中十万具尸体,这里面有四万四肢健全的成年壮汉尸体和六万孩子的尸体,还有八万马匹的尸体,可想而知,在不久的将来,慕容恪的僵尸大军将膨胀一倍以上! 除此外,慕容恪交给李弼十二万匹健全活着的战马以及几十万牲畜,而且,李氏直属的那个部落凭着神秘的“魔鬼军队”被整个辽东草原上所有部落所敬畏,号令之处,无有不从,李氏的直属部落迅速强大,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盘踞在辽中草原的强悍部落。让李弼高兴的是,李延凯等三位说得算的老人同样对自己充满了敬畏,李弼不担心他们会敢反叛自己。 现在史思明来了,得了便宜又卖乖,他们会说什么呢?好处总要分一点儿吧?别惹怒了我!李弼在心中暗暗说道。 在李府正堂中等候的史思明看到李弼出来,二话不说,当即宣旨,李弼不情不愿的跪下,史思明站在主位上朗声阅读,圣旨意思很简单,皇上听说李楷洛的儿子李光弼在这次大战中出力很多,有功劳,很欣慰,要李光弼携家眷上京,说是要酌情任用云云…… 史思明念完,有些担心的看着李弼,他拿不准李弼会不会领旨,毕竟在这一战之后,辽东草原这一片就是李弼的天下了,他就好像土皇帝一样,撒个泼,估计大唐就会把公主拿出来求和,毕竟现在的大唐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大唐了…… 李弼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史思明担心的冷汗直流,若是李弼拒绝,没说的,史思明当即就要动手! 李弼心里也在矛盾,在这里,从今以后,可以说,自己就是皇帝!但是……自己是为了做土皇帝才来到这世间吗?李弼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疑惑,他渴望得到解释,这种对自身重重疑问的答案的渴望,刹那间超越了所有yu望! “臣,李光弼,领旨!谢恩!”李弼大声说道,双手接过圣旨。 史思明松了一口气,也懒得纠正李弼的自称,这时的李弼还是白丁,应该自称草民才对。史思明心底里还是希望可以招揽李弼的,不过,这事儿急不得,要慢慢来,他可不希望双方的关系被一道圣旨弄得完全破裂。 宣了旨,李弼站起来,对着史思明笑道:“大都督,怎么样?这次大胜,朝廷的封赏很厚吧?” 史思明倒是一脸的诚恳,“不瞒李老弟,现在虽然圣旨未到,可是京中消息传来,皇上龙颜大悦,正在拟赏,听说,安节度使要兼领范阳节度使了,而在下则要出任平卢节度副使,坐镇平卢……” 李弼连说“恭喜恭喜!”,随后又笑道:“虽然史大哥高升,可是兄弟走后,这李氏契丹还请史大哥多多照顾!” 史思明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片刻之后,李府的筵席已经摆上,请史思明留下吃饭,史思明也不客套,立即拉着李弼入座,席中和李弼称兄道弟、推杯换盏,好不熟络热闹,宾主一直喝到月上西楼,方才尽欢而散…… 史思明离开后,李弼和李氏老太太坐到一起,李老太太是爽脆人,也不多话,和李弼略略商议一下上京的路径,便离开去督促下人们收拾府邸,打包装车,一夜功夫,便收拾的停停当当。 李弼回来后的第三天清晨,柳城城门大开,李家车队、马队鱼贯而出,二十多辆大车,五百护卫勇士,浩浩荡荡,向西南逶迤行去。 从营州柳城到长安,大体有两条路线,一是走塞外草原,经过饶乐都护府,沿着长城,从云州或者朔州进河东道(山西),南下长安;另一条就是直接南下幽州,经过河北道(河北)、河南道(山东、河南)等中原地带,西进长安。 李家自然走的是中原路线,塞外路线不安稳,而且风餐露宿,十分辛苦,中原路线不仅安全,从沿路的驿站还可以得到不错的休息和官家供给。 二十辆大车装着惯用的家具、衣服以及不算很多的财货,当然,走不了路的老母、丫鬟们也坐在其中。而那五百护卫勇士都是契丹人,可是……并非李氏契丹的嫡系。 在走之前,李弼先去了一趟遏径山,关闭了还在运转的符文阵法,他本来应该在这里好好锻炼一下自己,可是……传说中的长安吸引着他,不得不动身了。 从遏径山下来,李弼又顺便去了一趟李延凯三人的部落,这个部落已然扩张成十万部民的规模,训练中的骑兵也增加到万余人,李弼向李延凯要了这五百护卫,要求这五百护卫都是新加入的部民,而且是平时不太听话,总是起刺儿的人,李延凯大喜,他正愁这些人不好管理,当即划拨给了李弼。 队伍之中,还带着十八骑神秘人,这些神秘人无论白天黑夜,浑身上下总是裹着厚厚的黑袍,他们的马也裹着厚厚的黑布,黑布很长,几乎拖着地上,连人带马被黑布严严实实的罩着,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端倪——唯一偶尔露出来的,是驾驭马缰的双手,带着造型狰狞、粗厚坚实的钢铁手套!这些人神秘人浑身散发着让人胆战心惊的阴寒气息,甚至还有一股子腻腻的血腥味儿。 没错,这十八骑是慕容恪派给李弼做保镖的十八位慕容鬼骑,这才是李弼最信任的力量。而那五百刺头契丹护卫,在李弼的打算里,会被当作支撑鬼骑和自己在阳光下活动的粮食…… 两天之后,车队在黄昏时分赶到了幽州范阳城,李弼一心要尽快赶路,他和******僵尸若是住进城里,很是不便,于是命令车队不进城,就去城郊一个驿站过夜。 05章 衣锦(下) 驿丞崔陵是个黑矮的胖子,在这里做了十年的驿丞,他本是幽州大族崔家的子弟,但因为是庶出,学识不好,长相又是不招人喜爱,只能窝在这里作个芝麻大的小官。可是,大族子弟毕竟是大族子弟,而且他是本房庶出,并不是隔了两三代的远房,虽然作的是驿丞,但这个驿丞竟是个不惹人瞩目的重要职位。 有时候崔陵就想,其实老头子还是很看重自己的才干的。 驿丞官职卑微,在一些大员的眼中,就和官家的奴仆没什么区别,一些小地方的驿丞确实是个苦差,一年到头不仅得不到什么好处,往往还要自己往里搭钱粮,若是倒霉,甚至会被过往的大吏打骂。但另一面,驿站还要接待来往信使、传递公文,消息是极为灵通,而且范阳乃是北疆重镇,钱粮分配的很多,崔陵小小的贪墨一笔,再加上给家族传递消息得到的奖赏,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可是今天,出了一件让崔陵头疼的麻烦事,这也是所有驿站最头疼的状况,一家驿站,同时到了两批人数众多的官家。 黄昏十分,蓟国公李楷洛上京的家眷六百多人先到了驿站,亏得范阳驿站大,不然都未必住的下,还没等安顿好,入夜的时候,从南边又来了一队人马,一问询,好嘛!更得罪不起,新任的范阳节度使安大人到了! 安大人说了,黑夜入城不成体统,今天还非要驻扎城外,明早进城。 一边是国公爷,一边是顶头上司节度使大人。 这可要了老命喽! 李弼独自立在驿站大门之外,肃然和对面衣甲鲜明的三千铁骑对峙,他们之间,是一匹孤零零的战马和一具颈侧涌血的尸体。 车队的家丁、车夫们从驿站的围墙上探出半个身子,张弓搭箭,指着远处的铁骑,而那五百契丹侍从却不见踪影。 鲜血从李弼右手尚方斩马剑(和日本刀相似,是日本刀的鼻祖)的剑尖儿滴下,悄无声息的渗入泥土,场面紧张到极点,晚风萧瑟,双方的战士却在静静的流汗。 死者是新任范阳节度使安禄山遣来的前哨,这家伙跋扈之极!当时李家人刚刚打扫好院落房间,李弼正扶着“母亲”进房间,这家伙从南边跑来,因为穿的是官军的衣甲,众人以为是官家信使,便没有理会,谁知这厮在驿站门前猛勒马缰,战马嘶鸣,吓得老夫人一声惊呼,当时李弼眼睛就红了,这厮还不知死活,一鞭子竟然从老夫人眼前挥了过去,鞭稍带起的风都能吹动李弼的头发,还嚣张的叫道:“咄!汝等何人,速速搬出驿站!平卢、范阳二镇节度使安大人驾到,驿丞何在?快快打扫房……” 没等他说完,雪亮的刀刃便已经横在他的脖子上。 李弼横握尚方斩马剑,架着那前哨的脖子,淡淡的对身后侍婢们吩咐道:“扶老夫人进去歇息,侍卫列阵!” 李氏动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在一众婢女的搀扶下走进驿站,门口的驿卒见大事不妙,慌忙跑进去通知还在张罗忙活的驿丞崔陵。 那前哨没想到在大唐驿站前被人用刀逼住,愣了半晌,此时渐渐缓过神儿来,扫了一眼李家的侍从们,冷笑说道:“哼哼,我当是什么大官呢,原来是一群契丹狗,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吧?好!正好我们安大人用你们的脑袋作军功!” 李弼神色平静的等他说完,淡淡的问:“安大人?哪位安大人?” “哈哈,契丹狗!就是威震幽州、杀的百万奚族人血流成河的安禄山、安大人!”前哨一脸的得意。 李弼的瞳孔微微一缩! 安禄山……就是抢了自己功劳的那个家伙? 虽然这次的功劳自己不敢占,但被人抢了之后还趾高气扬的对着自己,终究是不舒服。 这个安禄山在李光弼的记忆中并不陌生,同史思明一样,和他们李家都是老乡。 安禄山本出生在营州柳城,乃是诸胡之杂种,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本名轧荤山,突厥语中“战斗”的意思,他的母亲阿史德,是突厥的一位巫祝,听说颇有一些神通,擅长占卜,后来嫁给了一个名叫安延偃的人,轧荤山便随了“安”姓。 安禄山运气不错,也有一些本事和聪明,逐渐立了不少的军功,到开元二十八年的时候,做了营州提督,当时曾数次拜访在营州颇有影响力的李氏契丹,可是李光弼的父亲李楷洛却很仇视这个安禄山,数次轻贱于他,因为安禄山的军功几乎都是袭杀契丹人和奚人得来的。 到了天宝元年,安禄山平步青云,作上了平卢节度使,还以中丞身份入朝奏事,凭着装疯卖傻的憨厚样子,很得当今皇上得宠爱。这次“营州-黄水战役”大获全胜的功劳,更是把他推上了范阳节度使的位置,同领平卢、范阳两镇节度使,这是难得一见的殊荣,帝国的东北方向几乎都在他掌握之中! 该怎么应对这个安禄山呢?李弼有些拿捏不定,毕竟史思明对自己还是很热情客气的。 那前哨见李弼一怔之后陷入沉思,半晌不说话,还以为李弼吓傻了,哈哈笑道:“契丹狗!还不快放开爷爷!下马,把爷爷的靴子舔干净,爷爷就饶了你的小命!抽你五十鞭子就算了!哈……” 刀光闪过,鲜血斜喷,前哨小校瞪着眼睛,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慢慢软了下去,“扑通!”摔落地面。 “雍希颢,带十个少年,不穿甲胄、不带兵刃,装作贵人子弟,去南方打探!看安禄山随行多少人,快去!小心隐藏!”李弼侧头吩咐,雍希颢立即策马而出,招呼起十名契丹少年,向南方狂奔而去。 “其余人,火速撤进驿站!不要仔细摆放东西了,卸下来的再装回去!所有女眷上马车,洗剑、洗枪,去里面伺候老夫人上车,车夫,将自己的马车赶进驿站后,靠院墙一周,车夫不许离座,随时准备驾车撤走!勇士们!站着马车上院墙,张弓!准备迎敌!”李弼口中一连串的吩咐。 整个车队顿时忙碌开,女眷们先上了车,侍从和家丁再将卸装的生活用具重新装上马车,随后车夫赶着马车进入驿站后,靠着院墙围了一圈儿,五百契丹侍从站在马车上,刚好从不高的驿站院墙里探出半个身子,取弓上弦,指夹长箭,随时准备拉弓,这些侍从虽然都是刺头,不怎么听话,不过也是从小经历草原搏杀,战争素质很是过硬,在生死关头还能够团结在一起。 李弼一个人立在驿站外、尸体前,望着南方。 这时,驿丞崔陵慌慌张张的从驿站里跑了出来,口中乱叫着:“打不得!打不得啊!李公子!李公子息怒,且听老夫一言!” 李弼斜眼一瞥崔陵,喝道:“说!” “李公子,那可是节度使大人啊!公子家世显赫,可是您还是一介白丁,杀死安大人的使者已经是冒犯了,公子怎能再造次!老夫是范阳崔家的人,老夫可从中作保,只要公子让出驿站,再向安大人赔个礼,安大人不会追究的。”崔陵急得脸色苍白,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 李弼心里冷笑,安禄山当年就和“父亲”李楷洛不和,李楷洛带兵领兵出征,似乎就是这个安禄山进的谗言,此时李楷洛已死,又和他道左相逢,全家人没有官职在身,都是白丁,以安禄山胆大妄为、嗜血凶残的性格,怎么会放过我们孤儿寡母?整个车队五百多辆大车,行走很慢,就此逃离的话,安禄山的铁骑在这崔陵的指引下,很容易就能追上,若是杀掉这驿站的人,罪名更大,几乎和造反无疑!即使不留活口,可是李家车队何等声势?范阳谁不知道李家曾去驿站?安禄山陷害起来更加容易。 唯今之计,只能给安禄山来一下狠的,让他不敢妄动! 06章 范阳(上) 范阳崔家……哼,李弼轻笑一声,策马走近崔陵,那崔陵以为李弼动心了,表情顿时放松,还迎上来,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李弼笑容凝固,接着就觉得后脑一疼,头晕目眩,昏倒在地。 打昏了崔陵,李弼回头吩咐家丁:“敲晕驿站中所有的公人!” 又过片刻,西方天际只剩下一抹霞光,眼看就要入夜了,这时南方响起一串马蹄声,李弼用“我识”一探,十一个光点!应该是雍希颢他们。 雍希颢带着是个少年,跑的狼狈不堪,还好没受什么伤害,只是策马过急,见到李弼,雍希颢慌张的喊道:“少主人!三千人!安禄山带了三千铁骑!是平卢军!” 李弼见他那个慌张的样子,心里就有气,厉声喝道:“闭嘴!我知道了!滚回院子里去!取弓上墙!” 雍希颢顿时噎住,再不敢出一声,带着少年们灰溜溜钻进驿站。 李弼喝退雍希颢,心里暗暗思量,三千铁骑,而且是平卢军,平卢是北疆极为重要的军镇,士卒精锐、身经百战,而且兵甲精良,正面冲突一定不是敌手,不过……嘿嘿,这个安禄山是上任来的,不是打仗来的,这就好办…… “勇士们!下墙,上马!在驿馆门后列冲锋阵形!家眷,装车!准备走!”李弼对着身后高声喊道,在我识的搜索下,附近两公里内的一切都在李弼的视野中,毫不担心有人偷听他的部署。 北方的驿站大多是军驿,就好像一座小军营一样,大门很宽敞,几匹马并排冲锋没问题。 大约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然全黑,李弼在驿站门前的开阔地上插了十几支火把,照得一片通明,而后面的驿站则完全沉入黑暗。李弼策马站在火光中,沉着镇定。 南方响起好似闷雷的马蹄声,蹄声带着压抑的气氛,潮水似的漫过驿站中所有人的心头,持弓的、骑马的、擎刀的都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三点火光、六点、九点……,一条浩荡的“火龙”渐渐显露出它的身形,八骑并列一排,每排三根火把,千余支火把绵延两、三里地,中间一座缓缓移动的大帐在火光中隐现。 “火龙”迅速接近驿站,头排的八骑看到独自一人的李弼时,就感觉不对劲儿,很快,他们看到了李弼马下的前哨尸体和尸体旁属于平卢军的战马,头排中间的小校立即掏出腰间的号角,吹出报警的长鸣。 后方的“火龙”听闻号角,立即涌动起来,“火龙”压缩成三个方阵,每阵一千骑,隐隐成弧形将李弼围在核心,远处的大帐迅速靠向阵前。同时间,每个方阵中散出数十骑,向周围远处、山林间探去,看来是怕有埋伏,不愧是边军精锐,训练有素、更处事谨慎。 三千人马布置停整,阵中先奔出一骑小校,高声叫道:“前边是哪路匪徒?为何封堵驿站、杀我大唐官军,可是想造反吗?!” 李弼一笑,这个安胖子,油精油精的,上来先给我安了个造反的罪名!一抖缰绳,纵马驰出本阵,大声喊道:“左羽林大将军、朔方节度副使、蓟国公家眷在此!此獠对国公夫人不敬!故杀之!安将军治军不严,军纪废弛、士卒跋扈!该当自省!如何问我?驿站,官宦眷属皆可入住,安将军治所便在眼前,为何偏要和我们争这驿站? 闻言,那小校拨马跑回阵中,不久,对面军阵中央分出一条路来,从中赶出一驾华丽的马车,车上架设金帐,火光下,可见帐帘乃是用淡黄色薄纱缀以金丝花纹织就,隐约可看出其中人物轮廓,一个小山似的阔大身躯就坐在里面,想必就是安禄山,换了其他人也不敢使用这有僭越嫌疑的金帐! 安禄山的声音沙哑粗旷,没有一点儿恭敬的意思,“我说呢。原来是你们李家啊!哈哈哈,老子可不怕你们李家!李楷洛那个老家伙,这次上战场他死定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又能把我怎样?你们李家阔过,归顺几十年,曾经还有公主嫁进你们家,不过现在你们不行了!我这人不愿意留首尾,跟我的兄弟们都是多年交情,你们说杀就杀了,让我怎么向其他兄弟交代?!小子,叫你们管事的人来说话!拖一百个家丁出来斩了给我弟兄陪葬便罢!” 李弼双眼一眯,心里没有恼怒,却很是奇怪,安禄山怎么会这么和自己说话?!要知道,现在的李弼可不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李弼,他手里有着数万僵尸大军和李家直属部落的近二十万部民,其中的成年男子聚集起来也有三、四万的骑兵,安禄山怎么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李弼没有傻到以为史思明不清楚自己的底细,自从经过了冉闵的特训,李弼对其他人的“我识”状态特别的敏感,回柳城后与史思明的那一次见面中,李弼立即就肯定,史思明是一个高手,而且是不可多得的绝顶高手! 史思明一定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活人,因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没有任何掩饰,而在大战中他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在柳城中呆着,僵尸大军的存在史思明是知道的! 那么……安禄山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他就一定不知道僵尸大军的存在!否则,若是惹脑了李弼,带着李氏契丹和僵尸大军在辽东闹起来……安禄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听说史思明和安禄山是从小玩儿到大的结义兄弟啊?!史思明为什么对安禄山隐瞒真相?他又是怎么对安禄山解释奚族的溃败的? 不管怎样,眼前的局势很恶劣,安禄山不知道李弼的实力,因此很可能作出很凶残的决定,而李弼的力量全在辽东,在范阳能够依靠的,只有身后的五百侍从和十八名慕容鬼骑! 李弼眯着眼,仔细观察安禄山,在琉璃世界中,安禄山和他身边的几个将领展现着他们巨大的力量,李弼暗暗心惊,眼前的安禄山是个绝对不逊色于史思明的大高手!而且,他身边的几个人的力量也堪堪和慕容恪比肩! 更让李弼担忧的是,无论是安禄山还是他的心腹大将,这些人的“我识”不仅仅强大,还非常灵动,一看就是那种懂得锻炼自己的魂魄,同时也积累力量的高明修炼者! 李弼有些激动,这是他随冉闵学艺后,第一次面对强敌,胸中的战意越烧越烈! 脑筋一转,李弼已有定计,他嘴角挂笑,插剑入鞘,似乎要妥协,却突然张弓搭箭,“嗖!”的一箭直射金帐! 长箭迅疾,直奔帐中安禄山的眉心,却听安禄山哈哈一笑,似乎从里面鼓出一圈气浪,金帐薄纱旋转拂动,劲箭在接触轻纱时居然一滑,斜斜飞向侧后,就好像射中的是一座飞速旋转的铜钟! 不知安禄山发出了什么指令,中军阵中八骑铁骑纵马向李弼冲来。同时,两侧的千骑方阵轰然开动,向李弼身后的驿站方向压去。 李弼暗笑,嘿,安禄山,你还真看得起我!八骑?慕容恪两万僵尸都近不得我身!不过……为了接近你,不能不作作样子了。 八骑速度渐增,其中两骑直冲李弼,其余六骑向李弼身后绕行,意图断他后路。李弼背起长弓,拔出尚方斩马剑,一抖缰绳,向安禄山逆冲而去,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像个仅仅武功不错的普通少年。 和正面两骑骤然相错,李弼剑光一闪,血光乍现!那两骑头颅离颈横飞,血泉喷涌。李弼看也不看,快马加鞭向安禄山的金帐冲去,他小心的压制着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在和这些普通骑兵交手的时候,李弼清晰的感应到这些普通人和冉闵那种人的巨大差距。 在遏径山和冉闵对攻锻炼的时候,李弼就发现,冉闵的“我识”和他的肉体的契合度非常高!也就是冉闵所说的“控制的第二阶段”——魂魄完全控制肉体,任何动作的念头都可以立即用身体达成。而此时的这些骑兵,他们的魂魄十分笨拙,似乎和肉体是脱离的,与李弼和冉闵比起来,这些骑兵更像是僵硬死人!他们的魂魄要不断想着下一步动作,不断发出相同的指令,才能有效的控制身体行动。 其实那些骑士是完全正常的,魂魄的“动”非常的迅速,正常人以为自己只发出了一个念头,实际上,这个“念头”在他的潜意识中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九成九的意识都没有作用,都不能有效的控制到身体。而冉闵却是没有任何浪费的“念头”,魂魄的任何动静都能够完全达到动作效果,至于李弼,有效的意识大约在五成左右,这已经比正常人快了几十倍。 因此,这些骑兵下一步的动作李弼知道的清清楚楚,再加上他非人的力量和速度,杀起来真像切瓜砍菜一般! 其余六骑从侧后向李弼追来,同时,安禄山中军中又冲出八骑,正面围堵,眨眼之间,十四骑将李弼围拢在一处,剑光闪动,十四颗头颅先后离颈,血淋如雨,四下飘飞,李弼一身白色绸袍顿时染红。一脚将挡路的一骑蹬得横飞一丈,李弼大呼小叫,摇刀继续向安禄山金帐处冲锋。 金帐内的安禄山目光闪动,看着“骁勇”的李弼,面露微笑,突然吩咐身边的一位黑瘦大将:“乾佑,你去,把那个小子活捉来!这小子看起来还不错……以后或许用的上。” 崔乾佑是个黑瘦的汉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根精钢铁棍似的,虽然瘦,可是看上去就很钢硬。他是被安禄山从军中小卒提拔上来,又传给神功,凭着冷静的头脑、过人的战争嗅觉,渐渐成为安禄山的心腹爱将。 一马飞驰出阵,崔乾佑挟着钢枪,迎着冲来李弼奔去。 06章 范阳(下) 李弼眼看来人是个强手,正是那些“我识“和慕容恪不相上下的其中一人,心中一喜,成了!听说这个安禄山喜欢提拔使用胡人,笼络胡人将领,果然起了生擒自己的念头,不然,来的这个家伙不会把枪挟在背后! 好吧,给你擒! 李弼龇牙咧嘴、喳喳呼呼的抡刀对着崔乾佑就砍,崔乾佑轻蔑的一笑,迎着自己的剑路,快如闪电的擎枪在自己的剑根儿上一拨,李弼立即配合的一放手,“嗖……”尚方斩马剑远远抛飞。李弼心里暗骂,你小子笑个屁啊!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一刹那间,崔乾佑已然纵马和李弼交错而过,李弼顺从的没作任何躲闪和反抗,被那崔乾佑一把抓住后绦带,拎过马去,牢牢的夹在腋下。同时,一股暗色的能量从崔乾佑手上袭向李弼体内。李弼的身体是铁板一块,经过湮灭改造后已经没有五脏六腑那些东西,更没有经络,可是崔乾佑昏暗的能量还是在李弼体内结成网状,牢牢控制住他。 崔乾佑一怔,随即面露喜色,挟着李弼,驰回本阵,将李弼往地上轻轻一放,又跑到安禄山身旁低声耳语。 李弼心道,这两个夯货说什么呢?那么神秘?看看金帐,自己离它距离三丈,嗯,这个距离,以自己的速度,任何人都躲不开!暗自协调全身的力量,准备发动雷霆一击。 这时,安禄山突然打开了金帐的帘子,露出他那个白白的胖大脑袋,还冲李弼招手…… 还有这等好事?!李弼眼看着崔乾佑走了过来,按着自己送到安禄山的帐前。 一丈的距离! 安禄山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次的语调竟然十分平和。 “你是李楷洛的儿子吧?呵呵,我从前去府上拜访的时候,倒是见过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今年有多大了?” 李弼心里一笑,明知故问!好吧……和他扯扯淡,通个名儿是必须的,要不他怎么认识自己? “李光弼,二十二。” “好!年轻,有胆气!传令,左右两军停止前进,等待号令!”吩咐完,安禄山又转过头看着李弼,那语气就好像一个唠家常的长辈,“知道我为什么和你们李家过不去吗?” “请讲。”李弼神态安然,就好像看着一只瓮中之鳖,或者按在自己爪下的小老鼠,看的安禄山感到很诧异,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但是安禄山没多想,他对东北方面的消息是很灵通的,尤其是自己管辖数年的营州柳城,几乎李家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这个李光弼他听说过,没拜过什么奇人为师,仅仅是一个很有武学天分的孩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僵尸了,不过据史思明传来的信儿,这个“小僵尸”还嫩的很,根本不会掩饰自己,不用担心…… “小子,你可知道,大唐的军队,分为三系,而主力却只分为两系?” “哦?”李弼眼珠儿一转。 “除了皇室控制的禁军之外,大唐的主力军队分为东北和西北两系,东北一系包括辽东的诸位都护,还有幽州、平卢、范阳、河东诸镇,这一系的将领大多出身辽东,除了汉人外,多是契丹、高丽、鲜卑人,像我和你父亲,都是营州柳城胡人,而西北一系包括西域、安北诸都护府,还有怀灵、朔方、河西、陇右各镇,这一系的将领则是出身陇西,除汉人外,大多是羌人、回纥、突厥人,我们两系的军队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仇怨,却也要忠于自己的根!” “你的意思是……” “聪明!你父亲李楷洛,还有那个高仙芝!他们投靠了西北系,砸了自己的招牌!断了自己的根了!” 李弼好整以暇的问安禄山:“你跟我说这些,想让我怎么样呢?” “你老爹砸了自己的招牌,你就不要再砸下去了,我们都是营州柳城出来的,小子,跟我干吧!荣华富贵自不用说,最重要的是,我们武人就是要团结起来,地位、权势才有保证,怎么样?你若答应,以后就改名叫安光弼,我会视你如亲子!” “安光弼?”李弼神经质似的呵呵呵笑起来,“安光弼……安你娘光弼啊!”笑骂之间,李弼身影骤然变虚,“另一个”李弼同时出现在安禄山身后,利爪已然扣在安禄山的肥大头颅上,五指所扣之处冒出血浆,直到此时,安禄山面前的李弼虚影才刚刚飘散。 五缕鲜血顺着安禄山的耳侧、脸庞留下,配着安禄山肥白的面容,很是渗人。 周围众高手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中央的安禄山和李弼。 “嗖——叮!……当啷……” 一枚飞刀自空中一闪划过,扎在李弼的后脑上,随即掉落在金帐马车的木板上,刀尖儿卷歪在一旁。 李弼扣着安禄山的右爪紧了一紧,五缕尸王煞气顺着爪尖儿侵入安禄山脑海,要给安禄山留下“记忆”,可是安禄山的“我识”中揉杂着一种晦暗阴霾的神秘力量,韧性十足,绵绵密密的织成一层浓云似的网,将安禄山的魂魄护在其中,居然一时间生生抗住了尸王煞气的侵袭。 李弼心中一惊!安禄山难道已经可以把力量糅合到本质中了?不对!魂魄不等于本质!魂魄也仍然是本质的附属物,还好……他不过是把力量糅合到魂魄中而已…… “你……你不是普通的僵尸!你、你是……”安禄山面色惨白,颤抖着嘴唇说道,安禄山心中十分惊恐,因为这个李光弼出击的时间正好是自己魂魄最放松的一刹那,而且出击的路线正好是自己感知的死角!这个李光弼就好像能够看到自己的魂魄一样,时机把握的无懈可击!在一丈的距离下,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我是什么你心里明白就行了,不必多说,立即叫所有士兵放下武器,下马,不得反抗!”说着,左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号角,“呜~呜~呜呜呜~~”断断续续的吹起来。 爪上的五缕尸王煞气猛然加力,爪下的安禄山顿时一抖,立刻高声叫道:“传我号令!所有弟兄下马,扔下武器,不得反抗!” 安禄山话音刚落,从驿站方向,黑暗中,数百点火光骤然亮起,驿站正门打开,从中冲出数百骑契丹侍从。 “缴械、抢马、捆了他们,不要到中间来,只捆他们军士即可。”李弼朗声吩咐,远处的雍希憬轰然应诺。 “你还想怎样?嘿,莫非你还要杀我不成?”安禄山惨笑着问道,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安。 李弼低下头,对着表情惶恐的安禄山阴阴的一笑,“你说呢?……” 安禄山头顶扣着李弼的爪子,五缕鲜血流的满面,甚是狼狈,好在黑夜中火把光芒黯淡,远处便看不分明。安禄山目光在周围人脸上一扫,众人立刻会意,包括崔乾佑在内,齐齐退后,在金帐马车三丈外围成一圈,将平卢军和忙着缴械的契丹侍从全挡在外面。 安禄山这才说道:“李光弼,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李家所有妇孺皆死,部族必灭,即使你能逃出生天,也要躲藏一生!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不如你我各让一步,我放你们全家带着所有战马走,并起誓永不追究此事,如何?” 李弼弯下腰,附在安禄山耳畔,轻声说:“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人类,那李家、部族什么的,我怎会放在心上?不杀你可以,但你得出的起命价才好,莫非,你安禄山的命很贱么?” 安禄山面容一紧,随即放松一笑,也轻声回道:“好说,好说,你要什么?” 李弼嘴角一扬,“你自己掂量!” 安禄山略一思索,肥嘴向侧后一撇,“后列辎重中有我三车金银珠宝、地契银票等物,那地契是长安城中一座大宅子,金银票据不下百万贯钱,珠宝更是价值连城,你尽可取走,只是别声张那里面是钱货即可,那处宅子里我养有美人十二人,伎班一个,名厨五人,都归你享用!嗯……我还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上京后交给李十郎李相爷,必有重用!” 李弼一笑,喜道:“算你识相!那些什么狗屁誓就不用发了,老子才不信!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保证咱们俩以后不伤感情!”说着,空闲的左手从下面一把扣在安禄山背后的命门穴上,凝如油膏似的尸王煞气汹涌冲入安禄山体内,直向他的心脏游去。 安禄山神色大变!李弼也微微一惊! 原来尸王煞气刚入安禄山的督脉走上三寸,立即遇到一股极大的阻力,那阻力柔柔密密、韧性十足!同保护安禄山魂魄的神秘力量一摸一样,但是更强大十倍以上,不但挡住了李弼煞气的侵噬,还有将煞气推出体外的趋势。 李弼有些后悔,自己从冉闵那里学到的,乃是一击致人死命的方法,而并非控制别人的办法,冉闵也说过,即使以他的修为,都没能达到第三步,也就是控制外界的程度,可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不能控制安禄山,后果难料! 07章 交易(上) 安禄山也极为惊骇,他暗地的身份也不一般,一身魔功少见敌手,乃是魔门领袖之一,只以为天下间除了几个佛道宗师外,再无抗手,谁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李光弼随意攻入的一股阴寒力量居然如此霸道,刚入经脉就让他觉得半身麻痹,全力运功才堪堪抵挡住! 安禄山颤声低沉的问道:“你……你干什么?!要我命吗?!你娘的!大不了老子和你一拍两散!” 李弼眉头微皱,他不在安禄山身上种点儿什么“后门”、“木马”决不甘心,眼看自己的煞气就要被那股子柔韧的力量顶出来,心机一动,大拇指在安禄山命门穴上使劲儿一抠,“噗哧”轻响,半截拇指深深扎进安禄山体内。 “我不干什么,咱俩一见如故,我就是想给你留点儿念想,以后不至于见面不认识!”李弼轻笑着,拇指在安禄山脊骨上轻轻一别,一小截指甲随着李弼的心念脱落,随即化入安禄山血肉之中。若说能量的交锋、法术的技巧,李弼恐怕远远不如安禄山,要不是靠着有如鬼魅的速度和对安禄山魂魄的把握去突袭,扣住了安禄山的要害,还未必能战而胜之,可是若论起肉体的强度,安禄山与他这僵尸可是有天地之差。 人间的修士,无论是修魔、修仙,在冉闵和李弼看来,基础都不好…… 安禄山脸上肥肉抽动,李弼扣在头顶的爪子越发紧了,他也不敢就此翻脸,只是恨恨的问道:“你留了什么在我体中?” “嘿,没什么,一小截指甲而已,这指甲与我心念相连,以后我若想你了,只消心思一动,它就会和你打一声招呼,传达我的相思之意,呵呵……”李弼轻松的说着,末了还补充道:“对了,若你想我了,也可以试试将它驱出体外,试试我能从多远控制它,也试试这截指甲爆炸的威力!嘿,你看咱俩这交情,血肉相合,真叫人感动!” 说完,李弼扣在安禄山头顶的爪子抬起,背负身后,转到安禄山正面,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安禄山面色苍白,一身的油汗,汗水和血水交融,淋淋漓漓,头顶五个血窟窿,煞是显眼。李弼紧盯着他,通过安禄山体内的指甲感应他那股神秘能量的运转,只要他稍有异动,便立即将他击毙,一拍两散也再所不惜!嘿,自己是僵尸,换一身皮照样花天酒地,杀了他又有何妨?就是拿不到那巨额的财物罢了。 安禄山略略喘息片刻,肥脸上居然浮起温和的笑容,真的好似多年的老友相见一般,轻声叹道:“李兄多虑了,安某人能结识李兄这样的朋友,三生有幸!不过,李兄,你既然是……不是李家的人,那李楷洛的生死和你也没多大关系,你我并无仇怨,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李兄若愿意留下来,安某人愿和李兄结为兄弟,共享荣华富贵,你看如何?” 李弼惊讶的看着一脸敦厚真诚的安禄山,心里暗暗佩服这厮的城府,一转眼间自己从“小子”变成“李兄”了,要不是知道这家伙以后造反横死,说不定就吃他几年的冤大头,可是……安禄山这厮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自己不能坐在这火山口上。 “安贤弟抬举了,安贤弟的美意,愚兄心领,贤弟那三车阿堵物……呵呵,愚兄却之不恭,就收下了,以后贤弟有什么难处,尽管知会一声,愚兄自当尽力,得,愚兄告辞,祝贤弟官运亨通!”李弼打蛇随棍儿上,安禄山恭维他一声“李兄”,就立马把安禄山变成了“贤弟”,一点都不客气,还不带脸红的! 此时,三千平卢军已经被赶到一起,缴了械,所有战马契丹侍从们一人牵三、四匹,李家的家丁也出来收缴武器带牵马,这些人都是契丹族人,自幼便会骑马。 李弼从安禄山的车帐上跳下来,缓步走到刚才“擒获”自己的崔乾佑面前,那崔乾佑正一脸羞惭,见李弼来了,怒目而视。 “别还手哦~,你若还手,我那安贤弟的身子……呵呵,恐怕会有不适……”李弼在崔乾佑耳边阴笑着说道,右手一拳击在崔乾佑小腹上,尸王煞气破体而入! 正如李弼所料,煞气甫一入体,立刻有一股阴柔诡韧的能量迎上煞气,死死抵住,而这股能量和安禄山体内的虽然十分相象,却更有一股钢硬之力,居然迎面击散了部分煞气,那些散逸的煞气在崔乾佑体内四下乱冲,崔乾佑霎时间面如金纸,身体仿佛置于冰窟一般,瑟瑟颤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金帐内的安禄山见了,立即大吼道:“休得伤我义子!李光弼!你杀我便好,乾佑乃是听我命令,你不要难为他!” 李弼诧异的望了安禄山一眼,正和安禄山坚决的目光相对,两人死死的对视了半晌,李弼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李家人已经架着马车从驿站内驰出,雍希憬在李弼的吩咐下,从安禄山的辎重里套走了那三辆装有财物的马车,一行六百人,赶着共四千匹马,浩浩荡荡的向南连夜而行。 李弼车队走远之后,平卢军在安禄山命令下,垂头丧气的就地扎营,安禄山身边的众高手,加上一些高级军官,拥了安禄山进入驿站。安禄山草草包扎了伤口,招集众将在驿站一处正房内商议。 屋子里,二十余人绕禄山而坐,安禄山的这些心腹高手大部分简拔于行伍之中,都是和他十几年出生入死的亲信,其中年轻的,安禄山亲自传授神功,还认为义子,这些义子今日全都在列,记为:安守忠、李归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润客、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十二人。 除这些义子战将之外,还有三、四位神神秘秘的书生打扮之人,为首的名叫高尚,长得一派清逸的风度,三缕长须拖至前胸,容貌端正,看上起和蔼可亲,是安禄山的书记官,适才李弼扣住安禄山后,偷袭李弼后脑的那记飞刀,就是这高尚所发。 “主公,那人就是李楷洛的长子李光弼么?我观他气息有异,此人魂魄貌合神离,尤其是阳魄,几乎随时都在飘散,根本就是将死之人,而且他全身没有任何法力、内力的流动,这才骗了我等的眼睛,不想竟有如此高强的身手,居然受我一刀毫发无伤!主公离他最近,又有交谈,可知他底细?”高尚捻须问道,并不在乎安禄山的面子问题。 “他不是将死,而是……根本就是个死人!”安禄山半躺在胡床上,情绪平稳,并没有露出什么愤恨之色,宛如谈论的是千里之外的事情,“此人的力量阴寒沉腻、死气森森,明明就是僵尸阴鬼之属,而且,还不是新僵,不但头脑通达、身体灵活,而且身体也没有腐臭的味道,恐怕是一具滋养万年的老尸了。对了,乾佑,你身子怎么样了?” 崔乾佑从座位站起,微微躬身,说道:“禀父亲,已然没有大碍。” 安禄山点点头,冲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主公,如此说来,李家的老弱就不成把柄了,这个李光弼怕是僵尸借皮,若能一举格杀也就罢了,若被他跑掉,我们就太被动,另外,主公今天放他安然离去……莫非他对主公您做了什么手脚?”高尚和安禄山说话,几乎全不避讳。 “嗯……它在我体内留了一截指甲,这厮是万年老尸,身体各部坚逾金铁,指甲更是坚固,我无法化解。”安禄山坦呈此事,看向周围众人,“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化掉这个指甲,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个倒是好办,一个万年老尸,能对这个世间了解多少?”高尚轻笑道,“必要时,可由主公的十二位义子组成督天陷空大阵,将那指甲导引出体外,倒是不必过虑,属下却是想知道,这个李光弼对我们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安禄山沉吟片刻,抬头对义子们说道:“你们先去歇息吧,守忠、归仁,帮你们六弟疗伤!” 众义子起身应诺,鱼贯走出房间。 众人走清后,房间里只剩下安禄山和高尚、严庄、孙孝哲、平冽五人,安禄山这才说道:“我初时以李氏契丹的安危来威胁,这老尸毫不在心,待我将那三车财货送他,却是喜不自胜,哼,我们圣宗最善察人心魂,那老尸以为制住了我的要害,心神一点儿防范都没有,他心里的喜怒我清楚的很!嗯……怖威,你的意思是……” 这高尚,在魔门中的道号便是怖威,凶名卓著,行走在常人之中时,改名为不危,后改名为尚,但是安禄山等魔门老友还是呼其道号。 “很显然,这个老尸胸无大志,对李唐恐怕也谈不上忠诚,而且贪好财货享受,呵呵,估计是在地下憋的时间长了,一心想要放纵一下,依我看,不但不是敌人,反而可以利用,嗯……刘骆谷还在京中探听消息,我有一计,传信与他,让他见机施行,必可让这老尸投入我圣宗麾下!” 安禄山闻言大喜,也不多问是什么计策,只叫高尚自行去做,只是这喜色转瞬而逝,脸色又阴郁起来,说道:“那指甲却不可容它在老夫体内,还是早早却除为好,明天就摆阵却除,还请四位先生助我,另外,我却是很担心另外一件事……” “何事?”高尚眉毛一挑。 “我那史贤弟知不知道这僵尸的实力?他……有没有跟我说真话?!” 听到这话,高尚等几个谋主同时陷入沉思。 07章 交易(下) 李家车马队一路向南,沿着运河,一日之后,已经接近沧州地界。 此时夜色已临,全体人马驻扎在一处驿站歇息,众人都十分困顿,安置好后,不到片刻便昏沉睡去,李弼却一点儿都不累,轻手轻脚的跑到那三车财物旁边,点起一台烛火,贪婪的眼睛烁烁放光,掀开箍铜大木箱的盖子,兴致勃勃的检视自己的收获。 三辆车,六口大箱,里面的东西登时晃花了李弼的眼睛,足足有近一吨的黄金!这就相当于四万两千两白银,也就是四万两千贯开元通宝。这些还是小头,箱内还有一沓子长安贞观钱庄的通票,足有四百张,每张面值一千贯,计有四十万贯。 (唐制,百黍之重为铢,二十四铢为两,三两为大两,十六两为斤。百黍大概1克,一两就是24克,一斤大约384克) 此外,还有珍珠三十多串,近千颗,李弼却估不出价儿来,除了成串的珍珠,另有四颗大珠,几乎和李弼从慕容恪那里抠下来的同等大小,比起慕容恪的夜明珠透着一股子死气,这四颗珍珠显得圆润光滑,晶莹可爱。最后,便是数十块美玉放在一起的一张地契,上写城西通惠街沐阳路尚义坊宅院一处,占地三千亩。 李弼倒吸一口凉气,三千亩的大宅子?!奶奶的,老子挺尸的时候也没住过!呵呵,发大财了!安禄山说,这些能值百万贯,嗯……刨去通票和黄金,还有一些散碎银钱,这些大概是五十万贯,那么,这些珍珠和美玉加上宅子,值五十万贯。 呵呵呵……李弼喉咙里挤出一串奸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形,这要是都换成一文一文的……老子能数到九千岁生日去~! 花差花差的费用是不用愁了。 人是铁,钱是钢,兜里没钱闹得慌啊! 就在李弼沉浸在珠光宝色中时,一阵的心悸突然打断了他美丽的畅想,仔细感应下,原来是留在安禄山体内的那截指甲有了动静。 这个安禄山恁的沉不住气!自己刚走一天就开始试探了?李弼只觉得安禄山一股柔韧的暗力裹着那指甲,向下推挤,李弼嘿嘿一笑,好!向下是吧?老子扎破你的膀胱!立刻遥控指甲,借着安禄山的推挤之力,向下猛钻。 谁知一钻之下,却钻了个空!好像穿过了一个孔道,一下子冲到了空气里。不对呀!那截指甲明明在安禄山的腹内盘肠之间,怎么可能钻出去了?难道是速度太快,扎破了?不对,没有穿过人体组织的感觉。 就在李弼疑惑的时候,又是一阵心悸的感觉传来,李弼一惊,再感应去,却已经失去了和指甲的联系,显然,那指甲被安禄山用特殊的手段引出体外,毁掉了…… 难道安禄山那边有人会外科手术?记得从华佗那阵儿就失传了…… 安禄山轻而易举的脱离了自己的钳制,这个意外让李弼兴奋的心情冷静下来。看来,这个世界自己了解的还是太少,这一身强横的力量还是有许多的缺陷。冉闵虽然交给自己生死搏杀的技巧,可是对于这个复杂的世界来说,只会那种技巧还是远远不够啊…… 如果再遇上安禄山那一众人马,对方有了防备,自己就只有死战或逃亡,李弼心里一惊,不能坐以待毙!李弼静下心来,他觉得,都说大道归一,冉闵这种直指对手灵魂的法门一定还有很多用发,只是自己没有开发出来而已,他盘算着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努力回忆着自己所知所能的一切,进入沉静的思考。 天宝三年,十月初七,李家南下到汲县,黄河之畔,从这里,李家将折向西行,大队车马在城外驿站驻扎下来,李氏把李弼招进房间,商量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儿呀,你抢得安禄山那么多军马,该如何处置?我们李家归化已久,对部族的控制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朝廷多年无大战,国力昌盛,对我们已经没有忌惮和客气,你这几天浩浩荡荡的,不知道会引起多大非议,这也就罢了,但是带着这些军马,是绝对进不了长安的,而且又卖不得,私下买卖军马,可都是大罪!” 李弼对这个世界也是懵懂,他的如意算盘是把这些军马一卖,还能赚上一笔,可谁知,这时节还是太平盛世,军械管理严格,后股上烙着平卢军印记的军马居然没人敢买,李弼无奈之下,竟将这三千军马一路带到了汴州,真是惊起庸官无数,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弹劾飞进长安。 李弼眉头一皱,暗道大不了老子杀了吃肉!看看对面这位长着五缕短须、但眼神关切的“老娘”,心里一阵的暖和,坚定的说道:“我知道了,战马我有办法处理掉,我们住三天,三天后走水路上京!”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刚刚走出院门,就看见雍希颢急匆匆的跑来,差点儿一头撞在李弼的胸口上,李弼轻轻的踹了他一脚,“慌慌张张的!天塌下来了不成?!别着急,慢慢说!” 雍希颢一见是少主人,立即站定,手指着外边,“少……少主人,外边有个人,自称是安禄山的义子,一路赶来,说要见你。” 李弼点点头,“带路!” 安禄山派来的人,也不进房间,居然就驿站后院马厩中等着李弼,这人大概三十岁,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款式不错,但布料低贱,朴素中透着潇洒清逸之气,他脸色有些病态的白,脸形狭长,细眉细眼,正泰然自若的抚mo着马匹的毛皮,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觉。 李弼刚刚走进马厩,便被此人的形貌吸引,挥手让雍希颢退下,只身向那人走去。雍希颢很是机灵,将马厩中所有的家丁马夫全都叫了出去, “兄台……” “在下尹子奇,平卢军骑军校尉,奉平卢、范阳二镇节度使安大人之命,来见前辈!” 前辈……,李弼心理暗笑,嗯,小子,嘴还挺甜,耍笑耍笑你!随口取笑说:“尹子奇?我和安兄弟结义的那天,你可在场?” 尹子奇一愣,结义?!义父有何这小鬼结义吗?一连迷惑的问道:“不知前辈何时与义父结义?晚辈怕是不在现场。” “咦?不会吧?这才几天,贤侄怎么就忘了?那天晚上,我手拂你义父之顶,你义父心悦诚服,口呼我‘李兄’,我即还称他为‘贤弟’,你义父点头应诺,贤侄当时也在场吧?怎的忘了?”李弼笑呵呵一脸和善的说道,就好像安家多年的故人。 尹子奇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小鬼在占自己便宜,他白板似的脸膛腾起一层青色,然而却又立即隐没,呵呵一笑,应道:“伯父说的是,小侄一时走神,没想的起来,伯父莫怪,父亲猜得伯父带着这么多马,定然行动不便,所以叫小侄来助伯父一臂之力。” 尹子奇三十岁的人,躬着腰对着“十七岁”的李弼叫伯父,李弼怡然受之,一点都不觉得脸红。 “哦?安贤弟打算怎么帮我呢?”李弼微笑着问道。 “这很简单,这些战马打着平卢军的烙印,伯父只消将这些战马交给侄儿就好了,侄儿带了人手来接管这些战马。”尹子奇理所当然的说道。 “等等……不对呀!贤侄,当日你义父可是说要‘送’我三千匹马代步啊!现在又要要回去,这不太合适吧?这样吧,看在我和安贤弟的交情上,算你们便宜一些,十贯钱一匹马,三千匹马就是三万贯,你给我三万贯,马你牵走,如何?” 尹子奇看着李弼理直气壮的样子,胸口有点发闷,脸上的青气又浮起来,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安禄山派他来,就看上他这一点,此人很豁达,对“尊严”什么的毫不看重。 “伯父说笑了,当日我义父明明说是‘借’给伯父代步,并未送与伯父,现在伯父要上长安,走水路最是妥当,莫非还要赶马前去?若是给不知情的人见了,这贩运军马可是重罪啊……即便是知道伯父乃是借用军马,这说起来也不好听,各地言官御使们的奏折都能把伯父埋了,我义父为伯父解决这个麻烦,已经是仁至义尽,伯父就莫再强求财货了……” 李弼眼睛一瞪!“强求?我怎么强求啦?!做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公地道!贤侄,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可别胡赖!” 泥人也有三分土气,尹子奇一忍再忍,却见李弼只是夹缠不清,不禁也动了几分意气,而且他吃定了李弼拿这些战马没办法,于是哼哼一笑,哂笑道:“好!好,既然伯父拿我义父的好意当成买卖,那么便随伯父的意!买卖就买卖吧,不过……呵呵,既然是买卖,那小侄就有不作买卖的权利,这些战马伯父自己打理吧,小侄告辞!” 说着,尹子奇面色带着冷笑,抬脚就走,暗道:李光弼小儿!到时候你来求我吧! 08章 冥歆(上) 尹子奇虽说是向驿站后门走,脚步却不快,小碎步慢慢的倒腾,耳朵支着听着后面李弼的动静,可是直到快出门李弼也没有反应,尹子奇心里奇怪,难道……这李光弼真有办法处理这些战马? 就在踏出后院门槛的一刹那,尹子奇收住了脚步,转身又走了回来,李弼笑眯眯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的竹杠敲响了,谁知道尹子奇走到前来,恭恭敬敬的一弯腰,说道:“小侄适才忘记了,西去的船队义父已经为伯父准备好了,都是选的大船,豪华舒适,伯父遣人去港口,找一个叫崔越的船老大就好,小侄告辞!”说完,转身又走了。 李弼目送尹子奇离开,心里纳闷儿,这个安禄山既然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为什么还这么客气?就现在的形势而言,自己其实是完全被动,对安禄山一点儿钳制的办法都没有,而李家的行踪和目的,却尽在安禄山的掌握…… “雍希颢!过来!” 雍希颢听见少主任呼唤,从角门露头一望,接着颠颠的跑过来,垂手而立。 “雍希颢,去码头找一个叫崔越的船老大,然后听他安排,安置家眷,契丹侍从给我留下,其他人可以都安排上船,前往长安,京中有二弟李光进,到那里之后听他的。” “是!” 入夜时分,大队的马群被五百契丹侍从赶着从驿站涌出,涌进夜色之中,向北面的太行山脉滚滚而去。稍过半晌,一条黑影从驿站里腾空而起,像一只大鹏似的盘旋晃动,没入黑暗,同时,又有十八骑浑身严严裹着黑布的骑士奔出驿站,沿着马群的足迹,一路跟随。 马群被侍从们赶进一处避风隐蔽的山窝之中,聚拢在一起,静静的等待,少主人吩咐让他们在这里等待,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些家奴虽然多有怨言,可是那天少主人和平卢军的冲突却让他们知道,这个青年人很厉害!惹不起!。 山林中一片漆黑,阴风渐起,林木萧萧作响,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隐约传来,马群躁动不安,契丹侍从们脸上也变了颜色,彷徨无助的望着四周黑糊糊的树林。 李弼换了一身青黑色的紧身衣,远远的望着林间彷徨的马群,十八骑慕容鬼骑已经悄悄的围在四周,抽出它们的佩剑。 此时的李弼,已经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淡青色的脸孔与黑暗完美的融合,他全力收摄自己的气息,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就达到了一寸许的长度,眼睛中也开始透出微弱的红光。 李弼需要在中原留下一个棋子,既解决军马的问题,又让这些入京不方便的慕容鬼骑有个藏身之处,还能在以后意想不到的时候发挥出奇兵的作用。 尸王煞气抑制不住的流泻,夜幕下的山岭中腾起一片黑压压的鸟群,山窝里的马群也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嘈挤着向山外的方向涌去,契丹侍从们手脚发凉,心里慌乱,可还是在拼命的完成命令,圈赶受惊的马群。 “唉……”李弼叹口气,“开始吧!”身形顿时化虚,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冲进马群之中,在每匹战马的胸口戳上一指,一缕尸王煞气就像游鱼似的从伤口钻进马胸内,侵入战马的心脏。 每一匹被煞气侵入的战马几乎立即死亡,尸体在尸王煞气的浸染下迅速僵化,这些的马的魂魄在飘离出窍的时候,又被李弼四散的“我识”触角擒住,狠狠的再次压进僵尸化的马身内。 只见嘈杂的马群中,“鬼影”飘忽,震耳的纷乱嘶鸣声急速沉静下去,片刻之间,山窝内倒伏下一地的马尸。 契丹侍从们围在战马群的外围,目瞪口呆的看着马群中诡异的黑影,所有人的心神被恐惧牢牢的攫取,他们前心后背一身冷汗,脸上肌肉僵硬,双手颤抖,几个年轻一些、血气方刚的侍从神经几近疯狂,齐齐狂吼一声,张弓搭箭,对准那如烟飘动的黑影,发箭便射。 几只利箭从李弼的额前擦过,李弼身形一顿,此时,山窝内几乎所有的平卢战马都被他戳死,只剩下寥寥的几匹在尸王煞气的压力下,匍匐在地,呦呦悲鸣。 就在李弼身形一顿的瞬间,几乎所有的契丹侍从同时放箭,数百支利箭向李弼攒射,李弼不闪不避,任凭密密麻麻的利箭钉在身上,发出一阵“叮叮铛铛”的金铁交鸣。 李弼此时身如钢铁,箭枝射在李弼身上,纷纷弹开落地,连他的一点油皮都伤不到。 那些契丹侍从是从李家下属的各个部族中临时招集的刺头们,内部自然分成大小十几个集团,各有各的头领,雍希憬只是临时指挥,此时他已经跟随李氏家眷上船,并不在此处。 所有契丹侍从的战马都已经趴在地上,驱赶不动,侍从们全部下马,几个中年的头领张弓指着李弼的头颅,他们是仅有的几个还能保持镇静的人,其中最为年长者名唤雅杜蛮思,他瞄准着那个可怕的“怪物”,口中用契丹语一阵哇里哇里的乱叫,喝令箭法好的几名射手和他一起射击李弼的眼睛,其他年轻人立即逃离。 四周的山林中响起阵阵奇异的低吼声,一波波浓重的死气潮水似的蔓延进山谷,十八骑慕容鬼骑缓缓的策动僵尸马,漫不经心的走来,在李弼的命令下,对这些契丹人开始轻松的杀戮。 契丹侍从的临时战阵顿时崩溃! 就在此时,在山窝北面的高岗上,矗立着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人,此人脸庞干瘪,皮包着骨头,但双目炯炯有神,在这浓云蔽天的夜里,他的双眼仍然能射出尺许长的精光,一毫不漏的观察着山谷里的景象。 早在契丹侍从赶着马群进入山窝的时候,此人就立在此间观察,在李弼出现的时候,他一度十分惊讶,但紧接着,这人看李弼和马尸的目光中就多了浓重的贪婪,他紧紧的盯着战场的形势,当契丹侍从们开始撤退逃离的时候,这人轻轻一笑,身形展开,黑色道袍柔和的浮起,整个人像夜枭一样滑入林中,向契丹人逃离的山口扑去。 山窝里,杀戮,或者说,是李弼给予这些契丹侍从“新生”的行为已经开始了。 没有太多的喧嚣和鲜血,这场杀戮安静而“清洁”。李弼身形展开,立即化作一团虚影,年长的契丹神箭手们立刻失去目标,随即心口和眉心就传来一阵刺痛,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年轻的契丹侍从们默默的向山窝外奔逃,他们眼神绝望但莫不吭声,多年的捕猎经验使他们知道,大声惊叫无疑是招引那恶魔注意力的最好方法,大家都闷声跑路,谁生谁死就要看天命了。 十八骑慕容鬼骑已然陷入幸存的两三百人中,它们杀戮虽快,可是却无力阻止更多的人逃跑。 李弼全力捕杀契丹侍从们,他用双手的食指,一根点在侍从头顶,定住他们的魂魄,另一根点在他们的前心或者后心,僵化他们的身体。人毕竟不是牲畜,他们有智慧,逃跑的方向也不一致,有的沿来路向山外逃,有的钻进周围的树林,有的攀着山石向高出猛爬,以李弼鬼魅般的速度和鬼骑的强横,仍然仅仅捕杀到四百五十多人,其他五十多人全都不见了踪影。 李弼无奈的看着黑蒙蒙的山林,他倒是能看见那些跑散到远处的“我识”光点,可是现在去追的话也不可能杀灭了,算了…… 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李弼的尸王煞气完全放开,充盈整个山谷,倒毙的战马和侍从们体内的煞气呼应着李弼,将宿主迅速僵尸化,几千僵尸马和僵尸侍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在李弼的指挥下,这些僵尸开始刨坑埋自己,李弼要在这里埋下一只力量,或者说,他要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变成自己的。 过不多时,突然山谷外远远的传来阵阵惊呼声,片刻后,嘈杂的脚步声也随即响起,李弼凝神一看,那些跑散的“我识”光点居然又都跑回来了,数量一个不少,他们要干什么?! 在那些慌乱跑来的“我识”光点背后,李弼发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那也是一群“我识”,但却是那种冰冷、死气沉沉的纯阴魂,那些阴魂在驱赶着这些逃散的侍从,把他们向山窝赶来。 “鬼赶人?!”李弼望着一群群慌乱的“我识”,轻声自语道:“看来有高人来访啊!” 被林中突然跳出的一只只青面獠牙的鬼怪赶回来的契丹侍从们,在山窝中看到了更恐怖的景象,那些本已经死去的战友和战马们,居然全都活了起来,一个个或用兵刃或用蹄子,都在刨坑…… 虽然不知道那些山鬼为什么帮自己,李弼也不客气,既然回来了,就永远留下吧! 李弼像一道轻烟似的在奔回的人群中穿梭,已经吓傻了的侍从们纷纷倒毙,片刻后又都缓缓站起…… 远处,刚才那黑袍道人就守在山窝向山外的必由之路上,左手里摇着小巧的三联一串招魂铃,右手捻着烧掉一半的几张苻菉,笑吟吟的望着山窝方向,一脸的得意和贪婪,就好像在厨房外等候丰盛大餐的老饕。 第二天清早,山窝中已然恢复了平静,地面上填着新土,随着时间的飞逝,用不了几天,这新土的痕迹就会荡然无存。 李弼选择一个人上路,他留下虽有十八骑慕容鬼骑作为这只新僵尸部队的统领,自己怀里揣着散碎银两、几贯钱和大沓的钱票,游山玩水、风liu潇洒,轻轻松松的隐没在安禄山的视线之外。 08章 冥歆(下) 盛唐之时,黄河水路交通发达,长安东到河南道的水运十分繁荣,有一种客货两用的巨船,甲板之上还有四层船楼,每船可装乘客船工上千人,货物几千石,上面舞伎乐工应有尽有,酒菜奢华,常使乘客乐不思蜀,李弼此时便是在这样一艘船上。 舒坦的半卧在一张宽大萱软的躺椅上,李弼身着金丝套花的华服,微闭双眼,双腿上,一双白嫩的小拳头不紧不慢的敲着,手里摇着一只玛瑙杯,杯中盛着半杯冰好的西域红酒——李弼还是只能适应这个味道,耳边柔美的丝竹声乐飘飘扬扬,煞是惬意。 换来这一切的,便是怀中一张面额一千贯的贞观钱票,还有作为信物的半块玉佩,在和李家分路之前,李弼才险险的知道为什么这些钱票和一堆美玉放在一起,原来那些一半一半的玉佩便是这些千贯钱票的信物。 “一千贯,寄存在你那儿,一切花用在其中扣除,一切捡最好的来!伺候好了,剩下的全赏你们!” 此言一出,李弼立即成为客船老板的太阳。 “客官,有位道人求见,您老可要见他?”这大船就好像一间浮动的客栈酒楼,一个伙计小心翼翼的在李弼耳旁禀道,生怕惹烦了这位财神老爷。 “叫他进来,其他人都退下。”李弼点点头,懒洋洋的说道。 音乐骤停,女乐、女侍纷纷起立,小步徐徐退出这间华丽的头等舱房。 众人退尽后,一名黑袍老道施然走进舱房,却不正是那天驱使山鬼之人?舱房内华贵的陈设没能吸引这老道一毫的视线,老道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李弼,似乎怕他跑掉。 这老道走到李弼跟前,也不行礼,往旁边一个绣墩上一坐,笑道:“贫道严崇明,道号明心子,卦术通神,可知过去未来百年之事!呵呵,公子这是要上京呐,公子上京是要求官呢还是做生意?用不用老道帮公子卜上一卦?公子知道了吉凶祸福,也好提前准备……” “你是怎么想的?”李弼双眼微张,其中射出两道细细的厉芒,罩定了老道,淡淡的问道。 老道一愣,“嗯?我怎么想的?公子是让我卜算公子此行的意图喽?好,这就算老道我送公子一课……”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李弼表情冷硬,依旧淡淡的问起同一个问题。 老道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犹疑,随即又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继续装神弄鬼,“呵呵,公子别急呀,贫道虽然通晓天机,可还是需要课上一卦的……” 李弼突然间气势大涨!尸王煞气汹涌而出,将那道人裹的像个茧子一样,那老道在这一瞬间也收敛了笑容,左手中招魂铃“叮铃”一响,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上都浮起指甲大小的青色符文,围着老道盘旋绕飞,死死抵住李弼尸王煞气的侵袭。 李弼冷硬的面孔突然绽放笑容,尸王煞气瞬间收敛,人又软软的躺到躺椅上,对着一脸铁青的老道笑道:“你的卦术通不通神我不知道,你的符术却真是不错。” 尸王煞气一收,道人身周青光闪闪的飞符也盘旋聚拢,附着在道人体表,随即没入皮肤,不复可见。那道人干瘪的面孔上挤出很不自然的笑容,言道:“尸王过誉了,不知尸王洞府何处?这次到这阳间,所为何事?若是贫道力所能及,尽可助尸王一臂之力。” 李弼却好像没听见,斜斜的瞥着老道,还是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老道有些恼了,左手攥紧招魂铃,右手暗暗扣住三张苻菉,轻声喝道:“尸王何意?请明示!” 李弼无奈的撇撇嘴,叹道:“前天,在太行山,我知道你在旁边,哼,在我眼里,你就好像夜空中的明月一样夺目,你的‘我识’很强,很强!强到我一眼可以记住,我离开后,第二天晚上,你又跑去驱赶我的‘孩子’们出土,要赶进深山里,本来嘛,这些孩子是我的后招,很重要的,我不想等将来我需要它们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不见了,所以,当时我就想干掉你,可是你很警觉,发现鬼骑的强大和我在你的身后,就跑掉了,我惦记着玩乐,懒得和你耗,结果你却又一路跟随我,现在还敢来主动接近我……你要干什么?怎么想的?你以为我杀不死你么?” 老道苦笑一下,抬头端容对李弼说道:“我叫明崇俨!”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期待,就好像李弼听了他的名字会慌的跳起来一样。 老道失望了,李弼听到他的名字,一脸的茫然,无所谓的说道:“哦,明崇俨,严崇明,倒过来啦,怎么了?继续说呀!” 长长的哀叹一声,老道的老脸上失落之色形于言表,“一百多年了,果然再没人记得我,罢了、罢了……你这头万年金尸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哼,要不是你不会使用自己的力量,都快化作飞天夜叉了,在我那个时代,天下并没有你这种东西,今天,贫道来此,就是要收服你!免得你为祸天下!”话是这么说,老道却一动不动,只是紧紧盯着李弼。 李弼也很奇怪,两人相对而坐的距离不过三尺,这种距离……李弼自信天下没有人能够躲开自己的攻击,不禁奇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们俩这么近,你有自信降服我?既然如此,何不动手?” 明崇俨脸上的表情却又放松下来,微笑道:“适才说的,只是我原来的目的,但凡僵尸阴鬼,无不凶戾残忍,它们的强弱可以从阴魂的大小看出来,来此之前,我只是远远的见过你,觉得虽然你的身体坚逾金铁,可是阴魂却小的可怜,几乎与常人一样,以为你不过是只百年绿僵,披着人皮招摇过市,故此特来降服,待到和你面对面坐下,才发觉尸王阁下的阴魂已经凝练的有如实质,自身也远远超过紫僵的强横,乃是一具万年金尸,故此,变了主意……” “哦?”李弼对这个明崇俨大感兴趣,“明……明崇俨是吧?你刚才说的什么绿僵、紫僵,还有什么万年金尸、飞天夜叉什么的,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明崇俨老神在在,大概是有什么倚仗,似乎忘记了坐在他面前的是一只凶戾的僵尸,侃侃而谈:“僵尸阴鬼总属一类,皆为阴煞,其中,僵尸又分为八个品级,最低品的乃是‘不化骨’,只是一种不腐的尸骨而已,高一级的,叫做‘伏尸’,没有意识,无法站立行走,只能卧地不动,但是手抓却可以抓人!再向上,便是‘游尸’和‘飞僵’,这两种东西仍然没有意识,游尸可以缓慢走动,飞僵并非可以飞天,而是可以跳跃,它们都嗜好血食;飞僵之上就是毛僵,从这里开始,僵尸便有了一些意识,随品级高低,智慧不同,从低到高,依次是‘毛僵’、‘绿僵’、‘白僵’和‘紫僵’!至于‘金尸’和‘夜叉’,便是超品了,非得要大愿大恨和极品养尸地相配合,否则不可能产生。” “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李弼心里暗记,“这么说来,慕容恪那家伙应该是紫僵一级……” 明崇俨老道继续说道:“游尸以下并不可怕,凡人只是恐怖其形象,其实用一根木棍便可以降服,飞僵以上便麻烦了,但凡以‘僵’命名,便是说它们身体坚硬,不惧利器,凡人很难对付,飞僵尚可,若是一头四品的毛僵出世,方圆百里之内的村落就没了活路,至于一品紫僵到三品绿僵,便已经脱却尸毛,形状和常人无异,只是肤色有差别,而且行动灵活,极富灵智,很难对付!更别说金尸和夜叉了。贫道乃是茅山苻菉一脉,在驱神役鬼一道中,可称宗师……” 李弼抬手止住老道滔滔不绝的话,沉吟片刻,问道:“你有什么仰仗?你确信在这个距离上,我杀不了你?!” 明崇俨自得的一笑,“不错,老道当年被人称为一代役鬼宗师,自然有所仰仗,我杀不了尸王你,你却也奈何不了我,不信可以一试。” 李弼温和的一笑,摆摆手,“说说你现在的意图吧。” “我要收你为徒!” 09章 境界(上) 李弼顿时瞪大了眼睛,“收我……为徒?!老头子,你是道士,要收我这僵尸为徒?” “不错!”明崇俨狠狠点头,神情坚决,“我本生于二百年前……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我自小在茅山出家,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件神物,善于辟易邪崇阴煞,凭着这件神物,闯下了不小的名头,后来动了一点儿心思,开始驱役阴鬼作一些琐事…… 在隋朝大业末年,东北天呈异像,不知是什么厉害阴煞,引下九天雷劫,导致阴阳变乱,道门领袖袁天罡传信天下道门,说百年之后,将有巨孽出世,请天下道门领袖蛰伏延命,百年之后,共同诛邪,现在看来……呵呵,这个巨孽恐怕说的便是你了!我就是当年蛰伏的道门中人之一,可是,我和他们却又不同,尸王,你可能够看出来我有什么不同?” 李弼略略扫了明崇俨一眼,点头说道:“嗯……你的身体,已经有些僵尸化了。” “不错,”明崇俨有些自得的笑笑,“道门中人,都求长生,有的服食丹药,有的修行自身,我的道与他们不同,炼身成僵,照样儿长生!只是……多年来,我找不到高品级的僵尸,无法得知高品僵尸的肉身形态,所以,炼身成僵一道停滞不前,低品僵尸惧怕阳光,我不敢用,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这也算是我们的交易,你作我的徒弟,助我炼身成僵,而我教你怎样发挥这一身的力量,如何?” 李弼沉默不语,眼神望向地面,涣散无神。 明崇俨以为李弼在衡量得失,暗道须得给这老尸加上一码,又阴阴笑道:“尸王,我现在是唯一见过你的蛰伏高手,而当今天下,可称为乱唐巨孽的,却还有一个嫌疑人,便是魔门宗主安禄山!你若与我配合,我便说那安禄山是当年袁天罡所预测的巨孽,这样,道门的注意力就不会集中到你的身上……” 就在明崇俨绞尽脑汁、威胁利诱的时候,李弼身形突然变虚,刹那间已经站在明崇俨身后,右手利爪裹着浓浓的尸王煞气和“我识”力量,向明崇俨头顶抓去,左手则抓向老道的背后命门,和那天对付安禄山使用的招术一摸一样。 便在此刻,明老道还一脸茫然的时候,一轮金色圆盘从明老道怀中自动飞出,眨眼已经护在老道的头顶,圆盘急速旋转,散发出一蓬金灿灿的粉尘,粉尘接触到空气,立即爆发出万道强光,强烈的光芒将老道护在其中,把李弼牢牢挡在光茧之外,强光穿射出舱,竟然把整条客船照的一体的洁白,那景象就和当日慕容恪用劫电攻击李弼时极为相似,只是规模和光线的威力小了万倍,没有产生什么伤害,只是挡住了李弼的攻击而已。 李弼也是满心的惊诧,那些从圆盘中散出的金灿灿的粉尘,在李弼的“我识”感应中,竟然是漆黑如墨,又是反物质!而且那圆盘的形状,活脱脱就像一个微缩版的粒子加速器! 什么是“反物质”?什么是“粒子加速器”?李弼的脑子好像受到刺激,不停的蹦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词汇,而李弼的潜意识中却又好像懂得这些词汇的意思,只是……无法明确清晰的解释出来。 李弼不敢硬拼,退后几步,直到此时,明崇俨老道才反应过来,跃起转身,和李弼拉开距离,那圆盘一直自动盘旋在他的头顶,看来,要不是这个圆盘,老道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你这老僵!我一直以诚待你,前因后果没有丝毫隐瞒!你怎地对我包藏祸心?!竟想杀我!罢!罢!罢!今天我就和你拼个你死我活!”老道怒气冲冠,铃铛和苻菉拿在手中,狠狠瞪着李弼,嘴里念念有词,似乎要发咒攻击。 李弼却呵呵一笑,一点都不紧张,看到老道这个架势,他心里有底了,冲老道摆摆手,笑道:“道长息怒,我不出手试探一下,怎知道道长有这样的本事?这样一来,我以后也就不会起心要加害道长了不是?呵呵,好了!道长别摆架势了,若我猜得不错,道长头顶的金盘只能自动护主,道长根本无法控制,对吧?” 李弼已经可以读懂别人“我识”的一些基本反应,刚才金盘跃出之前,老道的“我识”一点儿的反应都没有。 明崇俨心惊肉跳,他对自己的金盘能不能防住金尸的攻击心里也没有底,这下也好,以后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只是还是有些后怕,这头聪明的金尸!让他攻击试验的时候他拒绝,自己一心劝导的时候却来突然攻击,难对付! 双方在客舱中对视片刻,其间客船上的人都被刚才的强光惊动,外边嘈杂一片,有伙计来李弼的客舱外问询,被李弼一句“无事”打发走了。 “好……你说的对,这样也好,”明崇俨毕竟二百岁的老道,心情很快平复,反问道:“既然如此,你作我徒弟的事……于你我都有好处,你何不仔细考虑一下?” 李弼施然走回自己的躺椅处,悠闲的坐了回去,又指指绣墩,明崇俨小心翼翼的坐回绣墩,金盘却一直盘旋在头顶,不敢收回。李弼看着好笑,活脱脱一个耶稣! (耶稣又是谁?……) “明道长……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尸王可以唤我的道号——冥歆真人。” “好,冥歆真人,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谁?”李弼一连诚恳的问道。 “不知。” “我刚刚出世的时候,借了一次皮,皮的主人叫做李光弼,乃是羽林将军、蕲国公李楷洛的长子,也就是我现在的身份!” “哦?”明崇俨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 李弼笑眯眯的看着明崇俨,“既然我们之间是各取所需,我拜你为师岂不是很吃亏?这样,你作为我府内的奉养的道士好了,当今圣上好道教,官员家中奉养道士是常事,你看如何?” “你这次上京是投奔你的……‘父亲’?” “差不多,皇帝宣我入京封官!” “你为何在太行山杀那五百契丹人?” “因为他们不属于我,给他们新生,他们以后就属于我了!” 明崇俨深深的看了李弼一眼,点点头,“成交!” 四层楼船沿着黄河水道一路西行,自郑州经过东都洛阳,这时刚从洛阳启航,只消从洛阳西上蒲州,再由蒲州转入渭水,沿渭水便可抵达长安。 “长安……还有多远?”李弼站在楼船顶层甲板上,遥望船首的方向,喃喃问道。 “现在刚过洛阳,怎样都还有六、七天的航程,东主,你是第一次去长安?”明崇俨陪在李弼侧后,宽大的黑色道袍迎风飞舞,倒是衬的这干瘪老头有如天魔降世。 李弼回头看看老道,笑道:“你这副样子……呵呵,小心那个袁天罡把你当巨孽给灭了!” 老道不屑的撇撇嘴,“凭他?哼,此人不过是擅长推演天数,若论斩妖除魔,他还排不上号儿!” “哦?听道长所言,道门各派也各有擅长,道长不妨给我讲讲其中故事。” 明崇俨点点头,“道门中派别芜杂,虽说统称为道门,其实这些流派从来就没有统一过,更不是从一个大教分裂出来,全是一些方士自行开宗,各派之间各不统属。说起这一点,道门是不如佛门的,佛门虽然也分南北二宗、天台华严,但根本相连。现在的道门,大概分为四系,之所以称为‘系’,只是说同系的道派主旨相似而已。这四系大致分为内、外丹鼎派、符菉派和玄天派,像我茅山,便属于符菉派,但又偏向于内丹鼎派,很多道派都是这样,只是有些侧重,并不是泾渭分明。” 李弼静静的听着,突然问道:“听说当今皇上崇信道教,改天下道观为玄元皇帝宫,他崇信的是那一派的道?” 说到这儿,明崇俨脸上露出不忿之色,“他推崇的,是丹鼎派,却嫌内丹修行辛苦,尤好外丹,服食黄白,但只因多年服食毫无效果,近来又偏好内丹和玄天,苻菉西宗也去插了一脚,现在宫内供奉的天师,那个叫叶法善的小道士,就是符菉西宗的人,也兼修内丹,这些人把持道统,一致压迫我符菉东宗,可恨几十年来茅山却没有什么后起之秀,难以抗衡!” 李弼看着明崇俨的样子,呵呵一笑,“道长啊,这就是你们不明白了,伺候皇帝并不需要多高的道术,许给他长生就好了!” 不料明崇俨一点儿都没有欣然受教的意思,瞥了李弼一眼,哂笑道:“小子,这个道理谁都懂!你以为当道士容易么?皇帝身边上千个道士,哪个没有一张甜嘴?!那个没有一口的伶牙俐齿?每个人都说能保皇帝长生,哼哼,都是虎口里偷食啊!都这么说,你说皇帝听谁的?只能看谁的道法高明喽!小子,实力才是真正的保命丹! 对了,现在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道门里有几个人你要注意,尤其是玄天派那几个人,像袁天罡、张果、薛颐、张憬藏,还有易门的孔颖达、崔憬、孙思邈、祖孝孙,这些老家伙都是百多年前蛰伏的高手,近年来还有不少新秀,比方叶法善、金梁凤、李淳风,遇到他们也要小心应付,玄天派的道法诡异莫测,善借天道,虽然正面相敌威力较弱,可是背后暗算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道门的大体分别就是如此,可是,总还有一些通用的实力境界,我们道门共分五种境界,最高的便是‘道’境!此境无法用言语说明,只能用一个字‘道’来代替,听说那张果老便已经达到此境界;第二境界则称为‘合道’境,据说,可以让时光在短短的刹那间前后推移;第三境界名为‘入道’境,据说可以用芥子纳泰山!第四境界是‘得道’境,得道的修士,无一不是真元强大之辈,举手间移山填海,最后一境便是‘借道’境,可以用法术符文借用天地力量,威力也不可小看。” 09章 境界(下) 李弼把明崇俨的话一一记在心里,这些可是保命的信息,不得不慎重,但为什么明崇俨告诉自己这些?他的目的真的只是炼身为僵吗?李弼不能不疑心,不过此时还是要把这怀疑压在心底,面上装作轻松自在,还打趣明老道:“咄!别再叫我‘小子’啊!你小子的年岁还没我的零头大呢!” 明崇俨气结,抗声反驳:“胡说!我们……我们按活着的年龄算!挺尸的年头不算!”提到李弼的年龄,明崇俨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说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入的土?看你的言谈,不像上古时人,先秦两汉埋下的僵尸我见过,没有你这般灵智通达。” 李弼一愣,一脸神秘的说:“我——是——蚩尤!” 明崇俨一怔,顿时怒气上脸,叫道:“胡说!胡说!我对你推诚布公,你怎么对我百般推诿?!” 李弼哈哈一笑,转身向客舱走去,边走边笑道:“我借的皮本就是胡人,说话自然是胡说,哈哈,信不信由你了!” 刚走到客舱门口,船上伺候的伙计一脸谄笑着为他开门,忽然一阵喧哗声从下层甲板传进李弼的耳朵:“宝玉……宝玉……” “宝玉?!”李弼登时来了兴趣,荣国府跑到唐朝来了?林妹妹却在哪里?急忙转身,三步两步走到顶层甲板的栏边,向下观看。 主甲板上,正有四、五个大汉按着一个褴褛少年,用麻绳一圈圈的往他身上套,旁边堆着连着麻绳的大石头,看这势头,是要现场制作“馄饨面”! 另有四名青衣家丁样的人物推搡着一位老太太和一名女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中间,管家身后,这艘客船的老板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 “李四哥,您看这……我这跑船的生意也不好作,船上要是这么死了人,以后我就要喝风了,四哥,求您高抬贵手,通融通融,让这小子吃‘馄饨面’好办,我给四哥找个船,照样儿让他吃‘馄饨面’,求四哥您缓一缓,这点儿……就算我孝敬四哥您的……”说着,船老板掏出两张钱票塞进那管家的手里。 管家低头瞥一眼钱票,嘴角扬起微笑,“得!看在你孝敬府上这么多年的分上,就给你点儿面子,快去找船!今天入夜之前,必须让这小子进河里喂鱼!” “是!是!” “头舱准备好了没有,我有些疲乏了……”说着,管家还仰天打个哈欠。 “这……是!是!请四哥稍等……” 李弼看明白了,下面不是大唐红楼的戏码,只是豪绅在欺压奴仆,便没了兴趣,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可没经过什么苦大仇深的日子,自然也不会有过多的同情。 谁知刚回舱坐下,准备再叫一众女乐来乐乐,同时腐化一下明老道,却见船老板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手里攥着一沓散碎钱票,一脸谄笑的蹭到自己身边。 “客官,虽说这不太合适,但小柜实在是有难处,刚刚在洛阳上来一位贵人,要住这百花舱,您行行好,让一下,小柜感激不尽啊!” 李弼扫了一眼船老板握在手中没有递出的钱票,问道:“假若我让,船钱怎么算呀?” 船老板立即把手中的钱票摊了出来,“公子,你看这样可好?这几日在百花舱的费用已经从公子的千贯押金里扣除了,剩下这些钱款找给公子您,剩下的船程请公子移驾三层的四季舱,吃喝玩乐一切费用全免,小柜请了,好不好?” “不好!”李弼斜仰在躺椅上,一副无赖相,“千贯钱票和凭据都还我,我搬去四季舱,以后全部免费,这样才行!” 这船老板也不是善茬,能干这种黄河上的大买卖,哪个是干净人?只是新来的那位管家实在是得罪不起,可李弼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挥霍家产的败家子。经过几天的观察,船老板发现这个有钱的公子根本不懂礼数,也没读过什么书,从没听过他吟诗作曲,甚至连好酒都不懂得品味,想必是哪个土旮旯里钻出的乡巴佬,刚才对他客气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要是不识相……哼哼…… 船老板脸上笑容一收,霎时变得和白板有的一拼!冷声说道:“公子,我这可是为你好,现在听你一句话,同意我适才的条件,本柜继续好吃好喝的伺候您,好歹咱是诚心做买卖的生意人,可您要是耍赖的话,哼,别怪本柜让您难堪!” 李弼很高兴!后果很严重!——终于遇上有趣儿的事了,说实在的,李弼好歹也当过大神,让他自己去没事找事、招若是非,他还放不下那个面子。 “哦?咋个让俺难堪腻?请俺吃‘馄饨面’还是‘板刀面’呦?”李弼一脸抑制不住的笑意,戏耍船老板。 这时,明崇俨也走进头舱,在屋子角一坐,饶有兴致的看好戏。 “哼,客官还知道馄饨面和板刀面,公子,你别激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执意吵闹的话……请您吃馄饨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船老板已然一脸凶像,恶狠狠的恐吓李弼,他其实还是希望这个小子怕了让一步,这样事情就不麻烦。 可是李弼纯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事儿干的主儿,只见他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一滴滴冷汗从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流下,手脚也不自觉的颤抖,一副怕极了的样子。连那装凶像的船老板都有点儿不忍心,刚想安慰一下这公子,把他好好送到下舱去,谁知李弼突然蹦起来,扯开喉咙嘶喊道: “救命啊!!!杀人啦!!!船家图财害命啦!要请头等舱的客人吃馄饨面啦!!救命啊!” 李弼一张大嘴张的有脸盆那么大,这家伙僵尸身体,延展性极好,声音从这个超级大喇叭里轰然传出。整艘船上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连水道上相距不远的其他船上都有人向这边探头探脑。 船老板顿时慌神了,舱门外急急忙忙跑进来三、四个伙计,七手八脚的扑上去捂李弼的嘴,可哪里捂得到?四个人八只手齐齐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李弼虚化消失,而震耳欲聋的“救命”声从侧后方隆隆传来。 四个伙计晕头转向,蒙蒙的回身向声音来处扑,却发现那里没有年轻公子,却是一个黑袍老道,老道神情微怒,更多的是无奈。 老道左手一扬,手上三道符菉齐齐自燃,火光中绽射出一蓬青幽幽的光团,四个伙计不禁向青色光团瞧去,冷不丁光团中扑出一张青面獠牙、双目渗血的恐怖鬼脸,四个伙计毫无准备,被吓得苦胆迸裂,口吐白沫,登时一起昏倒。 李弼又回到他的躺椅上,也不喊了,眼睛戏谑的瞧着船老板,手里拿个柑桔,也不扒皮,一口咬下…… 船老板站在房间中一动没动,脸上也不凶了,又换上一副笑脸,他心里真的是轻松了许多,头舱里的两位客官居然是有道之士!他知道,一笔富贵和功劳摆在了他的眼前…… “客官,您多虑了,小柜可没有为难公子的意思,公子请安住,小柜这就去叫人来清理您的房间。”说完,船老板陪着笑,转身退下。 等船老板出了舱门,李弼扭头对明崇俨竖起大拇指,笑道:“冥歆真人好本事!天下第一的符法名不虚传!” 明崇俨瞪一眼李弼,没好气的骂道:“你这老骨头!自己喜欢玩就玩去,引到我这边干什么!?” 李弼双手一摊,“我也是没办法啊!要说杀人、打架我还行,可这装神弄鬼的事儿我就不在行了,这还得看您的,呵呵,等会儿船老板带人过来,您可是主角儿!” 却说这船老板离了头舱,急忙招呼船工们向下面的乘客解释,头舱的客人做了恶梦,现在已经好了,至于客人们信不信,船老板并不放在心上,这儿还有桩富贵等着他呢! 那蛮横的管家正在三层的四季舱休息,见船老板一连笑容的进了门,立即瞪眼喝骂道:“楼上的鬼叫什么?!叫你腾个房间都办不好!没用的夯货!上面那小子不伏贴是吧?我叫人教训他!”说着,就要喊人。 船老板连忙拉住,小声说道:“四哥,楼上的两位客人可不是一般人,四哥您可能还要奉承点儿他们……” 管家眼珠一转,也低了声气,犹疑的问道:“哦?是哪位大人?难不成是宗室子弟?” 船老板神秘的一笑,“官家和宗室见了府上的人也得让三分不是?四哥您说的两种人还真不用您去奉承。” 管家脸色不快,轻喝道:“你跟我卖什么关子!痛快说!” 船老板忙点头哈腰的谢罪,这才小心的说道:“四哥,听说……府上最近不安宁,老爷都休息不好,唉……您说老爷日理万机,若是休息不好,四哥您就不好过啊!要是能让老爷放下心去……四哥您的功劳可就大了,到时候一定提携小的。” 管家一听就明白了,也不说破,轻声道:“你是说……上面的人,是方士?” “有道之士!” “有道之士还鬼叫‘救命’?” “那是他在戏耍小人!我的四个伙计就被他们放出的厉鬼吓晕了!四哥您请之以诚,在老相爷面前,就是大功一件!” 管家轻轻点头,一挥手,船老板立刻机灵的退出房间。 10章 马童(上) 没让李弼和明崇俨多等,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四个昏迷的伙计都还没来得及抬走,门外就有人敲门拜访。 “在下是右相府的四执事,名唤李象,求见二位高人!” 李弼和明崇俨对视一眼,暗道这里面就有故事了,“进!” 李象轻轻推门进来,却不正是被船老大称为四哥的管家?这人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细眉细眼,口鼻端正,长得倒还很喜庆,和他平时蛮横跋扈的作风很不搭调。 厌恶的看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伙计,李象微皱眉头,又退出舱外,叫了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进来,把昏阙的伙计抬了出去,又将舱房收拾整齐,李象这才再进舱来,坐到李弼面前。 “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呵呵,在下一见公子顿生故人之感,就好像见了多年的老友,这才冒昧来访,公子莫怪!莫怪!”原来这李象刚一进屋,扫见李弼和明崇俨二人,便立即把李弼排除在“高人”的范围以外,他当了几十年的管家,目光毒辣,但也受了经验的限制,还以为李弼是哪家的公子,而明崇俨乃是真的高人,被这个公子家供奉着,现在是在随行保护这个贵少爷——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李象的猜想还真是正确的。 “不怪,”李弼到现在还不知道“右相府”是个什么概念,因而一点儿都不紧张,随意说道:“我也姓李,咱们大唐姓李的多啊!哈哈,相逢就是有缘,李兄和我们有缘,就常来玩玩,来,我叫些女乐和酒席,我们边吃边谈!” “不劳公子!不劳公子!”李象忙站起拦住李弼的动作,“这些东西我来之前便已经安排人送来,一会儿就到,公子的船钱我也结了,一会儿船老板自然会将公子的千贯钱票和信物送来。” “哦?那多谢李兄了。”李弼也不客气,右相是谁,他不知道,不过右相是大官儿,这还是很清楚的,右相的管家来献殷勤,必有所求,不用客气! 李象又坐下来,慢条斯理的问道:“李公子可是要去长安?可是走亲访友?” 李弼眯着眼睛,却不答话。 李象等了半晌,看李弼没有说话的意思,心里不禁恼怒,但也更肯定这两个家伙来历不简单,整个大唐,但凡有点儿身份地位的,谁不知道相爷的厉害?这两个家伙如此轻慢自己,必有倚仗。李象这一琢磨,得!还是直说吧,这两个家伙有办法则罢,若是两个骗子……哼哼! “李公子,我家相爷每日里国事操劳,本就难得安眠,近日来,府里又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作祟,扰了相爷的清静,在下身为府里执事,很是着急,这不听说公子奉养的这位道长道术高明,便想请这位道长到相府驱邪,还望公子和道长赏光!” 李象认为,这奉养得起道家高人的人家,必然是高门大族,又姓李,甚至是宗室子弟,若是直接和那道人谈、撬墙角,一定会得罪人,给相爷惹麻烦,所以他才来和李弼谈,谁知李弼眯着眼睛瞄瞄老道,一摊手,“给多少钱?!” 李象目瞪口呆!骗子!一定是江湖骗子!若是官宦之家和宗室子弟,绝不会在能为相爷做事的时候索要钱财,他们肯定是希望相爷的一份推荐奏章,或者在朝堂上的美言和支持,这两个人张嘴就要钱,一定是骗子! 李象这边还在恼火,正琢磨怎么收拾这两个骗子,却又听李弼问道:“对了,说了半天,你家相爷是哪位啊?姓甚名谁啊?” 此话一出,不但李象瞪大了眼睛,连一旁的明崇俨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李象抖着手指着李弼,“你……你个骗子!老子让你好看!”怒气冲冲的窜起来,向门外就走。 李弼一脸茫然,扭头还问明崇俨呢,“这人怎么了?唐朝丞相那么多,我知道他家相爷是谁呀?怎么问问都不成啦?” 明崇俨无奈的瞪李弼一眼,“你这不烂的老骨头!你这么下去迟早被人揪出来!现在的右相是个叫李林甫的小子,权倾天下!咦?说也奇怪,丞相家里闹鬼……他居然不敢声张?” 李林甫?是他?口蜜腹剑的那个李林甫? 李弼来到阳间后,先后吸收了四、五个人的阳魄,其中读取过记忆的只有猴子和李光弼(慕容恪的不是阳魄),猴子压根儿就不关心当今的宰相是谁,而李光弼虽然知道,却也不详细,或者说不在意,也只知道李林甫阴险歹毒,可不知道他做的官是右相还是左相。 李弼睁开眼睛,又对明崇俨问了一个很傻很天真的问题:“老道,我那个便宜老爹和李林甫,谁的官儿大?” 明崇俨差点儿吐血,心里狠狠的鄙视着眼前的老僵尸,无奈的解释道:“大唐的国公一把一把的抓,李林甫可只有一个,比不上,没个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船老板的声声惨叫,“咣!”房门被一脚踹开,李象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闯了进来,“就是这两个骗子,给我往死里打!打完了拖出去让他们吃馄饨面!” 八九个身材雄壮的家丁蜂拥挤进门,一个个表情狰狞,一手五指萁张,一手拎着棒子,向李弼和明崇俨冲来,李弼冲老道一努嘴:“你上!” 明崇俨狠狠的瞪李弼一眼,翻手撒出四张苻菉,苻菉飘飞在空中,自动点燃,只见火光一闪之后,“蓬蓬”轻响,爆成四团斗大的绿光,绿光里浮起青面獠牙、血流披面的硕大鬼头,发出有如疯妇夜哭的凄厉惨嚎,凌空俯冲,对着家丁们的脑袋张口就吞! 一时间房间内鬼影憧憧,哭喊四起,气氛霎时变得阴森恐怖,几个怕邪的家丁登时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剩下的抱头鼠窜,将门口目瞪口呆的李象撞的四脚朝天,夺门逃走。 李象也吓傻了,府里虽然也闹鬼,但那是隐隐约约、传闻居多,哪里像现在,栲栳大的鬼头就在自己脑瓜顶转悠,只吓得他躺在地上乱滚,双手无意识的在面前乱挥,眼睛也不敢睁开,他只知道李弼姓李,那厉害老道姓什么却不知道,但慌乱中口不择言,胡乱叫道:“李长老,收了神通吧——!” 李弼倚在躺椅上,笑的很开心,明崇俨的这伎俩乃是真正的障眼法,李弼虽然不会,但是看的明白,鬼头并不是真鬼,也不会伤人,大概是明崇俨收集一些山野荒墓中的阴气,再配合一些药物火yao,做成的类似烟花的东西。看吓得这些人够了,又冲明崇俨一努嘴:“收!” 明崇俨心里郁闷,怎么我堂堂道门宗师,还真成了你的跟班了?可是不收也不行,眼前是李林甫府上的人,茅山道门要想得到皇上的青睐,走李林甫这个路子也不错,可不能得罪了他!只好端起身边的一杯茶,向空中还在起伏盘旋的鬼头火光一泼,“哗——嗤……”茶水过处,火焰顿熄,手法当真老到! 那李象听见鬼哭声不见了,壮着胆子,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果然空中鬼头已经消失,急忙爬起来就往外跑,心里发誓,等回了京,一定请上清宫的老真人来收拾这两个“妖邪”!他却忘了,那上清宫的老道连他李府闹鬼都束手无策…… 李弼怎么放他这财神跑掉?身子一晃,一爪子抓紧了李象的胳膊,倒拖着李象回到房子中,把这位惊魂未定的管家往绣墩上一按,笑吟吟的问道:“你们李府闹鬼的事儿我担下了,保证你们李府的安宁,咱哥俩儿先谈谈价钱吧!说!能给多少钱?!” 李象目光呆滞,却不答话,明崇俨见了,走上前又掏出一道符,“啪!”拍在李象顶门上,李象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清流透进脑海,直下心脾,脑筋顿时就清楚了,脸上立即堆起笑容,“李公子,小人实话实说了,小人也只是给府里牵线搭桥的,给多少钱小人可说不准,不过李公子和道长不必担心,道长是真有法力的高人,若真能帮相爷驱了鬼,谢仪绝对少不了!咱们相爷不是小气人,而且……这钱财还是小事,公子和道长若有什么麻烦事,咱们相爷都能帮上忙不是?尤其是当今圣上好道,道长经过相爷举荐,名动天下决不是问题!” 李象在这说着,明崇俨老道在背后直点头,李弼心里鄙视他一番,便点头答应了,再次跟李象互相介绍一下,自称李弼,称明崇俨老道为冥歆真人。李象也介绍了一下相府里的情况,他是相府的四执事,上面三个大执事分别叫李元、李仪和李才。 捉鬼这种活儿还是明崇俨的专业,李弼不大掺和,李象也认为真正有法力的是黑袍老道,而不是那个败家公子,于是他们两个凑到一块,明崇俨将李府中闹鬼的情形详细询问,李弼懒得听,打发他们去下面的四季舱讨论,自己又叫了女乐酒席,自斟自饮。 这班女乐一共十二人,在这种客船上卖唱的,都是一些三流乐伎,容貌姣好的都在各大城市的青楼乐坊里挂牌,不会到这颠沛腥臭的航船上来。眼前这些乐伎,只能说是不吓人而已,不过小曲唱的还真有番风味。李弼闭着眼睛,听着她们唱的淫词浪曲儿,充分发挥着想象力,身旁还有一个容貌最好的女侍在腰腿之下或捶或捏的按摩,倒也惬意。 爽了没多久,又响起敲门声,李弼皱皱眉头,今天自己这门都快被敲烂了,不过请人吃闭门羹不是他这个现代人的习惯,懒洋洋的吐出一个字:“进……” 10章 马童(下) 门开,一名女子扶着一位老太婆艰难的走进,这一老一少衣衫破旧肮脏,就好像成天在泥塘中打滚儿一般,还散发着一股子马粪的臭味儿。门边儿上伺候的船伙计一皱眉头,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别往里走了!” 老太婆颤颤巍巍的,看起来神智有些迷糊,扶着她的女子启齿说道:“请问,相爷府的李大人在这里吗?” “不在!不在!出去!”船工不耐烦,立刻推搡二人,那弱女子和老太婆哪里禁得起他推?踉踉跄跄的后退,口中还不住的哀求,要和“李大人”一见。 “喂!”李弼的声音一响,船工的动作立刻僵住,“带她们去洗个澡,给她们换上两套干净衣服,再带来见我!姑娘,你求我比求李象更好使!” “是!”船工立即躬身答应,那女子倒也聪明伶俐,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贵公子是谁,可是只要有人肯听他们的冤屈,就有了希望不是?即便找到李象,李象也未必会理她们。 船灯一盏盏的被点燃,夜幕渐临,那女子和婆婆洗去身上污垢估计要很长时间,倒是明崇俨和李象先过来了,明崇俨仍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过李弼却从他的“我识”中看出一丝心虚的感觉,当然,李弼决不会在李象面前提起。李象跟在明崇俨后面,腰身躬的像个虾米,脸上的笑模样是一刻不断。 “李象……”李弼冲李象一勾指头。 “哎!李公子有什么吩咐,请说!请说!”李象立马一溜小跑凑到李弼面前,这人伺候了几十年的达官贵人,还以为李弼有什么特殊的喜好,要悄悄的告诉他呢…… “今天晌午的时候,我看到你在甲板上很威风啊,那个什么‘宝玉’,是怎么回事儿?” 李象一愣,随即说道:“这是府中的小事,那臭小子名叫李抱玉,祖传的会养马,他们一家人随着一匹大宛汗血宝马被皇上赏赐到我们府上,谁知没过一年,他爷爷、父母都得病死了,唉……也不知道是马的病传给了人,还是人的病传给了马,连带着那匹汗血宝马也重病,奄奄一息,相爷急令他们家人给马治病,可他家只剩下一个老太婆和李抱玉、李昭瑜这姐弟两人,那姐姐李昭瑜大概十八九岁,可是一身的马粪味儿到现在也嫁不出去,弟弟李抱玉倒是长得健壮,今年刚刚十六岁,身材和一般成年壮丁有一拼,这姐弟俩很鬼头,听说要他们去治马病,结果趁着半夜的时候,背着老太婆从相府逃走了!结果汗血马没几天病死了,相爷大怒,这才派我出来抓捕,若是抓到这三个,要杀了男的,老太婆丢在荒野,女的卖给军户为奴,这不,刚在洛阳抓到,今晚上就处理他们!” 李弼点点头,心里倒是很感兴趣,这李昭瑜和老太婆是怎么避开李府的家丁,上百花舱找到自己的? 这时候酒菜又流水般搬上舱来,满满的又摆一席,李弼也有点儿晕,有钱也有有钱的苦啊,自己这一天,好像就没断过吃! 酒菜摆满,李象也不落座,像个小厮一样躬着身子给李弼和明崇俨斟酒加菜,伺候得很是周到,深有下人的功底! 酒过三巡,舱门敲响,外边传来船工的禀报:“李老爷,你要见的那俩人洗好了,就在门外。” 李弼吐出一截鸡脖子,找块湿棉布擦擦油手,含糊叫道:“让她们进来!” 门开,李昭瑜搀着老太婆颤颤巍巍的走进来,半日不见,那老太婆似乎病的更重,眼皮一点儿弹性都没有的耷拉着,整个人几乎就是被女孩抱着行动。 “奴婢李昭瑜,见过恩公!见过李四老爷!”李昭瑜不认识李弼,不知道如何称呼,只是赏一身衣裳也是“恩”!所以便叫恩公。 李弼眼睛一亮!美女!! 洗去一身泥垢马粪的李昭瑜像变了一个人,虽然头发和皮肤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显得枯黄,可是五官明丽,搭配的很标致,尤其是眼角和嘴角,顾盼言谈之间焕发出一种很特别的妩媚感,而且,身材也钟李弼的意,手指纤细修长,一双裹在烂鞋中的赤足洗的白白嫩嫩,看上去瘦小姣软。 李弼的审美观和唐人很是不同,这样的李昭瑜让李弼心花怒放,而一旁的李象却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没觉得如何惊艳。 不过……李象可是很有眼色的,李弼看李昭瑜的神态全被他收在眼底,心里有了数,便边给李弼斟酒便笑道:“李公子,小人也是一个做下人的,下人的苦小人也知道,有的时候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不过……既然都是苦哈哈,小人能帮的时候还是愿意帮他们一把,李公子要是不嫌弃鄙府这个奴婢,呵呵,小人就可以作主,把这三个奴婢都送给公子!” “三个?哪三个?”李弼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呃……公子,您的心意小人明白,只是……只是李昭瑜这女子性子很刚烈的,您有她弟弟和婆婆在手里,她大可以由着您的性子玩儿,要是只她一人……公子恐怕很难尝到甜头……” 李弼明白了,李象这是要把老太婆和姐弟俩都塞给自己,心说,这也可以,老太婆的阳魄和阴魂开始分离,活不了多久了,养着她们姐弟俩也不错,正好自己还没有心腹之人可用。“李执事的好意我却之不恭,就收下了,不过执事那边可好交待?” “小事!小事一桩!相爷虽然当时很恼怒,可是每天国家大事很多,很快就忘了,我就说找到了她们三口人,全都推下黄河喂了鱼,我带来的人都是心腹,不会有人说出去,嘿,即便是说出去又能如何?这奴婢钱财之物,公子若是喜欢尽管拿去,相爷也不会在乎!” 李弼点点头,对李象的态度很满意,看来刚才明崇俨和他谈的时候,抬举了自己的身份,否则李象不会这样殷勤。 有女乐在边上吟唱,李弼和李象又是小声商量,李昭瑜没听见他二人在商量什么,只是看这两个男人脸上的龌龊表情,就知道没有好事!不过又能如何?身份下贱,若能用这身皮肉换得弟弟的性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李昭瑜正这绝望的想着,却见李象一摆手,女乐顿时停止,李象走到她的面前,一脸和善,笑道:“从今以后,你和你的婆婆、弟弟,就是这位李公子的人了!听见了吗?以后好好伺候公子!别惹公子生气!听见没有!?” 又听上座的那位公子一脸和气的吩咐道:“船家,带她们下去休息,找个郎中给她弟弟和婆婆看病,给她弟弟也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吃好喝的伺候!” “是!” 可怜李昭瑜,一肚子哀求的话一句没说出口,晕乎乎的被人带来,又晕乎乎的被人带出头舱,两个男人只扫过自己一眼,三言两语便决定了自己一家人的命运……,自己没有哀叹和选择的资格,这已经要感谢老天爷了! 迈出门口的时候,李昭瑜回头望向“救”了自己一家的那个男人,一个年轻的公子,苍白的皮肤,国字脸,线条如刀削斧剁般的刚毅,一双几乎成矩形的眼睛中圈转着刀子一样的神韵,直鼻薄口中,更透出一股子顽固坚强的劲头。 自己以后就要归他所有了吗?……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这一身的马粪味儿! 深夜,李弼和明崇俨站在客船高高的桅杆顶端,衣带当风,宛如月下神仙。这里高高在上,不虞有人偷听。 前方远处,是引航的小船,黄河不比长江,夜间航行绝不可掉以轻心。 “道长,你从李象那里探听到了什么?我看你的神色,似乎这相府捉鬼之行,不大轻松啊?” 明崇俨神色严肃,“不错,这里边是有蹊跷,单是那三个作祟的鬼魂就大有来头!” 01章 入京(上) 相府的鬼魂大有来头? 李弼想想,点头说道:“也是,一般的鬼不会跑去丞相府,李林甫会不养三、五个道士在家里?他们都没办法……你倒说说,这鬼魂是什么来历?” 明崇俨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李弼,掐指算道:“那是开元二十五年,大概是五年前,当今皇上将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废为庶人,后又赐死……这件事里面,李林甫参与的很深!我是十年前从蛰伏中苏醒的,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那三个孩子都没有什么大罪过,死后执念很重,来找李林甫麻烦,也是意料之中。” “李象跟你这么说的?”李弼怀疑的看着明崇俨。 “这等大事……哼,我们驱鬼的成败关系着他的命!他不敢隐瞒的。” “我看这里面很有问题!”李弼摇摇头,“不对!那李瑛等三人都是凡人吧?即使他们身份再高,自己的力量也没有什么变化吧?” “那倒是,不过人死的时候若是过怒或者过怨,都会化鬼的……” “化鬼又能怎样?一个凡人,生前没有力量,死时怨念再重又能变得多强大?何况才短短五年!”李弼还有话没说,所谓鬼魂,就是强大的自由“我识”,“我识”的强弱几乎就是和存在时间划等号,五年的时间,阴魂不可能有多强大! “……”明崇俨也沉思起来,半晌,犹疑的问道:“你的意思……?” 李弼抄着双手,沉吟说道:“李林甫手下不可能没有懂些道法的道士,若真是太子的鬼魂,哼……根本不会闹得鸡犬不宁!可是到现在,他一个权倾天下的堂堂宰相都没有办法,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府上没有真鬼,所谓疑心生暗鬼,他自己对当年做的事放不下,恍惚中以为有鬼;二是这三个鬼魂是由法术高强之人指使!专门来和李林甫为难!我听说李林甫和当今的太子不合……” 明崇俨微微点头,“你认为是哪一种?” 李弼摊手一笑,“我怎么知道?到长安看看再说吧!你还别说,咱们两个人还真是抓鬼的天作之合!哈哈……嗯!咱们组团忽悠李林甫去!” “忽悠?什么意思?”老道一怔。 “就是晃点!” “晃点?!” “……道长,您的符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想过了,拜您为师是最好的选择!” 明崇俨手一抖,眼睛骤然放光,“真的?!” “假的!我这儿忽悠您呢!” 朝阳被挡在红霞的后面,这个早晨显得有些清冷,客船在薄薄的晨雾里穿过,船下水声不绝,仿佛在天河中航行。 此时的客船很寂静,客人们玩乐半宿,清晨正是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 “啊——!!!”一个女子凄厉的惊呼划破拂晓的沉静,船上唏唏嗦嗦的又热闹起来,船工们三五成群的向声音传来的甲板下第二层舱涌去,那是女乐和船工们住的地方。 过不多时,嘈杂渐渐平息,一具尸体从甲板下被抬出来,看样子死去没多久,虽然没有呼吸,面色却还红润,正是为前一天为李弼捶腿的女侍。 尸体被装进麻袋,客船缓缓靠岸,两个船工抬着尸体下船,客船也不等他们,直接启航而去…… “烂不掉的老骨头!”明崇俨怒气冲冲的拦住李弼,“你……你怎么能这样?!那女侍得罪你了吗?!服侍你不够用心吗?你就这样吸了她的阳魄?!你总作这种事,天下正道都会和你为敌!这船上有仗势欺人的那些家丁,你吸谁不好?非要杀死一个无辜的女子!?” 李弼一愣,挠挠脑袋,无所谓的答道:“呃……你啃鸡腿的时候,那只鸡得罪你了吗?天下正道?嘿嘿,我就是活活被太阳晒死,那些正道也不会夸我一句的!我是僵尸,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天下正道和我为敌!即使我不吸人阳魄,他们也会说我吸过成千上万人的阳魄,这没有意义……,至于为什么杀那个女人,因为我觉得她没有用了,以后捶腿用李昭瑜就可以了,那些家丁倒还有些用处……” 明崇俨眼睛瞪的有如牛铃,戟指李弼,“你……你……你是僵尸,不错,不过,你若敢再残害无辜,贫道拼了老命,也要诛灭你!!” 李弼很诧异的看着老道:“咦?老头子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正义感了?那天我杀五百契丹侍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话?怎么不见你要拼命,你还帮我把跑散的驱赶回来,今天你是怎么了?难不成……” “别胡思乱想!”明崇俨抖手点着身旁,很认真的说道:“因为那些是契丹人!若放他们走散,这些人有如恶狼,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中原百姓!可今天这是一个无辜的苦命女子!尸王,光弼!你听我一句劝!因果相循,报应不爽,你再肆无忌惮的残害无辜,必会天劫临头、灰飞烟灭!” 李弼撇撇嘴,“天劫?天劫我经过了……罢了,那你说,我总不能等着被太阳烤死吧?你也明白,我需要活人阳魄保护我的阴魂。” “李府的家丁!这些人穷凶极恶,不知做了多少亏心事,随便你吸!” 李弼端端肩膀,无奈的认可了老道的建议,笑道:“行,就依你吧!我的大慈善家!让开吧,我还要去看看我的小米女呢~” 李昭瑜、李抱玉姐弟俩和老太婆已经搬到甲板上第二层的桂月舱,这舱铺虽然不华贵,但干净整洁,地方也算宽大。李弼推门走进去的时候,李昭瑜正在给奶奶喂药,李抱玉身体还真结实,虽然前一天饱受毒打,可转过天来已经能够下地行动,只是皮肤上还有块块淤青。 姐弟俩看到李弼走进屋里,忙迎上前。李弼也细观这姐弟两人的相貌。 李抱玉这少年大概有一米七左右的身高,对于古人来说,十六岁的年纪有这样的身板,就算是奇异了,皮肤稍黑,一张圆脸加上一双小眼睛显得很机灵,额角上有一块新疤,在这疤痕的反衬下,这个少年略显稚气的脸看起来略显油滑。 “恩主在上!请受小人一拜!”李抱玉是他们家唯一的男丁,自然由他说话,他姐姐只是跟在后面,低眉顺眼的盈盈拜倒。 李弼歪歪脑袋,单手虚托,“得了,别客气了,起来吧!以后呢,你们就是我的人了,嗯……洗剑、洗枪、雍希颢,你们是我第四和第五个人,我这人不讲什么礼数的,你们可以随便点儿,做好我叫你们做的事就可以了,对了!最重要的,不许被外人欺负!谁欺负你们,你们就跟他干!干不过回来找我,记住啊!打架要么就往死里打,要么就不打,别给我丢面子!” 李弼叽里咕噜说了这么一长串,李抱玉听的清楚,微笑着连连点头,还一拍胸口,“恩主!保证不给您丢脸!”可那李昭瑜就迟钝了一些,脸上还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弼惊奇的打量这个圆脸少年,心里欣喜,这个聪明孩子倒很是灵活,真是个不错的帮手,雍希颢虽然忠厚,可是太木呐,办不了大事,这个李抱玉好好培养,可以互补,嗯……要不要把他变成…… 李弼刚刚对李抱玉打起歪主意,昭瑜却突然怯生生的问道:“恩主……奶奶她病的很重,我……啊不,奴婢求恩主宽待奴婢几天……” “行了!”李弼抬手打断昭瑜的话,他看出来了,李象说的不错,这个李昭瑜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得顺着点儿,况且……她现在有点儿营养不良,头发和皮肤都还没有恢复润泽……“你们就好好照顾老婆婆吧,多吃点儿!你们年纪也不大,好好长长筋骨,以后也好为我办事,有什么需要就叫船工准备,钱都算我的,我先走了。”说完,对这姐弟俩和善的一笑,转身出房。 李弼的视野是周天三百六十度的,虽然转身,可是背后李氏姐弟的表情仍然看的很清楚,那一脸的感激、眼角莹莹的泪光令李弼微微一笑。 日子就在歌舞升平之中一天天悠哉游哉的过去,李弼每日里和老道明崇俨花天酒地,闷来听曲聊天,明崇俨丰富的阅历让李弼对这个大唐有了更多的认识,天下间神秘力量的分布也越来越清晰的勾画在脑海中。 很有默契的是,这些天里,李弼没有提向老道学道法的事情,老道也没提炼身成僵的事。 转眼间,客船离长安只有一天的路程,这天夜里,李弼吩咐船老大和李象不要来打扰,然后换上一身黑衣,像只大鸟似的纵跃出船,横跨过长长的河面,隐没进河畔的黑暗中。 01章 入京(下) 李氏老太太带着一家亲眷已经到达长安三天,被二儿子李光进接进蕲国公府,李光进此人脾气温和,循规蹈矩,倒是个守业之男。至于大哥李光弼的行踪,雍希颢说是去处理战马,可是人人着急,那战马是那么好处理的吗? 按照大公子的吩咐,雍希颢三天来每天夜里都徘徊在长安城南的码头,等候大公子的出现。 十月十六,一个很平凡的日子,长安城的码头是没有休息日的,彻夜灯火通明,西来东去的商船密密匝匝的挤在港口中,成千上万的赤身汉子像一队队蚂蚁似的穿行在码头仓库和货船之间,搬运货物。衣着华丽的各方大贾一个个满头油汗,就在这码头上三五成堆,兴奋而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雍希颢一身小厮的青衣,茫然踟躇在这一片忙碌之中,等待着不知道还能不能来的少主人。 “啪!”肩头被轻轻拍了一记,雍希颢心里一阵欣喜,忙回头看,果然是少主人!他和少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很,而且几乎从来没分别过,这些天他一直提心吊胆,此时见少主人无碍,心头大喜,一连笑容的看着李弼说不出话来。 少主人的脸色有点发青,一定是很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少主人和以前不一样,他……他会笑了…… 李弼再神通广大,也猜不出雍希颢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也不想猜,拍拍雍希颢的肩膀,轻声吩咐道:“明天我坐的船就会到长安,我在路上买了一家人,一个小子,一个丫头,还有他们奶奶,那老太婆快不行,明天你来接应一下,不要找我,我还有事,你把他们接回府里照顾,这一千贯钱票你拿着,有什么花销从这里扣除,老太婆要是死了,就好好安葬,总之,要让这姐弟俩感激涕零就是了,听清楚没?!” “清楚!清楚!不过……少主人,我们到长安后,有一个名叫刘骆谷的人来找过我们,说是安禄山的人,来找少主人交接房产,少主人你看这……” “看什么看?要!当然要!给什么要什么!地契不是让你收着呢么?你去跟他交接,不但要地契上写的,还要贪心,一定要贪心!雍希颢,你也挺穷的,趁这机会,你想要啥就跟他要啥,要到他皱眉头求饶为止!记住没?!对了,明天让你接的姐弟俩,弟弟叫李抱玉,小孩儿挺机灵的,你带他去要,粗俗点儿不要紧,你不是契丹人吗?哈哈哈……” “这……是!”雍希颢虽然有些为难,可还是重重的一点头,眼神也坚定下来。 李弼满意的一笑,又问了契丹李家在长安城内的地址,然后拍拍雍希颢宽厚的后背,笑道:“好!我就欣赏你这点,这个年头儿,从不怀疑我的,你是第一个!我走了,你小心办事!”说完转身一晃,消失在周围忙碌的人流中。 雍希颢呆了半晌,一跺脚,也匆匆离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李弼纵身从岸边腾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跨过百丈宽的河面,轻轻稳稳的落在他搭乘的客船顶层。 百花舱里有灯光,李弼“我识”一扫,就见明崇俨强大明亮的“我识”稳稳的坐在其中,李弼一笑,推门进去。 “去哪里了?鬼鬼祟祟的?又去吸人阳魄了?!” “还没呢,正准备去!”李弼笑着回应道,“这么晚……啊不,这么早,你不在你的冬梅舱里挺尸,跑我这里来干嘛?” “蚩尤啊……” “嗯?你相信我是蚩尤了?”老道刚一开口,李弼立即打断他问道。 “不信,我也忽悠你呢!”老道眼睛一瞪,一脸的不服,但很快面色缓和下来,就好像一个老爷爷开始唠家常,“小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应该是已死之人,这僵尸阴鬼都是因为大愿大恨才不愿意离开阳间,逡巡在这世上,你是为了什么?我这几天,一直琢磨不透你……” “我也琢磨不透你啊!”李弼坐到他最爱的躺椅上,双眼射出厉光,瞄着明崇俨,“炼身成僵?呵呵……炼身成僵好处不多,坏处却不少,道家炼身的法门多得是,非要把自己变成臭烘烘见不得光的僵尸吗?再说,道家追求的不是这种长生法!你以为我懂得少,唬我,嘿,道家佛家的说法我还都懂得一点儿!你说说!你接近我到底为了什么?那天我杀契丹侍从的时候,你的‘我识’很兴奋……很贪婪!”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间很压抑,明崇俨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先问的,你要先答!” 李弼哑然……如果不是对自己生命的迷茫,自己会千里迢迢跑来长安吗?可是,对着明崇俨,李弼还是有所保留。思索片刻,他一副诚恳的表情说道:“我!当年死的时候立下大愿!一定要到文明昌盛的时代去大玩儿!特玩!纸醉金迷、花天酒地一番!什么美食、美酒、游戏、戏剧、女人、权势,都玩!玩到全都腻了没得玩儿为止!我就是靠着如此强烈的怨念才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你可以觉得我这是胸无大志,可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大愿,古往今来没有人能做到!嘿,当今皇上都差了一点儿!” 明崇俨居然没有露出不信的颜色,反而似乎很认同的点点头,“好!这些天来,你第一次对我推心置腹!很好,你说的很对,这个大愿确实没人实现过,……呵呵,那我们就从一个大游戏开始!我们玩天下!好不好?!” “打住!”李弼一摆手,盯着老道:“别转移话题啊!说说你吧,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接近我?” 老道低眉思索着,好像在组织语言,缓缓的说道:“我……我叫明崇俨是没错的,这个没骗你,我是茅山符菉派的道士,这个也不错,我也没骗你,我接近你,是因为……是因为一百三十年前的一次天道变易!说这个之前,尸王,我想问你,你知道摩尼教吗?” “摩尼教?好像是叫魔教吧?”李弼立刻来了兴趣,很有八卦潜质。 “摩尼教可不是魔宗,两码事!”明崇俨老道摇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消息,并一路跟到太行山,是因为有教中兄弟传递消息,知道你得罪了安禄山!” “嗯?你是摩尼教的人?一个道士?!安禄山又是什么身份?”李弼目光烁烁,仿佛要把老道扒皮。 “安禄山是魔宗领袖,我也确是摩尼教的人,之所以今天才对尸王讲明,是因为这几天来,我对尸王的性情已经有所了解,至于我在教内是个什么身份……嘿,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也没什么意义,老道我就不说了……大约一百三十年前,东北方发生了一次天劫,天劫之后,天道变易,易门和玄门的人再也无法推算出百年之后的事情,只知道会有一个巨孽出世,彻底的改变这个世界!我教一直在找这个巨孽,不是要消灭,而是要扶持!大唐皇帝一直视我摩尼教为邪教,捕杀我教高手,残害我教教徒!只有趁这个天道变易的机会,我教才能在中华大地上立足!” 李弼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安禄山也是被你们怀疑为巨孽的人吧?你们一定是一部分人手去扶持他,又听说我这个大僵尸折辱了他,我也是从东北来,所以又来找我,要扶持我,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尸王聪慧!” “等等,你们不觉得由一个僵尸来颠覆世界……有点儿离谱吗?况且我可是胸无大志的!” “尸王过谦了,你我虽然短短相处几天,可是尸王您的来历不简单,先秦两汉人绝不会有您这种谈吐,两晋南北朝的人绝不会有您这么强大!上古时期……上古时期的人也不会有您这样通达,不在前,则……可能在后,贫道刚刚还真有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李弼眼睛一亮,一股子狂热从心底涌出,他感觉自己离真相只差一步。 “这……太过匪夷所思,贫道就不开口了,唉……无稽之谈、无稽之谈!”谁知道,明崇俨愣了一下,却又怎么都不肯说了。 李弼有些泄气,实际上他也想到了明崇俨的猜想,可是,没来由的心里感到一阵阵惧怕,猛摇头甩掉这些念头,重开话题说道:“你说说,你们摩尼教支持我怎么个支持法,需要我作什么?能给我什么?价钱明白,买卖才好作!” “…………” “说话啊!” 明崇俨却是一脸的为难之色,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是这样,现在教内认为安禄山是乱世巨孽的占多数,所以……尸王提的事儿……嘿,我们还没有个定论……” “行!明白了!”李弼干脆的点点头,“那你就先跟着我玩吧!说实在的,我懒得管你们什么颠覆世界的破事儿,还是大玩儿特玩儿的好!哎?对了,你觉得我是那个巨孽吗?” “是!” “那你承认我是蚩尤吗?” 明崇俨狡猾的一转眼珠子,“尸王是巨孽则是蚩尤,不是则否,不知尸王为何总在意自己是不是蚩尤?” 李弼一晃脑袋,悠然说道:“报起名号来多威风啊!……来,叫声蚩尤大爷来听听!” ………… 东方泛起鱼肚白,夜色迅速退却,七道云彩像撒开的彩带自东向西横在空中,好似苍天撒下的祝福,西方晨雾之中,宏伟瑰丽的长安城遥遥在望。 “啊!!!——”一声惊呼划破寂静,这次是个男人的喊叫,沉静的客船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一具相府家丁的尸体被抬出来,也是面色红润但全无生气。相府众人脸色惨白,神情恐惧。 客船就在人心惶惶之中驶进长安码头。 02章 相府(上) 有城墙的城市和没有城墙的城市,看起来气势就是不一样! 城墙更加鲜明的勾画出城市的轮廓,让本不清晰的城市边界惹人注目,那种绵延无际的感觉用最直接的方式,将“大”的概念直接轰进人们的心胸! 长安城规模极大,周围七十里,占地有几十平方公里。整个长安城分为宫城、皇城和外郭城三部分。宫城是宫殿区,皇城为中央衙署区,是长安城、更是整个大唐的核心。真正好玩儿的地方是外郭城,这里列置一百零八坊,由十一条南北大街和十四条东西大街分割而成。 坊主要是住宅区,其中遍布王侯勋贵和大小官员的宅第,其中甚至还有一百多座的寺庙和道观,其中最大的道观,竟然占据了一坊之地!要知道,城中最热闹的东西两市——亚洲、甚至全世界的贸易中心——一共也只占了不过区区四坊大小的面积。 安禄山送给李弼的大宅子有三千亩,现在看来,是占了半坊的地盘。长安城大概有七十平方公里,每坊大概是六千亩左右。 李弼和明崇俨两人被塞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向相府开进,至于李昭瑜李抱玉姐弟已经被雍希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接走,李弼放下心来,目光炽热的扫过外边一片片的街景,一句接一句的向见多识广的明崇俨发问。 “老头子,你可知道‘城西通惠街沐阳路尚义坊’是在哪里?” 这是安禄山送的宅子的地址,李弼记得很牢。 明崇俨手捻长须,双眼上翻,回忆道:“应该……是在长安西市北边……嗯,过两条街……” “老早就听说长安东、西两市,那里好玩儿的多吧?”一提到玩乐,李弼就双眼放光。 “哼,天下好玩的都在那里了!这俩地方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南,东市珍奇货物应有尽有,不过要说到玩儿,还是要去西市!” “哦?有什么说道?快讲讲!” “东市里面,大多是邸店,就是堆放商货的客栈,主要是招徕外地的商客,代办大宗的批发交易,要说商,东市更像一些,虽然那些邸店里也有小娘儿,但都是些庸脂俗粉,给行脚商人们解闷儿的,那西市就不同了,最高档的青楼花院都在那边,灯火通宵,天下花魁云集,四地珍味咸聚,一等一的销魂窟,要想玩,还得去西市!” 明崇俨这老头子乃是人精儿,也不废话,就捡李弼关心的东西说,只说的李弼一脸的淫笑,胸中浮想联翩…… 李林甫的相府就在城西,所谓天人相应,长安城是个坐北朝南的格局,李林甫是右相,相府自然是在西北。 李弼和明崇俨的马车自南门而入,直奔西北,中间远远的望见西市一眼,即使是在白天,也是人气鼎沸,在李弼眼中,密密麻麻的“我识”光点交织成一片炽白,分不清个数,一时间魂都飘过去了,这时候跑到马车上的李象忙笑道:“李公子莫急,等安顿了公子和道长,今晚小人就在西市浣花楼为二位接风洗尘!” “好!好好!四执事真是个妙人!”李弼大喜,真心实意的称赞着李象。 从南门到李府也有十多里路,而且城内走马车,不能快,这一路走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到了相府的后门,李象先进去知会了一声,开了一个小角门,偷偷摸摸的带李弼和明崇俨进了相府。看来,闹鬼的事全府上下没人敢声张。 “李象,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李弼看相府中人讳莫如深的样子,心里有了主意。 “先带二位去头进一等客房休息!我们府里的供奉都是有自己的独院的,只是二位新来,没来得及安置,不过二位放心,我们李府的一等客房可是独楼,保准二位满意……” “我们这里是后花园儿吧?”李弼看着附近,虽然已经入秋,可是这里已然绿茵团团,其间还有鲜花招展,似乎有一种奇妙的法力,禁锢了这里空气的流动速度,让这里温暖湿润,气候如春。 “不错,正是,这个……公子见谅,这鬼祟之事还是不要明讲为好……带二位从后门走,也是不得已而为,请二位担待!” “等下,这个……作祟的事,听说就发生在这附近?”李弼有意的放缓脚步。 “这个……确实,这么说吧,整个后花园都不太平,也就是白天才敢走,这些天入夜之后,没人敢进后花园!” “那正好!”李弼立即停步,笑道:“我和冥歆真人就趁这机会巡视一下这花院,看看有没有鬼气,也好心中有数!” 李象一想,这样更好,事先弄明白,省得上台面的时候搞砸,忙让道:“那就多谢!多谢二位费心了!” “李执事请在此等候,我们转过一圈儿就来找你!”说着,李弼一拉明崇俨,转进周围迷宫似的林木间。 明崇俨估摸着距离已远,李象听不见了,低声问李弼:“小子,你有什么鬼主意?” “老道,那李象没说过这鬼害死过人吧?” “嗯……还真没有!” “那就是了,”李弼神秘兮兮的问道:“你感觉到鬼气了吗?” “青天白日、烈阳炎炎,哪里有什么鬼气?!” 李弼点头嘻嘻一笑,说道:“看来这作祟的鬼还真的没害死过李府的下人,否则留下的怨气我们必能感应到,这说明两个可能,一是这确实是李林甫疑心生暗鬼,二是这作祟的鬼在高人的控制下,而且这控鬼的高人心地还算仁慈,起码并不阴毒!估计是道门的正派人士,所以嘛……这件事咱俩这么办……” 李弼附耳明崇俨,叽里咕噜小声献计,明崇俨一脸的凝重,缓缓摇头。 李弼嘀咕完,看到明崇俨的表情,很奇怪,“你不同意?” 明崇俨有些犹豫,“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你到底是摩尼教的还是茅山的?我可打听过了,当今皇上可是禁绝摩尼教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听我的,弄三个假鬼,你那么一扔,我这么一收,演个双簧,然后卷钱走人就完了,反正你也没说真名字……” “不,不行,这是个打击玄天派道门的好机会,我想……” “哎呦我的道爷,你想嫁祸?你就别想了!要不这样,你想干什么自己去干,以后就别跟着我混!你要想跟着我找机会,就别想这么多!好了,走吧,回去告诉李象,就说这里有三个游魂野鬼,看不清楚何方神圣,今晚趁它们出没时候一网打尽!回去你准备三个幻鬼符,幻化的鬼头要长得像当年的太子瑛,好,走吧!”李弼一番威逼利诱,劝得明崇俨暂时放弃了嫁祸玄天派道门得想法,二人沿原路回去找李象。 相爷府的一等客房并不相连,虽然大致错落成片,却都是一栋栋独立的清幽小楼,一栋栋小楼旁园林别致,风景各异,一见便知花费不少心血。像这样的小楼,有二十四栋,就好像浮在花园中的二十四座小岛,按李府的规矩,每座小楼只可以接待一位客人,不配入住小楼的客人,自然有其他种类的客房与其居住。 小楼自然不会只是清幽那么简单,二十四楼乃是分为四种“偏好”——色、赌、味、艺,每种偏好又分六种“独爱”,视贵客的喜好请入不同的楼宇,比方李弼,就住在倚虹六楼中的点翠楼,这“倚虹”暗指一个“色”字,其中“点翠”楼中多是一些年龄青涩的女孩儿,李弼是大呼过瘾,这种年纪在自己那个时代可是违法的…… 至于明崇俨老道,李弼还真是以君子之心度色狼之腹了,本以为他老头子会在“仪天”六楼内选择一座,这“仪天”六楼之内多是一些玩意之类,比如琴棋书画,更有才女为伴,可谁知,干瘪的明崇俨老道眯着昏花的老眼,淫笑着搂着两个成熟高挑的美人儿进了“偎霞楼”,那里边却是成熟妩媚的口味…… 李弼看着老道一步三颤的背影,暗叹识人不明……这老头子受得了吗?! 点翠楼中一共有十六个小姑娘,全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她们平时就住在这点翠楼中,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请来的乐师、伎师之类来教给她们取悦男人的技巧,随时等待入住此楼的客人把玩。 这十六个小姑娘又分成四组,每一组四人中又各有特色,有“可爱”型、“乖巧”型、“活泼灵动”型、“柔顺可怜”型等等,一个个长的纤细柔嫩、精致白皙,声音清脆娇憨,让李弼这个萝莉控魂飞天外。 李弼真的是有些激动,他怀疑,李林甫要是把这点翠楼送给自己,那么让他干掉皇帝他都干! 02章 相府(下) 点翠楼中的饮食以各类新鲜水果为多,李弼斜卧在丝绸软榻上,身上穿着凉快轻薄的丝绸阔袍,嘴里嚼着一只只纤细白净的小手喂进的瓜瓤、橘瓣,双手则肆意享受这各式各样的柔滑触感,鼻子嗅着幽幽淡淡的奶味清香,舒服得直无意识的哼哼,心里狂呼着,李林甫!来拉拢我吧!我很好拉拢的呦!! “公子,奴婢该怎样称呼您呢?”李弼怀中正抱着的一只小萝莉柔柔婉婉的问道,这女孩儿名叫“茑红”,李弼却叫她茑儿,小茑儿滚在李弼的怀里柔若无骨,一说话香甜甜的气息便飘进李弼的鼻歙,诱得李弼美美的尝了无数回,茑儿一问话,李弼恨不得把八辈祖宗都招供出来。 “我叫李弼,或者叫蚩尤也行!最近又有个新名字叫李光弼,小茑儿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喽~” “公子是来求老爷办事的吗?来求老爷办事的官人很多呢,奴婢从每见过像公子这样年轻俊秀的……” “我啊,嘿,我不是来求你家老爷的,是你家老爷求我来的,小茑儿,要不要我求一下你们老爷,带你走?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好不好?” “茑儿命薄,出身贫贱,怕跌了公子的身份……况且茑儿一个人出去,还不是要受欺负?还有这么多姐妹们在这里,茑儿也不舍得,公子若是开恩,就跟相爷把整个点翠楼要了吧,姐妹们也好有个伴儿……” 李弼这时候已经是一脑子浆糊,哼哼哈哈的说什么都答应,“点翠楼?没问题,就要点翠楼了!” “公子真厉害~公子您喜欢茑儿什么呀~?” “声娇体软易推dao……” “啊?弼哥哥真坏~” “弼哥哥?哈哈,好!” 李弼这正爽着,一句又一句毫无营养的话卿卿我我的腻歪,突然一阵喧哗从楼下传来,李弼耳灵,这点翠楼高三层,李弼正是在第三层,小姑娘们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说话,李弼却已经将每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这二十四楼是随便谁都能住的吗?!两个野道士也配进去?去!揪出来!” “二执事,您看这……这两位是四执事请来清宅的,现在就请出去……这个,不合适吧?” 这时,第三个声音插进来:“清宅?他们出自何山何观?也敢来相爷府清宅?二执事,贫道师兄弟四人可是华山登天观弟子,金梁凤真人就是我们的师伯,二执事既然请我们来,就不应该弄些野狐禅来污人耳目,贫道等也耻于和这等江湖骗子为伍,若是这等浑水摸鱼的人在此,贫道等就告辞了!” “道长且慢!”那二执事忙拦住,“柳伯,不必多言,带几个人,去把他们都揪下来,打一顿,送到京兆尹那里,就说是摩尼邪徒,法办!” “这……是!” 李弼这儿一听就火了!这正美到兴头儿上,敢来惹老子?!再看楼下那几个人,有十几个普通人,另有四个家伙的“我识”更强一些,大约也就是和慕容墓中普通僵尸兵一个水平,哼哼……让你们知道“死”字儿怎么写! 只听“噔噔噔”一阵纷乱的脚步涌上楼梯,李弼轻轻拍拍茑儿嫩滑的小屁股,柔声道:“茑儿下来,一旁稍坐,公子我要赶几只苍蝇。” 小茑红立即乖巧的从李弼身上滑下,其他几名小姑娘不明所以,这点翠楼上哪里有苍蝇?负责洒扫的一个小丫鬟顿时慌的跪下,还以为自己弄砸了事,有苍蝇没打尽。 这时,“噔噔噔”的脚步声就在耳边响起,一个雄壮大汉从楼梯口露出头儿来,这厮一脸横肉,凶形恶像,腮边有疤,一身的厮杀血气,听说李林甫是出将入相,看来这些家丁都是他从陇右镇带回的亲兵! 这家丁后边还跟着几人,一见李弼,凶汉虎目一瞪,喝道:“兀那泼才!随我下去受死!”大步上前,伸手就抓李弼。 李弼心里暗恨!你抓就抓,喊个屁啊!别吓到了我的小萝莉们!双手在软榻上一借力,整个身体倏然虚化,强大的力量带着身体飘过三丈的距离,而此时那大汉不过才迈出了半步。 眨眼晃到壮汉身后,李弼伸出钢钩似的爪子,一把扣住壮汉后颈,指尖都抠出血来,拎起这二百来斤的大汉,“呼!”的甩出了点翠楼,壮汉慒了,身子从三楼飞出直向下摔去,只能无意识的惨叫着:“啊——!!!”——啪!——无声…… 跟上来的其他家丁被李弼神出鬼没的身法吓的呆立原地,李弼也懒得一个个收拾,和这些家伙计较太shi身份!纵身一跃,从三楼楼台上跟着甩出的壮汉跳下去,那壮汉“吧唧”着地的同时,李弼也轻飘飘的凝立在地上,双目冷冷的盯向几名呆愣的道士。 四个道士身边就是二执事李仪,也是白胖白胖,估计李林甫喜欢长得这样儿的人,李弼从服饰上已经认出他来,但李弼不想跟他纠缠,这人毕竟是相府的二管家,这么点儿事儿搞不倒他,弄不好结了仇,以后在背后搞鬼防不胜防,不如干掉这几个新来的道士,釜底抽薪,麻烦事少。 就在李弼琢磨着怎么出手的时候,侧后方的偎霞楼也出了动静,几乎和李弼的方法一样,看来这明崇俨老道也是怜香惜玉的人,不忍使用鬼头吓着美人,也把一个家丁从楼顶扔了下来,自己随之扑出,像个大棚鸟似的轻盈落地。 明老道身上的黑色道服已然不见了,和李弼一样,也是一身清凉的丝绸长袍,不过老道更厉害,居然浑身上下就是一件袍子,中衣和裤子什么的都没穿,从上面飞下来是“春guang毕露”,往地上一立,绸袍敞着怀,李弼捉黠的看向老道胯下,谁知老道脸不红心不跳,戟指对着二执事等人喝道:“来者何人?敢坏了道爷的双xiu!找死么?!” 见了二个“野道士”的本领,二执事口中干涩,但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寻常武林中人也是可以从楼顶跃下的,所以他并不害怕,转头瞥见身边四个道士气定神闲,胆气又上来了,对着李弼和明崇俨大骂:“两个骗子!仗着一点儿武艺敢在相府放肆!四位道长,将他们抓起来!我要把他们街头问斩!” 四个老道为首的一人头顶七星冠,身披八卦紫金袍,脚蹬升云履,手执银丝拂尘,相貌枯瘦,和明崇俨有的一拼,双眼中精光毕露,很是伶俐,这老道一挥拂尘,高傲的笑道:“此等妖人,还不须贫道动手,待贫道用符定了他们的身,二执事派家丁将他们绑走就是!”说着,从大袖中扯出两道黄纸符来,对着李弼二人得意的一笑,手晃灵符,灵符无火自燃,两丝无形的灵气随之升腾而起,这灵气在空中自动吸纳游离的单极离子,膨胀几圈之后,急速向李弼和明崇俨绕去。 这老道修为不深,哪里能看出李弼二人的深浅?而李弼和明崇俨也是有意捉弄,静静的等他施法,那两丝渐粗的灵气窜来之时,明崇俨单手一指,两丝灵气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立即回窜,对着二执事身边的两个老道当头罩下,将那烧符的老道和一个师弟紧紧捆住,单极离子产生极强的吸力,两个老道脸色大窘,胀的通红,却也挣脱不开。 李弼没有对付灵符,他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眨眼间站到四个老道身后,只出一根食指在四个老道后脑一插,深深入脑,老道们顿时呆滞,顷刻气绝,其中两人软倒在地,另两人因为被灵符定着,站着就死了。 明崇俨眉头大皱,冲过去一扯李弼,离开吓得浑身发抖的二执事几丈远,低声责问:“你……你怎么这么嗜杀?!几个混饭吃的小道士,虽然得罪了我们,也不用杀掉吧!?你在相府杀人很麻烦的!那偎霞楼老道我住的舒服,还不想离开!” 李弼却笑道:“老头子,这你就不懂了,在相府杀人才不麻烦!当街杀人才是麻烦!四个没什么本事的小道士而已,李林甫不会为几个没用的死鬼得罪我们,而且,这种事也不可能声张,一会儿给这个二执事几个甜枣吃,问题就解决了!另外……老头子,你刚才没听见吧?他们是金梁凤的师侄,你说过,金梁凤是个有点儿本事的家伙,放他们活着离开,才是麻烦!” 明崇俨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听李弼所言,也不言语了。 这时,四执事李象带着一批人急匆匆的赶来,看到一地的尸体,又看看一脸的“不关我的事”的李弼明崇俨二人,回头狠狠的瞪了二执事李仪一眼,喝令道:“收尸!找个僻静的地方埋了!不许声张!哼哼,二执事,这几位道爷是从哪里请来的?呵呵,二执事自己去交代吧!” 说完,李象一路小跑来到李弼明崇俨面前,躬身谄笑道:“二位受惊!二位受惊!二位真人请息怒,有些人不识天高地厚,二位高人别跟他一般见识,请继续上楼休息,请!请……” “高人?天下高人就那么多?!”一声喝呼从楼侧的林间小路中传来,又是一个管家服饰的白胖男子带着六、七个人走过来,李象见了这人,低声骂道:“大执事李元!最是愚蠢霸道!” “李象,你还能找到什么高人?来,滚过来让我见见!”李元趾高气扬的叫道,一脸不屑的笑意。 03章 鬼影(上) “有个高手……”明崇俨扫扫跟着李元过来的人,在李弼耳边轻声提醒。 “知道,”李弼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尤为庞大的偏阴我识飘飘晃晃的过来,当然知道是高手,使用灵魂力量的法术高手根本逃不过李弼的眼睛,“偏阴的魂魄,还不是鬼魂,是个炼偏门的人,大概是巫祝一类……”几天和老道相处,李弼对此时的修练门派也有大致的了解。 明崇俨老道点点头,静观其变,这时候,李弼才发现,明崇俨的后颈上还有淡淡的齿痕唇印,想必是适才在偎霞楼风liu时所留,不禁噗哧一笑。 那李元见李弼二人不理他,早已经恼了,见李弼还笑,立即骂道:“那野道士!你找死!滴翠楼也是你配玩的地方么?爷爷让你再也笑不出来!阿思布大巫,劳驾!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李弼一愣,“滴翠楼?”他回头一看,可不是滴翠楼吗!自己居然一直念点翠,土死! 那阿思布大巫见李弼不但不怕自己,还回头看牌匾,更是有气!但这人很是阴沉,也不声张,躲在李元胖大的身后,两手抄在一起藏在宽阔的袍袖中,右手轻轻摇动一面小巧的布幡,幡上纵横着淋漓的血迹,左手则捏着一个同样小巧的泥人。 “有趣……”李弼目光灼灼的盯着阿思布,他的那些小动作根本避不过李弼的眼睛,李弼清晰的看到,从阿思布车轮大小的“我识”中,分出了拳头大的一股,悄悄潜入地下,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身后游走。 “大巫师,怎么还不动手?”李元肉眼凡胎,见场面沉静,阿思布一动不动,有些恼羞成怒。 “大执事,我是安大人推荐来的,你无权对我指手画脚。”阿思布淡淡的说道,李弼一阵惊奇,这人居然会说汉话!安大人是谁?安禄山么? 这时从阿思布体内分离出的那小团“我识”已经游走到李弼的身后,只剩一根游丝似的光线和几丈外的大巫相连,这小团“我识”旋转着,李弼和明崇俨身后泥土静静的涌动,一颗硕大的泥人头颅缓缓从地下钻出来。 李弼是周天三百六十度视角,时刻监视着对方的魂魄,暗算偷袭几乎没用,身后的情景他看的一清二楚,心念一转,有了主意。 这时候,四执事的人和李弼、明崇俨都面向大执事等人方向,看不到身后,而大执事、二执事的人已然察觉到李弼等人身后的异动,一些城府不深的家伙脸上已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一尊三丈高的巨大泥人在阿思布的控制下,悄无声息的立起,两根两尺粗柱子似的臂膀抬过头顶,向它身前的李弼和明崇俨按去。 前边的李象还奇怪呢,这天怎么阴了? 李元脸上的尴尬不见了,代之以满意的笑容,阿思布也是一脸阴阴的得意。 明崇俨自然知道危险来临,这回他却对李弼一努嘴,“你上!” 李弼一直纵容那阿思布做法,心中早有定计,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猛然回身,利爪疾探,那泥人的身体刚刚聚合,连普通人类都不如,怎挡得了李弼得利爪?“噗!”一声轻响,李弼的爪子直没进泥人胸口,同时间,一股子精纯的尸王煞气准准确确的向支配泥人的那一小团“我识”噬去。 李弼动作太快,旁人都还没看清,尸王煞气就已经侵噬进泥人体内的“我识”中,那阿思布大巫立时面如金纸,浑身筛糠似的颤抖,泥人体内的“我识”触电似的急缩,顺着地下游丝似的联系脉络,缩回阿思布的体内。 李弼哈哈一笑,成了! 那阿思布收回分出的“我识”,刚刚暗松口气,猛然间一股子血腥浓腻阴寒的煞气从自己的魂魄中涌了出来,阿思布此时惊魂未定,没有一点儿的防备,顿时被煞气弥漫了整个魂魄。有了煞气做内应,李弼的一缕精纯“我识”也顺着地下通路,直接钻进阿思布的体内,侵入阿思布的魂魄。 只一瞬间,大巫阿思布便已消失于这个世上,剩下的仅仅是一副皮囊,皮囊中装得是披着阿思布阳魄的一小团李弼的“我识”——阿思布已然完全成为李弼的傀儡。 旁观的众人仅仅看到李弼回身一掌拍散了身后的泥人,哪里懂得其中的凶险。 眼看泥人崩散,而自己身后的大巫师不言不语,神情呆滞,就好像吓傻了一样,李元知道今天必定要被李象压过一头了,心中虽然恼火,可是大巫是安禄山派来的,自己不敢得罪,只能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李弼等人,转身向其他几楼走去,淡淡的问道:“大巫师喜欢什么样的享受?尽可说明,本执事好为大巫师安排。” 阿思布的意识已经被李弼完全取代,李弼怎会让这腌臜巫人碰中原少女的身子?当即控制阿思布说道:“大执事的好意心领,我只需一间静室。” 李元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心说看在你是安禄山派来的面上,领你来二十四楼转一圈,就凭你这点儿本事,也配住二十四楼?哼哼,好在你个胡巫识相! 此时,大执事李元退让,二执事李仪还在发呆,三执事李才虽然没有露面,但是府内人都知道,三执事和四执事交好,亲如兄弟,不会来作对,于是,李弼和明崇俨在滴翠楼和偎霞楼的居住权就算定了下来,各路奴仆伺候的更是殷勤。 李弼瞥见李仪站在四个道士的尸体前,一脸的忧色,暗道此人还是不要得罪为好,小人难防!于是闪身进了滴翠楼,取了样东西,一晃出来,走到李仪面前,将那东西塞进李仪的手中,笑道:“二执事不必发愁,有钱能使磨推鬼,几个不成器的道士,他们师门也不会在意的,有钱,事情还不好办?”说完转身走开。 李仪一怔,低头看手中圆滚滚的事物,居然是一颗大如眼球的明珠!熠熠珠光在阳光下也隐约可见,不曾被掩盖,绝对是宝物!不禁心中大喜,一身颓唐之气尽散,喝呼指挥家丁将四具尸体拖走,末了还遥遥的对李弼抱拳。 李象见事情平息,便将李弼和明崇俨拉到一起,低声说道:“两位,今天晚上相爷在中书台当值,恐怕不会回来,我在浣花楼设宴招待二位,请二位领略一番京城的风情可好?” 李弼心满意足的摇摇头,“不必了,我就窝在滴翠楼了!这里好,很好!要不你去跟李……丞相说说,把滴翠楼送给我算了!” 此言一出,明崇俨已经是满脸鄙视的表情看着李弼,就连李象也忍不住露出一丝鄙夷之意,弄得李弼很诧异——滴翠楼就已经是他的梦想了啊!——难道还有超越自己梦想的好东西? 果然,只听李象谄笑说道:“李公子不知,这二十四楼好虽好,却也算不上最好,这里面的姑娘不过是一些女奴而已,就是供贵客休息的地方,泻泻火解解乏还成,怎么比得上西市的姑娘们灵气儿逼人、有情有趣?” “哦?!”李弼知道自己小瞧了大唐了,但还是忍不住对明崇俨投去质疑的眼神,明崇俨两眼一翻,狠狠的鄙视了李弼一下,更本不屑于回应李弼。 “两位且回楼中洗个澡,去了身上的脂粉气,不然被浣花楼的姑娘嗅到了,可是要惹美人吃醋的!两位洗好了就可以启程,我就在楼下接二位!”李象殷勤的将李弼二人送回两座楼中。 看的出来,这二十四楼中的一切都花了不小的心思,李弼斜躺在浴室内的皮椅上,享受着七八双小手的擦洗,舒畅无限,心中还在遐想着,那被人如此推崇的浣花楼中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居然连“天堂”一般的二十四楼都比不过! 二十四楼的这些女子,大都是些漂亮的丫鬟奴婢,这些小姑娘从小就被残忍的扭曲了人格,自然没有什么灵气可言。 灵气……女孩儿的灵气,是个什么感觉呢? 澡洗了半个时辰,李弼匆匆擦干身子,穿上一身华贵的新袍,踌躇满志的准备领略一番“灵动”的大唐风情,谁知李象却匆匆跑了上来。 “公子,相爷回来了!相爷听说二位法力高深,便告了假,提早回来,公子且随我去见相爷,浣花楼咱们明日再去!” 李林甫回来了?!李弼不禁有些激动,滴翠楼的主人回来了!这个口怎么开呢? 03章 鬼影(下) 李林甫看起来是个五十多岁的慈祥老人,相貌儒雅,慈眉善目,在他不发怒的时候始终挂着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就好像职业空姐儿一般,听说这很可能是他早年演乐时留下的职业习惯…… 此时的李林甫,正在一间内院偏厅之中,挂着他这副和蔼的笑脸,用他慈善的目光打量着李弼和明崇俨。 在李象口中,这老道明崇俨是个能驱神役鬼的高人,这个年轻的子弟居然是老道的师弟!因为修练有成,竟然永葆青春! 这是明崇俨在船上的时候唬弄李象的胡话,不想李象似乎很当真,也像真事儿似的告诉了李林甫。 长褒青春! 家里闹不闹鬼倒是无所谓了,有这长褒青春的秘诀,李林甫都能想象的出皇上会是个什么表情!皇上太爱现在这个位置了! “我府内那一些祟物真人可曾探过?可有却除之法?愿真人告我!”李林甫说起话来语气诚恳,给人一种他很看重、信赖自己的感觉。 明崇俨身子稍微前倾,笃定的答道:“甚易!” 李林甫一愣,随之一笑,捻须道:“好!真人这样一说,本相就放心了。”说完,竟不再理会捉鬼这茬,把全副精神转到了李弼身上,“公子……或者应称为真人?” “叫我公子就好!”李弼******满满的坐在胡榻上,洒脱的笑道:“我这人喜欢年轻,公子这称呼不错!” “哈哈,李真人果然不俗,本相冒昧,敢问真人今年多大年龄?”李林甫一脸关切的望着李弼。 “呃……这副皮囊二十岁,此心也有二十岁,此魂却有八……百岁!”李弼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说八百岁靠谱,要真告诉他八千岁,估计就要被人家乱棍打出了。 “八百岁?!”李林甫眼睛骤亮!略一沉吟,稳稳说道:“公子,当今皇上崇尚道宗,凡是有道之士,无不受到皇上礼敬,公子若能将这长葆青春的秘诀献给皇上,必会名扬天下,道统永传!” 李弼一听,这可麻烦了!永葆青春的办法自己倒是知道,也很简单,不用费什么功夫,殓好了搬到慕容恪那儿一埋,上面再立个碑,刻俩红字儿——煮饭!等过个八百一千年的,红字儿变绿了,一个新鲜的僵尸便出炉了!保证埋下去时候什么样儿,出来还什么样儿,就是有可能青点儿,这就永葆青春! 可这开不了口啊,这要是跟皇上说“把您埋了,过一千年,你就永葆青春!”恐怕自个儿的青春都保不住!但是……牛皮都让明崇俨吹出去了,又不能否认,李弼呵呵一笑,一脸谦虚诚恳的对李林甫说道:“哪里有什么秘诀!勤奋呗!我只不过是把别人逛窑子、吃酒宴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打坐上而已~” “噗——!”明崇俨一口茶水全喷了出去。 李林甫惊讶的看着明崇俨:“真人可是嫌这茶水不佳?本相即令人换来!” 明崇俨忙摇手道:“不必,不必,茶水甚佳!贫道只是一口气没有周转好!” 李弼也帮腔:“却是,我们师兄弟俩平时走路、睡觉、喝茶之时都在修行运气,一有不慎便会喷气,丞相勿怪,勿怪!” 李林甫敬佩的点点头,但还是不死心,进而笑道:“公子说的是,可勤奋虽然重要,但还是要有法可依,只要有修炼之法,终究会有些效果,公子只需将修行之法呈献皇上,皇上必会大悦!” 李弼狠狠的瞪了明崇俨一眼,没办法,只好故弄玄虚道:“丞相可知为何人会衰老?” 此时大唐道教兴盛,这些高官显贵人人懂得一些道教养生,李林甫投皇帝所好,自然也下过一番功夫,便答道:“听闻人一出生,便带有一团先天之气,随着年龄长大,所食五谷杂粮化为后天之气,与先天气一同维持人体周转,然而先天之气只有虚耗,不得补充,久而久之,先天气消耗一空,人便渐渐衰老死亡,修道长生者,无不有密法以补充先天之气,本相说的可对?” 李弼哪里知道对不对?他在一旁绞尽脑汁,听李林甫说完,接口胡诌道:“丞相说的甚是!只是这些都是形而上的大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丞相可知这先天气存在何处?” “可是丹田?” “非也!”李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人乃是胎生,最初在母腹之内,唯有一卵耳!此卵一分为二、二分为四,越分越多,渐渐长大,最终才成人身,人身便是由无数个小胞致密结合而成,这小胞不计其数,小到眼不能见,我派称之为‘细胞’,这些细胞会随死随生,人到壮年的时候,大致死去的数量和新生的数量平衡,若是死去的数量多于新生的数量,人便会衰老!” 李林甫听得脑袋发蒙,明崇俨也是一头雾水,李弼也不理会这两位听没听懂,没关系,越不懂越好!他继续说道:“要永葆青春,就是让新生的细胞多于或者等于同时间死去的细胞,或者让细胞全都不再死亡也不再新生,这就是长生之道!” 李林甫是聪明人,虽然不太理解,但大体上是听明白了,唐代风气开放,也就是道德伦理不能乱说,至于方士之言,那是爱说什么说什么,越是新奇越能引人耳目,李林甫就很感兴趣,忙问道:“那公子可有让这细胞不再死亡之法?” 李弼此时已经想好了,笑道:“生死之道乃是天道,求长生者都是逆天而行啊!自然是凶险万分!让细胞不再死亡的办法我有,可是实在凶险,不适用于皇上,您看,冥歆真人是我同门师弟,他就无法修成,但我还有一个促进细胞新生的办法,倒是可以一试!” 李林甫看说到点子了,忙追问:“是何办法?” 李弼却神秘一笑,“相爷也想知道?” 李林甫一愣,随即明白了李弼的意思——皇上的东西你也敢分上一份儿?但他却一笑,“无妨,本相也不能贸然将方术进献,还是要先验证一番,所以公子但说无妨!” 李弼沉吟一下,似乎很为难,李林甫也不催促,半晌,李弼似乎下了决心,说道:“我有一套拳术,若让陛下每天习练十遍,可保长生!” “哦?!有如此神奇的拳术?” “对!是拳术,不必打坐修行!而且,这拳术绝对安全,相爷想试试的话,我就先传给相爷也好!” 李林甫默然点头,就他的本心来说,什么长生不老,都是虚无飘渺之事,他根本不信!问李弼长生之术,只是为了掂量掂量这个方士傻不傻,推荐给皇上会不会桶篓子,现在看来……这两个方士倒还稳妥…… “时候到了,”李林甫从主位上坐了起来,“每到此时,那些鬼祟便会在后花园出没,两位请随我去,本相看两位清宅!”当先领路走出屋外。 相府的后花园有数百亩大小,此时天已全天,半个人影都没有,李林甫担心捉鬼的时候出现什么异像或者暴露真相的声音,因此禁止下人靠近,随行而来的,只有大执事李元、四执事李象,以及李弼、明崇俨、阿思布大巫和五、六个相府奉养的道士。 李弼冲李林甫一拱手,“丞相,我先去埋伏,也好将鬼祟一网打尽!” 李林甫点点头,身后李象搬来一把靠椅,李林甫坐上,看道士们表演。 对着花院,已经摆好了香案、符纸、朱砂、木剑等物,明崇俨老道轻车熟路,举着木剑,剑尖儿上穿个黄纸片儿,在香案前装神弄鬼哼哼唧唧,给李弼留足准备的时间。 李弼此时已然钻进后花园阴森的树丛中,找个辟阴处躲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三道苻菉,这却是明崇俨提前做好的,只消将苻菉放出,便会化作三团栲栳大的绿光,绿光内有鬼脸,煞是骇人,但其实只是有形无实,普通人奋起胆气,都可以轻易毁去,只是用来唬弄李林甫而已。 伏在树丛里,暗影摇曳,夜风吹过树丛,一片沙沙声中夹杂着明崇俨不明其意的哼哼唧唧,李弼一抖三道苻菉,苻菉遇风自燃,火花一闪,从中爆出三团车轮大的绿光,看来是明崇俨为了加强效果,给加了料,绿光中各有一个鬼脸,虽然鲜血满面,但还可以依稀看出是三个年轻公子的样子,大概就是当年冤死的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人的相貌。 三大鬼头绿火飘飘摇摇浮起在半空,随着夜风忽忽悠悠的东游西荡,一阵阵隐约呼号从鬼头口中荡出:“李~林~甫~~,还~我~命~来~~!”阴阴森森,很像回事儿。 李弼在树丛中不禁噗哧一笑,这明崇俨老道,真没创意!就知道索命,你就不会编点儿新词儿? 李林甫的惊呼声远远传来,那边一片喧哗,李弼心说自己所料不错,这相府闹鬼很可能只是李林甫的心病,是他想象之中的,并没有真鬼,今天那些人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景象,否则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再等一会儿,等明崇俨“施展神通”的光芒发出,自己就可以将准备好的一盆水泼到鬼头上了…… 远处明崇俨念咒之声越来越响亮,一个人站在最前,披头散发,一手挥着木剑乱舞,另一手偷偷伸进怀中,摸出一根爆竹,这根爆竹就是他即将施展的“神通”,其他修士都护着李林甫都在后面,谁也看不到明崇俨的小动作,而且这鬼符是明崇俨采集阴鬼之气制作的,虽然鬼头是假,但还真缭绕着一圈儿鬼气,不怕被真有本事的道士拆穿。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明崇俨左手攥着爆竹,将引弦在香案的烛火上一燎,随即扬手扔到空中,这种特制爆竹引弦极短,因为不能让人看出来,这需要很熟练的手法。爆竹刚离手向空中抛飞几丈,便轰然爆开,姹紫嫣红一片星雨,火光中还隐隐浮现三清圣人的形象,唬的明崇俨身后的几个道士忙稽首膜拜。 随着爆竹火光,前方阴森的花园中传出一声大吼,哧楞窜出一个人,正是李弼! 明崇俨见到李弼窜出,却目光惊骇,只见李弼身后,跟着三条若隐若现的幽灵!幽灵之后还有一个人影,而李弼衣衫破碎,龇牙咧嘴,显然受了重击! 04章 狼奔(上) 李弼的确是被重击了,就在明崇俨装神弄鬼的时候,李弼就察觉到有一团“我识”从后侧缓缓接近自己,但这团“我识”很弱小,李弼没放在心上,这种游魂野鬼他见得多了,或许是被相府虐待致死的下人什么的。 哪知道就在明崇俨扔出爆竹的一刹那,李弼刚要跳出泼水,背后那团“我识”突然一份为三,露出被它们挡在其中的一小团极为凝练的“我识”,而这团凝练的“我识”却不是鬼怪,它有身体,它属于一个人! 这人一身黑衣,行动如电,冲着李弼后脑一爪抓来,亏得李弼周天三百六十度的视野,纵身一窜,险险躲开这一爪,不料那人速度竟然和李弼仿佛,瞬间变爪为掌,狠狠在李弼后心印了一掌! 掌击的声音和爆竹爆炸的声音重合,谁也没听见,但随着这一掌,李弼上半身的衣服全都爆碎,后背身体深深凹陷进一个掌痕,同时,浓腻的阴煞气息猛然冲进李弼的身体。 “也是尸王煞气?!”李弼脑海一时空白,体内自己的煞气自动涌上抵挡,两气交汇纠缠,刹那间就把李弼背后一块肌体绞的有如肉泥一般! 黑衣人不依不饶,纵跃而起,向李弼追来,神速如电! 李弼身体向明崇俨那边飞驰,大吼道:“老道!快捉大鬼!”眼见后面黑衣人如影随形的追上来,几乎就附在自己身后,也就是一臂远,只听得那黑衣人用极低的声音哂笑道:“大鬼?你便是大鬼!” 李弼知道麻烦了,来了个和自己一样儿的金尸!这却是何方神圣?! 两只僵尸速度何其之快!眨眼间已经掠过大片的花林,距明崇俨的香案只有几步之遥,明崇俨猜到大概是捅了篓子,也不再装神弄鬼,手里木剑随意扔开,翻手从袖兜里取出三粒招魂铃,另一手却捻出一道金符,这符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金灿灿的质地,上面用橘红色画着复杂难明的云纹,整张符涌动着炽烈的阳热气息。 明崇俨江湖经验老练,一眼扫过,满场的状况了然于胸,当下一震招魂铃,“叮里叮铛……”铃声悠然飘去,李弼身后那三条真幽灵顿时一阵震颤,随即放弃李弼,向招魂铃飘去。 这三条幽灵似乎很重要,那跟在李弼身后的黑衣人猛见幽灵被招魂铃引走,顿时放弃追击李弼,脚底在地面上一拧,团身旋转而起,抖出一条紫色长布,布面上缀满金丝苻文,长布像游蛇一样飘过几丈远,灵巧的卷住三条幽灵后被黑衣人拉回,缩成一团紫色布球。 李弼得到这个机会,终于得以转过身来,化作一团虚影横向移动,绕了半圈,将那黑衣人包围在自己和明崇俨之间。 明崇俨将黑衣人引离李弼身后,当即抖手甩出金符,金符盘旋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向黑衣人横飞过去,黑衣人识得厉害,一手将紫布球往怀里一揣,蹬地向后面的李弼冲去,金符则紧紧跟在黑衣人背后旋飞。 李弼也感受到金符厉害,大叫一声:“老道收符!我来会他!”奋起勇气,左手从靴筒里抽出鱼肠匕,迎上黑衣人,右手探爪直抓面门,左手用匕首从下方向黑衣人腰眼捅去。 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双眼,他眼角一扬,似乎在笑,只见他右手在腰间一摸,向前一抖,登时寒光耀眼,一柄蛇形软剑带着让人汗毛直立的杀气向李弼的咽喉、面门一带点刺。 李弼双眼一眯,黑衣人的“我识”清晰的呈现在视野中,动静十分分明,可是,这黑衣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而且他魂魄的动作就好像是跨过了冉闵所说的第一步,而且是以“巧方法”跨过第一步,此人的魂魄时时刻刻出于急速的抖动中,而李弼几乎捕捉不到他魂魄的抖动规律,心里一慌,顿时从“我识”视野中脱离了出来,只见一片寒光在眼前乱闪,阵阵寒气像小刀儿似的在面部划来划去,不禁慌了手脚,竟然用右手去抓眼前的寒光! “铛啷啷啷~”一阵金铁交鸣,软剑顺着李弼的手背、手腕、小臂一路向上,划了九圈,居然只砍出一条条细细的白印,没能割破李弼的表皮!李弼大喜,运起蛮力,合身向黑衣人扑去,只在黑衣人的软剑刺向面部的时候才挡一下,其他的招术不遮不挡,蛮横霸道! 黑衣人轻轻的“咦”了一声,双目惊讶的扫过李弼的手臂,转而变得更加凌厉,低声喝道:“竟然是顶级金尸!留你不得!”说完,侧身向左一躲,让开李弼迎面的一爪一匕,右手反手将软剑插回腰间,左手闪电探出,手上裹着浓厚的尸王煞气,向李弼露出的右侧肋拍去。 李弼此时全神防备,见黑衣人出掌,有心和他比比谁的尸王煞气厉害,立即拧身左旋,避开黑衣人的一掌,右掌探出,带着阴冷血腻的恶风,向黑衣人猛扇。 谁知那黑衣人突然向后一跃,转身向墙外逃去,李弼一时发愣,不是说“留我不得”吗?怎么跑了? 这时明崇俨已然收回了威力巨大的金符,摸出六、七枚铜钱儿大小的黄玉片儿来,向黑衣人一撒,黄玉片儿在空中绽射出道道金光,化作黄蜂大小的一团阳气浓重的光球,追着黑衣人飞去,明崇俨对着发愣的李弼大叫:“还不快追!跟着贫道的玉阳蜂!” 李弼猛省,“咔咔!”两声,石径踏碎,身化如烟虚影,向被玉阳蜂紧追的黑衣人扑去。 黑衣人在后花园中横冲直撞,什么老树巨木、凉亭水榭,全数撞到,碎石断梁漫天纷飞,李弼紧随其后,再后面明崇俨老道也跟来,不过却被远远落在后面。黑衣人几息之间便冲到院墙处,也不翻越,“轰!”的一声,直接撞开一个人形的大窟窿,冲进相府外的黑暗街道。 有六七道金色流光指路,李弼在黑衣人后紧追不舍,两人之间也就是三丈的距离,可是黑衣人也甩不掉李弼,李弼也无法再拉近这个距离,两人在夜色笼罩的长安城中穿街跃巷,左弯右拐,越跑越远……等明崇俨钻出相府院墙的时候,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明崇俨暗暗盘算一番,便也不回相府,匆匆窜进另一条暗巷之中。 “前边的大哥!你再跑我可就不追了!再追就该我逃命了!”李弼和黑衣人相距十米,但在飞驰中迎面风大,说话都要用喊的,不然听不见。 李弼这一句还真好使,黑衣人身形一拧,变成面朝李弼,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折扇子,甩开喽,银晃晃的扇面儿,朦朦胧胧的一层金色云霞萦绕在扇面上,他捏着银扇“嘭嘭嗙嗙”将六七个玉阳蜂尽皆打爆,火光乍现、阳气四散…… 李弼停下脚步,和已然立定的黑衣人面对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衣人手里的扇子,贪婪之色表露无遗。黑衣人不屑的轻哼一声,低声骂道:“贪财好色之徒……” 李弼认真的点头:“你说的对,我确实是广大人民群众中的一员!” 那人哑然,随即问道:“足下从何而来,在阳世间所图何物?”声音沙哑,但并不显得苍老。 李弼一歪脑袋,笑道:“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这样,咱俩一人说一句,我先来,我叫李弼,你叫啥?” 黑衣人嗤嗤轻笑,“我管你叫什么!天底下的金尸,恐怕就是你我二人,还怕弄错人么?!你爱叫什么叫什么,你怎么称呼我也随便,我只问你,你从何而来、所图何事?!” 李弼眉毛一拧,“你管的着么?我跟你不过这个!罢了,我也追不上你,告辞!”说着就要转身。 “别走!”黑衣人目光顿时尖利,双足踏地,向李弼猛扑,单爪和折扇在前急速舞动,虚虚实实,看的李弼眼花缭乱。 “等着你哩!”李弼一笑,左手护着头脸,右手握着鱼肠匕向黑衣人胸膛直刺,不闪不避,完全是一副以命搏命的架势。 “又来这套!”黑衣人冷笑一声,脚下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子,身形由向前急冲陡然变成后退,而且还扬起折扇在李弼的匕首尖儿上一张一收,正好将鱼肠匕夹在收紧的扇叶之中,往后一扽,顺着李弼前刺的力量,轻轻巧巧将鱼肠匕夺了下来,同时间,抬起一脚从下向上踢向李弼面门。 李弼反应灵敏,护着头脸的左手立即下压,“砰!”的一声接住了黑衣人的一脚,整个人却被这巨力震的向后抛飞,两股尸王煞气四下崩散,附近顿时狗叫声一片! 黑衣人得势不饶人,蹬地跃起,一手阳气滚滚的折扇,一手锋利无比的鱼肠匕,向空中的李弼直击。 04章 狼奔(下) 李弼身在空中,避无可避,却不见慌乱,他早在沧州点钱的时候就想到会面对这种局面,自己身无武功,只是仗着速度和力量,要打到武艺精湛的修行者,只能让对方处于无法移动的境地,跟他硬碰硬!因此见黑衣人跃上空来,不忧反喜。 黑衣人急如流星,和空中李弼正撞在一起,李弼双爪裹满尸王煞气,对着凌空的黑衣人就是一顿狂抓狠挠!黑衣人这时也省悟,自己这是舍己之长、攻敌之强了,但人已在空中,无奈下,只能陪李弼以伤换伤,他圈手将鱼肠匕横插到李弼脖子上,同时受了李弼一抓,肩头出现五个窟窿,也顾不得拔出鱼肠,只得放弃匕首,用银扇和拳爪和李弼一顿贴肉互搏! 天空中一阵“乒乒乓乓”的巨响,其间还夹杂着撕裂生牛皮似的声音,不时落下一蓬蓬星散的火雨。李弼在黑衣人身上抓了二十二把,挠了五十四下,黑衣人改叫裸奔人了,浑身上下骨散肉离,被揪下来一条腿,肋骨也去了半扇儿,内脏都露出来,裸到家了!这身体强度明显不如李弼,蒙面头罩也没了,露出其中一张很是年轻的面孔,圆圆的脸,紧绷的皮肉,一只眼睛却已然被李弼挖去,头发散乱,脑壳上纵横着七八道三分深的血沟。 李弼也不好受,和黑衣人一样,也变成了裸奔男,全身上下被黑衣人的拳头砸中了十几处,一攻一守的两股尸王煞气将中拳处的身体组织扯成一团团肉泥,更严重的是,那黑衣人手中的银质折扇带有一股子刚烈的阳气,把李弼浑身炸的焦黑片片,衣服全毁,连条小裤衩都没剩下,什么珍珠、钱票全都报销了,不过好在这样看上去全身黑乎乎,就好像穿着夜行衣,比裸奔强上不少…… “通!通!”两人最后互踢了一脚,分飞十来丈远,重重的砸在石板路上。 黑衣人……不,裸奔男已经站不起来,伏在地上静静的,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李弼……不,新生的夜行人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受伤虽重,但不伤根本,身体也没有结构性的缺失。李弼只觉得这一架打的好爽!好疯狂!心说幸亏此子只是完全用“巧方法”控制了魂魄,还不会冉闵观察他人魂魄以出招儿这一套,否则自己凶多吉少。 两人打斗的声音和气浪早已经惊动无数人,只是普通人可不敢出来,一个个躲在屋子里,扒着窗户缝儿向外瞧。 李弼一步一步向伏在地上的裸奔男走去,他知道这小子没死,在李弼的“我识”视野中,这小子的“我识”健旺的很呢!他可不想世界上有两个尸王,王这种东西,最好是只有一个! 三丈的距离一点点的缩短,李弼也不敢冲的太快,裸奔男只是形体受创,本源未伤,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厉害招数? 一丈,李弼停了下来,默然而立,几息之后,突然说道:“出来吧!你们既然不屑于伪装,就光明正大的走出来!” 回应李弼的是一柱洁白的圣光! 急退!李弼晃身窜出十丈开外,手中凝聚的尸王煞气少了一半儿,被那一刹那的圣光中和湮灭。 四周的小巷里,走出十四名身着白袍的人,看脸形长相,大部分都是胡人,为首的竟然是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白种男子,穿着李弼熟悉的主教服饰,手持一根一人多高的法杖,目光温和的看着李弼。 “以圣光的名义,活死人不属于这个世界!” 十四道圣光再次向李弼攒射,李弼眉头紧皱,怒哼一声,转身三晃两晃,隐没进远处黑暗的小巷中。 十四个白袍人见赶走了李弼,也不追击,各自战好了方位,又向中央仍在伏卧的裸奔男围拢,并缓缓举起了法杖。 这时,星空中降下一道青朦朦的光柱,将破烂的裸奔男罩在其中,同时,一个苍老却朗越的声音传来: “且慢动手!那里可是大秦寺的罗含大师?贫道叶法善!” 李弼三闪五闪跑过了两三个坊的距离,心里惊慌中还纳闷,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那些白色光柱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自己从心底害怕他们?没道理啊! 李弼正在纳闷儿呢,突然凌空飞来六十多道青荧荧的剑光,暴雨似的向他攒射,同时间身边的坊内震开一记洪亮的钟响,这钟声不一般,随着钟声,一波波清冽罡厉的浩然正气滚荡而来,周天三百六十度的攻击,李弼避无可避,被那钟声罡气震得头晕眼花,幸亏他“我识”凝练,否则恐怕当场就要魂飞魄散! 李弼脑子里昏昏沉沉,却也不敢松懈,眼看青荧荧的飞剑就要把自己插成刺猬,只好猛蹬地面,拔身而起,“嗖”的一声从飞剑的空隙中穿出去,飞剑速度很快,李弼速度更快,快到掌控飞剑的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以至李弼成功脱困。 不料刚脱狼窝又入虎口,刚刚钻出剑阵,李弼在半空中却才看清,头顶又是一张被漆成黑色的大网罩了下来,黑网在夜空背景中难以察觉,待李弼看见,已经离头脸不过两尺!李弼怒从心头起,抬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拔出鱼肠匕,迎向大网一阵急挥,只听“铮铮”之声不绝,黑网尽被鱼肠匕割裂!发出铁丝崩断的声音。 从黑网缺口中透过,李弼上升之力耗尽,身子在空中一顿,紧接着下落,一阵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果然!还没等李弼四处观察,下面“嗖嗖嗖”的射来百余支利箭,每根箭的箭头上都雷光闪烁,显然是施加了什么降魔法力,箭雨外围,又甩上来六十余张金光道符,和明崇俨老道所用的极为相象,一张张道符就像小太阳似的,散发着让李弼感到窒息的罡阳气息。 可怜李弼浑身上下只有鱼肠匕一根,浑身****活似个厉鬼,根本没有东西去抵挡箭符,无奈下只好团身缩成一个球,磅礴的尸王煞气从内向外猛然爆发!能挡多少是多少! 长安城上空,明亮的火球凌空绽放!刺眼的金红色光华照亮了方圆一里多地的城区,一圈圈金色的气浪滚荡泛出,带起狂风急流,数千户人家的屋顶竟被直接掀开,上万户人家屋顶的瓦片片片抛飞,一时间碎石漫天、哭喊之声不绝。 当空的火球散出几波金色气浪之后,再次爆炸!外层火红的焰火像蛋壳似的四散破碎,中心胀出一蓬浓浓腻腻的灰白色雾气,其中还闪烁着隐隐的血色。 这时,夜空中横飞过一条人影,大袍飘飘,袍袖外,一根古铜色的桃木剑夹着隐隐风雷,直刺浓雾之中。那浓雾有如活物,猛然凝聚,全数纳入一裸男体内,此男正是李弼! 李弼元气大耗,此时奋起余勇,立着鱼肠匕首向桃木剑剖击。使剑来袭之人功力高深,大喝一声:“咄!”喷出一口青气,青气急速缠在桃木剑上,得了青气的滋养,一颗颗金色符字从桃木剑身浮起,绕着剑身环飞,形成一圈圈套着桃木剑的金光环锁。 刹那间鱼肠匕和桃木剑碰在一起,鱼肠何等锋利,直接剖入剑中,桃木剑碎裂的同时,那些剑外的金光环锁飞离剑身,顺着鱼肠匕向李弼身上缠去。 李弼只觉得一股子柔韧难以挣断的力量沿着自己的胳膊蔓延,此时强敌环伺,他不敢犹豫,立即撒开鱼肠匕,金光环锁竟然马上放弃李弼,转而缠向鱼肠匕,缠的结结实实的活象一团金线,继而这些细小的金色符字淡化,渐渐隐没进鱼肠匕之中。 李弼一看,这鱼肠匕完蛋了,自己以后怕是不能再用了,唉!心在滴血!这是值多少钱的古董啊!! 不宜久留,李弼虽然失了鱼肠,但也挡下了飞来的道人的攻击,立即借两剑相碰之力横向窜出,向长安西城突围。 “尸王走的不嫌太急吗?”使桃木剑的老道此时凝立在空中,飘飘悠悠,一派仙风道骨,冲李弼逃跑的背影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玉梭,通体青翠,绿意之中却又一丝亮蓝色电光在其中蜿蜒游走,老道捻起玉梭,觑准李弼的后背,挥臂打出,轻声喝道:“着!留下吧!” 玉梭仿佛钻进了空间,整体化作一条不可见的黑线,瞬间穿过几十丈的距离,在李弼背后一丈处显出形,高速向李弼背心扎去,李弼周天视野,看的清楚,心中惊骇,又是反物质正电子!也就是修道人所说的劫电! 在李弼眼中,玉梭中游走的亮蓝细丝却是漆黑如墨,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和自己领教过的劫电一摸一样。 玉梭飞行极快,比明崇俨的玉阳蜂更快,也是自动追踪,李弼三绕五绕却根本甩不掉,而且两者之间的距离逐步缩短,就在李弼正打算硬抗的时候,右侧小巷中猛然窜出一个人,合身扑到玉梭上! 强光爆发! 十余丈内的房屋、街道被强烈的白光染成冰玉一般,李弼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辐射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时,右侧小巷中一个黑呼呼的人影向他招手:“公子,请随奴家走……”声音细如蚊呐,就在耳边响起,软滑香糯,富含着一股子糯米的气息,李弼听着声音,脑海中都能勾画出一个明丽的江南女子的形象。 可是好色的李弼居然向左一拐,跑进相反的巷子,三晃两晃便将那黑影甩出视野。 “死一个高手来救我,这是让老子卖命啊!老子不卖!”李弼心里算计着,卖命的买卖可作不得,这样的帮助离得越远越好!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长安都沸腾了,无数军士、禁卫从营房中钻出,一队一队的散进城区中维持秩序。俗世间的军队一动,道门等势力反而不再行动,李弼终于得到喘息,他翻墙越脊的向相府跑去,不是为了找李林甫,而是要找阿思布——这个傀儡兼路标…… 05章 中隐(上) 右相府上下灯火通明,那李林甫见“鬼魅”和“道长”一前一后追击而出,就知道不好!果然,片刻之后,城东燃起大火!火团光华闪灭数次,巨响惊人,举城大乱,李林甫不敢怠慢,立即备车赶进皇城,李府上下的家丁也都聚集在一起,以备不时之需。 李林甫不过是皇上的鹰犬而已,他家中还真不敢蓄养太多的术士,不然皇上起了疑心……他的一切也就成为灰灰。因此李弼在相府中一路无惊无险,直接找到阿思布,整个相府,恐怕只有阿思布有和李弼一拼之力,只可惜一时大意,成为了李弼的傀儡。 李弼受伤颇重,往日里觉得磅礴无尽、浩如烟海似的尸王煞气去了一大半,身体也有几十处淤烂的地方,需要重新整理,尤其是凝练的“我识”也受了些伤害,过量的阳气攻击早就把外层包裹的阳魄打散,纯阴的“我识”硬抗阳气,此时显得黯淡无光。 李弼暗叹一声,真是“莫装逼!装逼被雷劈”啊,这一折腾,李弼知道自己的江湖生涯要暂时结束了,注定要远离过去那白衣如雪、往来如风的日子——找个地儿避避风头吧…… 二话不说,一爪子毙了阿思布,吸掉阳魄,护在自己“我识”的外层,借着这大巫的一身阴气草草将自己的身体修补一番,李弼匆匆离开相府,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唉……滴翠楼虽好,也得有命享受不是? 出了相府,李弼突然想起,自己虽然知道契丹李家的地址,可是具体在哪里却一无所知,明崇俨老道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正没注意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个长安城,估计相府大执事李元很熟!转身又摸了进去…… 夜色匆匆而过,朝阳的红光洒满大地的时候,长安城却处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前一天夜里,无数市民看见有神仙鬼怪在空中飞舞,还有火球、白光、巨响,市井之中各种猜测纷纷云云,据说皇上大怒,要穷搜全城,缉捕摩尼教的妖人…… 右相府也出了怪事,大执事李元和大巫师阿思布昨夜猝死,两具尸体浑身惨白,皮肉干瘪,没有任何伤痕,见过尸体的下人们暗暗传说必是让厉鬼索了性命! 契丹李家却是喜事,半个多月不见踪影的李家大少爷李光弼终于到家了,全府上上下下悬着的一颗心放进了肚里。大少爷半月不见,似乎气质改变了许多,可是相貌无差,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李弼有惊无险的潜回李府,第二天早上先去拜见了“老娘”李氏,又和“二弟”李光进见了面,这李光进长得和李光弼不怎么像,此人脸形稍长,线条柔和,浓眉细眼,给人一种随和敦厚的感觉。 李弼懒得去假惺惺的叙什么兄弟之情,寒暄两句,撇下李光进,摸进自己的院落,抱起洗剑和洗枪两个小丫头,美美的睡了一觉,起身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洗个澡,梳梳头,穿好衣服,拿上安禄山给自己的推荐信,李弼打算去拜访李林甫,此时他已然是李光弼的形象,而不是李林甫见过的“李弼”,有了李林甫的推荐,先作个小官,也有了公家的护身符不是? 刚走出房门,却见雍希颢匆匆忙忙的走来,向李弼禀道:“少主,后门外有个老道,说要见少爷您。” “哦?长的什么样儿?” “一身黑色道袍,人干瘪干瘪的像个骷髅……” “请他进来!” “是!” 片刻,果然是明崇俨跟着雍希颢走进屋子,李弼挥退雍希颢,召唤洗剑端上一杯清茶,放在自己面前,却是没有明老道的份儿。 “老头子,昨天晚上你挺忙啊!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又来干什么?这可是我家,没有你白吃白喝的份儿!” 明崇俨一听这话,眼睛一瞪,“砰!”的一拍桌子,吼道:“李弼!你这么说可就狼心狗肺了!昨天晚上我可没闲着,你和那个黑衣人跑的有多快自己不知道吗?我能追的上?再说了,就算我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多我一个就能挡住大秦寺的那些景教番僧?就能打过叶法善和他的六十多个师兄弟?我是去找人救你了!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去找人救我?”李弼一眯眼睛,“找得什么人?你好像对我昨天晚上遇到过谁很清楚啊?” 明崇俨一翻白眼,“还不快上茶?” 这时候洗剑早已经退出屋外了,李弼剜了明崇俨一眼,起身走到屋外,叫在外厅伺候的洗剑上茶,明老道喝上茶水,这才肯开口。 “啧……你家茶水真不咋地!我还能找谁?明面上找些茅山的徒子徒孙们,暗地里找些摩尼教的教友呗!嗯,对了,安禄山的人也在找你!我的消息是从茅山弟子那里知道的,当天晚上围杀你的一共有三批人,景教的罗含和十三位番僧,太清观的道士们,还有叶法善和他的六十多个师兄弟,本来叶法善是要负责堵截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跑去罗含那里搅局了,晚了一步,结果被你逃了出来,不然你就险了!” “他们是有计划的围杀我?”李弼眉头紧皱。 “不错。” “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怎么会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李弼大感费解,自己好像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呀。 “李林甫!”明崇俨沉声说出一个名字。 “他?!”李弼心里咯噔一下,“他为什么……” 明崇俨微叹一声,言道:“这也是我大意了,李林甫和安禄山关系紧密,他利用咱们俩转移掉*的注意力,相府是真的闹鬼,就是那个黑衣人每天到那里驱使鬼祟骚扰,李林甫想驱却不敢驱,毕竟是皇上的骨血,是前太子的鬼魂,而且背后驱使的是道门正道的高手,怎么作都不合适,可是……嘿,来了我们两个愣头青,他又从安禄山的渠道知道了你是僵尸,于是就把我们推到前边,吸引了正道的注意力……” “于是相府就不再闹鬼了是吧?”李弼闭上眼睛,双手抱头舒服的一仰,悠悠说道:“四下里传递‘我是僵尸’的消息的,应该是安禄山的人吧?李林甫知道后,就主动联系了道门和景教,于是围杀开始,而安禄山的人又来救我,是要借此形势逼我入伙是吧?至于老道你……你应该是史思明一派的吧?消息得到的晚,一时间聚集不齐人手,罢了,我也不怪你!” 明崇俨瞳孔一缩,低声问道:“你还知道史思明?” 李弼暗道,不仅知道,还很熟呢,史思明不把自己准确的消息告诉安禄山,肯定有打算,不是一般人,趁这个机会,诈一下老道,看看史思明到底是什么身份!于是淡淡笑道:“嗯,我是从家里人那打听到的,安禄山、史思明两个人亲若兄弟,一正一副,我看你和安禄山不紧密,又说安禄山是魔宗,那你应该是史思明的人,嗯……史思明是正式的摩尼教教徒吧?” 不料明崇俨却摇头,“我不是史思明的人,至于我的身份和史思明的身份,解释起来很麻烦,你也听不懂,等以后有机会再说,我来这里要问你一件事!” 李弼知道戏肉来了,“说!” 明崇俨端容正坐,一脸诚恳,“李弼,你现在的情势十分危急!这个身份也保护不了你,命悬于他人之手!只是现在道门玄门那些人还不能确定谁是乱世巨孽,否则早来把你碎尸万段了!在这个世界上,你一个独行的僵尸是难以安全的,非人的身份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我……我希望你能加入摩尼教,摩尼教和其他教派不同,我们并不把异类生命视为大敌,僵尸阴鬼在摩尼教中不算什么异类,请你考虑一下,你若加入摩尼教,我们会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李弼睁开双眼,看着屋子的天花板,轻笑道:“老道啊……你忒不会劝人,只说要我加入摩尼教,却也不说说摩尼教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教义?我能得什么好处?呵呵,哪有你这么传教的?看看人家和尚,一个个舌绽莲花,什么西天极乐啊,什么十八层地狱啊……呵呵,威逼利诱啊!你得好好学学!” 明崇俨冷哼一声,鄙夷的说道:“那些东西,不过是诓骗痴愚的男女罢了!也好,我便和你讲一讲摩尼教义,简单来说,摩尼教义可以归纳为四个字——‘二宗三际’!意指宇宙演化循环无穷,每一循环都是光明与黑暗相互争斗的过程,这个过程分为三个阶段,是为‘三际’,人就是在这个争斗过程中短暂的产物,每个人都是光与暗的糅合,只有祛除灵魂内黑暗的一面,才能得到光明大智慧……” 李弼一撇嘴,嘟嘟囔囔的低声说:“什么嘛……也没啥新意……” 明崇俨立马就恼怒了!噌的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李弼骂道:“你个不学无术的小子!你懂什么?!我教平视光明与黑暗!比其他俗教强的多!不懂就在那好好听着,别瞎叽叽歪歪!” 李弼愕然看老道吼完,十分不理解老道哪来的那么大火气,他真的是从心底感到没有什么了不起,可以说,众生平等的意识一直是李弼潜意识中的主流,所以,他对宗教的概念十分淡化,而且没觉得平视阴阳有什么了不起的,只好晃晃脑袋,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谈教义的事儿了!你说说我能得什么好处吧?” “好处?你眼里就只有好处!”明崇俨鄙视李弼一眼,坐下说道:“无非就是把你看成自己人,竭尽所能保护你罢了,而且你正式加入我教,也算进了安禄山的圈子,他也不会在背后算计你,我教的势力很强,皇上身边也有我们的人,可以让你去外地作作官,避一避风头。” “你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大?” 明崇俨脖子一扬,一副颇为自傲的表情,“哼,虽然皇帝禁绝我教,可是百余年来我们的势力却越来越大,你现在没有入教,我只能告诉你一些不算机密的事情,我教的力量共分五支,每一支都很强大,这五支力量象征着‘二宗三际’,分别是‘善宗’、‘恶宗’、‘初际’、‘中际’和‘末际’,贫道……贫道也只是‘中际’中的一员而已。” 李弼静静听着,一言不发,沉默半晌,直到两人桌上的茶彻底凉了,外边天色已黑,这才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从现在起,我就是摩尼教徒了!不过,我的初衷没有变,我不想做什么争夺天下的事儿,只想安安稳稳的吃喝玩乐,你走吧,你应该不是‘初际’的领导者吧?去回报吧?别忘了问清楚怎么安排我!” 明崇俨明显松了一口气,面带喜色的站起来,也不说话,只是拍拍李弼的肩膀,投以鼓励的眼神,弄得李弼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身飘然而去。 05章 中隐(下) 李弼疲惫的一伸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这两天过得,真是乱啊,先是莫名其妙的被人群殴了一顿,好不容易安全了,睡醒一觉后又莫名其妙的成了邪教分子,这上哪儿说理去? 身体的伤还没好,别出去招摇了……李弼唤过洗剑来,正打算抱着小丫头再美美的睡上一觉,互听走廊脚步声急,向着自己的房间而来。 “吱嘎……”们被推开,二弟李光进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大哥,有空吧?别在屋子里憋着了,兄弟们许多年不见你,在浣花楼定了酒宴,来给你接风洗尘。” “兄弟们?谁呀?” “在京里的兄弟还有几个呀?都来了!思礼、鲁炅、宝臣他们,哦,对了,今天设宴的还有几位新朋友,都是陇西军的子弟,大哥也见见!” 李弼忙回忆起李光弼的记忆,这几个人的情况顿时浮上心头,头一位的王思礼是高丽人,是营州柳城的老乡,自小玩在一起,后来他先随父辈进了京师,之后就一直没回柳城,这一分别已经几年了。鲁炅是范阳人,从前也曾经来往,李宝臣也是范阳人,他是奚族人,这奚族和契丹族几百年前都是从宇文鲜卑分化出来的,很有些血缘联系,故此契丹李家和奚族李家关系很好,李光弼小时候和这个李宝臣也很熟,这几位都算的上是“发小儿”。 “哦?陇西军的子弟?都有谁呀?”李弼貌似随意的问道,其实他很关心,因为有几位陇西军的人物都是千古传颂的人杰,若是此时能见,不枉到大唐走一遭,虽说这个“大唐”有些诡异…… 说起这几个陇西军的子弟,李光进一脸得色,“那几位可都是从军多年了,虽然年纪与我们相仿,可是人家都已经成为边关大将了,这是凑巧回京探亲,这才有空来和大哥相识,头一位名叫郭子仪,现在是安北都护府的军使,独领一军啊!真让人佩服!第二位名叫仆固怀恩,是铁勒人,世袭的夏州都督,第三位叫李怀光,说起来他老家和我们倒是更近一些,是渤海靺鞨人,现在在郭子仪手下,大哥,你从小就热心军旅,正好和他们多亲近亲近!” 李弼心头大震,果然是这几位,都是赫赫有名啊!不过……热心军旅那是李光弼的事儿,现在的自己可没什么兴趣,但去亲近亲近也是好的,何况是在浣花楼…… 当下不再多言,急命洗剑和洗枪帮自己换好衣裳,跟着李光进出门上了马车,直奔浣花楼。 浣花楼座落于长安西市,它并不单指一栋楼,而是一片华丽的宅院,门脸是一栋五层的木楼,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五层楼每层都在栏杆、飞檐上挂着数十红灯笼,彻夜不熄,楼前楼后一片通明。与其他青楼不同,这浣花楼前居然没有招客的花姐儿,只有十六位宫装华服的淑丽女子,雍容大方的成两排静立在门外,向每一位走入楼中的客人报以温柔的微笑。 浣花楼里是无日无夜的狂欢场,用作门脸的五层楼是表演曲艺的地方,丝竹嘈杂,不算高档之地,它真正吸引达官贵人的地方却在楼后的庭院之中。 楼后的庭院占地数百亩,内有小楼十六座,回廊厢房遍布,其间皆是亭台水榭、红花绿草,假山奇石不绝,清晨薄雾起时,谓为仙境。这小楼十六座才是真正高档奢华的销金窟,每一楼有楼主一人,都是当时名妓,裙下之臣无数。 王思礼、郭子仪等人就在十六楼中的彩曦楼中设宴,彩曦楼是个三层小楼,主厅就在二楼,三楼却是浣花楼十六大头牌之一“杜芸曦”的闺房,等闲人上不去。李弼和李光进到时,楼中已是倚红偎翠,欢闹满席。席中酒食琳琅,脂粉香气扑鼻。 六人见李弼走上二楼,立时齐齐站起迎来,打头的一位便是和李光弼最熟的王思礼,疾走几步,亲热的拉住李弼的手,抱着李弼的肩膀,向席间拉去,满面欢容的说着:“光弼来何迟也!罚酒!哈哈罚酒,咱们兄弟有六、七年没见了吧?来,先喝上一杯,我给你介绍这几个兄弟。”说着,端起桌案上一个大觥,送到李弼面前。 李弼一看,好嘛!这大觥盛满了酒水,足足有半升啊!不过咱不怕!谁让咱是僵尸呢?二话不说,双手接过大觥,凑到嘴边一扬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一滴不洒!顿时满席喝彩! “光弼你还是这般爽气!来,这两个小子,鲁炅、李宝臣我就不多嘴了,都是熟人,这位是郭子仪郭将军!郭将军,这便是李楷洛将军的长子李光弼”王思礼大笑着引李弼走到一位红袍壮汉身前。 李弼忙细细端详,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郭子仪了?一身大红袍显得热情如火,长得阔脸方口、浓眉大眼,目光坚定诚恳,身形动作一派英武之气,让人一见就有三分的敬畏、四分的好感,只听郭子仪开口言道:“李兄果然如传说中的硬挺硬朗!令尊大人勇于担当,精忠保国,乃是我辈楷模,今日得见李兄,乃是郭某平生之幸也!” 李弼连忙抱拳,“小弟不敢!父辈的荣耀小弟不敢贸领,我自会争得自己得荣耀,不会让父亲蒙羞!今日小弟对郭兄一见倾心,郭兄若不嫌弃,请拜郭兄为兄长!” “好!说的好!”郭子仪身边的一位青衣大汉鼓掌上前,此人身材肥壮,一脸的横丝肉,虬髯连鬓,双眼精光四射咄咄逼人,满脸的赞赏,“不错,靠老子不算能耐,还得靠自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才算本事!不用思礼你介绍了,某家扑固怀恩!见过李兄!” 另一位李弼不认得的青年也随后上前,他略有些消瘦,面颊上有一层不健康的淡青色,和李弼真正的脸色有的一拼,配上棱角分明的鼻子、小眼睛,显得多疑而固执,对着李弼抱拳道:“小弟李怀光,见过李兄!” 李弼一一回礼,他对历史所知有限,对扑固怀恩和李怀光都没有什么印象,只在乎郭子仪一个人,因为历史上的郭子仪可是位大大的福将,人生顺风顺水,皇帝极端信任,此人很会做人,堪称忠信仁义的楷模,若能和他拜了把子……好处当真是不可限量! 郭子仪很爽快,几乎没有一点儿迟疑,一脸高兴的神色,一搂李弼的肩膀,笑道:“光弼所言正和我意!咱们军旅男儿也不用那些繁琐的礼仪,我今年三十岁,光弼你呢?” 李弼也笑道:“可好,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小弟今年刚只二十二岁!”说着,转身对郭子仪纳头便拜。不料刚刚屈膝弯腰,就觉得胳膊上传来一股大力,硬生生将他扶起,李弼心里一惊,这郭子仪好大的力气!原来郭子仪居然单手将下拜的李弼托住。 “贤弟也忒多礼了!咱们军中之人,不要这些虚礼,来,陪愚兄喝上一杯,就算是礼成了!”说着,亲自斟了两大觥酒,递给李弼一觥,自己端起一觥“咕咚咕咚”狂灌而下。 说实在的,李弼真的是不喜欢喝酒,辣豪豪酸溜溜的,最关键是喝多少都不会醉!这就一点儿都没有喝酒的意思了,但是没办法,公关要紧,忙端起大觥,仰头喝下。 几杯酒下肚,众人尽欢,几个人都是豪爽汉子,也不坐在席上了,就在二楼厅内席地坐了一圈儿,把酒菜都摆在中间,好像野营一般,众妓夹坐其中,为几个大汉送酒喂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谈的都是行军打仗的要领和见闻,这时王思礼奇怪道:“郭大哥,听说你和芸曦姑娘相熟啊,今天这彩曦楼可是你定的,怎么芸曦姑娘还不露面?” 郭子仪脸色一红,有些窘迫,呐呐说道:“不瞒诸位,唉……我也没料到,今天不止芸曦不在,十六楼的头牌姑娘们都在最后面的黛云楼里!” “都在?”除了李弼不知所以外,其他几位都瞪大了眼睛,“谁这么大的面子?能把十六楼的姑娘请全了?这浣花楼可是皇室的产业,不用看谁的脸色吧?” 06章 浣花(上) “不是因为面子……”郭子仪沉吟一阵,缓缓说道:“吐蕃犯境猖獗,西北战火连年,此乃吾辈之耻!南诏王皮罗阁虽然野心勃勃,但对朝廷还算恭顺,有他在西南牵制吐蕃,也是一大助力,黛云楼里的是皮罗阁的孙子,凤迦异,前几天刚刚到京朝贺,皇上授予他鸿胪卿的虚职,礼遇隆重,嘿,这家伙贪财好色,常在西市流连,浣花楼也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仆固怀恩重重的哼了一声,脸色赤红、目光凶狠,极为不忿,低声说道:“皇上也忒不知内外!我们归化的胡人为大唐征战百余年,立功无数,还不如一个称王割据的蛮夷!” 仆固怀恩这一说,旁边王思礼、鲁炅、李宝臣等胡人子弟都露出不忿之色,郭子仪面色一肃,厉声说道:“怀恩!你这是什么话?!当然是内外有别,皇上自然知道众将劳苦功高,高官厚禄何曾吝惜?!你们都是大唐的人,天子什么时候把你们视作蛮夷?什么时候猜忌过诸位?!给凤迦异面子也是待客之道,说句实在的,我们可以天天来逛浣花楼,他凤迦异来玩一阵还不是要走?东西还是我们的,不是他的!怀恩,我可提醒你,咱们兄弟间说说也就算了,到外面可别乱放话!” 仆固怀恩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觥酒,堵着气“嗯!”一声,不说话了。 郭子仪觉得过意不去,咽了两口菜,温言劝道:“这都是作哥哥的没安排好!但请兄弟们原谅则个,明天!明天愚兄再请几位兄弟!一定把浣花楼十六花魁全都请到!让兄弟们好好高兴一下、威风一下!” 郭子仪这么一说,仆固怀恩也觉着不好意思,忙斟了两觥酒,敬给郭子仪一杯,“哥哥言重了,小弟也只是一时看不起那凤迦异,争风咂醋而已,哥哥万万别放在心上,咱们西北的军汉,不计较这些,大哥满饮此杯,忘掉小弟刚才的话便罢!” 郭子仪哈哈一笑,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李弼在一旁微笑旁观,不言不语,闷头吃菜,旁边不知姓名的小娘儿伺候的恰到好处,简直是李弼肚子里的蛔虫,她似乎可以分辨李弼的目光,总能够先李弼一步夹起李弼想吃的东西,送到李弼的嘴边,总能在李弼觉得口干的时候将酒水端到李弼的唇下,当真是饭来张口,不用花自己的一分力气。更绝的是,这些姑娘们可以准确的把握“恩客”的性格,比方说李弼是这辈子头一次来青楼,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有些放不开,不爱说话,他身边的这个姑娘也便不呱噪,但准确周到服务的同时,那温婉的笑脸、含情的目光,让李弼觉得心情舒畅平缓,真是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李弼一边和郭子仪等人对酒,一边轻声问身边的姑娘。 “奴家玉烟,彩曦楼里像奴家一样的还有六位姐妹,加上奴家,正好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为名,奴家排第四。”声音轻轻柔柔,果真就像她的名字一般,轻软的在空中漂浮、缠绕,音质却又像美玉一样的润滑。 “玉烟?好名子,你多大了?”李弼搂着玉烟瘦嫩的肩膀,手指在她肩头光滑白皙的皮肤上轻抚,小声搭话。 “奴家十八岁,公子,您可一定要记得奴家……”玉烟顺势偎依到李弼的怀里,唇香扑鼻的在李弼耳边轻柔的求告,眷恋不舍的目光紧紧的抓着李弼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神态在她水嫩精致的小脸儿上自然流露。 李弼有些呆了,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记得你呢?……” “因为……奴家已然抓了一个公子藏在心里,公子若记得奴家,奴家就会好好待心里的公子,公子若忘记奴家,奴家就只能抱着心里的公子哭去了……”玉烟淡红色的玉润嘴唇每一次张合,都会散出一蓬沁人心脾的芬芳,就好像最强的麻醉剂,直把李弼的魂儿都吸进了那小嘴儿里,果然是被她抓了一个进去…… 短短几句话,李弼神魂颠倒,抱着玉烟的手再也不肯松开,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真是当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在李弼陶醉其中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手,重重的一拍李弼的肩膀,“兄弟!这就迷糊啦?!哈哈,这小妮子的迷汤你还喝得真实在!” 李弼一惊,有些恼怒的向旁边看去,只见王思礼一脸淫笑的对着自己,李弼可不好发作,只得尴尬的一笑,胡乱说道:“哪里哪里,浣花楼的姑娘们实在不错……” 那王思礼哈哈一笑,转向郭子仪等人说道:“郭大哥,其实我很奇怪,这回见李老弟就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说实在的,我都没想到今天光弼能来!想当年在辽东的时候,光弼那是出了名的铁面阎王,从不苟言笑,也就是给蕲国公过寿的时候能笑一下,唉……几年不见,看来,咱们都长大了……哈哈哈……” 李弼心里一凛,自己偷了李光弼的躯壳之后,过得太放肆了,因为他以为天下之大,没有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东西,可是经过昨天长街一战,李弼已然谨慎多了,这便顺着王思礼的话笑道:“人终究会长大的……小的时候,就像一潭清水,一眼可以看到底儿,现在水不清了,却可以照出河边人的脸,他笑我便笑……” “好个他笑我便笑,没想到李兄弟还有些诗才!”郭子仪见缝插针,满口的‘厚道话’。 “哪是什么诗才!咱们行伍的子弟,哪会作什么酸诗?我也是随口说说……”李弼忙谦虚。 “公子说的话奴家好喜欢听……”怀里的玉烟软软的蠕动一下,唤回李弼的注意力,“公子一定是对奴家有情喽?……” “嗯……”李弼还真不知道自己对玉烟是好色还是有情,不禁有些迷茫。 “公子就好像水镜,人对你笑,便会照见你对他笑,奴家对公子的一番深情,一定会照回公子的一片深情,对吗?”玉烟的云鬓的小脸儿轻轻的擦动着李弼的面颊,款款的说着。 李弼虽然沉浸于玉烟的美色和温柔,却也清楚这不过是逢场作戏,当下配合的说道:“可不是,本公子刚刚也抓了一个小玉烟在心里呢!” 一边的王思礼耳朵尖,听清了李弼的话,不禁哈哈笑道:“光弼老弟真高!几年不见,这嘴都换了一个,来来来,咱哥儿几个再干一杯,然后赶快送光弼和玉烟姑娘入洞房,让他们两个好好的相互抓上一抓!哈哈哈……” 李弼只觉得这王思礼好生烦人,但他明白,这个王思礼怕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这些军旅之人就是这个脾气,只好配合的笑几声,满满斟上一大觥酒,和其他几个笑的极为暧mei的家伙对饮。 酒才下肚,几个酒酣耳热的大汉正要拥着李弼和玉烟闹洞房玩儿,忽听楼下一片莺声燕语:“芸曦小姐回来啦,快备热汤……” 几个酒气醺醺、色心正旺的大汉对视一眼,暗道有这好事?郭子仪立即反应过来,“各位兄弟有福,先不忙走,芸曦的彩曦霞舞可是一绝,兄弟们且等等,让芸曦休息一下,待会儿可饱眼福!” 李弼正窘迫,被一群粗壮大汉闹洞房的滋味……听着就肝颤!身边的玉烟虽然也是羞涩满面,却没有一点儿尴尬神态,估计是玩儿过这活计,李弼又觉得难堪,又不好推辞,这几个人都是军界的公子,以后大可依靠的人物,不能红脸儿的人!这时芸曦一回来,算是给李弼解了围,众大汉放了李弼,李弼犹有余悸的瘫坐回位置,饶是他没有心脏,这时候也觉得脑袋发晕,那玉烟姑娘温温柔柔的又腻到李弼怀中,一缕清幽的发香飘进鼻孔,李弼更晕了…… 不一会儿,一群小丫头搀扶这一个憔悴女子一步一颤的走上楼梯,众人都是一惊,李弼仔细看去,只见中间的那名憔悴女子云鬓蓬乱,好像在地上滚过,一张清秀的俏脸上粘着一块块食物渣滓,全身上下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外加一件薄纱裙袍,两只赤足垂在地上,足踝两侧一片青紫,足面白皙,足底却是又红又肿,肿起足有半寸高。两行泪从这清秀女子的脸颊上静静滑下,悄无声息的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在二楼客厅中唤饮的六个军汉外加李弼李光进还有八个伺候的女子都呆住了,郭子仪腾的站起来,迈着虎步上前,一把将憔悴女子整个抱起来,沉声问道:“曦儿,你这是怎么了?!” 芸曦,就是这个憔悴女子嘤嘤哭泣,却不说话,郭子仪眉头紧皱,一脸怒气,转头问陪着芸曦的那些小丫头:“说!你家姑娘这是怎么了?” 一个看起来机灵一些的小丫头怯生生的上前,哭哭啼啼的回道:“郭老爷,小姐和其他的小姐都在黛云楼伺候南面来的贵人老爷,那老爷看我家小家舞跳的好,足儿也生的好看,便硬拉着小姐赤足跳他们蛮人的什么竹杠舞,我家小姐哪里会跳那蛮夷舞蹈,被几根竹杠夹了腿,倒在地上,呜呜……那……那老爷好不讲道理,反说是我家小姐鄙夷他,不用心伺候,就拖过我家小姐,用木板生生的打了小姐足底三十多板才放回来……呜呜,不光是我家小姐,其他的小姐都被他百般折辱了……” “砰!!”一声巨响,郭子仪还没发飙,仆固怀恩已然拍案跳起骂道:“直娘贼!老子都没碰过的美人儿他也敢这么打!老子宰了他!”说着,晃着宽大的身板,雄纠纠的向外闯去。 06章 浣花(下) 仆固怀恩刚过郭子仪身边,郭子仪抬手在他后颈上砸了一击,郭子仪力大如神,仆固怀恩哪里抗的住?顿时昏阙在地。郭子仪抱着芸曦转过身来,冲着发楞的李弼等人一点头:“今天对不住兄弟们!改日为兄再设宴向兄弟们请罪!怀光,你搀怀恩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照顾芸曦,他醒了就说我对不住他!几位兄弟,今日先请回吧!改日,改日为兄一定请大伙儿尽欢!” 剩下的几人都是怒气填膺,但也都明白郭子仪的意思,没办法,毕竟是青楼女子,又不是什么高门大阀的女眷,打了也就打了,还能怎么样?把凤迦异杀了不成?南诏一反,和吐蕃勾连一气,西北和西南的边疆又要战火连年了…… 李光进拍拍李弼的肩膀,使个眼色。李弼轻轻把怀里的玉烟放下,玉烟立即跳起来围到芸曦的身边,关切的查看伤势,早把李弼抛到九霄云外。 虽然有心里准备,李弼还是很失落,暗叹口气,跟着李光进走出彩曦楼。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李光进默然看着车顶棚,不发一言,李弼从李光弼的记忆中知道,这个弟弟性格柔和、内向,是个老实人,此时心里不痛快,也只能忍着,自己呢?就这么算了吗?! 拍拍呆呆的李光进,李弼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回府后,你再走一趟,告诉郭将军,就说今天这口气我来给大伙出!让大伙等好消息,我还是白身,让郭将军不必担心!” 李光进一抖,惊疑的看着李弼,说不出话来。 李弼冲他轻轻摆手,示意不用多问。 马车到李府侧门时,雍希颢正在侧门等候,此时已然深夜,长安十一月的深夜很冷,虽然这几天没下雪,但那北风就像小刀子似的嗖嗖割人,雍希颢套着一个大棉猴,垫着脚,看见李弼下了马车,一溜小跑凑上来,在李弼耳边低声说道:“公子,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少年,自称叫做李抱真,是那个马童李抱玉的堂弟,当时公子您不在,我让他在柴房里等候……” 李弼点点头,“叫到我的屋子去。” 雍希颢躬身应了,那李光进也不下车,在车棚里轻声吩咐马夫转回浣花楼。 李弼换好了衣服,一身锦缎华贵的皮袍,他已然决心和光同尘,不再大冬天的穿着一身轻薄的丝袍晃悠。屋子里火炉热腾腾的烤着,李抱玉、李抱真、李昭瑜姐弟三人在侧面坐成一排。 “老爷……”李抱真双手递上一封书信,“多谢老爷救了我哥哥姐姐的性命,相爷说,从今天起,就把奴才送给老爷,从今往后,奴才就是老爷的下人,相爷还让我转交给您一封信……” 李弼点点头,接过信,这个相爷就是李林甫,李抱玉、抱真这一家人都是他的。打开信,李弼略略一扫,眉头皱了起来,李林甫的信中只有寥寥几十字,而且全是虚言,无非是祝他杀敌建功、忠心报国的辞藻,像什么驱鬼啊、身份啊之类的一字不提。 李弼把信团起来,捏成细灰,暗道这李林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杀敌建功?忠心报国?我一个白衣,杀什么敌建什么功?李林甫已然知道我的身份,这是肯定的,不然不会把李抱真送过来,这是在温柔的警告我吗? “李抱玉、李抱真,你们两个就跟随我作个使唤吧,昭瑜,你好好照顾奶奶!你们三个就先住一个院儿里,天色不早,都下去吧!”李弼想来想去,不得要领,晚上还要作事,便挥手让这姐弟三人先退去。 李抱玉性格跳脱机灵,这些天伤早已经养好了,见弟弟来了,很是高兴,向李弼行过礼,拉起弟弟就跑了出去,李昭瑜却缓缓移动步子,等看李抱玉兄弟俩跑远了,这才回过神来,轻轻袅袅的跪下,“昭瑜……昭瑜谢谢公子的大德!昭瑜无以为报,愿伺候公子……” 李弼摆手打断她的话,微微一笑,特温柔的说道:“你先去安心照顾奶奶吧!缺什么就说,该请医生请医生,该抓药就抓药,用钱就找雍希颢要!别客气!我很看好你两个弟弟,你们就安心在李家生活!去吧!” 李昭瑜生就为奴婢,而且在马棚里打滚儿,往日里一身的肮脏,从没有人对她这样温和的说话,一双妩媚的凤眼顿时湿润了,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也不多说,深深的给李弼磕了个头,起身轻轻退出房间。 李弼舒服的伸个懒腰,自言自语的叹道:“唉……命苦啊!伤还没好,又要去拼命!真是……昭瑜?呵呵,别着急,等老子把李林甫的滴翠楼要来,让你当大姐头!” 出门喊过洗剑、洗枪两个小丫头,告诉她们自己去休息,不要来卧房打扰,李弼回屋子脱下皮袍,套上一身儿家丁穿的单薄青衣,窜出屋子,融入夜色。 在星空下俯瞰长安城,整个城区有如一张宽阔的方脸,而西市和东市就好像两颗明亮眼睛,其他的街坊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些高门大户的门庭中挂着昏暗的灯笼,而西市和东市完全是灯火通明。 李弼轻烟似的在黑暗的街道中飘动,转瞬之间便闪过几条街区,甚至在超过了还在路上的李光进的马车,先一步重回浣花楼。 此时的浣花楼比往日里冷清了许多,后院十六楼中除了院子最深处的黛云楼外,全都一片静寂,死气沉沉,而黛云楼内外透亮,喧哗丝乐不绝,在一片黑暗中凸现出来。 李弼就站在黛云楼外的一丛假山密林之中,楼内一切人等的“我识”都在他视野中跳动着,配合传出来的声音,李弼已然分辨出那个凤迦异的所在,一看之下,他犹豫了,不说二楼的凤迦异身边那个高手,仅是黛云楼一层,就坐着四个黑袍老人,两个老头,两个老太婆,这四个人显然是凤迦异的保镖,他们的“我识”不仅强大,而且还十分的诡异。 一般修炼高手的“我识”大而明亮,在李弼眼中夺目耀眼,而这四个老人……他们的位置上,居然各聚集着一大团密密麻麻的“我识”,有大有小、有明有暗,甚至有死有生!几百点各种“我识”似乎被强力束缚着,紧密的堆积在四个人的身体内。 这肯定是一种邪法!李弼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种畏惧,各种无法把握的神秘力量让他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安全,整个人就一直沉浸在这种已然弥漫了整个灵魂的焦躁中。 “李弼……”一丝极低极细的声音从空气中游来,钻进李弼的耳朵。 李弼霍然转身,双目中射出尺余长的淡淡红光,草木发出轻微稀疏的声音,好像被风吹拂一样,就在这微弱的沙沙声中,明崇俨老道在李弼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从树丛中钻了出来。 “你……你是土拨鼠吗?”李弼指着老道,喃喃问道。 “嘘……噤声!”明老道一竖手指,向后一招,又冒出几个人来,李弼眼看着几团巨大明亮的“我识”当真从他没注意过的地下钻了出来,顿时呆在原地。 地下钻出的几个人还真有李弼认识的,是那个熟悉的“我识”,就是昨晚和李弼大战连场的那个金尸!想不到短短的时间,他已经恢复了身体! 李弼浑身力量顿时紧张起来,谁知那金尸上前一步,打量了李弼一番,却回头对着明崇俨说道:“崇俨前辈道术真是高妙,炼就的金尸不但身体结实、力大无穷,更难得居然灵智通明!让人咋舌,前晚不知前辈在李林甫那里打秋风,晚辈冲撞了,还请前辈恕罪!” 李弼张口结舌,一头雾水,只听明崇俨又偷偷传音过来:“小子,你听清楚喽!你现在是贫道炼制的金尸法器!明白没?不用惊讶,贫道暗地里是摩尼教的‘光明之友’,明面上可是当年为了对付你而蛰伏的道门前辈!我已经用道门的身份与袁天罡他们和解了,以后不会再对付你!你眼前这小子,半人半尸的家伙,就是李淳风!别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李淳风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李弼不会传音,只好猛向明崇俨打眼色:你们来捣什么乱?!一群道士也来逛窑子么?! 明崇俨好像看懂了李弼的意思,低声说道:“几位,这南疆的巫蛊苗民到我长安用邪术害人,我等修道人不能不管!等会儿动手,大伙儿一起废了那四个巫师,南诏王的孙子凤迦异却不能伤害!”说着,狠狠的盯了李弼一眼。 李淳风顺着明崇俨的目光看向李弼,脸上露出一丝犹疑,但随即抛开,点头说道:“既然明前辈找到自己的法器了,我们就开始吧!” 07章 蛊祖(上) 这李淳风当真痛快,说干就干!抽出一个黑布头套套在脑袋上,闪身冲了进去。一滴冷汗从李弼的额角流下,转身问明崇俨:“这个……斩妖除魔也要蒙面?” 明崇俨没皮没脸的一笑,“你心里当这是斩妖除魔就成了……”说完,他也窜了进去。 同来的还有三人,一个是李淳风的侄孙儿——这是辈分问题,其实这个李仙宗和李淳风长得差不多大,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另一个是国师叶法善的徒弟,名叫尹莫齐,也是个精壮的青年,最后一位竟然是个白袍的僧侣!明崇俨悄悄的告诉李弼,这个家伙是长安景教大秦寺的僧侣,名叫罗叶,却是大秦寺主持(主教)的亲传弟子,是个汉人! 李弼心里一阵阵的震撼!行啊!西方景教的和尚也来逛窑子争风吃醋啦! 李弼这回躲在了最后面,三个青年火力刚劲,其快如风如电,眨眼将李弼甩在原地,超越了明崇俨,追着李淳风冲到黛云楼。李弼这才腾起身形,跑到明老道身边,低声问道:“老头子,你说老实话,今晚怎么跑这里来了?” 明崇俨也不隐瞒,轻声道:“唉!老道我的干女儿让楼里的小兔崽子给打了!” “你的……干女儿?!” “是呀,就是火莲楼的头牌莲韵姑娘!小子,我警告你,那些不认得老道我的就罢了,你可不许去玩儿我干女儿!!”老道一连认真瞪着李弼。 李弼噗哧一笑,“安心!安心!咱俩喜好不一样!呵呵,老头子,前面这几个小子也是来争风吃醋的?” “嘿嘿!可不是!李淳风喜欢潇湘楼的竹岚姑娘,那个尹莫齐是雪华楼掩梅姑娘的常客!至于罗叶,嗯……听说常在金雨楼鬼混,却不知道相好的是谁!今儿这几位姑娘都让凤迦异那孙子给辱打了一番,哼哼,这小子犯了众怒了!他娘的!一个西南蛮夷,敢在大唐京都里放肆!” 李弼心里暗笑,这些家伙,一个个道貌岸然,不想全是桃花下的游鬼!也好,省了自己一番力气!看着明老道一脸恼怒的样子,李弼不由得夸赞:“老头子,你这消息还真是灵通!” 明崇俨哼哼说道:“那是自然,咱们可是有组织的人……”说着,递给李弼一个面罩,“罩上吧!咱们修道的人,视名利如浮云,做好事不能留名不是?” 跟随凤迦异进长安的四个老者都是南疆赫赫有名巫师,精擅蛊毒、降头等邪术,是眼高于顶的人物,可是无论正法邪法,修炼起来地、法、侣、财一样儿不能少,南诏王皮罗阁提供给他们修炼的材料、场地、弟子,以及超然的权势和地位,这保护少主人也是他们不能推辞的任务。 此时四人中的两个老头子很郁闷,这凤迦异也太胆小,身为南诏特使,谁敢来招惹?带上自己来逛窑子不就够了,干嘛非得把那两个老太太也带来?结果弄得拘谨不堪,两个老太太毒蛇似的目光盯着自己,想在身边的小姑娘身上摸两把,却放不下那个脸面,听得楼上一片的淫词*,两个老头子是心焦如焚。 “咳咳……”其中一个名叫‘罗桀莫’的老头子忍无可忍,终于说话了,“少主人行事荒唐,有我们两个老头子看着就好了,这里面乌烟瘴气的,茶萝、迦凤两位大师呆着也不自在,不如先回驿馆,我们保证少主人的安全就是!” 茶萝和迦凤就是四人中的那两个老太太,南疆的降头狠人!茶萝两眼一翻,根本不理会,那迦凤妩媚的一笑——一个满脸皱纹、看起来有一百岁的老太太的“妩媚”一笑——说道:“罗桀莫大师说差了,这里华美非常,香气满室,哪里有乌烟瘴气了?呵呵,不自在的是两位老哥哥吧?我们一走,恐怕连保护两位老哥哥的人都没有了,更别说少主,呵呵,两位哥哥尽管开心玩乐就是,当我和茶萝不在好了……” 罗桀莫和另一个叫做罗|干莫的老头子一连铁青瞪着迦凤,没奈何,只好眼巴巴的看着身边的美妓,干喝闷酒。 这时,一楼大厅内的空气流动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桌案上茶杯中的茶水自动打起漩涡,四个老者眉头一皱,干枯的老爪子同时伸进自己的怀里,没等他们抽出手来,一阵狂风呼啸着冲进厅堂,狂风中夹杂这一缕灰黑色的烟影,直向最近的罗|干莫扑去! 罗|干莫两只眼睛霎时间变成绿色,干瘪的只剩两层薄皮的嘴一张,一蓬夹杂着点点绿色荧光的黑烟猛喷向风中的黑影,那黑影冷哼一声,急速旋转之中挥出一片金光,和那股黑烟接触的刹那,爆起一团烈火,烈火中隐隐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黑影一击未中,另外三个老鬼反应迅速,罗桀莫似乎和罗|干莫修习的是同样的功法,双眼也转为碧绿色,两手的爪子伸出寸许长,七窍中丝丝袅袅的飘出细细的碧绿烟丝,烟丝在罗桀莫头顶凝结,化作一个绿莹莹的骷髅,骷髅嘴里居然还含着无数的小骷髅,密密麻麻,齐声嘶喊,一时间撕心裂肺的凄厉鬼哭声响彻楼内外。 不断飘转、围着罗|干莫猛扇的黑影被鬼哭声震的身形一凝,罗|干莫顿时瞧出机会,身体像蛇一样向后滑出,同时间他的一只眼睛居然拖着绿色的黏液,直接脱离身体,凌空化作一个骷髅,向正要追击的黑影猛噬。 茶萝和迦凤两个树皮似的老太太手一扬,一蓬几十颗红色的小飞虫被抛到空中,闻道生人气味,那些红色小虫顿时绽放出一蓬蓬绿色的鬼火,化作几十团头颅大的绿色火团,每个火团都是一个狰狞的鬼脸。 茶萝和迦凤嘴里嗡嗡的念起密咒,绿色火团接到命令,争相向黑影的后背扑击。 “邪魔歪道!敢在天子脚下撒野!”一声暴喝震得整幢楼都微微颤抖,蒙了面的尹莫齐冲进厅中,扬手处,密密匝匝一把的金黄色苻菉撒到空中,那些苻菉在空中化作一轮轮的金色光轮,带着凛冽的风声各寻一团绿色火团撞上去,绿色火团群一时没反应,被金轮撞上二、三十只,只见一圈圈夺目的白光绽放,发出声声“哧哧……”的火球浸水的生硬,相撞的绿火和金轮对消成虚无。 那些金符是扩苍山紫清观批量生产的阳雷符,尹莫齐一点儿都不心疼,可是那些绿火来之不易,都是用生人魂魄用密法炼制的一粒粒蛊虫,放出去是一团绿火,若被这绿火追到身上,无论你穿着多厚的盔甲,绿火都会没入体内,直接噬魂,还会将被害人的魂魄变成另一只同类的蛊虫,煞是厉害,但唯有一点,就是怕罡阳的力量,两个老太太被毁去三十多的蛊虫,心疼的脸上皱皮直抖,怪叫一声,齐齐一顿手中的鬼头拐杖。两根拐杖顶的鬼头口中登时喷出缕缕的黑烟。 这黑烟却不是烟,只见这诡异的黑烟在空中聚散飞舞,轻盈灵活,居然是一蓬蓬细小的飞虫,密密的飞虫两个老巫婆嗡嗡的口哨指挥下,配合绿火团向尹莫齐扑去。 尹莫齐丝毫不惧,又是一大沓子的金符撒出,化作四、五十个金轮,散发这熠熠之光,迎着黑烟似的飞虫和绿火团逆冲,但此时两个老太太有了准备,怎会让他得逞,低沉的口哨声让人无法察觉的转折,飞虫和绿火也随之灵活的聚散、转折,划出一条条诡异的弧线,避开金轮,扑向孤零零的尹莫齐。 就在此时,“轰隆隆……”外面的天空中响起一串儿的炸雷,紧接着就是一道夺目的闪电,电光中,却见一个青袍蒙面人,长发飘飘,在黛云楼花厅门口步罡踏斗,舞剑做法,那桃木剑上竟然雷光隐隐,只见他从巽位一个侧步踏上震位,同时剑尖儿向厅内一指,“喀喇喇!”两道小臂粗细的闪电直劈而下,奔着两个老妇的顶门就打。 这用五雷正法的青袍蒙面人,正是李淳风的侄孙儿——李仙宗。 两个老妖婆大惊失色,闪电是什么速度?她们完全反应不过来,被两道天雷在顶门上劈个正着,一声杀猪似的嘶喊,两个老妖婆登时化作两根焦炭。 那些绿光和黑烟飞虫失去了指挥,在空中微微滞留了一下,它们此时离尹莫齐不过三尺,但尹莫齐怡然不惧,挺着胸看着它们。 “天父有神、人二性,圣光的力量贯通着他们的灵魂!”一个庄严低沉的声音响起,一柱两尺多粗的洁白圣光自虚空中降下,像一把大扫帚似的划过绿光和飞虫,只听一阵肉麻的“嗤嗤啦啦”的声音,绿光和飞虫像被热烙铁压住的凝油似的消融,只剩下一缕缕青烟。 (基督教景教派,即聂斯脱里派,主张基督有神、人“二性二位”) 一身白袍,也蒙着脸的罗叶,从尹莫齐身后闪了出来。 07章 蛊祖(下) 此时黛云楼一楼完全变成鬼怪场,几个伺候的女妓早已经吓昏了过去,罗桀莫和罗|干莫两个老头子已经不见了,满屋子流着绿色黏液的恶心骷髅飞舞,绕着在屋子里急速窜动的黑影啃噬。罗桀莫和罗|干莫两个老头子也不知道是炼了什么邪法,他们四十根指头(手脚)化作四十个小骷髅,八条肢体化作十六根骨刺,五脏六腑化作二十二个中型骷髅,四个眼睛化作四个小骷髅,两个脑袋化作两个大骷髅,总之,全身上下全都分解成了大大小小的骷髅,一共六十八颗大小骷髅、十六根尖锐的骨刺,在空中盘旋飞绕,鬼哭狼嚎。 中间被围的黑影急速的晃动、躲闪,手中一把银织折扇四下拍击,一蓬蓬阳罡之气打的这些骷髅一个个焦黑焦黑,却一时间无法消灭。 此时空出手来的李仙宗、尹莫齐、罗叶三人气齐喊:“李兄莫慌,我来助你!” 那黑影被喊的一怔,闷声闷气的怒喝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名子!!姓也不行!” “喀喇喇!!”夜空中又是一串焦雷炸响,天顶几道闪电蜿蜒而下,在李仙宗的引导下,劈向骷髅,尹莫齐的符纸金轮也一窝蜂的向骷髅缠去,罗叶的圣光就像一把粗大洁白的大扫帚,在纷飞的骷髅群中猛扫。 就在三人的攻击集中到纷飞的骷髅群上时,两个老妖婆焦炭似的尸体突然起了变化,两具尸体“咔咔”的炸裂开,从中涌出浓雾似的七彩斑斓、密密实实的飞虫,飞虫向毫无防备的李仙宗等三人涌去,飞虫群扇动翅膀的“嗡嗡”声中,居然模拟出两个老妖婆的音声:“三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婆婆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仙宗等人大骇!攻击立即凌乱,几道闪电“噼噼啪啪”的打在桌椅上,引起几簇烈火,金轮也想没头苍蝇似的乱飞,圣光柱更是嘎然而没,不见了踪影。三个年青人眼看着七彩虫雾逼近,眼睛里都是惊恐和绝望。 “诸位莫慌,我来襄助!”李弼贼兮兮的声音飘进三个人的耳朵,可是效果不大,这三人完全没把李弼当根儿葱。 李弼等这一刻可是等了好久,冲锋陷阵的活儿他可不干,一直就在旁边看热闹,要是凑巧能救上一两个,巩固一下和道门的关系……那是最理想不过,要想在这世界上玩乐的痛快,仇家自然是越少越好,朋友那是越多越妙。 当李仙宗的天雷将两个老妖婆劈成焦炭的时候,李弼知道,机会来了,他看世界看的是“我识”,两个老妖婆虽然受了重创,但是“我识”未散,没伤根本,一直在地上焦炭似的肉体中潜伏,李弼也便在一旁冷眼瞧着,立志当一只有作为的黄雀。 浓密的看不见对面的七彩飞虫向李仙宗等人扑去的时候,李弼从门外一跳窜出,张开大嘴,一口浓腻的尸王煞气对着虫群喷出,同时凝练的“我识”散开数十根细丝似的触角,向隐藏在虫群中的两个妖婆的“我识”凶狠绞杀! “贫道来也!”明崇俨老奸巨猾的声音也从窗外传来,一大团闪着金光的玉阳蜂从窗外飞进,这些玉阳蜂根本不用指挥,十几只盯准了一只骷髅穷追不舍,要知道,这玉阳蜂可是能跟上李淳风和李弼速度的东西,飞舞的骷髅就好像苍鹰爪下的乳鸽一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玉阳蜂追上,那玉阳蜂也不爆炸,竟直接从那些骷髅的眼眶、大嘴等孔洞钻进去,顿时从骷髅内深处绽射出一道道代表着消亡的金光。 “诸位手下留情!!”一个暖融融的声音从楼上撒下,这声音很奇怪,所有听到它的人都觉得有一股暖风从自己的头顶灌下,心里都是一迷,人人骇然! 李弼知道,楼上和凤迦异一直呆在一起的那个人出手了,他的“我识”明亮强大的遮住了楼上所有生物的“我识”,几乎直追当年李弼在地下的状态,但李弼毫不理会,继续向两个老妖婆绞杀,因为他知道,一些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了——就在这黛云楼外,似乎……又来了几个新的客人…… 嘿嘿,这浣花楼的姐儿们相好的真是不少啊!嗯!以后可不能轻易招惹!不然必有分尸之虞! 明老道也是一样,毫不理会,玉阳蜂一只只爆开,瞬间将飞舞的骷髅炸碎一大半儿。 李淳风、李仙宗等人不知道楼上之人是何方神圣,可是他们几个怕过谁?虽然能感觉到该人功力强绝,但是……又能怎样呢?我们又不杀凤迦异,就杀你们几个邪门歪道,你还能把长安成虽有的道门修士都打败不成? 四个小子振奋精神,天上雷声又震,金轮飞腾,圣光重现! 楼上人怒哼一声,天花板破碎,从二楼直接降下,此人居然是个矮子,不到四尺的个头儿,瘦小枯干,一身红色绸袍,一头鸡窝似的火红乱发,贼眉鼠眼,看上去就惹人厌,谁能想到他的声音居然温润如火……“各位该是中原道门的同道吧?,我等在京城内循规蹈矩,为何苦苦相逼?” 说着,两条大袖一抖,绝强的吸力出现在两只袖口处,那些飞舞的七彩小虫和骷髅们齐齐一震,掉头乖乖的向这侏儒袖筒内飞去,整个一楼厅堂内似乎瞬间就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在这种看不见的力量的压制下,明崇俨老道射进骷髅内的玉阳蜂居然无法爆炸,老老实实的蛰伏,李弼的“我识”也被来自四面八方的隐力死死逼住,动弹不得。 李弼心中大震,头一次!这是李弼出墓以来头一次遇到能够彻底的压制自己的人!无论是慕容恪、安禄山,还是明崇俨、李淳风,甚至冉闵,他们在李弼眼中虽然强大,但终究有不如李弼的地方,就好像木桶上最矮的木板,李弼还是有取胜或者逃走的机会,而眼前这个侏儒,则像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让李弼觉得无法琢磨,这是完全的超越、完全的压制! 一个人类,活人,靠修炼就会比蕴养不知多少年的自己还要强大? 一股强烈的恐惧和迷茫的感觉贯穿李弼的灵魂,他头一次这样的渴求更强大的力量和运用力量的技巧,被强者完全压制的滋味……太难以忍受了! 想要逍遥的活着,就绝不能让任何人压制自己! 就在这局面完全被红袍侏儒控制的时候,众人耳边却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木板碎裂声,紧接着头顶一黯,黛云楼内瞬间灯火全熄。 场内诸人,包括那红袍侏儒齐齐仰头一看,全都愕然,原来这黛云楼被人以强横的法力从第二层扭断,生生拔起,正移向远处。 红袍侏儒想到顶楼内还有王子在,顿时脸色大变,两只大袖一卷,几十颗骷髅同时爆碎开,齐齐分解成上千颗拇指大小的小骷髅,鬼嚎着在体外绕成一圈,那些原本潜伏进骷髅内的玉阳蜂在骷髅分解的瞬间就被毁掉了,七彩的云雾状飞虫和小骷髅交融在一起,两者汇合成一圈六尺直径的环,将红袍侏儒护在其中。 “谅你们不敢将王子怎样,哼,是想来对付祖宗我么?我警告你们!若伤了我,我让这全城的人都陪葬!!” 红袍侏儒有些怯懦的环视四周,嘴里狠狠的威胁着。 最下面的李弼等人只觉得身体一松,那种刚刚死死压制自己的隐晦力量瞬间消失,立刻不约而同的向外圈跃走,架打到这份儿上,他们几个就不够看了。 夜空上星光大放!每一颗星星都似乎要胀裂似的放射着自己的光芒,闪烁的繁星变成一盏盏挂在天顶的银灯笼,同时间,一股漫天极地的庞大压力笼罩住整个长安城,其中最凝实、威严的浩荡力量被压缩成一根粗约三丈的气柱,像万钧大锤似的从天上直接向红袍侏儒夯砸而去! 红袍侏儒脸色狰狞扭曲,厉声喊道:“你们要祖宗的命!祖宗也要你们的命!”双手一挥,“吱啦!”两只宽大的袍袖碎成纷飞的布片,露出两只好似鸡爪似的焦枯的手,四周绕飞的小骷髅和飞虫似乎得到命令,一哄而散,向外围阴暗处飞窜,红袍侏儒双手合十,两根食指并拢,其余八指互握,形成后世对****开某种恶劣玩笑时的手势,直对苍天。 “无量天尊!”一个人影浮现在极高的空中,是个道士,一身白色道袍,金丝银线,极为华贵,其人长得仙风道骨,雪发银髯苍眉,面色红润和蔼,脸皮油光水滑,看不出年纪。 此人出现后,在天空中浮在红袍侏儒正头顶,擎宝剑向下一指,那根砸向红袍侏儒的先天星煞元气柱顿时由和缓转化成狂暴,无数看不见的龙卷风在气柱内盘绕,一丝丝银色的光丝在其中被绞来绞去,整根气柱加速下落。 在老道出现的同时,黛云楼四周也走出数百黑影,李弼定睛一看,好嘛!全是道士!今天道士放假?集体逛窑子? 数百老道三五一组,围着黛云楼踏罡布斗,星空中浩瀚的力量被他们一丝丝的借来,在他们手中木剑的接引下,编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明崇俨的声音传进李弼的耳朵:“天上这个人,就是叶法善,下面这些小道士在布置地网,对了,那个被围起的红袍侏儒是南疆蛊祖,叫什么老道也不知道……” 李弼看看天上的四个人,嘿嘿一笑,闪身移动到明崇俨身边,低声问道:“您可是百年前蛰伏的高手,怎么和这些晚辈比起来……老头子你就显得这么差劲儿呢?” 明崇俨脑袋一晃,“哼哼,不差劲儿的话,现在在天上和蛊祖拼命放对儿的就是老头子我了!人老了,禁不起劳累了……” 08章 天衍(上) 以黛云楼原址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面被万吨的压力死死按住,地底也传来不堪重负的崩裂声,地面上没有一丝的灰尘,窜逃飞舞的小骷髅和七彩飞虫动作一滞,轻盈的身体像铅球似的砸落地面,再也扑腾不起来。 同样的,黛云楼一楼的残垣、桌椅、楼外的假山树丛,全都发出“嘎嘎吱吱”的悲鸣,裂的细碎,碎片层层叠叠的被死死压进地面,此时的地面就好像后世的压缩板,居然一片平整光滑。 在此范围内,还能傲然挺立的,只有仍然浮在空中南疆蛊祖,此人全身已被红烟缭绕。再也看不清面目,双手合拢举过头顶,指尖上闪烁着熠熠金光,那些红烟似乎没有重量,在空中腾腾袅袅,一点儿都不受庞大压力的影响。 嚣张而疯狂的声音从红烟中传出,“来呀!来呀!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杀得了本宗!本宗只要有一缕烟在,就拉上长安十万人陪葬!” “无量天尊!”天上银袍金边的叶法善和缓的说道:“蛊祖能杀十万人,便终究会杀十万人,所以还是早日离世的好!至于蛊祖能否剩下一缕烟气,那就要看天意了!” 叶法善话音一落,满天星空星光大放,一蓬蓬的银光被那些星星疯狂的喷发出来,整个夜空像被镀成镜子,一片刺目的银亮,所有银光汹涌着向压制着蛊祖的先天星煞元气柱充斥进去,眨眼间,无形无色的气柱就被充满,化作一根十丈粗、高无垠的银色大柱,银色大柱死死的夯在地面上,“嗤嗤”的响声不绝,被压在地面的骷髅、彩色飞虫什么的都被瞬间杀死,唯有蛊祖处还隐约透出一点淡淡的红色。 李弼看得浑身发颤,他的头脑中有一个概念,这个概念从没对这个世界得人说起过,那就是他认为天上的星星都是很远很远之外的巨大火球,名叫“恒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概念,但这个概念在他的意识中牢不可破,他兴不起一丁点儿怀疑的念头。 而此时此刻,李弼又实在不理解那些无比遥远的恒星怎么可能将那银色的能量传到这里,繁星怎么可能同时光度大涨?那些可是相互有着恐怖的距离的恒星啊!难道它们同时爆发?不可能!想的脑壳发疼,只好低声问明崇俨:“老头子,这星光怎么会这么明亮?他们引来的是什么力量?这么恐怖?!” 明崇俨得意的看了李弼一眼,“这个叫做‘先天星煞玄罡大阵’,你别看天上只有叶法善一个人,其实他只是力量的引导者,负责凝聚力量、运行大阵的有他们成千上万的徒子徒孙!嘿,当今皇上好道,这长安城里起码有两、三万的大小道士啊……引来的自然是星煞之力喽!” 李弼暗地里诅咒这世界的奇异,口中继续问道:“星煞之力?他们能引来那些天星的力量?!” “不不不,”明崇俨连连摇头,像看启蒙儿童似的看着李弼,“我的尸王啊,闹了半天你什么都不懂啊!我一直以为你自有修炼方法,从不敢厚颜和你谈这修炼之道,原来……呵呵……,他们不是引用星斗的力量,而是引用、借用星斗的势!这里面的道理很深,我说了你也理解不了,简单来说,就是借用星斗的势来布阵,转化附近的天地元气形成我们需要的能量属性,比如他们现在这个‘先天星煞玄罡阵’,就是借用星斗的势来转化天地元气形成白虎星煞之力,善于破邪除魔,最善杀伐,用来对付南疆巫蛊最是合适!” 李弼脸色一变,喉咙一紧,不说话了。 明崇俨一脸笑意的看看李弼,轻声说道:“小子,你想的不错,对付你也很合适……呵呵……” 李弼和明老道两人谈笑间,银色的气柱已然度过它最辉煌的刹那,逐渐黯淡下去,毕竟虽然有几千人合力布阵,却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凝聚元气的门人弟子还好,可是要引动这浩瀚的力量,也需要通天的法力,在正道人士看来,有这本事的,在长安城只有叶法善一人。 用这银柱炼魔十几息的时间,叶法善便法力行将枯竭,不得不传令散去先天星煞玄罡大阵,十几息的时间,无论那蛊祖有多强悍,想来也该灰飞烟灭了…… 银柱渐渐失去光泽,变得透明,地上的压力也迅速散去,原地的一切都被炼化成细细的白灰,当先天星煞元气柱彻底散掉的时候,夜风吹来,细腻如面粉的白灰飒然腾起一层,四散飘去。南疆蛊祖浮立的地方,已然空无一物。 李弼诡异的一笑,因为在“我识”的世界里,有一丝很有趣的迹象,南疆蛊祖所在的位置,还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我识”存在!在现实世界中,那里应该还有一丝极为黯淡的红烟丝,可是,人眼是看不到了,这丝红烟随风扬起,眼看就要飘出“地网”之外。 李弼在犹豫,要不要消灭这丝红烟?如果自己出手,定然会引人注意,对自己十分不利,如果不出手……这丝红烟的威力不得而知,若真像蛊祖所说,可以干掉长安十万人……即使是李弼也于心不忍,何况,滴翠楼的小丫头们还有彩曦楼的玉烟可还都在长安…… 那一丝红烟可能是全无力量,无法自主行动,也可能是为了掩藏自己,它只是随着夜风飘荡,好像死物一般,好死不死的,李弼正站在下风口,一脸喜色的看着红烟随风向自己飘来。 这可好,省得惹人注意了,李弼一笑,轻轻吸气,那丝红烟顺着轻微的气流,飘向李弼的嘴边。 一口吞下,浓腻的尸王煞气顿时涌上,将红烟厚厚的裹成一团,藏在腹内。 叶法善在空中逡巡一阵,“确认”所有蛊虫都已经杀死,这才飘然落地。这时所有小道士都散去,浣花楼的掌柜、鸨娘也叫了人工,赶着马车来黛云楼原址一车一车的拉白灰。 李仙宗、尹莫齐、罗叶三人随着几百个小道士走散,李淳风却留在原地,等叶法善下来,这个老道当真是有本事,从天上飘然而降,一派神仙本色,一旁拉灰的人手全都跪地膜拜祈福。 叶老道汇合李淳风,走到明崇俨面前,互相致礼,叶法善很认真的打量着李弼,啧啧称奇,那眼神就栓在了李弼身上,一边和明崇俨寒暄,一边盯着李弼,目光都像是要扎进李弼的骨头缝儿里。 “明师兄,这具金尸就是你炼的那具?”叶法善终于忍耐不住,把话题引到李弼身上,“明道兄真让人佩服,茅山道术果真精妙,竟然可以将一具僵尸炼的灵智双全,我们前几天还把他当作孽障来打,不料真是明道兄的法器,啧啧……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 明崇俨打着哈哈,不停点头,口中“哪里哪里”的谦虚客气。 叶法善话锋一转,又问道:“明道兄这些年都在何处修炼?看明道兄这法器,想必是寻到了一处极品的阴穴吧?” 明崇俨笑道:“可不是!贫道在大业末年寻到一处极品的阴穴,就在江南道的东南,泉州附近,和流求岛隔海相望,向西就是武夷山,真是个洞天福地!” 叶法善拍手笑道:“明道兄真是好运气,这金尸坚逾精钢,偏偏又灵活软润,灵智如人,不知道要温养多少年才能成就啊!” 李弼在一旁心里焦躁,却又不敢瞪视叶法善,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呆若木鸡,心里问候了叶法善的母系亲戚数万遍! 明崇俨老江湖,他不想说的东西,叶法善怎能问出来?他只是轻描淡写的哈哈一笑,说道:“师门密法,修行小道而已,不过是求索天道的助力罢了,不值一提,若是着眼于此,那颗就偏了我们修道人的本心了!叶道兄,今天来浣花楼,贫道我是有原因了,贫道的干女儿在这里营生,不过你怎么也来了?你也有干女儿在这里?呵呵,来,介绍给贫道认识认识!” 叶法善一肚子话登时憋住,面红耳赤,再说不出来,半晌,他才摇头摆手的否认:“哪有!哪有!我可没有干女儿在此!今天来,就是要趁南诏不备,拔掉他们几根钉子,削弱他们,日后南诏若有异心也要掂量掂量,我们再去攻伐的时候也容易一些,这种好机会可不常有。” 明崇俨成功转移话题,自然不再纠缠“干女儿”的问题,顺着叶法善的话问道:“这南诏不正和我大唐结盟么?那凤迦异不是刚封了鸿胪卿么?我们这么作……合适吗?” 叶法善怪异的看了明崇俨一眼,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今天晚上的袭击战就是你这老头子策划的吧?怎么打完了却来问我合不合适?叶法善却没猜到,明崇俨是问给李弼听的,但在几人面前,又不好意思说不知道,只好一捋银须,摆出一副目光长远的样子,说道:“这倒是无妨,不过是杀掉凤迦异的几个保镖而已,凤迦异可是完好无损,现在正在黛云楼顶层昏睡呢,皮罗阁不会为了几个保镖和大唐翻脸的,这个苦瓜他只能咽下去,至于以后……哼哼,如果他有了叛逆大唐的野心和实力,就是我们今天不杀这几个邪魔,他仍会反叛!所以,倒不如拔除他的助力,倒还可以震慑一下他!” “哦!原来如此,这样贫道就放心了,唉……贫道也是一时激愤,才广邀同道来此除魔,唉!谁让贫道的干女儿在这里呢!多谢!多谢诸位啊!现已无事,贫道告辞!告辞!”明崇俨和几个目瞪口呆的老道礼别,转身拉起李弼飞腾而走,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跳进长安的黑夜中。 08章 天衍(下) 李弼直到离开西市两个坊区,这才长出口气,低声骂道:“娘的!这几个老道要是真有干女儿在那里,老子我天天去光顾!嘿嘿,明老头子,你的那个干女儿叫什么来着?” “火莲楼的头牌,莲韵!记住了!呵呵,老道我也不怕你去光顾我干女儿,火莲楼,可都是肥壮火辣的熟娘!你爱去就去!”明崇俨瞪李弼一眼,不屑的撇嘴。 “肥壮……算了……”李弼被打败了……心中承认了明崇俨干女儿的无敌地位,转而说道:“我加入你们邪教……啊不~~是……摩尼教的事情怎么样了?” 明崇俨深深看了李弼一眼,沉声说道:“回去李府吧,明天早上就有结果了!好好干!建功立业!”说完,一推李弼,转身飞驰而去,没入斜刺里一条深黑的小巷之中。 怎么又是“建功立业”?!这些人都打什么马虎眼?李弼无奈的一摊手,也趁着夜色,奔回李府。至于李光进和郭子仪……呵呵,他们今晚应该是看了一场好戏吧…… 李府的奴婢们都被适才天空粗大的银柱惊呆了,一个个傻呆呆的立在院子里等着看神仙,李弼趁这机会,一溜烟儿窜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李弼是不用睡觉的,每到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有一股子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涌进心田,像一把火似的在胸口灼烧,弄得情绪烦乱,今天不例外,甚至更甚,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往日里那种寂寞情绪冲进意识的时候,又多了一种抓心挠肝的麻麻痒痒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李弼悚然一惊,难道是吞下的那缕红烟丝?! 一刹那间,什么狗屁“孤独”、“寂寞”全被李弼抛到脑后,花花世界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小命要紧!李弼就地坐倒,瞬间入定,意识沉入“我识”的微观视野中,探察体内的变化。 在“我识”的视野中,除了代表“我识”的光点外,其他物质都是一块块、一条条颜色不同、深浅不一的透明玻璃质,这种全透明的视野,对于任何修行者来说,都是无法企及、甚至不敢想象的优秀天赋,可是李弼对此毫不知情…… 身体总体状态很正常,只是从前庞大精纯的尸王煞气被前天晚上的袭杀打掉了一大半儿,但剩下的也足够用,说实在的,就算李弼的尸王煞气丝毫未损,李弼也不大清楚该怎么使用,所以十成的尸王煞气和四成的尸王煞气对于李弼来说……一回事儿!除了煞气外,身体组织还在渐渐恢复中,虽然和李淳风那场拼斗中多处被打成肉泥,但基本颗粒并没有损坏。 李弼的身体组织的基本组成颗粒是一种奇特而坚韧的细胞,在吸收了大量能量后,饱满结实,肉体被打烂处,只是这些细胞的组织结构被破坏了,而细胞本身毫发无伤,就好比用积木搭建起来的房子,虽然被推dao,可是搭建房子的积木没有任何损伤,只要一些时间,这些细胞可以自动恢复原来的组织结构。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包裹着不明物质——红烟丝——的煞气团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开始将那缕烟丝裹上千重万层,一点儿都看不见红色的煞气团,从浣花楼离开到回到这个屋子的短短片刻间,居然就被染上一层的晕红…… 李弼有点儿心慌,他拿不准这怪异的烟丝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而从“我识”的世界看去,煞气团中却又空空荡荡,当初附着在红烟丝上的那一点黯淡的我识却已然不见。 李弼不知道,这南疆蛊祖称雄西南将近百年的时间,绝活儿就是这号称为“天衍虫”的本命蛊虫,这种天衍虫实际上是无色的,体形小到不能再小,与其说是虫,不如说是那种结构最简单的生物——病毒,这种东西奇就奇在它善于用它小到不能再小的身体来碎散分子,天生的一台最小的粉碎机,几乎任何分子,只要被这天衍虫附着,天衍虫就会吸食分子内原子间的电键,靠吸收电键的能量过活。 当然,天道自然平衡,若是没有限制,任这些天衍虫吸食繁衍,世界也就不存在了。这天衍虫也有致命的缺陷,就是会相互吞噬,不会辨别同类,病毒都是自转录繁衍的,一个病毒个体吸收到足够的能量后会分裂生殖,而天衍虫本身就是分子构成,彼此间又不会辨别,所以一只天衍虫繁衍成一群后,过不了多久又只会剩下一只,这就是规则。 不得不说,南疆蛊祖确实是个人杰,他当然不知道天衍虫的本质是什么,只是在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一群数量刚刚繁衍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彼此吞噬消融掉的天衍虫,也就是一丝红色的烟尘——红色就天衍虫分解分子时外放的长波光——却让这蛊祖留意,发现天衍虫消融“一切”的特性后,蛊祖欣喜若狂,经过一个甲子时光的钻研,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能够将“我识”,也就是神魂附着在天衍虫上,形成一种整体智慧,控制了天衍虫!蛊祖小心的控制它们的数量,数量过多的时候,就指挥它们互相吞噬,数量不足的时候,就让它们分裂繁殖——他必须这样做,因为一个人的“我识”有限,如果天衍虫超过他所能控制的数量,被吞噬的第一个就是他自己。 不再相互吞噬的天衍虫繁殖的速度十分惊人!天衍虫群是一种威力恐怖的蛊虫,吞噬分解分子级以上的物质存在还是小意思,它们最让人、尤其是让修道人为之疯狂的用处,就是可以将分解分子释放的巨大能量提供给主人使用!更可贵的是,操控熟练之后,甚至可以控制虫群将物质转化成自己需要的特定能量! 南疆蛊祖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几乎全来源于此! 得到天衍虫前,他虽然强大,不过就是更阴更毒一些,而有了天衍虫后,他和南疆蛊师们立刻就产生了本质的区别,一身可以同时压制李淳风、李仙宗、明崇俨和李弼等六人的能量,甚至是可以对抗数千人借天地之威的大阵而不彻底消亡的力量! 可是天衍虫毕竟是生物,虽然有分解分子的能力,但被巨量的暴烈能量突然攻击,仍然会死亡,在有若通天银柱的白虎星煞罡气的攻击下,南疆蛊祖的肉身化灰,天衍虫也只剩下一小团。 李弼吸收的这一小群天衍虫上,确实是附着着蛊祖一丝“我识”的,包裹它们的尸王煞气,似乎也是一种分子级别以上的物质,天衍虫当然毫不客气,立即蚕食尸王煞气,可是……那毕竟是尸王煞气,和普通的物质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区别…… 这区别就是,这尸王煞气上,也是附着有李弼的“我识”的!而且,尸王煞气本身就有一种怪异的结构,天衍虫可以分解几乎所有分子,遗憾的是,这尸王煞气,似乎就是那“几乎”之外的东西…… 活生生的东西,被沾染上尸王煞气之后,就会转化成僵尸,僵尸是什么?就是可以产生整体智慧的细胞团!人体为什么会死亡?是因为新陈代谢到了尽头或者循环系统出了问题,整体上无法排出足够的废物也无法吸收足够营养,因而先导致部分组织和细胞无法进行代谢而死亡,部分组织的死亡更加剧了人体整体循环的缺陷,最终导致系统崩溃,所有的细胞得不到养分,排不出废物和毒素,从而彻底死亡! 人总是一部分、一部分死亡的,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漫长。 越是高级的生物,其身体组织结构就越复杂!身体组织结构越复杂,就越需要高效率的系统来整合!越是高效率的系统,其组织分工就越明确!而越是分工明确的组织系统,就越容易彻底崩溃!当真是“一个都不能少”! 人体就是一个代表,他就是这个已知的自然界中结构最复杂、组织分工最明确的生物,可是五脏六腑少了哪一个都会死人,甚至血管堵塞了一处,重则死亡、轻则不遂或残疾。 相比之下,一棵大树被懒腰砍断,或者被扒去侧面一半的树皮,都仍然可以存活,为什么?本质上的原因就是因为树的整体系统更稳固,局部组织的自主能力更强! 更具有代表性的,是一种俗称“太岁”的菌类聚合体,只要环境适合,无论割成多少片、多少块,都可以继续存活。 试想,如果人体每一个细胞都是可以自主的、细菌类的东西,它们又因为某种力量被强行聚合在一起,形成了类似蚂蚁似的群体智慧,那么……这不就是僵尸么? 这种连接的力量,在李弼体内,就是那尸王煞气! 尸王煞气分子中,含有一种奇特的电键,可以进行一个范围内整体协调的传感电键! 天衍虫吞噬尸王煞气的一刹那,剧烈的变化也就随之开始…… 09章 大隐(上) 当第一个尸王煞气分子被天衍虫吸收电键的时候,煞气中灵敏的传感电键就把这种刺激“通知”到所有的尸王煞气分子,几乎所有和红烟丝接触的尸王煞气同时改变了自身一点点的结构,而在此同时,天衍虫群对尸王煞气的吞噬也全面开始! 一瞬间,南疆蛊祖残存在天衍虫上的“我识”就被李弼附着在尸王煞气上的一点点“我识”完全吞噬!南疆蛊祖不是僵尸阴鬼,他的“我识”仅仅是一点自我意识,并不含有任何的记忆。 一瞬间,与天衍虫接触的所有尸王煞气就被天衍虫群疯狂而贪婪的分解掉,所有的电键都被天衍虫吸收消化,而其中那种玄奥的传感电键也被移植进天衍虫体内,外围一圈儿的天衍虫瞬间就完成了僵尸化! 也是在这一瞬间,附着在尸王煞气上的李弼的一点点“我识”也过继到天衍虫的身上,和那些传感电键相配合,让这一层的天衍虫全都打上了李弼的烙印。 这种反应不断的持续,仅仅片刻功夫,包裹天衍虫的一团浓腻的尸王煞气就几乎被侵噬殆尽,而所有的天衍虫也都完成僵尸化,并附着这李弼的“我识”。有了传感电键和李弼“我识”的天衍虫没有自我相互吞噬,所以,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 李弼发觉的时候,尸王煞气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李弼只能看到自己的“我识”存在在这一团天衍虫中,他还以为那些“我识”属于尸王煞气,因此觉得这团“煞气”中空空荡荡,南疆蛊祖的“我识”不知所踪。 可惜李弼没有得到南疆蛊祖的任何记忆,他虽然实际上已经可以控制这些天衍虫,却又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控制,甚至,他根本就不清楚这红色烟气是什么东西! 没有李弼的命令,天衍虫群本能的疯狂吞噬、转化所接触到的一切。 内视的李弼浑身冷汗直流,心慌意乱,就像一个绝望的病人,拿那团不断膨胀的红球毫无办法,徒劳的调集一团团的尸王煞气去包裹、挤压,可是全都有去无回,而自己的“我识”在那里却越来越集中,就好像那巨量的尸王煞气从未消失一般。 一丝红烟浸染的煞气团,从蚕豆大小涨到核桃大小,进而膨胀到拳头大小,直到接触到李弼的躯体,李弼强大的细胞毫无抵抗力,立即成为天衍虫丰盛的食物!而李弼的细胞里包含的能量太强大了,只吞噬了一点点李弼的肌体,天衍虫团便猛的又长大一圈儿,同时,浓烈的红光迸发出来,将李弼的躯体内外照个通透,就好像一块巨大的人形红宝石一般! 红光甚至透出房间,映红夜空,李府不少未睡的下人见了,都惊呼起来,但他们似乎还很欣喜,因为在这个时代,有红光降临一般理解为吉兆,不少帝王出生的时候,就被传说为红光满室,下人们还以为李弼要走运了呢。 李弼拼了!强大凝练的“我识”裹挟着所有的尸王煞气向体内的红色烟团包去,意识在不断的吼叫着:“压缩!压缩!不能在长了!你给我小下去!!” 附着在天衍虫上的李弼“我识”接到如此简单的命令,立即有所反应,红色烟团马上向内自我凝缩,不再向外扩张吞噬,老老实实的抱成团头大小的一团,悬在李弼腹内小小的空间中。 大悲到大喜的转换如此突然,李弼只觉得一阵眩晕,死里逃生的喜悦有如热带雨林中突然降临的暴雨,淋透了他疲惫、颤抖的灵魂,绷紧的身躯一刹那放松了下来,口中不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体内的尸王煞气比起全盛时期仅仅剩下一成,勉强可以支撑身体组织不会崩溃,那团诡异的红色烟团紧紧的悬浮在体内,那是一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定时炸弹,李弼从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无力。 一夜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黎明的微光一丝丝的透进窗纸,太阳纯正的阳和气息均匀的铺撒在大地上。 李弼纯阴的“我识”收到阳气的刺激,猛然清醒,惊悸和绝望的情绪渐渐远离。 “还是得活啊!浣花楼的姑娘们还等着我呢……”李弼深吸几口气,振奋精神,“大不了老老实实的做几年李光弼好了,几年的时间,大概可以恢复了吧?……似乎……似乎那团红烟里面有我的一部分‘我识’?”被消融的尸王煞气中附着的李弼“我识”此时全都转移到天衍虫身上,缩成一小团,顿时显得显眼起来。 “有我的‘我识’?那岂不是说……我可以指挥它?”李弼颤抖的想到,小心翼翼的分出一条凝练的“我识”光带,拂到红色烟球上……果然,没有任何的排斥,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传来。 “往左一点……往右一点……上一点……下一点……”李弼的眼睛又开始发光了,就好像一座钻石山摆在眼前!“真听话啊!哈哈!来,再来个团身转体三百六十度!哈哈哈……太好了,真听话!来!侧手翻转体七百二十度曲体!好!我给十分!” …… 时间又在李弼玩天衍虫群的时候过去了一个时辰,李弼像个小孩儿似的乐此不疲,尤其他发现这团橡皮泥似的红烟可以依照自己的意图变化成任何形体,比如宫殿、圆盘、小猫、老虎、以及……萝莉——当然,李弼不会花心思为萝莉设计衣服…… 一团只有最简单的群体意识的天衍虫,一团金丹不像金丹、元婴不像元婴的奇怪气团,不可避免变成李弼发泄其阴暗yu望的龌龊工具…… “少主人!少主人在吗?”雍希颢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动正玩儿的兴致勃勃的李弼。 “呃……在!什么事?”李弼依依不舍的把意识从体内的粉红色“萝莉”上抽离,定定神,有些气恼的问道。 “少主人快出吧!洗剑、洗枪,你们快给少主人准备正衣!少主人,有圣旨来了!要您去接旨!”雍希颢的声音又激动又慌乱。 圣旨?李弼一瞬间想起李林甫的信,又想起明崇俨老道的话,建功立业?该来的终于来了! 蕲国公府,正堂中,一名中年宦官站北朝南,俯视着下面满满一地跪着的人,扯着公鸭嗓子,用尽力气喊着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羽林大将军、朔方节度副使、蕲国公李楷洛忠心体国、果敢勇毅,破河源寇,逝于归途,赠营州都督,谥曰忠烈!长子李光弼,严毅沉果,有大略,善骑射,着充左卫亲府左郎将,护送南诏王孙、鸿胪卿凤迦异归国,钦此!……李光弼,还不接旨谢恩!” 李弼机械的喊道:“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跪行上前,双手举过头顶,他并不知道唐朝行的是什么规矩,完全是按印象中的样子来,暗道只要恭恭敬敬的,总不会有大错。 那宦官只当李弼是个不动规矩的胡人,也不计较,将圣旨向李弼手中一放,带着扈从,绕开一屋子跪着的人,自行走了。 宦官一走,满屋子里悲声大放,李氏、李光进号啕大哭,上下家仆也跟着抹泪,老爷死了,不哭不是找死?在这气氛下,李弼也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在弟弟李光进脸上抹一把,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的,“借”来点泪水,抹在自己脸上…… 一边干嚎,李弼一边心里寻思,这可如何是好?屋漏偏逢连日雨啊!自己这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偏偏给安个护送王孙去南诏的活儿,那南诏是好去的地方吗?看南疆蛊祖和那四个死老鬼的本事就知道了,真是步步死地啊!呜呜呜……我要在长安的花花世界玩儿啊!我不要去乌烟瘴气的南诏啊!!! 李弼真哭了…… 嘿嘿!就算去南诏,也要把明崇俨个老鬼拉上!不能便宜了他!肯定是他们摩尼教在皇帝身边的人做的好事!不然皇帝能想起来我这么个白丁?!明老道!这时候你可别给我玩儿失踪!不然我决不饶你! 很遗憾,李弼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明崇俨也没能听到他哀怨的诅咒,直到圣旨规定的临行日期,明崇俨再没有露面,让李弼恨的牙根儿痒痒。 09章 大隐(下) 十一月初八,长安西门大开,凤迦异、南诏随行的三百卫士、大唐遣出护送的五百羽林卫士、往南诏的使臣杨国忠、护送使李弼、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等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出南门,逶迤西行。 整个队伍共有千余匹马、十几辆大车,十辆车装着皇帝回赐的礼物,六辆装修豪华的马车中坐着凤迦异、杨国忠等人,而护送使李弼却只能骑马。 车队出了直奔扶风,要过大散关、经剑南道前往南诏,还没走多远,隐约可以望见长安城墙的时候。一个俏丽的身影骑着枣红马,悄悄的跟蹑在车队后面。 第一天的行程平安无事,那个王孙凤迦异似乎没心没肺,手下几个大高手死掉,他却好像没有这事一般,成天在他那辆极为宽大、简直要逾制的大马车里和带出长安的美女荒唐嬉戏,直到旁若无人的地步,车内不断飘出的淫词*、娇呼细喘弄得周围护送的军士面红耳赤、欲火中烧,浑身难受!一天下来,没有军士敢靠近凤迦异的车一丈之内…… 当晚使团在长安以西的槐里县驿站歇宿,李弼带着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三个小弟,也不管事儿,他也不会管,自然有随行的事务官员办好各类琐事,驿站防务则全交给这五百羽林军的统领,一个名叫白孝德的俾将。 李弼作为郎将、使团的护送使,自然有自己独立的屋子,入夜后,不用睡觉的他就在屋子里玩天衍虫,晚风吹过院子里已然没剩几片枯叶的杨树,传出一丝丝尖锐的呼啸,月影婆娑,将杨树稀疏的枝杈映在窗上,拂摆摇曳。 天衍虫团已然从红色淡化成淡粉色,它们本来就是无色的,红色是天衍虫分解分子时放射出的长波光线,可是无色透明的天衍虫团实在不好玩……李弼便吃下一些酒肉,用一点点煞气裹了去喂天衍虫,倒也养的不亦乐乎。 正用“我识”玩弄着体内那个小“萝莉”的李弼突然微微一笑……嘿嘿,老子正无聊呢,还真有妙人儿送上门来! 窗外黑影一晃,木门响起极轻极轻的扣门声,伴着轻细娇柔的呼唤,传进李弼的耳朵:“持地者大人……李弼大人在么?小女摩尼教十二电光佛之岫岚,求见大人……” 持地者?叫我?李弼一愣,随即轻声说道:“进来。” 门仿佛被风吹动,幽幽打开,没有发出一点儿的声息,一个苗条的影子从张开不到一尺的门缝中一闪而过,那门随即又幽幽合拢,还是无声无息。 黑影凝立在李弼面前,一米六左右的个子,极为纤细苗条,一身紧身黑衣更是凸现身材,那小蛮腰只怕不到八寸宽……瘦瘦弱弱的惹人怜惜,尤其是这极瘦的身材居然不显得骨硬,柔柔圆圆的肌体恰到好处的裹起天生瘦小的骨骼,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柔软。 这个身材……很符合李弼的审美情节…… 李弼的眼睛在这躯体上停留了半晌才向上看去,一张白皙精致,有些妖艳的小脸落入他的眼帘,这张小脸上五官精巧、黑白分明,睫毛眉毛点染的恰到好处,有一种如烟如画的美感,一点红唇却给整体上极为淡雅的容貌添了九分的春意,两种极端的感觉完美的融合在这张脸上,让人静静观赏的雅丽和给人难以抑制的********诱惑奇迹般的完美交融。 李弼的眼睛停留在岫岚的小脸儿上,再也无法移动。 岫岚似乎已经习惯了男人这种目光,任李弼欣赏半晌,才柔美的一笑,这一笑之下,李弼的眼神都随之涣散,显然已经被吸了魂儿去! “李弼大人,明尊许您入教,并加封为净风佛属下五大天王之一的持地者,还赐下了《秘密法藏经》一部,特命奴家送来给你……” 李弼茫然接过岫岚递来的经书,看也不看,丢在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岫岚不动,口中喃喃的说道:“你呢?你也是送来给我的?” 岫岚的身子似乎羞涩的一扭,美面稍稍侧向左边,嘴角微微翘起,一副欲语还休的笑意,秋水般澄净明亮的眼睛柔柔腻腻的瞪了李弼一眼,极轻极媚的小声说:“岫岚从今天起,就是持地者大人您的属下,大人要多多照顾人家……” 李弼眼中精光大放,极度开心的笑起来,“好!好!好!那明尊真是个妙人!岫岚么?放心,我定会全心全意的照顾你的……” 岫岚轻移莲步,就好像风中柳絮似的飘行,走到床边,俯身——捡起李弼扔开的《秘密法藏经》,回身时面色一冷,肃容对李弼说道:“持地者大人!这《秘密法藏经》是我教无上典籍之一,请大人恭敬对待!明尊大人肯赐下如此宝典,足见对大人的器重!明尊有令,请持地者大人破坏南诏与大唐的关系,最好让南疆战火蜂起,大人若能办成,则岫岚等十二姐妹都会是大人的下属……”说到这儿,顿一顿,俏脸上又浮起柔媚的笑容。“现在岫岚不过是大人的随行,若是大人成为第三使日光佛,岫岚等姐妹自然任大人采摘,还望大人勉之……” 李弼仍然目光呆滞,嘴角留着涎液,茫然点头,“好!好!好!不就是打仗吗!打吧!打吧!我一定让他们打起来,嘿嘿,大不了我把那什么南诏王杀了,还愁他们打不起来么?这经书我一定好好练!岫岚,岚儿,今天晚上就陪我吧!还等什么日光佛啊……” 岫岚款款走到李弼身前,李弼此时还盘坐在地,岫岚俯下身子,珠唇在李弼额上轻轻一吻,吐气如兰的在李弼耳边轻言:“不行哦~,大人,我们十二电光佛只能伺候日光佛主的,大人若成不了日光佛,是不可以碰我们的,谁都不行……” 李弼享受的眯起眼睛,两只贼手向岫岚的后腰抱去,哼哼的反问道:“怎么?日光佛很大么?” 岫岚灵巧的一闪,退后一丈,巧笑道:“可不是,我们摩尼教分二宗三际,三际中的末际一支,就是以‘第三使日光佛主‘为尊,奴家等十二电光佛姐妹都是佛主的禁脔呢~!持地者大人,奴家会换上军装,跟在大人身边的,明晚大人想着给奴家安排一间屋子住才好~”说完,一闪身拉开房门,飘然而去…… 槐里驿馆外不远处的野地里,岫岚凝定身形,厌恶的向驿馆方向瞪了一眼,用低的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哼道:“哼!贪财好色的臭僵尸!”骂完,又加速远去。 岫岚远去的风声传入李弼的耳朵,李弼眼神一片清明,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掉嘴角的粘涎,嘿嘿一笑,“小美人儿,呵呵……还真是不错,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摩尼教想要大唐和南诏开战,是想要消耗大唐的国力吧?他们图的东西不小啊……安禄山和他们有关联、皇帝身边也有说的上话的人、甚至道门还有一个明崇俨,或许还不止一个,他们想要干什么?” 李弼站起身来,推开窗子,外边高大的杨树抖着稀疏的枯叶,徒劳的意图遮挡那弯弦月的银光,李弼深深的呼吸清凉的夜风,梳理自己的思路:“摩尼教,二宗三际,恶宗应该是在安禄山那里吧?善宗……莫非在皇帝身边的就是善宗吗?明老道是中际的人,嗯……我也是,那么中际应该是一群奇门异士,末际也浮出水面了,日光佛主、十二电光佛,听岫岚这小妮子的意思,日光佛主还没有人选,看来是一支用色相诱人的组织,还有一个初际,明尊是初际的首领吧?也是整个摩尼教的首领,嗯……大唐的方方面面都被他们渗透了呢,好!很好!明尊,你们不懂我!大唐这个花花世界是我的玩具,我不许你们砸坏我心爱的玩具啊!” “一只贪财好色的僵尸……呵呵,轧荤山这个夯货,又给我弄来这么个麻烦!”李林甫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身边是昏暗的烛光,手中端着落款为安禄山的信,读完,捏着信纸在烛火上点燃,“让一只贪财好色的僵尸去做西北军的节度使?……呵呵,倒是很有意思的想法,不过……或许真的不错,一只僵尸会造反吗?他的身份就是命门啊!而且贪财好色很好驾驭,嗯……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呢……等他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和李弼隔了二个院子,是槐里驿馆内最大的院落,此时,里面住着使团的核心,那位色中饿鬼,南诏王孙凤迦异。 正房内烛光摇曳,模糊的人影剧烈的颤动着,一阵阵销魂噬骨的娇吟急喘不停的飘出,空气中都荡漾着*的脂粉香气,临近院落中的军士们一个个痛苦万分,抱紧了脑袋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个混蛋龟孙儿怎的有这么好的耐力,白天折腾了一天,晚上居然还要继续折腾,这小子不怕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么?! 被几百人诅咒的正房内,飘荡着淫亵的粉红色雾气,空气中是一股子掺杂着激素味道的古怪香味儿。南诏王孙凤迦异端坐在主床上,旁边的小床上,几个神智不清的妓女互相缠绕在一起,浑身汗渍的纠缠着,嘴里断断续续的嘶喊不明意义的音节。 凤迦异是个看不出岁数的人,肥胖的体形,棕色的皮肤,一张圆脸油光满面,五官倒还端正,下巴剃的干干净净,没有胡须,一双狭长的眼睛里,神色变幻不定,好像一对儿万花筒一般,淫亵、贪婪、睿智、清明,各种眼神不停的变幻。 10章 法藏 弯月在夜空中划出万载不变的轨迹,时间一点点过去,侧床上的女子们终于耗尽最后一点儿力气,瘫睡过去,凤迦异的目光也定格在刻骨的仇恨上。 肥手摸进怀中,取出三只小木盒,凤迦异把它们摆放在身前的床榻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其中一个,星星点点十余朵绿光萦绕着从盒中飞舞起来,每一点绿光中都是一个小小的,看不清楚的骷髅。凤迦异伸手虚招,十几点绿色骷髅乖乖的飞进他的掌心,在掌心上三分左右静静的盘旋。 凤迦异肚子里咕噜咕噜一阵响,胸腹间的皮肤陡然凸起一条小蛇似的鼓包,似乎有一条虫子游走在他的皮肤下面,这虫子翻滚一阵,迅速向上游去,从胸腹间急速游动到凤迦异的喉咙,凤迦异脸上露出极痛苦的神色,一张嘴,“哈……”喷出一缕粉红色烟雾,粉红烟雾立即裹上他手中那十几点绿光,形成一个粉红气球,飘在空中不动。 再伸手拿过另一个木盒,打开,“嘤嘤……”随着细微的振动声,一小蓬七彩飞虫从盒内浮起,同样乖乖的飞到凤迦异的手上,又是一口粉红雾气喷出,同样被粉气球包裹起来,浮在空中。 拿起最后一个木盒,凤迦异微叹口气,低声对着面起浮着的两个粉气球说道:“罗桀莫大师、*莫大师、茶萝大师、迦凤大师,对不起!南诏可以没有你们,但不能没有蛊祖!蛊祖只有一缕残魂,没有你们的滋养,很难坚持到南诏!我凤迦异在此发誓,日后必当为四位大师报仇!还会让四位大师的传说永远在我族流传!” 两团粉气球静静的浮立着,那四个老家伙留在王子身上的,仅仅是一丝分神,哪里听得懂这些话? 凤迦异脸上浮起古怪的表情:“多谢四位大师!”说着,他打开了最后一只盒子。 一缕极细极微,肉眼根本看不到的红色烟丝袅袅飘起,凤迦异比上眼睛,轻轻吹出一口气,不知道他使了什么密法,红色烟丝被这口气准确的吹进一个粉气球中,同时,凤迦异的手抱起另一个粉气球,将两个气球重合起来。 气球内,绿色小骷髅和七彩飞虫猛然躁动,向四周疯狂的逃窜,可是怎么也突破不了外围薄薄的粉色气罩,渐渐的,气罩内闪动气艳红的光芒…… 三更过后,整个驿馆内,还有十几人未睡,除了那些勤苦的驿丞、驿卒,就只有李弼和凤迦异两人。 当凤迦异把老实缩成一团的红色烟球再次小心的收进木盒的时候,李弼正端着《秘密法藏经》看的入神,脸上喜色浓浓…… 这部《秘密法藏经》是汉译本,其中分为八大卷,依次为《五荣固心书》、《光明赞愿书》、《黑暗彻源书》、《澄气书》、《御风书》、《培力书》、《衍水书》和《奉火书》。全数记载着摩尼教内传的各种神奇密法。 《五荣固心书》对应着最高神的相、心、念、思、意五大荣耀,其实是一本精神类魔法的修炼指南,旨在巩固修习者的精神力量,并可以用强大的精神力量来诱惑、欺骗和攻击他人。 《光明赞愿书》对应着善宗的光明力量,显然是深受西方教派的影响,基本继承了天主教内流传的光明魔法,嗯……好像是李弼的克星…… 《黑暗彻源书》倒是最适合李弼的,顾名思义,它是对应恶宗的黑暗力量,记载着千奇百怪的黑魔法使用法门,而且,显然摩尼教是一种活着的、发展中的宗教,教内典籍都是不断的更新、增补,比如《黑暗彻源书》末尾就新增不少的东方魔门修炼法门。 《澄气书》、《御风书》、《培力书》、《衍水书》和《奉火书》对应的是摩尼教认为的五行,也就是气、风、力、水、火,其中倒也区分光明与黑暗,可以说是光明力和黑暗力的具体修炼与实用手册。 《秘密法藏经》是一把珍贵的钥匙,为李弼打开了通向这个世界神奇力量的大门! 李弼就好像闯进一栋碧丽堂皇的宫殿,这宫殿中有着几百扇门,每一扇门后,都是一个让人着迷的世界! 《秘密法藏经》记载着八大系、一百多种修练法门和数千种法术,李弼眼睛都花了,实在是目不暇接,不知道选择哪一种才好。 直到天色微明的时候,李弼才恋恋不舍的合上书卷,以自己的体质来看,似乎《黑暗彻源书》中的死灵魔法是最适合的,可是……李弼的本心还是一个游乐凡间的人,他只想无拘无束的玩乐,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而死灵法术的目的……暗叹一口气,李弼将书卷贴身藏好,推门走出房间。 驿馆内逐渐喧嚣起来,士卒和官员们套车的套车,牵马的牵马,突然王孙凤迦异的院落那边传来一阵的惊呼,李弼眉头一皱,心想老子正在虚弱的时候,可别出什么岔子!急忙纵身赶去,来到凤迦异院落的门前时,却见六具尸体从王孙的院落中鱼贯抬出。 那是六名年轻女子的尸体,一具具皮肉干瘪,毫无光泽,就好像一条条干枯的白布袋,她们都是凤迦异从长安带出的风尘女子,只一天,便全都死于非命! 周围护送的羽林军脸上都露出愤恨的表情,一个个目露凶光,狠狠的盯向院内,不少血气方刚的青年已然把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 俾将白孝德“啪啪”的拍了两下手,顿时吸引来所有羽林军士兵的注意,“将她们埋了吧!兄弟们,把你们的手从刀柄上拿开!哼,本将说话算话,等兄弟们从南诏离开的时候,我们带六百南诏****上路!” 众军士的胸膛急速涌动一番后,都渐渐平静下来,一个个发出恶狠狠的阴笑。 李弼的目光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扫过六具女尸,面色凝重,抬起头,深深的望向院内,这六具尸体完全是一副干涸的皮囊,没有任何一点儿“我识”的残留!一般来说刚死的尸体中,一定会有死者的“我识”残留,等到死者的阳魄完全飘散后,“我识”才会消散,可是……这六个女人的魂魄完全消失了…… 这种情况李弼很清楚,因为他也曾经“制造”出过这种尸体,魂魄完全消失,有两种情况,一是被深仇大恨者完全销毁,再就是被吞噬,六个妓女和凤迦异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有一种可能,凤迦异吞噬了她们的魂魄! 凤迦异……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呢…… 这时使团的正使、监察御史杨国忠也一头油汗的匆匆赶来,这杨国忠长着足足有一米八的大个子,粗壮雄伟,方阔的脸膛,浓眉大眼,看上去一脸的正气!可是,那双看似刚正的大眼睛里却总是不经意的流露让人不解的谨慎和退缩。 杨国忠刚一赶到,便拉过白孝德,急切问道:“怎么回事?可曾惊吓到王子?!” 白孝德忙拱手回道:“不曾惊吓王子,只是……只是六名王子携行的女妓死了……” 杨国忠明显松了口气,“埋了,埋了吧,我去请王子启程,你们也快准备,早点把王子送回南诏就好了……”说着,一撩官袍下摆,小步跑进凤迦异的院落中。 李弼这时走近白孝德,热络的一拍白孝德的肩膀,不理会白孝德诧异中带着轻蔑的眼神,在他耳边说道:“从今天起,所有羽林军士兵必须二十人成群活动,尽量聚集,无事不许离队外出,即使在野地里去撒尿也要二十人一队,白将军,听明白了吗?” 白孝德虽然看不起这个护送使,可是官大一级,只好拱手回道:“末将明白!” 李弼微笑一下,“明白?明白就好,你听清楚了,若是路程中发生单个羽林士兵、或者不到二十名羽林士兵被袭杀的事件……本官就要你的脑袋!” 白孝德只能唯唯:“是!是!” 李弼这才点点头,施然走向凤迦异的院落。 等李弼推门进了凤迦异的屋子后,白孝德这才狠狠的瞪了一眼,呸了一口,低声骂道:“没胆的王八官儿!谁不知道你靠着你老爹的军功、又走女人的门路爬上来的?神气个屁!” 可怜李弼,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是这么个名声…… 屋子里,凤迦异居然正和杨国忠言谈甚欢,两个家伙看到李弼进来,只是向他微微点头,便又淫笑着说到一起,李弼一听,两个家伙正在对长安西市的青楼姑娘们品头论足,那凤迦异俗气满脸,眼神****,皮肉虚馕,面色发青,眉心发暗,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样子,这小子正对杨国忠吹嘘折磨浣花楼头牌们的事迹。 李弼看人却是不看脸的,深入到“我识”层面的目光直透凤迦异的躯体,霎时间心头一震!果然!这个凤迦异身体上有两种“我识”存在,其中一个驳杂不堪,同那四个老蛊师一样,似乎由无数细小的“我识”团在一起,而另一团则很精纯,但是明显微弱,只能在那团驳杂的“我识”旁潜藏。 驳杂的“我识”就蕴藏在凤迦异的身体里,分布在下腹、胸口和脑海三处,而那小团精纯的“我识”却是藏在凤迦异的怀中…… 李弼心中冷笑,口中说道:“王子无事就好,下官告辞!”转身出门。 走出门外,却看到雍希颢在院子外探头探脑,李弼忙迎上去,拉着雍希颢走到僻静的地方,问道:“什么事来找我?”说话的时候,李弼的脑海中浮起岫岚那雅丽的脸庞。 “驿馆外有一个小校,说是带来京中的书信,要交给少主人。” “带到我的院子里去!” “是!” 来者正是岫岚,一身女扮男装,可惜她实在太过于秀美了一些,即使穿着闪亮的铠甲军装,还是一副柔美的气质和模样,一走起路来都让人担心,怕那一身的铁甲把她压爬下。 送来的信自然是一张白纸,李弼随手捻成灰,回头好气又好笑的看看显得特别怪异的岫岚,叹道:“罢了,你把这身铁块儿脱下来吧!换上书童的绸衫跟着我,哼,老子是护送使,郎将!谅也没人敢管我!” 那岫岚媚媚的一笑,从马背上摘下一个包裹,闪身进了屋子。 雍希颢正瞪着岫岚呆看,那一脸的馋样儿正被李弼看在眼里,李弼暗叹口气,小子,你可消受不起她!上前轻轻踢了雍希颢一脚,喝道:“马上就要启程了,还不快去给我备马!” “啊?!……是是是!” 使团从槐里出发,继续向西,沿武功、宝鸡、陈仓一路行去,只要从陈仓向西南折进,过大散关,就可以进入蜀地,也就是大唐的剑南道。 岫岚在队伍里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虽然李弼甚至强迫岫岚用炭粉把脸蛋儿抹黑一些,可是精致端丽的五官、媚姿万种的举止风情,还是让所有队伍里的男人呆呆的看着她,嘴里不自觉的流下粘涎……同时,对李弼的鄙视憎恶很厉害了,完全把李弼当成凤迦异的一丘之貉,有如仇雠。 李弼不管那个,奶奶的,有胆就上来比划,背后爱怎么骂随便,他只注意杨国忠和凤迦异的反应,让他感到极为惊讶的是,杨国忠第一次看到岫岚的时候,居然有一瞬间的错愕,那种惊讶不敢相信的表情虽然出现的短暂,可还是被李弼记在了心里,至于之后摆出的那幅好色样子,却被李弼自动忽略了。 凤迦异的表现更为自然,整天色眯眯的绕着岫岚转来转去,得知是李弼的书童后,便又跑来缠李弼,说什么要李弼把小童让给他享用享用,完完全全一个不懂事的纨绔子弟,李弼嘛……自然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更出于凤迦异的意料的是……李弼被他纠缠几次之后,居然就同意把岫岚送给凤迦异!! 那一刻,杨国忠的脸色顿时就青了! 李弼笑眯眯的,在凤迦异耳边极小声的说:“王子,本官是个契丹胡人,老爹也死了,现在不过是个郎将,我把我最喜欢的小童送给你……王子,那南诏国的将军,可曾缺少人选?” 凤迦异的脸色很古怪,李弼的“大方”和“鲁莽”出乎他意料之外,世袭的国公,居然会让出这么漂亮的书童?居然要去南诏做将军?打死也不信啊!他有点迷糊的看看李弼,又看看脸上都能刮下霜来的岫岚,张口结舌。 岫岚的办法却把几个大男“人”都镇住了,白嫩的小手从幽香的怀里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抵在自己的心窝上,恶狠狠的瞪着李弼,一字一字的说道:“公子!你若将我送人,我便立时死在你面前!” 三个男“人”顿时都没词儿了,各自散去,整只队伍都陷入一种尴尬的气氛中。 白孝德嘴都气歪了,堂堂大唐使团,成天为了淫亵之事你争我夺,又是女人又是娈童的,乌烟瘴气!那个监察御史,还有那个郎将,他们没有脸的么?! 李弼很高兴,岫岚很生气,杨国忠很沮丧,凤迦异很担忧…… 死亡再一次出现在这只不平静的使团中,从陈仓驿馆出发的早上,四百南诏卫士少了一小队二十人,他们的马还在,人却不见了,有人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在昨夜三更,巡逻的卫士们换防的时候,二十名羽林卫士换下这失踪的二十名南诏卫士,但他们却没再回去营房。 凤迦异一言不发,一脸铁青的坐在驿馆门口,杨国忠在旁边一再谄笑着说软话,保证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凤迦异就是不为所动,所有人都被撒了出去,在驿馆周围一寸一寸的搜寻线索。 杨国忠心里暗骂,****个先人板板!龟孙儿凤迦异!你现在牛上了!丢了二十个兵就不走,就要追查到底,在长安你被干掉五个高手你龟孙儿都不敢放个屁来!!就和我为难! 折腾了半天,日头都快升到头顶了,人毛都没找到一个,二十个南诏士兵人间蒸发,没留下一点线索,甚至没有远离的脚印! 凤迦异赖定了,死不松口,就是要搜!这黑胖小子看看头顶苍黄的太阳,板着脸站起来,蛮横的说:“杨御使,李郎将,本官(他还是鸿胪卿)先进房歇息,有消息便通知本官,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结果本官就不回南诏了!哼!”说完,晃着胖大的身子,一步三晃的走进驿馆。 杨国忠急得又是一头的油汗,红着眼睛把所有能走动的人都派了出去,连驿馆的驿丞和驿卒都不放过。白孝德虽说有些幸灾乐祸,可是南诏士兵失踪,说来也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弼轻轻扯动白孝德的肩甲,使个眼色,走进驿馆旁的树林,白孝德虽然厌恶李弼,但人家是顶头上司,不敢不去,便跟在李弼身边。 “白将军,本将几日前对你说过的事,你可曾在意?” 白孝德猛然想起在槐里时李弼的叮嘱,顿时一身的冷汗,忙拱手回道:“大人,末将时时刻刻在心在意啊,羽林将士行动都是二十人一组,不曾离散,可是……那南诏士兵不归我管,这个……他们丢了末将也是无奈啊!” 李弼满意的一笑,柔声说道:“无妨,无妨,本将没有问罪的意思,白将军能在意本将的话,本将很满意,南诏士兵确实不关将军的事,我叫你来,就是要告诫你,从今天开始,小队人数增加一倍!不满四十人不许行动!知道吗!?” 白孝德心中一凛,暗道这个李光弼似乎……很古怪,不像不学无术的纨绔,忙拱手俯身回道:“末将得令!” 李弼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这些南诏的家伙很古怪,听说他们那里有不少害人的法门,我让你们聚集在一起,也是以防万一,至少,被袭击的时候,还有示警的机会!我也去找找,唉……怎么说我也是护送使啊,军队调配的事儿就交给白将军了!”说完,身形一闪,隐没进森林中。 在唐代的时候,陇西乃是天下最富庶的地区之一,水土流失不太严重,陈仓附近夏季时也是绿树葱葱,到了冬季,树林中也藏着不少阴森幽暗的地方。 一小队羽林军士卒在两名什长的带领在,还树林中拉网搜索,希望哪怕找到一点的血迹、一根残骨,也可以交差了,林中气温很低,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士兵们又冻又饿,满心的恼怒。 突然,一缕红芒闪过一名年轻士兵的视野,这小子顿时兴奋的大叫起来,“老赵!老赵!你看这里!这里有血迹!” 所谓“老赵”正是两名什长之一,立即招呼其他兄弟,围拢过来,却只见那叫喊的小卒头顶爆发出一蓬红光,刹那间脑袋就消失了,无头的身躯晃一晃,随即扑倒在雪地中,诡异的是,颈子里居然没有血流出来。 “张巯!”老赵惊叫一声,跳跃着向无头尸体奔去,飞溅起一路的雪尘,看得出来这两人平日感情很好。其余士兵顿时紧张起来,“哧楞楞……”十八把明晃晃的长刀齐齐出鞘。 “嗖!”一缕红光从张巯尸体的后背破出,飞起到半空中,随即分作十九束,一闪之间又没入剩下的十九名士兵的头颅中,这速度太快了,眼睛都捕捉不到,身体哪里会有反应?包括老赵在内,十九名士兵睁着茫然的眼睛呆立在雪林之中。 “唉……来晚一步!”附近响起悠悠的叹息,充满遗憾。 十九团红光爆出,顿时又多了十九具无头的尸体,“噗、噗、噗……”失去生机的躯体纷纷软倒在雪丘之中,同样的,没有一丝血迹。 “嗖嗖嗖……”一条又一条的红光从尸体的后背穿出,在半空汇合,体积比适才胀大了许多,似乎很满足的微微摇动着。 “王子在长安已经忍下来,为何不能忍到南诏呢?在这里动手,王子麻烦,我也很麻烦啊!唉……”李弼的声音从雪地中传来,辨不清方位,就像从地下产生,再通过地上的积雪扩散似的。 空中的红光团顿时一抖,随即沉静下来,在空中凝定不动,似乎在分辨李弼的方位,好确定逃亡的路线。 一片寂静,李弼也不知道在哪里,附近也奇怪的没有人接近,方圆几十丈的范围内,气氛紧张的将要崩裂。 突然,空中悬浮的红光似乎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猛然向陈仓驿站的方向一闪,眨眼间闪出十几丈,又突然回窜,直向南方飞逃。 “砰!!”飞逃的红光前方的地面骤然爆炸,雪粉、黑泥、石块冲起几丈高,形成厚厚的尘柱,大片积雪被地下释放出的巨大热量直接蒸发成水汽,雪林中顿时起了浓浓的大雾,只听“嗤啦嗤啦”的雪水蒸干声不绝于耳,大雾很快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度——能见度仅为不到一尺…… “不知道王子是用什么来看世界的,王子遥控这团红烟,应该不是用眼睛看世界吧?不过没有关系,我也不是用眼睛看世界啊……呵呵,王子这团红烟下官觉着很眼熟,似乎是在长安残害百姓的妖物呀?哎呀呀!王子快将这鬼东西交给下官处理吧!不然伤到王子可怎么办?王子听话!这东西可不是好玩的!” 李弼的声音飘飘渺渺,罗里罗嗦的就在附近缠绕,让人摸不清方向,心头烦乱,那团红颜被围在浓雾中浑身颤抖,却仍不敢轻举妄动。 同时间,陈仓驿馆深处,凤迦异横眉怒目的坐在床榻上,牙齿咬得嘎崩嘎崩响,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李光弼,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修行者!你的气息藏的很好!很好!本王子不如你,好!我们做笔交易,你放过这团……本命蛊,本王子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若不识抬举,未必会有好下场!” 凤迦异的声音被神秘的力量牢牢的控制在一尺周围,又顺着一条玄奥晦涩的通道传到远方,很快的,沿着那条玄奥的通道,李弼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回来:“呵呵……王子很大方,我会有什么下场呢?末将先猜猜王子您的想法可好?第一嘛,不外乎等到了南诏,围杀我等,报五位蛊术大师被杀之仇,二嘛。就是王子您自残身体,以南诏和大唐断交为威胁,让朝廷治我的失职之罪,这三来嘛,确实最愚蠢的方法,就是和我拼个你死我活了,呵呵,想来王子如此隐忍的人,不会用这种蠢办法的……” 凤迦异顿时沉静下去,表情霎时间归于平淡,也不咬牙了,整个人就好像深峡平湖,沉静无波,淡然的声音再次传出:“好!这就好!李将军是个聪明人,我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若是遇到迂腐的家伙和莽撞的笨蛋,那才难办,既然李将军占了先机,就请说出你的条件吧!” 01章 阴风 李弼的声音散发出志得意满的味道,似乎浅薄贪婪的本性在这声音中暴露无遗,“不忙,王子殿下,我想知道这团红烟到底是什么,我李光弼虽然贪,但是还是要掂量掂量分量的!” 凤迦异脸上浮起轻蔑鄙夷的笑容,现在是和那个李光弼传音交流,倒也不怕他看见自己的表情,对付这种贪婪的人,只要足够的好处,能把他变成最贱的狗!“红烟是本王子的本命蛊,不时的就要吸收一些活人的血气,本王子一时饥不择食,坏了李将军几个手下,还望李将军海涵!将军只管说出自己的要求,金银?女人?呵呵,我们南诏的女人皮肤白净细腻,性子火辣但又柔媚,保证李将军满意!” “金子……女人……”李弼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似乎在衡量金子和女人的价值。 凤迦异鄙夷的神色更浓了,他在等待李弼拜倒在他的财富和权势下。 “金子和女人真的是不错,我的最爱啊!!可是…………你现在的表情让我很不爽啊!!” 李弼冷酷的声音就在凤迦异耳边响起! 不是传音,而是就在凤迦异的身边! 一只又青又硬,好像精钢似的爪子像穿过豆腐似的穿破凤迦异身后的墙壁,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而不让之势一把扣在凤迦异后背,阴寒浓腻的尸王煞气破体而入,凤迦异心头巨震,浑身颤抖,神思完全慌乱,一时间失去了和远处寄托着蛊祖残魂的天衍虫团的联系。 就在这失去联系的一刹那,远处的雪地下“嗖!”的穿出另一团粉红光团,这个红团儿可比凤迦异那团大多了,而且……因为某人的恶趣味,被塑造成一个不穿衣服的小萝莉形象…… 萝莉红烟团儿直扑向空中悬停的那团红烟,这团寄托南疆蛊祖残魂的红烟失去凤迦异的指挥,而其中蛊祖残魂又太微弱,根本没有任何智慧,傻傻的浮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悬念,红烟萝莉一把抓作有自己脑袋大的红烟球儿,端详两眼,举过头顶,小嘴忽的张得比脑袋还大,一口将红烟球儿吞下肚去。 红烟小萝莉肚腹间顿时鼓起一大块,随即,强烈的红光从中迸发出来…… 驿馆内,凤迦异满头冷汗,李弼已然破墙而入,还是老姿势,一只手抓着凤迦异后背的命门,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头顶上。 “你……你毁了蛊祖……你还敢伤我?!你不怕我们南诏攻击剑南道吗?!”凤迦异浑身颤抖,蛊祖天衍虫团消灭的同时,对他的魂魄也产生了一些伤害。 凤迦异此时的形象让李弼不可抑制的想起安禄山,心里纳闷,怎么我总和胖子作对呢?看看凤迦异色厉内荏的样子,轻笑道:“王子殿下不了解我啊,我可不是李唐王朝的孝子贤孙呢!王子不必费心,我不在乎朝廷如何,更不在乎南诏和大唐是否开战!难道王子真的希望自己死掉吗?” “哼……开出你的价码吧!不过本王子警告你,不要以为你真的完全控制了我,我有的是和你同归于尽的办法!” “好说,好说,请问王子,那团红烟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李弼的天衍虫团吞噬红烟球的时候,凤迦异和蛊祖残魂的联系已经中断,他并不知道李弼也有天衍虫,于是想了想,坦然说道: “李光弼,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省得没完没了,红烟是蛊祖残魂寄托的本命蛊,名为天衍虫,善能炼化万物,取其精华为己用,那团红烟是蛊祖留给我以备不测的,我只知道用血肉和魂魄滋养它,其余的也不知道,你问错了人了……蛊祖已经死了,天下没有人再知道它的秘密。” 李弼暗叹,这个凤迦异应该说的是真话,否则这团天衍虫不会这么容易被消灭,看来只好自己摸索了,顿一顿,又问道:“给末将介绍一些南疆的蛊术好吗?比如本命蛊怎么炼呢?” 凤迦异哂笑一声,“告诉你你就会炼吗?好!好!告诉你也无妨,无非就是用自己的魂魄代替神虫中原有的魂魄,以便控制罢了,南疆蛊术有千百种,宗旨虽然一样,但是手法千变万化,不像你们中原各派,还有秘笈什么的,我们都是手口相传,说起来可是千言万语也不明白了,哈哈,李将军若是真心想学,我倒是会一些,不如你拜我为师,我教你如何?李将军也是人才,若投我南诏,本王子必不会亏待你!” 李弼听了,不置可否,干笑两声,言道:“此事日后再说,王子请稍待……”说着,扣住凤迦异头颅的爪子又紧了紧,凤迦异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屋子里。 距离驿馆二里多地的荒林里,散布着百十名南诏卫兵,虽然使团所有人都在寻找线索,但是羽林卫士可没有那么热心,都是在驿馆周边溜达,南诏卫士跑的就远了,两里地之外的树林里逡巡的都是南诏士兵。 这些家伙找的很仔细,雪堆、树丛、枯草、枯叶堆,全都翻开来看,一个南诏兵突然惊呼一声:“刀!有刀!” 顿时一百多训练有素的南诏卫兵循声聚拢过来,这些人默契的围成两个圈儿,内层二十人,向发出喊声的士卒奔去,外层八十多人,四散在四周,负责警戒。 那个士卒看到的是一截露在地面以上的刀头,这种平头刀是南诏军用的制式刀,不用说,土里面一定是埋了东西,但埋的不深。 二十多人围着这截刀头,一个个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队官一指下面的土地,喝令:“挖!” 还别说,平头刀挖起地来很好用,很快,被埋的整个刀身露了出来,接着是刀把……刀把上,一只乌青色的手正紧紧的握着…… 南诏卫士们一惊,稍微散开一些,他们有些左右为难,作为南疆人,他们本能的感到这里面的诡异,可是身边却没有巫师,随行而来的五位大巫师在长安城不见了……向王子报告么?王子也不是巫师啊……这些士卒并不知道凤迦异的底细。 这时,一个眼尖的南诏士卒突然退后两步,手中刀指着地下的土坑,一脸的惊恐。 “你看见什么了?”队官面色一紧,严肃的问道。 “手……那只手动了,攥……攥紧了……” 队官一瞪眼睛,“别胡说!……挖!继续挖!趁着天亮挖开,对了,叶荼那,你回去叫上汉人的官和士兵!但是,不许王子过来!” “是!” 五六个士兵壮着胆子,平头刀伸向黑色的泥土……“蓬!”黑泥和雪粉四溅,地面突然炸散开,一条黑影从地下一跃而起,黑影手中拖着一条雪亮的刀光,刀光随着黑影跳起之势,在四周的人群中拖过,带起一片喷洒而出的鲜红色液体! 鲜红的液体散发着腥气,溅到四周的雪地上,冒着丝丝的热气,很快就融化了冰雪,向地面渗入,“嗝……”地下似乎潜藏着恐怖的野兽,喝下这些鲜血,居然发出打嗝的声音,随即,地面剧烈的起伏蠕动起来! “蓬!蓬!蓬蓬!……”一片又一片的地皮和雪粉炸开,地下跳出一条又一条的黑影,个个手拖刀光,跃出地面后,好像饿了几天的野狼,敏捷矫健的向四周南诏士兵猛扑而去! 围在中心的二十名南诏卫士几乎没有反应,就被疯狂翻滚的刀光分了尸,血瀑喷溅,一大片的雪地立时变成一片惨红,黑影们满身满脸都被喷溅上鲜血,它们贪婪的****着,满足的呻吟着,乌青僵硬的手握紧了刀柄,闪着绿光的凶狠目光盯向外围的南诏士兵们。 外围的南诏军这时看清了,从地下跃起的怪物们正是他们要寻找的目标啊!它们穿着南诏卫士的铠甲制服,手拿平头铁刀,就连刀法都是南诏军中的刀术,甚至它们的面容还有很多人都认得,只不过,它们已然不是活人,乌青色的皮肤,一块块淤积的血斑昭示出它们死亡的时长——不超过八个时辰! 那是二十具僵尸!南诏士兵们身体颤抖,迅速的聚拢成向对的两团,将僵尸群夹在中间,这是作为精锐部队的他们的习惯反应,南疆人对僵尸虽然不能说是司空见惯,但也是家喻户晓并不陌生,剩下的几名队官迅速整队,八十名士兵,每团四十人,对付二十名僵尸,绝对可以僵持到援军到来! 二十具僵尸像猿猴一样纵跃着向其中一团士兵攻去,对面的另一团南诏军立即向前推进,意图夹攻牵制僵尸,就在此时,一缕红烟不知道从哪里飞射而来,八十个活人和二十具僵尸忙着厮杀,谁都没注意这团个头不起眼的红烟。 红烟在厮杀场的上空盘旋一圈,恍惚间分化成八十份更细小的红烟,“咻!”齐齐射入八十个南诏卫士的头颅,正哈着臭气和南诏军厮杀的僵尸们一见那红烟,立即惊恐的缩成一团。 “……”无声的闪烁,红光暴绽!眨眼间,八十具无头尸体摇摇晃晃,纷纷不甘软倒在地上…… “嗖……”八十道壮大了一些的红烟从尸体中穿出,在空中汇成一团,幻化成一个粉红色的小色萝莉,冲着缩成一团的僵尸一个娇笑,一挥手,当先向驿馆方向飞走。 二十具僵尸呆了一呆,随即沿着红烟飞过的路径,向驿馆方向杀去,它们的前方,一队五十多应声来源的南诏士兵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驿馆内,李弼和凤迦异还在僵持着,李弼的爪子扣着凤迦异的脑袋和命门,而凤迦异闭着眼睛,眼皮下的眼珠不时的滚动,不知道在转着什么主意。 从李弼背后破开的墙洞外,粉红的烟凝小萝莉轻轻悠悠的飘进,没有一点儿声音,李弼开心的一笑,张嘴将“萝莉”吞下,半晌后,又吐出一颗白色的烟球。 这颗白色烟球内部裹着一小团天衍虫,附着着李弼的“我识”,在他的命令下紧紧的缩在一起,外面则裹着尸王煞气。 凤迦异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沉声说道:“李光弼!你别欺人太甚!否则本王子自暴,我们一拍两散!” 李弼轻笑,“王子万万不能急躁,否则自误啊!请王子站在末将的立场上想一想,末将只是希望王子老老实实的回到南诏而已,至于王子回去后怎么办,就不在末将考虑范围之内了!当然,王子若一定要自暴自弃,末将也没有办法,不过……王子信不信?即使你死了,我也能让你‘活着’回到南诏!” 凤迦异面皮紧绷,眼睛张开,恶狠狠的看着前方的地面,目光闪烁不定。 李弼放开扣在凤迦异命门上的爪子,虚引白色烟球,托到凤迦异面前,“请王子吞下此球,末将便放心了!” 凤迦异看着眼前的白烟球,闻到其中腥腻的死亡气息,咬牙说道:“你休想……” 谁知,刚说到“想”字,嘴张开了一些的时候,李弼瞧准机会,心念一动,烟球“嗖”的钻进凤迦异的嘴里,直接滚下腹去。 “你!你……那是什么东西!”凤迦异大恨,但李弼扣在他脑袋上的爪子抓的他生疼,也不敢发作,只好抖着声音问道。 “一点点能让王子的尸体变成活物的东西……当然,只要王子不死,就不会发作。”李弼收回扣在凤迦异头顶的爪子,施然走下床榻,也不理会凤迦异怨毒的目光,向屋外走去,突然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哎呀!王子,末将差点儿忘了,刚才那团‘丸子’里还加了点其他的佐料,王子千万别试图炼化,否则自误啊!王子,别在屋子里生闷气啦,随末将出去走走吧,外边好像发生了些有趣的事,嗯……王子的卫士们找到了!” 凤迦异起身走下床榻,脸色渐渐恢复平静,两步走到李弼身边,轻声问道:“你……是僵尸?” 李弼侧头看一下他,一笑,“怎么?王子放心了?” 凤迦异就好像有千种面具一般,眨眼间变成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纨绔模样,“僵尸,我还真不相信一具僵尸会在李唐混出名头来,李将军,我现在这话是真心的,李将军只有加入我们南诏,才有施展的空间,至于酒气财色这些东西,绝不会让将军失望!蛊术也会倾囊相传!” 李弼随便应付道:“到南诏再说……”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驿馆。 驿馆外,羽林军卫士五百人不知何时已然集合齐整,队伍前站着杨国忠和白孝德,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岫岚等李弼的亲卫见他从驿馆出来,纷纷迎上,雍希颢看了一眼凤迦异,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杨国忠和白孝德也看到李弼和凤迦异出来,白孝德有些纳闷儿,李将军不是去巡视,怎么从驿站里出来了?这时也顾不得多想,迎上前对李弼和凤迦异行了礼,沉声说道:“王子、李将军,末将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失踪的南诏卫士找到了,只是……只是……” 李弼和凤迦异已然是心知肚明,李弼点点头,“只是什么?说吧!” “只是都变成了僵尸……赶去围杀的南诏卫士也死伤惨重!” 凤迦异侧头瞪了李弼一眼,面色铁青,却也不敢说什么。 李弼满脸的惊讶,“哦?竟有此事?!这可如何是好?白将军,这附近可有道观寺庙?快去请几位高人来镇邪才是!” 白孝德一愣,“大人……这……” 凤迦异暗叹口气,一挥手,说道:“罢了!这附近邪气丛生,不是久留之地,快去召回我的卫士,那些僵尸不要管了,我们立即启程去大散关!” 白孝德听了有些恼怒,刚才还不依不饶的要搜查,现在听到有僵尸又要逃跑,感情这里不是你们南诏的土地!他却不知道,最狠的僵尸正站在他面前……“这……王子,大唐军人守土有责,就先请王子启程,末将带一百羽林卫士前去剿灭僵尸!” 凤迦异现在只想快些回南诏,回到自己的天下,他才懒得管你唐军要做什么,有李弼在身边,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至于李弼……就不是他控制内的事情了,凤迦异点头说道:“就按白将军说的办吧,请将军快将本官的卫士召回,护送本官启程!” 白孝德的眼睛又看向李弼,李弼似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天空,点头说道:“好,不错,就按凤王子说的办!” 白孝德面现喜色,匆匆告辞,跑到杨国忠那里低语一番,杨国忠也面露喜色,看来,这家伙只愁怎么把凤迦异送走,两人商议完后,白孝德点起一百羽林卫士向传来消息的南方赶去,而杨国忠在驿馆张罗起来,套车、整队,忙的不亦乐乎。 两刻钟后,少了一半的使团浩浩荡荡的排在驿馆之外,只等南诏卫士归队就启程,很快,南方淡淡的薄雾中出现朦朦胧胧的身影,马蹄声传来,当先一人正是白孝德,他带去的一百羽林卫全数回来,一人不少,而后面却跟着不到二百浑身血迹,衣甲残破的南诏卫士。 白孝德飞马奔到李弼面前,抱拳回道:“护送使大人,末将带兵赶到的时候,南诏武士正与僵尸厮杀,那僵尸不惧刀剑,不知痛苦,力大而敏捷,勇猛无敌,可是末将带兄弟们围上的时候,那些僵尸不知道怎的,一个个飞快的腐烂,眼看着化作一滩滩的脓水……末将着人四周巡查一遍,没有其他邪崇,便回来复命!” “好!好!”李弼仰天打两个哈哈,“无事就好,既然如此,告诉将士们忘记这事吧,留下五十人掩埋尸体,其余人走!启程,南下大散关!” 凤迦异看着一个个士气沮丧、一脸惊恐的南诏卫士,心里滴血,冷哼一声,钻进自己的大棚马车,不发一言。 有僵尸的传言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整个使团,人人就像屁股后面有狗撵一样,撒开丫子,侔足了劲儿向前跑,使团的速度比之前几天快上几倍有余!本来从陈仓到大散关,估计要走上两三天,可是照现在的速度……估计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大散关的城墙了——使团是午后出发,为了逃避“僵尸”,只好连夜赶路。 队伍中,李弼纵马跑在中段,离凤迦异的马车不到三丈,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三个跟在李弼身后,岫岚也催马赶上李弼,走个齐头并进,低声问道:“持地尊者,那个僵尸是你做的好事吧?” 李弼油滑的一笑,色眼在岫岚的上半身扫来扫去,轻声说:“哦?小岚岚也觉得我做了件好事?” 岫岚此时用轻纱蒙面,妖美的脸庞被轻纱阻隔,更现朦胧神秘,富有江南味道的声音柔柔的传来:“尊者深藏不露,倒是岫岚担心的多余了,尊者可是对南诏之行有了完整的计划?” 李弼摇头苦笑,“哪里有什么计划?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对了,岫岚啊,你天天一个人住,难道不觉得冷?不觉得空虚寂寞?今天晚上哥哥去疼一疼你怎样?” 岫岚无奈的叹口气,当李弼的话是放屁一样,拨马跑去后排…… 次日清晨,使团终于进入大散关,这一夜跑得气喘吁吁,疲惫不堪,而且虚惊多次,一团六、七百人,被山林中的野兽鸟雀给吓得鸡飞狗跳,真有些草木皆僵的味道。 几乎所有人一进大散关,马上跑到给自己分派的住处,到头就睡,化作一地的“死猪”。 李弼不顾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三个哀求的眼神,把这三个小子拎到自己的住处,要他们三个跪在地上,得意洋洋的笑道:“今天,我给你们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02章 隐逸(上) 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三人都是贫苦出身,虽然先后跟了李弼,可是并没对自己的未来抱有太大希望,此时听说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不由得精神一振,齐齐抬头,疑惑的看向李弼。 李弼对三个小子眼中的希翼很满意,反手挥出三团灰白的气体,微笑着诱惑:“吞下它们,我要教给你们些本事,这三颗‘丹药’给你们筑基。”其实哪里是什么丹药,就是一团含有李弼“我识”的尸王煞气。 三人哪懂得这个?其实不管是什么东西,主人要吞下去,也就只有吞下。 看着三人吞下尸煞,李弼放松的笑笑,从背后拿出三卷书,《秘密法藏经》已经被他拆分成八卷,拿出其中的《培力书》、《衍水书》和《奉火书》分别交到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的手里。 雍希颢拿到的是《培力书》,李抱玉得到《衍水书》,李抱真的是《奉火书》。 “这三本秘笈是本门无上法决,你们自去修炼,三书之中包含法门数十,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修习就好。”李弼还没有开始习练《秘密法藏经》,正好先用这三个人做实验。 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面面相觑,呆呆的看着手里鬼画符似的经书,半晌,才由雍希颢满脸通红的说道:“少主人……我们……我们不识字……” “咣!”李弼倒在榻上,慌的三人忙上前搀扶,李弼揉揉脑袋,无奈的叹道:“唉……不识字……算了,你们先拿着书,记住,要保存好!不许让其他人看见,也不许向外人提起这件事,以后我来教你们识字!嗯……先去休息吧!” 三个小子如蒙大赦,欢喜的冲出房门,找地儿睡觉去也。 李弼不需要睡觉,他抱着脑袋发愁,这可不好办,要他教那三个臭小子认字,但那需要多长的时间啊,他可没有那份儿耐心,若是三个女娃儿还好,对着三个大老爷们儿,实在是无法忍受,让别人教的话,一是时间不够,二是怕泄漏风声,这可怎么办? 看来……只能从魂魄上想办法了…… 李弼想起了什么,掏出《秘密法藏经》中的《五荣固心书》,仔细的读起来。 使团在大散关休息了一天一夜,惊魂甫定,第二天清晨,不约而同的来了几批人,第一位就是赶来迎送的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这人和杨国忠相识,听说关系密切,一到后,匆匆和李弼、白孝德两个人家看不上眼的小官见了面,就拉着杨国忠跑去密谈;第二批却是留下埋葬南诏卫士尸体的羽林军赶回来了,随着这批羽林军的,是第三批客人,也是让李弼心有顾忌的人物——华山登天观的道士们…… 据带队的屯长说,那些尸体差点儿就发生尸变,多亏登天观的道长们赶到,这才用真火焚毁,又说道长们认为使团有危险,执意跟来。 李弼心里有鬼,那僵尸是降级传播的,被自己亲手用尸王煞气杀掉的人可以转化成毛僵以上等级的僵尸,行动迅捷、力大无穷、皮肤坚硬,若不是前天自己动了手脚,恐怕那二十个僵尸要被阳光晒上几个时辰才会彻底腐坏,而被那些毛僵杀死的士兵,有可能转化成游尸等级的僵尸,他算计着白天埋葬时那些尸体不会开始活化,这事儿也就暂时压下,谁知道却被不知道哪里来的登天观道士撞破了。 华山登天观他是听说过的,著名的道士金梁凤就是那里的杰出人物,不知道来没来。 “无量天尊!”李弼正自盘算的时候,一声道号在身后响起,声音嘹亮通透,有若金石之音。 李弼的视野中,身后的金袍黑瘦老道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单掌立在胸前,看不出目的。 缓缓转身,李弼摆出一身别别扭扭的官儿派,笑道:“这位道长仙山何处?听闻道长助我军士震慑邪崇,本将这里谢过了!道长可是需要需要香火灯油钱?又或要为三清重塑金身?尽管开口!本将不会小气!” 老道冷冷一笑,“将军,老道我确实有事相求,请单独一叙!” 李弼明白,该来的躲不了,只好一歪头,带着老道一直走到城墙边不显眼儿的角落,同时间,四五个金袍老道从不同的方向汇集而来,隐隐将李弼围在中间。 李弼嘴角弯起,停步转身冷笑道:“怎么?诸位道长要谋杀朝廷命官不成?” “呔!”一个红脸肥壮的中年道士斜刺里站出来,“孽障!你算什么朝廷命官!你是如何害死这位将军,如何夺舍的?还不快如实招来!否则道爷我一口三昧真火炼你个魂飞魄散!” 四面五名老道阴阴的盯着李弼,不言不语,这些人身上的气质很奇怪,不像叶法善身上轻灵的道罡之气,而是一种极为犀利的锐金之气,给李弼的感觉就是俗!一点儿都不像道士。 对这种口吻,李弼十分反感,他心里有一股子傲气,受不得折辱,除非对方太过于强大,让李弼感到生命的威胁,否则必然不会忍气吞声,况且眼前的几个道士,在李弼看来,不过是比普通人强上三、四倍而已。 李弼呵呵冷笑,眼神扫过六个道士,把他们“我识”的特征记在心里,一晃身,“嗖”的窜出几丈远,拔腿向人多的地方跑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华山登天观的道士杀人啦!!华山登天观的道士谋刺南诏王孙啊!!!华山登天观的道士要胁持本官啦!!”不管怎样,‘华山登天观’这几个字扣的死死的。 六个道士还没反应过来,呆立原地,直到四周密密麻麻的唐军士兵立着钢刀渐渐围拢的时候才醒神儿,懊恼的跺脚大叫一声,展开身法,游上城墙,意图翻墙逃走,领头的道士还不傻,知道若是束手就擒的话,以那僵尸现在的身份,根本不会给他们分辨的机会! “绷!嗖嗖嗖……”一蓬箭雨盖下,六条黄色的身影中溅起几朵血花儿,这六个道士武功真不是盖的,在箭雨中闪动,虽然轻伤多处,但还是翻过城墙,逃向附近的深山中…… 李弼得意扬扬的看着蠢道士们远去的背影,回头瞪了一眼带他们回来的屯长,顿时把那小子吓出一身的冷汗。 “想是修炼的糊涂了,居然在军镇中对付我,不知道我现在是郎将吗?呵呵……”李弼心情好,没理会那个屯长,这时,章仇兼琼、杨国忠、凤迦异、白孝德等人都匆匆赶来,询问情况。李弼心口胡诌,说那华山登天观要胁迫自己,掩护他们刺杀凤迦异,至于原因却是不知道。章仇兼琼、杨国忠半信半疑,凤迦异则是一脸铁青,想是想起来惨死在长安的四位高手和挂在李弼手上的南疆蛊祖了。 “本官要立即回到南诏!”凤迦异甩下一句话,匆匆躲回二百南诏卫士的重重保护中,再不肯耽搁一刻。 章仇兼琼和杨国忠没奈何,只好整队启程,章仇兼琼反复叮嘱杨国忠,到南诏后,应对要注意国体,不可丢了上国的威严,杨国忠哼哼哈哈的答应了,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核计的。 李弼厚着脸皮,在章仇兼琼鄙夷的目光下硬讨要了一辆马车,也享受起有车的待遇。 大队上午出发,半个时辰之后,大散关的高墙便渐渐隐没进山雾之中,剑南道出兵一千加护使团,李弼见过剑南护兵的校尉,一个名叫鲜于惠的年轻人,此人长脸,脸色红润,看上去有一股子凶横之气,神色干练,李弼随意应酬几句,把各种事物一推,不顾瞪眼的鲜于惠,自己躲进马车里。 过了大散关便进入秦岭山区,这是中华大地的零度分界线,北方积雪,再向南方一般来说冬季就无雪了。 李弼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后,招来雍希颢、李抱玉、李抱真、岫岚四人,叮嘱他们看好马车,有人找只说自己在睡觉,或者其他什么理由,安排完,一纵化作一条迅影,隐没进道路两侧的山林。 李弼不死心,那六个登天观道人也不死心,被射了几箭后更是怒火难填,一路追着车队而来,这正和李弼的心意,剩下不少的路程。 冬季的秦岭南麓密林中阴冷潮湿,地面泥泞,茂密的林间飘荡着浓重的雾气,几条金色的身影在浓雾中乍隐乍现,矫健的在林中纵跃,一跳可跨越五、六丈远的距离,所过之处,鸟兽惊蹿。 突然,浓雾中绽放出刺眼的红光,红光中饱含着炽烈的热量,瞬间驱散了十几丈方圆内的浓雾,甚至距离红光中心很近的几棵树木的树皮一片焦黑。 红光映射出半里多地才完全散射掉,持续了大概三次呼吸的时间,树林中恢复明净后,红光爆发的地方站着五个半边身体被灼起大片燎泡的道人,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圆坑。 五个道人只剩下半边的金袍,另半边被红光直射的金袍已然变成黑袍,头发胡须也燎糊一半,五个道士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吓傻了一般。 密林中飘来一阵鬼气森森的冷笑…… 02章 隐逸(下) 五道被这冷笑声吓得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儿来,惊骇的看看周围,发现那个红脸肥壮的道士不见了,刚才他就在那个黑色圆坑的位置上——他们还不明白刚刚短短的几息间发生了什么…… 李弼就在两里之外监视着他们,浓密的森林中,“我识”的视野得天独厚,六个比常人强大四倍左右的明亮“我识”,就好像黑夜原野上的六堆篝火一样醒目。 负责狙杀的则是天衍虫团,李弼分出近一成的“我识”牢牢的控制它们,此时此刻,化形成一尺高红烟萝莉的天衍虫团躲在距离道士们百米开外的树丛中,浑身散发着鲜红的光芒,一点一点的膨胀着,那个红脸肥壮的道士已经完全被它分解掉,吸收的能量正在消化,天衍虫正在增殖。 “金蛇师兄……”五道中最年轻的一个,一个圆眼鼓鼻的道士嗫嚅言道:“我们遇到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金虎师兄……” 为首的老道,也就是在大散关叫住李弼的黑瘦老道嘴角微微抽搐,他距离消失的金虎最近,修为也是最高,那个急速扑进金虎胸口的粉红色裸女他看的很清楚,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当机立断,金蛇老道转身喝道:“分头逃走,通知师父,李光弼乃是僵尸夺舍!”口中喊着,脚下不停,等他说完人已经在五丈开外了…… 剩下四道微微一怔,随即四散而逃,这五个道士方向全都不同,金蛇老道逃向东北方,其余四个分别奔向西北、正东、正西和正南。 很快,东北方爆发一蓬夺目的红光,而正东方向也响起惨叫——金蛇和正东的金兔完蛋了…… 李弼兴致勃勃的追杀着,这些金袍道人在他眼中速度就像乌龟一样,只有跑向西北方的那个速度还看得过去,从刚刚杀死的那个叫做“金兔”的道士的阳魄记忆中得知,那个道士叫做“金马”,逃向正西的是“金鼠”,逃向正南的叫“金狗”。 指挥天衍虫去追金马,李弼跃起向西,追击金鼠,至于南边的金狗,追上使团的时候再顺便收拾他! 片刻之后,西北方向爆出一团红光,金马完蛋了…… 同一时间,金鼠还不知道金马的死,身后那股冰冷血腥的气息一直在追逐他,追的他慌不择路,幸好他有一份独门的本事——挖地道…… 双手合十在前,运起登天观独门的庚金罡气,形成“钻头”,双肩、身躯、双腿各处的肌肉有节奏的律动着,使整个身体旋转,配合双手钻头,金鼠就成为一具人体钻机,向地下疯狂逃窜。 天衍虫消灭金马的红光爆起时,金鼠已经在地下钻了近百丈,四周一片漆黑寂静,土地中不时有一点点振动传来,可是金鼠完全不知道外界的事情,只能感受到前方的泥土沙石被双手大块大块的旋下,再被身体转运到脚后。身体内部进入胎息状态,金鼠知道,所谓胎息状态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但没关系,只要躲过那个可恨的僵尸就好,身后阴冷凶煞的气息已经渐渐消失了…… 自己已经挖下百丈深,他应该找不到了吧?金鼠得意的想着…… 李弼根本不用找,“我识”能够看穿天上地下,金鼠的“我识”就在他眼前散发着诱惑的光芒,至于打洞……呵呵,僵尸是打洞的祖宗! 金鼠要到自己的极限了,百丈的地底,会让人产生许多不可思议的幻觉,这不是,他就觉得前方一空,本来漆黑的空间却散发出青荧荧的光芒,好像鬼火。 “又来了……”金鼠唏嘘暗叹,停止继续钻地,静静的伏在原处,地底的幻觉他经历过很多次,心理没有任何波动。 “……”过了一会儿,金鼠觉得奇怪,怎么青光还不消失?定睛向青光射来的方向一看,“!你……你!?” 一张铁青色的脸正对着金鼠的目光,青荧荧的光芒就是这张脸散发的,金鼠认得,这张脸,正是那个可恨的僵尸的脸! 没有回答,一只乌青色的爪子在自己的眼前迅速扩大……漆黑…… 李弼甩掉手中烂西瓜一样的头颅,凝练的“我识”扑向金鼠缓慢消散的魂魄,吞噬! 冬季的太阳落得早,当李弼从厚厚的腐殖土下冲天而起,带起三丈高的黑泥柱时,已然是傍晚十分。 “在金鼠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了……”李弼轻轻的一叹,半空中,变得纯红色的天衍虫团在那里盘旋,这天衍虫团比原来胀大了一倍左右,李弼伸手一招,天衍虫团迅疾飞下,落入他的口中。 李弼的目光猛然一亮!“好精纯的能量!”从胀大一倍的天衍虫团中不断涌出一波波一潮潮极为精纯的能量,这些能量属性冰冷而内敛,散发出好像钢针一样的锋锐气息。 “原来如此,分解什么就可以产生什么嘛?”李弼笑了……“还剩一只,金狗吗?这名子……想来这些人是用十二生肖做名字的,呵呵,金梁凤也真是够懒的,嗯……还有金猪、金龙什么的吧?够喜庆~!” 蜀道难行,一千六、七百人的使团在山路中不过才走出几十里,而金狗的“我识”早已经超过他们近百里,连绵的山脉中虽然生灵众多,可是大多弱小,而且在“我识”视野中,空气的透明度也够高,所以李弼一直可以跟踪金狗的方位。 身形如烟淡漠,李弼在密林中划出一道阴影,瞬息数里…… 使团晚间在徽县停留歇宿,李弼匆匆的在众人面前露一面儿,用眼神给凤迦异狠狠的警告后,推说回房休息,叮嘱了雍希颢一番,便又展开身法,融入夜幕。 李弼发觉,金狗的“我识”居然在西南几十里外停留下来,而且,在他的身边,居然多出一个很强大,不输于明崇俨、叶法善,甚至不输于冉闵的“我识”,那是谁呢? 不管是谁,李弼不想放过,李光弼的身份不能被揭穿,一定要灭口! 半个时辰后,李弼在深山中一座小庙前停下来,小庙清幽古朴,院墙残破不堪,木门早已朽烂,几束月光穿过漏洞的庙顶,撒在大堂中,空气中飘荡着霉败的气味。 金狗就藏在……小庙的地下。 李弼小心的迈出一步,缓缓踏入庙门,脚下潮湿、软厚的落叶堆轻轻的“嘎吱……” 完全没有时间反应,那声轻微的“嘎吱”声骤然扩大,,像雷霆般在李弼耳边盘旋轰鸣,“嘎”声如山崩地裂,“吱”声就好像两块大陆在相互摩擦,李弼在一瞬间好像被人甩进地底的风穴中,四周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噪音,身边漩舞着龙卷狂风。 李弼也被吓着了,这变化实在太突然,他的思维变得一片空白,三、五息过后才反应过来,不消说,自己踏入了某位高人的阵法。 狂风和巨岩相撞的轰鸣就在他身边环绕,没有发动进一步的攻击,李弼口中含着凝缩的天衍虫团,随时准备拼命! “一条金尸?现在看见你这种东西已经很难了……”老迈的声音在四周飘荡,李弼心中哀叹,倒霉啊!一不小心又踏进哪个老怪物的陷阱了…… “前辈,”李弼估摸着话还是要说的,不然被人当成傻僵尸干掉就冤了,“晚辈是明崇俨真人炼制的金尸,安排来为大唐效力,护送南诏王孙回国,那个叫做金狗的道人心怀叵测,意图刺杀南诏王孙凤迦异,破坏大唐西南的安定,前辈万万不要被此贼的花言巧语迷惑了!” “哈哈……”老迈的声音苍凉的一笑,“好!厉害!明崇俨能炼化出如此灵智的僵尸?哈哈,不愧是阴苻道宗,不过……依老夫看,花言巧语的是你吧?” 李弼有些紧张,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儿,此时生死握于人手,即便前些日子在长安城被叶法善伏击,也不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没办法,只好嘴硬道:“前辈看来和明真人很熟啊,您老联系一下明真人就可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不必了,”老迈的声音断然打断李弼,“老夫对你没什么恶意,这个金狗既然投到我这里,看在同是道门的份儿上,自然是不能让你杀了,但老夫也没兴趣和你拼命,你走,不要再追杀金狗,老夫也会搬离这个道场,如何?” 李弼眉头微皱,脱口问道:“他出去找人报复,或者泄漏我的身份怎么办?” “呵呵……那关老夫屁事?” 李弼愕然,随即怒道:“靠!那这金狗的死活关你屁事?!” “咦?老夫不是说过,看在同是道门众人的份儿上吗?” “你……!”李弼气结,这时,四周的风声渐渐消逝,残破的小庙、阴湿的森林重新出现在李弼的视野中,周围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仿佛适才的狂风和巨石都是幻觉。 一位穿着破烂麻布条儿的老头子站在小庙的殿中,花白的头发,容貌慈祥,后边跟着鼓鼻圆眼的金狗,狠狠的瞪着李弼。 李弼心头一松,面对面的话,李弼有把握干掉任何人!天衍虫团在口中急速旋转,全身肌肉完全松弛,为的是同时突然紧绷所爆发出来的力量。 可是老头子一挥手,便让李弼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03章 茶花(上) 老头子的手恍惚间化作漫天的云霞,缓缓拂过天地之间,空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揉碎了,化作一片片缥缈的雾气,悠悠散开…… 李弼眼睛争的大大的,那一瞬间,他感到世间任何事物都不再可信,都可以成为欺骗自己的幌子,眼前的景物水波似的荡漾,麻衣老者和金狗道士眼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等到空间的波动停止时,李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山头上,和那座破落的小庙远远的隔山相望,中间隔着深深的删减,怕有几里宽。 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李弼的“我识”视野中,世界就是透明的琉璃,几乎任何迷惑视觉的阵法都无法骗过他的“眼睛”,那么如此大范围的空间,是怎么隐藏的?李弼完全不相信老人有“产生”空间的能力。 老人的声音遥遥传来:“老夫年纪大了,厮杀打斗的事儿可干不了,不过,金尸你也奈何不得老夫,何苦在此纠缠,速速退去吧……”随着老人的声音,在李弼的视野中,代表老人和金狗的“我识”居然逐渐淡化……消失! 李弼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神通? 没奈何,李弼只好转身下山,赶去和使团汇合。 次日,使团继续南下,一路经过略阳、广元、剑阁、梓潼、绵阳直到成都,在秦岭群山和天府盆地中足足走了十天,这十天来,使团队伍规模急速膨胀,剑南道的驻军在节度使的命令下一支接一支的北上迎接,将使团簇拥在其中,等到成都时,足足聚集了两万多人的一大团…… 对于剑南道来说,吐蕃和南诏是所有问题的中心,凤迦异是南诏的第二顺位****,还被皇上封为鸿胪卿,此时此刻,护送他就成了剑南道第一要务! 随着逐渐深入蜀中,李弼却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比起在三辅、在京城,这些南诏卫士居然老实了很多,凤迦异还好说,有自己的钳制,而那些普通的南诏卫士并不知道他们主子的处境,李弼看得出来,南诏卫士们是真的从心底里不敢放肆。 带着疑问,李弼悄悄的问后来赶到的剑南道江源军使,一个叫做南霁云的年轻人,“此等南诏人为何畏缩如鹰下之鸡?” 那南霁云狂放的哈哈笑道:“只因吾等为鹰也!” 原来,这南诏人和远在东北的新罗人一样,都有一种夜郎自大的毛病,只要是远方的人,无论多么强大,他们都可以视而不见,自大猖狂,可是对狠狠揍过他们的人,却是畏之如虎。 更可恶的是,这些人记性还不好,比方你揍了一个新罗人,他记住了,他很怕你,可是后来他有了儿子,你没揍过他儿子,这个小新罗人便又猖狂起来…… 使团进入成都后,凤迦异完全收起了南诏王子的无赖架子,成天殷勤的在剑南道官员群中跑来跑去,而李弼这个小小的“郎将”却是没有说话的资格,李弼也懒得成天盯着一个大男人,怕他什么呢? 入夜后,李弼从大车上的行礼中抽出一杆黑色大铁枪,紧紧攥住枪身,在月光下抖出一大片绚丽的枪花…… 使团在成都耽搁了三天,凤迦异带着的财货少了一大半,全都流入成都府大大小小官员的腰包中。离开成都府后,凤迦异显然自信了许多,看向李弼的目光中都多了那么一丝不以为意。 从成都出发的使团有三千人,南下经过犍为和南安,再度过金沙水,便是南诏地界。 在金沙水畔,剑南道的护送军队脱离使团回程,臃肿的使团顿时缩水,又变回六百多人,这包括五百大唐羽林卫士、近百名残余的南诏卫士、随行官员、仆役等,不过,人数虽然变少,南诏人却陡然精神焕发! 白孝德和杨国忠都有些忧虑,饭吃不香、觉睡不下,李弼却毫不在乎,每天好吃好睡,也不在众人面前露面儿,只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南诏境内山水交错,道路起起伏伏、时断时续,走的艰辛无比,进入南诏的第五天,使团在傍晚时分终于在重山碎水中找到一个小镇,小镇上有一家客栈,名叫“茶花客栈”,疲惫的使团立即包下客栈,住进去,众人精疲力竭,分到房间后便倒下呼呼大睡。普通的羽林士兵和南诏卫士则在客栈附近包下几个院落,姑且歇息。 深夜,宁静的小镇被一阵阵隆隆的马蹄声惊醒,家家户户亮起微弱的油灯,昏暗的月色下,依稀可以看到,数千人的骑兵纷纷乱乱的涌进小镇,急驰到茶花客栈,将小小的客栈团团围住。 李弼的注意力一直牢牢锁定在凤迦异的魂魄上,在外边纷乱的马蹄声和客栈内使臣们不安的惊呼中,他的魂魄却显得很兴奋。 “哐!”客栈的正门被粗鲁的踢开,一个身穿皮甲的南诏将军大步闯进客栈,南诏没有冶炼手段,铁器很缺少,自然不会奢侈到制成铠甲,因此这南诏将军只是一身破旧的皮甲,头顶着前端支着高耸尖角的裹头,两耳吊着黄铜耳环,双眼瞪的圆圆的,一派凶神恶煞的模样,大声嚷道:“王子!王子在哪里?苴乌星来接你了!唐国使臣何在?快快搬出客栈,这个客栈从现在起,乃是我国王子行宫,唐国使臣且去租用民宅过夜,明日再安顿你等!” 这名名叫苴乌星的蛮将嚣张跋扈,目空一切,按说这态度足以激怒来自大唐的众人,可是,就是这过分的跋扈,却是让几个有心人微微皱眉后,陷入沉思…… 就连凤迦异都是脸色一变,忙从屋内跑出,对那蛮将喝道:“苴乌星!闭嘴!大唐使节乃是贵客,尔等务必以礼相待!”刚喊完,却见那苴乌星对着他挤眉弄眼,手中拿着一卷帛书,凤迦异向四周一望后,忙跑下楼去,与苴乌星汇合一处,南诏士兵立即围聚,将两人围在中央,让人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 凤迦异接过帛书,展开一看,脸色顿时一变,魂魄都颤抖了一下,又和苴乌星耳语几句,哈哈一笑,再不管唐朝使节,也不管李弼的威胁,径自轻轻松松的走出客栈,任苴乌星折腾了…… 这一切,李弼看的轻轻楚楚,此时杨国忠和白孝德已然聚在一处,李弼便也走过去,在两人身后轻声说道:“两位大人,南诏恐怕是有变!” 杨国忠愁眉苦脸,默然不语。白孝德毕竟是武将,而且年轻,点头问道:“护送使大人,看这情形,南诏必然有所倚仗,这才敢怠慢我等,他们会有什么倚仗?” 李弼轻笑道:“还能有什么?无外乎与吐蕃结盟罢了……” 杨国忠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这位高大英俊的正使长叹一声,说道:“李郎将,事到如今……如之奈何?!” 李弼微笑不变,走到客栈二楼到一楼的梯口,望着下面跋扈的苴乌星,说道:“奈何?呵呵……选择还是让南诏来做吧!杨大人,我们是上国使臣的,我们是出题目的人!” 杨国忠闻言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望向李弼。 就在此时,苴乌星已然狂性大发,喝令南诏士兵闯进客栈,挨个屋子踹开,要把里面的唐国人揪出来,这下子,就连李弼都有些恼火,他目光一寒,身形骤然虚化消失,三、五个正要去踹门的南诏士兵顿时就是一僵,接着脑袋上喷出五道血泉,身子一软,委顿在地。 李弼再次出现时,已经稳立一楼正堂,双手五指上全是鲜血,还有些白色的东西,浑身散发出洪荒猛兽似的野蛮杀意,杀意气势滚滚荡开,狠狠的压在苴乌星身上。 苴乌星“噔、噔、噔”连退几步,一张黑脸胀成紫色,一溜鼻血顺着嘴角流下,然而让李弼赶到诧异的是,这个苴乌星没有像他想象那样精神崩溃,而是恨恨的剜了李弼一眼,顺势快步退出客栈。 就是这充满怨毒的一眼,让李弼顿时了然,南诏人是有备而来,他李弼,自会有高手来对付! 这是必然的,凤迦异又不是傻子,李弼看的也不紧,李弼的实力以及凤迦异被胁持的消息早在成都就已经被传出了。 该来的总归要来,李弼负手挺立在客栈正堂中央,微笑着,沉静的等待南诏人的动静。 客栈外的喧嚣突然沉寂,四周静的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 03章 茶花(下) 客栈外的喧嚣突然沉寂,四周静的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 李弼索性闭上眼睛,琉璃世界在他的意识中越发清晰,以他为中心,周围二十里的球形范围内,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李弼,这个巨大的琉璃球内,密密麻麻点缀着无数的“我识”光点,光点们每一次细微的运动都被李弼看在眼里,刹那间,他就好像拨弄着漫天星辰的神袛。 细密的“沙沙”声由小到大,由微不可闻到充斥耳廓,当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危险却已经近在咫尺!茶花客栈很简陋,此时,从客栈无数的缝隙、孔洞中,黑水一样的虫群涌进客栈,一波盖过一波,在客栈的地面上肆意蔓延。同时,客栈的窗子缝隙中,一缕缕浓浊的白烟也涌了进来,然而这白烟显然不如黑色的虫浪引人注意。客栈中的其他人都直接忽视了诡异的白烟。 然而李弼不会忽视!这些黑虫浪和白烟在李弼的视野中,全部都是由密密麻麻微小的“我识”构成的,它们全都是生命体!只要是生命体,在李弼的视野中就醒目无比! 不过李弼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细小的蛊虫身上,他还记得冉闵的教导,和敌人过招,要打败的是敌人,而不是敌人手中的兵器!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客栈外的三团明亮“我识”上,这三个人的“我识”明亮强盛,显然是修为深湛的高手,其中两个正是控制黑色虫浪和白色细小飞虫(白雾)的人,另一个则和凤迦异在一起。 白烟似的细小飞虫、黑色水浪似的爬虫分别侵入客栈的上下两层,将所有唐国使臣、仆役驱赶到一起,但却只在这些人身边三尺外徘徊,并不进攻。南诏人虽然凶横,却也不会不由分说将全部唐国使者杀死。 觉得自己掌握所有的主动后,凤迦异的声音传进来:“李郎将,路上多蒙郎将照顾,我凤迦异无以为报,只好在诸位朝廷大臣和羽林士卒们的饮食起居上下点儿功夫,多照顾着一些了,看在我费心劳力的份儿上。还请李郎将把小王体内的礼物取出去吧……” 李弼哈哈一笑,轻松说道:“若卑职收回赠给王子的礼物……只怕王子连我的饮食起居都要一起照顾起来了,李某生性懒散,当不起王子如此抬举!” 凤迦异一点儿不恼,继续劝道:“李郎将此言差矣!来到南诏,我尽尽地主之宜乃是分内之事!唉……李郎将,小王直说了吧,若是小王有个三长两短,小王的父王阁罗风一怒之下,疏于对各位的照顾,各位再闹个水土不服……客死异乡……可是大大的不值啊!” 这时,楼上的杨国忠绷着脸走下梯子,来到李弼身边,这人虽然面色苍白。满头冷汗,显然对脚下翻涌的黑虫很是害怕,可还是壮着胆走了下来,倒让李弼对他刮目相看。 那些黑虫白雾就好像有灵性,纷纷避让开杨国忠走过的路线。 杨国忠附着李弼的耳朵轻声说:“阁罗风乃是现在的南诏王皮罗阁的养子,是现在的南诏****,这个凤迦异王子是南诏王皮罗阁的亲孙子,他父亲早死,因此过继给****阁罗风,就是说,****阁罗风和南诏王的亲孙凤迦异并非亲生父子,风闻……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好……阁罗风有亲儿子……” 李弼正想开口逼迫凤迦异让步呢,忽听到杨国忠这一番话,心中顿时了然,霎时间明白了凤迦异的用意和难处,但还是有一点想不通,便又轻声问杨国忠:“正使大人,现在南诏王皮罗阁,和那个****阁罗风对我大唐的态度如何?” 杨国忠轻声回答:“我乃剑南人,对这倒是了解一二,皮罗阁老奸巨猾,对我大唐和吐蕃都是极为暧mei的态度,从不轻易倒向哪一边,也不会轻易和任何一方翻脸,喜欢从中捞去最多的好处,而现在的****阁罗风则不然,此人阴狠毒辣,性如豺狼,一心和吐蕃联盟进犯我大唐!现在皮罗阁老了,阁罗风在南诏逐渐掌握了实权,目前这种情况只怕就是他弄出来的……” 李弼点点头,也在杨国忠耳边轻声说:“我想我明白凤迦异的意思了,他是说,他不足以作为人质,如果凤迦异死了,阁罗风会很高兴……但如果凤迦异活着,面对南诏国内的局势,他却变成我们大唐需要扶持的一方了……当然,他也会倾向我们大唐……” “就是此议!”杨国忠重重点头,“所以,还望护送使三思而后行,莫要徒逞蛮勇!” 李弼听了这话,略有犹豫,杨国忠的推测也有道理,可是……也只是推测而已,谁知道真假?但就在此时,客栈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这声音柔柔靡靡,有股子懒散娇弱的味道,“王子何苦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唐人脸面?待我将那李郎将擒下,还不任由王子摆布?玄蠹、白蛉,将客栈内所有人擒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慌的凤迦异忙出生阻止:“慢……”可是刚说出一个字,便再无声息…… 那柔靡懒散的女子声音又说道:“王子舟车劳顿,又饱受惊吓,竟是累昏了,哎呦,好可怜哦……来人!扶王子去休息!” 说话间,地面上的黑色爬虫和空中白烟似的飞虫群好似得到命令,向着使团诸人一拥而上,李弼听到那女人声音的时候,心中便有了定计,此时早有准备,双腿用力一崩,整个人冲天而起,脚下地面“砰”然炸裂,黑色小虫四下飞溅,飞溅的黑色爬虫中,一小团不起眼的红色趁乱融入地下。 李弼冲开一楼穹顶,带着木屑直接破入二楼,此处却正是李弼放置行礼的房间,房间内已然被白烟似的细小飞虫充满。李弼也不知道这白烟飞虫的可怕之处,但既然被南疆的蛊师用来做武器,一定自有它的威力,不敢怠慢,两道红烟从他的鼻孔中喷出,在他的身体周围卷成淡淡的红色烟茧。 这红烟正是“天衍虫”!白烟飞虫似乎对天衍虫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李弼过处,纷纷避让,只有少数避让不及的,撞在天衍虫红烟上,瞬时被分解,绽射出道道璀璨的红光。 李弼驱散了自己卧室中的飞虫,探手伸进自己的行礼中,“仓啷啷”抽出一杆丈八长枪,枪身黝黑,气息阴寒,不正是冉闵赠给李弼的那把? 长枪在手,李弼“哈哈”一笑,“砰”一声将楼板蹬出一个大窟窿,借力旋身而起,“通!”的钻出茶花客栈的屋顶,长枪一扫,打飞碎散的木板,整个人飞凌在星空之下。 茶花客栈四周的居民早就被驱赶到远处,此时有数千军士张弓搭箭将客栈团团围绕,客栈旁两栋最高的民宅上,卓立着一男一女,男子黑衣,手捧着一只埙(乐器),女子白衣,两手双唇之间吹着一片薄薄的树叶。 这两个人的“我识”鹤立鸡群,在李弼的琉璃世界中醒目无比,侵入客栈的黑白两色虫群和这两人的魂魄紧密相连,不消说,正是被他们所控制。 李弼钻出客栈屋顶的动静很大,立即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顿时上千利箭腾空,向李弼蜂拥攒射。李弼看也不看来袭的利箭,盯紧了两个操纵蛊虫的男女,反手将长枪掩在背后,身形一晃,向吹埙的黑衣男子疾冲。 黑衣男本来指望箭雨把冲出屋顶的李弼射成个刺猬,可却眼睁睁的看着所有利箭与李弼的身体撞出金铁交鸣之声,纷纷碎折落地,无一奏功,而李弼却鬼魅似的在空中轻轻转折,直向自己冲来,顿时惊的满头冷汗,唇前埙声变调,在他脚下围绕着的一堆尤为巨硕的黑色爬虫纷纷张开革翅飞起,像一片黑云似的向李弼迎去。 李弼速度奇快,眨眼间已经飞临黑衣男头顶,而黑色虫云不过刚刚飞起。李弼嘿嘿冷笑着一抖手,只见一团红光裹着枪头对着黑衣男的脑袋疾刺而出,而飞起的黑色虫云见了红光却“轰”的散开几丈远,完全不理会黑衣男的命令,远远的避开天衍虫。 “啪……”红光包裹的枪头在就要扎进黑衣男脑袋的时候,突然减速,然后轻轻落下,搭在黑衣男的肩头上,“哧……”黑衣男肩头的衣物顿时被天衍虫分解,但却没有伤到他的皮肤身体。 李弼落在黑衣男面前,轻声吩咐道:“把你的爬虫撤出客栈。” 黑衣男微微颤抖,却又极其难看的咧嘴一笑,整个人“噗!”地一声炸裂成漫天细碎地血肉…… 黑衣男一死,那些受他控制地黑色虫群顿时疯狂!无差别地攻击任何距离它们最近地物体!无数尖牙利口向附近的生物、木头、皮革甚至石头咬去! 李弼这时才知道这黑色爬虫地厉害,这些家伙口齿锋利,岩石都能磕出一个个小洞,钢铁地兵器上都能要出一点点、一道道地划痕。 虫群一发狂,围在客栈附近地南诏军第一个遭了殃,顿时有几十人被黑色虫浪扑倒,瞬间变成一堆白灰,除了钢刀外,连衣甲都没有留下,那白灰却是黑爬虫的排泄物。 同时,客栈内绽射出耀眼的红光!接着,轰然坍塌! 李弼也不去管客栈内的诸人,有自己暗暗留下的一团天衍虫保护,应该不会有事,他的目光却移向远处的一个巨大的“我识”光团,李弼记得清楚,刚才慵懒柔靡的女子声音,就是来自那个灵魂! 踏地而起,长枪为锋,李弼疾冲而去! 04章 威临(上) 那女子身穿淡绿长袍,头顶一个六尺方圆的大斗笠,斗笠沿儿垂下一圈儿一尺长的白纱,遮住了容颜,她和一群亲卫就站在外围的一间屋顶上,距离客栈足有三十多丈,可这段短短的距离,李弼一个晃身就可掠过。那女子看着电射而来的李弼,大声喝道:“兀那汉人停步!要你的同伴皆死吗?!” “有种你杀!”李弼速度丝毫不减,眨眼间已到女子上空三丈,嘴角冷笑扬起,心中暗笑:只要速度够快,你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护在那女子身旁的众亲卫一个个忠心护主,齐齐腾身而起,这些人目光决然,浑身皮肤呈暗绿色,筋肉虬结,一跳足足跳起两丈多高,十几个人跃起在半空中,像一面人墙似的扑击李弼。 李弼目光空洞,虽有精神都集中在“我识”世界中,只仅仅盯着为首的女子,对扑来的壮汉们视而不见,长枪一抖,直奔那女子脑袋扎去。 这一枪,就好像划破空间的一道黑电,杀气森然,枪尖儿未到,那股与敌偕亡、一勇无回的气势已然奔涌冲击在那女子的身上,淡绿色的衣袍和遮面白纱仿佛被狂风急吹,都猛地向后一扯,那女子就好像穿了紧身衣,玲珑有致的前半身顿时被勾画出来。 斗笠女子浑身一抖,后退半步,她原本负手而立,此时双手向前急挥,两只淡绿色大袖像灌满狂风似的鼓胀,从中喷涌出两蓬五彩斑斓的云气,五彩云气随即飞散,化作无数条闪烁着幽幽彩光、极细极细的丝线,漫天飘舞,其中一大部分“呲、呲、呲呲”的插进前边那些亲卫大汉的体内。 李弼的枪已然到了!“哧!”的一声,毫无阻力的穿透最前方亲卫的身体,同时枪身上附着的浓腻的尸王煞气瞬时扩散开,几乎是同时杀死了这亲卫一切的生机,只见这亲卫霎时间浑身苍白枯朽,皮肉化作灰槁、枯骨碎裂散落,手中钢刀掉落。 枪尖儿势如破竹,继而扎进第二个、第三个亲卫体内,将两人连成一串,这两人后背上都已经被彩光细丝扎满了,双目中生机已绝,肉体却发生惊人的变化,好像皮囊中装着的不是筋肉骨骼,而是无数条蛇一样,只见无数条细长的条状物在他们的皮肤下绞来绞去。 李弼却感到手中长枪一紧,竟然遇到了莫大的阻力!难以再进分毫! 没想到还有这种毒辣手段! 此时那为首的女子已然退向远处,剩下的十几个亲卫全都在彩光细丝的控制下,绝了生机,却弃了刀剑,张牙舞爪的向李弼抱去。 “早听说南疆术法诡异,果真如此!”李弼心念电转,体内尸王煞气催动,滚滚灌入长枪之中,这黑色长枪里吸纳封印的无数残魂戾魄登时被驱逐出来,不顾一切的啃噬周围的一切生机,绝大部分更是顺着彩光细丝向为首女子游去。 在戾魄吞噬和尸王煞气腐蚀的双重作用下,李弼长枪上挂着的两个亲卫迅速枯朽零落,四下崩散坠地,藏在其中的彩光细丝却不受死气影响,撇开枯朽的灰粉,千丝万缕舞动着向李弼扑击。 李弼眼睛一亮!这是什么异物?凡是这世间的活物,就不可能完全不受尸王煞气的影响,这彩光细丝显然不是活物,却又为何如此灵动?! 时间却不容多想,彩丝已然扑面,李弼却不遑忙,将体内那部分天衍虫也化作丝线的形式,“哼!”的一声从两个鼻孔喷出,也是千丝万缕飞扬向上,和那些彩光细丝绞缠在一起,同时手中黑枪运足了尸王煞气向身周横扫开去! 红光盛放!! 朽灰飞舞!! 光芒渐渐收敛,李弼负枪于背,飘然落地。 所有的亲卫都已经化作朽骨散落四处,彩光细丝遇见天衍虫,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纷纷退避,全都龟缩到为首女子身边,飘荡浮动,弄得那女子身边彩波粼粼,空气都好像浓稠起来,称为一团柔软到极点的五色琉璃。 随着隔着斗笠白纱,但李弼仍然能够感受到这女子惊恐愤恨的目光。 “汉人!你是谁?为什么会使用蛊祖大人的天衍虫?!”娇俏的声音已然没有一点儿的慵懒,变得凌厉尖锐。 “大唐左卫亲府左郎将,某家李光弼是也!”李弼大声报号,此时因为主人死去而完全疯狂的黑爬虫群已然不再向客栈废墟中的唐国众人进攻,一层薄薄的天衍虫形成淡红的薄纱,护在唐国众人外面,不单是黑色爬虫,就连白烟飞虫都不敢靠近,因此李弼也不着急,有心和对方首领搭话。“至于这‘天衍虫’,乃是在长安时,蛊祖与某家有缘,甚是相得,便结拜为兄弟,赠与某家的……” “胡说!”首领女子尖叫起来,“蛊祖怎会和你这汉人结拜!……哦!你就是凤迦异说的李郎将,想来……你种在凤迦异体内的,就是天衍虫吧?” “姑娘,你离蛊祖老先生的境界差的太多了,”李弼微笑着,一步步稳稳的、缓缓的向那女子逼去,“蛊祖老人家已然堪破了汉夷之别,与某家相交,只论心胸见识,并不看是汉人还是南诏人,这才是大宗师所为,听闻南诏国佛教盛行,呵呵……姑娘太过着相了……” 李弼的步子似慢实快,一段话说着,几步之间,将自己和那女子间的距离拉到只有三丈远近,直到守护在女子身周的彩光细丝所围范围的边缘。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李弼还在东拉西扯,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已经变成深红色的天衍虫在李弼身前聚成一道尖锥,眼看着就要扎进彩光细丝的云雾中。 出乎李弼意料的,那女子始终没有退后一步,便在此时,冷冽的声音从雪白的面纱后飘出:“你以为……有了天衍虫……便无敌了么?!蛊祖纵横南疆几十年,还从未敢在我姥姥面前撒过野呢!让我看看你这蛊祖传人得了几分真传!” 冷喝之下,这女子淡绿色大袖再次鼓起,袖口一甩一张,两大团细小不可见的飞虫“嗡嗡”飞出,这两团飞虫一团为淡红、一团为深绿色,两团飞虫在这女子面前汇合,红的在前,绿的在后,直向李弼面前的天衍虫团撞来。 同时,彩光细丝陡然勃发,全都剧烈的腾舞,在这绿袍女子身两边交织成两只大手似的,从侧翼掐向李弼。 李弼眉毛一皱,“这女子有破解这天衍虫的方法?”虽然皱眉,但看他手指不颤、双腿不抖、冷汗不流,似乎胸有成竹,毫不为万一天衍虫被破而担心。 三丈的距离,飞虫眨眼飞过,李弼也操纵天衍虫向两团飞虫迎去,双方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首先和天衍虫相撞的是淡红色飞虫团,结果仍然没有变化,红光绽放中,淡红色飞虫团全军覆没,尽化灰灰,而天衍虫团却更增大一圈儿,接着,深绿色飞虫团又狠狠撞上,可是似乎仍然不见效,红光绽放中,深绿飞虫又是尽数灰灰…… 可是……,天衍虫吃了两团飞虫,没飘多远,便只见那团红烟中闪烁起一道道明亮的电弧,“哔哔啵啵”、“噼噼啪啪”连闪不绝,两次呼吸的功夫,一大团天衍虫居然就自动的尽化灰灰,飘洒在泥土之中…… 李弼目瞪口呆! 从左右两侧包抄而来的彩光细丝距离他已然不过三尺,但却忽然停住,只在李弼身边徘徊。 “李郎将,将天衍虫赠与我,并告诉我修炼和使用的办法,我保证礼送大唐的各位使臣护卫安全回到剑南!”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李弼对近在咫尺的威胁毫不在意,还是笑呵呵的问道。 ……那女子沉默一阵,这才说道:“也好,你要教我天衍蛊术,便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盘媸奴,……现在你可以回头看看。” 李弼欣然回头一看,原来那操纵白烟飞虫的白衣女子已然驱散了狂乱的黑色爬虫,来到被天衍虫护着的杨国忠等人身边,同样撒出一团淡红色飞虫和一团墨绿色飞虫,先后向天衍虫构成的红膜发动了自杀式的攻击,毫无疑问,尽化灰灰,而天衍虫团也随后在一片银色的电光中彻底解体。 李弼暗暗心惊,暗道幸好肚子里还留下了一点儿做种儿…… “李郎将,再请看这边……”盘媸奴的声音又变回原来慵懒柔靡的风格,在李弼耳边轻轻飘动。 李弼便又微笑着转过头去,其实以他周天三百六十度的视野,这些状况早已经收入眼中。 这个令盘媸奴信心大增的状况就是——居住在别院的五百羽林侍卫已经全部被擒,中了防不胜防的蛊毒的他们,根本无力抵抗,被绳子穿成一串儿,驱赶到这里。 04章 威临(下) “南诏的待客之道果然别致……”李弼笑吟吟的说道。 “还不是从你们大唐学来的?只不过是希望蛊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罢了……”盘媸奴毫不相让。 “阁罗风殿下想和大唐翻脸却也不必伤及无辜,让这些士兵和使臣先回剑南,我自留下来教授姑娘天衍蛊术如何?”李弼开始讨价还价。 “阁罗风殿下是个仁厚的人,自然不想多伤无辜,但为了坚定皮罗阁大王的决心,还是要借你们正使杨大人的头颅一用,其余人放走不妨。”盘媸奴毫不在意的放出底牌。 “天衍虫也算是南诏绝技,若是失传……很是可惜啊……”李弼随之亮出“底牌”。 “哼……天衍虫不过是南魆自己发现的一种异物罢了!根本就是蛊术旁支!不入正道,只不过……南魆不愧是天才,居然将自身练的功力高绝,打破了南诏蛊师自身力量微弱的限制,大家这才尊他一声蛊祖,真正的南诏蛊祖,还是我们传承了几千年的盘家!天衍虫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世界上,毁掉也无妨,李郎将万万不要以为,我们为了你的天衍虫就会投鼠忌器!”盘媸奴虽然说是不在乎天衍虫,可是从她说了这么多就能看出她对天衍虫是多么重视。 “媸奴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取杨大人的首级呢?”李弼点点头,淡淡的问道。 脸藏在厚厚白纱后面的媸奴轻笑一声,娇媚的说道:“这就不用李郎将操心了……那杨国忠死后,剩下的人我们会放他们回大唐,当然,在他们心中,李郎将已然弃暗投明,成为我们南诏的大将了……呵呵~” “盘姑娘好算计!”李弼瞟了两眼悬在左右两边的、彩光细丝凝成的手掌,叹气说道:“盘姑娘,打个商量吧,你放我们向北走出三个时辰,然后任凭你们追击,我则留下把天衍虫传给你,如何?使团五百多人,车马又被你们扣下,走不出多远,还能免却我们玉石俱焚之局,如果不答应,李某也只好全力一拼了!盘姑娘一言可决!” 李弼不经意间设下一个圈套,只要盘媸奴答应这个条件,使团走出蛊虫的攻击范围,李弼会立即翻脸,可谁知…… 盘媸奴的面纱下飘出轻轻的嗤笑,“李郎将,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拼命吗?而且……别以为你死了我们就不能得到你心里的东西!”说到这里,盘媸奴顿了顿,最后才幽幽说道:“这个决定还是由李郎将来作吧……希望李郎将是个明白人,如果李郎将身死,我们也就没有必要放走其他人了……” 盘媸奴为什么犹豫李弼心里透亮,盘媸奴并不在意李弼是否会死,从死人那里挖出记忆的方法有的是,盘媸奴怕的是李弼驱使天衍虫把他自己给吞噬掉,她虽然有办法灭掉天衍虫,可是那方法发动速度很慢,而且只能灭杀,并不能捉住天衍虫。所以她希望李弼有贪生之念,会自己屈服,那可就省掉不少力气。 李弼嘴上和盘媸奴套话,视野注意力同时盯着使团和羽林侍卫,待看着羽林侍卫和大唐使臣们被驱赶到一起,这才哈哈一笑,“哈……既然如此,末将就只好请盘姑娘送我们一程了!”说罢晃身拧枪直刺三丈外的盘媸奴。 盘媸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随即把这话当成了李弼最后的挣扎,冷哼一声,漫天的彩光细丝蜂拥向李弼扎去,同时从面纱下喷出两口飞虫,正是一淡红一墨绿,防备李弼使出天衍虫。 两人间距离很近,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弼就好像一团毫无质量的烟影,三扭五扭之下闪避开所有细丝的攻击,眨眼间闪到盘媸奴身前三尺处,手握长枪的中前部,枪尖在盘媸奴面前一扫,尸王煞气滚荡,那两团针对天衍虫的飞虫顿时枯朽败死,纷纷飘落地下。 枪尖搭在盘媸奴的咽喉,场面一时间完全静止,盘媸奴的蛊虫是随心意而动,此时都老老实实的飘在李弼和她周围一丈之外。 李弼嘴角抽动,坏坏的一笑,枪尖儿急速抖动,只听“嗤嗤”轻响,盘媸奴斗笠下雪白的面纱被撕成数十片,四散飘飞…… 轻纱飞散,银亮的月光轻轻的撒满一张久藏在白纱后的绝世容颜! 李弼顿时呆滞了,他的心中升起一种极端荒谬的感觉,这个仙子一样的女孩儿,她的名字怎么会叫媸奴呢? 媸可是丑陋的意思啊…… 纯净的白色和纯净的黑色,在略微瘦削的脸庞上组合出仿佛拥有无数色彩的五官,线条既柔和又刚劲的眉,就好像谢灵运妙手偶得的兰叶,风度既含姣又生媚的眼角,就好像王摩诘端笔凝视的凤稍,凝润又挺俏的瑶鼻、薄小又红软的樱唇,在清冷的月光下,烘托着整个古香古色的风韵。 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李弼的心陡然分成两半,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隔断了灵魂,眼前绝美的脸庞带给他一种奇特的感受,那是两种震撼交织的感觉,其中一种是平行的,和这个容颜同时代的,色授魂与的呆滞,而另一种……是仰望,仿佛是从遥远的未来对千年历史的回眸和惊叹! 盘媸奴也在发呆,从小她就在师父严厉的管教下,一直带着斗笠和面纱,从没将容貌展示在他人面前,而且,姥姥还给自己起名字叫“媸奴”,“媸奴”加上白纱,绝了所有男人窥探的念头…… 可是……突然间,在白纱下笼罩了近二十年的面容绽放在皎洁月光下,盘媸奴心里顿时一空,头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尽是茫然。 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夜色中,南诏士兵距离二人都不近,盘媸奴的亲卫又已经被杀光,因此方圆数丈之内只他们两人,但这里却聚焦着所有人的目光。 静…… 正当李弼被心中的两种情绪搞得意识混乱的时候,盘媸奴率先清醒过来,无名怒火烧得她双颊通红,彩光细丝挟着怒意,迅猛的插向李弼后背。 李弼虽然被盘媸奴的美貌勾了魂儿去,可他的“我识”视野一直在静静的观察,盘媸奴心意一动,他便立时发觉,手臂自动用力,枪尖儿顿时向盘媸奴的喉中一伸…… “哎呀!”李弼不禁在心中惊叫,悔意直冲上头,这千古罕见的美人儿就这样被自己给杀了? 却不料,臆想中枪尖儿刺入人体的感觉并没有传来,而是觉得枪头被一股力量提了一下,刺击的方向顿时转向斜上方,扎了个空! 在“我识”视野中,盘媸奴的体内,那颗硕大明亮的“我识”中突然分出一半,脱离了盘媸奴的身体,升腾在她的头顶。 在李弼惊诧的眼神下,盘媸奴口中喷出一只彩蛹,彩蛹遇气立即破裂,从中“扑棱棱”飞出一只大蝴蝶来,那蝴蝶双翅展开足有三尺长!腹下的几对细腿活象一对对钢钩,强韧有力,而且不惧尸王煞气,抓住李弼疾刺的枪头,硬生生的提起,从盘媸奴的头顶划过。 之前李弼的“我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观察盘媸奴的魂魄的一举一动,这只突然杀出的大蝴蝶搞得李弼措手不及,他和冉闵“知敌”的方式不一样,冉闵是靠强横的魂魄光芒笼罩敌人,察知敌人心意的动向,而李弼则是被动的接收、观察,对于一个特定的敌人来说,李弼的方法要慢上许多,但胜在观察的范围、持续的时间要更长。 盘媸奴趁着李弼一时间没反应的机会,向后飘飞,同时彩光细丝继续向李弼后背攻击。 突然的变化让李弼心神一凛,刹那间,盘媸奴操纵彩光细丝的每一个心意,她的每一个动机都在李弼的视野中清晰的展现,李弼速度爆发,对悬在空中的大蝴蝶视而不见,再一枪,身体和长枪合一。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避开盘媸奴所有的攻击,直刺她落脚之处! 空中的大蝴蝶正是盘媸奴本命蛊的一半,自然和她心意相连,因此,大蝴蝶的攻击意图也同时落入李弼“眼”中,眨眼间,无数彩光细丝的锥刺和大蝴蝶的扑击统统落空,而盘媸奴刚一落脚,李弼的枪尖儿再次顶上她的咽喉。 “别再玩儿花样儿了,从我逼近到你身边三丈以内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的俘虏!”李弼勉为其难的作出凶横的模样,恶狠狠的瞪着盘媸奴说道,“我不想用性命投注,你若再有轻举妄动,我立时杀了你,再杀光这里所有人!你听好,我,不是李唐王朝的孝子贤孙!” 说着话,李弼尸王的威压淡淡的散发出来,空气中飘起苍老、古朴的气息,盘媸奴惊觉自己面对李弼,就好像面对一个深深的空洞,空洞中传出回响不绝的嘶鸣、吼叫、哀嚎,似乎若被吸进去,就会历经无数苦难,让人不寒而栗。 盘媸奴一双精致水亮的美目中终于闪过恐惧。 时刻注意着盘媸奴的魂魄的李弼自然发觉了这丝恐惧,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怕了就好办,要真让李弼杀了这美人儿,李弼还真下不了手…… “盘姑娘,请把你的蛊虫都收起来吧,这样放在外面,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我这手一抖……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盘媸奴粉致的小鼻子一样,瞪了李弼一眼,两只淡绿水袖鼓胀,千万条彩光幽幽的细丝淅淅簌簌全数缩回袖中,空中飞舞的大蝴蝶也蜷缩成一团蝶蛹,不过拇指肚儿大小,盘媸奴仰头张嘴,蝶蛹落入她口中,被吞下。 “说吧!你想怎样?” 李弼越看盘媸奴的小脸儿越爱看,双目放光的说道:“还是原来那个条件,解除侍卫和使臣身上的蛊虫,放他们返回剑南道,我留下,你们的阁罗风殿下若想彻底和大唐决裂,对付我也是一样的,何况……天衍虫的秘密……你们真的不像知道?” 05章 间裂(上) 盘媸奴听到李弼的条件,呆了一呆,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也不理还搭在喉咙下锁骨上的枪尖儿,示威似的瞪着李弼,举起双手把头上的斗笠转了半圈儿,原来李弼只挑掉了斗笠前半圈儿的白面纱,后面还有半圈儿,盘媸奴将斗笠转过半圈儿,白色的面纱又将绝世容颜遮住。 李弼苦笑一笑,遗憾的摇摇头,追问道:“姑娘意下如何?” 盘媸奴还不回答,迎着李弼的枪尖儿向前走,李弼清楚的知道盘媸奴每一个行动意图,因此便收回枪尖,任盘媸奴行走,长枪反手负在背后。 盘媸奴越过李弼,对着面面相觑的南诏诸人,朗声令道:“伊云,收回神龙,牟将军,收兵,放唐国使臣离开!” 盘媸奴显然很有威信,白衣女子盘伊云和领兵的牟将军立即俯身应是,盘伊云白袖一招,白烟似的飞虫群便飘飘袅袅的聚成一团,晃晃悠悠的飞回到她的宽袖中。 同时间,所有被押来的羽林侍卫,五百多号人,齐齐呕吐,五千多条大约有一寸长的黑色肉虫被吐出来,蠕动着钻进泥土中。 原来所谓的“神龙”就是这种长条的蛊虫。吐出毒蛊后,侍卫们只觉得神清气爽,腹内闷闷的疼痛顿止。 李弼用“我识”视野看得清楚,每一个羽林侍卫体内都只有一个“我识”存在,这才认可的点点头。那边杨国忠何等机灵,远远的看见李弼点头,急忙拉着白孝德催促整顿队伍,雍希憬、李抱真、李抱玉三个小子连带岫岚都是机灵人,没有谁上来给李弼添麻烦,六百人大包小裹,熙熙隆隆一窝蜂的向北撤离。 使团一走,场面顿时冷清,盘媸奴回身说道:“李郎将,人我已经放走了,你也该离开了。” 李弼一愣,“盘姑娘……我刚才的条件是留下教给你天衍虫……” “你?”盘媸奴摇摇头,“你不过是想动气手来更无顾忌,说什么蛊祖把天衍虫‘传’给了你……哼,你以为我会信?你根本就不懂得怎样用天衍虫!现在你们唐人没有死伤,你也该走了,莫非还要杀了我不成?!” 李弼心里却还有算计,对于蛊虫一道,作为僵尸,他是一点儿都不怕的,而且他还存了一个心思,天衍虫真正的威力李弼也不清楚,现在只知道可以分解掉一些东西,并转化成相应的力量,其他的一无所知,他相信,自己仅仅是摸到了利用天衍虫的门槛,如果有机会,他想知道的更多,无疑,号称传承蛊术几千年的“盘家”,是个不错的学习对象。 面对盘媸奴的质问,李弼憨厚的笑笑,“盘姑娘说的哪里话来?我李光弼一言九鼎!岂能言而无信?再者说……大唐天使,又岂能半途而返?说什么也是要见见皮罗阁大王的!” 盘媸奴白纱遮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李弼可以想象到她现在的诧异和愤怒,只听这美人儿的声音又尖利了起来:“你当真?!别以为南疆没有人杀得了你!” 李弼忙笑道:“盘姑娘何出此言?末将对南疆各位蛊术大师可是敬仰得很!不敢不敬!盘姑娘,我真的是为践行诺言,只是……这天衍虫我也不大了解,我还想和姑娘的师门共同参研……”李弼觉得自己的思维和嘴有些不受控制……似乎有希望和这位盘姑娘多呆一会儿…… 盘媸奴冷哼一声,快步走过李弼,扔下句话:“好!不怕死你就跟着!” 李弼哈哈一笑,老子都是死过的人了,怕什么呢? “盘姑娘慢走!” “何事?说!”盘媸奴没好气的答道。 “请问凤迦异王子在哪里?听说王子身子有些不适,末将忝为护送使,正要探望王子!” “你要插手王室的事?!”盘媸奴霍然转身。 “非也!末将正是不想插手贵国的事,这才要将一些不当的小礼物收回来……”李弼说的明白:不想承担凤迦异死亡的责任。 “好!……跟着我吧,一会你就能见到凤王子。”盘媸奴拂袖转身疾走。 李弼暗喜,匆忙跟上。 话说杨国忠、白孝德一行人一路向北,也无车马代步,滇北川南的地方又多山,走的是艰难无比,所幸后面还真没有追兵,众人连呼侥幸,心下稍松,但脚底却毫不见慢,无论男女,尽力赶路。 杨国忠身边有两个羽林侍卫搀扶着,这厮其实也是个仪表堂堂的壮汉,身材魁梧,但从身材上看,似乎比搀着他的侍卫还是壮实一些,这位“壮汉”此时虚软的倚在侍卫身上,几乎由这两个倒霉蛋儿抬着走,累得人家满头大汗。 老杨这一副官架子,任谁看在眼中都会被鄙夷一番,心中暗恨这个“脑满肠肥”的庸官。 使团中还有几个随行的郎官,这些家伙多是京中纨绔,靠着祖荫做官,这时候有样学样,一个个叫过侍卫,或倚或背,寄生虫似的赖了起来,众侍卫官小职卑,敢怒不敢言。只有随队行走的岫岚奇怪的望了杨国忠一眼。 这样一来,整个队伍的速度顿时慢了大半,白孝德急得满头冒汗,硬着头皮去和杨国忠说项:“大人……请大人命令随行郎官们自己走路吧!这样下去,我们很难回到剑南……” 杨国忠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慢吞吞的嘟囔道:“算了吧……各位大人都一夜未睡,疲乏的很,白大人身为将领,自应当勉励士卒,让他们奋力,尽快送我们回到剑南,也好向皇上尽快禀报南诏之乱!” 白孝德还想再劝,可是杨国忠挥挥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硬是气的白孝德愤愤而去。 架着杨国忠的两个羽林侍卫也还是白孝德的人,这两个小子受着苦,比白孝德还气,他们互相一递眼神,多年的战友,很有默契,立时就明白对方的意思——整肩膀上这个狗官一下子! 山路崎岖,山土也很薄,放眼望去,满是突立出来的尖棱山石,这两个侍卫年纪不大,胆子却大,又看这杨国忠在京师也没什么根基,就真没把这位杨大人放在眼里。在山路上转过一道弯儿的时候,左边的侍卫假装被树根绊了脚,身子一歪,向外侧倒去,而右边的侍卫就势一推杨国忠,想让这位杨大人尊贵的额头磕在眼前三步外的那颗尖石上…… 谁知两股巨力从刚才还瘫的像团烂泥的杨大人体内奔涌而出,一扯一压,左边歪倒的侍卫被一把扯回来,右边想要推的侍卫却被死死压住,就像有座山担在肩上,发不出丝毫力气。 杨国忠不动声色的制住两个侍卫,低声说道:“山路泞滑,两位小哥还需多加小心……” 两个侍卫哪里还敢多说,只得连连点头应是。 这时,刚刚放松下去的杨国忠浑身筋肉突然绷紧,眼睛猛睁,口中低念道:“来了!” 山雾突然变浓,两步路前还好像轻纱在眼前飘舞,可瞬息只见,整个使团就好像走进棉花团儿中,浓雾竟凝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成都,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傻子也能察觉到这雾气的怪异。 隐隐约约的,有声音从浓雾的深处飘来,说的是汉话,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说给唐国使团听的…… “师兄,你说……那些中原来的汉人,有本事破开这盘山雾锁阵么?” “哈哈,他们哪里有这个本事,一群昏庸的官儿,一群纨绔兵!都得跟我们乖乖回去!” “这些汉人不会鬼迷心窍,妄想破阵吧?” “那就是他们自寻死路!殿下的意思是活捉,但杀死也不妨,这雾气中蕴满了万蛊精气,只要吸入一点儿,身体对蛊虫就再没有一点儿的防备!即便是三岁的小孩儿也能轻轻松松的把蛊虫下到他们身上!所以说,这些人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师兄您真有学问!还会汉人的成语……” “那是……哈哈哈……” 声音虽然缥缈,但听到耳朵里却真真的。使团五百多人齐齐停步,雾气浓重的将每个人分隔开,互相间看不到面孔,就好像自己一个人陷落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幸亏还能听到声音,听到身边自己人的呼吸声,不然,一定会有很多人恐惧疯狂。 杨国忠神采奕奕的站在雾中,鼻口之间有白光流转,黏液似的雾气竟然被远远的驱散开,他的脚边,那两个侍卫昏倒在地。 雾气中响起一阵阵脚步声,似乎有大批人马从四面八方闯进雾阵。杨国忠挺胸拔背,全身光华流转,身边的浓雾受惊似的散开一丈多的距离,此时的杨国忠,哪里还有一点儿的庸官架子,居然完完全全是一派高手风范。 嚣张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传进雾中,“唐国人听着!立即束手就擒,留你们一条狗命!” 05章 间裂(下) 杨国忠嘴角扬起冷笑,一语不发,身形一晃,“嗖!”的向那嚣张声音的所在窜去。 说话者乃是南诏一名小旗,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大声吆喝,他身后站着四位黑袍中年男人,一个个脸上涂的五颜六色,头发用不知道什么皮乱蓬蓬的扎起,一派扬扬自得的架势。 “唐国人听着!立即束手就擒,留你们一条哥……”那南诏小旗官照旧又喊一边,“狗”字儿还没念全就嘎然而至,紧接着,这家伙七窍中竟然喷出炽白的火焰,哼也没哼,立时化作一团焦炭! 四个黑袍人脸色大变!嗖嗖嗖的向后飞退,只见地面上四条蜿蜒的炽白火蛇追着他们的脚烧,所过之处一片焦黑。四个黑袍人鸡飞狗跳的后退,同时各自从腰间接下一个葫芦,而后齐齐把葫芦往地上一摔! “叭!”四个葫芦全数摔裂,其中漆黑的腥臭汁水四下流淌,正好拦在火蛇与黑袍人只见,只见巨大的火焰“轰!”的窜起,随即又瞬间熄灭,火蛇和黑水同时不见了踪影。 黑袍人又惊又怒,他们是阁罗风重金请来的蛊师,师承盘王寨正宗,乃是现在的二代高手,比盘媸奴和盘伊云还高出一辈,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哪里受过折辱?况且,刚才他们匆忙间扔下阻止火舌的黑水,乃是极其珍贵“禳汁”,乃是至阴至毒的东西,只需要在寻常的土地上滴上几滴,就能把那一片土地变成埋蛊盆的上佳宝地!可见这“禳水”对于蛊师来说是多么珍贵,让这四个黑袍人心疼的发狂! 这四个黑袍人虽然“功法”精深,但显然对敌经验颇浅,面对他们不熟悉的战法,顿时手忙脚乱。 “刷!”一团人形白光从浓雾中窜出,势若奔雷,直击四个黑袍人。 四个黑袍人正愁找不到仇人,见这浑身白光的家伙冒出来,不惊反喜,四人立即排成一纵列,最高大的面对“光人”,其余三人都躲在高大者身后,而后四人“噗!”的一声,同时喷出团团荧光闪闪的粉末,喷出粉末后,四人就地一滚,躲向远处。 四团荧光粉末色分紫、白、金、青,被风吹汇在一起,顿时发出一种奇异的甜腻香气,这香气极轻,瞬息间随着清风飘散出好远。 白光人正是杨国忠,他身周这层白光散发出极为圣洁、炽烈的气息,他速度极快,来不及止步,一下子扑进飘在空中的粉末团中。 那些荧光粉末被杨国忠的白光一灼,登时被烧化,香气却更加浓烈的释放出去。 四个黑袍蛊师滚出数丈后,把身上所有的瓶瓶罐罐、口袋香囊,全都散开口抛出,里面顿时或飞出、或爬出无数的各式各样蛊虫,这些蛊虫闻到空气中的香气,立即发了疯似的向香气中心的杨国忠蜂拥冲击! 不但如此,四周几十里的山林中同时响起密密麻麻的“沙沙”声,无数的毒蛇毒虫,全都被香气吸引,汇集成一条条的虫豸洪流,滚滚向香气中心涌去。 四个黑袍蛊师“桀桀”怪笑,四下奔逃。 那杨国忠被万蛊缠身,五彩缤纷的各种毒虫把他围成一个茧子似的,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是不时的有那么一两道刺眼的白光从缝隙中射出,不大一会儿,蛊虫越聚越多,堆的像一座小山似的,白光透不出来了,只是有“隆隆”不停的振动从地底不停的荡开。 突然,毒虫小山猛地向下一缩,紧接着,勃然猛胀!随着一声惊天动地巨响和万道灼目的白光爆炸开来,各种毒虫化成的灰粉随着气浪荡出百余丈远! 一条人影随着漫卷的白光跃出,正是杨国忠,但此时他神色憔悴,体外护身的白光黯淡很多,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李弼跟着盘媸奴、盘伊云,随南诏军队逶迤南行,清晨时,行军到群山中一座小营寨内,大军便在寨中歇息,而凤迦异的“车架”也在此驻跸。 盘媸奴没有紧盯着李弼,和盘伊云各自歇息去了,李弼倒落得自由,径自走进凤迦异被软禁的地方。 凤迦异显得神情恹恹,但他抬头看见进门的是李弼时,顿时两眼放光。腾的站起身来,“李郎将?!你这是……” “特来为王子消灾解祸。”李弼笑呵呵的答道。 “哦?”凤迦异眼珠一转,请李弼坐下,这才说道:“李将军懂了?” “一知半解而已,”李弼用“我识”审视凤迦异体内,发现自己那团裹着尸王煞气的天衍虫还留在凤迦异腹中,这才说道:“王子在南诏朝廷内……还有说得上话的人吗?” 凤迦异面无表情,坐在床榻上,沉吟半晌,这才说道:“我明白李将军的意思……在南诏朝廷上,如何与大唐相交,主要有两派议论,一是结吐蕃以蚕食大唐,我们南诏高山深壑遍布,山路难行,外来的军队很难施展开,故而……南诏人并不惧怕大唐的军队,多年来各大酋长对大唐的态度多是羡慕加轻蔑,我那个‘父亲’、阁罗风便是这一派人的代表;另一派便是我和罗牟嘎丹丞相主张的,在大唐和吐蕃之间左右逢源!其实,吐蕃对我们的威胁要更大一些,而且大唐和我们接壤的地方又并不富裕,即便攻取,也得不到多少好处,还不如每年向大唐索要的赏赐多,唐朝为了让我们牵制吐蕃,一定不会怠慢南诏……” 凤迦异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惜……阁罗风好大喜功,好用武力威吓各部,蚕食大唐土地更能彰其功绩,……说起来,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全是你们唐人的错!” 怒火在凤迦异眼中燃烧,“蛊祖,还有被你们杀死的四位大蛊师,都是支持我的人!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杀掉,阁罗风知道蛊祖没了,自然就敢对我下手!我又不是他亲儿子!有我在,他亲儿子就当不上南诏的王!” 李弼也不说话,只等凤迦异渐渐平息了怒火,看他继续说道:“不过……现在你们也不用担心,在南诏朝内,我还有人!你们唐人不用妄想支持阁罗风,无论你们给他多少好处,他都不会归顺你们唐国!你们只有选择我!只有支持我!!” 凤迦异的眼睛紧紧盯着李弼,充满期待,李弼却不置可否,淡淡的问道:“盘家是谁的人?你对他们知道多少?” “盘王寨!”凤迦异恨恨答道:“盘王寨本来是超然中立的,并不插手我和阁罗风之间的事,现在却不知道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倒向了阁罗风一边……,至于盘王寨的实力,可以说,南诏六成的蛊师都是盘王寨的传承,九成的蛊师和盘王寨或多或少有联系,那个盘媸奴是盘王寨现在的第三代,是第三代中的佼佼者,而盘王寨的‘盘姥姥’,是世代传承的,每一代都是南诏最强的蛊师,只不过前些年‘蛊祖’南魆异军突起,靠着一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强绝功力,才和盘姥姥争个旗鼓相当,被称为南疆双祖,唉……可惜南魆死了……” 李弼又问道:“南诏国主皮罗阁又支持你们之间的哪个?” 凤迦异面露愤瞒,“唉……!他更喜欢阁罗风,可是我是他的亲孙子啊!!阁罗风不过是个养子而已!”说着,他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瞪着李弼说道:“李将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而阁罗风不需要!我想,你会选择!” 李弼点点头,站起身来,俯视坐在床榻上的凤迦异,正色说道:“我自会帮你,可是!你听清楚,无论你是否对我大唐有力,都不许在大唐放肆胡为!蛊祖那群人是你自己害死的,听清楚了吗?你要庆幸,现在的皇帝不是我,否则,连你也不会活着离开长安!!我们大唐不会因为你有用就纵容你在我们大唐的土地上骄横霸道!凤迦异,有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大唐不是靠你、或者你们生存的,而是靠自己生存的!” 说完这番话,李弼的脸色柔和下来,转身就要离开屋子,却在门口最后说道:“我们似乎没有选择,但是,和我们相比,你更没有选择,我们还可以选择战争,而你……只能等待死亡!!”说完,推门出去,只留下愁眉紧锁的凤迦异。 门外,盘媸奴不知何时已在等候,见到李弼出来,微笑道:“李将军和凤迦异王子谈妥了?”声音又变回慵懒甜腻的风格,听得李弼心里痒痒。 “盘姑娘,盘王寨为何要插手进南诏王室的争斗呢?盘王寨在南疆超然了几千年,为何突然对南诏王位感兴趣了?” “这和大唐的李将军有关系吗?” 李弼讪讪的笑笑,但却不死心的抛出一个诱饵……“盘姑娘,你看,这就是天衍虫。”李弼嘴一张,一道又细又短的红丝飘了出来,凌空浮在两人面前,李弼经过昨晚一役,天衍虫几乎消耗干净,只剩下这样的红丝十来丝左右。 盘媸奴的注意力顿时被那红丝吸引,急问道:“你拥有这天衍虫多长时间了?” “嗯……月余……” “你发现了什么?”盘媸奴竟然将斗笠上的白面纱掀开一条缝隙,以便更清楚的观察天衍虫。 李弼的注意力顿时被白纱间的空隙吸引…… “没……没什么发现……,就是能够吃掉任何东西,自己能变多……喜欢吃肉,吃魂……” “不是任何东西!”盘媸奴打断李弼,“我可不想最后的这点儿天衍虫被你糟蹋了!你记着,天衍虫不能吞噬清水,不能被火焰直接烧灼,对纯金、银、铁、干沙等等只能吞噬,却不能增生自己,增生天衍虫最有效的就是活物!” 这都是对天衍虫直观的理解,事实上,天衍虫作为吸收分子电键生存的微生物,对于单质和小分子自然是无可奈何,最喜欢的就是大分子物质。 李弼连连点头,凝视着面纱缝隙之中,微笑道:“多谢姑娘指点,这点儿天衍虫就送给姑娘了,不瞒姑娘,这天衍虫是我抢来的,我自然驾驭它的方法,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能得到这天衍虫……” 盘媸奴顿时露出挣扎的神色。 李弼微笑着,继续诱惑:“只要姑娘把魂魄分出一丝,缠上这些天衍虫……记住,分出的魂丝千万不能和主魂断了连接,要一直相连,慢慢的缠上这些天衍虫,虽然魂魄会有损失,不过别怕,慢慢的……就会有一点儿天衍虫被你的魂魄融合,它就属于你了……来!听说,拥有了天衍虫,就能拥有蛊师所不具备的,自己的力量!” 李弼的声音极具诱惑,盘媸奴只觉得眼前有炫目的光芒在晃着自己的灵魂,她的眼神更加迷乱了…… 06章 梁凤(上) 李弼轻笑着,把已经吸收了“总我识”百分之一的“可控我识”集中起来,将护在“我识”外面的阳魄让开一个孔洞,正对盘媸奴,“我识”光芒便牢牢的照耀住盘媸奴的魂魄。 这是一种超越空间和物质的玄奥交锋,接近最本质力量的交锋,却是年纪尚轻的盘媸奴的最大弱点,毕竟,灵魂是需要岁月来磨炼的…… 盘媸奴两眼发直,心里糊糊涂涂,意识恍恍忽忽,就依着李弼的话,用熟悉的控蛊之术,把自己的魂魄探出一丝,柔柔绵绵的绕上眼前的天衍虫。 天衍虫的红色遽然退却,露出隐藏在表象下的狰狞面目——却是含着李弼一缕“我识”的一团尸王煞气!煞气包在外面,挡住了清晨的少阳之气,使李弼的那一点儿“我识”得以在阳魄的保护外存留片刻。 盘媸奴的魂魄和李弼的“我识”乍一交缠,便被李弼的“我识”顺延而上,直刺魂魄所藏的“神堂”,盘媸奴被李弼的“我识”耀的迷迷瞪瞪,也不知挣扎逃避,任李弼的“我识”长驱直入,眨眼间便在神堂中盘踞一角,有盘媸奴阳魄的阴翳,也不怕被白日阳气摧散。 刹那间,李弼的“我识”和盘媸奴的魂魄玄妙的连接起来,虽然没有吞噬阳魄去了解盘媸奴的记忆,也没有侵入魂魄去了解她的所思所想,但是仍形成一种近在“咫尺”,不!近在微毫的监控,盘媸奴每一步的动向、每一点儿的反应李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就好办了…… 见计谋达成,李弼这才吐出一丝真正的天衍虫,萦绕在盘媸奴那缕魂丝周围,好像被控制了的样子…… 实际上,李弼根本无法把他的天衍虫给别人,他之所以能控制天衍虫,完全是靠尸王煞气的连锁能力,将“我识”过渡给天衍虫,别人要是真按照他说的,将魂魄往天衍虫上凑过去,那是找死! 蛊祖南魆控制天衍虫的密法已然失传,普天之下,能控制天衍虫的,恐怕只剩下李弼一人! 李弼说“送”给盘媸奴一丝天衍虫,其实这天衍虫还是在李弼的绝对控制下,也就是说,是李弼在能够精确监控盘媸奴思维动向的前提下,演的一出双簧。 可怜盘媸奴浑浑噩噩,并不知道。 李弼收摄“我识”,将阳魄孔洞闭起,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好不容易积累的可控“我识”便被朝阳的少阳之气消磨不少,不过若能控制住盘媸奴,也值了。 没了李弼的干扰,盘媸奴神智霎时清明,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她便看到在自己面前,指挥如意的那一丝天衍虫。 还没来得及怀疑,得宝的喜悦瞬间淹没了盘媸奴的心灵,天下间再没有比他们盘王寨更了解这天衍虫之恐怖的人了,当年蛊祖南魆刚出道的时候,便让准备打压南魆的盘王寨狠狠的领教了一下天衍虫的力量…… 天衍虫恐怖之处不在于它能够分解万物,而在于它能够给主人提供无尽的磅礴能量!!而且这股能量无比的精纯,都不需要炼化,直接就能得心应手的使用! 当年的蛊祖南魆,用天衍虫一次分解掉万亩森林,聚集起澎湃浩瀚的青木精气,一举轰杀了要狙杀他的三百盘王寨高手,其中包括数十名二代蛊师,还有五位和当代“盘姥姥”同辈的人物,令盘王寨势力大衰! 如果当日不是在长安城中,而且没有叶法善的细致准备和突然发动,能不能击败南魆还是未知数! 盘媸奴明白,掌握了天衍虫,就弥补了蛊师最大的缺陷——太依赖于蛊虫,自身力量薄弱。 小心翼翼的,盘媸奴“操纵”着天衍虫,贴上营地内一块木料,红光闪烁,三尺长、巴掌粗的木料霎时被分解殆尽,那丝天衍虫体积随之膨胀,大约胀了三、四倍。 盘媸奴露出满意的神情,可是又皱起秀气的眉头,轻声问道:“怎么不见有力量流给我?” 李弼前些日子在追杀华山登天观道士的时候,已经知道天衍虫可以返还能量,这时却装糊涂,反问道:“什么?什么力量?” 盘媸奴小心的盯了李弼一眼,含糊说,“没什么,听说天衍虫吞噬万物会放出红光,可以灼伤人的……” “嗯!那倒是,盘姑娘一定小心!” 盘媸奴水嫩淡红的小嘴儿一张,将那在李弼腹内将养月余的天衍虫吞下自己腹中,天衍虫在李弼的控制下,老老实实的悬在盘媸奴腹内空隙处。吞了天衍虫,盘媸奴却突然一叹,“本以为李将军乃是忠义轻生死的汉子……算了……李将军这样有诚意,不知可有所求?” “那是自然!”李弼轻松平静的说,“盘姑娘可知道我的本体?” 盘媸奴眉头微皱,厌恶的表情一闪而逝,笑颜答道:“南疆僵尸并不少见,奴家已知李将军乃是尸王在世!那煞气能够瞬间夺人生机,并将肉身腐朽化骨,比奴家见过的任何尸气都要厉害,传说中,只有尸王煞气才有此威能!” 李弼藏了一股“我识”在盘媸奴的神堂中,这美人儿的一举一动莫能瞒过李弼,感应到那一丝厌恶,李弼心凉半截,不过很快又释然,她是嫉妒!长生不“死”的大奖可不是人人能中的!压下心中烦躁,李弼自欺欺人的想着:再给她一个机会…… “盘姑娘既然知道我的底细,李某也直说了,以我的本体,在大唐很难立足,万一哪天败露,或者……被人通知中原道门,李某便不知何处可以藏身了,所以……以此天衍虫为礼物,李某希望加入盘王寨!” 盘媸奴落下遮面的白纱,沉吟半晌,轻声答道:“此事媸奴作不了主,还请将军随我回盘王寨再做定夺,若李将军没有什么吩咐,媸奴就先告退了!” “盘姑娘请便……” 杨国忠钻出毒虫围攻,力量已然耗去大半,空气中香气不散,满耳都是毒虫沙沙的爬动声,不知道从多远赶来的蛊虫一眼望不到边,不知其数多少,还在争先恐后的蜂拥而至。 杨国忠脸色发白,他万万没有想到南疆蛊师使出这样的绝户招术,想起使团五百多人还困在浓雾中,忙纵身回赶,身外薄薄的一层圣焰虽然不足以克敌,但足以在虫海中穿行。 幸好距离使团不远,片刻之后,杨国忠已然飞纵到使团所在,此时那滑腻的浓雾仿佛活物一般,也被香气吸引走,整个使团保留在阳光下! 堪称奇迹的是,使团并没有如杨国忠料想中的伤亡大半,而是……完好无损!!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一个金袍中年道人排众而出,此人一身道服道冠描金画银,华丽非常,还有数十明珠点缀、碧玉镶边,好在珠玉点缀之处很是高妙,使得这个道人虽然贵气逼人,却不显俗气,当然……也毫无山野隐逸的仙风道骨…… “贫道金梁凤,给杨大人见礼了!”这金袍中年道人长相很成熟英俊,三缕长髯梳理的顺滑黑亮,一张白面干净细嫩,倒好像养尊处优的世家贵族,“没想到,杨大人居然有这等好身手!只是杨大人的神通贫道看着眼生,不知是何等神通?” 杨国忠心里一凛,眼前这道人一报名字,他便已经知道此人是何方神圣,正是华山登天观当代观主,据说一身功力和国师叶法善相仿,尤其善于降妖除魔!作为当代道门大师之一,很难对付。 而杨国忠自己,则是摩尼教五脉之一,末际的暂定领导人,教内称号“日光佛主”,据说是未来的主宰,精擅于光明法力。 当然,这个底决不能交,杨国忠早准备有说辞,拱手答道:“金仙师谬赞了,本官这点儿微末修为,怎入的金仙师的法眼,这种神通乃是‘光明礼赞’,是我寻道不得,不得已拜长安景教大秦寺的罗含大师为师,才辛苦学得的,不过勉强自卫罢了。” 杨国忠是官,经常出入达官贵人府邸的金梁凤也知道,这个杨大人有个妹妹,现在宫中很得唐皇宠爱,所以也不好多问,当下又拍拍手,身后走出七个黄袍道士,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其中四个手中提着头颅。 “杨大人,就是这四个家伙放蛊侵害我大唐使臣吧?贫道路过,顺手宰了,还请杨大人过目,不知杀错没有。” 06章 梁凤(下) “杨大人,就是这四个家伙放蛊侵害我大唐使臣吧?贫道路过,顺手宰了,还请杨大人过目,不知杀错没有。” 杨国忠定睛一看,哪里有杀错?不正是那四个黑袍蛊师的头颅?!一个个口角狰狞,死前脸上还满是惊慌恐惧的神色。当下点点头,说道:“诸位道长为国除害,救大唐使团一命,当有大功,本官回去定会禀报皇上,为仙师加尊号,并修缮登天观!只是……还有许多南诏士兵,仙师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死光了!” “死光了?” “嗯!”金梁凤一脸的不以为然,“这四个妖人太过阴狠,招集毒虫却毫不顾他们手下的生死,方圆百里的毒虫都被他们招到这左近,那些南诏士兵早就被啃噬成骨了!亏得我的徒儿们施展本门密术,这才护住诸位使臣。” 杨国忠再谢,“仙师的众位高徒又怎样称呼?也好让本官一一拜谢。” “不敢,不敢!”金梁凤稍微谦逊一下,便一一指着自己的徒弟,介绍道:“这个瘦高的,金龙!这个胖大的,金猪!这个黑瘦的,金狗!这个壮实的,金牛!这个瘦小的,金猴!这个老的长胡子,金羊!这个尖嘴短下颌的,金鸡!” 这些黄袍道人的名号很是不高雅,配上他们的长相很是滑稽,可是众人又不敢笑,全都辛苦的憋着…… 杨国忠一点儿都不摆官架子,竟就随着金梁凤的介绍,一一拜谢,最后问道:“诸位道长,此来南疆,有何打算?可有需要本官襄助之处?” 果然,金梁凤点点头,“正要请问杨大人,你们的护送使大人,那位李光弼将军人在哪里?” “仙师找他何事?” “一点点儿私事……” 杨国忠苦着一张脸,一指南方,“我等被南诏人暗算,突破中却陷了李将军在南诏人手中,但李将军身份尊贵,南诏人该不会轻易加害,应该还在他们手中,还请仙师搭救!” “搭救……呵呵……好!我这便要去搭救他!!”金梁凤眼中厉光一闪,阴狠狠的笑道,“金羊,你留下,帮杨大人破开虫障,返回剑南,其余的人,随我去‘搭救’李将军!!”说完,脚下金光闪烁,离地急速飘行而去,六个黄袍道士急忙跟上。 杨国忠等金梁凤等走远了,这才笑呵呵的与金羊说话套近乎,各施密法,驱散开已经没有任何指挥的毒虫,向北一点点的赶路。 凤迦异嘴一张,一小团儿灰白的烟球从他口中飞出,在空气中寂然破灭。 李弼在他身后端坐,说道:“你身上已经没有我的禁制了,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关于蛊术的记忆,不要反抗!” “嗯!” 此时夜幕又临,而李弼和凤迦异正在一辆马车上,随着长长的队伍向滇南深处挺进。 “我识”分出一条触手,轻柔的渗入凤迦异的脑袋,探入神堂,触摸到凤迦异的魂魄。按照《秘密法藏经》中《五荣固心书》所言,魂魄同轴,上下相应,魂中承载着各种情绪,魄中记录着各种记忆,这些情绪和记忆一一对应,分成五对而立,即所谓“五荣”。 “五荣”即为“相、心、念、思、意”,又各分善恶两极,即:绝然与怜悯、反复与诚信、贪婪与具足、冲动与忍辱、愚蠢和智慧。 人的记忆,居然是按照产生这个记忆当时的情绪来划分储存的!而不是按照人间所格致的科目,李弼读书到此的时候,也极为诧异。 怪不得记忆纷乱复杂,似乎毫无规律,然则,却是人类并不真正了解自己。 李弼自出世以来,已然“使用”过数十个阳魄,其中仔细探索过的不下十个,以他的经验来看,《五荣固心书》中说的竟然是事实!! 人还是有yu望的生物,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不妨作个实验,背诵一首七律(必须是从没见过的),按理来说,一首诗中,诗意相连,琅琅上口,本是容易记忆的东西,可是,若先看一些悲伤的故事,听一些悲伤的乐曲,在心灵难过的时候,背上半首诗(四句),然后等心灵平复后,看一些有趣的故事,听一些活泼的音乐,在心灵愉快的时候,再背下半首诗(后四句),就可以发现,很难将这两半诗再串连在一起。 凤迦异在李弼的命令下,集中精神想着蛊术的各个要领和知识,就好像在魂魄中点起明灯,李弼不费力就找到了蛊术记忆所在的位置,居然是“忍辱”这个情绪的范围内…… 所谓蛊术,只分为两个要点,一是寻找强大的自然生灵,这种生灵必须在危险的同时魂魄弱小,很显然,虫类最是适合。第二个要点就是移魂,不外乎将自己的魂魄分到蛊虫身上一点儿,或者将蛊虫的魂魄分到自己身上一点儿,就是要做到蛊师和蛊虫息息相关,精神相连,这样使唤起来才得心应手。 原理简单,知识却繁复,做起来更是艰难! 李弼掠夺似的读下凤迦异阳魄中所有的知识,这不是吞噬,只是背记,所以进度缓慢,好在从这滇北之地回到南诏国都还要几天时间,尽可够用。 杨国忠和金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使团带回金沙水北岸,回到大唐剑南道。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打点精神准备回京的时候,杨国忠却突然命令就地在金沙水北岸扎营。 白孝德被派往成都,向章仇兼琼索要粮草辎重;老道金羊被打发走,去找他师父了,而杨国忠自己住在一座小山的山顶,还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天夜里,月光被薄云筛的细细的,天地间朦胧一片,能看到东西,却又什么都看不清。 几条黑影仿佛融入空气中,飞快的闪过,直冲山顶杨国忠漆黑的帐篷。 同时,岫岚也从自己的帐篷中溜出来,小心翼翼躲躲闪闪的爬上山顶。 “忽~~……”帐篷的帘子似乎被山风吹开,月下模糊的黑影一阵晃动,纷纷不见,杨国忠的帐篷里,已然多出六人,全穿黑衣黑袍,黑布蒙面,随后,岫岚也小心的钻进来,向帐篷内连同杨国忠在内七个人施了礼,退出帐外,潜伏在附近的草丛中。 帐内,杨国忠压低了声音,向众黑衣人一一抱拳施礼,“多谢诸位来援!不知都有哪位神使降临?” 六个黑衣人接下蒙面黑布,杨国忠轻声惊呼,“师父!您也来了!乐明长老!还有四位常住宝树王!日光何德何能,劳各位神兄来这穷山恶水襄助!” 原来,在摩尼教内,有职位者被认为是神灵在凡间的化身,一般互称为“神兄”。 “日光佛主,莫要客套!”头一位老者须发雪白,额头宽阔、脸膛方正,自有一种威压,这位是摩尼五脉中,“初际”的第二尊者,教内名号乃是“光明耶苏”,这是大秦语原教义中的称呼,而在中土又被称为“具智法王”,教内地位仅次于最高“神”——明尊。 “光明耶苏”俗名梁烨,正是杨国忠真正的师父,杨国忠一身光明法力都是由他传授,只听他瓮声瓮气的说道:“日光佛主,你既然得了教内尊号,我们便是神兄弟,不可再以师徒而论!好了,废话少说,你要在大唐朝廷中更进一步,拥有更大的权利,这次南诏的事必须办好!” “是!”杨国忠唯唯。 “南疆虽然修练的是旁门左道,不是根本的修行,可是威力不小,这次奉明尊慈父命令,带四位常住宝树王来增援你,路上又遇见‘乐明佛主’,便一起来了!”梁烨指着身后诸人一一介绍。 “这位便是‘乐明佛主’,明崇俨真人!”梁烨首先介绍身边一个黑瘦老头儿,可不就是和李弼厮混了半月的明崇俨明老头儿! 所谓“乐明佛主”是中土的称呼,在大秦语原教义中,这个教位被称为“光明之友”,是属于摩尼五脉中“中际”一脉的神位。 所谓摩尼五脉,便是:初际、中际、末际、善宗、恶宗。 杨国忠和明崇俨见过礼,梁烨又继续介绍,“这位是‘信心宝树王’,郑一心神兄!” 信心宝树王中等身材,相貌平庸,方脸肥腮,双眼中奇光闪烁,仿佛含有无穷魔力,就像无底深潭,深深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这位是‘忍辱宝树王’,屈不平神兄!” 忍辱宝树王个子较矮,身材肥胖,浓眉大眼相貌敦厚,看不出任何的出奇之处,放在人堆里一定是那个最平庸的人! “这位是‘直意宝树王’,尹明通神兄!” 直意宝树王瘦高的个子,面皮白净,五官细小,眯起的小眼睛只露出一丝缝隙,不时从中透射出洞察一切的寒光。 “最后这位,乃是‘智慧宝树王’,卫思归神兄!” 智慧宝树王显然是几人中最引人瞩目的,此人中年书生打扮,一身月白的衣衫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很朴素,可是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飘逸高渺的气质,望之便生敬意,英俊的脸膛上,一双深邃灵动的眼睛柔和的打量着杨国忠。 杨国忠虽然是“末际”的领导者,不过他刚上此位不久,还是个代理,比眼前这些老资格差多了,忙一一见礼,神态恭谨。 梁烨介绍完诸人,便不再说话,他虽然地位要比宝树王高,但是在摩尼教义中,诸位宝树王是与明尊同体的存在,就好像中土传说中,修道人斩却的三尸,因而,梁烨还是要叫他们为“神兄”,而不是“神弟”。 接下来,发话的却是智慧宝树王卫思归,“日光佛主,我们的目的,只有一点,破坏南诏和吐蕃的联盟,并且让他们互相仇恨攻伐,只要做到这一点,功劳就足以把你送上宰相的位置!时间不多,我们必须马上启程!” 07章 盘山(上) “但凭智慧神兄吩咐!”帐内数人几乎同声应道,看来智慧宝树王在摩尼诸王中素有威信。 “呵呵……诸位神兄抬举了,要让南诏和吐蕃决裂,我有上中下三策……”,“智慧”的卫思归说到这,习惯性的卖个关子,周围众人齐齐一皱眉头…… “啊哈哈……抱歉抱歉……习惯了……”卫思归一脸歉意的讪笑,清咳两声,主动说道:“这上策嘛……我等七人潜入南诏,狙杀皮罗阁!击伤阁罗凤,然后扶持凤迦异,使南诏内乱!” 虽说都请卫思归拿主意,但真正拍板的还是实力最强的梁烨,“这办法倒是最为直接,可是……却是最难做成,皮罗阁和阁罗凤身边,肯定有不少护卫高手,虽然南疆蛊术是左道,但蚁多咬死象,只凭我们七个人,恐怕只会打草惊蛇,智慧神兄,请问中策。” “中策是釜底抽薪,瓦解掉南诏能够威胁到大唐的力量,南诏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七人,突袭盘王寨!” 静寂……半晌,梁烨摇头道:“强攻人家山门?还不如去刺杀皮罗阁,愿闻下策。” 卫思归暗叹口气,强攻盘王寨是实打实的根本方法,和刺杀南诏王是两个思路,即使皮罗阁和阁罗凤死了,只要南诏有实力,就还可以反复,到时候杨国忠便处境艰难,而若南诏王室的后盾盘王寨一倒,南诏便彻底老实了。只是这话不能明说,卫思归也只好揭过,继续下策,“这下策却是一缓策……” 这时,杨国忠却突然插话道:“智慧神兄稍待,小弟我有一事相告,恐怕对南诏之事很重要!” “哦?请说。” “南诏此行,护送使是个名为李光弼的年轻人,诸位神兄可曾听说……” 明崇俨眉毛一挑,急问道:“李……光弼?他不在山下的营中吗?” 杨国忠摇摇头,“不在,是了,这李光弼还是乐明神兄(明崇俨)推荐给明尊的,听说是极力称赞,明尊授予了‘持地尊者’的神位,又令我推荐给唐皇,这才成为使团的护送使,只因是新入教的兄弟,我便没有透漏身份,只派了属下的电光佛女之一,名为岫岚的,将明尊命令转交的《秘密法藏经》交给了他,只是我却没想到,此人竟然强悍如斯!!” 余下几人眼睛一亮,明崇俨最急,催道:“详细说来!” “两日前,我们入住金沙南岸一小镇中的茶花客栈,没想到阁罗风的人突然动手,李光弼孤身周旋,擒住他们的首领,这才让我们安然北返,在南岸又遇盘王寨袭击,又得华山登天观金梁凤所救,只是,在蜀北的时候,李光弼曾经陷害过登天观的人,料想那金梁凤是去找李光弼麻烦的。” “李光弼现在哪里?!”明崇俨恨不得把杨国忠撕了! “他很奇怪……”杨国忠皱眉低声道:“以当时的形势来看,他完全可以随我们北上,可是却一直没有出现,估计现在还在南诏那边……” 卫思归插问道:“他可曾有过什么可疑的地方?” “……哦!对了!他曾经喷出一种红色烟气,这红色烟气似乎可以消融万物,绽射红光!南诏的蛊师对这红烟极为忌惮,但后来曾用蛊虫将这红烟破掉……”杨国忠一振答道。 “红烟?”卫思归捶手站起,“消融万物的红烟?我听说,这种红烟乃是蛊祖南魆的绝技,李光弼也会?” “我想是的,李光弼用出红烟时,那些南诏蛊师极为惊恐……” 卫思归转身面向明崇俨,“乐明神兄,那李光弼是你推举入会的,你应该对他有所了解,他是什么时候会用这红烟的?” 明崇俨摇头道:“我跟他在一起也就几天的时间,但中间却经历过生死之战,没见过他使用这红烟,应该……嗯……应该是他近日来才得到的本事。” 卫思归又转向杨国忠,“当日茶花客栈一战,觉得李光弼和那些南诏蛊师的实力对比如何?” “若他愿意,当可斩杀在场的所有人!” 卫思归闻言微笑点头,“那就是了,他现在一定是在前往盘王寨的路上,具智神兄(梁烨),我建议,立即聚集剑南所有力量,直取盘王寨!” “这……好!” 盘王寨在大理以西的深山中,更接近藏边,李弼盘媸奴等一行人在连绵山岭中跋涉半月,终于到达大理城外,南诏军队护送凤迦异进了大理城,而李弼、盘媸奴、盘伊云等人却直接西行,直驱盘王寨。 盘王寨距离大理却是不远,像这种要养活几千人的大“门派”不可能安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喝西北风么?除非搞全民大生产运动,盘姥姥亲自去织布还差不多。 这一天傍晚,李弼等人便走在了盘王寨的山路上,盘王山林木茂密、露水浓重,夕阳照进林间,被水汽水珠折射成缤纷玲珑的七彩世界。在李弼眼中,这座美丽的山林真是“生机盎然”,无数小生命在绿叶中爬动,其中九成的小生命都被一条条若有若无的灵魂丝线连接到山顶。 上山的队伍一共不过七人,包括李弼、盘媸奴、盘伊云以及四个随行的四代蛊奴弟子,这七个人中,李弼反而走在最前面。 原本刚到在山脚下的时候,是盘媸奴带路的,可是这小妮子不知道堵的什么气,慢慢的缓了脚步,把李弼让到前边去了,指望着靠盘王山上密密麻麻的蛊虫陷阱给李弼一个教训! 谁知李弼在她神堂内安置了一点我识,对盘媸奴那种犹豫、仇视的敌意心理早有察觉,而且,妙在盘王寨的陷阱都是用蛊虫制作,可以说,只要是生命体,拥有我识,就瞒不过李弼的眼睛!李弼自然而然的躲过所有密集的生命聚集地,避开那些被灵魂丝连到山顶的生命,沿着一条掩藏在林木中,七扭八歪的小路安然上山。 盘媸奴茫然的跟在李弼背后,心中满是惊骇!作为盘姥姥宠爱的第三代弟子,这盘王山上有多少陷阱、陷阱有多厉害,她一清二楚!从记事起,她就坚信,没人带路,没有外人可以上到盘王寨,那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可是,从这一刻起……这个信念动摇了。 李弼虽然不知道盘媸奴的确切思想,可是那种动向还是可以感应到,心中暗笑不止,更加快了脚步身法,在盘山小路上嗖嗖疾走。盘媸奴急忙追去,可又不敢跑的太急,她不像李弼那样能看清任何细小的生命,只能凭着记忆尽量加快速度,这如何能赶上李弼,不大一会儿就被甩下远远的一截儿。 李弼走的“威武”,走的高兴,他却忘了,人家盘王寨可是有大门儿的…… “站住!”眼前一派八九个黑衣汉子举着叉子正对自己,这排汉子身后还立着两位把手藏在阔袖里的黑衣蛊师。“你是谁?怎么上来的?!”领头的、系着红腰带的黑衣汉子大声喝问。 “我?走上来的呗……”李弼这时也省悟自己上来急了,人家盘王寨横霸南疆千年,谁认得自己是哪根儿葱? “拿下!”红带汉子一声令下,众黑衣汉子一拥而上! 李弼轻声冷笑,他没有丝毫示弱的打算,自己一个人孤身进盘王寨,开始就要镇住嚣张的人,让他们知道自己轻易动不得!而且……还要把对方日思夜想的东西时不时的招摇招摇,吊吊他们的胃口…… “来得好……”李弼咧嘴笑道,“哼!”的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体内存留的所有天衍虫,连成细细的、肉眼看不见的一丝,在他尸王煞气辅助下,绕向冲来的八个汉子。 毫无悬念的,红光暴闪!八个汉子的脖子几乎同时被鲜红的光圈截断,而淡红的雾气在他们的尸体上迅速蔓延,耀眼的红光就在红雾拂过的地方依次闪耀。 几乎眨眼功夫,八个汉子的肉体连带灵魂,尽皆化为乌有! 而此时所有人都看见了连接进李弼鼻孔的红丝,天衍虫会把无法吸收的能量放射出去,因而本来肉眼看不见的红丝外蒙上了厚厚的红光,顿时显出它的面目。 一股股冷冽活泼的清流顺着天衍虫连成的细丝汩汩流入李弼体内,李弼精神一振!这是他头一次近距离用天衍虫连着身体去消融敌人!想不到,天衍虫真的有这样的妙用!刹那间,李弼想起蛊祖南魆以一人之力抵御叶法善等数百道士调集天地力量而成的大阵攻击的情形…… 充满活力的能量清流迅速沁润过李弼全身,李弼舒服的直想呻吟……作为僵尸,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充满生命活力的能量啊! 天衍虫是消融什么便会将一部分它们利用不尽的能量传给主人,当然,更大的部分会散失掉,怎样减小散失的部分,提高能量吸收率,就是使用天衍虫的精妙所在。除此之外,天衍虫还有一个雷打不变的特性,它们会尽可能的繁衍自己…… 分解尽了八个壮汉之后,原本细的看不见的天衍虫膨胀了无数倍,此时聚集起来形成拳头大的一团,被李弼招回吞下。 场面一阵静寂…… 07章 盘山(下) 半晌,活着的红带首领和后面两个蛊师才反应过来,红带首领怪叫着向后跃去,那两个蛊师却每人掏出一个小盒,然后用力一按盒子正中。 原来那盒子正中是活动的,可以被压下,盒子里装着一只肉虫子,盒心被压下,肉虫子随即被挤死,同时间,寨里面看守肉虫子的母虫的蛊师就会发现母虫的异样,进而知道寨门来了强敌! 今天,是看守母虫的蛊师此生第二次看到母虫不安的反应,上一次是四十多年前,蛊祖南魆打进山门的时候…… “唧唧唧唧……呜——”急促的竹哨声、呜咽的埙声交替响起,强敌来袭的警报瞬时响遍整个盘王寨! 寨门前,两个蛊师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是手藏在袖子里,谨慎又畏惧的盯着李弼。 他们不进攻,李弼还真不好意思主动动手,毕竟是来做客的。正愁怎么进门,突然盘王寨厚重的排竹大门“沙沙沙“的升起,从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一群人来。 李弼听过盘媸奴介绍,这盘王寨中各代蛊师服色是不一样的,地位最高的盘姥姥穿着长长的、极为宽大的深紫色长袍,天知道那袍子里面藏着多少虫子;以下第二代弟子,也就是盘媸奴的师父这一辈,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黑袍蛊师,其中包括盘姥姥那一辈蛊师的衣钵弟子和除了盘姥姥外的第一代盘王寨大蛊师,另一部分则是黄袍蛊师,包括第一辈蛊师们的普通弟子们。 第三代弟子也是两种服色,盘媸奴穿的绿色装束表明她是二代蛊师的衣钵弟子,而盘伊云穿着白袍,说明她是普通弟子。 第四代却是统一的火红色蛊奴装束,他们是统一教授基本蛊术知识,没有被长辈收为弟子。 至于看门的黑衣壮汉,根本不在蛊师之列。 说到这里,就要介绍一下盘王寨的师徒系统,一个蛊师收的徒弟分为两种,一种是为衣钵传人,师父会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照顾关怀,所有本领都会悉数传授,一生只能收一个,原来的衣钵弟子死亡可以重新收。而另一种则是普通弟子,师父会传给一些基本的法则和书籍,并负责答疑,其余的却是不管。 一般来讲,一名进入盘王寨的蛊术学习者,他将经历这样的人生历程:首先他会是一名穿着红色衣服的小蛊奴(一般都是孩子),如果他表现出比其他孩子更聪慧一些的现象,他就会被师父选中,成为一名第三代的白袍蛊师,当然,我们假设这名蛊术学习者并不是天才,那么他没有机会成为绿袍的衣钵弟子,这样,他将会穿着白袍经过漫长的人生青年、中年阶段…… 当他“入学”时的那位盘姥姥死掉后,原来的第二代成为第一代,而他这位第三代也会成为第二代,他将换上黄袍,他可以从蛊奴中挑选弟子,但是,鉴于他只是黄袍蛊师,所以他的弟子无论是不是衣钵弟子,都只是白袍蛊师。他的师父,无论是不是衣钵弟子都将身披黑袍。 再过几十年,又一代盘姥姥死去了……他这第二代也成为第一代,这时,如果他侥幸活了下来,那么,他将爬到他人生的顶峰——披上黑袍,这个时候,他将拥有提拔衣钵弟子的权利。 对于天才来讲,这条道路又不一样。 比如盘媸奴,她小时候也是红衣小蛊奴,被一位二代黑袍大蛊师看中(请注意,黑袍大蛊师中有上代、一代、二代之分),幸运的成为绿袍的衣钵弟子,然后仍然是时间的洗练,等第一代盘姥姥死去后,新的盘姥姥将在黑袍大蛊师们中的女性蛊师中产生,无论是不是她师父成为盘姥姥,她都会早早的身披黑袍,成为第二代,显然,等这一代盘姥姥再死去后,她也会拥有成为新的盘姥姥的资格。 衣钵弟子的实力和地位要比普通弟子高出太多。 比如盘媸奴,她虽然只是绿袍三代,可是一部分黑袍大蛊师的实力也不如他,更别说普通弟子靠岁月晋升上去的黄袍蛊师了。 目前整个盘王寨,拥有蛊师千余位,正是鼎盛时期。其中紫袍的盘姥姥自然只有一人,黑袍大蛊师也只有五、六十人,这五六十人中,还包括几个上代的老妖怪,也就是比盘姥姥还大一辈的人,整个盘王寨中最神秘的一群存在。剩下的五十多人中,和盘姥姥一代的有三十余,只有二十人是身为衣钵弟子的真正第二代。 二代的黄袍蛊师有一百五十余人。 三代的绿袍衣钵弟子的数量,一般来说是和黑袍蛊师大致相等的,约有五十人,而白袍弟子就多了,足有七百多人,他们正是盘王寨消耗最多的炮灰。 眼下雄纠纠走出盘王寨们,排立在李弼眼前的,正是一群黄袍、白袍的炮灰,原本在门口的两个黑袍蛊师却一溜烟的躲到了后面。 李弼在门前卓立不动,一是等盘媸奴,二是等着眼前的炮灰们出招,只杀几个守卫实在是不够“威”。 果然,炮灰就是炮灰,前排的八个白袍蛊师也不知是被谁煽动的,齐齐向前踏出一步,用滇南土语大喊道:“叽里咕噜,叽里、叽里呱啦!!”喊完也不等李弼答话,扬手齐齐抛出各式蛊虫,有嗡嗡嘤嘤的一大蓬飞虫,有头发丝似的千条黑线,有上万根半寸来长的细针,更有的只是一团细细的粉末,随风飘向李弼。 李弼不屑的一笑,这些蛊师的计策在他眼里就如同小孩子的玩笑一样,在“我识”视野、琉璃世界中,如此近的距离,任何生命体都很醒目,李弼清楚的看到,就在这排白袍弟子身后,五个黄袍蛊师放蛊入地,那是一群或蛇或蚁的东西,以前排白袍蛊师为掩护,从地下悄悄爬来。 兵来将当!李弼绝不客气,照例留了一小股天衍虫在腹中,其余的成雾状喷了出去,同时脚下猛踏,尸王煞气灌注地中,迎上偷袭的蛇蚁虫蛊。 毫无意外,红光闪烁中,无数蛊虫化为乌有,同时天衍虫聚成丝线,在无数惊恐又疑惑的目光中,绕向诸蛊师,同时脚下的尸王煞气也建功,这东西的腐蚀力当真非凡,李弼脚下的土地已经变成灰白色,更远处的土中不知埋了多少已然僵化的蛊虫。 人群中冷眼观望的黑袍大蛊师们呆不住了,虽然说是普通弟子,但那也是盘王寨的面子,不能看着死去,当下就有五六个人大袖一样,每人的两袖中都有一红一绿两团蛊虫飞出,与之前盘媸奴用过的一摸一样,嘤嘤嗡嗡的扑向天衍虫。 李弼认得这盘王寨专门克制天衍虫的东西,他也不硬碰,见好就收,“吱溜”一吸,将放出的天衍虫悉数吸回,让那红绿飞虫扑了空,当然,也没有伤到那些白袍、黄袍蛊师的性命,毕竟是来“做客”的,以后还要和人家“和平友好”的共同搞研究工作,杀几个看门壮汉不打紧,正经蛊师却是不能杀了。 李弼自己还在自鸣得意,他觉得自己既震慑了这些蛊师,又没有过分得罪,还勾起了这些家伙的贪婪,只要等会儿盘媸奴上来一解释,自己立马就能成为上宾! 他却不知道,正是他这一番作为,却让盘王寨的黑袍大蛊师们陷入了深深的疑惑、怀疑中! 只因为李弼表现出的实力,和当年同样到盘王寨挑战的蛊祖南魆有着太大的差别! 作为三代弟子的盘媸奴并不知道盘王寨所有的秘密,而这些资格很老的黑袍大蛊师却是一清二楚,南魆、或者说天衍虫最可怕的地方,并不是它的消融能力,而是它带给使用者的能量! 当年蛊祖南魆闯盘王寨,没有使用任何蛊术,没有驱使任何蛊虫,完全是凭着一身高绝的功力,横扫万蛊!甭管什么袍色的蛊师,没人能挡住南魆随意的一击!就连盘姥姥的蛊虫都近不得南魆的身,最后让这位传奇蛊师笑傲而去,说来,还是人家看在同是南疆人的面子上,没有屠灭盘王寨一门。 而眼前的这位,仅仅使用天衍虫消融的力量,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强绝的功力,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个使用天衍虫的门外汉! 就这种程度就敢来挑战盘王寨?盘王寨怕的是强绝的功力,那是蛊师们的弱点,但是若论斗蛊虫……呵呵,就连南魆都要甘拜下风,更别说你一个门外汉! 人群中黑袍蛊师们的笑容狰狞起来……而此时,盘媸奴、盘伊云终于累得气喘吁吁的爬上寨门前,焦急的朝人群挥动双手。 08章 连琨(上) 盘媸奴的师父,名为盘纤衣,是位女子,也是当代盘姥姥的衣钵弟子,此时正在寨门附近观望,她看待盘媸奴蹒跚出现的时候,立时就明白了弟子的意思。 原来,盘媸奴一天前曾派人绕近路回盘王寨报信,说天衍虫的传人要来,这件事十分机密,知道的仅仅不过三、四个人,只因为,此时寨内还有一批得罪不起的客人。 看来,门前耀武扬威的就是那南魆的传人了,也不必管,就让那几个老不死的去掂量掂量这年轻人的分量好了! 李弼本打算息事宁人的,可是……他还是太把自己当根儿葱了……李光弼是谁?没有任何名气啊,又身负绝代神蛊——天衍虫,偏偏又不会用,这……这不就是个热腾腾的香饽饽吗?谁不想上来咬一口? 当下就有七个黑袍大蛊师动了生擒李弼的心思,这几个人的身份在黑袍蛊师中比较低,是靠混岁月从黄袍混到黑袍的,资质杰出的弟子都不愿意拜在他们名下,现在机会来了,他们核计着,只要自己先出手擒下这年轻人,大家同门师兄弟,怎么也不好意思跟我抢不是? 于是,就在李弼打算趁机会扶一下盘美眉、揩揩油水,然后说明来意,享受贵宾待遇的时候……七条黑影从人群中闪出,遽然出手。 这七个人虽说只是普通弟子靠年头靠到黑袍的,但几十、上百年的蛊术淫浸也非同小可,七人出手,各有特色。 用蛊之道,虽说是以虫为媒,可到了高深处,也是无形无色!这七个家伙出手,李弼的眼睛里就看不到毒虫乱飞的肮脏一幕,只是“我识”视野中忽然被铺天盖地的光丝罩的严严实实,这才让李弼心中一紧——黑袍蛊师,果真名不虚传! 好在这七个家伙谁也不想杀掉李弼,因而都留有余地,只为生擒,漫天无形幻蛊的下落速度不快,他们一个个的手里攥着对付天衍虫的红绿飞蛊,还在挤眉弄眼的商量谁让让的问题。 李弼眉毛一竖,他可不客气!身在敌营,怎能任敌摆布?当下从背后擎出长枪,拧身而上!背后盘媸奴目瞪口呆,茫然失措,怎么也没想到怎的搞成这个局面! 面对琉璃世界中铺天盖地的诡异光丝,李弼哈哈一笑,不管不顾,看准七个黑袍蛊师的其中一人,挺枪就此,一丝“我识”从主体中分出,挟着尸王煞气,盘卷到黑色长枪的枪尖儿上,那黑枪上隐隐有灰雾翻滚,仿佛幽冥云海一般。 李弼速度何其之快!眨眼间就和无形蛊网相碰,却瞬息穿过,似乎那些无形蛊丝全都是虚幻的,电光火石之间,寒光闪烁的枪尖儿已然递到一位黑袍蛊师的喉头。 “手下留情!”一句“纯正”的汉语飘进李弼的耳朵,同时间感到浑身一紧,几乎所有的力量都被紧紧束缚在身体中,不得发挥,李弼脸色大变。 这时,寨门附近大群围观的人呼啦散开,同时转身,齐齐向西叩拜,“恭迎姥姥!” 迎贺声中,远处一朵紫云飘来…… 在场的,除了李弼的所有人,目光都有些呆滞,每个人的身体中都分出一丝魂魄的力量,形成巨大的合力,牢牢的束缚住李弼! “天下生灵,莫不为‘蛊’,李将军试想,在苍茫大地上,小小的人类与那飞虫在天地眼中又有什么区别?李将军莫要小瞧了蛊术,高看了自己!”紫云中传来悠然清冷的声音,煞是好听。 李弼悚然而惊! 不为那些玄而又玄的道理,在李弼心里,那都是狗屁!只为这盘姥姥的强大,竟然可以控制几乎所有生灵的魂魄为其所用!那当年力压盘王寨一头的蛊祖南魆又是何其强大?可是……为什么在长安的时候,没觉得这蛊祖如何了不起呢? “好!你厉害!你待要如何对我?” 紫云沉静片刻,李弼忽然觉得浑身一松,力量又回到身上,只听紫云中说道:“贵客来访,盘王寨自然是尽地主之宜喽!媸奴,照顾李将军先住下吧!其他人,散去!” 数百微观的蛊师、蛊奴、守卫轰然而散,霎时间寨门附近只剩下寥寥数人,盘媸奴此时已经喘匀了气,走上前来轻拉李弼衣袖,“随我走吧。” 李弼收拾惊骇的心情,洒然一笑,跟在盘媸奴背后。 贵宾待遇并没有出现,看着眼前四面透风、蚊虫飞舞、腐臭扑鼻的小朽屋,李弼觉着脑子有些发晕…… “媸奴啊……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个……我知道你生我气,可也不能这么整我吧?怎么说我都还送了你一点儿天衍虫呢!”李弼苦着脸求告。 “媸奴也是你叫的?请叫我‘盘姑娘’,”盘媸奴没好气的瞪李弼一眼,“我没下作到在这儿为难你,你说的对,毕竟你还给了我天衍虫,实话告诉你,盘王寨不大,住了三千多人已经很挤了,还要留出地方做蛊田,前几日,又来了尊贵的客人,实在是没有地方了,你就将就一下!反正……哼……” 李弼眉头皱了起来,心中有些恼怒,“反正我是僵尸对不对?不干不净决不得病对不对?媸奴,明白告诉你,这破地方我不住!这么着,要是真没房子,咱俩住一起吧?放心,我可是君子!” “呸!”盘媸奴横眉怒目,“有房子你不住,到蛊田里把你埋了去不去?” “蛊田不去,若是埋在媸奴你的床下……倒也勉强去得……” “最后警告你一遍!”盘媸奴瞪视李弼,“不许叫我‘媸奴’,叫我盘姑娘!” “好吧……媸奴……”李弼幽幽一叹,猛见盘媸奴抖起阔袖就要放蛊,忙道:“盘姑娘!盘姑娘好了吧?!真是的,我活跃一下气氛嘛!虽然笑料老了一些……不过,媸……盘姑娘,我说的可是认真的,这个地方我是不住,实话告诉你,自从我从地里爬出来,就发过誓,再也不住这种腌臜的破地方!屋子要干净明亮宽敞!床铺要柔软,最好还有美人暖床!吃食要丰盛美味,最好还能有点儿地方特色!我这人是勇于尝试的,非此不住!你去跟你们盘姥姥说清楚!不然……哼哼,老子就不奉陪了!” “你敢!”盘媸奴一撩面前白纱,终于又让李弼看到她美丽精致的眼睛,里面喷射着怒火!“你这只臭僵尸!你以为这是茶花客栈么?!告诉你,在盘王寨,容不得你放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这是敬酒吗?”李弼一脸无辜,“老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长安的浣花楼咱都玩儿过!波楼鸡窦与大档,我都玩晒!不懂?没关系!老子还分得清什么叫敬酒什么叫罚酒!还有!盘姑娘,确实有很多僵尸不检点,不注意个人卫生!但是不代表所有僵尸都这样,你看看我?臭吗?你闻闻!另外!我认为,僵尸是大自然的恩赐!是很高级、很珍稀的物种,请你不要歧视僵尸好不好?!” “你这臭……僵尸怎么这么多话!好!你不住是不是?!有种你就走!看看盘姥姥有没有本事把你拦下来?!哼……告诉你,再被拦下来,连这种房子都没有!直接埋蛊田里!”盘媸奴俏脸含煞,和李弼对着怒吼。 “喝!!——叫板!!”李弼也怒了,输阵不输人!焉能让女人瞧不起!“老子今天就不信了!你叫盘老妖婆出来!!看她挡不挡得住我!” “…………”盘媸奴瞪圆了俏眼,却不说话。 “你去叫啊!!你以为我怕那老妖婆?!她再敢在我面前晃悠,我……我就拼了她!”李弼还在色厉内荏的叫嚷。 “我很老吗?”优雅、清冷的女子声音在李弼身后响起。 不会吧!会的……李弼无力的叹口气,认命似的转过身…… 喀喇!!!那是一种被雷电贯穿的感觉!—— 这还是人吗?! 这是月中嫦娥!九天仙子!不!她没有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眼波中荡漾着自然的媚意。 盘媸奴那绝世精致白皙的容颜与她相比都黯然失色,说不出来确切的差在哪里,就是缺少一种神韵、一种气质,显得苍白。 这个紫袍女人就好像蒸腾着薄雾、映着虹光、开满水仙的碧绿幽潭,有着梦幻般的美丽,却又有触手可及的亲切感,而不是远远的、挂在天边的彩虹。 “盘……姥姥?”李弼还记得,整个盘王寨,只有一个人可以穿紫色。 “孙儿见过姥姥!”身后盘媸奴盈盈下拜。 “李将军觉得我老么?”盘姥姥笑语嫣然,声音虽然清峻,态度却还温柔。 “不……不老,”李弼着实尴尬,讪笑道:“我……我从没见过您,只听她们姥姥、姥姥的叫,不老也让她们叫老了,这可不怨我……对了!既然盘姥您在这儿,我说,我可是带着合作的诚意来盘王寨的,现在的李光弼不是大唐的李将军,而仅仅是想和盘王寨合作的天衍虫传人,盘姥让我住这种地方,实在是……” “李公子莫怪,实在是客房已满,”盘姥姥很是和气,“这样吧,媸奴,带李公子去连琨那里挤一挤,他是衣钵弟子,房间不小!” “是!”盘媸奴先应了,却又犹犹豫豫的小声说道:“可是……姥姥……连琨他……” “快带李公子去吧!”盘姥姥不容她说完,挥袖催促,又对李弼笑道:“请李公子安住数日,盘王寨必盛宴接待!”说罢,转身盈盈“飘”走。 “唉……走吧!”盘媸奴有点儿“惋惜”的瞪李弼一眼,转身当先领路。 李弼一耸双肩——这是个很莫名其妙的动作,李弼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种习惯——快步跟上盘媸奴,小声问道:“媸奴,你们盘王寨到底在接待哪路的神仙啊?弄得连间像样的客房都没有?甚至……连天衍虫都不顾了……” ……静 李弼尴尬的笑笑,这盘媸奴打定注意不理自己,还真是棘手,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08章 连琨(下) 李弼一耸双肩——这是个很莫名其妙的动作,李弼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种习惯——快步跟上盘媸奴,小声问道:“媸奴,你们盘王寨到底在接待哪路的神仙啊?弄得连间像样的客房都没有?甚至……连天衍虫都不顾了……” ……静 李弼尴尬的笑笑,这盘媸奴打定注意不理自己,还真是棘手,不过……山人自有妙计! 潜伏在盘媸奴神堂中的那点“我识”仔细的观察着她魂魄的一举一动,李弼已然渐渐掌握她行动的规律,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动规律,但自己却感觉不到。李弼按着规律,算准盘媸奴下一步的方位,拿捏准时机,一步踏出! “碰!——哎呀!”盘媸奴结结实实的撞在李弼身上,李弼早有准备,顺势一抱,顿时幽香满怀,口中还说道:“呀!你看这……盘姑娘没伤到哪里吧?” 盘媸奴用力的推开李弼,狠狠剜了他一眼,两腮粉红,还是不作声,快步向前疾走。 李弼嘻嘻一笑,没办法,人家是人类,自己是僵尸,人家是美人,自己又不是周什么伦,人家不是花痴,自己也没有王八之气,想走正道?门儿都没有!讨厌就讨厌吧,起码让她记住自己,以后再找机会…… 走不多时,盘媸奴带李弼走到一间“精舍”门前,所谓“精舍”也是比较而言,这间架在空中的小竹楼还算是干净。盘媸奴丢下一句“就是这里,你自己进去吧!”转身就走,再不理会李弼。 李弼目送盘媸奴离开,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小竹楼,在“我识”视野中,竹楼霎时间变成无数生命交缠的立体世界。李弼一皱眉头,这竹楼简直就是个大陷阱,竹楼的主人简直就是个大蜘蛛!千丝万缕的灵魂丝线乱麻一样的交织着,连接着无数蛊虫,让李弼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唉……好像这盘王寨的人并不是很在乎天衍虫呢!不然为何五次三番为难于我?李弼悲哀的想着:客人?什么客人那么重要,连天衍虫都要被搁置一旁?天衍虫可以弥补蛊师的缺憾,可以说是无价之宝,而比它更重要的东西……必然可以给蛊师们带来更强的实力!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盘王寨这些天的行动,一个词猛然闪入李弼脑海! 这时,一个沙哑的男声传进李弼的耳朵,“姥姥已经传话,让你住我这里,不过……哼哼,你若进步来,就睡在外面吧!你若想进来,死伤自负!” 喝!!——李弼憋在心底的所有火气腾的一下冲进灵魂里!******怎么所有人都敢和老子叫板了!!不给你点儿厉害瞧瞧,你丫还真不知道尸王爷有几只眼! “今天不让你丫睡外面,老子不姓李!!”李弼绰起背后长枪,“砰”然猛踏地面,带起一溜烟尘,枪尖儿上灰雾翻涌,无视那些细小的灵魂丝线,直刺楼中那团最明亮的魂魄。 作为僵尸的李弼,对付蛊师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绝大多数“致病”的蛊虫,比如瘟蛊、血蛊、腐蛊等等,都是以活着的人类为攻击对象,对于享受大自然恩赐的僵尸毫无作用。 摧枯拉朽一般,李弼就好像撞上蜘蛛网的鸟雀,直接将纵横错结的灵魂丝网捅了个窟窿,灰雾翻滚的枪尖儿瞬间递到楼内人面前。 楼内人身穿淡绿长袍,和盘媸奴一个服色,正是盘姥姥提到的盘连琨。这连琨皮肤黝黑,一副南疆人的本色,长得十分骨感。他对着疾刺面门的枪尖儿轻蔑的一笑,不遮不挡,任由粗大的枪头直捅进脑袋里。 “噗啦……”碎的好似一个烂西瓜。 “结……结束了?”李弼呆呆的看着一地的红白之物,还有蜂拥而至啃噬尸体的各色蛊虫,喃喃自语道:“你嘛有病吧?就这实力,嚣的哪门子张啊?!看那盘姥姥和媸奴的神色,还以为是个高手呢!这俩大小娘们儿逗我呢!” 突然!握着黑枪的手心而一麻,一股子蛇一样的尖细冷流倏然侵入,顺着手臂飞箭似的直钻,扎向李弼的神堂,而在这股冷流之后,黑色长枪内蕴藏的无数血腥煞气和冤魂戾魄,顺着冷流刺出的缺口奔涌而入!! 刹那间!李弼面临巨大的危机! 就连冉闵度劫那天,杀死的“天神”的巨大魂魄,都随着冷流,一点点挤进李弼的身体! 李弼心神巨震,心头一时茫然,趁着机会,那股尖细的冷流一举攻入李弼的神堂!和李弼巨大的“我识”本体轰然相撞。 顿时,盘连琨的声音响起在李弼的灵魂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整个盘王寨,没人敢惹我!蛊祖南魆算什么?他的一身功力是他的吗?哈哈哈,一朝身死化为乌有!只有我的路才是对的!才是无敌的!我以魂为蛊,谁能挡我!哈哈哈哈……咦?!小子!你……你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魂魄?!哈哈哈!天助我也!吸收掉你的魂魄,我就是最强的!蛊祖南魆的威名也将被我踏在脚下!!哈哈哈……” 李弼被这人刺魂的笑声一振,清醒过来,立即凝神,恨恨的传音给盘连琨,“好!算你小子狠!跟我拼命是吧?好!我说过,今天一定让你睡在这楼的外面!” 奋起余力,向身体发出最后一个命令,僵尸身体浑身筋肉一绷,弹跳而起,“嗖”的钻出小楼,落在楼外空地上,盘腿坐下。 这时,场面归于寂静,只有李弼一个人在地上默然而坐,面无表情,似乎……很祥和。四周的盘王寨弟子大概是都得了严令,没有人向这边望哪怕一眼。 所有的精神集中到“我识”中,李弼的思维立即和连琨碰撞在一起。 “你的行为没什么意思啊,”连琨半是嘲笑半是认真,“片刻之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在外边,你不也是在外边?小子,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我的最后时光吗?嘿嘿,是谁的最后时光还不知道呢!”李弼对自己我识的强大充满信心。 “小子,你以为你的魂魄很强?没错,它大是大了,可是未必强!在我眼中,所有人的魂魄都不过是一盘散沙!” “第一,你没有资格叫我小子!你祖宗的岁数都不到我的零头!第二,我这人君子,事先警告你,我只有魂没有魄,而且……嘿嘿,我的魂我自己都不了解,你能破开算你本事!” “哼,嘴硬吧,等一会儿,你就要消失在这世上了……” “别等!有本事马上来!老子不耐烦!说实在,在你面前我自称老子都是高抬你!” 盘连琨气结,这人是个很孤僻的人,不能不说,他脑筋灵活,敢想常人之不敢想,敢为常人之不敢为,而且坚定执着,这样才能创造史无前例的神奇蛊术,但这也导致他很孤独,很少与人说话,论见过的世面,论斗嘴皮子,自然是拍马都赶不上李弼。 不在多说废话,盘连琨恶狠狠的中断和李弼意识的交流,他的魂魄似乎化作一种很诡秘的存在,像无孔不入的烟丝,聚集成一束,向李弼那巨大我识的深处扎去! 李弼将自己所能控制的我识全都集中起来,他没有阻拦连琨对自己我识的侵入,而只是盘旋在外围,放任连琨向那团坚韧巨大的我识本体疯狂的渗透。 连琨似乎也对李弼的反应感到不解,怎么会有人坐看自己的灵魂被别人占据而无动于衷呢?不解归不解,但他没有停止行动,或者说……他无法停止行动,以自身的魂魄为蛊是一条不归路,除了拼命占据敌人的魂魄,没有其他出路! 盘连琨不愧是盘王寨千年难遇的鬼才,他把自己的魂魄不知用什么办法,化作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状态,并且时刻在“有”“无”之间不定的转换,这种转换还不是整体的,而是部分的,他的魂魄就好像一只会变色的长蛇,七彩斑斓的闪动着,不停的闪动着。 这种虚实之间的转换几乎没有任何间隔,或者说,连琨自己都发现不了任何间隔,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流畅。 就是靠这种玄妙的虚实转化,连琨的魂魄几乎可以穿透任何的东西,并且代替它们的一部分存在,进而控制掌握目标。 经验主义作怪,连琨没有意识到李弼和他从前那些对手的不同,他还以为李弼的最根本的“我”的意识仍然藏在“魂魄”的最深处,就像所有人一样,他奋起精神,不懈的向巨大的“我识”内钻去,虽然艰难一些,但那种玄妙的替换、穿透作用最终帮助他挤进李弼我识本体的深处! 而李弼,就在后面紧跟着他,被连琨渗过的“我识”相对变得松散许多,李弼疯狂的吞噬转化,在可控制我识不断增长的同时,跟着连琨进入他自己都从没来过的,“我识”内那深深埋藏的世界!! 09章 蚩尤(上) 一个世界!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大地上,分布着用各种晶体和金属构成的森林,人类就住在里面,呼吸着最纯净的空气,用罩着“铁壳子”的交通工具飞腾到世界上每一个他们想去的角落。 光和电是那个世界的主宰! 人们不再走路,他们动动脑子,在思维中勾画出想去的地方,电波会准确的传达他们指令,光能驱动的机器就会送他们去想去的地方。 人们不再说话,同样动动脑子,电波和光频会迅捷的传递他们的词句。 人们不再吃饭,电波每时每刻都在测定他们体内组织的变化,控制机器给他们输入各种营养,当然,你不必担心乏味,电波会在每个人输液的时候,根据要求在他们的大脑中模拟出各种的美味。 人们不再学习,从一个婴儿开始,电波就会持续不断的将知识刻录在他们大脑的神经节上。 人们也不再有梦,每个人的思维都被光和电连接在一个巨大的虚拟空间中,他们无日无夜的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厮杀争斗,以求得一份虚无飘渺的满足——他们不得不人为的制造出不满,以维持他们生存的动力。 在那个世界,人们的身体已经成为废物,人们只使用他们的大脑。 盘连琨的意识幻化成虚无的躯体,孤独的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街道”,或者说飞行器通路上,一片死寂,没有百年前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没有行色匆匆的各类人群,只有灰蒙蒙、冷冰冰的金属底色。 在百年的高速科技发展后,那些都已经被淘汰,只有在一些专门的复古旅游场所才能一见。 盘连琨已经没有任何得意的情绪,充斥他意识中的,只有恐惧和茫然! “这……这是什么地方!!??”未知的恐惧紧紧的攥紧他的灵魂! 李弼的意识也在这片由记忆形成的虚幻空间中呈现出人类的形象,他浮立在空中,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世界,和盘连琨不同,他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有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奈和悲哀。 “这里,是我的世界……我原来的世界,你看!”李弼随着连琨进来的时候,吸收了很多松散的“我识”,成为他的可控我识,这些“我识”中,包含着不少的记忆。 僵尸的“我识”,就是阳魄被封锁在封闭空间内,被迫和阴魂结合而成的。 随着李弼的一声“你看”,一架圆滚滚的、闪着银色光辉的飞行器倏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来吧,”李弼虚招一下连琨——在这里两人都没有实体——示意他跟自己钻进同样是虚拟的飞行器中,“跟着我,去我家里看看……” 两个“人”,两个意识随着李弼的回忆“移动”着,实际上,他们没有任何移动,只是李弼的记忆模拟出一条条熟悉的空中通路,从他们的意识影像周围划过,最终,来到高入云端的一座银装大厦,云层之上的一间数百平方米、空荡荡的房间。 “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不是吗?一切都很苍白,在那个世界,人已经没有造人的义务和资格,在统筹委员会的计算下,每个新的人类都是成长在化学液体中……没有父母,理由是保证每一个活着的人有充足的资源过上幸福生活和自我实现……呵呵,幸福吗?实现了吗?”李弼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 “这是您的世界?”连琨的称呼不知何时变成敬语,“您来自天界吗?” “你心目中的天界就是这个样子吗?”李弼一撇嘴,下半句话没说出来:那还不如不去…… “谁知道呢?”连琨似乎变得很平静,没有了对李弼那种咄咄逼人的攻势,“无论天界是什么样子,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仍然是很幸福的事……” “继续吧!”李弼停止了抽取回忆,同时间,未来的幻象消失了,“继续钻探我的‘我识’吧,没有你,我无法吸收更多的记忆,继续吧,看看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好!哼……我现在也对你更感兴趣了呢……” 在未来的世界里,李弼是很少见的一种另类! 从可以自由思维开始,他就有一个爱好——翻检垃圾堆。别误会,不是生活垃圾,那个世界不存在生活垃圾,而是信息垃圾堆。对于信息中心的超级量子电脑来说,人类过去和可预见的将来产生的信息量,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出于虚荣或者怀旧的情感,人类始终保存在过去百年中在电子世界里生产的一切信息,例如某个知名论坛中,一个回帖量几百万的超级长帖,就是人们膜拜的纪念碑。 李弼是一个钟爱过去的人,他孜孜不倦的翻检着过去的一切,看古老的书籍,看陈旧的讨论,甚至经常试图和百年前的人们争辩——没错,他经常在那些百年前的帖子后面回帖…… 于是乎,李弼得到了一个响亮的绰号——“挖坟者”。还因为这种行为几次被gm关进xhw面壁思过。 李弼当然不能对不起这个绰号,他开始检索一切关于“挖坟”的信息,于是,他知道了倒斗,知道了风水,知道了杨钧松。 很快,他开始不满足于死气沉沉的电子世界,在他的指令下,生命系统忠实的强化了他的肉体,几乎在全世界人诧异的目光中,李弼走出了晶体与金属构成的城市,开始在外边广袤的原野和森林中旅行。 不用担心,在那个时代,人类的生产已经不再以破坏环境作为代价。 很幸运,也很不幸的,在北方的一座深山里,李弼触碰到一座奇妙的法阵,不小心穿越了…… 记忆不断的被盘连琨松动,他就像是在李弼“我识”中辛勤耕耘的一只蚯蚓,而李弼驾驭着可控我识跟在后面不断的吞噬,再将吞噬后归纳出来的记忆用幻象的方式,重现在虚幻的空间里。 从昏迷中醒来,李弼看到了——猩猩,不对!他广博的知识立即否定自己的判断,聚集在自己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应该是……原人! 强化过的肉体很快恢复,李弼挺腰坐了起来,吓得四周的原人哄然散去,躲到三、四米远的地方看着他。 李弼整理着自己的思维,原人?在自己那个世界不可能存在,全球都被扫描过了,分辨率是万分之一微米,地球上什么东西都不会瞒过人类的眼睛,如果有原人,网络上肯定轰动,即使自己再古董,也不可能不知道,显然,这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 看看自己的衣服,很完好,这套野外生存服是最新的科技结晶,地球管理中心对于自己这个立志野外生存的人很照顾,他们认为自己的行为可以重新激发人类的探索欲。 显然,这套装备可以让自己在一般条件下处于无敌状态。 那么……应该确定自己的方位和时间了。 失败!经过一白天的努力,李弼发现自己和原人们无法交流!李弼很遗憾,听说百年前人类有过一套名为“手语”的交流系统,可惜自己没有花精力去注意,眼前这些原人焦急的向自己比划着手势,自己却根本看不懂! 李弼站起来,他刚刚躺着的地方是一席干草,空间是一栋还挺宽阔的茅草屋,周围堆放着一些兽骨、一些表面光洁的石器,有些石器上有孔。 信息激烈的在李弼的脑海中翻腾检索——新石器时代! 新石器时代?omg!!! (omg这个词汇,在李弼的时代表示一种很复杂的强烈情感,有惊讶、有恐惧、有绝望,传说,这个词来源于一个曾经很普及的宗教) 在从前检索过去的日子里,李弼不是没有梦想过回到古代,甚至,回到古代作威作福、尝试、享用自然美女就是李弼终生的梦想,可是……他理想的时代是汉、是唐,是宋明!而不是见鬼的新石器时代! 在李弼的正面,一个原人正用恐惧又崇敬的目光看着李弼,这个原人长着挺俏的乳房,肌肉结实,皮肤紧绷,应该是个年轻的雌性原人,可是她的脸……她长满茸毛的黄黑色躯体……李弼眼前一阵的发黑…… 但愿!但愿这里是深山中一个未开化的原始部落,但愿山外是汉唐宋明的花花世界! ————————————————一个月的分割线———————————————— 李弼绝望了。 根据一个月来的观察和探索,李弼确认,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大约在公元前8000年左右,也就是说,自己回到了一万多年前。 和李弼所希望的相反,这个部落不仅不在山中,而且是在一个大型的平原上,平原北面、西北面和南面有许多丘陵山区,两三条大河贯穿这个平原,每年,大河的涨落会带给平原肥沃的土壤。 捡到自己的这个部落规模不小,应该是一个部落联盟的中心,附近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他们住着半陷在地下的茅草屋里,使用石器打猎,有弓箭、有长矛,他们也耕种土地,但只是“刀耕火种”,每年会收获一次,附近所有村落加起来有一万多人。 每年收获一次——是温带较高纬度地区,结合附近的地形地貌,再配合老酋长画在地上的“领地”图形,李弼确定,这里大概是中国东北部,辽宁西部一带,嗯……似乎和“金牛山文明”比较接近。 只有在一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东北这平原野才是全石器原始部落的天下。 唯一让李弼比较欣慰的是,整个部落联盟都把“斧矛不入”的李弼当作神灵对待! 行动是最好的交流! 李弼确信,人类是驱利的动物,不给他们带来好处,即使自己的出现再神秘、再无法理解,最终都会被人家从神坛上赶下来! 李弼为部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教会他们使用“油脂”。 部落食用动物油脂已经很长时间了,但仅限于烧烤猎物的时候连皮带肉一起吃下去,李弼的办法就不一样,他让原人们意识到,石板煎肉是一道神灵教授的美味!而且,不仅可以煎肉,还可以煎野菜,还可以煎谷子。 很自然的,李弼有了属于他的原始名字——“吃油”。 这个名字的发音是源于李弼的语言,李弼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边做边讲,滔滔不绝,不管原人们能不能听懂。他不会傻的去学原始人的语言,他坚信,随着时间,这些生理结构已经和现代人类差别不大的生命,一定可以学会自己的先进语言。 李弼做的第二件事,还是为了“吃油”。 他“发明”了石磨。 多亏了脑子里的海量知识,李弼居然从荒草中辨认出了大麦、小麦和蓖麻。 有了石磨就有了麻仔油和各种面粉。 有了常温下液态的植物油,也就有了藤甲。 当然,东北的“藤”是不多的,但是……其他的植物枝条和粗麻线不妨借来一用。 有了藤甲之后,就有了缀骨藤甲。 李弼让原人们挑出片状的结实兽骨,钻孔后,用粗大的麻线编织在两层藤甲之间,这种复合型的甲胄大大减少了捕猎的伤亡,提高了捕猎的效率。 李弼性格沉稳,从他以前沉醉于“挖坟”就能看出来,他不着急,一步步的,领导这个部落走上文明。 09章 蚩尤(下) 时光荏苒,在和豺狼虎豹、风霜雨雪的搏斗中,十年的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走。 在这十年中,李弼成为无人质疑的神灵! 不过,他的名字,还是“吃油”。 这段时间里,李弼先后向原人们传授了简单的包扎术、草药学、烧炭术、野麦种植术、木造房屋术、编织术,还有基本的枪术、劈砍术、徒手格斗术,以及最近开始传授的“金属冶炼术”。 没办法,谁让李弼来自于向大脑内灌输知识的时代呢?放一百年前的人穿越回去,就要考虑带个所谓的“太阳能笔记本电脑”了。 李弼最近用粘土坩锅冶炼出的这种金属,是他那个时代的新发现,一种低熔点的合金,配料很独特,合金的强度不错,就是硬度不好,但是它密度小,很轻,总之比石器要好的多。 大伙都把这种亮晶晶的新东西叫做“吃油骨”。 部落联盟迎来了金属武器的时代。 如今的部落联盟,依靠李弼的引导,已经成为拥有近五十万人口,十几万青壮的超级大部落,他们依靠强大的武力开始南下,从东北平原翻越燕山,涌入了华北平原,部落中心位于“涿鹿”,当然,这些地名都是源于李弼。这个突然强大起来的部落联盟也以李弼的名字来命名——“吃油部落”。 对于吃油部落的原人们来说,这十年的时间实在是太精彩了,每个月,从吃油大神那里都会传出新奇东西,没见过没听过,但就是好用!要么是救命的,要么是好吃的,要么就是好工具,吃油大神真伟大! 可是对于“吃油”本人来说,这十年,苦闷和绝望始终缠绕着他…… 随着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增多,李弼意识到,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不仅仅是时间差别那么简单——这个世界,居然有“龙”的存在。 那条“龙”盘踞在黑山,是一条巨大的爬行动物,几乎和以前概念中的中国龙一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真实的“龙”没有后腿! 形态的惊人也就罢了,真正让李弼感到恐怖的是,这个龙居然可以喷火!!居然可以使用闪电!! 李弼觉得自己被囚禁了,被囚禁在一个他无法把握的世界里,被囚禁在一万年的时间长河之中,被囚禁在一个迷一样的所在。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他都会想到死亡!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他心爱的东西,原始的自然环境并不能填补他内心的***! 每天看着下面对着他顶礼膜拜的原人,还有他们那可恶的期盼的眼神,李弼常常暴怒起来!我给了你们无数,你们能给我什么?除了唱那些像噪音一样的长歌折磨我之外,你们还他妈的能干什么?! 一年前,李弼第一次杀人了…… 一年后的今天,李弼觉得自己再不死去,自己的灵魂就要毁灭了!这些原人,竟然以被自己亲手杀死为至高的荣耀!!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原来就是“蚩尤”…… 没有人可以和他平等的交流,在无以伦比的寂寞和孤独中,李弼的心理渐渐扭曲! 心理越来越变态,思维越来越混乱的李弼,终于作出让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后悔的事——屠龙! 征召整个部族的青壮男子,去屠龙! 一个月的准备,整个部落联盟集结了十万精壮的战士,这也是部落联盟头一次如此大规模的集结,趁着个机会,李弼把基本的军队编制学、行军学、后勤学、战地配合术、军令系统一点一滴的传授下去。 十万穿着缀骨藤甲(编织的甲片是金属“吃油骨”,这已经可以算是一种鳞甲),手持金属武器的大军,浩浩荡荡向黑山开去。 巨龙记不清自己已经生存了多少年,在成年后的无数日月里,它从来没想到过会有什么不开眼的生物来攻击自己! 尤其是肉虫子一样的弱小猿猴! 只不过……这次来触它逆鳞的猿猴似乎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儿…… 10章 弑龙(上) 当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巨龙正在午睡,身体下面湿软的土地透着舒适的阴凉,正好中和身体里的火气,嗯……阳光温暖的晒着,真是舒服…… 突然间,阳光没有了!似乎被乌云遮盖,同时间风声大起,一股寒气从上方压下,时间好像瞬间从夏日变成严冬。 巨龙皱着眉头,慵懒的睁开眼睛,看向空中,一看之下,两只巨大的龙眼顿时瞪的溜圆!空中,一大片阴云遮蔽了阳光,正向它当头罩下,下落的速度之猛,比扑击的雄鹰更快!还持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龙眼敏锐,分辨出组成乌云的是一根根长箭,巨龙见过这东西,山下曾经有一群住在草窝里的猿猴用这东西射杀更弱小的动物。 巨龙双爪猛拍地面,蛇尾一挺,昂立而起,仰天怒吼!它愤怒了,不是愤怒遭受的攻击太强烈,而是愤怒这攻击太弱小!这点儿实力也来挑战它,实在是一种侮辱! 箭云落下,巨龙双眼一闭,不遮不挡,这些脆弱的木枝怎么可能穿透它坚厚的鳞片? 让巨龙后悔的是,它虽然见过箭,却没见过金属(天然裸露金属在自然界很少,都被氧化了),更没见过金属箭头——从前那些“猿猴”的箭头是一小片尖利一些的石头。 “咻~~~噗!噗!噗!、、、——”箭云和牛哄哄的巨龙发生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偏离目标的长箭在方圆几十丈的地面竖起一片白羽“草坪”,而可怜的巨龙则瞬间变身成一只高大的白毛刺猬…… “滴答……滴答……”紫色的龙血滴落在地面。 战场沉入了一种可怕的寂静,只在远处的林间传出一个人微微的嗤笑声…… “嗷——!!”一声疯狂的嘶吼,“大刺猬”浑身猛烈的痉挛,发飙了!“前卫爆炸头”冲天一扬,再向下一落,龙口张处,赫然喷出一柱五十多米长的青白色火焰!火舌翻卷着,直扑前方茂密的树林。 大片的树林立即被点燃,腾起蓬蓬的火苗和滚滚浓烟,林中传出鬼哭狼嚎的嘶喊声,数百人型火球惨叫着四下狂奔。 “射死他们!”李弼稳坐在三百多米外的小山岗上,靠着一棵大树,指着在林间逃窜的火球,冷然下令。 吃油大神的谕令被不折不扣的执行,几千枝长箭呼啸着穿过林间,狠狠扎进“人形火球”们体内,“人型火球”痉挛几下,“扑通”倒地。 “人形火球”的亲朋们激动的热泪盈眶,被吃油大神亲自下令赐与死亡的解脱,这是莫大的荣耀啊! 不用李弼指挥,一片片箭云从四面八方的山岭、林地中不断的腾起、呼啸下冲,一遍遍的洒在巨龙的身躯上,巨龙的躯体千疮万孔,紫色的龙血在地面上形成了小小的湖泊,巨龙疯狂的挣扎着,向四周的山地不停的喷洒火柱,烧出一群群“人形火球”,而很快,“人形火球”便被长箭射倒在地。 这个过程不断的重复着…… 李弼懒洋洋的看着发生的一切,冰冷的笑容似乎凝固在僵硬的脸上,他在饶有兴趣的想着,这只“龙”的体内,应该存有大量的白磷和硫磺、木炭吧?不然怎么会喷火呢?一会儿一定要解剖一下,嘿嘿……。 木然的看着林间不断蔓延的死亡和火焰,还有腾起到空中的一团团箭云,李弼心中不起丝毫涟漪,没有同情和怜悯,夺取他们的生命,似乎成为李弼唯一可以找到的,让这些原人“报答”自己的方式…… 弓箭的使用,其意义不仅仅在于延长攻击距离、让攻击者更加安全、让攻击更加的突然,更重要的是,这种攻击模式,使得“集中万千人的攻击力于一处”成为可能! 除了弓箭等远程兵器之外,任何近身搏斗的兵器都无法做到大规模的集中火力! 就是因为这样,十万人屠龙成为必胜之局!否则,纵然假设这十万人不会溃逃,让他们把巨龙活活累死,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山火不可控制的蔓延开,大团的浓烟在天空中造出真正的乌云,向山谷内的视线完全被遮挡,在山火贪婪的****下,油浸的藤甲由保命的法宝变成催命的厉鬼,人形火团越来越多,多到弓箭手都无法立即将他们射死! 李弼面无表情的看着,身旁一群部落首领焦急的看着他,又是那种既期盼又崇拜的眼神!最让李弼讨厌的眼神!那眼神就是一双双乞讨的手,不断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一股子焦臭的气味冲来,涌进李弼的鼻腔,熏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也熏得他心里一软,“停止攻击,救火,救人!”李弼懒洋洋的一摆手,众部落首领如蒙大赦的匆匆离去,布置救火救人,而李弼则仰倒在附近的草坪上,无神的看着天空。 这个世界……真是让人绝望的监狱啊…… 不大一会儿,一个部落长老匆匆跑来,低声细语的说:“大神,请您谕下,如何灭山火?” 此行之前,李弼考虑到巨龙喷火的能力,使人制造了一大批木质针桶状的喷水器,这些东西救救小火还差强人意,对付山火就不行了。 李弼厌烦的摆摆手,“不用救,一会儿就会下雨……” 长老呆呆的看着大神,今天天气晴好,怎会下雨?但是,在李弼的积威下,长老不再多问,大神说的,一定是对的,一定会实现! 大火燃过的山林,向天空升腾起缕缕白烟,不一会,山谷正上方,一团不大的乌云逐渐形成,再过片刻,淅淅沥沥的小雨飘然降下。 四方山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10章 弑龙(下) 巨龙还没有死,虽然失去大量血液,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皮肤都被射烂,三分之二的肌肉遭到重创,可兴奋的神经和疯狂的暴怒仍然支撑着它,内分泌系统超负荷运转着,巨龙已经喷不出火焰了,但它仍然昂着高大的身躯,瞪着血红的怒眼,寻找敌手! 浓烟在小雨中逐渐散去,山谷和巨龙重新展现众人眼前…… 身体下的草地越来越潮湿,李弼躺的不舒服,一招手,叫过十几个洗刷的很干净的原人少女,在草地上伏卧成一排,形成人体大床,自己再舒服的躺到上面。 这时,山谷中那条倔强倨傲的巨龙,再次映入李弼的视野。 李弼眼睛一亮!哈……那不正是一个有趣的玩具?! 从人体大床上腾身而起,野外生存服带给李弼超出二十一世纪人类二十倍的力量,跳起十多米高,李弼在旁边无数人崇拜、虔诚、狂热的目光中轰然落地,随手抢过一柄剑,便冷笑着,向巨龙一步一步走去。 巨龙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力量和精神在急速的流逝,可是那些卑鄙的猿猴一个个远远的躲藏着,让它根本无力追击,这让巨龙陷入绝望,难道在死亡之前都不能再咬那些卑鄙猿猴最后一口?! 在逐渐朦胧的视野中,一个黑色的猿猴(野外生存服黑色)摇摇晃晃的向自己走来,爪上拎着一根明亮的长条……嗯,好亮的东西,我喜欢,一会儿抢下来!哼,这只可恶的猿猴是什么表情?!轻蔑?怜悯?哼!弱小的肉虫子!你凭什么轻蔑我?! “嚎——”一声沙哑的龙吼,巨龙大尾巴一挺,张牙舞爪的向李弼直窜而去,奋力扑击! 李弼兴奋的看着夹着腥风扑来的巨龙,笑容更加欢畅了,太刺激了!这么强大而高傲的生命,一会儿就要挣扎翻滚在自己的脚下,要对自己进行绝望的乞求,太他妈爽了!“呵呵呵呵……”李弼的喉咙中不禁发出一串渗人的笑声。 龙头和龙爪腾空五米,挂着“呜呜”的风声,向李弼轰然砸下,气流吹得地面草屑飞扬,鲜血湖泊都荡起圈圈涟漪!李弼狞笑着向下半蹲,双手紧紧握住剑把,剑尖儿斜指向上,正对龙颈,浑身肌肉彻底松弛开…… 龙头和龙爪落到三米处,李弼都能看到龙眼中一根根的血丝了,他全身肌肉猛然绷紧,双腿使尽全力猛踏地面,“喀!!”一声响亮!地面像蛛网一样四面龟裂,巨大反作用力把李弼向上空猛力弹起!同时,这股力量顺着李弼的腰、背,送上双臂,双臂猛推,“吃油骨”剑放射出彗星一样的光芒,急速刺出! 李弼整个人以长剑为锋,从地面激射向空中,二十倍于常人的力量使他这一击又快又劲,“噗——嘭!!”的一声,李弼穿进巨龙的颔颈,刺碎了巨龙的脊骨,从巨龙后背穿刺而出! 大蓬喷出的紫色龙血和飞扬的小雨交织,给空中的李弼蒙上一层凄厉的轻纱。 巨龙还没落地的时候,龙眼就已经失去了光彩,瘫软的身躯轰然坠落在碎裂的草地上。 “扑通!”李弼落下的地方,却是龙血湖泊,溅起四面飞射的紫红液体,深深的呼吸一口空气中残酷的气息,李弼心口里一股子快意和一股子失落缠战不休。 四面八方的欢呼声如期响起:“吃油大神!大神无敌!!大神吃油!……” 下身浸泡在龙血中,李弼持剑望天,长长叹息。 刺激的事很快就结束了,当然,如果刺激的事旷日持久,那就不是刺激,而是折磨。 快乐总是短暂的,孤独就是我生活永远的主题吗? 我该怎么办? 山火完全熄灭了,山谷四周茂密的林木被烧毁大半,露出一片片光秃秃的山岭。 四面山岭的形势很古怪,就好像四只向内扑击的野兽! 这“风景”在李弼的眼睛里逐渐清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李弼的大脑开始急速运转,在被刻录在脑神经节里的信息海洋中急速检索! 风水、《葬经》、凶地、养尸地! 这是极品的养尸地!而经过龙血浸泡后,更加极品! 李弼的脑子里像是初开的宇宙一般激烈活跃,“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串疯狂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吼出,吓得四周还在欢呼人群像被吹俯的野草般成片成片的跪倒。 “哗——”从血泊中跳出,李弼大吼道:“把所有的水枪拿来!吸干这里的龙血!然后跑!往死里跑!跑回我的藏冰地窖!把龙血冻起来!快!哈哈哈哈……” ————————————————这是一年的分割线——————————————— 一年的时间,李弼疯狂的工作!全力提高金属冶炼技术,他要的是铜!黄铜!吃油骨的冶炼完全停顿,屠龙大战中,烧死了三千多人,烧伤一万多人,剩下的青壮一半人在李弼的神喻下,全被驱赶进深山挖矿!另一半人脱下缀骨藤甲,拿上耒铲,回到屠龙山谷,向地下深处挖掘。 部落的生产混乱了,好在强大的吃油部落已经兴盛了几年,储存的食物加上妇孺老人采摘的东西,挺一年还不成问题。 大量的黄铜在血肉的献祭下被生产出来,铸成一个巨大的铜棺,还有四尊仿照山势的四灵铜像,外加一面直径八尺的铜镜和十丈长的粗大铜链。 屠龙山谷的地下被挖出深百丈的井道,深井最下方,是一个方圆三十丈的墓室。巨龙的脏器和肌肉被剐下,混合在被龙血泡过的泥土中,以巨龙的骨架为支架,以这些混合了龙血龙肉的泥土为填充,支撑起墓室的周边四壁。 铜铸的四灵依据所对应的山势的方位置于墓室的四方,铜镜镶嵌在墓室的穹顶,铜棺被铜链捆着,吊上穹顶,悬空地面三尺。用石墨染黑的渔网网在铜棺外面。 收藏的龙血融化后,全部灌进铜棺中,在那个全年里阴气最重的日子,李弼脱下野外生存服,扔在墓室的角落里,然后心满意足的躺进铜棺血池之中。 吃油部落的原人们,按照吃油大神的神喻忠实的执行,二百名壮汉抬起铜棺棺盖,严严实实的扣上,再把墨线渔网捆在外围,然后顺绳子爬到上层,封死墓室,再通过下来的井道离开,最后,封死井道,离开山谷。 吃油大神在传播了他的荣耀和神术后,终于离开了这个凡尘的世界。 在棺盖盖上铜棺的时候,棺盖内侧计算好位置的铜刺就会插进李弼的头颅,杀死他。 从那一刻起,李弼得到了暂时的解脱,迎来了自己的希望。 吃油大神归地之后,吃油部落渐渐衰落了,他们拥有强大的一切条件,却不可逆转的衰落了。三千年后,在和中原炎黄部落的生死一战中,本来占据上风的吃油部落大军遭遇了战场浓雾,大雾浓郁的对面不见人,吃油大军方向全失,零零散散不成阵势。而炎黄大军在黄帝和指南车的指引下,在浓雾中行军,包围了吃油大军,最后,一场大火终结了穿着缀骨藤甲的吃油大军。 军队全灭,吃油部落也被炎黄部落吞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这一切,都在李弼意料之中,从他发现那个山谷是极品养尸凶地之后,便注定了。 李弼太渴望回去文明的时代了!他再也没有自己创建文明的耐心,以至于舍弃自己活人的身份,去追求一份虚无缥缈的可能,只为了逃避那让人窒息的孤独! 在李弼的算计中,如果风水之说是真的话,自己葬进这个极品养尸地后,必然会变成僵尸,而且泡在龙血中变成的僵尸一定极为强大!可是……正因为养尸地太极品,恐怕埋下去不到百年的时间,自己就会蹦出来,而且因为时间短,阴神不集中,很可能成为没有思维、只有本能的野兽型僵尸。 想要以僵尸的身份回归文明时代,必须要延长自己“沉睡”的时间! 于是,铜棺、铜四灵、墨网、铜锁悬空、八卦镜镇压、深埋百丈这些镇压僵尸的招数就被李弼拿了出来,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总之是想的起来的就全部用上。 李弼梦想,有了这些措施,自己就可以在地底沉睡万年再苏醒,那时一定是文明时代,而且,滋养万年的僵尸会非常强大,阴神凝练,会有自己的记忆和思维。 李弼完全不知道这些“美好”的设想会不会实现,他甚至连世间到底有没有僵尸都不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逃避孤独寂寞,只为了那一丝丝的希望! 可能是地下的魔王眷顾,也可能是冥冥中自有主宰,终于,在八千年后,李弼的灵魂世界,从最深沉的黑暗中浮起…… ———————————————回忆与现实的分割线——————————————— 回忆的幻象霎时间隐没,因为自从李弼醒来之后,在这个“大唐”世界中的记忆属于“可控我识”的一部分,并不在我识主体之中,所以连琨找不到李弼醒来之后的记忆,剩下的我识中,记录的都是大量的知识。 “不用再找了!”李弼提醒连琨,“我的意识主体就在你面前,可是,在这里,你是抓不到我的!” 盘连琨的幻象闪动,瞬间出现在李弼的位置,可是此时李弼的影像已经消失了。 同时,四周景象变幻,连琨发觉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是一座殿堂,宽阔的大殿内支着几根柱子,再远的地方是墙壁,没有明显的出口。 李弼的声音响起,“欢迎来到未来世界的停车场,连琨,你的这种状态虽然犀利,可是,它也有无法避免的弱点,魂魄的任何一点儿改变,都足以影响你,你必须接受魂魄中产生的记忆景象!你逃不出这小小的停车场的……慢慢玩儿吧,祝你愉快!” 李弼精妙的控制着“停车场”幻象,引导盘连琨的魂魄到处乱钻,连琨魂魄所过之处的“我识”便会被松动,然后被李弼吞噬,盘连琨俨然变成李弼控制中的钻头。 李弼静心全力吸收被连琨松动的我识,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没有连琨那种在虚实变幻中离析我识的能力,如果不抓紧机会吸收,靠自己一点点转化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 大量松动的“我识”被李弼的可控我识不断的吸纳,李弼的可控我识已然无法保持幻化成人的形象,恢复成一团光球,可控我识吹气泡似的急剧膨胀,若说从前我识本体是一个鸡蛋,可控我识只是一个看不见的小点儿,那么着短短功夫过后,可控我识已然是鸡蛋中的蛋黄。 洪水一般的记忆和知识疯狂的涌入李弼的意识,李弼现在的意识逐渐被冲击的支离破碎,最后轰然解体,从意识中解离出来的一点最原本、最纯正的我识,飘荡在对它来说几乎漫无边际的记忆与知识的海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最原本、最纯正的我识开始吸引和它契合度最高的记忆,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我识”海猛然向那点纯正我识旋转聚集,裹起一层又一层,新的可控我识体逐渐形成。 和之前的李弼不同,李弼在刚刚醒来的时候,前世,也就是真正的李弼的记忆几乎都被封在牢固巨大的“我识”本体中,而他能掌握的可控我识中没有多少记忆,随后,他吸收了猴子、李光弼等人的记忆,这些记忆随即反客为主,又相互交缠,形成了他古怪反复不定的性格。 而此时已然不同,这次聚拢的新的可控我识内部,记忆的主次排列是有顺序的,毕竟李弼本身的记忆,也就是在未来和在远古的记忆和纯我识的契合度更高,被吸引在最内部,而猴子和李光弼的记忆则作为参考被排列到外部。 可以说,直到此时,李弼才真正变回了“李弼”! 盘连琨的魂魄不动了,无论李弼如何诱导都一动不动,他就在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停车场”中静立。 李弼轻笑,他知足了,到此为止,整体我识被盘连琨松动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被李弼吸收了三分之一,现在的可控我识,已经完全可以包裹起我识整体随意的移动,冉闵当年说的第一步控制李弼已然达到! 那么……怎么处理这个盘连琨呢? 01章 凝神(上) “盘连琨!想出去吗?”李弼找回自己后,整个人淡漠了许多,那感觉就好像他是一个独立于世界的神,在他成长的那个未来世界里,没有人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不平凡,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神,李弼算是其中谦逊的,但仍然不可避免的染上那种自以为是的气质。 “你肯放我出去?”盘连琨有些心灰意冷的回道。 “在我识中我只能困你,无法杀你,所以不如放你!因为你也威胁不到我!”李弼很坦率的答道。 “……好!你有什么条件?” “你的修炼方法,我要知道你是怎样把脑活动转化成量子态的?……呃……就是你现在这种状态!”李弼在恢复记忆后,对这世界的思维也随之改变。 “可以告诉你,但……这是很痛苦的过程,也是很险的修行,一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盘连琨阴狠狠的答道。 “你多虑了,我不修炼,因为……我发现我的魂魄……算是魂魄吧……已经是量子态了,嗯,这种可以脱离实体承载的存在形式很有趣,可惜形成的时候我没有苏醒,我想知道它是怎么形成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方法。” “……你说的什么‘量子态’我不懂,不过我提醒你,我这种方法和蛊术结合更紧密,而在你们中原,你们的道门更擅长这种魂魄修行,你若对我的方法不满意,可以去问他们!”盘连琨不无恶意的提醒道。 “谢谢!你可以开始说了!” “我在这以魂为蛊的功夫上,耗去二十年时间,其中做法繁复无比,自然不能和你一一详说,简单来讲,首先要培育出蛊神……” “蛊神?” “对!培育蛊神是我盘王寨秘传之术,能把有形的蛊虫培育成无形,然后再用无形蛊虫接引魂魄,经过一番修炼,便可以魂为蛊。” “……”李弼一阵郁闷,这不什么都没说吗?!“怎么把‘有形’弄成‘无形’?这才是关键吧!” “封养!” “封养?” “对!把数量众多的同类蛊虫用特制的罐皿封藏起来,然后深埋在品质上好的蛊田中,经过一段时间,里面就有可能孕育出蛊神,当然,是否成功还要看经验和运气。” “特制的罐皿?什么材质?上好的蛊田?什么样子?” “罐皿用重金,掺杂铅汞,蛊田要阴湿肥腻,最好有血浇灌,要经常埋入刚死之人。” “哦……呃……这不是和僵尸的养尸地差不多吗?” “我不知道养尸地是什么样儿的,但是蛊神的培育就是如此!” “好,我现在要放你出去,该怎么做?”李弼还算是比较满意。 “我的竹楼下有个地窖,里面存着几具新鲜身体,你用什么东西拿在手上,点在其中一个身体的额头,然后放开你这里的幻境,我自然可以出去。” “好!” 按照南疆习俗,悬空的竹楼下面一般是牲畜的窝棚,但在盘王寨,窝棚就变成各自的蛊田。在盘连琨这片蛊田的中央,李弼找到一方小小的入口。 从入口下去,便是一丈见方的小地窖,地窖中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一张厚实的床榻,占了地窖五分之四的面积,榻上静静的睡着几个人。 “你要哪个?”李弼问道,榻上的人男女都有,美丑各异,李弼实在猜不出盘连琨的品味。 “从左到右依次,左边的比较新鲜一点儿。” “这些是尸体?” “不是,现在还是活的,但我懒得喂他们,左边的刚抓回来,身体更好一点儿。” “……你曾经做过女人?” “有时候做,他们在我眼中不分男女,都只是皮囊而已。” 李弼理解的点点头,转上走出地窖捡起一根竹枝,又返回地窖,站在最左边那个“熟睡”的小伙子身前,竹枝轻轻点上他的额头。 困住盘连琨的“停车场”中的一根圆柱子上,一扇门轰然向两侧分来,露出一个小小的空间,“请上电梯。”李弼平静的导引。 盘连琨无奈,只好随李弼的指挥飘进“电梯”,他知道,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那是“李光弼”为他指引的路径,如果不想被永远困死,只能老老实实的沿着这路径走下去。 静静的跟着引导,通过陌生的“电梯”,盘连琨“眼前”出现一根乳白色、长长的管道,那汉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进去,尽头就是你新的身体!” 盘连琨有些犹疑,这个汉人真的要放过自己?但略一思索,便也释然,就是他不放过自己又能怎样呢?他有办法消灭自己吗?以魂为蛊就是一种不死啊! 可是,犹疑的盘连琨还是问道:“你真的放过我?我是可以威胁到你的,你不可能时刻警惕!别耍什么花招了,有招儿就使出来!” “招?我没有,你相不相信随便你,我的‘我识’已经足够强大,足以时时刻刻困着你,你不想出去,就在这里永远呆着吧!呆到我可以消灭你的那一天!” 盘连琨沉默了,半晌后,他选择了乳白色的通道。 而此时此刻,李弼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原来两个量子态思维的交流是这样的,彼此看不到对方,看到的只是对方发送的幻象,但却又清晰无比,这种交流穿越一切阻隔和距离,这在李弼那个时代是不可想象的,真是个奇妙的世界。 李弼同时还想到,这种存在并不是不死的,意识若想稳定存在,仍然需要载体,否则终将会发散掉,而且……他并不相信盘连琨,或者说,不相信这个时代任何人,他们和自己是两种人,两种互相间很难理解的人,那么……今后的路,一切都按逻辑和利益的方向走下去吧! 那么……这盘连琨……李弼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以魂为蛊,魂魄必须时刻保持虚实变幻,全实的话,就会刻印在合适的载体上,不能再移动,全虚的话立时就会消散掉,只有时刻保持各部分虚实不停的变化,才能维持可以自由移动的存在。 盘连琨的魂魄钻进乳白色的通道中,沿着密实的通道向前飘行,他留了一个心眼儿,一部分虚实变幻的魂魄悄悄的融合在乳白色的管壁里,随时可以附着乳白色管道回到李弼体内。 渐渐的,白色管道到了尽头,那边是盘连琨熟悉的人体,刹那间,他的心情松懈了,欢喜的向那人体冲去,只要成功控制这具身体,自己又是自由的活人! 冲出白色管道,用最快的速度闪进那身体的神堂中,很好!这个人的魂魄还在神堂中沉睡!盘连琨迫不及待的扑进那个人的魂魄,虚实闪现之间,他已经把原来魂魄中的“我识”化作虚无发散掉,而自己占据了那魂魄剩余的部分。 随即……盘连琨的心情仿佛被酷寒冻紧,他发现,有一种东西均匀的渗透进自己现在的魂魄,并且会自动蔓延到魂魄中没有它的地方,除非他把自己的魂魄完全化虚,散发掉,否则不可能清除!这种东西将永远纠缠自己! 左边第一个,有些黑瘦的南诏青年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他的神色很激动,可是沉睡许久的肢体跟不上他的意识,刚爬起来腿就一软,又重重的摔在榻上。 这黑瘦青年不再试图爬起,他语含愤怒的吼道:“李光弼!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是盘连琨?”李弼戏谑的看着这黑瘦青年。 “是!” “我提前在那个人的魂魄中潜伏了一些东西,就是一部分我自己,没关系,不会对你产生伤害,当然,它会向我传递你的一些想法。” “你……!”盘连琨气结,他不由得悔恨自己的性急,嘴上还抱着一丝希望,“你这样读着我的想法,不累吗?你不感到恶心?” “呵呵,还好,我已经吸收了大量的我识,而且这种量子态的思维存在,让我的计算能力比之我那个时代的大型计算机也毫不逊色,监控你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所以,你不要存在攻击我的心思,以后要听命令,否则,我就让你彻底完蛋!”李弼笑嘻嘻的说道。 盘连琨虽然听不懂什么“量子态”什么“计算机”这些话,但他听明白了一个事实,眼前这个可恨的汉人要永远的控制他,而且有这个能力,他知道自己所想的一切! 现在,摆在盘连琨眼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在汉人的监控下做奴隶,然后伺机杀死他,二是自杀!至于心甘情愿的臣服,盘连琨根本就没想过! 选第一条吧!盘连琨还不想死。 “将军!谢谢你‘救’了我,从今以后……” “你不用再说了!你的想法我知道,”李弼立即打断盘连琨,“我不需要你的忠诚!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忠诚,你只要按我的命令做事就好,做成有奖,做错有罚!” “你……好!”盘连琨恶狠狠的答应了。 01章 凝神(下) 修改一下,“存想”改为“观想”。 ================ 两人折腾这半天,实际上只过了几个时辰,此时月上中天,正是深夜,李弼挑了另一个地窖中的人吸收了阳魄以支撑接下来几天中的消耗,接着让盘连琨回竹楼中像往常一样呆着,自己则站在竹楼的顶端,仰望南疆微微有些淡蓝色的月亮。 几个月来的,在新世界的经历和那些吸收的记忆缓缓的在李弼心间流过,由猴子的跳脱灵活、到李光弼的严厉决断、以及主人格的茫然无知混合而成的性格已经不存在,过去的几个月在现在的李弼看来,仿佛梦境一般。 现在李弼,“我识”中拥有大量来自未来的知识,这些知识在他的那个时代本来是刻印在大脑中的,但经过几千年的“封养”后,奇妙的转化成量子态,能够在无观察者的条件下存在,这其中,包含了基本的历史知识和大量的科学知识,可是……这些知识现在看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历史和规则,眼前的这个世界,显然早已经发生了变化,一切的一切都和“原来的世界”有所不同。 首先,“原来的世界”中,李光弼在天宝三年的年龄不是现在的十七、八岁,而李楷洛也早应该死了,不但如此,几乎所有人的年龄都要比“原历史”小了好多。 其次,“原世界”中,天宝三年没有发生“柳城-黄水战役”,甚至,李光弼是生长在军中,而不是塞外。 再次,“原世界”中不会有天劫、不会有僵尸、不会有龙! 也就是说,自己其实并不在想象中的那个“大唐”,这里是另一个基本参数下的世界!更糟糕的是,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早在八千年前就以经开始改变的世界,虽然奇迹般的维持了大概的历史方向,但一切细节,都已经有所变化。 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应该怎样生存? 性格、记忆几乎完全复原的李弼,自然而理性的想到这个问题,淡漠和理性在未来那个网络世界中每个人身上都得到了最好的成长。 现在知道自己僵尸身份的,包括明崇俨以及他背后摩尼教人、安禄山以及他背后魔宗的人、李林甫,还有刚刚知道的盘媸奴、盘姥姥,李弼惊觉,自己居然已经在浑浑噩噩之中站在了极其危险的位置,别人固然会暂时守住这个秘密,那是为了利用自己,而当自己不服利用,或者没有价值的时候……就是被整个世界围攻的时刻! 李弼感到自己有些发抖,但盘王寨有些腥气的潮湿夜风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不外乎三条路! 一是找地方把自己埋了,等知道自己身份的这群家伙都死了,再出来玩儿……这不用考虑了,恢复本我的李弼完全没有做缩头乌龟的念头,如果是当初猴子的记忆,恐怕还真会这么作。 二是把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全都干掉……也不用考虑了,别说有没有能力干掉这些人,就连摩尼教的高层们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 三是先甘于这些人的利用,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最后让这些人甚至天下人即使知道他是僵尸也不敢怎么样! 唉……有什么办法呢?摆在面前的,其实只有一条路! 东北有慕容恪和李延凯,西南……就让盘连琨和凤迦异做自己的暗棋吧! 盘连琨的竹楼在盘王寨的西南侧,而从盘王寨正中的方向,传来一阵阵飘飘渺渺的歌舞声还有橘红的火光。 李弼精神一振,对了!听盘媸奴说过,盘王寨似乎在接待什么重要的客人,以至于自己这个天衍虫的传人都被无视,这说明,这些客人能够给盘王寨带来更大、更现实、更长远的利益! 无论是盘王寨,还是其他任何门派,最重要、长远的利益就是门派的实力,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虚的,金银财宝再多也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裳。李弼心中一动,自己的天衍虫就是可以大大提高盘王寨门派实力的宝物,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比天衍虫更快速的提高盘王寨的实力呢? 盘王寨的强项在于用蛊,对于微生物和灵魂使用、研究了几千年,根基深厚,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蛊师们自身的力量不强,在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个普通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们,甚至只要是能和蛊师们近身,就有希望拼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自己的天衍虫毫无疑问可以填补这个缺点,可是……李弼清楚的知道,天衍虫是不可能普及的!即使盘王寨花了大力气研究出用天衍虫转换能量的方法,也只能有那么几个高层使用天衍虫,决不可能给普通弟子使用,要知道,被天衍虫沾上身体的话,就是盘姥姥也必死无疑! 那么,对盘王寨来说,更重要的,就是所有盘王寨的蛊师们都可以用的,增强自己的法门,而且,这种法门还不能和蛊术有太大的隔阂,最好是有共同之处,方便上手。 普天之下,那个门派既有这种法门,又有可能和南诏的盘王寨联合呢? 答案呼之欲出,李弼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趁着夜色,李弼背负黝黑长枪,向盘王寨中央疾闪而去。 和尚也看美女跳舞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副曼妙的图画就真实的呈现在李弼的眼前。 盘王寨中央最高的四层竹楼前,一片大概有十丈见方的广场上,燃烧着熊熊篝火,篝火四周,围着一圈而的竹榻、几案,案上满是山珍美酒,案后坐着一个个看起来很苍老的黑袍蛊师,还有二十多个摘掉僧帽,露着短发的中年大喇嘛。 紫袍的盘姥姥蒙着面纱,端坐在主位上。 五十多个白裙舞女绕着篝火载歌载舞,李弼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只是觉得歌声欢快清甜,配以舞女们暴露的白纱舞裙,有一种让人心火沸腾的另类性感。 李弼立在远处的树梢上,眼光一一扫过席中的喇嘛们,他的猜想被证实了,和盘王寨合作的,就是吐蕃密宗! “吐蕃密宗”这个词李弼在现代也听说过,但在那个时代,这个词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旅游名词,青藏高原是那时世界上最昂贵的旅游区之一,喇嘛们自然也不会什么神通,不过是用独特的语言念着独特的经文的和尚而已。 但是,在一些历史文献中,还是可以找到这个宗派的一些蛛丝马迹。李弼作为“挖坟者”,很幸运的对这个宗派有一些肤浅了解,他们的修行方式,可以凝结成两个字——“观想”! 就是毁去自我,让身体成为躯壳,请神灵进驻的法门! 在这个中心法门之外,还配合一些瑜迦、灌顶、巫术、内功、武术等等旁系,结合成复杂神秘的密宗修炼系统。 那么,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吐蕃密宗的真是面目是什么呢? 李弼微笑着,跃下树枝,背负长枪,向熊熊篝火走去。 02章 争席(上) 一步步前行,篝火的光芒越来越近,在篝火筵席外围,还有上百个侍者、厨师忙着烹饪各种肉食和昆虫,李弼在外围一栋竹楼的黑暗角落停下脚步。 筵席上有十几个黑袍蛊师,还是第一代、甚至上代的那种,另有十几个大喇嘛,能被派到盘王寨谈判的,自然不是一般货色,恐怕也是高手,只看这吐蕃能和唐军争持这么多年,就知道现在的吐蕃密宗一定是高手如云!更何况,主位上还坐着盘姥姥,而喇嘛群里,也一定会有一个领袖群伦的人物! 自己要在西南打下根基,就以定要扶持凤迦异上位,凤迦异要上位是需要力量支持的,盘王寨无疑是最佳人选,而要让盘王寨答应自己的条件,就一定要破坏吐蕃密宗和盘王寨的结合,让自己的天衍虫成为唯一的选择。 打定注意,李弼走出黑暗,昂然走近篝火堆。 篝火席中,酒肉靡香四溢,那喇嘛们一个个吃喝的满面红光,这些家伙一不禁酒肉、二不禁****,他们所谓的“醍醐灌顶”几乎就是个杂交大会,这会儿吃着酒肉,心里还惦记着下半夜的节目呢。 盘姥姥遮了面,与座下的喇嘛们有一句没一句相互恭维,声音也变得苍老沙哑。正经事是不能在这里谈的,今夜的酒宴,不过是表示一下盘王寨对密宗的恭敬和诚意。 突然,绕着篝火舞蹈的舞女们队形一阵忙乱,在座的都是功力高深,感知敏锐的人,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的向篝火旁看去。 李弼背负黑枪,一步步缓缓踏来,越过篝火,挺立在筵席中央。 “都是来给盘王寨送礼的人,盘姥姥为何厚此薄彼?!”李弼朗声问道。 盘姥姥一阵沉默,半晌,才说道:“李将军误会了,诸位密宗大师比将军先到,盘王寨自然先设席招待,李将军是大唐的人,恐怕不会喜欢和吐蕃的高僧同席,故而没有通知李将军赴宴。” 李弼大手一挥,“无妨!我大唐胸怀天下,本将军也是生灵万类一视同仁,区区几个密宗左道,本将军还是可以折节下交的……哈哈……” 席间顿时一片寂静,李弼的话无异于赤裸裸的侮辱和挑战! 盘王寨众人,包括盘姥姥也不再出声,这时候只能让众喇嘛应对了,若是盘王寨出言回护密宗,那反而是瞧不起密宗。 “唐国没人了吗?用个僵尸作将军?!”坐在左手边第四席的胖大喇嘛站起身来,跨席而出。此时的李弼随时准备争斗,浑身上下尸王煞气翻涌奔腾,修为稍高的人都可以感应到阵阵阴风煞气,自然猜到李弼的功力来路。 李弼不答这话,抬头对上座的盘姥姥说道:“盘王寨想要弥补自己的弱点,自然是应该的,但也要找个过得去的法门,这些邪和尚的三脚猫法门……我说盘姥姥你就不必这么看重了,学了又有什么用呢?或许对白衣、黄衣弟子有些好处,但对在座的诸位,半点儿用处也没有,更何况……这些邪和尚也不可能把看家的本事教给盘王寨吧?” 众喇嘛勃然大怒!那个已经走出席案的胖大喇嘛暴喝道:“阴鬼!今日本座要护法伏魔!受死!”十轮深浅不一的朱红色佛光,从这喇嘛脑后随声喷薄而出,霎时间,篝火都被这夺魂摄魄的佛轮光辉盖过,仿佛漫漫星空下,只有这一尊神佛,唯他独尊。 密宗神通果然不同凡响!以“观想”的方式,引“神”入体,练到高深处,就能够化做所引的神佛,拥有那神佛的部分力量。此时此刻,那胖大喇嘛引入他的守护神佛——金刚光菩萨,而且他功力深厚,此时足有观想中此佛的四成力量! 密宗的“观想”是一种要求极高的精神修行,喇嘛们观想的守护神佛的形象、力量都十分的明确、严格,什么样子、什么穿戴、什么颜色、什么姿势、有着怎样的力量,都在经典中刻画的细致入微、一丝不苟。观想时也决不许喇嘛有任何的贬低和夸张,一切按照经文严格想象,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引神入体,代替自我。 说也奇怪,这些经文中形容的神佛似乎真正存在,因为,在观想时夸大或者降低这些神佛的力量就不会有任何的效果,对神佛形象观想的不细致入微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必须和经文一摸一样才能出神通! 观想中的神佛代替自我代替的越彻底,得到的这些神佛的力量就越大,理论上说,如果能让观想的神佛完全代替自我,那就会化身为那神佛,让它真正的降临人间,这也就是“活佛”的来历,可是……现在自称“活佛”的喇嘛有许多,修为真正达到那个地步却是闻所未闻。 胖大喇嘛本来身高八尺,在李弼看来,有一米八几的身高,此刻引神入体,却长到两米多高,肥肥的赘肉也不见了,浑身闪着红光的肌肉鼓胀而出,两个眼睛睁的像铜铃似的,冰冷又自信的神光从双眼闪烁射出,死死罩在李弼的面上,一手从袈裟中掏出两尺长的降魔杵,另一手掏出一金晃晃的轮锯(x轮屏蔽),气势汹汹的扑向李弼。 李弼在我识世界中看得清楚,那喇嘛发力得一刹那,一轮巨大的“我识”从空间中陡然跃出,钻进喇嘛体内,能量爆发,将那喇嘛撑大数圈,那喇嘛原本的我识被压制到小小的一隅。 李弼凝神定气,丈八长枪抄在手上,刚刚壮大了千百倍的可控我识运转,此时正好是夜间,外围的阳魄打开,浑厚浓烈的我识“魂光”当先向胖喇嘛体内的“神佛”罩去,两人的战斗在肉眼看不到的界面首先开始! 胖喇嘛的本命佛——金刚光菩萨属于密宗金刚界曼荼罗三十七尊之一,宝生如来四亲近中的一个,本是佛光普照、吸引善信之义,但伏魔神通也非同小可,金刚光照下,一切妖魔鬼怪筋麻骨酥,而降魔者在金刚光扶持下,近有五龙五象大力,这便是对金刚光菩萨观想时的力量解释。 但在李弼眼中,这个所谓的“金刚光菩萨”就是个妄图要和自己比拼魂光的愣头青!!他甚至不知道这尊“菩萨”的名字,只是看准了胖喇嘛体内新出现的“我识”,再将自己增长了千百倍的强大魂光狠狠的压过去! 李弼此时还不知道,他对吐蕃密宗的金刚界曼荼罗诸“活佛”,有着近乎天然的优势! 浑厚、阳烈、正大的大红色金刚光和灰白、青冷的尸王魂光刹那间碰撞在一起! 这种碰撞几乎毫无花巧,力强者胜,李弼现在吸收了八千年积累的“我识”的近四成,而吐蕃密宗自从莲花生创派以来,不过数十年,而距离其在印度教内形成形象,不过千年,如何能抗?! 李弼和胖喇嘛之间的空间凭空冒出缕缕青烟,这昭示着有隐形的能量相抗,胖喇嘛顿住身形,拧眉怒目,好似拉屎般用力,然而,烟幕还是一步步向胖喇嘛一边逼去。 李弼的灵魂也感到一阵灼痛,但对方对自己魂光的抵抗力似乎还没有想象中的强大,李弼忍痛,用力将魂光向胖喇嘛挤去。 胖喇嘛脑后的佛光急遽萎缩,当青烟逼到他身前一尺的时候,佛光已然完全隐没,他膨胀到两米多高的身形也重新缩回一米八,而且更佝偻许多,肌肉也失去光泽,李弼身后篝火的光芒再次主宰席间。 凭空冒出,并钻进胖喇嘛体内的那团强大我识,转瞬之间被李弼的魂光打磨的消散了四分之三!那团我识惊恐的发出一声高频尖叫,震得李弼的我识一愣,它却趁这机会“嗖”的钻出胖喇嘛的身体,消失在琉璃世界中。 胖喇嘛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枯通!”软倒在地。 满场静寂,就连李弼也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想到,预计中艰苦的战斗,凶悍的敌人,居然仅仅在魂光的照耀下土崩瓦解了…… 原来,吐蕃密宗的高手,总体上分成两部,按照密宗曼荼罗坛城的划分,分作金刚界和胎藏界两部,奉大日如来在人间的化身——莲花生活佛为共主。其中胎藏界诸活佛又称为本有的、本质的、因的存在,在修行上要扎实的多,更重瑜迦,而且他们的“观想”,却是以自己为中心,并不引神佛入体,比如“火观”、“水观”、“血海观”、“骨观”等等,能够提升自己的力量,锻炼自己的控制力,而与胎藏界相对的,金刚界的诸活佛,可以说正被李弼所克! 金刚界又被称为“果”界,“显”界,“修生”界,他们几乎把观想修炼作为唯一的修行方式!这就导致,他们几乎和蛊师们一样,自身几乎没有力量,一切力量的来源都是观想中引入自己身体的“神佛”!不同的,蛊师们靠的是蛊虫,而金刚界的诸“活佛”们靠的是观想中的“神佛”。 这样一来,观想引入的“神佛”在他们体内占据完全的主导地位,和他们的肉体结合并不紧密,在遇到比它们更强大的存在时,更加容易被驱散,当然,对于比他们弱小的存在,也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和效果。 从本质上说,无论是胎藏界和金刚界诸活佛所信仰、所引入的“神佛”,都是“人造”的存在,千年积累下来,想它们的人多了,而且想的很专心、想的很仔细,它们就开是慢慢的“存在”,慢慢的壮大,直到今天,它们已然成为真的可以和概念中的神佛相比的存在。 可是……密宗自莲花生创派以来,不过几十年,就算追溯到印度诸神,也不过千余年,即使存想的人很多,不间断的增强着那些“佛”的力量,和李弼现在恢复了四成,将近三千年的积累相比,依然差上一筹。 席间众人逐渐从震惊中清醒,密宗诸人从各自的几案后齐齐站起,愤恨的目光齐齐烧向李弼,而盘王寨众人的眼睛里却也都闪过一丝犹疑。 李弼心中大定,淡笑着望向密宗诸人,“各位,大家初次见面,是不是通个名儿啊?然后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随你们!” 02章 争席(下) 坐在最上首的一位精壮的中年喇嘛率先走出,双手抄在袖中,瞪视着李弼说道:“贫僧嘉木丹曾,领教将军高招!”语毕,这大喇嘛藏在袖中的双手暗捏印结,脑后佛光顿时喷涌而出,缤纷灿烂,辉煌正大,七彩的宝丽光华直冲起三丈多高,刚才那胖喇嘛的大红佛光完全不能相比! 在嘉木丹曾出手的同时,剩余的十几个喇嘛也都走出席间,齐捏手印,一时间,各色佛光喷薄绽放,将夜空也映红半边,篝火被空间中无形的威势压制的奄奄一息。 李弼站在其中,体内可控我识魂光四射,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将军有胆和我金刚界曼荼罗近半数的尊者相抗,贫僧佩服!若将军能胜,我密宗自当退回吐蕃,不再有面目留居盘王寨!”李弼侧面一名短发花白的老喇嘛沉声说道,此人的佛光恢弘与那嘉木丹曾相当,只是色泽比较阴暗。 此时距离莲花生创立密宗不过半个多世纪的功夫(莲花生于公元七世纪中末期创立密宗),密宗势力还小,所收的信徒还仅限于吐蕃的上层统治者,远远没有达到后世********的程度,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密宗中人修为更纯,而对于向外界的扩张也更上心。 这次南诏之行密宗可是下了丰厚的本钱,几乎派出了整个密宗六分之一的力量,这包括两个活佛,即中年的嘉木丹曾活佛和刚才说话的络南八音活佛,这两位的守护佛分别是属于金刚界曼荼罗的宝生如来和阿閦如来,是金刚界五大佛主中的两位。 宝生如来嘉木丹曾活佛手下又包括他的四亲近菩萨,分别是金刚宝菩萨——宝日桑结大喇嘛,金刚光菩萨——嘉错明光大喇嘛,也就是刚刚被李弼放倒的那位胖喇嘛,金刚幢菩萨——络童巴音大喇嘛,金刚笑菩萨——普宏弥勒大喇嘛。 阿閦如来络南八音活佛手下也有四大亲近菩萨,分别是金刚萨埵菩萨——大旺央中大喇嘛,金刚王菩萨——宝华央错大喇嘛,金刚爱菩萨——宝华丹珠女活佛,金刚喜菩萨——络南八思大喇嘛。 现在席中的密宗实力,主要就是这两如来、八菩萨,啊不,七菩萨,又一个已经倒了,另外还有七八个弟子一辈的人物,却已经上不了台面。 老实说,若李弼真能以一己之力击败两如来八菩萨,那密宗还真是没得混了,还不如远避,只可惜这次密宗“使团”来的人太纯了,全是金刚界的活佛喇嘛,若是随行几位胎藏界的活佛喇嘛,还真不会给李弼留下机会。 假设也只是假设,只因为金刚界的修为辉煌正大,有招摄信徒的功效,这就决定了使团几乎肯定是金刚界的喇嘛们,李弼也就偏偏交了这么一个好运。 四处佛光一起,李弼不再废话,调转过黑色长枪,以枪尾做枪头——在局势明朗之前,他不想乱杀密宗的人——身形一晃,劲力勃发,高速划过空间,魂光闪耀,罩定宝生如来嘉木丹曾,枪尾直刺其胸腹。 这时各路菩萨被各自的守护佛陀一激,身体早已膨胀,其中以金刚萨埵菩萨大旺央中大喇嘛为最,身量暴涨到两米四五,像个人形暴龙似的直扑到李弼和嘉木丹曾之间,水桶粗的双臂向李弼高速云洞中的虚影猛抱,而一旁的金刚王菩萨宝华央错大喇嘛则抽出一根三尺长的粗大降魔杵,跳起在空中,身上的佛光向降魔杵内汇集,瞬间,整根降魔杵变成碧玉般透明晶莹,宝光璀璨,宝华央错大喝一声,将这根碧玉似的降魔杵向嘉木丹曾右侧的一块空地狠狠砸去! 此时此刻,控制着众位活佛喇嘛的,已经不是他们本人,而是他们体内引入的,不知是什么存在的“守护佛陀”,这些强大的诡异的我识根本不用肉眼看世界,它们几乎和李弼一样,视野全部沉浸在琉璃世界中,因而,这些喇嘛对李弼的行踪把握的极为精准,各种攻击恰到好处! 李弼可控我识全力膨胀,魂光像个灯塔似的照耀四方,晃的众菩萨、如来虽然知道他的大体位置,却完全看不出他的细微动向——大旺央中抱了个空,而降魔杵差之毫厘的擦过李弼的前胸,“通!”的一声,狠狠插在他的脚下!其中饱含的晶莹佛光四下猛胀,整片方圆一丈的地面轰然爆炸! 但就是这佛光四胀的短短一瞬,李弼早已掠过数丈,枪尾已然伸到嘉木丹曾胸腹前三尺之处!嘉木丹曾自然不会束手挨打,这黑喇嘛眼中精光一闪,一股子不属于人类情感的洞悉、冷静自然流露,同时单手一抬,脑后所有的佛光瞬间汇聚到掌心,爆发出一团小太阳似的七彩光球。 李弼的枪尾着了魔似的放弃嘉木丹曾的胸腹,径直向那七彩光球点去,原来,不是李弼受了什么诱惑,而是因为李弼的打法要直攻魂魄,他要时刻注意对方魂魄的动向,然后决定打击路线,而这嘉木丹曾体内的宝生如来果然有些门道,不知怎地就猜到李弼的打法,聚敛自身发出强光,和李弼的魂光四射有异曲同工之妙,李弼也一时看不清宝生如来的动向,只好选择直接打击宝生如来的本体。 不料,就在李弼的枪尾击到的刹那,那团璀璨光球向嘉木丹曾的掌心中一缩,全部缩进手掌中,一时间,嘉木丹曾的右手变得晶莹如碧玉,狠狠的和李弼的枪尾碰在一起! 李弼也非善良之辈,尸王煞气随之急进,在枪尾和碧玉大手印相碰之时,煞气也同时渗入那手掌,和七彩光球亲密接触…… “砰!~”一声巨爆,爆炸的中心绽放出翠玉色的强光,映绿了半个天空!李弼和嘉木丹曾被炸的向两边飞去,李弼是毫发无伤,而嘉木丹曾右手粉碎,混身上下血肉模糊,也不知死活,而在琉璃世界的视野中,李弼清楚看到,那团所谓“宝生如来”的我识,再和李弼的尸王煞气硬拼一记后,十分没有义气的隐没禁空间里,抛弃了嘉木丹曾。 嘉木丹曾手下的三菩萨本来已经做好攻击准备,谁知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活佛成了残废,金刚幢菩萨络童巴音大喇嘛和金刚笑菩萨普宏弥勒大喇嘛两人,立即放弃了攻击,浑身佛光变得柔和起来,飞腾而出,接住了被炸飞的嘉木丹曾的身体,而在同时,他们两人体内的“金刚幢菩萨”和“金刚笑菩萨”也脱离了他们的身体,隐没进空间。 李弼的尸王煞气和他有着很玄妙的联系,刚才和“宝生如来”碰撞的一瞬间,浓腻的一缕尸王煞气就缠上了“宝生如来”,“宝生如来”似乎对尸王煞气极为恐惧,立即就抛弃了嘉木丹曾,钻进了一个李弼完全没有概念的神奇空间——真的是没有概念、完全无法形容的一种空间状态,在那里面和那缕尸王煞气死命搏斗,之后又将“金刚幢菩萨”和“金刚笑菩萨”召唤过去帮忙,在这三团强大的“我识”的研磨下,本就不多的尸王煞气终究没撑多久,即便被消磨殆尽。 当然,那一“如来”两“菩萨”似乎也伤了元气,没有再出现。 金刚宝菩萨宝日桑结大喇嘛双手捧过头顶,手形似乎莲花盛开状,两手之间,一粒光辉熠熠的舍利子悬浮空中,这颗舍利子在李弼的琉璃视野中,是深紫色的,这表明,这颗所谓的“舍利子”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密度,十分的坚韧!而同时,那“金刚宝菩萨”也完全蕴藏在这坚硬的舍利子中,为舍利子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 宝日桑结无声无息的将这舍利子一丢,舍利子如闪电般在空中划出曲折耀眼的路线,直击李弼后心,同时,“金刚王菩萨”的降魔杵从地下飞出,击向李弼的左侧,“金刚萨埵菩萨”的人形暴龙大旺央中双目通红,狂呼着从李弼右侧冲近。 然而李弼的注意此时已经不在这三个家伙身上,距离他稍远的地方,阿閦如来络南八音活佛带着剩下的两位菩萨——金刚爱菩萨宝华丹珠女活佛、金刚喜菩萨络南八思大喇嘛连同八名密宗弟子,站成一个奇异的阵势,随着这个阵势的形成,遥远的西方,无数股极细极细的灵魂丝越过不知道多远的空间,汇集到阵势中。 阵势的中心,络南八音活佛体内的“阿閦如来”的体积和明亮度,急遽膨胀! 03章 破谋(上) 络南八音等人所站的阵势,明显是一个求援聚能的阵法,求援的对象可能是吐蕃的诸信徒,甚至是印度的古老信徒,这种吸纳随着时间的延续会让“阿閦如来”越来越强,决不能放纵! 我识视野的琉璃世界中,李弼焦急的望一眼“阿閦如来”那边,但随后不得不凝神对付袭来的“金刚宝菩萨”、“金刚王菩萨”和“金刚萨埵菩萨”。 自从恢复完整意识后,李弼的顾忌少了许多,尤其是冉闵叮嘱的,要少用黑枪中的那些残魂戾魄的建议,在李弼看来就有些迂腐了,老子每天干的都是不小心就神魂具灭的活计,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极限锻炼”?该用就用! 三个“菩萨”虽然威势汹汹,可是速度却是不快,尤其是“金刚萨埵菩萨”,要驱动那么一个胖大的躯体,那速度在李弼看来就好像乌龟爬,“金刚王菩萨”附着的降魔杵能好上一些,最快的就是“金刚宝菩萨”附着的舍利子,但在李弼看来,也就是一般。 三个速度不一、切相差巨大的东西的合击,自然是漏洞百出,李弼首先蹬地回身,长枪枪尖儿从腰间探出,像虬龙般翻滚旋转着点上疾飞而来的舍利子,尸王煞气被我识导引着,旋转钻出,带动黑枪内千万残魂戾魄,直刺舍利子内部。 这尸王煞气、残魂戾魄和“我识”、“菩萨”、“元婴”、“元神”这些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量子化的东西,无视世间实物的阻隔,直接透进舍利子,绞向其中那位“金刚宝菩萨”,“金刚宝菩萨”很是奸猾,刚才“宝生如来”的狼狈样子它也看在眼中,但驱使着时间的实物舍利子,那速度实在是提高不起来,只好在于尸王煞气、残魂戾魄相碰之前脱离舍利子,隐没进空间,逃的不知去向。 尸王煞气裹挟着无数残魂戾魄滚滚涌进舍利子,刹那间,一颗晶莹翠绿的舍利子失去所有的神采,化作一颗惨白如骨的骨舍利,滴溜溜的粘在枪尖儿上打转儿。 李弼突然有一种肢体得到无限延长的感觉,黑枪内的无数残魂戾魄似乎很听自己的命令,而借助它们,自己似乎可以让世间的一切成为自己的奴仆! 此时身处危机,李弼也无暇多想,立即指挥白骨舍利电射而出,打向人形暴龙——操纵着大旺央中的“金刚萨埵菩萨”,而自己则回身挺枪疾刺“金刚王菩萨”的降魔杵,直到此时,李弼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和这些金刚界的“如来”“菩萨”的交锋有些太轻松了…… 占了便宜的李弼还不知道,金刚界的“存在”们是“果”,是后天生发,确实难以和他这个千年僵尸抗衡。 黑枪尖儿准确的挑上降魔杵,这对于李弼来说,和挑刺静止的东西没有多大区别,同样的结果,降魔杵内的“金刚王菩萨”立即逃逸不见,大量的尸王煞气和残魂戾魄把好好一根降魔杵也变成了白骨降魔杵。 同时,威猛的“金刚萨埵菩萨”大旺央中一拳砸飞白骨舍利,接着一步跨过剩下的距离,再一拳砸向李弼的脑袋,显然,离开力量源头的白骨舍利对这些“菩萨”根本构不成威胁。李弼也不客气,挺身迎上,对着状似疯狂的大旺央中也是一拳,两拳空中相碰,大旺央中威猛的躯体瞬间干瘪下去,“金刚萨埵菩萨”和它那些同类一样,逃避了和李弼的较力,放弃了大旺央中。 李弼就在“金刚萨埵菩萨”逃逸的瞬间收摄拳力,没有轰碎大旺央中的躯体,滚滚尸王煞气侵入,瞬间将大旺央中的身体化作坚韧的僵尸体,同时擒获大旺央中萎靡的魂魄,而又招来白骨舍利,拍进大旺央中的脑袋。 从黑色长枪中,李弼导引出那个最强大的魂魄,即当日冉闵度劫时杀死的天神的魂魄,使这魂魄进入白骨舍利内,让它主宰了大旺央中的僵尸之体。 大旺央中枯朽无神的眼睛霍然张开,随即又被浓浓的悲哀笼罩…… 李弼并不担心这个“天神”、这个新大旺央中背叛,一来,就魂魄强度来说,这家伙虽然是天神,估计也就是个打杂的天神,比李弼差的多,李弼完全有把握把它的一举一动纳入掌握中,更何况,那白骨舍利里面,本就有李弼的力量和一点点的我识。二来,这个“天神”已经失去了它所熟悉的力量,现在的它,估计连慕容恪都打不过。三来,大旺央中的身体被尸王煞气改造,李弼对这身体的控制权还在“天神”之上。所以说,新大旺央中根本没有背叛的余地。 李弼之所以早就它,乃是因为看上了天神魂魄中的知识,再就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帮手似乎太少了些。 “吞噬掉这个喇嘛的魂魄,我需要你知道一些密宗的秘密!然后帮助我攻击那几个短发的家伙,其他的事打完再谈!”李弼瞧了一眼新诞生的“大旺央中”,轻声吩咐。 此时,在其他人眼中,威猛的大旺央中和李弼对了一圈后,就静立不动,随后被李弼在脑袋上拍了一掌,又用黑色长枪敲了敲脑袋,随后,这大喇嘛浑身的肤色白了许多,神态显得有些痴呆,向着李弼机械的点点头。 盘王寨的人不明所以,密宗的人还是明白的,大旺央中已经没有了…… “阿閦如来”还在不断的增强着,显然,同类的失败让它摸不清李弼到底有多强大,只能谨慎的不断积蓄力量。 李弼却不容它继续增强,因为和“阿閦如来”一样,李弼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的实力,刚刚吸纳了这么多的我识,还没来得及整理,现在必须速战速决! 一抖长枪,李弼哈哈长笑,“砰!”一声踏裂地面,枪尖儿化作黑色的流星,向琉璃世界中那团耀眼的光明——“阿閦如来”狠狠扎去。 不料,“阿閦如来”络南八音活佛突然长叹一声,将身披的袈裟摘下,佛光灌注,化作一张金光闪闪的布幕,铺张开挡在络南八音等人面前,阻了李弼的枪路,同时,络南八音在金幕后面叹道:“李将军手下留情,吾等认输!” “嗤啦!”金幕四分五裂散开,还原做红布袈裟飘散,空气中青烟袅袅,李弼收枪而立,笑道:“算你识相!” 络南八音对着李弼合十行礼,也不知道这老喇嘛心里在想什么,转身吩咐实力完好的几人搀起因为守护佛离开而脱力的几位喇嘛,又深深的、惋惜的看了“大旺央中”一眼,转而对上座的盘姥姥说道:“谢盘姥盛情款待,我等技不如人,无颜言教,告辞!告辞!”说完,带着密宗众人,垂首向盘王寨大门方向走去,身形没入黑暗。 盘姥姥的脸被厚厚的面纱挡着,也看不到表情,只见她随意的一挥手,吩咐道:“去给大师们领路!”身边一个小丫头立即小跑离去。 盘姥姥面纱转向李弼,“李将军法力高强!盘王寨上下都佩服的很,不知李将军所说的,要和盘王寨合力探求天衍虫使用之术这话,还作数吗?” “作数!自然作数!”李弼笑笑,“盘姥姥可知道,我已然赠送给媸奴一丝天衍虫,可见我的诚意吧?!” “我已知道,”盘姥姥微微点头,随即扬声对远处的侍者们吩咐道:“重摆筵席!今夜和李将军同欢!” “哈哈哈哈……好!盘姥姥可知,吐蕃人心怀毒计?”李弼长笑中,突然扬声说道,他决定再给盘王寨一个狠消息,让他们彻底同吐蕃决裂! “哦?有何毒计?吐蕃的各位大师虽然法力不及将军,但其修行之术还是精妙的……” “姥姥错了!”李弼打断、追问道:“姥姥可知,那吐蕃密宗的修行之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尚未和吐蕃大师谈及详细,只知道其瑜迦之术可以强身健体,难道将军知道端详?” “我有摄人魂魄之术,此人……”李弼指向“大旺央中”,“便是刚才被我所擒后,吞了魂魄,变成傀儡,故而,对这密宗修行之术已然知晓!”实际上,李弼还来得及问“大旺央中”,现在对密宗的知识还是未来的那点儿皮毛知识,但用来泼密宗的污水还是够了。 “原闻其详!” 李弼大嘴一张,拟订好的罪名立即冠在密宗的头上,“这密宗修行,全在‘观想’二字,那瑜迦不过是皮毛罢了,而所谓观想,就是把经文中规定的死死的一尊神佛用自己的意念刻画出来,逐渐代替自我,传说,按照代替自我多少,便可以得到相应比例的那神佛的力量,而终极的境界,便是完全灭去自我,成为那神佛的皮囊!盘姥姥,这其中的关窍,您可明白了?” 这时,盘姥姥右手边一位须发全白的黑袍大蛊师阴森森的问道:“全是道听途说,李将军有何真凭实据?” “真凭实据?”李弼转向那老者,“适才我和它们交手,这些和尚体内会突然出现一团强大的魂魄,将原有的魂魄完全压制,这些和尚完全是被那些神秘魂魄控制着和我交手,这点,我想盘姥姥应该已经看到了……” 盘姥姥缓缓点头,身为“盘姥姥”,她自有一种单传的密法,所谓以天下生灵为蛊,自然对魂魄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 片刻,盘姥姥沉声说道:“李将军的意思是,密宗想要诱使我们修行密宗法门,让那些观想中的神佛慢慢代替我们,从而兵不血刃的吞并盘王寨?” “姥姥聪明!”李弼笑了。 03章 破谋(下) 清晨,盘王寨的奴仆们用简陋的耒耜铲去篝火的灰烬,贵人们剩下残食被奴仆们兴奋的品尝,数千连夜征召的奴隶在盘王寨西部忙碌着,一座新的、陈设豪华的竹楼渐渐露出雏形。 在盘王寨中央,有一座最宽敞、高大的竹楼,这座竹楼不是悬空的,下面也没有蛊田,更像是中原的建筑,这里就是盘姥姥的“宫殿”。 李弼此时正和盘姥姥对坐,盘姥姥左右两边,八名硕果仅存的上代大蛊师肃容端坐,这八个老头子的下首,排坐着十名功力最高、蛊术最神的亲传黑袍一代大蛊师,最下首,盘姥姥的亲传衣钵弟子盘纤衣,以及盘纤衣的亲传衣钵弟子盘媸奴,盘媸奴是在场唯一的一个绿袍弟子,她能够与会,很大程度上还要归功于她体内那丝天衍虫。 李弼坐在这群人的中央,正指手画脚、口沫横飞,侃侃而谈:“综上所述,这天衍虫能够极大幅度的提高盘王寨高层的实力,而且,是一劳永逸的提高,只要找出诱导天衍虫分解、传输特定能量的方法,几乎就可以保证盘王寨的高层个个是高手,即便是个傻子,也可以用浑厚的功力装点门面!而对于盘王寨的低层弟子……我也有相应的方法提高他们的实力……” 盘姥姥此时恢复了清冷的女子声音,纤手一摆,“请李将军明言。” 李弼神秘的一笑,“我有一套师门密法,虽然不甚高明,但用以锻炼低级弟子、奠定基础却是很合适的,我可以将这套法门传给盘王寨,盘姥姥不必有疑虑,这法门和中原佛道门派最基本的心法相近,都是入门筑基的基本功夫,可是,虽然基础,却也是密中之密,外人不得传授,是学不到的。”李弼打算将摩尼教《秘密法藏经》中的一些基本心法传给盘王寨。 盘姥姥微微颔首,柔声问道:“李将军如此厚赠,敢问须我盘王寨作何回报?” 李弼略略沉吟,即便说道:“三件事!第一,驯服天衍虫的全程我都要参与,这就是‘成果’共享,我想这点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盘姥姥点头,“那是自然。” “第二,盘王寨放弃阁罗风,转而全力支持凤迦异!这关系到大唐和南诏的关系,试问,若大唐和南诏开战,我和盘王寨各位之间,也很难相处吧?” 盘姥姥微微左右摆头,也看不出来是在摇头还是在征求左右两边老头子的意见,过得片刻,才说道:“将军请说第三条,这第二件事我和长老们还要再商议一下。” “第三嘛……我一个人可教不起盘王寨这么多晚辈弟子,没有那么多时间,我还需要从师门招来好手,在盘王寨中传授,另外,正因为如此,还请盘王寨和我师门结成同盟,互助互信。” 盘姥姥略一思量,即笑道:“这却好说,不知李将军的师门是哪个名门大派?” 不料李弼却不答,只说:“必是大派无疑,等我师门中人到来,姥姥自然知晓。” 随后,李弼请盘姥姥派人北上剑南道,指定要将一封密信送到岫岚手中,至于第二个条件,李弼给盘王寨一天的时间考虑。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李弼的竹楼已然建成,竹楼下按照李弼的要求,铺制了上好的蛊田,李弼用尽死皮赖脸、威逼利诱的招术,终于在盘姥姥的支持下,把盘媸奴拽了过来,陪他实验基本蛊术。 盘媸奴九十九个不愿意,可是姥姥的命令不能违抗,只好撅个小嘴儿来陪李弼摆弄那些蛊虫。 “媸奴啊~来~今天我们养个蛊神出来玩玩儿……”李弼穿着短裤,随便套上一件短袖衣衫,打扮的好像二十世纪末夏季的农民,不顾盘媸奴紧皱的眉头,一双脏手不由分手,见面就握起盘媸奴的小白手,拽进竹楼下面的蛊田里。 盘媸奴大恨!可是挣又挣不过这个积年的僵尸,用蛊术大打出手吧……又畏惧盘姥姥的命令,只好由得李弼拉进蛊田,但嘴上还是要出出气的,“臭僵尸!你失心疯了!就凭你?不少黑袍大师都养不出神来!你蛊虫都不会养,别痴心妄想!” “这不是还有你嘛!”李弼没脸没皮的笑着,“还别说,你要让我养些厉害蛊虫出来,我还真不会,不过,这养蛊神却是我的强项,你帮我可是有好处的,这要是成功了,你大概是盘王寨历史上最年轻的可以养神的蛊师了吧?” 盘媸奴脖子一梗,“别找我!我不会养神,你找我没用!” 李弼笑笑,“你只需要提供原料……” 李弼竹楼下的蛊田是特制的,极为肥沃,李弼挖了个大坑,把一个巨大的铅瓮埋了进去,这大瓮基本是个球形,只有最顶端开个小眼儿,用于取放蛊虫,埋好大瓮,李弼转身一伸手,“把你用过的那种细丝似的蛊虫给我一些……” 盘媸奴一翻白眼,“给你?你又不会用,自杀吗?” 李弼叹口气,指指铅瓮的小口儿,“多放一些进去!” 盘媸奴也不多话,两袖一展,两大蓬细丝像蛇似的钻进铅瓮。 李弼紧接着把黑枪枪尖儿堵在瓮口,尸王煞气裹挟着一大蓬残魂戾魄涌进铅瓮,然后,又向瓮中浇了半桶鲜血,最后用铅盖盖了,填土平坑。 盘媸奴默默的看他做完这一切,噗哧一笑,“你这都是在干什么?这就是你所谓的养蛊神?” 李弼傻傻的一挠脑袋,“是呀!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盘媸奴咯咯直笑,“你……你这是在造大酱吗?听说你们北方人喜欢吃那东西,你这么搞,最多弄出一坛子臭酱!还吹牛呢!哼,什么最善长养蛊神~当初南魆怎么挑上你了?” 李弼转过身,正对盘媸奴,“小姐,我再和你说一次,僵尸可是大自然的恩赐,你应该珍稀与这么珍稀的物种交流的机会,我告诉你,这要是在我那个时候,靠,一张门票至少五万信用点!好了,不说这个,你那么肯定我养不出蛊神?” “肯定!”盘媸奴倔强的一瞪李弼。 “好!”李弼心中暗喜,但面子上却也瞪着眼睛,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愣头青的模样,“打赌!我要是能养出蛊神!你就永远给我当婢女!我作任何事你都不许反抗哦!敢不敢?” “你……”盘媸奴闻言一愣,脸色稍红,“你要是养不出呢?” “你说怎么办我照做!” “好!”盘媸奴一声冷笑,“你要是养不出蛊神,从今以后不许骚扰我!而且……你要真的把那丝天衍虫送给我,而不是现在这样作个样子!” 李弼脸色顿时很难看,“你……你知道了?” “现在确定了!”盘媸奴一脸淡淡的嘲讽,“前天你大闹晚宴之前,我曾经试图调用天衍虫,谁知……没有反应,我就知道这天衍虫从来不属于我,你,在骗我!” 李弼尴尬的讪笑,心中暗道好奸猾的妞儿,但此时心中笃定,当即应道:“好!若不出蛊神,我就把天衍虫当真送你!” 盘媸奴却还不放心,“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送给我?我要可以使用天衍虫增强我的功力后才算数,而且,这之前,你要先押下一件信物!” 李弼一摊手,“你要什么?我这除了一根枪外啥都没有!”说着,还坏坏的笑笑,“你要那根儿枪的话还得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拿的住哦~” “我要你在我面前杀了盘玉琨!”盘媸奴有些恶狠狠的说。 “盘玉琨是谁?”李弼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盘连琨他知道,目前已然成为小弟之一,这盘玉琨听名字应该是和盘媸奴、盘连琨同辈的人物。 “他是盘羲大长老的嫡传曾徒孙,绿袍弟子,盘羲长老是我们盘王寨内实力最强的长老,甚至不下于姥姥,他比姥姥还要大上一辈,盘玉琨在他的纵容下为所欲为,伊云妹妹就被他欺负过,你带我暗杀掉他,当作抵押,若是你没养出蛊神,还不愿意兑现诺言,我就把你杀了盘玉琨的事传出去……”盘媸奴娇美的面孔此时有些狰狞。 “说出去?说出去后你自己怎么解释?”李弼愣愣的问道。 “我和你同归于尽!”盘媸奴眼中闪过一丝俏皮。 李弼一愣,细细回想,终于摇头无奈的一笑,“好姑娘,你还真是厉害……占你点儿便宜还真是不容易……好!我答应你!这也证明我李弼对你的诚意!” 这回轮到盘媸奴一愣,粉嫩的两腮晕出一抹红晕。 04章 合篡(上) 盘王寨派出去联系岫岚的人走的是大路,与直扑盘王寨的杨国忠、梁烨小队相错而过,大概是李弼来到盘王寨的第四天黄昏,这伙儿非常人的队伍终于赶到盘王寨前。 “光明耶苏”、“具智法王”梁烨走在最前边,手中提着一颗头颅,细看那头颅的眉眼,不正是“阿閦如来”络南八音活佛! 候选“日光佛主”杨国忠谦恭的跟在后面,一副狐假虎威的德行。 “光明之友”、“乐明佛主”明崇俨则远远的站在一旁,懒懒散散的昭示他超然的身份。 信心宝树王郑一心、忍辱宝树王屈不平、直意宝树王尹明通、智慧宝树王卫思归四个人则较亲密的聚在一起,站在梁烨和杨国忠的后面。 “终于到了,要不是追击这伙儿吐蕃人,还能提前一天赶到,希望没有晚……”卫思归仰望郁郁葱葱的盘王山,不无担忧的说。 “怎么上去?”梁烨头也不回的问道。 “要先确定一下李光弼的处境,嗯,请杨兄弟用光明力量在天空凝结几个字,就写‘李师弟,师门来援’即可,我想应该有反应。”卫思归接口道。 杨国忠应声答是,双手一合,向天一推,一团明亮的乳白光球无重量的向晚霞漫天的天空飘上,等到几乎和山头一样高的时候,乳白色缓缓扩散开,在比山头略高一点儿的天空凝结成“李师弟师门来援”七个大字。 盘王山很快有了反应,不过一袋烟的功夫,摩尼诸人面前的草丛淅淅簌簌一阵响,从里面钻出两个黑袍蛊师来,这两个蛊师对着诸人微躬行礼,语气客气的说道:“诸位高人驾临,盘王寨蓬荜生辉,请,请随我等上山!” 梁烨和卫思归对望一眼,面带笑意,而明崇俨也明显松了一口气,七人聚在一起,紧跟两个黑袍蛊师,钻进草丛。 一路在树荫灌丛中穿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一行九人终于上到山顶,盘王寨寨门大开,盘姥姥居然亲自迎出寨门,后面跟着诸位上代黑袍大师,以及李弼、盘纤衣、盘媸奴等人,而寨门内,冷冷清清,不见一人,原来李弼建议将这次会面局限于最高层。 双方见面之后,却是有些尴尬,无论是摩尼教一方还是盘王寨一方,都等着李弼介绍,而李弼却只认识明崇俨和杨国忠,而且对于杨国忠,他更多的是惊讶。 “老道士你来拉!”看场面有些冷场,李弼连忙窜出,冲着摩尼教诸人抱拳行礼,口中含含糊糊的说道:“师兄们来的真快,小弟谢过众位师兄襄助!呃……这位就是盘王寨寨主盘姥姥,这几位都是盘王寨的长老,盘姥姥,这几位是我师门师兄,那个黑瘦的老道士,叫明崇俨,呃……明师兄,快给姥姥介绍一下这几位师兄!” 明崇俨干咳一声,走出两步,向盘姥姥施礼道:“老夫叫过盘王大师,老夫乃是摩尼圣教中际的‘乐明佛主’,俗家名字明崇俨,这几位也都是我摩尼圣教的高手,”说着,一一指向梁烨等人,将梁烨等其余六人的名号、教位、名字一一说清,最后,才一指李弼,“李光弼李将军,乃是我摩尼圣教中际五护法中的持地尊者!” 盘姥姥随着明崇俨的介绍一一和摩尼教诸人按照中原规矩见礼,十分自然,最后对李弼说道:“原来李将军的师门是摩尼圣教,果然是实力雄厚,我盘王寨虽然偏处西南,却也听过圣教威名!各位,日前,持地尊者曾向我提出条件,要盘王寨抛弃阁罗风,转而支持凤迦异,我们迟迟没有答应,今日既然已知摩尼圣教要与我盘王寨结盟,那么,我盘王寨今日宣布,支持凤迦异为下任南诏之主!” 此言一出,皆大欢喜,所有人笑呵呵的相互寒暄着,拥进寨门,盘王寨中央,还是几天前篝火宴会的地方,新的宴会已然布置好,就等众人入席。 路上,具智法王梁烨悄悄的问卫思归,“你怎么知道李弼在这儿混的这么好?” 卫思归轻声答道:“回神兄,我其实根本不知道李弼在盘王寨会混成什么样子,只不过,前几天我听那杨国忠形容李弼的所作所为,觉得他好像、是好像有利用盘王寨的把柄,便考虑到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我们到这里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李弼混的好,我等自然是锦上添花,巩固优势,二是李弼失败,或者处于险境,那我们就帮他成功、脱困,有他这个内应在,总比我们自己强攻要强!” 梁烨默默点头,而另一边,李弼也一头雾水的问明崇俨,“老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估摸这送信的人要六七天才能把信送到岫岚那里,难道你们半路碰上了信使?” 明崇俨摇头,低声答道:“我们摩尼教在各地都有耳目,当然,有的地方严密些,有的地方稀疏些,所以,各地的大体情况我们都能知道,南诏的耳目稀疏,但南诏靠拢吐蕃的事我们还是有所风闻,盘王寨是南诏国的支柱,南诏和吐蕃结盟的背后,必然少不了盘王寨和密宗的勾搭,所以,我们直接到这里找碴儿,没想到你已经先得手了!嗯,上山前,我们碰到一队吐蕃和尚,鬼鬼祟祟的,我们本想顺手灭了,可惜他们领头的大喇嘛牺牲自己,阻了我们片刻,让其他的人逃了……你现在情况怎样?” 李弼对明崇俨还是有着五成的信任,他也不觉得自己这几天的作为有什么好隐瞒的,当下把和盘王寨合作的三项条件、以及击败密宗喇嘛等事说清楚,只是隐瞒了自己我识的增长和来自未来等事情。 明崇俨肃容点点头,微微放慢脚步,和同时也放慢脚步的卫思归自然的并肩而行,小声的将这些事转告卫思归。 卫思归边听便点头,嘴角挂起微笑。 黄昏渐尽,夜幕蔓延,篝火燃起,几案上各色奇珍美食摆满,南诏美女绕火而舞,气氛活跃。 盘姥姥和各位长老举杯,尽过地主礼数,酒过三巡,卫思归率先举酒向盘姥姥致意后,朗声说道:“盘王寨诸位高贤,我们摩尼圣教愿和盘王寨结永恒的有意,这里,有两本密法,乃是我教中一流功法,名为《培力书》和《黑暗彻源书》,这两套密法,一套可以增强修行者的肉身,一套可以让修行者拥有自己的阴性力量,愚以为,正适合盘王寨的各位蛊师修炼,另外,光有秘笈还远远不够,我等愿意亲手教授,不知姥姥意下如何?” 盘姥姥却说道:“就由盘王寨选出几名弟子,由几位大师教授,然后再由他们传授盘王寨其余弟子,可好?” 卫思归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好!就如姥姥所愿!但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们要给教内传信,教内会派出传功长老来盘王寨为贵寨弟子传功,同时,请贵寨派出长老随我等去大理,确定凤迦异的地位!” 盘姥姥沉吟一阵,答道:“贵教想必是有些误会,我盘王寨虽然对南诏有所影响,但绝没有可以随意扶立****的力量,南诏国主有他自己的军队、法师,我们能作的,只不过是让十几位黑袍蛊师改变主人。” “那就足够了!”卫思归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接下来的宴会,宾主在欢乐友好的气氛下相互吹捧,尽欢而散,双方谁也没提截击杨国忠反而被杀死的那四个黑袍蛊师的事。 很显然,那四个倒霉鬼是由黄袍晋升上来的炮灰货色。 宴会结束后,正是夜里三更,李弼被盘媸奴偷偷拉到僻静处,“李大将军,你的蛊神什么时候出盅啊?” 李弼嘿嘿一笑,“还要等上两三天……” “两三天?”盘媸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李弼,无奈的一叹气,“蛊师育蛊都是用月和年……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你该不会是看我赢定了要耍赖吧?” “哪有!?” “那还不快去杀了盘玉琨!” “唉……无怨无仇的……反正你作我婢女做定了,何苦要伤人性命呢?” “你去不去……”盘媸奴的声音阴沉下来。 “去!去!去!你带路吧……”李弼投降,实际上那个什么盘玉琨的性命在他眼中不值一文。 04章 合篡(下) 绿袍弟子盘玉琨的地位明显很高,宽敞精致的竹楼在三代弟子区很是醒目,李弼和盘媸奴就站在这竹楼旁的树荫内,因为是黑夜,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 “咱们就这么杀进去?”李弼轻声问道。 “呼……你是木头脑壳吗?对了,你是蠢僵尸……你等在这里,我去叫他出来。”盘媸奴没好气的说道。 “你叫他就能出来?” “他如果不出来,我们就没有必要杀他了……”盘媸奴说完,闪出黑暗,走向竹楼。 李弼并没有因为盘媸奴的轻视的生气,他知道,那并不是轻视,而是一种无奈的反抗。 不一会儿,盘媸奴纤细的身影走出竹楼的小门,身后跟着一名瘦小男子,接着昏暗的月光,李弼超灵敏的视觉还可以看见他脸上龌龊的笑容。 这猥亵的笑容没持续多久,鬼迷心窍的盘玉琨显然对黑暗中的危险没有任何防备,从小生活在盘王寨中的他,悟性很高、头脑聪明,从来都是弟子中的佼佼者,师父的宠儿,几乎没有面临过真正的致命危险。 一只淡青色、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利爪从黑暗中闪电般伸出,盘玉琨在惊诧中还没看清爪子的主人,脑袋便已经被抓个稀八烂…… 这事儿对于李弼来说,丝毫难度都没有,可控我识大大增强之后,对面生命的一举一动莫不在他的预测、掌控之中! 盘媸奴对盘玉琨这么突然的死亡也是一愣,她虽然亲身领教过李弼的速度,但看到实力和自己同级的盘玉琨如此干脆的完蛋,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震撼。 “你善后还是我善后?”李弼从黑暗中走出,眼睛闪闪发亮。 盘媸奴转瞬从震撼中清醒,皱眉问道:“你想怎么善后?” “很简单,让他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你……”盘媸奴脸色有些发白,“你要把他变成僵尸?” 李弼没有说话,理所当然的看着盘媸奴。 “还是我来吧。”盘媸奴摇摇头,松手向盘玉琨的尸体撒下一小撮儿粉末,刹那间,无数的荧光细丝从尸体中疯狂长出,眨眼功夫吃光了尸体的血肉,进而将骨骼都绞成灰白的粉末。 这回轮到李弼震撼了,这是他恢复本身意识后,第一次看到蛊术发威,和在记忆中看到的不同,一具肉体迅速消失化粉的景象让他微微颤抖了一下,小声嘀咕道:“这么厉害……” 盘媸奴也很紧张,催着李弼将地上的骨粉和附近的泥土绞了绞,便拉着在她心中逐渐变得还算“老师”的臭僵尸匆匆离开“犯罪现场”。 这算是“投名状”吗?李弼心里好笑的想到。 上代黑袍大蛊师盘癸佝偻的身影在月光下缓缓挪动,短短的路他也走上一刻多钟,微喘着粗气,来到盘玉琨的竹楼门前,过不了几天,摩尼教的高手就要传授心法,他刚刚在盘姥姥那里为心爱的曾徒孙争取到一个名额,便赶紧过来叮嘱徒孙要小心认真,要知道,每个第一代学习炼体法门的蛊师都会在盘王寨的历史上留下名字,以后所有的盘王寨蛊师都会是他们的弟子,他们将会拥有自己的一系! “咚、咚、咚……”敲门声在静寂的深夜显得特别孤寂,半晌无人回应,盘癸是老成精的人物,不祥的感觉立即浮上心头,老人袖口轻摇,无数无形的“生命”从他的袖口飘散,散开到数十丈方圆远近。 竹楼里没人!嗯?这是什么?! 无数褐红色、像扒了皮的活蛇似的条状物从老人体内钻出,盘缠在老人的身上,将他枯瘦的身躯裹了一个严实,老头子佝偻的身体顿时一挺,拔高了三尺,远远看去,变成一个身高丈二的巨汉,此时,老盘癸浊黄的双眼圆睁,内中精光闪烁,就好像回到他的壮年时代。 随后,老盘癸腾身跃起,显然,那些褐红色条状物带给他难以置信的力量和敏捷,主楼门口到盘玉琨化灰的地方大概有三丈距离,老头子一闪而过,那速度竟然不比李弼慢上多少。 小心的拈起地上的一粒骨灰,丝状蛊虫在自己曾徒孙的身上肆虐的景象清晰的回现在老盘癸的脑海中。 盘癸的目光变得冰冷而充满仇恨,“盘媚,这就开始了吗?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老人身上缠满的褐红色肉条渐渐萎缩,缩回老人体内,盘癸又变回佝偻老迈的样子,一步一晃的走上来时的路,就好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 李弼很绅士的把盘媸奴送回她的竹楼,自己则踏着月光返回盘连琨那地方,盘姥姥曾经提过要请李弼住贵宾竹楼,单被李弼婉言拒绝,按他说,他和盘连琨一见如故,现在相处如兄弟…… 在清爽怡人的黑暗中缓步而行,沐浴着朦胧的月光,李弼心中一片清明,他并没有在盘媸奴面前表现的那么傻,他明白,盘王寨内部的清洗,已经开始了! 其实,这个猜想在李弼听说盘王寨要和密宗合作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一个大宗派,若是像皇帝那样,搞嫡传继承制还好,可是像盘王寨这样,一半是嫡传继承制,而另一半却是高层选举制,最高位的盘姥姥居然是选出,而且还必须是女性,这就很难以理解了。 这样脆弱易碎的制度,居然还能传承千年,这简直就是奇迹! 正常来说,这种制度在一开始就会急速的向嫡传继承制靠拢,传不过两三代,就会彻底蜕变成嫡传继承制,因为任何一代的盘姥姥,只要是正常的话,都会不遗余力的为自己的嫡传弟子继承圩子创造条件,以盘姥姥的权威和力量,无疑这种条件将会是很坚实的,别人几乎不可能再有机会从盘姥姥的弟子手中抢到下一代盘姥姥的位置! 可是,这种合理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每一代的盘姥姥都奇迹般的,毫无规律的,从那些黑袍的女性蛊师们中间随机诞生! 当然,听盘连琨说,也不是全无规律,有一个很奇怪的规律,每一代盘姥姥都是黑袍蛊师中,最年轻、最美丽的女子,这也导致了每个美丽的年轻女子都成为黑袍们争抢的对象。 那么…… 李弼在月光下微笑,一个猜想浮现在他心头,而他的直觉则肯定的告诉自己,这个猜想就是事实! 深深的夜里,有很多无眠的人们。 乳白、温和的圣光将客舍竹楼彻底的清洗一遍,摩尼教七个巨头聚在一起,各自半躺在竹椅上,每人手中一杯浓浓的普洱茶。 “很怪!”梁烨双眼盯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是很怪!”卫思归接口,“那个李弼不错,有实力,现在看来似乎洞察力也不错,他应该已经发现了……” 明崇俨脸上是一种诡异的微笑,“没想到,盘王寨的主宰,居然不是那个所谓的盘姥姥,甚至……不是一个人类!” 杨国忠立场和其他人稍有差异,他毕竟是官面上的人,有些疑虑,“我们与它合作,是不是与虎谋皮?……” “不……”这回说话的,却是直意宝树王尹明通,“它是主宰,也不是主宰,这次盘王寨这么着急的要炼体之术,应该是到了积累千年的矛盾爆发的时候,如果我们把握好,几乎可以彻底控制盘王寨!” “李弼会成为导火索……”卫思归总结似的说,“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帮助他压倒对手,还是等他把盘王寨闹得奄奄一息、同时他自己也完蛋之后再出来收拾残局。” “这还有什么可考虑的?”明崇俨不悦的瞪了一眼卫思归,“我们有资格收拾残局吗?这些南诏人会欢迎你去收拾他们的残局?只有李弼,他已经在盘王寨内种下根基!” 卫思归也不恼怒,微笑说道:“现在是没有资格,但很快就有了……” 七位上代黑袍大蛊师围坐在一堆碧绿色的火堆旁,笼罩他们的,是一间偏僻、简陋的小木屋。 “吱嘎……”歪斜的木门被轻轻推开,盘癸面色平静的蹒跚走进。 “玉琨死了。”盘癸轻叹说道,“她动手了,唉……这个女人,大局未定,倒先争夺起以后的权利……” “杀掉盘媸奴,敲打一下盘媚,让她别忘了,它还在,我们还在!”一位黄眉老者狠狠的说道,他脸上布满了黄褐色的老人斑,也不知已经多大年岁。 “那样怕会惊动它!”上代大蛊师中,却还有一个女人,当然,已经是一个看不出样子的老太婆,“它对盘媸奴很馋,再说,盘媸奴是盘媚真正看重,准备传位的人,杀了她,盘媚一怒,说不定放弃计划,倒向它!” “那倒不会……”这次说话的,居然是一个神采奕奕的中年人,只是这中年人有些怪异,他脸上的皮肉明显不属于一个人,深浅颜色不一,还能看见贴合的痕迹,“如果能摆脱它,盘媚一系的地位巩固,那时候,杰出的弟子就不十分重要了,尤其是不再需要杰出的女弟子,男弟子也可以继位,所以,盘媚可能会很生气,但也不会为个徒孙和我们翻脸,况且,惊动它也没什么,不趁着摩尼教的人在和它决战,难道还等摩尼教人走了之后吗?!” “那个叫李光弼的僵尸将军很喜欢盘媸奴!”声音从另一个全身严严裹在黑袍中的人那里传来。 “这就是盘媚的目的,”老太婆大蛊接言道,“盘媚想让它去对付李光弼,那个李光弼可不是好对付的,哼哼,那天李光弼对付密宗金刚界的人很轻松,正好克制它,盘媚的算盘很精明。” “我们本打算让金刚界的喇嘛去克制它,谁知道跑出来一个更克的……嘿嘿……” “是呀……那到底杀不杀盘媸奴?” 老头子、老太婆们七嘴八舌的吵起来。 “好了!”“咚!”拐杖顿地的声音让小屋子静下来,说话的,是一位刚才一声没出的银发老者,这老头儿长得很精神,望去还有一些和蔼的味道。“我们不能亲自出手,叫几个黄袍晋位的黑袍去杀盘媸奴,但要在那李光弼在她身边的时候去!” “啊?那有什么用?” “那个僵尸可不是那些假黑袍能对付的!” “这是打草惊蛇!” 老头儿老太太们七嘴八舌的质疑。 银发长老一眯眼睛,一捋胡子,嘴角微笑,这些动作比说话更有效,场面再次静寂。 05章 暗云(上) “盘蟸,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盘癸老头儿有些萎缩的小声问道,这八个上代的老不死中,银发盘蟸从小儿鬼主意最多,修为最高,蛊虫最狠毒,人也最坏!其他七位长老都有些怕他。 银发盘蟸微笑着,淡淡说道:“盘癸大哥,你切不必一时激愤,做了傻事,其实,去学习摩尼教功法的弟子,只要是自己人即可,也不必非要资质出众,况且,玉琨那孩子的缺点足以让他死于非命,早死晚死,都是一样。” 盘癸沉默半晌,最后轻叹点头,怎么说也是活了百年的老人,阅历知识还是很丰富的,盘玉琨的跋扈性格他很清楚,只不过那天赋的蛊术资质让他感到可惜罢了,另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盘癸觉得自己受到了“无视”的侮辱——她盘媚的徒孙就可以随意杀死自己的曾徒孙? 盘癸的表情落入盘蟸的眼中,一切意思都被了解,盘蟸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至于盘媸奴杀玉琨,我想,多半是盘媚通过盘纤衣唆使的,这样作的好处,是既不会让事态多度恶化——因为我们肯定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绿袍与盘媚彻底翻脸——还会实现她的目的,利用我们的攻击增加那僵尸和盘媸奴的感情,最后引动摩尼教的人和它一战,嘿嘿……媚儿最近长进了,弄得我们还真是不得不按照她的安排行动呢……” 此言一出,下面的老家伙们又嗡嗡开了,最后,还是损失了一个弟子的盘癸出头,不甘心的问道:“我们真的就这样配合她?” 盘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视老家伙们一眼,心里暗骂,一群人几百年的岁数,都他妈活到狗身上去了?!嘴上却只好耐心劝道:“我们盘王寨马上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要破掉几千年的传统,这是多大的事?这事如果成功了,对我们对盘媚都有好处,但我们的好处一定比盘媚大!如果失败,我们的处境也一定比盘媚危险的多!所以,我们要尽力促成这场大变故!而不是为了一两个人的恩怨去斗气!你们都这么大岁数,应该明白!” 老家伙们沉默了,罗嗦是人老了之后的天性,但不表示他们不明事理。 最后,盘蟸也没忘记要鼓舞一下士气:“我们现在就让媚儿摆布一下又能怎么样?吃不了什么大亏!等计划成功,脱离它的控制,哼哼……到时候媚儿还是要求到我们的!” 老家伙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李弼将盘媸奴送到她的竹楼下就告辞离开了,并没有厚着脸皮要求进闺房一叙,当然,即使要求,多半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拒绝,连“婉言”都不会捞着。 出乎李弼意料的,盘媸奴自己走上竹楼,推开房门,却看到一片紫色的衣袍轻柔的飘荡在自己的房间中…… “姥……姥姥……您怎么在这里?哦不,请问您有什么吩咐?”盘媸奴压住自己的惊讶,茫然问道。 “它”的存在,盘王寨中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这少数人仅仅包括盘姥姥本人和有幸能活着混到“上代”这个辈分的蛊师,盘媸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今天杀盘玉琨的事,一半是出于激愤,另一半也是“揣摩上意”。几天前,自己的师父盘纤衣就常常说起师妹盘伊云被盘玉琨欺侮后,如何如何以泪洗面,如何如何痛苦不堪。盘媸奴感受到师父心中的杀意,甚至猜想是不是师父怕亲自动手有shi身份,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暗示自己…… 但盘姥姥这样毫无征兆的“藏”在自己的房间里,让盘媸奴有了一丝凝重的预感…… “媸奴,你知道为什么历代盘王寨的主人,都是我们女人家吗?”盘姥姥热情的招呼盘媸奴坐下,十分和蔼可亲的问道,就好像亲生母女。 “孙儿不知……” 盘姥姥的表情很怪异,有一种复杂莫名的情绪在她的美目中圈转,有悲哀有欣喜有自豪有无奈,她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说道:“那是因为……自古以来,盘王寨的主人从没换过,它始终存在!” “啊?……”盘媸奴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盘姥姥的意思,怎么可能呢?盘姥姥可是换过无数任了,甚至自己小时候,还亲眼见过一任盘姥姥去世。 “‘盘姥姥’只是一个欺瞒人的幌子,是傀儡,是一群很可怜的女人……”盘姥姥眼圈儿微红,脸色苍白,她显然在强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片刻之后,盘姥姥的情绪恢复到冷酷的平静,这才继续说道:“我只有很短的时间对你说这些,刚才我的心情已经快要惊醒它了,时间不多,你只要记住,你未来的命运就是成为‘它’的玩物!‘它’的皮囊!没有自己,只有每天夜里,它沉睡的时候,你才有自己的时间,这是个无尽的牢狱,唉……我对你说这些是要让你有所准备,……它看中你了,不久就会去找你,它要醒了,你自己保重!” 盘姥姥匆匆说完,神情一变,紫影一闪,直接从盘媸奴竹楼的窗子飞了出去,搞得盘媸奴一愣,随即又疑惑起来,“它”是谁呢? 不管“它”是什么,聪明的盘媸奴都感受到了步步逼近的危机!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李弼还盘坐在盘连琨的竹楼里梳理记忆中的知识,楼下响起略带焦虑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 这时,屋子里有三个活物,一个是被李弼“胁持”的盘连琨,一个是被李弼赋予新生的傀儡喇嘛大旺央中,另一个便是李弼自己了。 按理说,去开门这种活儿应该是小弟的本分,可是……屋子里的三个人没人认为自己是“小弟”……三个人各忙自己的事,没人动。 “咚咚!咚咚咚!李光弼!开门!”是盘媸奴的声音,李弼“噌!”的窜起,飞也似的窜到楼下,面带灿烂的青春微笑,散发着扑面的热情,开门! 没让李弼失望,门外,盘媸奴那宜嗔宜喜的可爱脸蛋儿沐浴在朝霞中。 “媸奴……你……”李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貌似除了去杀盘玉琨,都是自己死皮赖脸的去纠缠这个女孩儿,而不是现在这种幸福情况。 盘媸奴也有些发楞,其实,这么大早就来找李弼,换做是在昨天,盘媸奴根本不相信自己会作出来,甚至她来找李弼都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似乎是一种本能,一种趋向安全地方的本能。 昨夜盘姥姥所说的,盘媸奴也没完全明白,模模糊糊的,她只听明白一件事,就是有一个很强大很强大,甚至是整个盘王寨的来源的“它”,喜欢用女人、用漂亮女人做傀儡,代替自己在明面上,统治盘王寨,“它”会对盘姥姥们做什么,不知道,但从姥姥的神态来看,肯定不是很舒服的事情,另外,它可以感应盘姥姥的情绪,却不能知道姥姥的想法。 更糟糕的是,这只“它”,居然看上自己了! 虽然成为“盘姥姥”算是从儿时就有的梦想,但得知半真半假的“真相”后,盘媸奴已然对做“盘姥姥”失去任何的热情。 得知这一切之后,盘媸奴感到一种由衷的无助!从小到大,自己熟悉的一切人,都是盘王寨额一部分,没有人可以违抗盘姥姥,更没有人可以违抗“它”,这种孤独无助让盘媸奴根本无法入眠,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心里空落落的盘媸奴鬼使神差的来到李弼的面前。 这个僵尸,虽然是僵尸,可是看上去和人类也没有多大的差别;虽然有些贼忒兮兮的,色眯眯的,可是也并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虽然几次三番的想要占自己的便宜,可以在态度上还算是尊重,起码他害怕自己生气;虽然不算玉树临风高大挺拔,但实力出众,还算有那么一点点小帅,毕竟是中原人…… 最重要的,他的实力,很强! 女人这一生,又能要求些什么呢? 李弼明显的感觉到盘媸奴情绪的变化,毕竟那丝天衍虫还在盘媸奴的神堂中,心下暗喜,这种古典中还带些泼辣的美女,正是自己的size~ “媸奴,蛊神明天才能好,今天先教我养些普通蛊虫好不好?” “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弼之后,盘媸奴一直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05章 暗云(下) 时间缓缓的流淌,盘媸奴觉得世界浑浑噩噩的,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但却又看不清楚,她机械、无神的教李弼育养那些最低级、最简单的蛊虫,战战兢兢的等待命运的到来。 正午,竹楼外树荫下,李弼和盘媸奴洗干净手脚,坐在两张小藤椅中,李弼取来自己的黑色长枪,架在身旁。年纪轻轻的蛊奴为他们端来食物,放在两张藤椅之间的木桌上。 李弼不大需要吃东西,盘媸奴也没心情吃,他们静静的坐在那里,小声的啜吸着浓茶。 太阳斜斜的划过头顶,此时虽然是隆冬,但在南诏,依然满目翠绿,气温也不寒冷。李弼和盘媸奴还是静静的坐着,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盘媸奴在等,李弼也在等。 午后,又有蛊奴端着刚刚煮好的茶水走来。 这蛊奴刚刚走进李弼周围一丈的范围,就听面前恶风乍响,惊诧中猛抬眼,却只见一点硕大的枪头急速占满了自己整个的视野。 “噗——……哐啷!”和这蛊奴的头颅一起碎掉的,还有他手中的茶壶。 茶水迅速被大地吸干,其中离析出无数细小的幼虫,它们暴露在空气中,很快风化成灰。 “开始了~”李弼微笑道。盘媸奴脸色铁青的坐在椅中不动。 半晌,盘媸奴才幽幽问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明天,我的蛊神出世的时候!”李弼大有深意的说道。 “为什么?!”盘媸奴的大眼睛惊异的看着李弼。 “你会明白的。” 这时,盘伊云从远处款款走来,李弼没有动手,他发现盘伊云身上居然没带任何的蛊虫。 “姥姥请两位到后山老田,姥姥刚刚养出新蛊,要给姐姐讲解一下。”盘伊云彬彬有礼的说道。 李弼点点头,对盘媸奴笑道:“走吧,我不认识老田在哪里,你要带路哦。” 盘媸奴木然站起,带着李弼向西方密林中走去。 多么拙劣的理由啊,不过这不重要,现在,一切的发展只需要一个理由而已,看来……李弼暗自想到,“它”的智力很低,估计只是一只强悍的兽类。 后山老田是盘王寨的先祖们养蛊的地方,传说那时候盘王寨人数还不多,大家就在后山的山阴开辟蛊田,后来人多了,蛊田便开在自己的竹楼下,后山古田逐渐成为高层的禁脔,那里的土质要比竹楼下面阴寒的多,养出的蛊虫品质更好。 要到后山古田,先要从盘王寨的西崖沿着一条盘旋陡峭的山路走下,老田就在盘王山和西面另一座山的山坳里。 出了西寨门,只剩下李弼和盘媸奴两个人,盘伊云早已离开,下山的小路很寂静,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动物的声音,是的,包括一切眼睛可以看到的动物,没有! 按理说,这应该是把妹的理想场所,可是李弼只能苦笑着放弃这次机会,这不算很长的山路上,步步危机! 在我识视野可及的地方,琉璃世界中,前方明显有六个比正常人强一些的“我识集团”在潜伏。 之所以说是“我识集团”,是因为那些潜伏的蛊师们,身上都带着许多的蛊虫,每一只蛊虫都有生命,集中在一起,就好像……就好像银河系一样…… 李弼轻轻把盘媸奴拉在身后,回首笑道:“现在只有一条路了吧?沿着这条小路下山就可以吧?” 盘媸奴愣了一愣,乖巧的点点头。 踩着枯烂的树叶,“嘎吱、嘎吱”的响声轻轻的在耳边伴奏,李弼负枪前行,步伐轻松,盘媸奴的情绪也逐渐安定,和李弼拉开约有五尺的距离,紧紧跟随。 李弼轻笑这,双眼瞄过前方十丈外灌木中藏着的人,太弱了,不值得给他机会,“嗖!”黑枪脱手而出,像道黑色闪电似的扎进灌木丛,准确的刺进那人的头颅,长长的枪尾还在灌木丛外颤悠。 瞬间失去灵魂和神经系统的潜伏者,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走过灌木丛的时候,李弼顺手抽出长枪,盘媸奴还抛出细丝蛊虫,吞噬掉了那人的肉体。 三百丈的山路上,先后有五名潜伏者无声无息的死在李弼的枪下,没有人有机会发出声音,更不会有机会发动攻击。 长长的山路上,除了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这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恐怖。 最后一个了,也是最明亮的,李弼心中盘算到,希望不会让人失望。 最后一名潜伏者的位置接近山脚,远远的,差不多能望见老田,他没有躲在树上活着灌木中,而是藏在地下,这给李弼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失误借口。 李弼装作没有发现潜伏者,安然走过。身后的盘媸奴在李弼杀第一个潜伏者的时候,还有些不以为然,因为那潜伏者的力量太弱,蛊虫控制也不好,自己的彩丝蛊也在十丈外就有了反应,可是,越到后来,她就越是心境,第二个潜伏者李弼提前她五丈发现,就是说,李弼还是在十丈外投出长枪,而她在距离尸体五丈的时候,才确定李弼扎死了一个人。至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潜伏者,盘媸奴几乎在经过他们的尸体的时候,才确定,这里真的有人潜伏! 不知不觉中,盘媸奴心里建立起对李弼的盲目信任。 然而,在她跨过山路上一个小小的水坑的时候,这种信任改变了方向! 盘媸奴只觉得脚下的地面波浪似的颤动,全身的力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袖中的彩丝蛊本能的抛出,缠向附近的树干,妄图固定身形,然而平时百依百顺的彩丝蛊却好像见了老虎的家羊,根本不听盘媸奴的使唤,缩成一团儿,四周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存在,震慑住它们的灵魂。 恍惚中,盘媸奴依稀看到,一头透明的巨大蜈蚣,张牙舞爪的向自己扑来。 是一只蛊神!盘媸奴近乎绝望的想到,蛊神凌驾于几乎一切蛊虫之上,它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穿透力,几乎任何蛊虫在它们面前都要蛰伏。 此时此刻,盘媸奴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差不多了,”李弼心说,黑色长枪“呲棱!”一声绞进透明的巨型蜈蚣中,长枪内散发出巨大的吸引力,那透明蜈蚣似乎在无声的嘶吼、挣扎,但黑色长枪撕碎它所有的抵抗,把它扯成一条一条的幻象,吸进枪体内。 吸收掉蜈蚣蛊神后,李弼倒转枪头,将长枪猛力向地下投去,同时单手揽起盘媸奴的腰肢,一个飘逸的旋转,跳到一丈以外。 “础”的一声,丈八长枪半截扎进地下,在我识那透明的琉璃视野中,深紫色的枪尖准确的穿过代表着生命的一个我识,将它绞散。 稳稳的将盘媸奴放在地上,又轻轻拍拍她纤瘦的肩膀,李弼冲着惊魂未定的美女施展出他自以为“迷人”的安慰笑容后,走过去拔出长枪,这长枪是不沾血的,依旧负在背后,回身轻声道:“走吧,没有危险了……” 盘媸奴的表情很复杂,庆幸、轻松、忧虑、焦灼、无奈、茫然汇集在一起,在她的脸上凝固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模样。 此时已经不需要盘媸奴领路,李弼当先向山脚的老田走去。 老田里,盘姥姥——盘媚好像一朵轻轻摇曳的紫色睡莲,静静的坐在一丛不知何名的花草旁,专心的侍弄着。感受到李弼和盘媸奴的到来,没带面纱的盘媚转头轻柔的一笑,招呼道:“你们来了,快过来,这可是半月兰在盘王山第一次开花儿哦。” 李弼淡笑着拉着盘媸奴的手走过去,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姥姥好闲情!没想到您还有莳花弄草的爱好。” “这可不是一般的花草,半月兰的花朵很特别,是养育蛊神的好材料呢……” “哦?”听到蛊神,李弼来了兴趣,就在盘姥姥身边坐下,盯着前边的一株兰花状绿色植物看。盘媸奴无神的坐在他身边。 盘姥姥快速的瞟了盘媸奴一眼,似乎无意识的说道:“这人世间钩心斗角的事很多,我们盘王寨也不能免俗,媸奴还年轻,就请李将军多多照顾了。” “好说好说……姥姥,这兰花儿哪里特殊了?我怎的看不出来?”李弼也似乎很无心的答道。 “它还没开呢,将军自然看不出来……”盘姥姥清丽的容颜贴近到花骨朵三寸的地方,轻轻的哈出一口气,李弼惊奇的发现,那口气在阳光下,似乎映射出朦胧的七彩色。 那花骨朵在这口七彩气的吹拂下,迅速胀开,分成两瓣,花茎自然的旋转,两瓣月白色的花瓣随着旋转自然柔和的展开,渐渐拼合成一湾月牙的形状,更奇妙的是,花蕊中喷洒出一蓬银光点点的粉雾,在花粉的笼罩中,月牙状的小花儿还在旋转,而且时隐时现,神奇的转换到了虚实之间的特殊状态,更厉害的是,时隐时现的花朵的形态还不一样,有时是百嫩如荔枝肉一如刚刚开放之时,有时是醇厚的月白色,好像它的壮年,有时有些枯萎,像是将谢之时,就好像这花儿的一生被截断成无数片,打乱了毫无规律的呈现在这世界上。 李弼看的瞪大了眼睛,这算是“植物”吗?什么植物能开出量子态的花朵?!太不可思议了。这种状态下,这多花儿变成了“可能的存在”。 这时,盘姥姥轻声说道:“半月兰最珍贵的,不是那花,而是从花蕊中喷出的银星薄雾……”说到这里,盘姥姥突然神色一变,额角、脖子上青筋鼓胀,脸色变得青白青白,一层薄霜出现在皮肤上,双眼也变得像毫无感情的异兽——这异兽连哺乳动物都不是,没有任何感情和情绪的一双眼睛,从中只能看出本能的冰冷,更好像昆虫。 变得狰狞可怕的盘姥姥向开放的半月兰凑去,用力一吸,所有的银星薄雾都被她吸进腹中,失去银雾的半月兰花立即定型,不再变幻…… 吸掉银雾的盘姥姥迅速“冷却”,种种可怕的样貌特征渐渐消失不见,变回那个温文尔雅的美丽女人,她向李弼大有深意的一笑,冲他们摆摆手,意思是要他们离开。 李弼明了的点点头,拉起盘媸奴就走。 06章 养神(上) “刚才姥姥她怎么了?”离开老田,上到盘王寨,盘媸奴才低声问道。 “姥姥是为了让我们看到它。”李弼笑答道。 “它?” “嗯!媸奴,我们、姥姥他们就快要和它撕破脸皮了,也不妨把我的猜测告诉你,你是聪明的姑娘,这个事情要藏在心里,我想,对于你这种人,知道一切之后,会更理智更配合。”李弼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嗯!”盘媸奴也不多话,只是坚定的点点头。 “首先……媸奴,也不觉得盘王寨这么多年来选盘姥姥的方式很奇怪吗?” “……奇怪倒不觉得?就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弼理解的点点头,盘媸奴从小在这里长大,再奇怪的事她也不会觉得奇怪,而是觉得自然,只不过,长大之后,还是能察觉出有些事情不合逻辑,想不明白,也就是她所说的“摸不着头脑”。 “如果每一代的盘姥姥都有一定的标准,那也不奇怪,但是这种选举一不看实力、二不看年纪,虽然大多是美人当选,可是间或也有一两个丑女,大概唯一的规律就是都是女人罢了,更离奇的是,无论是多让人想象不到的女人作上盘姥姥,哪怕她无根无底无实力,也没有敢反抗她,这是为什么?” 盘媸奴微皱眉头的摇头。 “我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盘姥姥这个位置是个半傀儡!” “半傀儡?”盘媸奴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弼。 “是!半傀儡,我猜,盘姥姥不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相反,她所作的事大多数都是源于她自己的意志,盘姥姥背后的那个东西,只是提供给她力量,副作用就是,可能盘姥姥是无法修炼属于自己的力量的,而且,在晚年的时候,随时会被‘它’抛弃,你见过有盘姥姥当众死亡吗?” “没有……‘它’,就是你说的背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现在看来,应该是一种蛊神,很强大的蛊神,估计整个盘王寨所有的蛊神都和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有的蛊虫也都是它的奴仆,也就是说,这只强大的蛊神可控着盘王寨的一切力量,但是……它应该是一个昆虫类的蛊神,没有什么智力,只有对危险的本能,所以,它既不控制盘姥姥的思想,也不会分析人类头脑中复杂的谋略,还算好对付,但对于盘姥姥和你们盘王寨的长老来说,确实是个无敌的存在,所以他们才这样急于引进外来的力量。” “可是……可是你们摩尼教还没将功法教给我们呀……” “那只是个幌子,盘王寨论实力,其实并不是很需要炼体之术,当然,有了更好,盘王寨的‘人类’和摩尼教的交易的实质是,由摩尼教的人——目前来看似乎就是我,去将暗中掌控着整个盘王寨的‘它’消灭掉,而盘王寨为此付出的就是,要在战略问题上听从摩尼教的安排,没办法,不除掉‘它’,说不定哪一天他们赖以为自豪的实力就会变成空中楼阁。” “这……”这一切对于盘媸奴来说,实在是难以接收,她心中混乱茫然,不知道该怎样做。 李弼有些怜悯的看着盘媸奴,继续解释道:“你可能是‘它’看中的下一代盘姥姥,盘姥姥跨代传承的事情,我听连琨说,从前也发生过,于是……盘姥姥通过某些渠道,暗示你杀掉了盘王寨的败类盘玉琨,这也给了其他长老们刺杀你的理由,让你在遭到刺杀的时候不产生怀疑,同时,盘姥姥透漏给你一些‘它’的信息,让你心存疑虑,不敢相信本寨内的人,逼迫你选择了我,而我在你被刺杀的时候,还可以保护你,这样,你就会对我产生好感,最后,我培养的那只蛊神出瓮的时候,一定会惊动‘它’,因为,‘它’不会允许这山上有不服从自己控制的蛊存在,那时候,因为刺杀的压力和对我的好感,你应该会和我在一起,‘它’只是个昆虫,思维能力有限,在不以我们为目标的时候,就会无视我们的存在,但当它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就会发现你的改变,我估计,这蛊神应该会有人类幼儿的智力,那时候,我和它就不得不战了。” 盘媸奴的脸蛋儿越听越白,最后,她微微颤抖的问道:“你……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我?” 李弼一歪头,自然说道:“因为你迟早会知道,我想……如果我赢了,盘姥姥应该已经做好吸收蛊神残余力量的一切准备,她不会任凭自己失去一切力量的,而你,如果安然无恙的话,也会成为日后盘王寨的重要人物,这些事你会慢慢的弄清楚,到时候,大概会怨恨我吧……所以不如早说,明说,……唯一我的强调的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李弼有坦诚、直白的一面,但也有隐蔽的想法,那是不好说出来的,就是,以后要有效的控制盘王寨,盘媸奴、盘连琨都是有用的人,尤其是作为盘姥姥嫡传徒孙的盘媸奴。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按说,盘媸奴本是个有些泼辣、又有主意的女孩儿,可是在这种大漩涡的核心,也一时间慌了心神,一切的问李弼。 “顺其自然,媸奴,你现在是个引子,但并不是个必不可少的角色,所以,不要太紧张!”李弼微笑着,温柔的宽慰盘媸奴。 两人走走停停,边说边行,一会儿便走到盘媸奴的竹楼边,此时,天色已近黄昏。 李弼和盘媸奴站着竹楼门外,一时间,气氛颇有些尴尬…… 进?还是不进? 随着沉默时间的延长,气氛越来越尴尬,盘媸奴从没邀请过男子进自己的竹楼,而且,即便是现在对李弼有那么点儿好感,可是这好感的来路……还是让人有点儿不舒服,这是也不知道该不该请李弼。至于李弼……说实在的,他是怕进去以后控制不住自己,此时火候不足,还不到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地步,要是一时冲动,反而把好事搞砸。 犹豫良久,李弼猛下决心,一拍自己的额头,冲天哈哈笑道:“媸奴上去休息吧,我就在楼下陪你,要是睡不着觉、静不下心修炼,就到窗口和我说说话儿好了,去吧!” 盘媸奴脸蛋儿微红,精致漂亮的双眼中流露出感激。 盘媸奴直到月过中天才昏然睡去,她十分恐惧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残酷的孤独,那种被所有曾经亲密的人孤立的感觉,她就伏在窗口,不停的和李弼说这说那,从小时候稍微记事起说起,一直到成为绿袍弟子,从弱到强形形色色的虫豸、从天真无虑到炎凉交杂的人间生活,一点一滴的随着月色从竹楼的窗口流淌而出,浇在李弼的心里。 脸上写满心灵的疲惫的盘媸奴伏在窗子上,声音越来越小,李弼微叹口气,飞身无声的从窗子钻进屋去,小心的抱起盘媸奴,把她放在床上,在为她盖上被子,深深的看了她几眼,转身又从窗子飞出,此时,竹楼下,“大旺央中”和盘连琨已经在等待李弼。 李弼的我识之光向四面八方放射而出,方圆百丈的距离内,一切生命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控下,确认没有人偷听或者可能会听见之后,这才转向大旺央中:“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这几天李弼把“大旺央中”放在盘连琨的竹楼后,一直没理他,就这么凉着,也是给里面那个不算弱的灵魂思考的时间。 “大旺央中”果然已经考虑成熟了,毫不迟疑的回答道:“问候您,我的主人,我的本名十分的拗口,您可以叫我玄元,我本是一名行劫天使,被您强大的老师击败,束缚在那个可怕的空间里,……那真是一个可怕的空间!我十分感激主人给我新的机会,只要您不再将我收进那个可怕的空间,我将完全效忠您,我的主人!” “行劫天使?不错……”李弼微笑点头,饶有兴致的问道:“给我说说你那个世界吧。” “这……”行劫天使玄元却犹豫起来。 “咦?你不是说要完全效忠我吗?怎么,现在却想隐瞒什么?”李弼微有不悦的问道。 玄元没有因为李弼的态度感到恐惧,他一脸诚恳的说道:“主人,我不想让您过早的接触那个世界!一是因为,主人您未必可以理解我所描述的世界,即便说了,也会成为您心中搬不开的一块石头,耽误您的修行;二是因为,主人……您有没有想过您的世界存在的目的?哦,您不必回答,有兴趣的话自己找时间思考一下就可以了,我要说的是,正因为您的世界存在的价值,我的世界对这里监控的很严密,所以……您还是不要过早知道太多的事情为妙。” 玄元虽然用的都是敬词,但语气和意思中,并没有多少尊敬。好在李弼并不在乎这些。 “很难理解吗?……呵呵,我也有一个很难理解的世界呢……”李弼暗自想道,嘴上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有什么能力可以助我?” 06章 养神(下) “很难理解吗?……呵呵,我也有一个很难理解的世界呢……”李弼暗自想道,嘴上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有什么能力可以助我?” 玄元很谦逊的低下头,“主人,我的能力负七量级的振荡控制,我的灵魂是低频振荡契合,控制程度是百分之一点三五量子态,呃……主人恕罪,忘记主人听不懂了,用这个世界的话说,我的能力是控制寒冷……” “除此之外呢?”李弼丝毫不以为忤,笑眯眯的问道。 “哦,我还会一些体术,擅长防御。” “嗯……”李弼拉长了声音,绕着玄元转了一圈,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你们量级的单位是什么?或者说,有多长?” 玄元一惊,不可置信的盯视李弼,“您……您知道?” 李弼摇摇头,“我不知道,只不过,文明的基础是空间,无论是能量还是存在的实体,最基本的单位都是空间单位,这包括速度、距离和时间,这是常识,只不过,很多文明还没有认识到这个本质,反过来说,只有认识到这个本质的文明,才是成熟文明,我听着,你来自的那个文明显然是了解这个本质的,所以才这样问。” “那个单位很难翻译,我的主人,大概就是头发丝的粗细,哦……这太不精确了,但我真的难以表述……对了,我的主人,您……似乎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玄元说道最后,声音低不可闻,站在一旁的盘连琨皱紧眉头,他一开始什么都听不懂,现在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李弼满意的点点头,他大概理解了玄元的说法,那个世界的基础单位大概是二分之一毫米左右,负七量级,大概就是分子一级,控制方式是减弱分子振荡,使被控制体趋向于低温,低温的程度是:大概可以让被控制体的百分之一点三五的质量变得测不准,这已经非常厉害了!已经超过了李弼那个世界的“绝对零度”,虽然超过的不是很多…… 李弼很满意,这个玄元的实力很强大,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玄元,我的师父,就是把你封进枪中的那个人,你觉得实力怎么样?用你那个世界的话说,是个什么程度的实力?” 提到冉闵,玄元脸上明显浮起惊骇的表情,“哦!我的主人,您的老师真的是一位很强大的生命,他居然以那么低的能量强度窥视到了宇宙的秘密,他是一位天才!!您的老师的实力,用我们的标准来讲,他应该是负八量级的线性控制,他的灵魂,这是最令人惊奇的,应该是全频带契合,也就是说,他可以根据情况,随意选择降温或者升温,至于控制程度,这个很遗憾,没有仪器无法测量,不过应该会比我高一点儿。” 李弼惊奇的问道:“你是说,除了灵魂的全频带契合外,师父的物质控制水平仅仅比你高一个数量级?” “不~”玄元摇头,“一个数量级都不到,只高那么一点点,甚至那一点儿的差距都是我的幻觉,只能说,您的老师对控制的领悟,太强了,他是天才。主人……您可能不知道,承受天劫者将行劫天使击杀的事情……我的世界几亿年的历史中,不到一万例,每一位都会成为绝世强者,除非运气太差或者太不会做人……,天地间有些规则是很难打破的。” 李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玄元和盘连琨面前走过两圈后,抛开对玄元那个世界的种种疑问,肃容对两人说道:“明天,主宰盘王寨的那位,就要走上台面了,我要在盘王寨立威,就必须击败它,而且,你,盘连琨,你必须按计划吸收它的力量,到时候,还望玄元兄施以援手。” 盘连琨脸上浮起狂热的表情,而玄元似乎对“玄元兄”这个称呼很满意,俯身答道:“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李弼突然觉得,这个玄元的做派更像中世纪的西方人…… 可能是因为有李弼在窗外的守护,盘媸奴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而不是记忆中的窗台,她心里就是一慌,随即又发现自己还穿着回来时的那一身绿袍,而且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这才放松下来,柔美的一笑,脸颊上浮起一层红晕。 走下竹楼,看见李弼还站在竹楼前等着自己,盘媸奴心里一阵轻松愉悦,就好像落入茫茫大海的人在懵懂间被救上一艘豪华客轮,而且还有人给她埋单。 盘媸奴一脸含蓄的微笑,小鸟倚人的跟在李弼身后,走向盘连琨的竹楼,此时的她,对李弼是否能够养出蛊神已经毫不在意,而且,隐隐觉得,这个不那么臭的僵尸或许真的可以养育出一头“蛊神”…… 这个时候,盘王寨里,好几波有心人都在向盘连琨的竹楼聚集,而且,盘连琨竹楼旁的所有盘王寨弟子,都被勒令离开。 当李弼和盘媸奴走到竹楼下的时候,摩尼教以梁烨为首的七人就躲在二十丈外的树荫中,以盘蟸为首的八大长老则几乎和他们相对,躲在三十丈外的另一座竹楼中。就连盘连琨这个自己竹楼的主人,都识趣的拉着玄元,走到十几丈外的灌木丛里。 李弼和盘媸奴两人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走进竹楼下的蛊田中,盘媸奴对这种气氛都有些麻木了…… 李弼的双爪变做铁青色,三下五除二就把大铅瓮刨了出来,在盘媸奴期待又奇怪的目光下,打开盖子,同时迅速用黑枪把前一天捉到的那只蜈蚣蛊神塞了进去,又马上盖上了盖子。 盘媸奴奇怪的看着李弼,“你……那个蜈蚣蛊神我已经认识了,你休想滥竽充数的耍赖哦!” “哪里……”李弼神秘兮兮的笑着,“我这是喂给它开胃菜,省得它饿得急了反而咬我。” “切……谁信!” 李弼也不辩驳,微笑着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铅盖子,敲击富有节奏,在四周一片静寂中,好像一首悠然自得的能乐。(能,唐代盛行的一种“说唱”鼓乐。) 一波山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竹楼下蛊田中聚成一圈旋风,吹得二人衣带飘飞,也不知是铅瓮带起旋风,还是旋风卷起铅瓮,那装着蛊神的铅瓮就在风中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李弼眼睛一亮,叫道:“好了!”当即把黑枪往地上一插,右爪变得铁青泛紫,向铅瓮盖子疾伸,好像配合李弼的动作一般,重达十几斤的铅盖子“砰!”的一声飞起,瓮口的空气一阵扭曲,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搅动。 这时李弼的爪子正抓到扭动的空气上,尸王煞气喷涌,将那一团扭曲裹的严严实实,单膀较力,将那无形之物拉出铅瓮,转头问盘媸奴:“媸奴,你可会收服蛊神?” 盘媸奴已是看呆了,谁能想到,就这样随随便便就能养出蛊神?当蛊神是蟑螂吗? 惊讶归惊讶,作为一个习练蛊术多年的绿袍弟子,虽然自己没有蛊神,但是操纵收服的方法还是知道一些,更何况这瓮蛊神用的是自己的七彩丝蛊养出来的。 当下再不犹疑,一双纤手一扬,两袖中丝蛊荡出,李弼就势一送手,那丝蛊蛊神被那些实体蛊虫一引,便向盘媸奴飘去,盘媸奴却闭了眼睛,取出一丝丝蛊吞入口中,双手一收其他丝蛊,合十于胸前。那蛊神一阵的扭动,突然消失在空间中。 李弼是不会收取蛊神的,他惊奇的看到,那个“蛊神”在盘媸奴合什胸前的一瞬间,开始不停的闪烁,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围绕着盘媸奴的魂魄闪烁,无法确定它的位置,甚至无法确定它的存在,但它却又的确存在,时时刻刻的存在着…… 所谓蛊神,在李弼看来,就是把一种生物整体强行转化成量子态,要达成这个目标,一是极低温,一是极高温,而且是瞬间的极低温或极高温,或者说,瞬间的巨量能量灌注、或者瞬间的巨量能量流失,才能达成,而李弼和盘王寨的办法不是这两种,而是一种类似于引导的办法。 用已经成形的量子态的东西,利用一些有利的环境,比如一些容易稳定、抑制放射的重元素什么的,引导蛊虫变成量子态。 李弼用的是黑枪里面的残魂戾魄和尸王煞气,而盘王寨的蛊神,几乎都是由“它”来引导。 至于驱使蛊神,自有盘王寨的密法,李弼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一直不属于“它”控制的新蛊神出世,足以惊动“它”! 就在盘媸奴收服蛊神的同时,远处一阵恶风刮来,视野远处一片紫云翻腾,正是盘姥姥含煞而至! 此时的盘姥姥已然不是身为人类的盘姥姥,但见她两眼残酷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明明就是个无大脑而只有神经反射的虫类! 李弼冷哼一声,反手拔起黑枪,窜出蛊田,面向盘姥姥静立…… 07章 争噬(上) 被“它”控制的盘姥姥已然不似人形,披头散发,眼珠凸出,两腮各浮现五条延展向脑后的血痕,口内獠牙交错,脖子上青筋迸冒,双手指甲伸出两寸多长,色泽乌黑!身上的紫袍就好像翅膀,托着她飞翔在空中。 “我识”视野的琉璃世界中,盘姥姥的魂魄光球已经被压制到身体的一隅,占据她身体的是一条巨大的七彩蜈蚣,这蜈蚣山上彩光刺眼,不停闪耀,当然,这是物质世界看不到的景象。 昆虫的反应更像是电脑程序,几乎毫无意外可言,李弼这几天和盘媸奴研究蛊虫可不是毫无用处,而是在熟悉这些昆虫我识的反应,有了这个准备,盘王七彩蜈蚣在他眼中就是个可以被玩弄于鼓掌的傻瓜。 无论它有多强大的力量,有多稳固的灵魂,当它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中时,那么它的力量就根本不属于它!甚至还会成为别人的武器。 盘王寨的人之所以奈何不了它,只是因为所有的盘王寨蛊虫都天生被它控制,投鼠忌器,然而经过千年的研究,终于得到在“它”死亡时切断“它”与其他蛊虫联系的密法,这才将诛杀“它”提上日程。 李弼用我识注视着“盘王蜈蚣”,他有些好笑的想着,一个量子态的生命,是怎么控制自己的?它的存在是概率、它的位置也是概率,它自己明白自己的存在吗? 对付这种东西,就好对付鬼魂一样,有两种办法,一是赌运气,直接的能量摧毁,前蹄是毁灭性能量波及的范围要足够大,就赌在能量冲击的一瞬间,这个鬼魂出现在了这个范围、这个层面内,若是赌中了,恭喜!成功杀鬼一只!当然,也要那毁灭性的能量比鬼本身蕴涵的能量强才行。 第二种办法就是取巧了,让鬼魂变成僵尸吧!有了依附体,鬼魂存在的概率云的范围就会大大的缩减,甚至缩减到很正常人的灵魂一样的范围,那么……摧毁起来自然更容易。 现在第二种办法已经提前实现,这个蜈蚣附着在盘姥姥身上,它的存在就已经足够固定,所谓插标卖首,自投罗网,就是这个意思。 看着盘王蜈蚣越来越近,李弼反而紧缩自己的力量,我识的魂光也紧紧收束,不泄漏一点,自身所有的波动都被他自己压制到最低的程度。 他需要让盘王蜈蚣放松警惕,以求一击必杀,否则老蜈蚣控制盘王山所有的蛊虫一起来可就麻烦了! 李弼也有些暗自庆幸,幸好这老蜈蚣只是个昆虫,若是换成人类的智慧,它根本就不会露面,或者说,它根本就不会留给盘王寨的人类们反击的机会!而正因为它是昆虫,所以捕食弱小的异己是它的本能,一定是亲自出手,不会招集其他昆虫,就好像一头蚂蚁遇到食物一定会先试探自己能不能捕获,不行的话才会通过化学信息通知同类,没有一只蚂蚁会因为一块小小的面包屑而叫来一百只同类。 狰狞的盘姥姥在老蜈蚣的控制下飘飞过几十丈的距离,宽大如云的紫色长裙笼罩在李弼的头顶,老蜈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似乎在思考该怎样下口。 李弼很不纯洁的寻找掩藏在紫裙下那神秘的底色,可惜他失望了,紫裙太大了,在四周山风吹拂下,完完全全将盘媚的下部遮掩。 李弼撇撇嘴,一脸的郁闷像。 就像盘姥姥第一次制住李弼那样,从她的体内,从彩光闪烁的老蜈蚣身上,飘荡出无数七彩的光丝,这些光丝交织成一张大网,轻轻柔柔的罩向李弼。看着这番景象,李弼觉得有些好像,原来它还不是纯种的蜈蚣,居然还会蜘蛛的技能! 彩色的光丝不仅仅罩向李弼,还向四面八方伸展,连接到每一个盘王寨蛊师的体内,出乎李弼意料的,老蜈蚣并没有像昆虫一样靠自力捕食,它还真的聚集起来整个盘王山蛊虫的力量——昆虫的直觉要比人类强的多了…… 随着千万蛊虫力量的汇集,彩光大网变得几位粘稠凝重,能量的过度聚集影响到物质世界,空气凭空变得有如胶水,李弼的每根头发丝都被固定在空中,一动不动。 现在,盘王山上能动的人,只剩下李弼、盘媸奴、梁烨七人还有玄元和盘连琨,盘连琨是以自身魂魄为蛊,故而也不受盘王蜈蚣的控制。 盘连琨已经从李弼口中得知真相,按计划,盘姥姥一现身动手,他和玄元立即从藏身处跑出,向盘姥姥背后包抄。 在这个时机上,最完美的计划就是让梁烨他们去杀死盘王寨所有黑袍蛊师,让盘连琨顺利吸收盘王蜈蚣的魂魄,继承盘王山的寨主,可惜,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神魂争风的时间仅仅是那么一瞬。 物质世界的层面上,渐渐的,李弼的身形没入一片彩色光华之中,这光华是从盘姥姥身上自然渗出的,不知不觉中形成一片丈许方圆的彩色光雾。 积蓄到足够能量的彩光大网猛地一落,李弼紧了紧手中长枪,却没有用枪出击,盘姥姥的肉身现在必须保留,否则盘王蜈蚣失去约束,就不好对付了,李弼的意识融入我识之中,带着整个的巨大我识,向彩光大网缓缓迎去,就好像抵御不住大网的粘力而被吸上去一样。 裹住李弼我识的彩网不堪重负似的一荡,整个盘王寨的蛊神的魂魄能量聚集而成的光网被其中强大的存在几乎拉破,昆虫那相对简单的思维反应显然不能及时的应对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不免呆滞了几秒,趁这短短的时间,李弼摧发黑枪中无数的残魂戾魄,顺着自己的身体直接冲进盘姥姥体内,冲进盘王蜈蚣的光影之中。 不计其数的残魂戾魄有如腥红色的滔滔大河,黑枪内部更像一汪血红色的大海,滚滚血红的“河水”源源不绝的从血海中喷出,也不知道这黑枪到底杀死了多少生灵。 魂魄怒潮涌进盘王蜈蚣体内,起初,盘王蜈蚣还能调集起魂魄能量阻挡,刻在李弼魂光的推波助澜下,魂魄怒潮很快就撕碎了盘王蜈蚣的防线,和盘王蜈蚣的意识本质绞在一起。 这些残魂戾魄并不含有多少能量,撕裂盘王蜈蚣的防线主要是靠了李弼的魂光,可是,这些残魂戾魄也有它们的特殊功用! 一个生命的魂魄,是由一虚一实两部分组成,实体的部分是魂魄的物质和能量,照李弼看来,这部分物质成分主要是电子和中微子,而虚的部分,就是把这些物质结合在一起的“软件”,这种“软件”从物理的角度来看,就是魂魄的电子、中微子间相互作用力形成的一个复杂的作用力关系网,这个力网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粒子间复杂的作用力会发生一连串的变化,形成独特的反应,从表象上来看,就是魂魄的反应,甚至思维。 而把物理角度的“软件”抽象成数学角度,整个作用力网络就可以转化成一个庞大精巧的数学模型,这个数学模型就是意识的本质,它有许多名字,比如,“生命印记”、“意识本源”、“神格”、“人格”等等等等。 这个想法是李弼在接触过盘连琨之后才产生的,盘连琨的以自己的魂魄为蛊,就是潜入他人的魂魄,破坏掉此人的“人格”,只不过,盘连琨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李弼根据自己所知的东西,综合起来,形成这么一个解释。 这也正好和冉闵的“控制”思想相印证,力量、能量对于宇宙来说是本质,而对单个生命体来说,就是次要的东西,起的是工具的作用,任何生命体之间的对抗,都是他们对外界控制力和控制技巧的对抗,物质和能量就摆在那里,永恒的摆放在那里,随你取用,而决定一个生命能够取用多少的,就是他的控制力,对自己的控制技巧和对外界的控制技巧。 而汹涌的残魂戾魄大潮的作用,就是去破坏盘王蜈蚣的“意识本源”,这些残魂戾魄也都是破损残缺的作用力网络,也都是不完整的数学模型,在和盘王蜈蚣的“意识本源”交缠在一起后,不同的模型“算法”之间就会严重的相互干扰,这就好像破坏dna的病毒对细胞的作用一样,被渗透、插进无数千奇百怪残缺算法的“意识本源”很快就会彻底崩溃,它代表的精神存在——魂魄也会彻底的消失,这才是这些残魂戾魄最可怕的地方。 看着不断绝望挣扎的盘王蜈蚣,李弼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只吸收了几个人的记忆和知识,就好像复制了硬盘中的数据,没对自己的意识本源产生多大的影响,若是当年糊里糊涂的去吸收黑枪内的千万魂魄……那就相当于自己吞进无数的病毒,后果只有一个……彻底毁灭。 07章 争噬(下) 盘王蜈蚣简单的智力无法对自己面临的绝境作出准确的判断,它只能本能的不断抽取盘王山上所有蛊虫的能量,可是,在意识本源的层次上,能量完全是没有用的东西,它们是算法和算法的较量,就好像一台计算机中的杀毒软件和电脑病毒,只能用算法和程序将对方按基本规则抹去,而不是用主板中的电流烧掉对方。 显然,盘王蜈蚣的意识本源不复杂,甚至相对来说很简单,对这种“战斗”几乎没有抵抗力,甚至,黑枪中那些大多来源于人类的残魂戾魄,每一个的算法都要比它复杂许多。盘王蜈蚣的意识本源以看得见的速度“溶解”、崩溃…… 随着盘王蜈蚣意识的逐渐消散,它对盘王山其他蛊虫、蛊神的控制力也渐渐削弱,空气纵横的魂魄光丝全都抖动振荡着,随时都会断掉。此时,包括八大长老、盘姥姥、还有许多修为深湛的蛊师们被压制的魂魄都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情况蛊师们显然没有预料到,没有预计中激烈的冲突和战斗,一切较量在无声无息中,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完成,能量、力量全都成了摆设,他们之前研究的摆脱盘王蜈蚣的方法已然用不上了…… 盘王蜈蚣的意识崩溃的时候,盘连琨和玄元刚刚赶到盘姥姥背后,玄元站定原地,没有继续行动,但他目光所过之处,空气中泛出细小的冰屑,实物似乎开始凝结,那些彩色的雾气瞬间消失,盘姥姥紫色飘逸的长裙变得和薄薄的冰片一样脆,稀里哗啦的碎裂开,掉落一地,盘姥姥的身体刹那间变成深度冰冻的铁青色。 区域内,除了李弼所在的地方外,所有空间内的原子的振动活动都在急遽减小,一切热量都在迅速消失,原子们越来越趋向于静止,但伴随着趋向于静止,它们的量子状态也越来越明显,它们可能上一秒还在那里微微振动,但下一秒钟就会诡异的完全消失。 突如其来的低温让残魂大潮的行动猛然一滞,李弼趁势旋转我识,驱动黑枪上的法阵,强大的吸引力笼罩了所有的残魂戾魄,猩红大潮不甘不舍的被黑枪蛮横的吸收回去。 盘王蜈蚣的意识本源崩溃之后,围绕它的那些魂魄物质、那些能量本应该很快消散,但突然降临的超低温大大的减缓了这些灵魂能量的消散速度,就在这时,盘连琨从背后抱住盘姥姥的躯体,化作神蛊的魂魄刺入盘姥姥的神堂,开始疯狂的掠夺那些灵魂能量。 玄元配合着盘连琨,逐步收起低温,他的技巧很巧妙,站在一丈之外,看上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这时盘姥姥盘媚的魂魄也活动起来,和盘连琨的魂魄争抢起那些灵魂能量,两个魂魄在盘媚体内绞成一团。 作为盘王蜈蚣的寄生体,盘姥姥只能借用盘王的能量,不能自己修炼,所以李弼并不担心盘连琨会输给盘媚,他不想插手,这也算是一种历练。 李弼的意识从巨大我识中浮出,重新控制肉体,转向玄元,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使用枪里的魂潮杀敌,果然威力不凡,只是,我更奇怪,你是怎么在这枪中存活的?你为什么没有崩溃?” 玄元颇为自负的一笑,“每个神格的稳固程度是不同的,一般来说,越高等的生命,生存的越久、阅历越丰富、思想越深刻的生命,他的神格就越稳固,自洽性就越强,自我修复能力越好,那黑枪里的残魂虽然很多,但也很简单,还渗透不了我的神格。” 李弼微笑着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玄元的说法。 这时,最为强大的八位上代黑袍大蛊师已然完全崩断了体内蛊神和盘王残魂的联系,一个个从藏身的竹楼中窜了出来,八个人远远望见盘姥姥的身体冻僵在空中,他们体内的蛊神也感应到盘姥姥体内巨大灵魂能量的波动,齐齐射出贪婪的目光。 然而,八个人随后的反应却各不相同。银发盘蟸、老头儿盘癸、貌似中年满脸植皮的盘寅、老掉渣儿的老太婆盘妩、浑身裹在黑袍里不露面儿的盘申这五个人,都是激动贪婪过后迅速恢复冷静,心思虽然贪,但脚下却没动。 黄眉老头儿盘辰、绿发老人盘巳、红发老人盘融三个则冲动的多,看到远处的盘姥姥后,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的就奔了而去,但他们几个毕竟也是几十、上百年明争暗斗的幸存者,跑出几步后,看身边少了几个老头子,一回头,最奸猾的那几个都原地不动,他们几人眼珠儿一转,又都乖乖退回原地,盘蟸他们站在一起,摆出戒备的姿态。 已然偷偷潜伏在十丈之外的摩尼教七高手暗暗叹气,看着那八个老头儿戒备的姿态,知道这一网打尽一劳永逸的计划是既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了。 各方力量牵制下,场面中出现微妙的平衡,盘连琨在无人打扰下,终于拆散了盘姥姥的意识本源,并将盘姥姥体内奔涌失控的灵魂能量吸收了七成,然后安稳的退回自己的身体。 剩下的灵魂能量没有联络,迅速消散,盘姥姥失去体内能量的支撑,迅速衰老,化为脆弱枯朽的骨骼和干瘪的皮囊,颓然坠落尘埃。 盘连琨的能力是一个秘密,盘王寨上上下下几千人,都知道这个盘连琨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而且蛊术高明,创造出一种很歹毒的蛊虫,能够无可抵挡的致人死命,却并不知道这种神奇的蛊虫是什么,而在盘王寨内,隐藏自己蛊虫的名字和实力是允许的,当然,如果你要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就要用自己的秘密发现交换。 而盘连琨只是一个绿袍弟子,盘姥姥这一辈的高手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最危险的人就这样被忽视。 盘连琨的魂魄携着巨大的能量,化作一团耀眼的光球融入他现在的身体,他头一次驾驭如此巨大的能量,只觉得头重脚轻、无处着力,身体摇摇晃晃,意识迷迷糊糊,眼看就要摔倒,李弼忙上前扶住,边用魂光帮助他理顺能量,边搀着盘连琨走进竹楼,身后跟着还有些木然的盘媸奴和玄元。 目送李弼等人进入竹楼,八个老头儿老太太都松了口气,盘癸低声说道:“好险,我感觉那几个摩尼教的人离开了,嘿,它刚死,我们体内的‘神龙’就好像去了主心骨儿,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不把它们压服,我们就动不了手,幸亏他们胆子小些,都走了……” 盘蟸也有些后怕的点点头,“必须学到修炼自己的方法……” 黄眉盘辰这时问道:“盘媚死了,下一任盘姥姥谁来做?” 盘蟸复杂的一笑,“盘姥姥?呵呵……以后可能没有盘姥姥了,或许可以叫盘爷爷……哈哈……,以后再说吧,至于现在,盘媚不是有个徒弟叫盘纤衣吗?先让她做吧!” 其余七个老家伙略一思量,纷纷点头附和……“也好,也好……” 盘蟸首先转身向自己的小屋方向走去,边走还边说,“我们八派一派出一个弟子,那个盘连琨是一定会参加的,这就是九个人,盘媸奴那小婢应该会跟随李光弼离开,盘媚这一系后继无人了,其余的,一代黑袍里面,还有六个实力不错的小辈,嗯,第一代学习摩尼密法的人,一共十五个……以后,盘王寨就是十五派,各位,你们有什么想法?” 众人俱都陷入沉思,良久,这一圈老头子老太太走出了几里路,“中年”盘寅这才说道:“我看不如这样,盘王寨刚刚经历变故,需要休养,摩尼教的功法也要时间修炼,我想,我们应该先联合起来维持盘王寨的秩序,让南疆保持元气,只要我们不乱,摩尼教是无法真正控制我们的,至于面子上,只要不损害我们的根基,和大唐联合倒是也不错的选择,就让他们以为盘王寨被控制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更可以一起把盘连琨推举为寨主,这不正是他们想要的吗?甚至我们还可以一切都满足盘连琨,完全听从他,呵呵,又能怎么样呢?盘连琨不是个老实人,有了实力和部下,他不会甘于被中原人控制的……这样,过个二三百年,盘王寨依旧是盘王寨,而且,到时候,我们根基稳固,再有什么变故,也可以承受了……” 盘寅的话立即受到几个老家伙的拥护,盘蟸哈哈拊掌笑道:“不错不错,正和我意,现在的盘王寨旧力刚去,新力未生,若在此时争权夺利,不仅没有多大收获,还容易被外来人占了渔翁之利,实在是愚蠢不过的行为,我赞成盘寅的打算,嗯,把盘连琨推上去,帮助那些摩尼教的人把南诏和大唐拧在一起吧!话说回来,阁罗风是个不好控制的人,不如让凤迦异做南诏之主,我们的地位会更稳固。” “是是是……”众老纷纷附和。 盘连琨进入竹楼后就开始沉睡,他需要时间消化能力,盘媸奴也没有离开,坐在窗台旁支着下巴,呆呆的望着窗外,玄元则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他说,原身体的主人还保留有密宗功法的记忆,很有趣的功法,玄元在饶有兴致的研究。 李弼安置好这几个人,独自走出竹楼,在盘王寨的客舍竹楼里,摩尼教的高手们正在等他。 客舍竹楼一片漆黑,明崇俨、卫思归、梁烨和杨国忠在竹楼下等待李弼,其他人说是已经睡了。 李弼负手踱着方步,姿态悠闲的走到众人面前,先向明崇俨报以熟悉的微笑,又冲其他三人点头致意。 梁烨作为神位最高的人,走上前来,显然,摩尼教高手们决定由梁烨代表他们说话。 08章 驰援(上) “持地尊者神兄,我们这算是初次叙话吧?同是侍奉明尊,日后还要多亲近,来,请坐!”梁烨对李弼很客气,不带一点儿架子,亲热的拉着李弼做到竹楼旁的几个树桩上。 “法王客气,”李弼顺势坐下,“在下初入圣教,所知实在有限,不知对西南的事,圣教有什么安排?” 梁烨满面红光,整个人显得热情洋溢毫无机心,接口答道:“大家都是圣教兄弟,目的自然是一样的,就是把南诏变成大唐西南的屏障!我等虽然被当今圣上误会,可是,还是心念天下家园!” 李弼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咧咧嘴,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狠狠的鄙视一番梁烨,然后又装作很佩服、很欣赏的样子笑道:“那是那是,我们圣教子弟,自然胸怀赤子之心……” “好了!”明崇俨皱着眉头打断二人的废话,“梁法王,持地尊者是我们中际的兄弟,如果你们初际有什么不方便的说的,不妨由我来讲,李弼,盘连琨有没有能力控制盘王寨?” 梁烨和卫思归等人齐皱眉头,虽说摩尼教五大派系之间有些矛盾,但明崇俨这么直接的把这些暴露在一个新入教者面前,实在是过于唐突!梁烨和卫思归和明崇俨认识几十年,自然知道明崇俨不是莽撞人,不禁有些迷惑起来。 李弼也是一愣,他奇怪的看看梁烨,又看看明崇俨,心中似有所悟,口中答道:“单纯来看,不能!盘连琨缺少的不是个人实力,在我看来,他吸收不吸收盘王残魂对他的影响不大,如果单独做生死斗,盘王寨那些老头子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缺少的是势力,到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果没人成为他的助力,而那帮老头子也不支持的话,盘连琨根本不可能控制盘王寨。” 明崇俨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考虑,但我们觉得,盘王寨的长老们,必定选择盘连琨做名义上的寨主,如果他们聪明的话,还会给盘连琨一定的实际权利,到那时候,你还能控制他吗?” “短时间内没问题,我在他的灵魂中混进了一部分意识,可以探知他的想法,但距离太远就不行了,在南诏境内没问题。” “好!足够了,”明崇俨盯着李弼说道:“我们会全力帮助盘连琨控制盘王寨,进而利用这股力量杀死阁罗风,将凤迦异推上南诏王位,圣教希望你将平定南诏的功劳完完全全的让给日光佛主杨国忠,保证他在大唐朝廷内取得高位!作为奖赏,整个南诏内圣教的实际权利都交给你!” 李弼眉毛一挑,“怎么个交法儿?” 明崇俨认真说道:“圣教在南诏境内原有一百二十多个探子,此外,总坛还会给盘王寨送来三十个一流好手,都是修习《秘密法藏经》有所小成的高手,来做盘王寨的教师,同时暗中在盘王寨后辈弟子中传教,以求以后能够真正的控制盘王寨,这些人都归你节制,节制的方法,可以用药也可以用控魂法术,这些就看你本事了。” “我把他们都改成僵尸怎么样?”李弼笑问道。 “都随你!” “好,我答应,南诏朝堂上的功劳,都归杨国忠!”李弼一口答应了下来,此时的他,对于当唐朝的大官儿已然不是那么感兴趣,反而实利对他更有诱惑力,另外,李弼也没有说真话,那就是他对盘连琨灵魂的探知是没有距离限制的,即使远在天边,他只要愿意,就可以知道盘连琨每一个心念。 明崇俨转身问梁烨,“法王的意思老夫没传达错吧?请问法王还有吩咐吗?” 梁烨经过初时的错愕,此时已然恢复正常,还是热情的笑道:“没有了没有了,这也是我和卫兄弟唐突了,持地尊者本就是中际的神位,我们初际有事相托,确实应该通过乐明佛主您转达!” “好说好说……”明崇俨一拉李弼,接着说道:“法王既然没有别的吩咐,请恕我二人失陪!”说完,拉着李弼快步走向远处,隐没在梁烨等人视线外。 李弼任由明崇俨带着走,很远后才问道:“老道,这儿可以拉,有什么事儿,说吧!” 明崇俨这才说道:“李弼,摩尼教内并非铁板一块,摩尼五派,三宗二际你已经知道了吧?就是初际、中际、末际、善宗、恶宗,梁烨和卫思归那几个宝树王都是初际的,杨国忠名义上是末际的,但其实和初际靠的很近,唉……自从唐初乱世时那一代的日光佛主战死后,末际就成为初际的附庸了,李弼,三宗二际不仅仅是根据教义划分的,他们各有职责!” 李弼很感兴趣的听着,“原闻其详。” “初际主要负责教义传播,是播种人,同时他们高手最多,个人实力很强,江湖争斗、辩论****也大多数由他们接着;我们中际主要职责是潜伏,是暗根,如果圣教遭到毁灭打击,我们就要负起隐藏到危难之后,重振圣教的任务,此外,圣教的暗探有一部分也是我们控制,我们这一派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明尊暗力’;末际的任务要危险的多,他们主要负责在乱世举义旗,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打天下,是开创一派;善宗和暗宗的任务很隐秘,他们是负责渗透朝政的人,他们要渗透朝中敌对的两派,控制这两派糜烂天下,为末际高举义旗夺取天下准备条件;这就是摩尼五派的任务,只是现在……唉……都乱了……迟早要出大事!闯大祸!” 李弼笑笑,是呀,这造反本来是末际的活儿,但现在……恐怕恶宗要越庖代厨了……,“老道,你就直说吧!有事求我对不对?” “嗯……好,我就直说了,现在摩尼教五派已不再像从前那样通力合作,分裂日趋严重,不得已,也只能各顾各了,我们中际的实力,在现在实际存在的四派中,是最弱的,末际名存实亡,初际在大唐的朝堂上势力很大,善宗和恶宗各控制一拨军队的人,恶宗的你知道,恶宗宗主,就是那魔主史思明,至于善宗,却神秘的很,控制的是谁我们还不知道,只有我们中际,大猫小猫三两只,也没有什么成形的势力,所以,我想让你挑起这个大梁!这次南诏的事办完后,虽然杨国忠拿功劳,可是你还是会分得一些的,到时候,我会用我们中际的关系,把你调到西北军去,我希望你在西北军中打出一片天下来!” 李弼砰然心动,恢复了人格的他知道,大概还有十年,安史之乱就要开始,这时拥有一只军队,是参加这个“巨型游戏”的前提条件!明崇俨的要求正是自己想要做的,只不过……既然是他先提出……该敲的竹杠是不能少的! “废话少说,有啥好处?” “我们这些老人会把中际的实际权利逐渐交给你,另外,你在西北建起的军队和势力我们决不插手,还会尽力帮助你,哼,这就相当于我们拿本钱给你做生意,赚了的话,连本带利全是你的,我们连本都不要!” “呃……”这回轮到李弼愣了,“那你们有什么好处?” “只有一个要求……”明崇俨的老眼发光,直勾勾的盯的李弼有些发毛,“就是要求你把自己真的当成我们中际的人,从你口中谈中际的时候,不再有‘你们’这个词!而是‘我们’,我们是一体的,而且,将来整个中际都是你的!”这时,明崇俨压低了声音,“如果你运气足够好,头脑足够聪明,整个摩尼教都可能是你的!!” 李弼说不出话了,呆了半晌,点点头,很配合明崇俨的一脸严肃! 明崇俨见李弼答应了,还很认真的样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拍拍李弼的肩膀,转身离去。 李弼在月光下站立良久,悠悠叹道:“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先是有人送西南,接着又送西北,真是……”说着,转身返回盘连琨住处。 08章 驰援(下) 第二天一早,楼外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李弼的意识浮出我识,控制肉身“醒来”,睁眼一看楼外,霍!好不热闹!八位上代黑袍长老,六位杰出的一代黑袍长老,带着上百徒子徒孙,手捧连夜赶做的新式男式紫袍,聚在竹楼下,一个接一个的高声请求盘连琨接受盘王寨寨主之位,这寨主之位也直接改称“盘王”。 理由很简单,盘连琨被盘王神看中,获得刚死去的盘姥姥的密法传承,理应接受盘王大位! 盘连琨表现的很老实,静坐在楼内一动不动,一声不坑,就那么静静的等待李弼醒来。这小子头脑还比较清醒,凭自己的势力,做个谁也不敢惹的逍遥黑袍蛊师倒也罢了,做“盘王”?还得问过如今插脚进“盘王寨”的几大势力才行! 李弼看明白情况,冲盘连琨点点头,盘连琨这才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走到门外,平静的宣布接受“盘王”大位。 诡异而冷静的气氛让竹楼外每一个人的心都紧了一下,八个老头子互相看看,心中警惕,打定注意对这个新任盘王会更恭顺一些,他们现在还不想和摩尼教人硬碰硬,那样会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盘王即位大典在三天内举行,李弼也不再参合,命令玄元帮助、护卫盘连琨,而他自己和盘媸奴整天都沉浸在蛊田里…… 接下来的几天,事情发展的很顺利,盘连琨坐上盘王的位置,摩尼教三十名一流高手兼传教者也赶到了盘王寨,这些人身穿白衣,上绣红色圣火,教内名号“传灯行者”。盘连琨立即选出三十名年轻子弟跟随摩尼教的传灯行者们学习,三十个人中,八大长老、六大高手的弟子各一个,盘连琨自己却选了十六个机灵的孩子做了弟子,全部送去学习,在盘王寨第一代炼体者中,占了一半还多,长老们却都没说什么。 随着和盘王寨的联盟,整个南诏的形势变得极端透明,盘王寨在西南经营千年,根深蒂固,关系千丝万缕,它的触角紧紧的附着在南诏的每一个角落里。 南诏王都大理的消息迅速传来,其实盘王寨和大理是很近的,快马来回不过大半天的时间,阁罗风在权位斗争中显然占了上风,尤其让李弼担忧的是,根据刚刚送到的最新消息,阁罗风的府邸内住进了一群吐蕃喇嘛,现在不单是凤迦异,就连南诏大王皮罗阁都对阁罗风客气了许多,皮罗阁身边常年有盘王寨派驻的八位黑袍蛊师,据这八位蛊师所言,新来的喇嘛有二十多人,都是高手,其中四个人尤其显得阴森冷漠,让他们这些堪称高手的蛊师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同时传来的,还有南诏各地的异常情况,不少吐蕃人随着南诏吐蕃之间的茶马商队来到南诏境内,这些人一开始是零七零八的进入吐蕃,但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渐渐聚集,一队队向盘王寨方向移动,个个身体精壮,显然是有所图谋。 看来……吐蕃已然把南诏看作势在必得的东西,这架势,难不成要强攻盘王寨?很有可能啊…… 随着形势日趋紧张,本来准备离去的摩尼教七大高手也不走了,呆在盘王寨静候事态的发展,任何有些头脑的人就知道,局势随着越来越多力量的注入,就好像吹饱了气的皮囊,随时可能炸开。 倒向“大唐使者”的盘王寨撤走了阁罗风身边的蛊师,他们不得不这样作,阁罗风已经彻底倒向吐蕃,根本不信任盘王寨的蛊师,那六个黑袍已经见不到阁罗风的人、不知道任何决议,留在那里也没有用,不如撤走。凤迦异身边的盘王寨黑袍蛊师则增加到八人,和南诏国主一个级别,黄袍蛊师更是有三四十人,轮流巡逻。 在如履薄冰的危局气氛中,时间过去了七天。 清晨,李弼还在和盘媸奴研究丝蛊的神经传动系统,这些日子里,李弼一点一点的向盘媸奴渗透着未来的生物学知识,听不懂没关系,慢慢来,人脑是很强的量子计算机,熟悉之后随着时间的浸润,自然会懂。 “主人!”玄元的声音从主楼外传来。 自从盘连琨当上盘王后,就有了他特别的竹楼,原来这座就给了李弼,而李弼和盘媸奴所在的蛊田,就是这座竹楼的第一层。 听到喊声,李弼向盘媸奴示意一下,接着身子一晃闪出竹楼。 “主人,刚刚得到的消息,阁罗风行动了!” 李弼点点头,从竹楼内凌空摄出黑色长枪,对着竹楼下喊道:“媸奴,我出去一趟,过几天回来,你不要担心!你去告诉明崇俨一声,就说我去接应凤迦异。” 竹楼下传回回应:“嗯……知道了,你小心!” 得到回应,李弼微笑,回身一拍玄元,“走!凤迦异现在应该正在被追杀吧?我们去接应他!具体情况路上说!” “好!” 李弼的速度自然不用说,玄元控制现在的身体也很轻松,两人也不用坐骑,直接就那么一闪一闪的穿出盘王寨,向大理方向疾奔。 路上,玄元还悠闲的说着情况,“昨天夜里,阁罗风突然动手,虽然我们也一直在准备,但是积蓄的势力还是不如阁罗风,守卫皮罗阁的八个黑袍全死了,他自己招募的几十个蛊师也全死了,南诏老王皮罗阁已经被软禁,护着凤迦异的几十个黄袍全死了,八个黑袍剩下两个,正护着凤迦异向这边逃,据传来的消息,阁罗风手上不仅有几十名散修的蛊师,还有几十个强的离谱的喇嘛,之前的战斗中,除了死了几个探路的蛊师,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他们在来盘王寨的路上?”李弼一皱眉,“阁罗风没有事先派人设伏拦截吗?!” “当然有!”玄元一笑,“不过凤迦异那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其实,论心机阴沉,凤迦异一点儿都不输给阁罗风,只不过,阁罗风比他起步早十年,多了十年的威望、势力的积累,凤迦异早就有所准备,阁罗风一发动,他权衡利弊之后认为赢不了,就立即开始逃了,这家伙出城门的时候几乎都没有损失,大部分蛊师正是损失在突破到盘王寨的时候,突破封锁后,还剩下两个黑袍……” “那还好……”李弼心下略宽,突然,他猛的定步,玄元也随即停下,李弼望着郁郁葱葱的远方笑道,“来了,跑得还真快,所谓火烧屁股就是这样了……呵呵。” “主人,我们先躲起来?” “那是自然……” 凤迦异紧紧的伏在马背上,尽量减小风的阻力,他不用马鞭,他的蛊虫已经渗入座下健马的身体,彻底摧发这匹马的生命力,不用鞭笞,也会尽力狂奔,直到盘王寨,才会停止催动,而这马自然是脱力死掉。 此时的凤迦异已经是孤身一人!!仅存的两个黑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掉了…… 身后几个影子在空气中忽隐忽现,和凤迦异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这些可怕的人昨晚在凤迦异面前展示了无法对抗的力量,那些看似人形的躯体中,爆发出不可想象的冲击力,天地间的水火被他们信手招来,肆意焚烧洗礼敌人,更有一群更为强悍的人物,他们不用动手,就站在那里,黑袍大蛊师们的蛊虫居然就不敢动了!! 为了争取一点点的还手之力,蛊师们纷纷献祭了自己的生命,这才驱动蛊虫和那些怪人交手,当然,几乎无一例外,全部败亡!对方似乎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否则他很难能够逃到这里,甚至他都不会有机会放出信鸽。 突然!胯下健马一个踉跄,“枯通!……”凤迦异整个连人带马栽倒在地面,砸起一圈尘土,巨大的冲力摔的凤迦异阵阵眩晕,不辨东西南北…… 朦胧中,模模糊糊的看到路边草丛中钻出两个人,嗯……看样子……似乎是那个唐朝的李将军…… “玄元,人家发现我们了。” “是,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个人,而是要吸引我们离开盘王寨。” 李弼和玄元好整以暇的走到土路正中。 远处起伏闪动的身影几晃之间,跨过远远的距离,排成一行站在李弼二人面前,李弼眼睛一眯,一共七个人,而在这七个人身后远处,李弼在我识视野中隐约看到,还有五团巨大光明的我识在十几里外慢慢悠悠的走过来。 “各位,听得懂我说的话吗?通个名儿吧!”李弼背负长枪,懒懒散散的一站,随意问道。 七人中身材最为高大,足足有两米的一个黑炭炭男子走出,手里的武器是一杆三股叉,只听他声音宏亮,震得李弼耳朵嗡嗡响:“你便是中原的将军李光弼?我们的名字你就不必知道了,只告诉你,我乃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乌波难陀龙王!” 剩下的几人接着乌波难陀龙王一一报出名号: “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毘留波叉!” “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罗睺!” “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流星!” “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慧星!” “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霹雳星!” “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战鬼!” 李弼听的半懂不懂的,面色木然的点点头,又指向他们身后,“那几位也是你们的人吧?介绍介绍!” 乌波难陀龙王面现恭敬之色,“那几位尊者乃是胎藏界曼荼罗、持明院的五大尊者!转为收服你这魔头而来!为首的乃是般若波罗蜜菩萨,其余四大尊者分别是不动明王、大威德明王、降三世明王、夜叉明王!” “哦……”李弼拉长了声音,“他们来降服我,那你们算是干什么的?” 乌波难陀龙王面含冷笑,“当然是怕你逃跑!”这人倒真是老实…… 说话间,远处的五大尊者神奇的越过了几公里的距离,身形现露在众人的视野内。 09章 乱战(上) 说话间,摔得晕晕糊糊的凤迦异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厮很是聪明伶俐,眨眼扫过局势,立即不顾伤痛,乖巧的站到李弼和玄元两人身后。 那乌波难陀龙王转而瞥了一眼玄元,露出厌恶仇恨的神色。 这短短的一瞬间,胎藏界曼荼罗持明院五尊已然飘行到离他们不足百丈的距离。 李弼侧头对玄元说:“带凤迦异回盘王寨,这里我来对付。” 玄元嘴上“主人主人”叫的欢,可是心里并没把李弼当什么主人,这厮一听有这好事,二话不说,回身扛起凤迦异就走。 乌波难陀龙王等七人也不追,看玄元走远,这七人呼啦散开,拖着残影急速移动到李弼背后,成半圆形将李弼围起来,这时,般若菠萝蜜菩萨和四大明王已然站在李弼面前三丈处! 李弼一直在细心观察眼前这些密宗胎藏界曼荼罗的人,他们和金刚界曼荼罗的人果然不同。金刚界的人,身体就像一个皮袋子,即使有修炼,也是那种为了容纳更多的东西,进行的韧性和延展性、适应性的修炼,而眼前这些胎藏界的人,个个的身体像个铁砣子,神堂中的魂魄神元完足,虽然不如金刚界请进身体那些我识巨大明亮,但和肉体结合的更加紧密,更加凝练,更加随心所欲。 不愧是被称为“因”界、“质”界的人,李弼隐隐觉得这些人将会是他的劲敌! 那持明院的首座,般若菠萝蜜菩萨却没有立刻喊打喊杀,而是静静的、甚至表情有些慈祥的看了李弼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居士,你与我佛有缘,若能皈依我佛,必能得证胎藏界曼荼罗金刚果位!” 李弼一笑,这算是先礼后兵? 般若菠萝蜜菩萨看到李弼嗤笑,却也不恼,反而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居士不必担心会有所束缚,法门三千,门门可证菩提,像居士修行这……这夜叉道者,我教也会提供信众助居士证道,而且居士也可畅游天下,只要尊我教活佛大日如来法旨,降魔护教即可!” “哦?你居然是认真说的?那……我上了曼荼罗会成个什么佛啊?先提醒你,我在摩尼教可是持地尊者……”李弼只顾盯着五尊细看,嘴里随便应道。 “若居士皈依我教,必可得授‘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院、夜叉’尊号,日后若有功德,明王、菩萨甚至如来尊号也是不难!” “你说的可算?” “外金刚部院尊号可由我一言而决,之后明王以上尊号还要看居士的功德。” 李弼暗笑,这密宗也是公司制啊~想做部门经理也是要看业绩的……,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两侧,在李弼的琉璃视野中,就在密宗这伙人的外围,又有八个人悄悄的围上了一层,这八个人是尾随持明院五尊身后来的,确切的说,只有一个人尾随持明院五尊,而另外七个是远远的跟着这个人。 外围的八个我识中,只有一个可以说是冠绝群伦,明亮巨大,比明崇俨还要强上一筹,几乎可以和梁烨、叶法善并肩,直到现在,除了冉闵和玄元,就是梁烨和叶法善的我识最为巨大明亮,这个跟在持明院五尊后面来的人,真是难得一见的强者。 其余七个参差不齐,两个比较强一些,另五个很弱。值得一提的是,五个很弱的之中,有一个李弼看着很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其实,外围这八个我识在气质上,都很眼熟,似乎自己以前杀死过这类东西…… 不管他们是谁,可以判断是敌非友。 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不知还会有多少敌人赶来。 “加入密宗还真是不错,不过我对修炼方法更感兴趣,不知密宗有没有可以教我的东西?”李弼暗暗攥紧枪杆,笑眯眯的问着。 “自然有!三千法门门门尽有!即使不满意,活佛也会降神求法!……你!”般若菠萝蜜菩萨还没说完突然惊叫,黑枪枪尖已然无声无息的扎到他面门前! 李弼的动作快如闪电,他的我识细致入微的监控着周围生灵的魂魄,就那么一瞬间,所有的魂魄都稍有松懈的时候,他运力蹬地,借力而起,挺枪扎出,直取般若菠萝蜜菩萨的眉心神堂。 这持明院的菩萨还真不白给,李弼自信能够看出他任何魂魄动向,可是却没想到他用了一种根本想不到的方式躲开了死亡。 这“菩萨”在千钧一发之际,微微侧头,居然用眼睛迎上李弼的枪尖,“噗”的轻响,枪尖毫无悬念的捅进眼眶,可在枪尖还没接触到脑部的那一瞬间,般若菠萝蜜菩萨借力“嗖”的一声退出五丈,想要使脑袋从枪尖儿上抽出。 李弼虽然惊讶,但他直接监控着“菩萨”的魂魄,立即如影随形推枪,五丈距离眨眼而过,李弼的枪尖儿仅仅从眼眶中退出不到一厘米。这时,“菩萨”的攻击也酝酿好了,本在胸前合十的双掌向李弼一推,一蓬殷红如血的光幕暴涨,光幕中隐隐可见无数人类、鬼怪、妖魔痛苦挣扎其中,相互吞噬、厮杀!无边血海似的光幕中心,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一轮太阳在缓缓转动,血海光幕似乎是这太阳的附着物,当先向李弼碾来。 借着双掌前推的力量,“菩萨”毫不停留,再次飞退。 李弼早看出这菩萨还要退,几乎是同时蹬地前冲,那速度隐隐超过菩萨退后的速度,仍旧刺在菩萨眼眶内的枪尖继续前伸,同时,李弼张口吐出一粒红丸,这红丸是天衍虫与尸王煞气糅合而成,红丸旋转着冲进殷红血幕之中,随着一阵阵“嗤嗤啦啦”裂帛似的声音,菩萨退出的地狱血幕居然被天衍虫彻底撕碎分解。 血幕上千万人、妖、鬼似的幻象失去血幕凭依,刹那消失。 这两次起落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余下的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狂追,尤其剩下那持明院四大明王,全力追赶中抽出各自的法器,一时间法器上金光缠绕,蕴涵着磅礴的能量。 李弼含在枪尖上的尸王煞气引着千万残魂戾魄,蓄势待发,只要这般若菠萝蜜菩萨的速度稍有下降,力量就会瞬间爆发开,彻底撕碎这“菩萨”的魂魄和肉体! 一只眼睛被捅的般若菠萝蜜菩萨脸上虽然很严峻,但居然没有绝望的神色,魂魄也很稳固,只是在不停的颤动,李弼看不懂那种颤动,直觉中感到,那似乎是一种神奇的、用魂魄念经的法门。 正在李弼有些诧异的时候,一点银亮的精光在般若菠萝蜜菩萨的头顶突兀爆开!从那无比微小的一点中,银白色的纯粹能量有如长江大河似的滔滔而下,滚滚涌进菩萨体内,刹那间,李弼凝聚在枪头的煞气和残魂戾魄居然像被浇了一桶冰水的篝火,瞬间被消灭,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李弼的黑枪离开菩萨的躯体。 李弼一惊,反应却也快,张口再次吐出红丸,一小团天衍虫直冲上空中那点银亮光点,意图阻绝般若菩萨能量的来源。 谁知,天衍虫冲进银光后,就好像冲进浓硫酸的肉虫子,颤抖中刹那消失!! 李弼大骇!猛然间头脑中灵光一闪,他依然明白了天衍虫被消灭的原因!经过这许多天和盘媸奴对蛊虫的研究,李弼结合自己的知识,已然猜到天衍虫的能力是吞吃分子中连接各个原子的电键,吞吃电键会产生两种产物,一个是天衍虫消化不了的电能,另一个是碎散的原子,控制天衍虫就是精妙的控制那些电能和原子结合成自己可以利用的物质,也就是各种可以储存在体内的“功力”、“真元”之类的东西。 这也就限定了天衍虫发威的范围,对原子级别以下无效!也就是说,传导介质的组成单位在原子级别以下的能量传导过程,比如激光、比如电弧、比如电磁波、比如宇宙中的粒子束,天衍虫都是无法吞噬的,而且还会被轻松消灭。 显然,眼前这银亮的能量是原子级别或以下的,天衍虫无效! 有了这股能量撑腰,般若菠萝蜜菩萨顿时气势一涨,后退顿止! 此时李弼的枪尖已经被退出菩萨体外,李弼眉头一皱,微微后退,准备用枪法摧毁这个家伙的肉身。 突然,神色刚刚牛起来的般若菩萨猛地一颤抖,脸色神色遽变,从神气得意瞬间变成不信和不甘。 李弼在剧斗中,精神还是关注着周围,他已经看见,外围那后来的八个我识中,最强大明亮的那个,已经绕到般若菩萨背后,李弼还以为银光能量是这个我识搞得鬼,正准备苦战,可是,出乎意料的,这个人暴起却攻击向般若菩萨! 一点金灿灿的剑气从般若菩萨胸口透了出来,强大凝练的剑气比那银亮能量还要凝聚,还要入微,金色剑气“嗤啦”一声把般若菩萨的身躯撕成两半,进而直攻向李弼! “吐蕃和大唐,我自然要帮大唐的,可是,你,还是要杀!!!” 陌生的声音传进李弼的耳朵! 09章 乱战(下) 一点金灿灿的剑气从般若菩萨胸口透了出来,强大凝练的剑气比那银亮能量还要凝聚,还要入微,金色剑气“嗤啦”一声把般若菩萨的身躯撕成两半,进而直攻向李弼! “吐蕃和大唐,我自然要帮大唐的,可是,你,还是要杀!!!” 陌生的声音传进李弼的耳朵! 李弼反应灵敏,已经抽身急退,但那磅礴厚重的金色剑气同时逼近,速度比他更快一筹,金光灿烂中也看不清对方魂魄的动向,后面就是追上来的明王和外部金刚们,不可再退,心一横,挺枪直刺,迎上金光最明亮的一点,尸王煞气旋绕成锥,冲锋而出,同时体内天衍虫化作千百条细丝,从各毛孔飘出,逸散到周围树林中,缠上一颗颗巨树。 金色剑气斩破般若菠萝蜜菩萨的时候,空中银亮的光点猛地一缩,随后,好似发怒了一样,所有银光全部收缩到那个微点之内,再猛然一放,一道利箭似的银光直刺发出金色剑气的人,这一道银箭打出后,空中的银色光点也消失不见。 “哼!吐蕃左道!给我破!”使金色剑气的高人虽然语气中充满蔑视,可也不敢不接,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直刺李弼的金色剑气眨眼间尽数收回,接着化作金色长鞭,斜斜甩出,准准的抽在那道银箭上。 “嗤……”就好像露水滴在烧红的铁板上的声音,银箭毫无抗力的被金鞭消融的无影无踪,金鞭融掉银箭,在空中一个盘旋,化作金龙形象,盘飞环绕在一个人身体周围。 李弼一枪点个空,但眼前金光变淡,对手的我识现露在眼前,忙收枪观看,以求下次可以制敌先机。 此时,金光散去,李弼才看到偷袭般若菠萝蜜菩萨和自己的人,此人一身道服道冠描金画银,华丽非常,还有数十明珠点缀、碧玉镶边,他长相也很成熟英俊,三缕长髯梳理的顺滑黑亮,一张白面干净细嫩,倒好像养尊处优的世家贵族,身旁金龙盘绕,威风凛凛。 其余七个潜伏的人也都钻了出来,这七人站成一个小小的阵势,其中一个李弼认识,正是他曾经追杀的金狗,那么……面前这个强大的金袍道人,就是传说中的华山登天观观主,金梁凤了? “金梁凤?” “你认识我?你这僵尸,好好的在土里挺尸,没人去惹你!偏偏出来阳世间厮混,在这阳世间,你每四天就要一个活人的阳魄维持,必然罪孽深重,哼……还杀了我五个徒儿,今日我杀你,也是天经地义!”金梁凤人长得帅,话也不少。 跟在李弼身后跑来的四大明王、七个金刚都谨慎的立在原地,他们看出来金袍道士和李弼有仇,但金袍道士杀了般若菩萨,也和他们有仇,而李弼也曾干掉金刚界的大旺央中,也和他们有仇,三方人马互相间全有仇怨,一时间让他们不知如何抉择。 金梁凤轻蔑的扫过李弼身后的众喇嘛,朗声说道:“你们这些左道,若是取了南诏,又会把手伸向中原,容不得你们!金龙,你带师弟们灭了他们几个!李光弼,你不必担心身后那几个左道,你,由我来杀!” 金龙等人结阵之后,一直等候师父的吩咐,此时听到命令,立即行动。这金龙修为很高,在李弼看来,他的我识足以和摩尼教那几个宝树王相比,其他几个师弟就比他差多了,除了其中一个(金猴)大概有他的一半,另外几个合起来也比不过他。 天空中金云乱卷,在朝霞的映射下散开一圈圈的祥瑞之气,那金色的瑞气看起来缠mian温柔的荡漾着,李弼却感到里面凝结着巨大的能量。金龙轻叱一声,荡漾的金色瑞气纷纷旋转聚集,在半空中化作一根根一尺来长的金色光针,密密麻麻的布满天空,就好像凝定在空中的金色暴雨。 四大明王识得厉害!齐齐低吼一声,身体立即开始变化,不动明王和夜叉明王站在外围,头发暴长,化作赤红色,个头长到三米多高,肌肉隆起,皮肤却变成青黑色,有如青铜黑铁,这两尊明王一个用降魔杵、一个用三股叉,盯着空中的金针,咬牙切齿。另外两尊,大威德明王和降三世明王则站在内围,身体变化更为可怖。 大威德明王,又称为降焰魔尊,传说有六面六足,这喇嘛变身倒是没变出那么多脑袋和腿脚来,不过身上的皮肤却变成火红色,还缠绕着一圈圈金纹,尤其是脸上的金纹,就好像勾勒六张重叠的人脸似的。 降三世明王,又称最胜金刚,这喇嘛变得有如鬼怪,青色头发春葱似的疯长,额心裂开第三目,口中双牙向上撩起,左手持三股杵,右手持头附三股杵之戟,身高五丈,皮肤成暗金色,上面有迦楼罗炎的花纹浮现。 另外乌波难陀龙王、毘留波叉两人藏身四大明王阵中,罗睺、流星、彗星、霹雳星、战鬼五人却呼啦四散,他们身形如电,速度极快,展眼间跑出百丈,到外圈隐隐将登天观弟子围住。 空中金色针云已成,金龙眼睁睁看着罗睺五人跑开,早已心焦,当下催动上万金针带起一片“嗖嗖”的破空声,暴雨倾盆般向四大明王落去。 降三世明王迎着金针云,怒吼一声,五丈身躯轰然跃起,浑身迦楼罗炎的花纹中涌出滚滚烈火,整个人化作一团十丈方圆八丈厚的厚实火云,迎上金针云。而下面,大威德明王也是烈火裹身,摇着两个熊熊燃烧的金轮,向在地面摆阵的金龙等人冲去。 外围罗睺等人见金龙等出招,也小心的向他们逼近。 “金猴,主持阵法!”金龙自以为得了金梁凤的真传,只不过功力不深,并不惧大威德明王,当下离了阵势,换做华山弟子中修为第二的金猴接管,空中的金针云并非只有一波,而是不断生成,金龙一走,金针的形成速度和尺寸长短都下降了一大截。 金龙周身也浮现出一条腾挪盘旋的金色光龙,和金梁凤的那条比起来要小了几倍,威势大大不如。这金色光龙似乎是凝结这金龙本人所有的力量,推动着金龙迎着大威德明王,等两人距离缩短到一丈的时候,整条金色光龙猛然一收,在金龙道人前伸的剑指指尖儿上,凝聚成一点灼目的金光,金龙道士一声暴喝:“剑!开山!”指尖儿上那点金光迅猛射出,划出一道久久不散的尾迹,狠狠扎在大威德明王匆忙举起护住面门的双金轮上。 大威德明王像小山般滚来的气势顿时一滞,接着,就好像被扎了眼儿的皮球,眼看着软了下去,金龙发出的,三尺长短,一指粗细的金光缓慢而坚定的一点点扎透两个金轮,透进大威德明王护体的火焰,眼看就要没进他的眉心。 这时,空中的交锋更快的结束,失去金龙的金针云阵威力大减,那些金针也并非完全是实体,不过是精金之气凝结而成,和降三世明王的火云相撞,金猴等人功力不足,上万金针几乎尽数被融解,重新化作精金之气散逸到天地间。 降三世明王继续冲上天空,金猴等人功力不济,被降三世明王一直冲进金云中,火光暴涨闪烁,空中那片金云被彻底绞散。 绞散金云的降三世明王直接从空中向地面扑下,就像一颗火流星似的挟着“轰隆隆”的压迫空气声,向金猴等人砸落! 上百根漏网的金针都被地面的夜叉明王和不动明王的钢筋铁骨给拦下,失去天空金针云阵的威胁,七大金刚嘿嘿怪笑着窜出,向已经散阵的金猴等人夹击。 三十丈外盯着战场的金梁凤眉头一皱,嘟囔道:“这帮吐蕃左道还真有点儿本事!李光弼,你速速受死吧!”身周盘飞的金龙随着他的声音,缩成一颗金丸,金梁凤用两根手指夹着金丸,随后单臂一甩,金丸化作一道遮天蔽日天地大幕似的剑气,向李弼刷下,几乎同时,金梁凤另一只手也凝结出另一颗金丸,却是向三十丈外砸落向地面的降三世明王的大火球甩出,同样化作百丈长桥似的剑光,迅疾无匹,狠狠劈在火流星上。 金梁凤不知李弼底细,这人心高气傲,只以为李弼是个力量、速度强悍的僵尸,心生轻蔑,却不料在他耽误的这段时间里,李弼已经暗暗完成对他魂魄的锁定。 魂魄一般来说有三个作用,其一是计算,魂魄体积越大、越明亮,就说明它的计算能力越好,第二个是记忆,一些知识在大脑神经节中储存的时候,也会随着魂魄在大脑皮层进行的量子计算而影响、融入魂魄,在魂魄这个微粒子集合体中形成自己的回路。第三个功能,就是直接干扰、影响空间中各种粒子间的作用力。 显然,魂魄越强大,对其他粒子间作用力的干扰也就越强,这种干扰也是需要介质传导的,传导的过程中会形成痕迹,这种痕迹就叫做“魂光”。 出现“魂光”的地方,就说明,这里刚刚有一次魂魄对某粒子团内部作用力体系的干扰完成了。 李弼的魂光始终笼罩在金梁凤的魂魄上! 金梁凤魂魄强大,不是那么容易被干扰的,但是,还是产生了一些他自己察觉不到的影响。比如这一次,劈向李弼的巨大剑气不仅比他计划中的能量分散了许多,而且还向右侧偏出了一厘米之多! 李弼只是微微一闪,便躲过剑气,随即跃起,长枪探出! 劈偏的巨大剑气轰然爆碎,分解成成千上万道小型剑气四散激射,每一道都可以和金龙打出的金箭媲美。金梁凤对李弼能轻松躲过自己的剑气很诧异,他立即下了狠手,这种覆盖攻击,你也能躲?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剑气会怎么分裂! 同时,金梁凤凝结起第三颗金丸,只要在剑气风暴中的李弼露出一点儿破绽,这道新的凝练剑气就会夺取他的性命! 10章 巨斗(上) 李弼对四下乱飞的散碎剑气也很无奈,好在剑气碎散后,威力随之减小,李弼煞气浮于体表,配合千年龙血僵尸之体硬抗剑气,同时巧妙穿行在纷飞的剑光里,依靠碎散的剑气遮挡金梁凤的视线,伺机攻击。 突然间,空中乱飞的散碎剑气仿佛同时间有了灵性,在空中圈转着,齐齐向李弼扑来,原来这剑气是那金梁凤所炼,自然时时刻刻出于心念控制之内,适才不过是金梁凤假作无法控制,引诱李弼松懈而已,见李弼硬抗剑气,便以为李弼失去警惕,这才突然发难,使上万道剑气向李弼攒刺。 李弼不惊反喜!若那散碎剑气真的自然乱飞,他还真是没有办法,只能硬挨,可那金梁凤的魂魄一旦开始控制,则完全落入李弼掌握之内! 金梁凤直觉下面青影一闪,视野中微微一花,那李光弼居然沿着一条玄奥的弧线完完全全避开了他所有剑气的攻击,而且所处的方位、所行的路线让他手中的第三颗金丸也难以打到。 金梁凤心中首次对这僵尸重视起来,当下彻底放弃那些散碎剑气,再次拔高身形,双臂一展,一片金光暴闪即没,双手十指之间已然夹了八颗金丸。 这金梁凤显然不大会教徒弟,那首徒金龙豁尽全身功力才能凝出一颗金丸,还不怎么厉害,而这金梁凤居然先后凝出十颗,颗颗威力巨大,看起来好像还没尽全力。 金梁凤将八颗金丸丢向空中,八丸金光暴绽,一阵翻滚扭曲中,化作八条不停散发出刀锋般的锐气的金龙,从八方向李弼合击,而那金梁凤身上又是金光忽现忽收,十指中又多出八颗金丸,再次凝结出八颗金丸,估计已经到了金梁凤的极限,他脸色有些发白,额角微微可见冷汗。 李弼却心中嗤笑,只要你的攻击手段受你的魂魄控制,就绝无办法击败我!! 金梁凤魂魄的动向李弼看的清楚,世间人类,其大体的魂魄动向都差不多,上下左右前后六合,在指挥身体或其他东西趋向这六大方向的时候,天下人的魂魄动向几乎是一致的,除非有人特意练过。而更复杂的指挥物体趋向只是由这六种方向结合而成,以李弼魂光的凝实、我识的强大,可以轻易分析出来。 金梁凤正打算用八条金龙结成网状限制李弼的行动,再用八道剑气插进空隙,这个打算李弼看的一清二楚,他轻松的在八金龙的缝隙间随意飞荡,八金龙无论如何也拿不住他,无法形成包围网。 金梁凤剑眉倒竖,怒气填膺,他不明白,怎么眼前这个僵尸就好像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似的,总是可以提前一步避让开金龙的包围?金梁凤也算是有决断之人,不管为什么、不管再怎么不可思议,眼前的僵尸肯定有什么办法察知自己的动向,当下他收回四颗金丸,其中两颗左右合壁,包住魂魄,另外两颗化作刺目金光抱住身体,这样一来,无论对面的僵尸是从魂魄还是从肢体看出自己的动向,都会被干扰! 李弼郁闷了……他之所以没有急着去攻击金梁凤,是因为实在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冉闵之所以能够在战场上一招杀人从不被伤,是因为他当年面对的都是凡人或者修为一般的人,而不是金梁凤这种一派宗师。凡人近身时出招也不过是一刀一剑,而那金梁凤的剑气动则铺天盖地,全方位的攻击,近身时实在躲不开,因此李弼一直在寻找机会,没想到那金梁凤倒是灵敏,居然用金光把自己护了起来。 现在难办了,琉璃视野中,金梁凤的我识被一团浓重耀眼的金光囫囵包裹,李弼的魂光也被那金光驱散,完全看不到他的我识,至于外边,金梁凤就像天上神人,穿着一身的金光铠甲,手足动作全都看不见。 金梁凤看到李弼脸上错愕的表情,得意的哈哈大笑,随即驱使八大金龙攻上。 李弼无奈,一咬牙,娘西皮!那就硬碰硬好了!当下凝神驱动天衍虫,天衍虫已经被李弼运使到附近的树林中,并变成丝线状联入李弼的毛孔,虽然在刚才的交锋中被斩断不少,但随即恢复。这一驱动,无数天衍虫疯狂分解四周树木,刹那间,肉眼看见的成千上万道碧绿的能量洪流从左右树林中汇集到李弼身上,同时树林中闪动耀眼红光。 原来那天衍虫分解树木产生的主要是乙木之气,通过天衍虫的传导,集到李弼胸间。其实,李弼的尸王煞气是一种死气,而乙木之气活力丰富,按说两者并不相融,可是经过天衍虫消化的乙木之气变得好像单纯的能源,几乎失去了它的特性。尸王煞气得到乙木之气这能源,立即疯狂增殖,四周山林眼看着成顷成顷的枯萎、化作红光成灰,天衍虫无度增殖,现在膨胀的好像飘荡在林间的红雾,巨量的乙木之气将李弼包裹成一颗绿色的大球,直径竟然有三丈许。 金梁凤的八条金龙已然攻到,立即和绿色光球剧烈反应,八条金龙切西瓜似的扎进光球中,金克木,显然金龙对乙木之气有先天的优势。然而,在这团乙木之气的内部,却有另外一种能量在急速膨胀,那就是李弼的尸王煞气。 李弼强大的我识用来指挥、运转能量十分的犀利,尸王煞气的转化速度在开足马力后,比之从前快了几百倍!是一种几何速度的增长,几乎就在八金龙破开绿球表层的一刹那间,内部原本苍白色的尸王煞气就已经转化成浓浓的紫黑色,就好像无数条极细的紫黑色真丝绞在一起,有如实质。 在巨量能源的堆积下,尸王煞气发生了质的转化,能源和黑枪内的残魂戾魄被尸王煞气融合到一起,形成这种紫黑色的浓雾,雾气有如真丝般凝结,每根紫黑色的雾气中都隐约传出千魂万鬼的哭嚎惨叫之声,阴气森森,煞是可怖。 紫煞已成,李弼心中顿有感应,从前的灰白色尸王煞气就好像没有生命的一件工具,而此时的紫煞却有如活物一般,虽然与他心灵呼应,可是却好似多了一层隔阂,有了自主的趋向,李弼霎时明白,这是将黑枪内千万残魂戾魄融入的后果,什么时候自己能降服那千万残魂,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如意的控制紫煞! 此时也不容多想,李弼长枪一摆,磅礴紫煞以李弼为中心,凝聚成九根尖锥,锥尖儿冲外,其中八根正对袭来的八龙,紫煞尖锥告诉旋转,扯动空气,漫天都飘满缥缈不清的野鬼吟哦之声,鬼声好像一根陡然拔起向天空的钢丝,急速变得尖锐,扯的人耳膜剧痛,最终鬼声突然消失,八根紫煞尖锥喷射而出,外层包裹着紫煞的绿色光球轰然振碎! 紫煞尖锥根根对准龙头,旋转飞射而出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紫黑色的影子一晃消失,空中八条矫健腾越的金光猛然一定,只见每条金龙都被一根紫黑色油亮的大锥子穿透了龙头,能量结构急速滑向不平衡,随后,天崩地裂的一声响,空中好似同时出现八轮金色的太阳,那金色光芒就像一根根的针刺,八轮太阳的金光扫过之处,一切都变得千疮百孔,更奇诡的是,金光之中,还含有一圈圈淡淡的紫光,随着金光散逸到周围一切物体上,石头尘土等死物还罢了,树木、灌木、野草、昆虫等等活物,接触那紫光后,霎时间就会被抽成灰白色的枯朽灰烬,而那紫光则会腾跃而起,化作紫黑色的雾丝,重新向天空中的李弼聚去。 九根紫煞锥,还剩一根,正套在黑枪头儿上,李弼就趁八龙被定住的一刹那,脱出包围,向金梁凤直攻。那金梁凤修为高深,爆炸的金光没有影响他的视野,李弼把握住八龙间的空隙,他同样也把握到,面对难得的一次攻击机会,金梁凤没有丝毫犹豫,四颗金丸脱手飞出,前后排成一串,金光绽放、剑气舒展,四颗金丸串成一记撕扯的空间都荡漾不止的强绝剑气,轰向李弼。 金光晃眼,李弼心中兴奋不已,八千年前杀龙的刺激感觉再次浮现,这个世界,充满活力,总有让自己感觉痉挛、感觉实在的生活和经历! 毫不示弱!李弼不停的把新生成和再凝聚的紫煞充填进枪头儿上,枪头儿上的紫煞锥已然有丈余长。尺许宽,就好像在黑枪的枪尖儿上又接上另一杆紫黑色的大枪。 看不清金梁凤的魂魄,李弼无从判断这个强敌的动作,冉闵又没教他什么高深武艺,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击在敌人至强的一点上,而至于金梁凤,也不是靠武功招式吃饭的,依然习惯了用他的金华剑气斩开一切,对自己的修为有着无匹自信,当然不会避让李弼。 横空的剑气和紫锥一无反顾的对撞,天地间只听一声裂响,十里之内,所有生物的听觉在这一瞬间全都失去,一种灵魂被硬生生折断的感觉充斥意识之中,世界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空中,光芒四射的金色太阳再次浮现,金色光潮风暴一样扫过周围,不远处明王和华山弟子的战斗不得不中断,方圆三里内一切杂物都被吹成细灰。那当空的金色太阳中间有一团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深紫色斑点在蠕动,仅仅两三次呼吸的功夫,金色太阳轰然爆碎,金气大潮再次将附近数里的地面天空犁了一便。 金色太阳消散的地方,一个紫黑色的圆茧漂浮着,眨眼间,圆茧像融化般消解,散做浓稠的紫煞雾气,露出中间负枪卓立的李弼。 10章 巨斗(下) 金梁凤手脚发凉,四粒金丸合成一剑,已经接近他控制的颠峰,他最多可以精确的控制五丸合成一剑,再多的金丸就无法天衣无缝的配合成一剑,不在精确控制中的能量反而会相互抵消,降低剑气的威力。可是,四丸剑都没伤到这个僵尸,五丸剑能奏效?况且今天大战已久,精神消耗不少,能不能完美的发出五丸剑还很难说,现在怎么办? 金气大潮扫过的地面上,光秃秃的,露出一个藏身其中的人来…… 这人体态丰满,约有两米高,皮肤有着不像吐蕃人的白色,十足一个肉呼呼的白胖子,面容慈祥充满笑意,头发结有五髻,手上拿着一根不辨真假的莲花,正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场中诸人。 这人是谁?什么时候来的?金梁凤不知道,居然连李弼都没有察觉,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金梁凤和李弼都呆立空中,错愕的看着这人。 不远处三大明王抱着降三世明王几乎被截成两段的身体,浑身鲜血的跑了过来,看着那诡异出现的人如同看到救星,大威德明王远远喊道:“菩萨!菩萨,快救救降三世!” 原来就在金梁凤和李弼争斗的时候,另一边已经有了战果,从空中如火流星砸落的降三世明王被金梁凤抽冷子一剑差点儿砍成两半儿,而地面上,曾经帮助过般若菠萝蜜菩萨的银亮光点再次浮现在大威德明王的头顶上,银光洒下,金龙的凝聚剑气顿时被消融,本人随即被大威德明王狂野的攻击揍的七窍喷血,摔落到华山弟子群中。 而外金刚部院的几人也趁机攻上,剩下的六个华山弟子哪敢出击?再次结成一个防守小阵,层层金墙绕飞,结果却被不动明王、夜叉明王、大威德明王联合七大金刚合力,一击而崩!七个华山弟子此时全都瘫在地上喷血,有几个眼看着就要没气儿了…… 诡异出现的白胖子看到几乎被切成两截儿的降三世明王,眉头微皱,手中莲花外甩,花盘对准降三世,花盘中淅沥晶莹的银光洒下,和帮助过般若菩萨与威德明王的银光一摸一样,奄奄一息的降三世被这银光浸润,顿时抽搐起来,呼吸也粗重许多,宽大的腰身裂口在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愈合着。 不消说,一定是密宗高手,而且,从我识特征上来看,也是胎藏界的高手! 战局稍缓,金梁凤瞥见自己弟子的惨象,心中大怒,不由得有些焦躁,可是眼前有李弼虎视眈眈,下面还有不知强弱的家伙,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喝道:“来者通名!!” 那白胖子表情平和、微带笑意,单手竖于胸前,向金梁凤行礼,语气柔和的答道:“贫僧胎藏界曼荼罗、中台八叶院、文殊师利菩萨。” 金梁凤一声冷笑,“左道旁门,竟敢当世称神,自号菩萨!不怕闪了舌头!你们吐蕃邪教越来越嚣张了,贫道今天就掂掂你们的斤两!”这金梁凤当真是好斗!趁着一会儿的功夫,想是回了气,浑身金光一放一收,手指间又多出八粒金丸! 白胖子文殊师利菩萨一点儿都不恼,很是客气的对金梁凤说道:“道友的七个徒儿与我教有缘,日后可证金身罗汉果位,老僧就收走了,多谢道友布施,”说着,又转向李弼,“李将军,若你答应皈依我教,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可以作主,由你继任胎藏界持明院夜叉明王,现在的夜叉明王转任不动明王,不动转任威德,而由威德转任般若菠萝蜜菩萨……” “嗤……”李弼一笑,“你这胖子,太没气度!想要招揽我,自然应该直接把那般若菠萝蜜菩萨的位置给我,还当着我的面儿转来转去的,你这太跌份儿了!” 文殊师利菩萨笑呵呵的说,“将军有所不知,菩萨之位必须精通密法,而且规矩戒律甚是严格,我料将军必然不喜,这才安排将军明王大位,明王大位很是自由的!” “那有劳菩萨费心了,既然坐上明王大位,我也不能干吃饭不干活儿是不是?”李弼呵呵笑道,“这样,这南诏地面儿就归我管好了,菩萨带着各位道友退去,我必然定时向教内上交些好处,你看如何?” “这却不行……南诏地界我佛如来很是重视,要在此传教,所以必须菩萨果位才能当此大任,李将军若果真皈依我教,必会享有丰厚供奉之地!” “够了!!”一旁的金梁凤一喝!这小子怒气填膺,自己还没有败,白胖子和老僵尸居然就旁若无人的在那边讨价还价,叫他怎地不恼? “哦……”文殊师利菩萨仿佛刚刚想起一边儿还有个金梁凤,一拍脑袋,这才转向金梁凤点点头,转身又对李弼说道:“李将军切稍候,将军皈依之事我们可以详谈,”说着又指着金梁凤,“此獠伤我教中,般若菠萝蜜菩萨被此獠残杀,待我收服此獠,再与将军说话!” “不行!”谁也没料到,李弼斩钉截铁的大喝一声,白胖子一愣,疑惑的看向李弼,在他想来,这个僵尸显然已经对他的条件有所动心,剩下的就是讨价还价,至于金袍道士,这僵尸不是刚才还与那道士生死相搏吗?我帮他对付道士,这僵尸应该高兴才是啊! 李弼看到白胖子疑惑的表情,也不等他问,自己说道:“若密宗将南诏地界交给我,那我就不防做一做密宗的明王,只是此处是南诏地界,这里发生的事自然是归我管,就不用麻烦菩萨你出手了,若是菩萨答应我的条件,就请带齐密宗两界曼荼罗的人回吐蕃吧,但若是菩萨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和密宗就毫无瓜葛!我和金道长之间确实有仇怨,但也不会眼看着你们这些吐蕃左道围攻我中原修士!” 说着,李弼面向金梁凤,“金老道,干掉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咱俩再分生死如何?” “李将军!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白胖子不再慈祥,目光冷厉,狠狠的瞪着李弼。 “不用分先后,我让你们一起魂飞魄散!”那金梁凤也是硬的狠,不理会李弼这茬儿。 李弼张口结舌,苦笑一下,无奈的摇摇头,退后三步,嘴里还嘟囔着,“好人难做……好人难做……” 白胖子得意的冲李弼笑了一下,一扬手中莲叶,转向金梁凤。 金梁凤神情十分肃穆,见李弼退开,随即动手,先是一道宽十丈、长百丈的巨型剑气平行于地面向白胖子等人削去,就像个小铲子似的狠狠一撮!白胖子眉头紧皱,神色极为认真,手中莲花一摇,恍惚之间化作白莲千朵,结成莲座,把白胖子高高托起。 下面的几个明王可不敢硬抗,降三世明王的下场他们看在眼里,当即由力气最大的不动明王驮着还在昏迷的降三世明王,和另外两大明王腾空而起,让过剑气,剑气无人阻挡,直削到外金刚部院乌波难陀龙王等人面前。 剑气速度极快,七人反应不及,乌波难陀龙王、毘留波叉、战鬼三人速度稍慢,只好伏在地上,躲过一劫,而速度较快的罗睺、流星、彗星、霹雳星四个则腾空躲闪。 金梁凤后招随即发出,三道天幕似的剑气像三柄巨斧似的错落砸下,分别瞄准了空中的三个明王,而金梁凤本人则冲向文殊师利菩萨。 就在金梁凤动手的同时,方圆几里的大地突然腾起一层的紫雾,尸王紫煞和天衍虫相配合的威力极其恐怖,那一层的紫雾是由这方圆数十里的一切生命凝结而成,有了紫煞,天衍虫分解转化物质更加彻底,连红光都不必放出。 紫雾好像覆盖在大地上的一层包裹皮,又被人轻轻提起,所有雾气奔涌着向李弼集中,一条条紫黑色油亮油亮的雾丝就好像一条条缩小的黑龙,看上去就有种矫健坚韧的感觉。 李弼张开怀抱,我识用力一吸,紫雾加速凝聚,四周顿时刮起紫色风暴,这紫色风暴有着夺人神魂的能力,打在身上,就会感觉一片冰凉,被打到的地方就好像变成一片空白,所有的生气活力都被吸走。 紫风暴居然还和金梁凤的巨型剑气配合的天衣无缝,对于剑气和金梁凤本人丝毫无扰,反而加量卷向密宗诸人,逼得这些菩萨明王们不得不耗费功力在自己的体表结成护罩,抵挡紫雾。 紫雾越聚越多,以李弼为中心,凝成一轮直径足有十丈的紫黑色雾球,这雾球浓腻的有如液态,雾球中还不断向外泛出紫黑色的光晕,雾球表面,不断有肢体残缺的鬼形浮出挣扎,万鬼号哭之声连绵不绝的从紫黑雾球中飘荡而出。 当金梁凤的剑气把乌波难陀龙王、毘留波叉、战鬼三人逼迫的伏在地面的时候,紫黑雾球突然旋转变形,翻滚蠕动之中,化作一尊高达十五丈的紫黑色甲胄巨人,一手持也是由紫煞化成的二十丈长的紫黑巨枪,另一手持由紫煞化成的六丈长巨型战刀,面容依稀看出是李弼的样子,怪吼一声,战刀轰然斩下,狠狠劈向地上的乌波难陀龙王、毘留波叉、战鬼三人。 01章 攻山(上) 紫黑色六丈长的巨型战刀劈下,带起的风压吹得地面烟尘翻滚,威势赫赫。伏在地面的乌波难陀龙王、毘留波叉、战鬼三人一见之下,心胆俱裂,那乌波难陀龙王经验丰富、手段老辣,战鬼又十分机灵,当下向远离刀斩处疯狂逃窜,唯有毘留波叉稍有愚钝,生性中有股子狠劲儿,绝境之时反而凶悍,当下一咬牙,挺起钢叉,向上招架,居然要硬抗战刀! 构成战刀的紫黑煞气本就不是刚强之物,怎么会被钢叉招架住?紫黑战刀劈到距离毘留波叉头顶半丈的时候,忽然软化,变成一条数丈长半丈厚的大舌头,一下子把毘留波叉卷了起来,裹进大舌头里面攥了一攥,“喷儿”,又吐了出来,可是,被吐出的毘留波叉已然变成一具陈年的烂皮囊,摔在地上只发出皮袋落地的轻响,他一身的精元法力、甚至魂魄都被吸个干干净净! 见这场面,余下六个“金刚”大骇,一个个颤巍巍的跑开老远,这些外部院金刚之类的家伙,本都不是密宗的信徒,大多数是被降服的魔众,就好像密宗要封李弼做的明王一样。危机时刻,自然是各自保命,谁还理会密宗成败? 驱散了外部院的金刚,十五丈高的“李弼”双手一合,刀枪相融,化作一柄杆长十八丈、刃长六丈的长柄大关刀,大关刀像个巨型风车似的被抡起,从背后向三大明王一伙儿扫过去。 就在李弼化身紫黑巨人击散众金刚时,金梁凤那边也发生变化,贴地平铲的那一道大剑气,文殊和诸明王全数躲过,随后当头砸下的三道巨斧似的剑气,正砸向三个明王,独独漏过白胖子文殊,金梁凤自己纵身向文殊冲去。 三个明王也不是易与之辈,巨斧似的剑气速度太快,躲闪不及,只能硬抗。大威德明王身上火纹发光,双手合十向天,燃起一丛银色火焰,和那剑气对冲消融,不动明王头顶一丈处现青色庆云,夜叉明王头顶一丈现黑色雷云,也齐齐与砸落的剑气对消。 消掉攻向各自的剑气,三个明王也不好受,身上健壮肌肉皮肤裂开无数裂口,鲜血满身,至于胸闷吐血更不消说,必然的,只有伏在不动明王背上的降三世明王运气好,可也受了振荡波及,无意识中涌出一口鲜血。 这时候背后却又袭来李弼的大关刀,真是趁人病要人命! 明王们个个猴儿精,知道不可力抗,借势就走,三个人纵开身形,居然直接向大理方向逃走了………… 文殊师利菩萨乘坐莲座升到离地数十丈的空中,他头顶出现一周十二点银色光珠,银亮的光华淅淅沥沥的淋入他的身体中,这白胖子手中持的莲花仿佛吸收了银光,飞速胀大。 金梁凤随之飞上空中,直接用出全力,原来护身护魂的四颗金丸也抽了出来,加上手中剩下的一共八颗,驾驭三颗化作金龙围攻骚扰文殊,剩下的五颗,全数化作剑气,那金梁凤目眦俱裂,血流满面,口中喷血,用尽元气精神,五剑合一,裹挟天地之威,带着震耳的轰鸣向文殊轰去。 旁边有金龙干扰,而且这剑气也不是射出去的箭,自始至终都在金梁凤的控制内,兼且速度奇快,避是避不过的,文殊也不再做无谓的举动,他一摇手中已然长到一丈方圆大小的玉莲,片片尺许的大莲瓣旋飞而出,千余瓣莲瓣在空中结成一条中空的刀轮,就好像绞肉机似的,入口正对剑气,玉莲瓣飞速转动,“绞肉机”内五色光华隐现。 剑气轰然冲进莲瓣刀轮之中,一时间,响起噼里啪啦分不清个儿的炸响,刀轮向外猛地一涨,无数细碎的电蛇四下飞散,刀轮中片片白玉似的莲瓣猛然黯淡,颜色变得灰白,而此时巨型剑气还只插入刀轮三分之二。 金梁凤一声大吼,再加把劲儿,五丸合一的剑气金光一闪,莲瓣刀轮顿时炸碎,巨型剑气自己也消去一大半,但剩下的也足有两颗金丸所含,配合另三条游记的金龙,合力向文殊总攻。 文殊见势不妙,坐下莲座向上合拢,把他包成个花骨朵,向西方猛冲突围。他怎会有剑气的速度?没跑出几里路,就被五丸剑气的残余剑气追及,被狠狠轰了一记,莲座破碎,化作光尘四下分散。白胖子借这一击之力,反而加快了速度,化一道银光远去天边,躲过了另外三条金龙的合击。 金梁凤血染金袍,却是一脸的得意,口中喃喃自语,“道爷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奶奶的,论拼命,老子一个拼你十个!!” 此时的金梁凤浑身微微颤抖,血和汗水流在一起,浑身都湿漉漉的,面色煞白,显然是透力的征兆,直到那三条金龙飞回,融入他身体,脸色才好了一点儿。 李弼此时却处于两难之境,他没把握住紫煞的威力,以至于转化了太多的紫煞,现在他用紫煞凝成一个十五丈高的巨人,手里还有一杆二十四丈的大关刀,但却发现,紫煞是很凝练的能量,而且有简单的意志,很难压缩缩小,可不能总保持这身长十五丈的样子吧?但又不能把紫煞散去,这东西若是扩散开……那可真是天地间的一场劫数了…… 金梁凤慢慢的从空中飘下来,扫一眼地面,发现带来的七个弟子还活着五个,金鸡和金羊死了,金龙、金牛、金猴、金猪、金狗五个奄奄一息。 回头瞥一眼十五丈、不知所措的李弼,冷冷说道:“你当日杀我五个弟子,今天又救我五个弟子,哼……今天就放你一马!改日再杀你!”说完,体内窜出一条金龙,卷起地上昏迷的弟子和尸体,向北方飞走。 李弼本体就在十五丈巨人正中,全力收束着紫煞,见场面一空,人全都走散了,立马席地坐下,准备想个办法将这些紫煞收回体内。 身外的紫煞给他的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那紫煞里面有属于李弼的东西,尸王煞气和天衍虫中附着的我识,也有不属于李弼的黑枪中那无数残魂戾魄,尸王煞气仍然是紫煞的本体,煞气表面又附着着天衍虫,煞气内部则由残魂做了主宰,这些东西结合之后,倒也可以随着他的心念改变形状,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收不进体内,更收不进黑枪里,黑枪只收魂魄,不收煞气和生灵。 要想收服紫煞,现在的李弼只有一个笨方法,就是一点点把每根紫煞雾丝中的残魂却都绞散,融入自己的我识,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李弼估计现在的紫煞中含有独立残魂近五百万,这要绞散到什么时候?而且,没有这数量巨大的残魂,紫煞的威力也要大打折扣。 这在李弼烦心的时候,忽听身前有人说话:“我的主人,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主人想先听哪一个?” 李弼一惊,他此时封在紫煞巨人体内,只能透过我识去看,原来是玄元站在他的身前。 巨人开口,声音如雷,“唉……先说好消息吧!” “恭喜主人,主人这紫煞法身在人间界可谓无敌,乃是不死不灭之身,可仗此横行天下了!” “哦?有这么厉害?那说第一个坏消息吧!” “紫煞法身已成主人身外之物,听调不听宣,主人若想保持力量,恐怕以后要一直以此巨人形象行走人间……而且……而且若主人散去紫煞,尸王煞气也会随之消散,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李弼郁闷的说不出话来,憋了半晌,又问道:“还有一个坏消息,说吧!” “密宗高手集结,已经开始攻打盘王寨,阁罗风袖手旁观!” “他们还有高手?!”李弼一振,“攻打盘王寨的有什么人?现在势态如何?” “大概有密宗徒众两百多人,吐蕃军队三千余人,密宗金刚界和胎藏界都有人来,金刚界来的是‘不空成就如来’极其座下四菩萨,‘金刚业菩萨’、‘金刚护菩萨’、‘金刚牙菩萨’、‘金刚拳菩萨’,胎藏界领头的是一个叫做善无畏,本尊是‘观世音菩萨’,带着‘莲华部院’的‘大吉祥大明菩萨’、‘如意轮菩萨’、‘窣堵波大吉祥菩萨’、‘马头观音’这四尊,还有‘虚空藏院’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以及‘苏悉地院’的十一面观音,这六位菩萨也就是传说中的观世音的六大化身,此外,还有‘金刚部院’的两位,‘忿怒月黡菩萨’和‘离戏论菩萨’,这两位统领着‘外金刚部院’的金刚们,那些宵小来了不少,为首的称为‘摩尼阿修罗王’,剩下的两百人全是外金刚部院的杂碎,自称‘成就仙众’、‘鬼众’和‘荼吉尼众’,都是搜罗的其他屈服于密宗的修行者,还包括你们中原道门的修士,甚至还有阴物。” 等玄元滔滔不绝的说完,李弼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主人忘记了?我这身体是金刚萨捶菩萨大旺央中,他的魂魄被我吞了,记忆我自然知道,辨认出密宗来人并不难。” “你可知他们底细?” “所知有限,不知主人准备如何应对?” “你还没告诉我现在态势如何……” “哦!主人恕罪,一说就忘了,现在么……危中有安、安中有危……” “怎讲?” “若是单凭盘王寨之力,确实危急,没有盘王蜈蚣在,盘王寨上的各种蛊虫恐怕指挥配合不畅,实力减弱很多,密宗的十个大高手对上十四个大蛊师,胜面很大,而且蛊虫在金刚界喇嘛的克制下,难以发挥威力,但是……摩尼教的三十几位高手还没有离开,若是加入争斗,密宗恐怕讨不了好,据我所知,密宗此次来袭,并不知道梁烨等摩尼高手的存在!” 李弼沉默,玄元笑吟吟的说道:“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机会是好……可是我这副样子过去,所有人都会先收拾我吧?”李弼在紫黑巨人体内瓮声瓮气的说道。 “主人您钻牛角尖儿了,紫煞是无法化入体内,难道一定要化入体内吗?主人您不用和紫煞接触也可以控制它们吧?主人……力量是不用总带在身上的,真正属于主人您的,是控制力量的权力和方法,而不是那些永恒存在于天地间的力量。” “……哈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01章 攻山(下) 盘王寨的战事是从山后的老田开始的,一位和盘媚同代的黑袍蛊师在老田被突袭,格杀当场,随后密宗人众便顺着后山小路攻了上来,失去盘王蜈蚣的盘王寨反应时间慢了很多,当盘王寨的蛊术高手们都赶着去后山堵门的时候,胎藏界六观音、金刚界不空成就如来等密宗高手突然在前山山门出现,二话不说轰开山门,盘王寨八大长老不得不亲身而出,苦苦顶住。 之后的战事突然变得不温不火,密宗一方似乎在等待什么消息,而盘王寨内的摩尼教高手们也是出工不出力,象征性的发那么一两记法术。 胶着一阵子之后,从盘王寨东方飞来一颗银色流星,随后,密宗猛然增强了攻势,似乎在赶时间。盘王寨诸蛊师的压力猛地加大,岌岌可危,可是摩尼教众人还是出工不出力,八大长老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这东来的银色流星正是文殊师利菩萨,在他催促下,胎藏界莲华部院六观音和金刚界不空成就如来等人奋勇而上,此时盘王寨蛊师们已经知道后山是佯攻,又看到摩尼教那些家伙悠闲的样子,于是请摩尼教众人去守后山门户,盘王寨全部主力聚集前门。 只见山前笼罩着浓浓的彩色雾气,一股虫类那种说不出的腥臭味儿弥漫林间,细密的“沙沙”声充斥耳廓。在这彩雾的外围,成就仙众和荼吉尼众围成一个半圆形,身放神光,一步一步向内逼进,消磨蛊雾。而从蛊雾中,不时冲出几个肌肉虬结的白袍弟子,这些人面容痛苦扭曲,体表的皮肤下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翻滚爬动,个个变得行动敏捷、力大无穷。每当这些白袍弟子冲出来,成就仙众和荼吉尼众身后的鬼众们就会迎上,这些鬼众个个身材健壮,手持利器,当即和白袍们厮杀在一起,血溅四野。 而在彩雾之上的空中,和文殊同属于最高的中台八叶院的另一位大尊者,“观世音菩萨”正带着手下的六观音结阵,而不空成就如来和他的四亲近菩萨正向下面的彩雾轰出一团团的光华,这团团光华落入雾阵后,金红的佛光层层荡开,彩色蛊雾和这佛光一接触,立即“嗤嗤啦啦”的消融蒸发,大片的彩雾中化开一圈圈的空白,可彩雾一阵阵蠕动,重新弥和。 蛊术本就擅攻不擅守,攻击阴毒诡异,但几乎没有什么防守手段,只能用蛊雾遮蔽了视野,希望争取一段时间。八大长老和六个最杰出的一代黑袍蛊师也在结阵,他们十四人站成一圈儿,中间放着一个巨瓮,这瓮不知是什么做的,表面是青黑色,看不清材质。大瓮离地而起,在空中旋转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肯出来。 大瓮离地三尺转的越来越快,十四个蛊术高手每人从心口抽出一注血,甩进巨瓮里,急速自转的巨瓮瞬间静止在空中,一丝缥缈的声音从巨瓮中飘出,像根钢丝一样尖锐中透着钢硬,袅然而起,翩然飘飞到天云之间,而后那声音骤然绽开,一声洪亮的龙吟响彻云霄! 霎时间,空气中飘满了刺鼻的香气,一条虹彩长蛇从巨瓮探出,扶摇而上,高入云端。 这长虫的出现着实让密宗一惊,前些天密宗宗主大日如来莲花生曾言,盘王寨根本已灭,谁曾想又钻出这么大一只巨蛊神,难道这就是盘王寨的根本?并未曾灭亡? 他们却猜错了,这虹彩长蛇乃是盘王寨的长老们为了对付盘王蜈蚣而秘密炼制的,乃是作为迫不得已的最后一件武器,还在未曾用上盘王已灭,今日却用来守护山门。 长蛇已出,十四个蛊术高手脸色都有些苍白,为首的盘蠡舞动节杖,虹彩长蛇随着他的节奏开始摆动,大概是因为个人力量不够,盘蠡脸色憋的通红,虹彩长蛇却只是摆动,就不攻敌,这东西他们一直秘密培养,从没有机会实用,到关键时刻却控制不住。旁的长老们一看,再顾不得保留,每个人手腕儿中钻出一根细长鲜红的丝虫,纷纷刺进盘蠡的身体,将这十四个老头儿连在一起,精血神魂相通。盘蠡顿时精神一振,手中的骷髅节杖中钻出无数粉红色的光丝,统统钻进虹彩长蛇体内。 像风筝似的连入云端的虹彩长蛇浑身一振痉挛,随后,就好像被血腥气唤醒的猛虎,扭着身体,带起周围粉红色的香云,向东面空中的密宗观音等人猛扎过去! 空气中弥漫的虹彩长蛇的香气乃是腐骨毒药,不练盘王寨蛊术者,中则无救!更是一种种蛊之法,凡是闻到这香气的人,就好像和虹彩长蛇产生了永恒的联系,不管距离多元,长蛇都可以直接攻击他! 莲华部院六观音见势不妙,匆忙变阵,他们本是在布置一种惑人心智的阵法,此阵若成,声声经文佛唱可直入被阵法笼罩范围内任何人的魂魄,并且扎根烙印,几乎可以瞬间把一个人变成密宗的虔诚信徒,那些外金刚部院的护法金刚们,大多数经过这种阵法的洗礼。 然而此阵需要庞大的心意聚集而成,准备时间极长,盘王寨虹蛇一出,这洗心阵就变得毫无必要,因为阵法对蛊神无效……,六观音手印变幻,每人身中荡漾出雪白佛光,和其他观音的佛光糅合在一起。 正在此时,中台八叶院的大尊,观世音菩萨本尊,皮囊名为善无畏者,独身而出,此人身披白毡僧袍,人长的很是英俊,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堪称宝像庄严。这善无畏乃是密宗元老,与那“阿弥陀如来”金刚智、“开敷华王如来”不空三藏都是跟从教主“大日如来”莲花生从印度北上吐蕃的老人,当年只靠他们四“人”在吐蕃辛苦开创了密宗基业! “观世音菩萨”善无畏果然无畏,单手一托,掌中出现一颗散发着柔光的宝珠,向前一扔,宝珠直奔袭来的虹蛇大嘴而去,那虹蛇贪吃,想也不想一口吞下。 吞下宝珠的虹蛇体内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那白光穿透虹蛇虚幻的躯体,和观世音眉心相连,善无畏就这样驱动着虹蛇体内的白光向地面捋去,光团捋过之处,虹蛇僵硬不动,好像没了魂灵。 感觉到眼里,地面的盘蠡立时一瞪眼,其余十三个长老心领神会,同时加力,长老间相连的红丝顿时粗了几倍,盘蠡整个身体都膨胀起来,这银白老头的一头银白好像被血逐渐浸沃,一根接一根的变成血红色,骷髅节杖连着虹蛇的粉红丝线也随之粗大几倍,化作红色,在虹蛇体内结出一大团血气朦朦的雾球,沿着虹蛇向上升起,迎着观音的白色光球力顶! 双方较上了劲儿,目标就是争夺虹蛇! 盘王寨的长老是十四个人,观世音善无畏只得一人,似乎强弱分别立辨,然而神奇的是,善无畏头顶一片洁白光华撒下,他遥控的虹蛇体内的白光球就稳稳的定在离地百余丈的位置,任由下面的血雾球怎样推挤,就是岿然不动! 而且,虹蛇已经被白光捋过的上半截渐渐又活了过来,却不是为盘王寨所用攻击观音,而是直立而起,蛇头探出云外,不知从哪里吸来滚滚光流,融会到下面白光球中,联合攻击下半shen的血雾球! 十四长老浑身汗涌,身体颤抖,却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清楚,而观世音善无畏越来越怡然自得,毫不费力。 双方僵持片刻,善无畏身后的六观音结阵已成!六人的乳白色佛光完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恍惚间,六个人的身形化虚,竟然在朦胧光晕中融为一体,紧接着,融合体带着径十丈的光晕,再次融合进善无畏的体内! 顿时,观音的六化身与观音本尊合一,天空中光华大放!一圈洁白的佛晕在数百丈的高空中似乎无止境的荡开,扫过之处,天花乱坠,龙女天舞在碧空之中若隐若现。 虹蛇体内的白光球猛然暴涨,狠狠向地面压下!地上的十四个长老齐齐一声惨呼,十四口血同时喷出! 02章 分身(上) 十四长老当然不会束手待毙,盘蠡带头,十四长老全都喷出自己的本命蛊神,这十四头蛊神可谓五毒俱全,在各自主人的驱使下,扭成一团钻进虹蛇中,死死顶住观世音的压力。 即便如此,虹蛇内的白光仍然在坚定的下移,长老们的败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在观世音身后,金刚界不空成就如来与他的四亲近菩萨,趁着观音和蛊师长老们争风之际,偷偷结成降三世羯磨阵,五人面露忿怒之相,愿力汇聚,五色佛光一圈圈一环环的从天空中降下,波波叠压进盘王寨护山的彩色蛊雾中。 彩色蛊雾眼看着稀薄下去,沙沙的虫鸣霎时寂落,就这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蛊虫被佛光“超度”,蛊虫和寄主心神相连,组成护山蛊阵的蛊虫大多数寄养在地位最低下、人数最多的蛊奴身上,一时间山寨中惨嚎之声大放,不绝于耳。 就在此时!从盘王山的东方,攻山的吐蕃军队和密宗徒众的背后,突然窜出数百个紫黑色的大汉,这些大汉个个穿着精良厚重的紫黑色甲胄、密不透风,手持丈二长枪,长枪也是浑然紫黑色,这些大汉个个好像全无重量一般,行动快的如同鬼魅,只见数百道黑色残影闪过,吐蕃人群中立时血肉横飞惨嚎连连,吐蕃军队像风吹过的稻田似的,片片倒伏。 三千吐蕃精壮军队被瞬间突破,听到背后异响的密宗徒众急忙转身。 这次东下南诏攻山的密宗徒众一共有两百人,其中“成就仙众”五十人,“荼吉尼众”五十人,“鬼众”一百人。这里面,有五十名“鬼众”被“摩尼阿修罗王”带领着在后山佯攻,留在前山的,只有一百五十人。适才和自我降蛊的盘王寨白袍弟子争斗中,又损失了几名鬼众,此时转身对敌紫黑大汉的,仅仅四十多名鬼众。 瞬间屠灭三千精锐的实力,谁都不会小看,成就仙众和荼吉尼众也不敢怠慢,荼吉尼众大声颂经中,心愿力凝结,朦胧佛光荡开,鬼众们只觉得身体一轻,清流入体,浑身充满力量。成就仙众大多数是密宗在各地搜罗的旁门左道,这些人能打的自我加持上前邀战,不能打的在后面向紫黑色的大汉们丢出一批批各种恶毒的诅咒。 然而……结局降临的如此突然,紫黑色壮汉们几乎无视这帮家伙的存在,眨眼穿过鬼众、穿过佛光、穿过成就仙众,直奔山上! 几百个紫黑大汉冲上山后,东面,李弼踱着方步,背负黑枪,面带微笑,施然走来。 一百五十名密宗徒众保持着各自的姿势,静止在原地,就好像一群雕塑,随着李弼漫步走过,全部急剧衰朽,渐化飞灰…… 十五丈高的紫煞巨人之身(高45米x厚10米)被李弼分解成四百个紫黑色重甲壮汉,每个壮汉高两米二五(高2.25米x厚0.5米),膀大腰圆,二十四丈的巨型关刀也被李弼分成四百份,每份形成一把丈二长枪,分派到每个重甲壮汉手上,形成可怕的紫煞人形兵器。 以李弼现在的我识,同时控制这四百个人形紫煞兵器十分的轻松,而他自己,却有些像是纸老虎,然而看他老神在在,却是没有一点儿的担心。 四百紫煞神兵冲过密宗徒众的时候,仅仅在荼吉尼众放出的佛光圈处受到了一些伤害,它们全是由紫煞组成,没有要害、没有疼痛、没有迟疑、没有重量、没有疲惫!在交错的一刹那,百五十人密宗徒众尽数被吸尽精元,身体被煞气化作朽灰…… 紫煞神兵完全不受地心引力影响,它们几乎是用在空气中闪现的速度前进,而且可以自由飞翔,当李弼才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四百紫煞神兵已然奔上山顶。 山门大开着,因为关闭大门没有任何意义,上千组成护山蛊雾阵的蛊奴瘫软在大门前的空地上,天上不断下落的五色佛光已经几乎把彩色蛊雾完全荡散,蛊奴们也随之受到巨大伤害,连带帮助他们维持的白衣、绿衣弟子,以及黄衣蛊师全都在佛光不断的洗涤下,身受重伤。 所有的黑袍蛊师全在支撑着虹蛇,红丝连接的蛊师已经不是那十四个长老,而是所有盘王寨的黑袍蛊师六十五人!而完全合体的观世音以一抗六十五,丝毫不落下风! 空中降三世羯磨阵不断降下的佛光也给紫煞神兵不断造成伤害,神兵们的体表在一层层的消融,佛光有一种特殊的构成,居然可以极为有效的分解魂魄,破坏魂魄内部粒子间的作用力,使它们彻底迸散。紫煞内部的残魂厉魄不断被分解,失去残魂支撑的紫煞又变回尸王煞气,形成白雾浮在紫煞神兵的体表,就好像给它们穿上银甲。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紫煞神兵确实会被佛光炼化,可是它们速度太快了,从冲进佛光范围,直到跨过数千盘王寨瘫倒的蛊奴、弟子、蛊师等人,包围正在施法较力的黑袍蛊师们,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三秒钟! 完全超越声音的速度!这还仅仅是李弼可以控制的速度,而并非它们本身的极限。 包围住黑袍蛊师们,十四个紫煞神兵同时出手,飞身而起,紫煞长枪探出,干净利落的刺穿了十四个大长老的躯干! 紫煞一绞,已然接近灯枯油尽的十四个长老顿时死的干干净净!悉数灰灰…… 其余三百八十六紫煞神兵却并没有对其余五十一个黑袍出手,而是腾空而起,一个接一个统统钻进虹蛇之中! 剩下的黑袍蛊师们的蛊神和几乎浑身精血也全都聚集在虹蛇中和观音相抗,闯入的紫煞神兵哪里还会客气?眨眼功夫吞噬的干干净净!可怜的黑袍们虽然逃过一命,但蛊神、精血尽失,一个个干干脆脆的昏阙在地上。 杀死长老们的十四紫煞神兵也随即冲进虹蛇,虹蛇下半段而登时变成紫黑色,一直连着虹蛇尾巴的巨瓮立马爆碎!紫黑色的下半段儿飞腾而起,直接超朝高空中的观世音抽去! 观世音善无畏大惊,那半截儿虹蛇就好像突然有了灵动的生命,而且内部的能量变得极为坚韧,忍他的白色光球如何挤压,纹丝不动! 当李弼出现在山脚的时候,刚才逃回来的文殊师利菩萨便认了出来,急忙冲上天空,在不空成就如来耳边细语,降三世羯磨金刚阵立即转移了目标,本来大圈大环几乎可以覆盖真个盘王寨的五彩佛光集中成直径一寸的一束,光华流转宛如实质,对准李弼悄然射出。 不空成就等人组成的降三世羯磨金刚阵在空中熠熠生辉,这么醒目的存在,李弼怎么会没有防备?就在佛光射下之时轻轻侧身,寸许粗的佛光贴着前胸打在地面,身体自然是没有任何伤害,可是我识居然感到一阵疼痛,这佛光这么厉害?只要擦过一点点都可以攻击到魂魄? 李弼一阵龇牙咧嘴,随后向天空狠狠的比了一个中指,嘴里还念道着:“新嫩!狙击手可是需要专门训练滴……” 天上的不空成就等人见第一发没打中,皱皱眉头,把光束的直径扩大到一尺,再次瞄准李弼。 这时,不空成就等人忽然觉得光线一暗,就好像头顶的太阳突然消失了,不由得抬头一看,头顶上不知何时冒出一大片厚重的铅云,正狠狠的压下来,而且,一阵阵奇寒彻骨的冷风嗖嗖的从每一个毛孔钻进,直钻进骨头缝儿里,直不过一瞬间,几个喇嘛的眉毛、头发上就挂满白霜。 白胖子文殊最是机敏,这家伙感觉到不妙,立马身化银色流星,逃向西方,不空成就却不识厉害,将刚刚凝聚的佛光转向头顶阴云打去。 尺来粗佛光钻进阴云,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不空成就一惊,急忙再向天托出一轮佛光,这轮佛光大有数亩,好似一只巨掌要托起阴云。 佛光巨掌到处,乌云顿时一散,然而还没等不空成就高兴,从乌云的空隙中,一柱粗三十丈的青白色光柱无声无息的轰落,不空成就等五人几乎全无反应时间,便被这道通天彻地的青白色光柱吞没。 青白色的光柱中飘散出阵阵骇人的寒气,这寒气居然让附近所有人,不论修为高低齐齐的打了一个寒战,四季翠绿的盘王山上,鹅毛大雪在阳光下毫无征兆的飘起…… 这不正是当年冉闽所度的寒罡劫? 李弼笑看天空,青白光柱内,只剩下五个空皮囊,不空成就等五个被引入体内的“神佛”见机却快,光柱落下时当机立断抛弃了五具皮囊,消失在这个空间。 “跑得倒快!”光柱消失,阴云散尽,云后的高空中,玄元飘然而立。 02章 分身(下) 云层和气温的突兀变化自然惊动了和半截虹蛇相斗的观世音,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无法侵蚀那半截紫煞虹蛇,反而感觉自己控制乳白佛光在不断的消耗,当下心一横,虹蛇腰部的白光球一拧,硬将虹蛇拧成两段!上半段虹蛇被白色佛光充斥,在天空一阵扭曲腾挪之后,化作一条白龙环护在观世音身周。而下半截紫煞虹蛇则随即爆散,又分成四百个紫煞神兵,飞舞在空中,将那观世音团团围住。 观世音目光扫过四周盘旋的紫煞神兵,惊道:“这些凶煞阴物居然能抗我佛光?内中凝聚了多少冤魂凶魄!……来自中原的李将军,这些东西都是你的杰作吧?身为阴物,你以为自己能在中原活下去?贫僧虽然是天竺人,也知道中原容不得你这种东西!贫僧最后劝你一次,入我密宗,可得明王果位!” 正走向盘王寨正门李弼一撇嘴,空中正对着观世音的一只紫煞金刚也随之一撇嘴,开口哂笑道:“废话忒多!”因为是模拟发音,故而语调怪异。 观世音冷笑:“你以为我伤不了你?佛光完全可以消融你这些阴煞凶物,只不过这些凶物里面的冤魂过多,消耗比较大而已,吞!”说着话,突然冷不丁一喝,身周的白龙腾跃而起,张开巨口,一口将说话的那具紫煞神兵吞下! 刚刚走到山顶的李弼眉毛一竖,“你作死!!” 吞下一只紫煞神兵的白龙腹内,强光迸射,内里一团紫色眼看着消融缩小。周围数百紫煞神兵顿时横眉怒目,就要群攻而上! 这时,盘王寨中突然射出一道尺来粗细,宛如羊脂白玉般凝实的乳白光柱,正撞在白龙身上,居然像锋利的刀锋,将那白龙一切两半!同时,洪亮的声音在空中回荡:“持地尊者,我来助你!”随着声音,梁烨脚踏白云,翩然升起到空中。 白龙被打断,被吞掉的紫煞神兵趁机从那腹内冲出来,却见这紫煞神兵尺寸小了一半儿,变成了一个一米多高的矮矬子,随即被从外围冲进来的另一只紫煞神兵一口吞掉。 “杀!”三百九十九个紫煞神兵齐声怒吼,个个挺枪向中心的观世音突刺,观世音冷哼一声,随手将断掉的白龙重新结成一体,化作不断荡漾彭湃佛光的白虹,绕身急转,将冲近的紫煞神兵不断抽飞,还抽空在它们身上“腐蚀”出一块块缺口。 趁着紫煞神兵和观世音纠斗,梁烨双臂向天捧起,高天之上,隐隐浮现出一个淡金色的圆环,接着,一横一竖两道淡金痕迹划出一个十字,十字中心正和圆心重合,十字的四端却又都探出圆外,在高空中组成古怪的图案。 梁烨大声唱起李弼听不懂的语言,高空中的十字套圈儿开始向下洒出淡淡的朦胧光华,那光华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甚至你想它是什么颜色它就会变幻成那种颜色。 这朦胧光华覆盖了盘王山周围方圆几十里的广大区域,它就好像一种催化剂,随着梁烨一声高亢的吟唱,所有在朦胧光华笼罩下的物质,都开始释放出自己属性中偏向热烈、光明的能量,转瞬之间,一根粗达数十里、通天彻底的白玉柱出现在盘王山的位置,范围内几乎所有东西的偏光明属性都被激发出来,为梁烨所用,所有异类的能量都被死死的束缚住! 就连站在盘王寨山门前的李弼也是目瞪口呆,他发觉自己的紫煞神兵们也被近乎无穷的光明能量牢牢束缚,悬在空中进退不得,这摩尼教的二号人物果然强横! 在这个巨大的光明结界内,除了梁烨和杨国忠两人,所有生物都举步维艰,观世音也是额角见汗,收回的两截白龙重新合成一条,紧紧挨着观世音的身体艰涩的游走。 梁烨神情欢畅,在这里他是如鱼得水,连脚下的云气都不用了,直接在茫茫乳白光柱内自在漫步而上,右手中出现一杆五股金叉,这叉子卖相相~当~华贵,有典型的西方特征,两米长的金柄前端自然分叉,探出五根叉刺,中间一根最长,有两尺,最外侧的两根最短,不到一尺,而且向外侧卷曲,形成藤蔓似的花纹。五股叉通体呈现一种看着很高贵的暗金色,叉体上不时闪烁着点点刺目金光,就好像有一轮太阳被封在叉子里,不经意的迸射出它万分之一的力量,而就这万分之一的能量化成的金光,就让人眼睛发话,皮肤灼痛了。 “这叉子来历神秘,记载的名字却不是什么叉子,而是‘贯日枪’,”明崇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李弼身边,轻声在李弼耳旁解说到,“听说,是从大秦那边流传来的,还有个大秦名字,叫做‘布里欧纳克’,好像还是个什么‘神器’……” 李弼若有所思的瞥了老明一眼,问道:“媸奴怎样了?” “没事儿,安全的很,盘连琨那小子也是稳坐中楼,就好像这外边的事儿和他无关一样,哼哼,聪明的紧呢!” “那就好……” 很罕见的,观世音善无畏额头青筋迸现,再不敢犹豫,身边那白龙体形暴涨,急遽扩大,从三、四米长眨眼间长成十几丈长、一丈粗细,翻腾在光明能量中,体内充满了彭湃的佛光愿力。 “想跑?!”梁烨一瞪眼睛,一举金叉,光明结界内立即凝结出几根金锥,金锥一闪而没,似乎可以在这光明结界中瞬移,隐没的同时就出现在观世音身前,那善无畏作为密宗第三号人物,同样经验丰富,一轮白莲就在金锥出现的同时出现,正好挡在金锥之前,轰然炸裂。 挡住金锥,观世音浑身佛光一荡,腾身飞起,抱住白龙龙头,而充满佛力像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一样的白龙则向西猛冲,在光明结界中艰难的挺直身体,然后,从龙尾开始一节节爆炸,强悍的佛力乱冲,冲击的光明结界不断颤抖。爆炸威力巨大,推动着观世音在结界中仍然达到极高的速度向西逃窜,在挡下梁烨不断袭击的金锥、整条白龙全都炸碎之后,观世音终于冲出光明结界,化作流星向西方逃的无影无踪。 观音一走,梁烨虚脱一样瞬间出了一身大汗,光明结界立即崩溃,圣洁乳白的力量飘散在天地间,逐渐散失。而被抽出了几乎所有光明属性的盘王山地域,变得更加阴森、潮湿,冷风嗖嗖,日光照下来都似乎有一层暗雾遮挡、黯淡几分,不过,对于修炼蛊术的盘王寨来说,这倒也不算坏事。 梁烨收了贯日枪(金叉),从空中飘飘悠悠的落下,几个摩尼教的人立刻迎上去扶住,梁烨一抹额头,冲不远处的李弼招呼道:“持地尊者,剩下的事情就靠你了,老头子算是尽力了!” 李弼微笑着拱拱手,“有劳、有劳,辛苦辛苦!”说话间,天空中的紫煞神兵急速四下向远方飞散,纷纷钻进密林中隐藏起来。 此时确知那些紫黑大汉和李弼有关系的,只有观世音、文殊等密宗人,以及已经离开北上的金梁凤,梁烨等摩尼教人只是猜到,最后一个玄元还是自己人,这个时候在场知道的不会说,会说的不在场,所以纷纷从瘫软中恢复行动能力的盘王寨蛊师、弟子们并不知道那些杀死了所有长老的紫黑色大汉是李弼的力量。 外敌退清之后,盘连琨施施然的出现了……接下来一系列的清理措施,打散派系,给摩尼教传功师们分派学生,该提拔的提拔,该留用的留用,该干掉的干掉,许许多多的琐事,盘连琨做的面面俱到、井井有条,不禁让李弼刮目相看,甚至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扶植起来一个祸害…… 可是现在怀疑已经无用,实在没有更合适的,盘媸奴李弼要带走,西南,就先交给他吧! 这次吐蕃密宗攻山,一共来了中台八叶院的两位大尊——文殊和观音、金刚界的一位如来、胎藏界两大部院——持明部院和莲华部院,外加外金刚部院的八个高手和二百好手,自认为实力强横,谁知终是小看了李弼,又没能料到摩尼教的到来让盘王寨产生巨大的变化,有了坚定抵抗的决心,终究失败,涅盘了一位菩萨、一个金刚,重伤一个明王,外金刚部徒众死掉大半,金刚界不空成就如来等失去肉身,可谓损失惨重。 至于盘王寨,更是扒了一层皮,十四个蛊术最高明的长老全数完蛋,最后的底牌虹蛇也彻底化灰,所有黑袍蛊师的蛊神也全部化为乌有,可以说,此时的盘王寨就是个剁掉爪子拔了牙放干血的老虎,已然没有任何威风。 可正因为这样,这时的盘王寨尤为好控制,接下来的几天,不提盘连琨整合盘王寨,梁烨、卫思归等人先向李弼告辞,据说北方有事,必须速归。 随着盘王寨逐渐控制在盘连琨手中,它庞大的潜力逐步被发掘,整个南诏,居然有八成的人信奉盘王寨派出的蛊师,九成的蛊师和盘王寨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在这种巨大的潜势力压力下,已经自封为王的阁罗凤选择了主动退却。 根据大理的内线消息,密宗攻山那天,密宗的四个明王先是退缩到大理城王府,后来得到命令,很快就撤走了,而阁罗凤身边的蛊师们又都不愿意开罪盘王寨,当天政变的时候,击杀皮罗阁和凤迦异身边蛊师的都是密宗的人,那些散修蛊师们并没出多大力,此时看密宗大败,自然就起了别样心思。 更重要的,盘王寨通过派出在南诏各村各寨的蛊师们,散播对阁罗凤极为不利的流言,弄得南诏军队人心惶惶,据说,有六成的军队有哗变的倾向,民间声讨阁罗凤的忤逆、渎神行为的潜流越来越有力! 那阁罗凤也是个有决断的人物,趁着盘王寨舔平伤口的时机,果断的分裂了南诏!他带着自己忠心的部下和严密控制的、没有牵挂的部队南下,在南方千里外的沿海地带重新立国去了,据说,密宗并没有放弃他,反而给予了许多支持,当然,代价是往后密宗佛教会成为那个王国的国教! 凤迦异几乎兵不血刃的回到大理,他从盘王寨带走了十六位黑袍蛊师做保镖,当然,这不过是个象征意义,在盘王寨的操纵下,各地凡是有盘王寨出身的蛊师的村落、部族,都认可了凤迦异的统治。另外,凤迦异不知道的,他其实还带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李弼在他身上暗暗种下的新“礼物”。 局势渐渐稳定下来,凤迦异和盘连琨都是很冷静的人,没人提出要斩草除根追击阁罗凤,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大家还需要时间整合自己新的力量。 同时间,摩尼教,这个有系统、有哲学的教义在摩尼教传功师们的努力下,在盘王寨、在南诏暗暗传播开来。 半个月后,大唐遣南诏使者——杨国忠,和南诏新王凤迦异签署了正式盟约,互不侵犯、共抗吐蕃! 带着成功的喜悦,大唐正使杨国忠踏上回程的道路,李弼一行也随之离开…… 然后,在道路两旁的密林中,悄悄跟随回国使团的紫煞神兵只有三百五十具,另外四十九具紫煞神兵被李弼留在南诏,潜伏起来…… 03章 歧途(上) 北归的队伍轻装简从,除了杨国忠、李弼等几个正主之外,只有盘王寨派出的四名黑袍蛊师和三百南诏士兵。这行人穿山越岭,不过四、五天的时间便度过金沙水,和一直留在金沙水北岸的白孝德部汇合。 交割了使命,黑袍蛊师和南诏士兵南返,白孝德的羽林侍卫护着孤胆深入敌后的杨大人继续北上。 启程之前,明崇俨偷偷摸摸的找到李弼,“小子,你真的想跟着杨国忠这么一路走回去领赏?” 李弼眼珠一转,“怎么?你有什么好事儿招呼我?” “嗯……是有一件事,你有没有听说过‘袁天罡’此人?” “袁天罡?当然听说过,还是你说的,是一个很强大的道士吧?怎么了?” “前两天刚刚接到消息,这袁天罡要出关了!” “哦?那又如何?”李弼一怔,“你是说,他会来对付我?” “他拼死拼活挺到现在不死,不就是为了对付你?!”明崇俨很奇怪的看着李弼。 李弼张口结舌,“他一百多年前就能确定我就是他等着要灭的人?” “唉……你想没想过自己的处境?”明崇俨直勾勾的看着李弼,一脸严肃。 “……”李弼一阵沉默后,点头说道:“当然,我也一直忧心这个事情,现在知道我的身份的人太多了,李林甫、安禄山他们都知道,道门也知道,但道门好像没有注意到我在朝中的身份,这回金梁凤回去后,也应该明白了,至于摩尼教一系,更是清楚,呵呵,我现在就是个暴露在阳光下的僵尸,只不过,各方还有所顾忌。” 李弼顿一顿,扳着指头一一细数:“安禄山、史思明那边忌惮我留在东北的几万鬼卒和李氏契丹部族,他们还妄想收之为己用,即便知道不可能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我会把他们的老巢打烂!这一派人也就搞搞小动作。道门知道,可是道门四分五裂,安禄山吸引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而且道门不大愿意把这事捅到朝堂上,另外有你疏通,他们对我的敌意不大,金梁凤这次欠我一个人情,以他的性格……我推测不大可能会利用我的身份做文章。摩尼教就不说了,大家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跑不了谁!最后就是那个李林甫……这家伙不知道会怎样利用我做文章……” “所以呢……”明崇俨突然露出贼忒兮兮的表情,“我倒是给你安排了一条后路,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说!” 明崇俨一摊手,“这仕途嘛……你这次南下的功劳杨国忠虽然要拿走大部分,可还是会剩下那么一点儿,我再运作运作,估计可以把你调到西北军中去,避开长安那个大漩涡,而且你也不能回东北,要给安禄山他们留一点点的希望嘛!否则你一回去,安禄山和史思明恐怕就没有觉好睡了。还有,那天李林甫通知道门的人在长安袭击你,应该是没有透漏你这身皮的身份,都则道门那些人应该会直接找去你那李府,所以,还需要和李林甫商量一下,我猜他会利用你在西北军中扩张他的势力。” 说着,这老头子又在地上踱了两圈儿,“这修行界嘛,袁天罡出世之后,当年那些闭关的老头子们也该一个个滚出来了,至于百年前袁天罡所说的乱天下的巨孽,不用找,就是你!道门能不能准确判断你是巨孽的前提,在于李林甫对他们透漏了多少!我们却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林甫的嘴上!甚至安禄山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道门都是有可能的!而对付道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管不了你,没实力管你!你知不知道,道门是怎么对付他们管不起的异类的?” 李弼恍然,一拍额头,笑道:“难道是封神?” “哈!小子聪明!”明崇俨笑道,“每一出现道门对付不了的异类,这些家伙就会说那是天上星斗下凡,哈哈……” 李弼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请教玄元的。” “嗯!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你那个玄元是从哪里挖来的?好厉害的人啊!可惜我不论怎么向他请教,这家伙就跟我装和尚!他奶奶的!”明崇俨恨恨骂道。 “哈哈,好了,不说玄元,你不是问我要不要走另一条路吗?什么路?”李弼摆手止住明崇俨的咒骂,笑问道。 “我们去袁天罡出关的地方观礼!” “……”李弼瞳孔一缩,沉吟片刻,微笑道:“你想给袁天罡一个第一印象?” “哎?!”这回轮到明崇俨惊讶了,“你这僵尸,几天不见变聪明了?没错,我就是想趁这次盛会告诉天下道门中人,你是我明崇俨的傀儡,这样你以后麻烦会少很多,也是趁着袁天罡刚醒来,对你还没有印象,这样他以后对你的注意力会少很多……” “别扯了吧!”李弼眉毛一竖,惊叫道:“给你阳光你就灿烂啊!我是你炼制的傀儡?你能炼出一个在朝中为官的傀儡僵尸?鬼信啊?!那天在长安,叶法善都不信的!只不过看你的身份也算是道门前辈,我又不强,这才没当面撕破脸皮吧?现在袁天罡出关这种道门大会,你还带我去现眼,去找死吗?!” “呃……这个……对了!你那个玄元也出点儿力嘛!你就说他是天界降临的使者,你是天界选择的人间代言人……” “打住吧!老兄,天界会选一个僵尸做代言?人类都喝三鹿了?!……三鹿是什么你别管了,总之,明崇俨,你是在玩儿我是不是?哎?不对!你怎么知道……”李弼眼睛一瞪,却又住口不说。 “哦?我知道什么?”明崇俨老眼一眯,接口追问。 “无论你知道了什么,我就想问你,你要我去袁天罡出关大典,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说清楚休想我答应你!” “嗯……哼哼……看来这玄元真的有古怪,他一击干掉五个吐蕃喇嘛的情景我看到了,那是天劫的手段啊……同样的攻击,你也见过,叶法善召集所有弟子在长安摆的大阵,干掉蛊祖那次,嘿,叶法善上百人结阵打出的威力,居然不如他玄元一人,是人就觉得他有古怪吧?”明崇俨眯着老眼,让人很难从中看出他的真实意图。 “你一直在打玄元的主意?”李弼皱眉道,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把玄元摆在台面上。 “不!我一直在打袁天罡的主意,嗯……李弼,这么和你说吧,袁天罡、张果、张憬藏这些老家伙们,当然,估计还有我们摩尼教的明尊、吐蕃的大日如来这些个家伙,都是犯了天条的人!” “天条?”李弼有些觉得好笑,“还有那种狗屁东西?” “嗯,他们的实力都是应该引来天劫的,可是……都被他们使用各种方法躲避了,我想,这玄元来历不简单,他或许有办法在袁天罡出关后,把袁天罡的天劫给招下来……” “你……你够狠的,直说不就好了,我可以考虑考虑。”李弼有些苦笑不得,这老头子,绕的弯子还真是大。 “嘿,我是想先把你弄过去,到时候情况危急,你和玄元想藏私都不行!”明崇俨挤眉弄眼的一阵怪笑。 “我还要和玄元商量一下。” “当然!” ============================== “让我引动别人的天劫?”玄元瞪大牛眼,惊讶的看着李弼,“你真打算这么做?” “怎么?有何不妥?” “这个……我虽然也希望有这样的机会,……我觉得还是和你说明白比较好!”玄元似乎很犹豫,似乎在道义和利益之间挣扎。 “哦?情说。”李弼这时候想起玄元一击废掉不空成就如来那一幕,还真有些后怕,当时放出玄元的魂魄占据大旺央中的身体时,本已为自己可以控制他,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如果现在玄元反水,李弼还真的没有什么把握稳赢。 ”好吧!主人,请您认真听清。”玄元沉吟片刻,严肃说道:“我被您的师父杀死这件事,天界在它发生的时候就知道,我应该是被记入死亡名单了,不过,行劫天使被度劫者击败却不算失职的,如果能活下来,是可以重返天界的。也就是说,如果我引来天劫,那么我就可以跟随那位行劫天使回去,您明白了吗?” 李弼点点头,“了解,你想回去,但自身却无法引发天劫,而度劫的人却少之又少,很难碰到,现在这种机会对你来说很难得!……这样吧,我答应你,你点破袁天罡隐藏的自身实力,引下天劫,若能灭了袁天罡、或者将袁天罡接引到天界去,你就跟那个行劫天使回去,我决不留难,但如果……袁天罡也把那个行劫天使干掉了……我会尽力收它魂魄,嘿嘿,以后你就有伴儿了……” “哈哈……好!”玄元显得十分兴奋!“主人真会说笑,哪来的那么多可以击杀行劫天使的人!再说,我在场一定会帮助那位行劫天使攻击的,他袁天罡能顶住两个天劫的攻击?当然,我失去了本体,能够发挥的力量弱了很多,但是想让我输,也不容易!” “别高兴的太早,”李弼却不那么乐观,他在自己时代的史书中见过袁天罡的传说,千古方士,能在史书留名,而且还是个超卓群伦的方士,非常不易,在李弼看来,这个人和冉闽的传奇几乎可以媲美,“你不要轻敌,玄元,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 玄元已然沉浸在即将“回家”的喜悦中,哪里听得进去? 03章 歧途(下) 离开玄元,李弼回到自己的营帐里,盘腿坐下,表情不再是那种毫不在乎嘻嘻哈哈的样子,反而透出一种苦闷和严肃。 自从恢复完整意识之后,李弼一直在暗暗思索自己的处境,而表面上还装出傻乎乎任人利用的样子,没办法,太过剧烈的转变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劫数,而且命运是很难扭转的。有时候,该装傻的时候只能装傻。 南诏事告一段落后,明崇俨突然提出要去算计袁天罡,这让李弼感到很难过。 可以说,明崇俨是李弼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冉闵之外交往最深的一人,三番五次的帮助,即使是带着种种目的,仍然得到了李弼的一些信任,如果是没有拿回自己全部记忆的李弼,恐怕会感激涕零吧?可是,现在已经了解历史走向的李弼,却感到一阵阵心凉。 明崇俨一切的作为,都是在为摩尼教打算,而摩尼教的打算,就是好像在波斯各国那样,使摩尼教在中土一统天下,成为国教!但现在大唐却在禁绝摩尼教,那么,就是搬开大唐这座拦路山! 这拦路山却太过巨大了些,外力极难摧毁,只能从内部分裂,于是,善宗、恶宗、末际这些摩尼分支就带着各种目的渗透到大唐肌体的各个地方,他们就好像一株株的毒素,寄生在大唐的肌体内,等待适当的时机,突然发动,驱动大唐的肌体相互攻杀,让整个大唐从内部崩溃!最后在动用所谓末际的力量,建立以摩尼教为国教的新朝! 安史之乱,不就是结局么?只不过,似乎他那个时空的历史中,安史之乱没摩尼教什么事儿,不过,在这个时空……显然,正是摩尼教庞大计划的一部分! 明崇俨接触自己就是以这个计划为目的的,或可说,整个摩尼教,都在为这个计划运作着。 单单扶植一个安禄山、史思明集团是不够的,第一,只有他们的话,未必会得到叛乱的机会和好的局势,第二,即使他们成功叛乱,很可能会被强悍的西北军和道门联手镇压,即使会让大唐内耗一番,却未必伤得了元气,因而,朝廷内部也必须安插人手,甚至西北军也必须安插人手! 只有大唐肌体的每个角落都被植入毒素,才会把大唐每一分的精血消耗、吞噬干净! 只有把杨国忠抬上中央高位,才会逐渐糜烂大唐的内政,让安禄山、史思明拥有作乱的借口和机会,并且在作乱后,由杨国忠等这些安插在朝廷的摩尼教人压制住大唐的强将,处处掣肘,然后让昏庸之辈把大唐的精血一批批的送上战场,彻底消耗干净! 等到大唐的基础彻底动摇后,摩尼教会露出它最狰狞的面目,它会以救世祖的面目出现,重新统一整合天下,确定仿佛天主教在欧洲一样的绝对信仰权威! 要完成这个计划,除了在大唐各地植入毒素外,还需要摧毁几个强大的、难以渗透的阻力,最主要的,就是拥有强悍力量的中原道门、佛门,在这个时空,似乎这些神秘人士掌握着可以决定战局的力量,听明崇俨讲过,当年汉末五胡乱华,就是因为三国时期中原百家争斗的太厉害,高人纷纷陨落,这才导致北地的巫师们逞凶百年,而百年过后,因为外域文化的侵入,使得中原修行派别杂乱,据说佛家就是那个时候大举进入中原的,于是战乱一直持续,直到这些纷纷攘攘的外来派别逐步被中原文化汉化,这才渐渐安稳下来。 在这个计划里,他李弼就是明崇俨的一枚棋子,一枚准备安插在西北军中,并且会随时牵制中原道门的棋子。 明崇俨先是诱导他现身在李林甫的视线下,这就使他陷入几乎无法挣脱的生存危机,这个危机完全可以让李弼疲于奔命,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随后,明崇俨出现,帮他缓解这个危机,仅仅是缓解,就让李弼对他心存感激和信任,而且还留下后手。显然,这一步成功后,李弼手下的几万尸兵和部族,就隐隐可以为摩尼教所用了。更重要的,李弼的出现,已经成功吸引中原道门的目光!让他们的注意力从安禄山、史思明身上稍稍的离开一些。 再后来,明崇俨借口让李弼避开长安的风头,给他安排了南下的差使,却是帮助杨国忠赚取功劳,将南诏纳入摩尼教掌内的差使,更可气的是,这个差使,大唐的利益和摩尼教的利益居然是一致的!无奈下,李弼拼死拼活搞定了西南,这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崇俨又打算利用他吸引中原道门更多的注意力,甚至要利用玄元的身份沉重的打击中原道门,很无奈的是,玄元似乎对回去天界十分的热心…… 如果这事儿侥幸成功,明崇俨下一步就是把自己安插进西北军,成为摩尼教在西北军中的暗棋,甚至要自己护持摩尼教在西域传教,更多的吸引道门、佛门的注意力。 作为一个出生在数字时代的人,李弼本就没有什么心机,在他那个时代,是不需要为生存而发愁的,甚至每个人都可以得到虚拟的梦中情人,在虚拟中满足他们一切的yu望,在那个时代,每个人的心机都很少。 后来穿越到远古,在质朴的原人中,李弼更是很少接触阴谋诡计,他的内心,还是很喜欢信任人,很渴望一份真正可以信任的友情的。 但是,当明崇俨的计划一步步暴露在李弼心中的时候,李弼感到的,不是识破阴谋的快意,而是一次次、一阵阵的苦闷。 前方的路已经明晰,就看李弼能不能下狠心走下去! 反抗摩尼教?和摩尼教作对去“拯救”天下生灵?李弼苦笑摇头,自己还没伟大到那个程度,没有摩尼教的容纳,作为一个僵尸,恐怕自己第二天就会被摩尼教联合道门一起轰杀当场。任由摩尼教利用,为他们做个冲锋的小卒?哼……我李弼还没那么贱! 唯一的道路,就是利用摩尼教的势,成为摩尼之主! 所以……玄元,对不起啦……袁天罡一定会成为有一个奇迹,击杀行劫天使的奇迹,玄元,你要有伴儿了! 还会有几个呢?张果,那个传说中的张果老吗?还有那个从自己手中救走金狗的张憬藏,还有明尊、还有大日如来莲花生,甚至……还包括明崇俨!呵呵,六个行劫天使组成的护卫队,很拉风呢…… 道门的力量要保留,自己的实力也要提高,对了,提高实力这种事,还是要多问问玄元的好! 第二天清早,李弼、明崇俨、玄元、盘媸奴、岫岚五人悄悄出发,折向东方,明崇俨没说怎么向杨国忠交代,李弼也没问,继续那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样子。至于雍希憬、李抱真、李抱玉几个,李弼让他们随杨国忠先回京,等李弼调去西北再招他们过去。 路上…… “老明,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听说袁天罡主要在长安算命啊?他没在长安那边闭关?”李弼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明崇俨在山里穿行,穷极无聊的问道。 明崇俨走在队伍最前边,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是怎么分辨方向路径的,带着李弼等人在山里七绕八绕就能绕过一座座高高的山梁,从太阳的角度来看,还真是一直在向东走……听见李弼的问题,明崇俨笑道:“在长安?哈,他倒是想啊!长安周围的山全都被掏空了,全是王侯帝王的墓葬,哪儿还有他的坑儿?这老小子在潇湘一带闭的关,跟我走吧!” “老明,给我详细讲一讲袁天罡当年的事儿!” “哦?也好……”明崇俨脚步不停,眼神迷茫,显然是陷入回忆之中。 04章 影实(上) “这袁天罡么,却是益州成都人,虽说是道门领袖,却也通儒家经典,在隋朝大业中年的时候,还做过资官令,这小子明明一身通天的道术,却喜欢给官家看相,哼……出入豪门,贪图富贵!最有名的一次,那时候,武则天还在襁褓之中,袁天罡这老小子就去钻营了,告诉人家母亲说‘唯夫人骨法,必生贵子’。那老太太一乐,把武元庆、武元爽这两个家伙叫了出来,袁天罡一看,言道,‘此二子皆保家之主,官可至三品’,老太太更乐了,最后把那武则天抱了出来,却是穿着男孩儿的衣服,袁天罡怎会不知道底细?可这小子装模作样,一副被吓到的神态,说,‘此郎君子龙睛凤颈,贵人之极也’,说完还嫌不够,又添了一句,什么‘必若是女,实不可窥测,后当为天下之主矣!’这把武家给唬的……后来他闭关早,武则天上位之前就已经闭关,但就是因为他当年装神弄鬼的一番话,武则天对他的门徒道场却是很照顾的。” 明崇俨老头哼哼的念叨着,似乎很不屑袁天罡的作为,不过看他那神色,尤其是说到袁天罡“贪图富贵”的时候,无法抑制的流露出几分羡慕。 “哦?老明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当时在场?”李弼疑问道,按理说,这种涉及“天下之主”的话题是不可能流传出去的,明崇俨怎么可能知道! 谁知明崇俨老脸一红,随即恢复正常,极其理所当然的说,“这个嘛……当时我是和老袁一起去打秋风的,他负责胡说,我负责抓鬼,我就站在他后面,这个当然知道……” 李弼无语,半晌,又问道,“就这些?还有什么事儿,多讲一些来听听!” “哦,说起来,这小子还骗到李世民那里去了,给岑文本、高士廉那些大官儿一一批了命相,不过这些我们也没有必要知道,对了,提起袁天罡,我倒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你要注意,这个人和你交过手!” “谁?”虽然嘴里问着,李弼心里却也浮现出一个人来。 “李淳风!” 说到李淳风,李弼也想起来一个疑问,按理说,这李淳风几乎是和袁天罡一代的人,是太宗时代的铸造“浑天仪”的天文官,怎么会在这玄宗时代出现,而且……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是一头半人半僵尸的怪物! 虽然有此疑问,李弼却没有表现在外,只是略有惊奇的问道:“李淳风?那小子我看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对了,他怎么弄成半人半尸的鬼样子?” “这话说来就长了,事情还是起源于你!”明崇俨眨巴着眼睛略带笑意的看看李弼。 “靠!又关我毛事?” “就是因为你!当年,还是隋大业九年七月的时候,炀帝二伐高丽,吃了点儿小亏,又赶上杨玄感叛乱,急着搬师回朝,留下了十万伤兵给断后部队,当时断后的是主管辎重粮草的太原李家,就是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他手里只有三万人左右,对着这十万伤兵也是束手无策,你说,没有粮草更没有医药,有什么办法?东面高勾丽的追兵又到,真是急得脑门儿发青,后来,还是他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又毒又狠,趁高勾丽追兵未到,把那十万伤兵全都扔到附近的山谷里,而后轻装简从的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大败高勾丽追兵,反倒捞了不少的军功,随后就急着南下领赏平叛去了,谁还想的起来山谷里面的生死挣扎的伤兵?!” 说到这儿,明崇俨大有深意的看了李弼一眼,又接着说道: “你也猜到了吧,那个山谷,就是埋你的地方!你的尸兵大军,就是那些伤兵!” 听到这里,李弼略松口气,看来,摩尼教通过史思明的耳目,知道自己有尸兵大军,联系他们知道的史料,以为是那些伤兵所化,却并不知道慕容恪的存在,还有慕容恪手上的一万八千精锐尸兵。 明崇俨继续说着,“就是在十万伤兵死绝的那天,巨大的怨气催化了你,让你提前出世,引动了天劫,却又被天劫给打了回去,推迟一百三十年出世,这些事儿你自己应该还记得吧?” 李弼自然记得,只不过,十万死去的伤兵激活的是慕容恪,被天劫劈回来的也是慕容恪,但也正是那道天劫,把慕容恪的地宫劈出一道裂缝,这才给了猴子唤醒自己的机会,当然,这些实情,没有必要说出去。李弼点点头,附和明崇俨道,“确实如此!” 明崇俨对李弼的记性很满意,点点头,继续分说道:“可你却不知道,那次天劫,却是长安的袁天罡和李业合力招下的!” “哦?他们倒是厉害!那李业是谁?”李弼心里一惊,这袁天罡会召唤天劫?! “李业就是李淳风的祖父,李业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李井,二儿子李播,李播的儿子,就是李淳风。我们接着说,当年袁天罡和李业引动天劫,还作法助长天劫的威力,却也没能够一举消灭你,不过延后你百年出世的时间,他们这些道门高人又不敢直接打到你的老巢去,要知道,每一个万年僵尸的老巢都是怨气深重,道士在那里,十成的法力发挥不到三成,所以只好等你走出来,嘿,说起来,这袁天罡还真是跟你有仇哩!” 李弼心里暗恨,这明崇俨又在随口挑拨自己对袁天罡的怒意,他心里清楚,但脸上却仿佛上当,咬着牙狠狠说道:“确实如此!原来当年的天劫竟是他们招来!哼哼……” “照啊!”明崇俨高兴的叫道,“更绝的还在后面哩!自从那次天劫之后,天数大乱,连最是精通天数的袁天罡都看不清未来,最后,仅仅得知有一个巨大劫数会在一百三十年后出现,而天下道门的精英却偏偏生于初唐,如果不压制一身功力,到时候他们不是飞升就是在天劫下成灰,还如何对付那巨大劫数?没奈何,他们只好决定,这一代的高手自我封印,闭关到你出世,而下一代精英想办法推迟他们出生的日期……” 说到着,明崇俨突然唏嘘起来,“那李淳风却也可怜啊!当时他父亲李播刚刚成亲,他还在他娘的肚子里,这就没办法了……唉!那李业还真是个狠心人,他居然找了一块极品的养尸地,把还怀着李淳风的儿媳妇而埋了……李淳风就这样成了鬼母抱子,在养尸地睡了百多年,出来后就是这半人半尸王,嘿,可怜啊……” 李弼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原来历史早就轻轻巧巧的改变了,可是他却想不明白,这赖谁呀?当时自己睡在百丈之下,李世民也不是因为自己才抛弃那十万伤兵……难道在以前那个“历史”上,李世民没有抛弃伤兵?或者慕容恪没有葬在那里?糊涂……真是糊涂,最难以置信的是,那个建成混天仪、传说搞出推背图的李淳风,可能永远都搞不出推背图了…… “唉……”李弼跟着明崇俨半真半假的叹口气,“还真是可怜啊……” “后来的事你就知道拉,袁天罡给天下修行高人取信,这些人一个个都闭了关,袁天罡那小子闭关最晚,折腾到太宗快死才闭关……” 李弼目光异样的看向明崇俨,“李淳风的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明崇俨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你以为找个养尸地把人埋了就可以鬼母抱子了?嘿嘿,那法事就是我和袁天罡一起做的!” “哦……话说……你什么时候闭的关,又什么时候出的关?” “我?”明崇俨有些得意,“我一直没闭关!” “…………老明,所谓老而不死谓之贼……” “……哼哼,不劳你小子操心,老夫且结实着呢!” 同样的话,听在心态不同的耳朵里,就会产生不同的味道。若是从前的李弼,可能会觉得明崇俨经验丰富,更加可靠,而且从明崇俨这里不断得到信息,会增加对这老头子的倚赖感,但是基本融合掉所有我识的李弼,在听到这些话之后,却有着另一番心思。 估计当初的袁天罡,也是像从前的自己一样信任着明崇俨吧?哼哼……因果纠结,一百三十年后的大劫?在众道门高人闭关封印准备应劫的百年间,没有了强大的阻力,摩尼教的势力在中原空前发展,这才是真正的大劫吧?!为了应对劫数,或者说应对自己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僵尸,却又自己引来了更大的劫数,引来了毒入大唐膏盲的摩尼教……唉……,真不知道袁天罡他们当年是怎么想的……因果,真是最说不清楚的东西。 “光明之友”,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04章 影实(下) 在山林中赶路一天后,两个女人有些累了,明崇俨说离袁天罡出关还有十天时间,倒是不用太急,于是五人利落的在密林中搭建了一间离地五米的树屋,屋子架在六颗巨树的枝杈上,足足有百多平大小,也就是李弼几个,否则正常人建这树屋岂不是要花上一月的功夫? 银月渐渐升起,一行五人横七竖八的躺在木屋里,透过屋顶大大小小的缝隙,仰望天顶的明月。 盘媸奴吐出她体内的丝蛊蛊神,一根七彩晶莹的细丝悬在月光中扭摆摇曳,盘媸奴静静的看着它,似乎在熬炼,也似乎在发呆,她自从随李弼离开盘王寨,就不说一句话,似乎有什么心事。 一旁的岫岚貌似纯真的大眼睛一亮,轻笑道:“我去那边的小湖洗澡,你们不许来偷看哦!”说吧,蹦了出去…… 李弼一阵无语,这是要勾引我么?不由得一翻白眼,旁边的玄元也跟着一翻白眼…… “玄元。” “嗯?主人何事?” 李弼本想将计就计,借着去偷看岫岚洗澡这拙劣的引子叫玄元出去好请教,可是随即一想,那样做恐怕漏洞更多,更显的不自然,索性当着明崇俨的面儿,演上一出再说…… “你就要回去了,就没打算给我留点儿纪念?” “……呃……难不成主人还想让我咬你一口?” “噗!……”李弼差点儿喷血,“那倒是不用!不用!我是说,我最近修行受阻,是不是给我点儿指点?” “哦?那倒是可以……” “真的可以?没有什么限制?” “怎么可能有限制?天道归一,世间万种最后都是一样根本,只看各自的天资悟性如何,限制没有用,庸才学什么东西都一样,还是庸才,若是天才,修为到了我们这个程度,自然可以看透本质,限制又有何用?” “哈,那就好,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该怎么办才好?尸王煞气倒是在慢慢生发,可是要补完不知何年何月,天衍虫我倒还是有一点儿,但天衍虫分解离析出来的能量,很难储存和指挥,这紫煞嘛……我收不回体内,算是一种外用的兵刃,不是我本命的修为,我想增强自己,从哪里下手才好?” “还是要从紫煞下手,想办法用自己的魂魄结合煞气才好……你不妨试着转化一只紫煞神兵。” “嗯……试一下好了,你来帮帮我!”说完,李弼翻身而起,跳下树屋。 “唉……真是麻烦!”玄元嘟囔一句,无奈的翻身起来,跟随而去。 明崇俨面色疑惑的望望两人离去的方向,嘟囔道:“咦?怎么勤快起来了?以前从没见这小子上心修炼过……”疑惑归疑惑,却没有起身,继续慵懒的平躺在树屋里数星星。 盘媸奴也是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那只沐浴在月光中的蛊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弼带着玄元,三绕两绕,绕到远处,通过我识看到明崇俨仍然在树屋里没有跟来,周围也没有其他大型生命,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玄元严肃道:“刚才我对你说的都是唬弄那老头子的话,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的来历,现在可以说说我真正的疑问了。” “呵呵,我就说嘛,你刚才怎么问我那么……那么……老土的问题……你说你说,难得你这么好心肯放我走,你问吧,知无不言,反正天界学的东西都差不多,你以后若能上去,别人也看不出来什么,而且我们闲着没事也不会跑到这贫瘠无趣的下界来……你这层世界有数千万个,除了行劫,平时根本每人关注。” “天衍虫是分解分子内电键来取食和提供能量,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吧?好!懂就好,你们天界的科技应该比我来自的那个世界更高级一些,你知道,天衍虫就像个纳米发电厂,提供的主要是电能,以现在的条件,即生即用还可以,但很难储存和控制,我想,还是以它为能源合成新的力量才好,可是……怎样才能清除紫煞中的那些残魂厉魄?紫煞又该怎样压缩呢?”李弼很是诚恳的问道。 玄元也严肃起来,找了一块还算干爽的山石坐下,好像布道一样讲道:“谈到能量的压缩和携带,我想,你有一个误解。” “哦?愿闻其详!” “质量和能量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这个你知道吗?” “知道。” “那就好,它们可以转化,但决不会变没有,至少在我们已知的范围内,质能的总量是不变的,反过来说,你吸纳多少能量、携带多少能量,人就会有多大的质量!质量大了,就会和你脚下的星球发生作用,就会变重,修为越高,体内能量越多,人就越重!而为了抵消这个重量,使你还可以轻松、如意的在这个星球上行动,就需要将体内的能量转化成特殊的物质结构,这个结构要产生反重力,还要有效、高效率的把其中蕴涵的能量释放出来,这种特殊的物质结构,在这个世界,一般称为真元、真气等等,大多数人都围绕着将真元纽结成金丹、元婴什么的在修炼。” “是呀,这有什么不妥吗?”李弼也隐约觉得不妥,可是还是虚心的问出来。 “十分不妥,第一,要保持反重力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而且是持续消耗!一个传统修行者,每天修炼吸收的大部分能量都要被消耗在这里,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修行者都说修行是‘逆水行舟’的原因,不修炼功力就会不停的衰退,因为它在不断的消耗着自身的能量,直到没剩下多少、即使不采用反重力结构也不会觉得不方便为止!第二,能量在体内凝结成物质结构,需要的时候再分解释放,这种储存、释放的模式十分落后,释放多少取决于储存多少,不利于久战和苦战;第三,那些真元、真气什么的,释放能量的效率低下、速度缓慢,你们自己之间打来打去感觉不出来,可是若对上我那一界的人,哼……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我使用寒罡劫的速度你看到了吧?那么强的能量使用,我没花多少时间准备,这还是我只有这个破身体的情况下。……总而言之,按照你们传统方法修行的人,一身的能量发挥出来的不到三成,除非他自爆……” “也就是说……你不赞成我吸收紫煞或者利用天衍虫吸纳能量、合成真元?” “是的,基本无用,不过,吸收紫煞的过程可以当作一种训练,……罢了,李弼,我也快走了,日后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你救了我一命,让我不用在那黑枪中煎熬无数的岁月,我无以为报,今天就仔细给你讲一下‘我们’的进化之道!” “洗耳恭听!” (接下来是幻想理论,不爱看的读者可以跳过) “首先要弄清楚两个概念,一个是‘影’,一个是‘实’,先说‘实’,‘实’指的自然是事物的本体,一切确实存在的东西,包括各种粒子、空间等等,与‘实’相对,‘影’指的是‘实’的痕迹!如你所知,‘实’是永恒的,质能会运动、会转化成各种形态,但是却是不灭的,它们在运动和形态转化的过程中产生的影响、留下的痕迹、与周围其他‘实’发生的各种力,等等这些东西,统称为‘影’。比方说你的影子,当然,并不单单是光影,比如说,一个高速运动的高能物体,在空间中划过的轨迹、对周围粒子产生的推动、甚至对因果顺序的种种作用,都可以叫做‘影’,‘影’是很广义的概念。” “……”李弼唯唯,很迷惑的看着玄元,心说他讲这些干什么? 玄元没在意李弼的表情,继续说道:“虽然‘影’是虚的,‘实’才是存在的,可是!你要知道,‘影’才是力量!在我们看来,一个人的力量就在于他如何控制他的‘影’!” “!”李弼瞪大了眼睛,看着玄元,他还没能完全消化玄元的话,只是直觉觉得,这个“影”的覆盖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看着李弼的表情,玄元就好像能看到李弼的想法,他摇头说道:“唔……你又想差了,罢了,我慢慢说吧!我们把一个生命体最根本的存在称为‘本实’,用这里的话讲,叫做魂。‘我们’历史上一直在研究魂,这中间经历了无数的实验和挫折,最后确定,魂是后天的,是由逐渐发育成熟的神经网络形成的,也就是说,一个生命,在神经系统逐渐成长的过程中,逐渐产生魂!这中间的学术历史我就不讲了,你有机会上天界的话,那边有很好的博物馆,到时候自己慢慢看。魂又是什么呢?‘我们’认为,是生命的神经网络中,无数次按照一定规律流动的生物电流,逐渐生成的一组微粒子。这组微粒子原本是不存在的,是由生物的神经网络流动生物电时产生的微弱磁场渐渐吸引的,在吸引的过程中,根据那个磁场的性质和规律,形成了这组微粒子之间的相互作用力体系,把它们结合在一起!这种内部有着独特作用力体系的稳定微粒子群,‘我们’称之为‘本实’,也就是‘魂’!‘魂’随着生命的成长而成长,生命死亡后还可能会残留一段时间,若有特殊器具禁锢,还能更久的保存。听懂了吗?” 李弼口吐白沫,目光茫然……这是什么天界啊!! 玄元下一句话将李弼彻底击倒在地:“好了,下面我们讲重点……” 05章 撕裂(上) 玄元抿抿嘴,继续说道:“‘魂’就是‘本实’,而魂产生的对外一切的影响,都是魂的影,其中,魂内部各粒子之间的作用力网络系统,是有规律的,这个作用力系统是你长期意识活动形成的,提炼了你的性格、思维方式等等,我们称之为‘本影’,说到这里,你应该有所疑问吧?” “正是!”李弼点点头,皱眉问道:“既然你说魂是由脑内生物电的长期运转产生的,是后天的,那么为什么不以身体为本实?这才是源头啊?为什么不以身体的各种影为本影,这影响力更大呀?……也就是说,何谓‘本’?” “就是这个问题!”玄元满意的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和你们一样,是以身体为本的,就好像你们的道门、密宗的胎藏界等等,每天想的,就是用各种各样穷究其极的方法吞噬吸纳各种能量,在体内形成循环,再利用这循环讲吸纳的能量转化成易于储存的各种物质,什么真元、真气、法力,进而改造身体,以求容纳更多的能量物质,在这条路上,我们走了很久很久,甚至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说到这里,玄元却流露出很向往的表情,“当这条路走到颠峰的时候,我们迎来一个辉煌的时代!那时候,我的先辈们身躯十分的巨大!他们合力捕获了上百颗巨大的、充满活力的恒星!把它们从相距上千光年的距离拉近,形成一个由九大恒星相互牵制固定,每颗巨恒星由八颗次级恒星围绕旋转的巨型稳定天体系统,这个天体系统zhan有直径上百光年的空间!随后,祖先们先将次级恒星囚禁,将它们的聚变纳入可控的范围,限制它们放出光和热,然后在宇宙中捕获无数的重物质,在次级恒星的外表面凝结成一层地壳!你能想象吗?他们完全囚禁了一共七十二颗比你头顶的太阳更加巨大的恒星!他们把那七十二颗恒星变成了七十二颗巨型的行星!而由恒星在内部提供能源!那是你完全想象不到的奇迹!!” 玄元的眼睛放光,他完全沉浸在对往昔的缅怀中,良久,才继续唏嘘道:“天界,直到今天,还是由九颗巨恒星和七十二颗恒星级行星组成的天体系统……” 李弼傻了,他小声问道:“那……在那上面生活,你们不会被压成饼吗?那重力得多大啊?!” “是呀……其实,大分裂在‘永恒家园’建成之前就开始了……” “大分裂?永恒家园?” 玄元满是怀旧得表情,笑道:“永恒家园就是我说的这个天体系统,你们所谓‘天界’的所在,永恒家园建成之后,我们在几千亿年的时间里都会有稳定的能源,可以说,在可预见的未来,不用为能源发愁,但是,我们虽然可以控制恒星聚变的速率,但是,如你所想,恒星的质量还在,重力大到你难以想象,刚入天界的人,若没有人保护,瞬间就会彻底崩溃!所以……私入天界就是找死……” “等等!”李弼突然打断,“天界……和我们是在一个宇宙空间吗?飞升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玄元愣一愣,随后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附在李弼耳边悄悄的、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其实,天界和你们的星球在同一个宇宙空间,我们之间只是距离遥远的两个天体系统,只不过,你们是我们的圈养星球,我们利用你们选拔出色的命序(基因)和魂!每个圈养星球的外围,都被我们在发现的时候就封锁了,所以,凡是低于我们技术力量的其他宇宙文明不会进入你们的星球,当然,你们也很难闯出去,在这星球的上层,有我们隐藏的空间传送装置……明白了吧?” “明……明白了,命序就是基因吧?你继续……” “唔……应该是吧,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大分裂’!我说过,当时我们以身体为本已经发展到一个颠峰,什么是颠峰呢?在建成永恒家园之前,我们的文明布散在数千行星上,所谓颠峰就是我们吸纳能量的最大速率和为维持身体反重力而消耗能量的速率持平!你知道吗?维持身体反重力所消耗的能量,是几何增长的,身体越重、密度越大、体内能量越多,维持这身体反重力所消耗的能量就越多、越快。在达到颠峰的时候,身体无论怎样压缩、膨胀都无法容纳更多的能量物质,除非放弃行动自由,或者去质量小、重力轻的星球生活,更或者……放弃在星体上生活的权利,飘荡在宇宙中!大分裂就在那个时候开始了!” “永恒家园已经建成一千万年,大分裂就发生在一千万年前,当时,我们文明中出现了一个天才,他是个传奇人物,和其他族人不同,他十分注重魂的发展,他发现魂可以吸纳、捕获其他微粒子,并复制魂内部的作用力体系,使其他微粒子在魂的周围组成可控制的外延,从而增强魂的强度,他开始了魂的修炼,并用很短的时间到达了颠峰!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身体质能到达颠峰之后,他居然散去了储存的所有质能!只保留一具结实些的普通大小的身体和他修炼出的魂。很多人不解,可很快,所有人都见识到他的强横!他居然发现,把物质结构撕裂,可以将部分物质彻底转化成能量!而他的魂,可以轻松撕裂很微小的物质微粒!越小的微粒撕裂后损失的质量越多,转化出的能量越大!他可以不携带任何储存能量,只要有物质的地方,他就可以随手得到无穷的能量!在后来,他更是厉害,他的魂居然可以反转物质微粒的结构,之后再和原结构的微粒相撞,几乎可以完全将物质转化成能量!那时候,他是一个无敌的象征,他开辟了新的道路,以魂为‘本实’,只修炼、完善魂,由魂撕裂物质得到能量的路,和从前的储纳式修炼完全相反的道路!” “他开始招纳学生和信徒,大分裂开始了,我们不可能止步于颠峰,每个人都会追求更强大的生命形式,很多很多的人选择信仰他,大约九成的人选择跟随他修炼魂,但有一成的人,仍然坚决的认为,魂,不是‘本实’!产生魂的自身才是本实!那一成的人选择离开星球,投身到无限孤寂和黑暗的太空中,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解开重力的束缚,继续疯狂的吸纳能量,最后……他们竟然……自身渐渐化为星球!我们成他们为‘星人’!这就是大分裂,一成的族人永远的离开了……其实他们错了,自身化为星球,自己成为自己重力的来源,向心力成为他们永远再也解不开的魔咒!” “大分裂之后,虽有选择以魂为‘本实’的人们,集合在一起,分解使用掉他们无数年积累在身体里的能量,利用这些能量,我们建成了‘永恒家园’!我们的体形恢复了正常,而且可以随时分裂微粒提供能量维持我们并不重的自身的反重力,使我们在超重力的永恒家园上轻松自在的生活!所有被我们选择进入天界的外来人,被看重的不是力量,而是他们的心智,坚韧的意志和灵活的开创能力,他们这一身原始的修为在天界都必须散掉,否则在那种超重力的环境下,他们会累死的……” “现在你明白了,我们以魂为‘本实’的原因,既然‘魂’为‘本实’,那魂内的作用力体系自然就是‘本影’了,因为撕裂物质微粒主要就是靠这些很强的作用力!今天,我要传授给你的,就是天界‘魂’的修炼法。……修魂,首先要搞清楚自己魂的内部结构,然后就是扩张魂的衍生体,你已经完成了第二步,你的魂魄十分的庞大,有巨量的衍生体,真不知道是多少年积累的,这样,我通过魂的接触,把天界比较普遍、比较容易的魂结构传递给你,你以后可以参照这个结构修善自己的魂。”说完,玄元长出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李弼的额头。 一种若有若无的东西在李弼体内穿过,直接碰触到李弼的我识,接着在李弼的我识上一套一拉,直接剥下一小片儿我识,被那东西裹起来加工一阵,重新吐还到李弼的我识中,刹那间,李弼的意识中流过一串串复杂的公式和一些从没想到过的思想。 玄元收回手指,神态很轻松,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对李弼笑道:“刚才我顺便看了一看的你的知识,原来你来的那个世界中,技术水准也不低了,嗯……似乎是发展到一个瓶颈了,量子技术的成熟运用到达一个极限,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修炼本实本影的技术你不理解,现在就不担心了,刚才我传授给你的基础魂结构的例子,可以撕开原子,威力还是不错的,还有其他的一些控制技术也在里面,你若炼好了,可以达到和我同样的水平!” 05章 撕裂(下) 李弼呆若木鸡,恍若未闻,他还在消化玄元刚刚灌输的知识。良久,月过中天之后,李弼才清醒过来,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先用紫煞神兵中的那些残魂锻炼吧!用魂和那些残魂互绞,可以更快更准确的确定自己的魂结构、增强对魂的控制力呢……”说着,一头紫煞神兵从附近的密林中飘了出来,一路山,那三百五十个紫煞神兵一直跟随在周围,在李弼的控制下,紫煞神兵分裂出一颗紫黑色的大圆球,被李弼虚抱在怀里,少了一大块的紫煞神兵又被李弼赶开。 李弼从紫煞球中剥出一小片吞下,控制我识和那紫煞相融,身体顿时一阵的猛颤,眼神霎时迷茫,好在紫煞不多,内含的残魂也少,不小片刻,李弼的眼神重回清明,吐出一口浊气,叹道:“哇塞,还真是够劲儿!走吧,玄元,我们回去!这东西……我慢慢吃……” 当李弼和玄元钻进树屋的时候,岫岚早已经回来,有些怨怼的瞪着李弼,她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配上黑白分明的秀丽小脸,别有一番诱惑力,李弼尴尬的一笑,装作没有看见,别过脸去,却又瞧见老道明崇俨的表情,捉黠而戏谑,那不怀好意的眼神让李弼恨不得上去“三宾地给”(给三个耳光),气哼哼的再转头,却又看见盘媸奴木然的平躺在角落,谁也不看,神情寂落的盯着月光中漂浮的丝蛊神,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疼,唉……叹口气,抱着紫煞球,一头躺下,不管了!明天再说吧! 用魂魄将其他魂魄绞碎,是个艰难而痛苦的过程,听玄元后来说,他们在天界的培训有专门的魂解析仪,以及专门的虚拟炼魂仪用作训练,没这些条件的李弼只好用自己的土办法。 再吞下一口紫煞,引着那些紫煞丝游走到神堂中,意识沉入我识,驱动着我识分开缝隙,像张开一张大嘴,猛然将紫煞丝吞下。紫煞表面的天衍虫被李弼用同类分解出一个缺口,然后本我意识便一头扎进那丝紫煞之中,和里面附着的残魂纠缠在一起。 刹那间,李弼再次体验在冉闵困阵中的感觉,这时他纯以本魂进入紫煞,并没有整个我识的力量,此时只觉得四面八方天地六合无数个方向的力量来回拉扯自己,其中还有种种扭转的力量,就如同沉入他人的梦境中,身不由己,不知道下一秒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好在那四面八方的拉扯扭转的力道并非很强,虽然眩晕不断兼且有些撕裂的痛苦,但却不到断裂的程度,李弼倒还坚持得下来,而在不断的拉抻中,李弼稳守心神,随波逐流,渐渐的,自己的魂对不同方向、不同大小、不同方式的力量的各种反映清晰的展现在意识中,根据这些反应推理,使自己魂的结构慢慢凸现,再跟据四周力道的强弱,推理出紫煞中残魂的结构,然后,小心翼翼的调动运转魂,将这残魂中和整体联系最薄弱的一个粒子从残魂中撕裂出来,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将残魂的组成粒子分离出来,使整个残魂逐渐彻底的解体,分解成最原始、毫无关联的一群粒子,最后,利用这些粒子按照自己的魂结构复制,组装成一个新的粒子群,形成魂的外延分支,留在紫煞中,继续控制这丝紫煞。 转化完一丝紫煞,李弼将它喷出,凝成另一团小球,随后再吃进一团新的,每一丝紫煞中的残魂都不相同,李弼就这样,周而复始的经历一个个决不相同的困境,然后挣脱、反吞噬!每吃进一口紫煞,神堂中都要经历一场痛苦的争斗,每一场痛苦的争斗,在李弼的意识中都好像过了很长的时间,而其实却只是短短的几十秒钟。 不断的品尝着痛苦,不断的经历着破灭与新生的轮回,李弼吞下一口口的苦药,熬过慢慢长夜,而自己的本实——魂的结构、性质、甚至内部作用力的循环模型,都渐渐清晰起来…… 第二天清早,朝阳的红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面撒下一片片星星点点的霓虹,五人离开树屋,踏着林间那好像太阳的落叶似的快快光斑,继续向东。 还是明崇俨带路,而玄元似乎比较兴奋,跟在第二个,岫岚似乎感到自己受到轻视,板着脸,和玄元走个并肩,有时路窄的时候,还会跑到玄元前边去。而李弼和盘媸奴自然落在最后。 “媸奴,其实……你可以继续在盘王寨生活,盘连琨不会针对你……”不知怎么,李弼鬼使神差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似乎在他的内心里,自己和盘媸奴的感情,是出于****而成于功利,并不是那么刻骨铭心,而且,自从恢复完整的意识后,李弼对美人的渴望淡了许多…… “我算是什么?在这些天里,我都干了什么?”盘媸奴眼神空洞的说道,“我是你的工具,是你敲开盘王寨大门的石块,然后又成为长老和你的共同工具,害死了师父,接下来呢?我还有用吗?成为累赘,你,想要丢掉的累赘!”说着,盘媸奴有些微红的眼睛瞪向李弼,“或许,我还有些用吧?呵呵……我还有那么一只难得的蛊神,由你控制的蛊神,不是吗?关键的时候,我还可以做炮灰,还可以出其不意的打击你的敌人,不是吗?” “……”李弼无声的叹息,“媸奴,你说的……你说的……先且不论,因为我需要知道一个答案,听到这个答案后,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呼……媸奴,我呢?我只是一个僵尸,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呢?如果没有你们长老的逼迫和盘姥姥的抛弃,你会选择我吗?你会选择和一个僵尸在一起?你不是也在利用我保护你么?你不是自己向命运屈服了吗?你知道吗?在你屈服的躲藏在我的阴翳下的时候……你的灵魂已经变得平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你告诉我?” “你这是借口!”盘媸奴的声音虽然极力压抑,可强烈的情绪还是让这声音有些尖利,前边三个人只有岫岚好奇的回头望了一下,而明崇俨和玄元头都不回,好像没听到一样。“我不屈从会怎样?你觉得我选择无谓的死亡就显得灵魂不平凡了吗?凭什么?凭什么我要用死亡的代价换取你一个评价?!” 李弼皱着眉头半天没吭声,他来自于那个中心量子电脑掌控社会的时代,恋爱经验几乎没有,在那个时候,爱情不过是另一种游戏的名称。良久,他才半是惭愧半是无奈的说道:“让我们共同经历更多的事情好么?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选择的……” “哼……”盘媸奴的脸颊青白,头转向前方,“你感觉不错吧?多一个不要佣金的打手,而且……佣期无限,你不用理我,也不用担心我走掉,反正我是你的傀儡,而且……我没有地方可去!” “媸……盘姑娘,我可以立即解除和你体内蛊神的一切联系,……如果你想要修行,我会在山里给你养出一片上好的蛊田,如果你想享受世间浮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财,只要我能够提供的,都可以给你!唉……我何尝不是屈从于命运的人,我也只是个在命运下蝇营狗苟的小人物,我们是一样的,不!我比你还不如,你不过是一时屈从以避灾祸,而我却像是奴隶,冲锋陷阵……好啦!不说了,盘姑娘,你的选择呢?” 盘媸奴的神色微微有些缓解,似乎是李弼自认命运奴隶的言语打动了她,“别把我当作糊涂的人!毕竟,当初你藏天衍虫在我体内的时候,我们还算是敌人,无可厚非,而后来算计我的是长老们,不管你是不是将计就计,却实实在在的救过我的命!我还有良心在!我会跟着你,直到救你一命为止!继续走吧,李将军,我不想和你个臭僵尸多说!” 李弼十分十分无奈的挠挠头,这女人,短短的一席话,两人之间的关系从“媸奴”和“你”迅速退化到“盘姑娘”和“李将军、臭僵尸”,真是莫名那个其妙啊…… 大难临头尚可相依为命,大难过后便要各自纷飞,谁也不能怪谁,盘媸奴不是花痴,而此时的李弼也不再是个色狼。 不再多说,李弼纵跃几步,越过玄元和岫岚,和明崇俨并肩,“老明,那地方还有多远?” “三天!” “哦!” “李弼!” “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利用你?!” “嗯?!!”霎时间,一股子凉气从脑门儿直透李弼的胸腹、脊椎直到尾闾,双腿也有些发麻。“……怎么会呢……” “呵呵……”明崇俨老脸变得憨厚许多,“听你这么说,那就是有了,李弼,你知道吗?自从你到盘王寨之后,变了许多!” “哦?有吗?” “你说呢?呵呵,从前的你,目的单纯,就是活下去和享受生命,就好像……就好像一个进城的乡巴佬!哈哈!而现在,你还是听我的话,可是……你知道吗?若是从前的你,为了长安城里的享受,不会答应我去找袁天罡的麻烦的……” “这……这算什么理由啊!”李弼极力否认。 “算了,我也不跟你解释,李弼,每个人都有理想,都在向他的理想努力,这个人间,是由无数人的理想交织的,没有人不被利用,除非你学那些隐士,藏在深山老林里面,但只要这在人间,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李弼,你记住,我,没有恶意!!” 06章 奇朋(上) 李弼脸色很难看,看来以自己的人生经验,想瞒过明崇俨是不大可能了,人内心的改变会产生很多的迹象,想完全遮掩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冷笑一声,抬头问道:“老明,你有什么理想?” 明崇俨明显的脚步一缓,随即恢复正常,只听他一阵大笑,笑声舒畅之极,就好像年幼的孩童终于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玩具一样,“好!好好!李弼,这是你第一次认真的想要了解我,第一次认真的谈到理想……从前我曾经试图和你谈过,可是你告诉我,你的理想就是享受花花世界,所以那时候的你,没资格分享老夫的理想,而现在的你,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儿不同……” 李弼脸一红,掩饰道:“你是不是嫌有第三双耳朵?我们可以找个僻静之处谈谈!”说着话,李弼的心中萌生出淡淡的杀机。 “不必!我们五人中,玄元不会理会这些事,盘姑娘没心情理会这些事,岫岚我了解,倒是不怕他们听见,你若担心,他们已经落在两丈之后,我传音与你便是。我的理想……自然是摩尼圣教统合天下信徒,看似单纯是吗?其实这只是第一步,我不说其他,是因为在我有生之年能做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剩下的,我打算……寄托给你!” “……!”李弼一震,随即语气轻松的笑道:“你老家伙想的倒是美!雇人打醋还要花钱呢!雇我实现你的理想?你出的起那个价儿吗?” “嘿嘿……”明崇俨坏笑两声,“你会替我付帐的!” 李弼紧跟着问道:“哦?什么伟大的理想说来听听!” 明崇俨神秘兮兮的又回头瞟了一眼玄元,看到玄元似乎心情极好的欣赏山色,这才小声说道:“李弼,你想过没有,教门的力量甚至强过国家!我当年刚刚接触圣教的时候,听导师说过,西方并不是想我们想象中的蛮荒,在极西的地方,当地的人全都信仰一种教派,名为‘耶苏教’,我当时就有了一种想法……当年始皇帝修个长城便引发民变,但若是所有人都虔信一种教派,这种教派可以教人忍受、给人希望,那么……秦还会不会二世而亡?若天下人全信、诚信一种教派,而且此教派和朝廷一而二、二而一,那以天下之力将会完成很多现在无法完成的奇迹!” “你想借力于天下?你要作什么?”李弼听出了明崇俨的意思,这老头子是想利用宗教的强大麻醉力和凝聚力,集合天下家国的力量做事,显然,在中原,适合做这种事的宗教目前也只有摩尼教,道门和佛门太避世了,根本不适合,这也能解释明崇俨为什么从道门投身摩尼教,可是……他要用天下之力去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明崇俨不经意间又瞄了玄元一眼,随后冲李弼大有深意的一笑,说道:“我说过,你会主动去做那件事,因为,你的修为到了那个层次后,如果你有选择,你将不得不作!现在说来无用啊……” 既然明崇俨这么说,李弼也不再多问,既然已经决定找机会攫取摩尼教的权力,那么,走下去好了! 太阳划过中天,又向西方落去,五人凭着超人的体力和法力,翻过数十山头,渐渐的,东方那些在云雾间忽隐忽现的山头越来越少,似乎要进入平原了。 “过了前面那几座山,我们就进入江南道了,江南道山水相间,也不好走,我们要去彭蟸湖以南的洪州,过山之后,找个镇子,雇几辆马车代步好了。”在南方冬季森冷的树林中,明崇俨呼出一口热气,指着远方说道。 “明前辈所言甚是!”一个声音突兀的在五人身侧响起,不远处传来草丛擦动的声音,六个金袍道人从十几丈外拨开灌木的枝杈走来。 打头一人,正是金梁凤! 明崇俨等四人还在发愣,李弼已经笑着和金梁凤打起招呼,他的我识琉璃视野在两三里外就以经发现金梁凤的存在,而且经过那一场战斗,他对金梁凤的魂魄很熟悉,当然,刚发现金梁凤的时候,李弼也紧张了一下,可随即想到,这金袍道士似乎……对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 “金道长没回华山吗?怎么还在此地流连?”明崇俨诧异的看着李弼笑呵呵的向金梁凤招手示意,随口问道。 “还不是和明前辈一样,去洪州外六泉山观礼……前些日子忙着救这几个小子的命,一直没有走远。”金梁凤轻松的说着,带着五个徒弟,走到五人面前。 “那正好,我们同去吧,也省得路程寂寞。”明崇俨笑道。 “正合晚辈心意!”金梁凤当即答允,还抬头瞪视了李弼一眼,只不过,那目光中,只有三分敌意,更多的是一种挑衅,不服气的挑衅。 李弼一笑,随你…… 小小的队伍瞬间扩大到十一人,悉里呼隆犯过最后一个山头,眼前终于出现一片田园,而一座宁静质朴的小镇就坐落在山脚。 明崇俨一指那小镇,“走,去雇四辆大车,咱们也别挤着,两三人一辆,宽裕才好,嘿,却不知这镇子能不能凑出四个车来。” 这时,金梁凤突然说道:“此事就交给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办吧,明老前辈在后面提点就是,我想和李将军单独聊一聊,不知李将军可否赏光?” 明崇俨一愣的功夫,李弼已经答应下来,“玄元、媸奴、岫岚,你们和明老道随这几位道长去找车吧,我和金仙长唠唠。” 明崇俨看了一眼李弼和金梁凤,没多说什么,跟着金龙等人走了,而玄元更是一眼都没瞧,直接兴冲冲的去小镇找车。李弼望向玄元远去的背影,暗自摇头,这个玄元,虽说因为放他回天界的事给了自己一些好处,可是……他的肉身是被自己的师父冉闵打破的,他的魂魄也被迫给自己做奴隶,怎么会因为放他回天界就感谢自己?不管怎么衡量,都是仇大于恩的,只不过,他为了回去的机会,一直在掩饰而已,嗯……陷阱在哪里呢?哦!我明白了!! “李将军……李光弼这个名字是属于你这个相貌吧?尸王,你的真名又是什么呢?”金梁凤的声音打断李弼的思索。 “李弼!金道长要找我商量什么呢?”李弼回身负手,一双眼睛眯起来带着微笑看着金梁凤。 金梁凤自从和李弼等人相遇后,就一直偷眼儿打量李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尸王比起那天大战时候,虚弱了很多啊……“李弼,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没别的事,前几天咱们的架还没打完,准备再向尸王你讨教一番,怎么都要分个胜负才是!不过……我看你气色不大好,若是不方便,你再修养几天也成。” 一席话,说的李弼苦笑不得,僵尸也有“气色”?无非是发现自己的实力“大损”罢了,不过话说回来,李弼心里还真有点儿欣赏这个金梁凤,似乎,不是个作伪的人。 “不必了,既然金道长有心,就在这里过过招儿吧!我也不瞒道长……”说着,李弼一招手,密林中一阵嚓嚓的响动,窜出三、四十具紫煞神兵来,团团护在李弼身周。 金梁凤眼睛一亮,脸色反倒轻松下来,笑道:“原来如此,好!这样最好!李弼,你杀过我徒弟,也救过我徒弟,杀了五个,也救了五个,这笔帐就算两清了,我金梁凤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另外,看在你还自认为是大唐子民的份儿上,我也不杀你,你只要接我一剑就好,五丸合一的一剑,不瞒你,我颠峰状态下的五丸合一,有些特殊的变化,你要小心!” 李弼自信的点点头,那天金梁凤四丸合一的一剑,自己不过是用了不多的紫煞就接下来了,这五丸合一又能怎样?四十个紫煞神兵还接不下来么?李弼甚至都没想到会输,他想的是赢了之后怎样和这个金梁凤相处、套交情,他真的有些欣赏这个有点儿傲气、有点儿冲动、更有点儿钢硬的家伙。 金梁凤看出李弼的轻心和不以为然,顿时有些愠怒,厉声喝道:“兀那李弼!!你休得小看我颠峰下的五丸合一!没有这一击,我只不过比金龙功力深一些,正是有了这一击,我才和金龙那几个小子有本质的不同!这是入道的一击!哼,若你死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别忘了自己是个僵尸,是我道门铲除的对象!” 李弼被吼的脸色僵硬,十分尴尬,只得木木的说道:“好!你攻来就是,这四十个紫煞神兵的威力也在你的想象之外!” 金梁凤眼睛眯成一条线,里面闪烁着铮铮寒光。 06章 奇朋(下) 金梁凤眼睛眯成一条线,里面闪烁着铮铮寒光。 不再多话,金梁凤纵身向后飞退出五十丈,双臂一晃,十指间夹起八颗金丸,一扬手,其中三颗金丸化作三条金龙,在金梁凤身周盘旋,再晃手,金梁凤再次补充三颗,凑齐八颗金丸,祭起在空中,八颗金丸在空中围成一圈,之间金脉相连,形成一圈金环。 做好这些,金梁凤又化出五颗金丸,至此,金梁凤已经变出十六颗金丸,他瞪视李弼一眼,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一击虽然还是五丸合一,但其实要用到十三颗金丸,你若没信心接下,可躲开,更可以立即来攻我,哼哼……” 李弼这时也想明白了,对金梁凤这种人,越是重视他越是能得到他的尊重,当下严肃起面孔,所有在场的三百四十九又十分之九具(有一具被李弼挖下十分之一逐渐吃掉了)紫煞神兵全数出现,并且全部融合在一起,身高十三丈、兵刃二十一丈的大紫煞巨人再次出现(有一部分留在南诏),李弼投身其中,成为核心。紫煞巨人开口,瓮声瓮气的说道:“这是我的全力了!金道长,请赐教!” 金梁凤看到这具紫煞巨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八颗金丸围成的金环扩张到一人高,浮在金梁凤正前方一丈处,他先甩手打出一道恢宏剑气,剑气从金环中心穿过,这时,组成金环的八颗金丸同时射出一缕金光,竟将那剑气定在金环的中心,而且不住的自旋,紧接着,金梁凤打出第二、第三、第四道剑气,无一例外的,都被金环定在中心,重合在一起,剧烈的自旋传出尖锐的啸声。 李弼裹在紫黑巨人中,感受到那金环中心正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四道极为刚烈的剑气聚合在一起,能量的压缩已经达到一个极点,几乎不可能再加入一道剑气,再加入就会凝结成物质,反正在李弼的感觉中,如果再充进剑气,那么只能出现一个原来金丸五个大的大金丸,剑气就变成了大口径步枪,能不能打到人还两说。 就在李弼迷惑不解的时候,变化突然发生,高度压缩的能量由于自旋的离心力开始成空心圆梭的样子向外扩散,却又被外围八颗金丸组成的金环的力量紧紧箍住,旋转的速度越来越高,对核心的撕扯力量越来越大,就在这撕扯力达到一个顶点的时候,金梁凤最后一道剑气出手! 这第五道剑气准确的穿过金环中心那个中空的梭形体,刹那间,金环中心爆发出比正午的烈日更加夺目炽热的光芒!而就在这光芒爆绽的一瞬间,外围金环的八颗金丸同时释放出最大的能量首位相接旋转起来,形成强大的旋力,那一点刚刚绽放的强光就被像沿着枪管膛线射出的子弹一样发射了出去! 就在强光闪起的一刹那,李弼心底已经一片冰凉,他万万没想到,这金梁凤已经强大到这个程度,他居然已经摸到了所谓天界的法门!那闪光的刹那,一次不知量级的裂变就已经发生了!!而玄元给自己的法门练到深处才可能引发原子级别的裂变啊! 自己……能挡住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的紫煞猛然凝缩到一起,紫煞巨人和兵刃聚成一个大圆球,形成理论上最佳的防御形态! 可是……让李弼更加诧异的是,那团毁灭性的强光球居然没有射向自己! 金梁凤和李弼之间仅仅五十丈而已,强光球的膨胀和爆发不过是瞬间功夫,可是这个“小当量核弹”却没有砸向李弼,而是急速射向了天空,并在千丈高空彻底爆发! 天空中出现了并行的太阳!而且一轮正骄傲的散发着无以伦比的光和热,而另一轮挂在天边,此时居然被映衬的一派乌黑的颜色!瞬间被加热到超高温度的空气好像液态的水一样荡漾出圈圈波纹,四周一圈山岭郁郁葱葱的草木眼看着枯黄,随后几乎同时燃起大火! 李弼心里一轻,他对自己能否挡住核弹攻击那是一点儿谱儿都没有,好在目测来看,这个“核弹”当量应该很小,应该不会波及山脚下的小镇。 就在李弼以为金梁凤是手下留情的时候,他看见了挂在金梁凤脸上的一丝狰狞的冷笑!……还有后招?!! 正当李弼的心情再次跌倒谷底的时候,高空中突然传出宏亮的声音,这声音语调很不纯正,似乎带有梵语式的转音和尾音:“施主行事过于阴毒了!老衲在云中又碍到施主何事?不问青红皂白便下次毒手,冤孽!冤孽!”声音传出的同时,只觉得四野一暗! 原来金梁凤比李弼更加警觉,也不知道他何时发现天上的那个不速之客……而李弼此时才看到原本空无生命的高空中跃出一团极为强大的我识! 在李弼和金梁凤不敢相信的眼神中,高空中居然再次绽放出一轮炽白的太阳!! 除了天边的黑日(真太阳)以外,头顶两轮“太阳”一轮压着一轮,而金梁凤释放出的那个裂变“太阳”和新绽放的炽白太阳相比,简直就是一枚被压在巨石下的可怜鸡蛋!一个屁都没撞出来,竟然就被新绽放的炽白色耀眼大太阳给吞没了,似乎只发出了极为细微的噗哧一声…… 李弼和金梁凤全都骇然的瞪着天空!! 奇迹再次出现,那新绽放的白色太阳居然……居然缓缓收拢,归于一点……消失了…… 别扭的汉语再次响起:“施主的法力已经入道,不过还不精纯,不如到贫僧的道场继续修习精熟,免得错伤好人,那位僵尸……那个施主,不妨同去!哦,对了,差点儿忘记,贫僧莲花生,本尊乃是大日如来!” 李弼和金梁凤相顾一眼,十分默契的,扭头向两个相反的方向疯狂逃窜!! 山上的动静、尤其是天上的动静之大,只怕方圆数百里都看到了,只怕不久就会被当作祥瑞报到长安,山脚小镇难免的受到一定程度的波及,几位镇民很不幸的失明了,而且有几栋过于干燥的木屋着火燃烧起来。 小镇中,刚刚七手八脚套好四辆大车,给了车夫定钱的明崇俨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来时的方向。当第一颗裂变太阳穿上高空的时候,众人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太紧张,金龙等华山弟子认出那是师尊的绝招,还一脸得意表情,明崇俨目光严肃,岫岚和盘媸奴则全无概念,只是直觉很厉害而已,玄元则若有所思的看着裂变光球,眼神复杂难明。 随后,当裂变光球上方,大日如来莲花生释放的炽白烈日爆发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金龙等人眼看着自己师父的绝招像个煮鸡蛋似的被轻松吞掉,那一刹那他们眼中充满绝望,对前途的绝望。玄元也傻了,他在那一瞬间对自己能否回去永恒家园充满了怀疑!那个遮住半边天空的炽白太阳是这里的修炼者发出的?还能自由操控?这份实力……可以轻易秒杀任何行劫天使吧?!明崇俨脸色有点儿绿,但也只有他还能保持思维,“他奶奶的,没想到莲花生这厮来的这么快!都说他护短,竟然护到这种程度!唔……说不定是个好机会!”老奸巨猾的明老头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 至于盘媸奴和岫岚,只能全无意识的欣赏这完全超乎她们想象之外的奇景,还在她们还有些功夫,不会被强光刺瞎眼睛。 明崇俨手脚极快的在发呆的众人身上各拍一掌,打醒了他们,快速说道:“现在我们立即分头走!在彭蟸湖南的洪州相见!不认路的自己打听!现在,快走!岫岚……你去总坛,告诉明尊,莲花生来了,请明尊去洪州伺机!”最后几句话是压低了声音向岫岚单独传音的。 一经提醒,众人省悟,分头逃走,金龙等五人占了两辆马车向东,岫岚独自一人骑马而走,最后明崇俨、玄元、盘媸奴三人一辆马车,先折向北方,按明崇俨的计划向北到达大江之后,顺流而下。 一时间,看上去很强大的队伍作鸟兽散…… 李弼和金梁凤分头逃走,李弼向南,金梁凤向北,这让空中还没现身的莲花生大师着实愣了一下,可随即,他盯准天边那个醒目的紫黑色巨人,化作一道白光,眨眼间追了上去! 李弼和金梁凤逃命的速度差别很大,李弼直到此时也没有练过“专业”的“身法”,他在本体的时候,就是靠僵尸天然的短程爆发力,他本体甚至不会飞,想要飞的话,只能靠尸王煞气托浮或者现在的紫煞托浮。就在莲花生短短一愣神的功夫,金梁凤早已经身化金龙一闪之间消失在北方的天边,而李弼鼓足全力不过才跑了几十里…… 莲花生不追他李弼追谁?金梁凤基本追不到,地面上那些还坐马车的他根本不屑一顾,只有李弼这个“香饽饽”了…… 07章 怪侣(上) 莲花生身化白光,一闪之间便追到李弼背后,只见白光中伸出一直洁白细腻如羊脂玉似的肥大手掌,掌中伸出一指,一点精光在指尖儿酝酿。 李弼心中苦闷,奶奶的,又被追杀了!这密宗的报复来的太快!上次被追杀遇到了冉闵解围,这次呢?恐怕即使是冉闵,也未必是这莲花生的对手!只能尽量靠近洪州六泉山! 李弼我识全开,周天视角注视着琉璃世界内的一举一动,莲花生高速靠近的时候,他已经有所准备,紫煞巨人背后喷出一根三米长一分米粗细的尖头紫煞矛,扎向白光。 白光不闪不避,只有那肥胖的指头微微改变了一些角度,准确的点上紫煞矛尖儿。 这根又粗又长的紫煞矛甚至没能降低一点儿莲花生的速度,在接触莲花生那根手指的瞬间,被指尖儿上荡漾的圈圈佛光彻底消融…… 李弼无语了……紫煞在密宗宗主活佛眼中,完全没有任何威胁!那还要它作甚?!李弼心一横,老子拼了!! 刹那间,整个紫煞巨人内的残魂戾魄都被李弼尽力调动,融汇进一人大小的一团紫煞中,使这团紫煞内残魂的浓度增加百倍,大约集中了所有残魂的四成在里面,就不能再压缩了,李弼用这一团高浓缩魂魄的紫煞球将自己包裹起来,伪装成一个普通紫煞神兵的样子,随后,整个紫煞巨人轰然碎散开,分解成数千份样式相似的紫煞神兵,向四周地面投去。 这些紫煞神兵并不是标准大小,而是有大有小,因为三百五十个紫煞神兵肯定不足以迷惑莲花生,李弼便将紫煞拆成数千份,其中和自己藏身那一团紫煞大小相仿的也有百份,李弼相信,在突然碎散的情况下,数千份大小不等的紫黑色块状物中,很难准确的挑出自己,若是那莲花生有本事马上反应过来,而且将所有紫煞同时消灭……那李弼也只好认了! 还好,不出所料,莲花生果然对这种随分随合的对手不太适应,紫煞巨人碎散的刹那,莲花生又愣了一下,就这一刹那,几千碎块已然急速冲下下方地面的山林中,在莲花生这个高度看来,碎块的大小已然分别不大,很难找出藏有李弼的那一块。 经过之前片刻的追逐,李弼和莲花生此时已然来到大概南岭山脉最西端和云贵群山交接的地方,完全是一片原始森林,郁郁葱葱无边无际的绿色。 千算万算,李弼还是估计错了一件事,那就是莲花生虽然没有本事立即反应过来,可是他却确实有本事干掉所有紫煞!莲花生凝立空中,右手指天,包裹他的白光已然散去,露出他白胖白胖身披薄纱的身体,狭长的双目没有焦点的看着下方,在那眼中,万物皆空,唯有他自己不空。 在莲花生指天的右手指尖儿上,似乎藏着一个世界,几乎任何修行者都会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巨大能量! 莲花生右臂缓缓划落,指尖儿不时迸发出道道流光,最终指向下方,随即一点银色的水滴从那指尖儿滑落,滴向下面纷乱的紫煞分体和大片的丛林,那滴银色向四周不停荡漾出一圈圈外旋的光带,看起来祥和而美丽。 这颗银色水滴掉落到百丈高下的时候,莲花生收回右臂,双掌合十在胸前,同时间,银色水滴猛然爆发,无尽的光和热就好像从虚空中跃出,更神奇的是,滚荡而出的能量居然全数向下方轰去,几乎没有一丝的上飘! 直径长达十里的炽白色光柱将大片的山林完全吞噬,紧接着,天空中的云层全数被强烈的罡风吹散,低空则出现一圈儿的气压云环,扩散荡开,地面更是不堪,细灰白土组成的滚滚尘浪翻腾着向四方奔涌,若李弼能看见此时的景况,他应该会回忆起历史资料中氢弹爆炸的模样…… 剧烈的光热扩撒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炽白的光柱才逐渐消散,光柱打击的中心,方圆十里的山岭被融成一个盆地,因为不是冲击打击,而是热融打击,所以盆地大坑还不算很深,大概只有十余丈深,相好像一面大大的凹镜,山岭的岩石全都融化成玻璃质,此时还没能完全凝固,透过扭曲蒸腾的空气,还可以看见那巨坑中的玻璃质在流淌…… 这还只是光柱热融的中心,四周方圆近百里的山林全被冲击波摧毁,绿色全无,只剩下一层厚厚的白灰……天空也是灰白色一片,就好像天也死了一样。 空气剧烈呼啸的声音渐渐隐没,这一片地方陷入近乎完全的寂静,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莲花生端立高空中,凝视地面,半晌之后,低叹一声,带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向北方飘走…… ……刚只飘出百里,莲花生突然停住,身体看上去居然有些微微颤抖,……他眼前下方的大片山林,没有被刚才毁灭一击波及的大片山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一眼望不到边的紫黑色…… 似乎感受到莲花生的到来,地面无边无际的紫黑色躁动起来,像海浪似的一波波涌起,而无边的紫煞却比水更轻盈、更强韧,像堆雪人似的,一个脚踩大地,头顶云层的真正紫煞巨人缓缓站起。 原来李弼在散开紫煞巨汉逃亡之前,就已经悄悄的在途中扔下一缕缕的紫煞丝,这些紫煞丝中都凝聚着高密度的残魂,比普通紫煞中残魂的浓度高上千倍,紫煞中所有的残魂李弼凝聚走四成,剩下的六成只有一成装点那紫煞巨汉的门面,其余的都被李弼凝在不停撒下的紫煞丝中,暗中释放在途中。 接下来,这些紫煞丝靠着表面天衍虫近乎无限的增殖能力,在莲花生发威的近一个时辰中,已经吞噬转化大片的山林,甚至就连石块也被转化,毕竟二氧化硅是分子结构。可以预见,这一仗后,此处将出现一个不小的平原。 莲花生自从“佛法”大成之后,很少有情绪波动,然而此时眼下无边无际的紫黑色,还有那个眼看着长高的紫煞巨人,让他不由得眉头紧皱,在他眼中,无论这些紫煞怎么折腾都无法威胁到自己,可是……留下这些紫煞就代表着追杀那僵尸的失败,天知道那僵尸是不是藏在这无边的紫煞里面,而且,若是就此放过,那这些紫煞直攻上吐蕃……那损失可就大了! 莲花生面容一肃,他不允许自己有“失败”的经历! 很罕见的冷笑一下,莲花生双掌合十胸前,脑后晶莹闪耀的佛光窜起几十丈高,在高空中显得辉煌威严,同时,莲花生的身体上,每一个毛孔中都溢出像液体一样的光华,这些光从莲花生的身体中一波波的荡漾出来,向下方飘落,飘落的光华在空气中飘散成片片的光雾,它们不断的扩张自己覆盖的面积,越来越稀薄。 当光雾稀薄到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已经彻底覆盖所有紫煞肆虐的地方,原来这紫煞也不是可以无限增生的,而是需要有魂的控制,没有控制的紫煞会相互吞噬对消,就好像野生的天衍虫一样,而此时紫煞内的魂已经十分稀薄,换句话说,外强中干。 光雾似乎有很强的排他性,落进紫煞海的光雾光点好像油在水中,紫煞丝毫奈何不得它们,无法将它们消融。 这时,莲花生合十的双手一分,双臂举上天空,姿态好像飞天之舞,而随着他双手的分开,下面几百里大地化作光和火的海洋…… 就在莲花生双手分开的一刹那,所有飘在地面紫煞之中的光雾佛光粒子全都同时发生了裂变,无数个小太阳在地面跃现,百里方圆燃成一片火海,所有紫煞几乎同时消融,火光将整片天空映的通红,地面融化的通红玻璃流质被滚滚冲击气浪掀来掀去,好似血海一般。 那莲花生在天空中作飞天舞状,被下面的火海、光海和“血”海衬托的真如佛祖入地狱,普度万生一般。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光海火海渐渐熄灭,莲花生招来一片阴云,落下暴雨冲刷大地,自己则身化白光,继续北行。 谁曾想……莲花生刚刚飞出百里,整个脸都青了!眉头紧皱,两腮的肉都不停的抽抽。 展现在他眼前的,又是几十里的紫煞地面!!还有为了迎接他,渐渐隆起的紫煞巨人…… 07章 怪侣(下) 莲花生觉得事情有点儿诡异,这是什么东西?无限增生?可是它明明又有边界,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僵尸在逃跑?而且因为受伤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无论因为什么,莲花生都不可能放弃追杀,他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 再次摆出飞天舞的姿势,降下璀璨光雾,但这次却没有着急引爆,而是化光向北赶出几十里,果然!又一片正在增长紫黑地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个僵尸在逃跑!莲花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莲花生随即引爆之前那片紫煞上撒下的光雾,身后腾起冲天的火光、以及剧烈爆炸冲击而起的云浪。而对眼下这片极为可疑的紫煞地域,莲花生直接点出一指,银色精光下落,化作一根向下轰落的炽白光柱……又是方圆近十里的地表化作玻璃质…… 死了没有?莲花生怀着疑问继续前飞,不出三十里,果然!眼见着一片不过里许方圆的紫黑色正在那里欢快的荡漾! 莲花生有些恼了,他就不信灭不了这个孽障!说实话,他从来没把中原的教派放在眼里,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密宗只不过是因为刚刚起步,积累没有中原教派深厚这才没有传播到天下!因此,他追着那讨厌的紫黑色一路狂轰滥炸那是毫无顾忌!! 还是一指点下,再次烧融方圆五里的地表,然后继续前飞!! 这层出不穷的紫煞正式李弼的把戏!原来在之前紫煞巨汉碎散的时候,李弼立即加速下冲,因为是垂直向下,而莲花生又是在高空,所以没有察觉出速度的差别,李弼以及体外集中了四成残魂的紫煞最先着地,是一个山谷深处,而且立即马不停蹄的向地层深处钻去,李弼是僵尸,本就擅长钻洞,又有紫煞襄助,在莲花生发动攻击之前便钻进地底深处几十丈。 随后那炽白的光柱并没有伤害到李弼,而且趁着莲花生施法的时间和随后爆炸的时间内,李弼在地底向北钻行,活像个土行孙,只不过上方巨大的爆压使得地底土石密度增大,不过对于紫煞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李弼远远的向北逃出百多里,经过自己偷偷丢下的紫煞丝扩张成的紫煞地域时,还抽走了一部分残魂,然后一路向洪州方向赶去,所谓彭蠡湖,李弼曾向明崇俨打听过方位,似乎就是后世的鄱阳湖,在东北方向。 一路上,李弼每隔十几里就会丢下一部分紫煞,他就好像在用鸡肉勾引黄鼠狼,一路引着莲花生向洪州赶路。 莲花生在紫煞巨汉散开的地方和第二片紫煞扩散的地方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那两个时辰的时间足够李弼赶出近千里路,从南岭最西端,向东北,一直赶到湘江上游,沿途布下六十多个小的紫煞扩张点,李弼自己保留的紫煞中只剩下两成的残魂,大概九十万,虽说被紫煞杀死的生物的魂魄也会被吸纳,可是李弼没那个时间去搜集。 而追在李弼后面的莲花生也是骑虎难下,他这种人,决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失败!密宗佛教和中土的禅宗不同,更贴近于印度的婆罗门教,又和吐蕃土著的巫祝之术结合,执念很强烈!这一路追杀,已经惊动不少小门小派的修士,即使为了自己无敌的威名,莲花生也不能放弃彻底消灭李弼! 他越杀越快,后面李弼丢下的紫煞区域越来越小,这莲花生也不管那区域有多大,就是一指点下去!方圆十里登时灰飞烟灭、融作玻璃…… 莲花生和李弼的距离不断的缩短着…… 感受到身后渐渐压迫过来的庞大威势,李弼心里清楚,自己又要面临一次生死抉择! 当然,因为已经确定莲花生没有自己能够察知一切生命的能力,那么自己挖个深洞藏起来倒也未尝不可,但难道自己要这样一遇到高手就挖洞藏起来么?要永远作个缩头乌龟吗?——绝不!! 打定注意,李弼灵机一动,用自己一直背在后背的黑枪,吸走了剩下的那点儿紫煞内八十多万的残魂,只留下几万残魂支撑紫煞躯壳,然后自己完全从紫煞内脱离。紫煞壳儿在他意识的操纵下,化作一根中空的无盖无底的圆桶形,遵循着他最后的指令,向东北方直线飞行。 紫煞本是极轻的东西,只是因为带着李弼这个重物这才无法高速飞行,现在少了李弼,它几乎是无重的状态,而且,在飞行中紫煞圆桶还在不停自转,迎风的圆桶口儿进气,空气中各种分子被紫煞表面的天衍虫不断分解,释放出的能量全从后面的一端喷发出去,简直就像一个原始的涡轮喷气发动机,飞行的速度提高到吓人的程度,即使没有莲花生身化白光的本事厉害,那速度确实也相差不多。 放飞了“紫煞号发动机”,李弼孑然一身,只剩黑枪为伴,径直向地面坠去,下面就是奔流的湘江,李弼从高空坠下,无任何减速措施,凭着自己坚韧的身体,深深的扎进河床之下!因为几乎是垂直下落,那水花儿小的可以,估计拿个千米跳台冠军没什么问题。 扎进河床,李弼继续向地层深处挖进,最终在河床下二十丈的地方给自己弄出一个两米方圆、两米高下的小小密室,当然,密室中灌满了水,不过没关系,僵尸不需要呼吸。 李弼释放的“紫煞号自行发动机”成功的引开莲花生的注意,莲花生虽然不能察知一切生命,但是对能量的流动很敏感,“紫煞号自行发动机”不停喷出的“尾焰”在他眼中就是明亮的灯塔,当即暗喜之中追了上去! 盘坐在“水顶洞”中的李弼,到了下最后的决心的时刻! 他把黑枪尖儿缓缓的插进额头,直到距离储存我识的神堂只差一毫的时候停下来,这时,两个选择就摆在他的面前。 要快速的提高实力,不拼命是不行的,必须尽快将玄元传给他的“撕裂原子”的法门炼成,这第一步是完全熟悉、控制自己的魂,需要用和残魂互绞去锻炼,那么……是从黑枪中把那些残魂引进自己的我识中,在我识的保护下和它互绞,还是……用自己的魂直接进入黑枪里面?! 无疑,从黑枪中抽出残魂来练习是安全的,可是,那需要太多的时间,而且无法规避玄元给自己布下的两个陷阱! 玄元的第一个陷阱是在李弼看见金梁凤出手的时候想到的,那就是玄元虽然给自己讲了天界的一些历史和居住的地方,可是那里的制度却一点儿没说,也就是说……李弼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个民主共和社会还是个奴隶社会,起初李弼还以为玄元是忘记了,可是,当玄元第二个陷阱被他发现的时候,想来以玄元的恶毒,天界一定不是那些“飞升者”可以享福的地方…… 玄元的第二个陷阱是在金梁凤五丸合一(实际是十三丸合一)出手后,李弼才想到的,刚刚发现这个陷阱的时候,李弼当真是一身冷汗!! 无论是不是自己释放玄元,给了他回家的机会,但他终究是被自己的师父给废掉的,还被迫成为自己的奴隶,绝对怨大于恩!!甚至……“恩”存不存在还两说。 这让李弼惊出一身冷汗的陷阱,就是玄元并没有传授给李弼用魂去控制巨量能量的方法。当裂变成功后,会瞬间爆发出巨量的能量,看那金梁凤的五丸合一,以金梁凤之能也只是利用其他八颗金丸组成的圆环稍微的控制能量的爆发,并发射出去。若是李弼没有看到金梁凤控制裂变能量的吃力情景,自己在修为达到撕裂原子的要求后,贸然实验,还是用自己的魂去撕裂原子的实验!那么…… 在一次明亮的闪光后,自己恐怕是连灰都不会剩下!! 想到这两点后,李弼发觉自己没提醒玄元注意袁天罡的实力,实在是个不错的决定! 想要让这两点陷阱失效,就要完成两件事,针对第一陷阱,要做的就是摧毁地球外空那个通向“天界”的传送装置……突然间,李弼明白明崇俨的理想是什么了!!这还真是要靠举国之力才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去完成的事! 针对第二陷阱,就要在使魂达到可以撕裂原子的程度的同时,实现魂对能量的精细控制!冉闵师父说的一点儿不错,力量、能量都是空,我们可以用各种方法去掠夺,可是,对力量、能量的控制,才是真本事! 黑色的枪尖儿顶在神堂上,李弼突然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可以突破这个黑枪内的魂魄牢笼,控制裂变能量就不在话下! 抉择!是要变强还是永远像个土拨鼠一样卑微的活着! 这还用抉择吗?自己,一个时空中的流浪者,苟活着有什么意义? 下定决心,李弼意识凝结,巨大的我识裹着本魂,一股脑的冲进黑枪之中! 08章 闪烁(上) 恍惚间,李弼一下子来到一个广阔无边的星光世界!上下前后左右六合周天,无数点银星闪动着,不断的变换方位,星位没有一刻相同,每颗银星上,都隐隐传来拉扯的力道,无数拉扯的力道牵动着李弼的意识,让他的我识不停的颤动。 这种情况李弼已经很熟悉,他调动我识缓缓的自转,本魂缩在我识的中心,冷静思考。 那些在周天中闪烁的银星显然就是组成残魂的微粒子,李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黑枪内的世界里自己的视野变得这么微观,不过这也不错,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控制自己的魂更加方便准确。而在整个黑枪内世界里,自己的我识是最庞大的存在,自旋产生的力完全可以稳定住自己,依靠我识,本魂可以很安全的完成历练。 功夫是练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李弼也不再多想,利用微观的视野,努力精微的控制自己的本魂,悄悄的潜出我识,但紧靠着我识,仔细的感受这个“星空”中传来的各种拉扯力道,推算着自己本魂的结构。 每一粒组成残魂的微粒子都会对本魂产生细微的拉扯力道,八十多万残魂是由数十亿粒子组成,在微观视野下,就好像一个宇宙星空一般。数十亿股细细的拉扯力道提供给李弼数十亿可以参考的量,比单独吃下一只残魂要精确的多了! 渐渐的,李弼几乎推算出组成本魂的每一个粒子的状态,每一个粒子的动向对其他粒子的影响也都逐渐明晰,本魂不是有几个或者几百个粒子组成的,而是几万、几十万甚至成百上千万的粒子构成的极端复杂结构,而且中每一个粒子的变化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本魂中粒子群的运动是一个及其复杂的联动、互动系统!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弼的心很平静,反正已经进来了,不突破就出不去,与其担心外面世界的种种,不如静心突破,把命交给老天爷吧! 随着对这个联动、互动系统越来越熟悉,运动规律越来越清晰,一种本能逐渐形成在李弼的本魂中,他可以随时把握到本魂在一个时间切面内的精确状态,虽然对于微观粒子来说,位置是一个概率云,是测不准的,可是对于处于一个力学系统中的粒子,其出现的概率云的中心密度还是很高的,也就是说,可以大体上确定其位置。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弼渐渐的忘记很多事情,他完全沉浸在对自己本魂的推理、分解之中,意识内一片澄明。这个世界里没有纸和笔,一切记录和推演都要在意识中进行,意识如果不澄明,就根本无法推演和思考! 保持澄明有如白纸般的意识居然渐渐称为李弼的习惯。 似乎很久很久之后,本魂真正的、完整的联动、互动力场结构终于明明白白的呈现在李弼的意识里! 从此,他就可以运用对本魂粒子群联动互动的认知,控制本魂形成任意的姿态!生发出任意的内部力场,更可以精确的控制本魂的外延魂与本魂一起组成巨大的联合结构,来产生更加强大的可控制力场。 单单以本魂的力场强度,是撕不开原子的,必须要一定量外延魂的配合,形成联合结构来产生更强大的力场才可以。 而外延魂……就从自己的庞大我识开始下手吧!李弼要将整个我识再整理一边,将我识大部分变成本魂的标准外延。 所谓标准外延就是完全复制本魂结构,并与本魂有力相连的外延,而李弼原来的我识则驳杂不纯,更像是一大堆没有加工的璞玉。 但璞玉毕竟是璞玉,而不是还没有开采的矿山,自己的我识毕竟是自己的,加工起来很方便、很听话,李弼那数千年积累的庞大我识迅速转化成本魂的标准外延,只留下一点点重要的记忆继续用我识记录。 黑枪内的星空世界中,渐渐出现奇景,原本处于这星空中心,体积最为庞大、好像一座巨型星云似的球体,也就是李弼的我识,先是渐渐缩小,然后慢慢的涣散开,起初的时候十分难看,就像长了毛的面团儿。 随着越来越多的我识转化成外延魂,长毛面团儿的形态逐渐变化,竟有丑小鸭变天鹅的趋势,“面团儿”上的毛越来越长,“面团儿”本身则越来越小,那些“毛”并非杂乱无章的生长,而是形成一圈一圈的旋臂模式,在“面团儿”球体上,就好像无数的星系以不同的交角、以共同的中心交织在一起。 我识球体最后只剩下一点核心,这是李弼选择保留的一点记忆,原来的我识中,刻印着大量的技术知识,甚至古老的转炉炼钢法都有,李弼现在将它们统统删除,只留下生命经历的记忆和所有的基础理论知识。李弼将本魂和这点核心我识结合在一起,当作控制枢纽,所有的外延魂都连成长链,像星河旋臂似的盘旋在核心外围,这些外延魂链很长很长,它们将是李弼的主要工具。 转化完我识,李弼的魂结构已经十分强大,他自己稍微估计一下,按照玄元给他的办法用外延魂组成联合结构,所产生的立场撕裂原子还真是不在话下!可是,没能完美控制能量之前,李弼可不敢随便实验,再说这黑枪内的世界里,也没有什么原子,构成魂的粒子都是比原子小的多的微观物质。 魂的修炼已有小成,但怎么从这黑枪中出去,怎么完美控制能量还是没有门路,好在此时李弼意识澄明,已经把各种杂念忘却,也不多想,开始运使魂外延去一一分解、转化那八十多万股残魂。 “星空”里的银星一个个的减少,不停的减少,消失的银星都是被李弼的外延魂捕获,转化成外延魂的一部分。捕捉这些残魂的粒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残魂本身就是结构残缺,粒子间的相互作用力、制约力较弱,使得这些粒子更加自由,概率云稀薄,不一定会蹦到哪里,很难抓住。 要抓住这些粒子,就需要对粒子运动有极为丰富的经验,可以通过几次接触,推测出这粒子运动的大体规律,然后用外延魂构成小规模联合结构,产生一个小规模的禁锢力场,埋伏在推测出的那粒子会出现的地方,守株待兔,在目标粒子跳跃到力场内的时候,将它捕获。 这步功夫又比了解自己的魂结构难上许多,不仅仅需要了解自己,还要去了解其他魂结构的特征,即使不用像了解自己那么透彻,可是也要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这一步,正好暗合了冉闵曾经说过的方法——在世间去了解其他人的魂魄,只不过,李弼用黑枪内的残魂代替了世间之人。 八十多万残魂,数十亿的粒子,一一去了解、分析,一一去设伏、捕获,李弼就不停的做着这种事,同时不停的思考着控制能量的方法,任那时间像流水似的悄然流淌,无念无挂。 当漆黑的空间中银星稀疏的可以数的过来的时候,李弼的意识突然活跃起来,此时的他,整个魂已经成为一个庞然大物,数万只纵横无际的触角从中心的核心我识中发散出去,几乎可以扫过这个世界的边缘,他已经成为这个空间的主宰! 令李弼的意识兴奋起来的原因就是他突然想到了能量的控制方法!一时间,他有点儿好气又好笑,看来自己还真是悟性不高啊,水到渠成的东西居然要去想那么久……既然魂的联合结构产生的力场可以捕获如此微小、如此自由的粒子,那么控制更大、自由度更低的粒子岂不是更容易?也就是说,现在的力场能够撕裂原子,那么控制质子、中子之类的粒子也是得心应手,甚至更小一些的都可以,那么,控制原子裂变的能量就不成问题! 能量是什么?就是运动和运动趋势,而运动和运动趋势的主体还是物质,控制能量并不需要禁锢住拥有巨大运动趋势的物质,那是不现实、不必要的,只需要运用力场调整一下那些物质的运动方向就好了! 如果李弼的视野还是想以前一样的宏观视野,那么控制能量依旧是天方夜谭,但在现在这种超级微观的视野下,精微的控制大粒子(中子以上)的运动方向就变得十分的简单! 一时间,李弼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进入黑枪中的决定,如果没有这奇异的微观视野,恐怕自己的修行只能一筹莫展,虽然……直到现在,李弼还没能发现出去的办法…… 当黑枪空间内所有的银星全都消失、全都融入李弼的魂之后,李弼还是一筹莫展,出不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在这里视野会被弄的这么小了,极其微观的视野会让意识的宏观认识失灵,也就是说,李弼现在对粒子敏感、对微运动敏感,可是对空间和时间极为迟钝,环境就好像一个黑牢,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上下左右前后的概念在李弼的心中都模糊了,至于时间……李弼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 这也就是为什么黑枪内的残魂、甚至包括玄元的魂从前那么听话的原因,在这里,完全没有时空概念,只能顺着外界进来的引导之力前行,不听话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残魂全都收拾干净后,李弼终于惶恐了!怎么出去?难道……自己要一个人在这里呆到永远?! 08章 闪烁(下) 或许是天意,或许是性格使然,李弼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紫煞是被他的我识遥控的,所以……当李弼的我识带着本魂全部进入黑枪内的时候,“紫煞号自行发动机”便完全失控了…… 它并没有按照李弼的命令一直向东北飞行,失去控制后,紫煞内数万残魂因为本身残缺不全,并不能想生前正常人一样审时度势,它们便立即闹起了分裂,“紫煞发动机”刚刚飞出百余里,几乎就在李弼进入黑枪的那一刻,连多一秒都没撑住,便在空中解体……碎散成一碰紫黑色雾气,向四面八方随意飘散。 (更可怜的是南诏……) 几乎每一条残魂都取走了一丝紫煞,几乎没有任何两条残魂还在一起…… 就在“紫煞发动机”解体后片刻,莲花生便赶到了,但他看到在空中散成雾气的紫煞,反到更怒,因为那紫煞中没有人,也就是说……如果李弼不主动出现,他将完全丢失目标! 大活佛的魂内,一种久违的联动瞬间发生,随即,他的大脑感到一阵发热,他怒了!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他怒不是因为李弼的“躲藏”,而是他自以为功法大成之后,世间万法尽在掌握,天地间再没有能够瞒过他的事情,没想到,在这一天里,即便他再三无视、再三的强迫自己无视事实,可是,僵尸的消失终于让他知道,这世界并不在他的掌握之内!那么,是谁在欺骗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掌握着一切?是佛?是法?还是这世界? 莲花生因为那种不知道被谁欺骗的感觉而怒! 一掌挥出,佛光万丈,紫煞雾气瞬间灰飞烟灭,同时,多余的能量将下方一大片田野化作一层厚厚的白灰,田野上,一座村庄也遭了池鱼之殃。 “啪啪啪啪……活佛好威风!好煞气啊!厉害!真厉害!这一掌之下,数百黎民成灰的功夫,我们这些老牛鼻子,确实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一阵掌声响起在莲花生右侧百丈之外,声音稳稳传来,如在耳边细语。 莲花生怒气全敛,刹那间恢复宝像庄严,“何方道友?此间的杀业皆是由一僵尸而起,除魔之时,难免波及无辜,贫僧必会亲自做法会,超度他们往生极乐。” 鼓掌的人一阵沉默,想来是被莲花生无耻的样子给噎住了,片刻之后却突然爆发出来:“恁个熊货!跟俺这成脸子?!赤马脚地七孙儿!湖性是吧?今天不摆置摆置恁,老子就是赖爪!告诉恁,恁今天去球儿了!不让恁光嘟儿回去,老子不姓张!!” (河南话,翻译如下:你个孬种!跟我装逼是不?光脚丫子的孙子,你就装吧!今天不收拾收拾你,老子就是废物!告诉你,今天你完蛋了!不把你拔光了回去,老子就不姓张!——据考证,河南话成型于北宋年间,此为小说家言,只搏一笑。) 莲花生听的一阵迷糊,完全不懂!只是从语气知道,对方很生气,而且从对方的修为来看,估计后果还很严重! 没等莲花生想好应对之策,头顶突然阴云密布,成片的浓云凭空翻滚在空中,紫色的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着莲花生的脑袋就劈了下来,雷声滚滚中还夹着叫骂:“老子****!先尝尝天打雷劈!” 莲花生冷哼一声:“小道而!”右臂上举,冲天一指,指尖儿上强光迸发,无穷的光和热瞬间膨胀而出,那指尖儿就好像通向另一个空间的孔洞,一轮红日像气球似的从那一点涌出,越来越宏丽、巨大。 头顶的紫色雷霆像纸糊的一样被磅礴浑厚的光和热扯碎,天空的浓云在眨眼间便被蒸发的干干净净,天空中两轮红日一高一低,方圆百里内,气温陡然提升到好似盛夏一般! 在指端红日光芒的掩盖下,莲花生的身形完全隐没在洪大热烈的光芒中。 确认了莲花生的实力后,来者也严肃起来,“活佛修为果然厉害,可你肆无忌惮,不怕被上面的人收走吗?” 莲花生神秘的一笑,却不回答,只问道:“来者何人?” 右前方云雾飘散,却见一个瘦骨嶙峋的佝偻老头儿,盘坐在一头浑身癞疥的老驴上,那老驴居然一脸超然神色,懒洋洋的驮着老头儿,飘在云空之中。 看到这副形象,莲花生也并非对中原一无所知,几十年收集的各种情报在脑中一闪而过,脱口而出:“你是张果?” 老头儿满脸皱纹,有如千年后陕北的沟壑,咧嘴一笑:“是俺,老头子有句话,请活佛听听,看看中不中?” 莲花生虽然听得不大明白,但也理解到张果是要有所提议,点头道:“请讲。” “好,老头子我就直说了,不久前,我刚遇见一个熟人,还是他告诉我你在这里闹,这才赶过来,别以为你这点儿本事我就怕了你,嘿嘿……这么说吧,我们中原并不排斥别门别派进来收徒传道,但是,进来也有进来的规矩,当年禅宗的达摩,也是在君山与中原各派论法,各派都承认他是个宗师,这才一苇渡江北上,在嵩岳少室山创立少林禅宗,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你,现在正好中原各派修士正聚在一起,参加一次盛会,你跟我去,露露本事,大伙儿承认你本事高强正宗、不伤天害理,你就可以在中原传你的道!何苦打生打死?造就无数业数?你看可好?” 莲花生怦然心动!他甚至从来都没想到过还有这么一种方法来开拓传法的空间,从他功法大成、创立密传佛教之后,为了传教权,从天竺南方一直打到吐蕃,每一步都浸透了鲜血!固有的各种宗教全都牢牢的守护自己的地盘,对于外来宗教不顾一切的疯狂攻击,想当年刚刚进入吐蕃的时候,和吐蕃土著密巫术大小数十战,直到把这一脉巫术全数灭绝这才拿到了吐蕃的教权,而中原,通过一次大会,比拼一下本事,就可以拿到传教权? “此言当真?!” “张果一生不打诳语,怎么?活佛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 “好!就依你!我随你去,到哪里?” “彭蟸湖南,洪州东、六泉山!” 莲花生当今收了指尖红日,一时间,风轻云淡,气温陡然下降,张果一笑,拍驴向东北慢悠悠飘飞,那老驴步伐悠闲,可是却在眨眼间出现在百里之外…… 莲花生面无表情,如古井无波,当下身化白光直追而去,可是,当他经过张果曾经停留的地方时,四周空间中突然涌现巨大的力量,向他挤来,而他此时速度极快,那空间中神秘的力量也发动的极为突然,一时竟然没有抵御,直接从那神秘力量中间穿了过去…… ……之后,之后警觉的凝立在空中的莲花生,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怎么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身上披的月白僧袍竟然被那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给撕碎了…… “哈哈哈哈~光嘟儿了吧!老子说到做到!”张果不知何时又转了回来,看着在空中裸飞的莲花生拊掌大小。 莲花生气头儿已过,此时涵养变得非常好,居然一点儿不觉得尴尬,慢条斯理的取出一条新的月白僧袍,照旧披在身上,还冲张果笑道:“请道友继续带路。” 张果一愣,看莲花生微笑的样子,自觉无趣,嘿了一声,一拍老驴,继续前飞。 大日如来莲花生在天空指现金阳的一出手,给下面湘水流域的环境带来了很大的变化,先是红日当空,把这一片流域的气温凭空提高了三、四十度,而后红日又忽然消失,气温急遽下降,而且剧烈的能量胀缩引起强烈的空气流动,加速了气温的下降,使得湘水上游居然难得一见的飘起雪花…… 各种各样的动物都被这不寻常的气温变化惊动,在大地上、半空中盲目的奔跑、飞翔着,寻找那不知在何方的安全感。 湘水的水流在这种影响下,也稍微有所改变,流速变化的水流在流过李弼在河床下打出的洞是,搅起一个接一个的漩涡。 水流的搅动加速土质的松脱,“枯嘟嘟嘟嘟……”只见一阵气泡和泥沙泛上水面,李弼挖出的洞坍塌了。 坍塌的泥沙砸上地底的李弼和黑枪,李弼倒是不妨事,那黑枪的枪杆被砸的向下一沉,没在李弼脑袋里面的枪尖儿向上一挑,正好挑中李弼在僵尸体中模拟出的神堂,而此时李弼的神堂空空如也! 神堂和枪尖儿一接触,黑枪似乎本能的一吸,没吸到任何东西,却带动了神堂的运转,神堂也自然的一吸枪尖儿,就好像那次盘连琨突袭李弼的魂魄时、带出了玄元的魂一样,这一点微微的力量,就给被封在黑枪内的李弼点起一盏指路明灯!! 09章 雄视(上) 黑枪内的世界里,除了李弼的魂已经别无他物,神堂对黑枪那一点点的引力,在李弼看来,醒目无比,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李弼卷起自己整个的魂(本魂+外延),顺着那极为细微的引力,“嗖”的钻了出去! 这也算是李弼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魂,否则即便有这稍待即逝的机会,也来不及反应。 庞大的魂涌出黑枪,立即重新控制躯体,一种新生的快感充满李弼的意识,魂扫过整个身体,再透出身体,延展向四面八方,似曾相识的身体,似曾相识的尸王煞气,似曾相识的长枪……一切新鲜中又透着熟悉。 稳定了心神,李弼细细的感受起周围的环境,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枪里面待了多长时间,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只希望时间过的不要太离谱。 嗯?周围……身体周围全被泥土包裹,还有大量水分,我又被埋了?很安静,似乎很安全,起码以自己的魂察觉不到危险,那么……出去吧! 四周的泥土很松很湿,上面压力虽大但也不算离谱,估计离地面不远。 李弼浑身筋肉猛然绷紧,同时腰身一挺,“嘭!”的一声窜出河床,穿过河水,直接跃到半空,被他带起的河水“哗……”落回河面,河水浑浊一片,全是被翻动的淤泥。 李弼跳起的冲力渐尽,身形升到最高处,眼看就要下落,若是从前的李弼,只能用紫煞裹着自己前进,或者干脆掉下去做落汤鸡,可是现在的李弼已然不同,心念一动,强悍的魂立即灵动的盘成特殊的联合结构,捕获周围的空气中的分子,然后轻松撕裂,分子裂散释放的能量并不多,再用魂精确的控制这点儿能量在身体周围形成旋风,把自己托浮在半空。 李弼现在简直就是个大号儿的天衍虫。 放眼望去,脚下的景色还是似曾相识,李弼记得自己是在湘水下修炼的,那么……脚下这条河,还是湘水?怎么……怎么和记忆中湘水的一点儿区别都没有? 难道……自己只修炼了很短的时间?! 猛低头看自己的穿戴,这一身衣服还是在金沙水北岸大唐使团营地内换上的,这些天划开不少口子,尤其刚才从水底窜出,上半身磨损的厉害,可是……只是磨损而已,并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岁月腐蚀的痕迹。 我到底修炼的多久? 李弼满头问号,抬头望向四周天空,太阳挂在头顶,大概是正午时分。 咦?!突然,精通魂理的李弼眼睛一瞪,这附近的空间中竟然有莲花生经过的痕迹! 李弼被莲花生追杀之时,自然是牢牢记住莲花生的我识特征,在黑枪内精通魂理之后,更是可以轻松的判别每个生物的魂的特征,甚至这个生命的魂经过空间时、会造成什么影响都很了然,魂是“实”,魂经过一地留下的痕迹就是“影”的一种,李弼这个本事就叫做“辨魂影”。 莲花生曾经来过的痕迹在李弼眼中清晰无比,而且,那痕迹一直向东北方延伸出去,伴着莲花生的“影”的,还有另一个魂的痕迹,不过这个魂李弼不认识。 李弼隐约猜到,自己在河底修炼了最多不过半天时间,可为什么自己在黑枪里明明感觉过了无数年,简直可以和宇宙的岁数相比的年头呢? 储存在本魂核心的各种理论知识随着李弼的思维发动,澄明的意识一闪念,李弼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在黑枪里面的时候,是一团粒子群,粒子群思维的速度极快,微粒子的量子效应速度比光速还要快,几乎是无限速度,仿佛瞬移,在这种运行速度下,思维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因此,对时间的反应也就加快。 普通人一秒间能够转的念头,在黑枪内的魂只需要亿分之一秒、甚至更少就可以完成,相对的,外界的一秒,对于黑枪内的魂,就是一亿秒以上! 李弼在黑枪中感觉过了千万年,实际上外界不过个把时辰而已。 只可惜的是,在外界,李弼的魂无法再达到黑枪内的思维速度,这就好比光在真空中和在水中的传播速度不同,黑枪内几可认为是真正的真空,粒子运动没有丝毫干扰和阻碍,可是外界不行,充斥着物质的星球表面,可以说有无数的干扰和阻碍,思维的速度一下子就下降千万倍,虽然比普通人好一些,但也有限的很。 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李弼嘴角挂上笑意,不长的修练时间,却让自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莲花生!玄元!嘿…… 根据莲花生和另一位不知名高人的“魂影”,李弼推测那莲花生应该是被吸引、或者被邀请也去六泉山了,知道这一点后,李弼并没有着急行动,凭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多技巧不全面的情况下,还不能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首先,飞行速度就要下一番功夫。 轻轻的落到地面,李弼卷起一块石头,双手合击,将石头打成粉末,随后用魂力场托住、撕裂,二氧化硅分子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撕成硅原子和氧原子,分子内电键的能量化作一圈狂风,向四周吹散。 接着,李弼试图再用魂力场撕裂硅原子……失败! 硅原子极为坚固、稳定,以李弼现在的魂力场根本撕不动! 叹口气,将托在空气中那些肉眼已经完全看不见的“粉末”丢开,李弼还要接着实验。 形成魂力场之后,并非所有原子都能撕开,根据魂力场的强弱,可以撕开的原子是不同的,越重的原子就越容易撕开,比如前世记忆中那些极为不稳定的放射性重物质,撕开释放能量肯定是没有问题,但到了氧这一阶段,以李弼的魂力,根本不可能!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就和金梁凤一样,用自己修炼合成的高能物质作为撕裂的对象,可是那些“剑元”之类的东西远远不如自然形成的物质稳固结实,它们甚至主人死亡就会自动消散,因此撕裂释放的能量很有限,这也是金梁凤的“五丸合一”被莲花生轻易熄灭的原因。 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金梁凤领悟出的“撕裂”功法很笨拙,漫长的准备时间,大量的消耗,这些都决定了他的办法落了下乘。 李弼现在要知道的,就是自己能撕开到哪一个阶段的原子! 手头上有的东西就是一杆黑“铁”枪,毫无疑问,撕不动…… 四周还有大量的硅(土石)、氢氧(水)、碳(有机物),全都撕不动,还有很少的铁,存在于动物的血液中,李弼抓了一只动物抽血实验了一下,很难,拼全力似乎可以,但不适合战斗,战斗要求快捷灵活,没有敌人等自己运力。 无奈,李弼随手分解掉一棵大树,控制电键能量托起自己,飞向东北方向最近的一座镇子,他的目标是黄金! 湘水之畔的韶乡镇发生了一件怪事,光天化日之下,一缕缕轻烟飘过镇子,全镇大户地主家里的黄金、铅器,道观里的银汞,全都不翼而飞!! 不过,这怪事和这一天内出现的奇景相比,却已经不算事儿了,实际上,整个韶乡镇早已经陷入恐慌中,就是在这一天的上午,天空中居然曾经出现了两轮太阳! 俗话说,天无二日,出现两轮太阳的寓意,镇子上的读书人全都清楚…… 不过,这还不算完,这天午后,东北方极远处的天空,再次出现了第二轮太阳! 这轮“太阳”和上午出现的“太阳”不同,上午的“太阳”又红又热,光芒相对来说,还算柔和一些,而这轮太阳却是极亮极亮,成青白色,只要看上一眼,眼睛就会针扎一样的刺痛,不但如此,那让真正的太阳都黯然失色的强光,居然让镇子上的居民浑身刺痒,紧接着,浑身皮肤发红,皮下的肉隐隐阵痛,口干舌燥,喝多少水都不解渴! 这种极为痛苦的症状在小镇居民中持续了三天,三天后才渐渐消散,还好没有人死亡,小镇居民是幸运的,金原子很稳定,即使裂变放射性也不是很强,而且距离他们足够的远,有百余里,这才没造成伤亡。 09章 雄视(下) 李弼也是有一线慈悲心的,“核试验”他选在离镇子百里外的无人山岭中进行,首先实验的就是稳定的金原子,果然获得了成功! 剧烈核爆之后的事情,普通人就看不见了,李弼的魂力场全力运转,一两黄金爆发出的能量还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刚刚爆炸的时候漏出了一些光能,给百里外的小镇居民造成了几天的痛苦,但李弼的魂力场随即控制住那些能量,能量随着魂力场的无形力量导轨被李弼随心所欲的驱使着,像水流一样温和、像自己的身体一样听话。 成功了!李弼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狂喜! 自从以僵尸的身份醒来之后,李弼一直危险的挣扎着,靠运气、靠不死的身体、靠天衍虫、靠紫煞,但这一切都并不真正的属于自己!直到今天,他才可以自信的说,“我”,也是这个世界的强者! 磅礴的能量在李弼力场的控制下,不得发散,汇聚成明亮的光流,在李弼周围潺潺流转,形成千百条的光带,一层层的将李弼裹在中心。 轻松自如的将能量光带化作梭子状,李弼就在梭子中心,然后将能量从梭尾向后猛喷而出,顿时一道华光闪过天际,直向东北而去。 这“无介质推动法”纯靠能量,和莲花生身化白光的手段极为相似,速度也近乎相同,就看两者谁对能量的控制更加精微、准确,显然,在这点上,李弼和莲花生相比还欠缺一些经验,故而速度稍微慢上那么一点儿。 手头还带着大概二十两黄金、三两的汞、两斤铅块,一座小镇,能搜刮出这点儿东西就算不错了,李弼算了一下,一两黄金爆发的能量要比金梁凤的“五丸合一”的威力大上五倍左右,手头所有的物资,大概够发出这样的能量三、四十次左右。 张果带着莲花生,慢慢悠悠的飞了半天儿的时间,好似游山玩水一般,直到黄昏时分才到达六泉山。张果慢,莲花生的神态却比他还悠闲,虽说上午被李弼弄的有些犯嗔,不过岔过去后,莲花生却还当真是气度不凡。 莲花生当然知道中原各派在合伙设陷,可是他不在乎,要取得传教权,就要立威!他就是去立威的,中原修士准备的越充分,力量越集中,莲花生就越高兴!自从他得了那个传承,天下修士就再不被他放在眼里!上午那个狡猾的僵尸也不过是利用自己轻敌,侥幸逃脱罢了! 张果是老成精的人,莲花生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这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嘿嘿一笑,嘴一咧,南腔北调的唱起小曲儿,淫词儿滥调儿悠远的传进六泉山中。 六泉山虽然名声不显,却很是清净悠远,群峰之间轻雾缥缈,很有一番仙人意境,可这难得的仙意却被张果满口的哥哥妹妹小哥哥小妹妹什么的搅得七零八落。 “你这惫懒的老狗!怎来得这么晚?”清朗的声音从山中云间传来,听声音便感觉来者是一位气质大方雍容的饱学鸿儒,只是……这出言的风格似乎和那张果也没甚区别。 “冲达,慎言、慎言!张果道兄所吟之曲虽然其词粗鄙,可是曲调却是灵动可人,唔……回去却要好好参研一番……”这个声音十分的温润厚重,听起来像个书香门第出身的温厚贤者。 张果哈哈一笑,”咦?呵呵,你们两个倒先出来了?我正打算刨出袁小子后,再去刨你们两个呢!两个老不死的,这么着急出来丢人现眼啊?!” 张果这么一说,远处那两个声音的主人立即听出了话外之音,这是有人来让他们丢人现眼啊!那位字为“冲达”的人立即接言道:“哦?原来是有外客来访,请问是何方高人?张果!既然有外客,为何不早说?!你要带他来,却也应该事先打声招呼……” “打住!孔颖达!你别冤枉我,可不是我愿意带他来的,是明崇俨那个老鬼叫我去接人的,呵呵,老孔,你也别老‘外客’、‘外客’的叫,人家来这儿可是来学那菩提达摩君山大会的意思,打算在这中原开宗立派呢!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不是‘外客’了,嘿嘿,我老张就不明白,中原这饽饽就这么香?怎么谁都想来咬一口?奶奶的,过去是达摩,而后又是摩尼教,现在又来了个吐蕃密宗……” “前辈莫要乱言……”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张果的抱怨,“传法乃是无量功德,但有普渡众生之念,便是功德!还请张老前辈介绍一下和您同来的高人。”这声音平淡无欲,一听便知道是位高僧。 张果却不搭理他,朗声问道:“孔颖达,今天都谁来了?” 声音清朗的孔颖达点算道:“中原这么大点儿地方,该来都来了,我,孝孙,薛颐,张憬藏,南禅的神会,北禅的普寂,贤首法藏,苍梧的叶法善,华山的金梁凤,左溪玄朗,荆溪湛然,律宗义净,三论慧均,明崇俨那老鬼也说会到,中原有点儿名望的牛鼻子、臭和尚和酸秀才都到了,至于摩尼教的明尊来不来、来没来,我就不清楚了。” “好,还算齐全,活佛你运气好,中原这些大猫小猫聚齐可不容易,各位——!我身边的,便是吐蕃密宗的活佛!叫什么来着?呃……你自己说吧!”张果装模作样吼了两句,随即极为不负责任的把莲花生推了出去。 莲花生儒雅的一笑,他容貌有着典型的天竺人特征,只不过皮肤很白,这点是他和土生天竺人最明显的不同,笑容在他的脸上,显得很慈祥,“贫僧莲花生,能与中原各位高人相会,三生有幸,今日贫僧厚颜,想向各位讨一句话,今后密宗弟子在中原传教,各派不得阻挠干涉,密宗在中原设道场,各派不得拆台破坏,各位答应这两条便好,哪位高人不同意,便请指教贫僧两手,若贫僧输了,自然退回吐蕃!”这一番话和他慈祥的面容极不相称,他的汉话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一股子江湖气。 中原各位高人一时间还真不适应莲花生这么直接,众人齐齐愣了一会儿,才由孔颖达冷笑道:“好!好!那请莲花生大师稍待,等我等的道友出关之后,再来和大师论法!”话说的虽然客气,但语音中却已经带着一丝的敌意。 莲花生点点头,直向山间轻雾之间落去,张果嘴角儿抽抽,也拍驴跟着飞下。 六泉山大概方圆有百多里,其中心有一条幽深的山谷,谷底便是袁天罡闭关的岩洞,这岩洞的洞口只是用碎石草草的封住,碎石中长出浓密的杂草,倒是将洞口遮掩的严严实实,不知道准确地点的人很难找到。 此时各派高人已经聚在洞口,只等时辰一到,袁天罡出关,之后还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当年各派高人延寿闭关,为的就是所谓的巨孽横出,恐子孙抵挡不力,可是到现在为止,堪称能对中原道、佛两门产生威胁的,只有摩尼教,等袁天罡出来,众人还要商量对摩尼教的对策。 虽说中原高人差不多都到了,可是人数并不多,这种档次的聚会,普通弟子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来的只有各派的领袖人物,他们有的人倒是带来一些弟子,作一些衣食住行的琐事,但都停在山外的小镇里。 现在洞外等待的,为首便是孔颖达,无他,只因为孔颖达的年岁在这群人中算是最大,百多年前闭关封印之时,便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了,现在看来反倒年轻了许多,看来是“乾坤二元太极论”又有精进。孔颖达乃是开创“太极两仪”学说的宗师,是“易门”当之无愧的领袖。 孔颖达身边,便是易门另两位大师人物,一位是适才声音温润大方的贤者,确实长得儒雅英俊,此人名叫祖孝孙,以易理入乐理,一曲《皇夏》大乐撼人心魂;另一位一直不声不响,此人身材高瘦,容貌也是黑瘦,颧骨很高,就好像风吹雨打几十年的老柳树的树干,他名叫崔憬,其人以易通玄,极善于从天地一些微小的迹象中察知变化,一身玄门妙术配合易门卦术可以说是洞彻世间。 易门人数是最少的,孔颖达身边站着道门地位最高的长者——赫然便是那骑驴的老头儿张果!实话说来,就连孔颖达都不知道张果多大年纪,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张果,这老头儿就是这一副模样,后来两人渐渐混熟,也没打听出来张果到底是何时生人。 和张果站在一起的,自然是道门的高人,第一位和张果几乎并肩而立,李弼若看见他,必然认得,这人就是在蜀中救走金狗的老者,这老者名叫张憬藏,可是道门中修为、名声都和袁天罡齐名的人物,只是他更喜欢潜修,不喜欢像袁天罡那样混迹在高门大阀之间,故此在民间声名不彰。 另有一中年黑瘦男子站在张果身后,此人虽然不算俊,但极有精神,双目之中银星闪闪,似乎与夜空相合,此人名叫薛颐,传说他踏星醮天之学,天下无出其右者。 薛颐身边,竟然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明崇俨!明崇俨乃是东符菉派的代表人物,自然有资格参加此会,那张果还是他途中偶遇,唆使去接引莲花生的。 明崇俨身后,便是叶法善和金梁凤这两个“晚辈”,叶法善是扩苍山紫清观观主,西符菉代表,金梁凤是华山登天观观主,内丹鼎派的代表人物。 在叶法善和金梁凤身后不起眼儿的地方,站着半人半僵的李淳风!他竟然也来了,道门佛门诸人对他非但没有排斥,言语神态之间还颇有些关心照顾。 10章 法会(上) 易门和道门的领袖宗师们站的很近,他们之间本就心得互通,相比之下,佛门诸派和道易二门站的稍远,而且他们之间也彼此隔开不小的距离。 最醒目、距离洞口最近的大和尚乃是号称“贤首”的法藏和尚,贤首法藏现在佛门中堪称声威鼎盛,光大华严宗一脉佛法,是为华严三祖。(华严宗第三代祖师,有开创之功)法藏和尚卖像不错,可谓是宝像庄严。 在法藏的左侧后方一丈多远的地方,站着三论宗的慧均和尚,慧均和尚右侧一丈,律宗的义净和尚盘腿静坐。这两个大和尚乃是当今三论宗和律宗的首席。 再向后,三丈多远,靠近山谷石壁,并排盘坐着一老一中年两位和尚,老和尚乃是佛门天台宗的首席,左溪玄朗大和尚,中年和尚是左溪玄朗的徒弟,也是现在天台宗管事的人,荆溪湛然大和尚。(天台宗,中国最古老佛门宗派,后分化出日本的日莲宗等) 紧挨着天台宗师徒不远处,也坐着一老一青两个和尚,这两个和尚袈裟破旧残缺,一看就是穷苦人,和袈裟光鲜的天台、华严等宗大不相同。这两位乃是佛门净土宗的两位代表,净土宗又称莲宗,老和尚法号善导,乃是莲宗二祖,年轻的和尚法号承远,是莲宗三祖,这两个和尚却不是师徒关系,净土宗深入民间,流传广泛,善导和承远各有所学,只不过善导年老,又更有开创著说的功德,敬为二祖。 最后还有两个和尚,却是奇怪,这两个人隔的远远的,中间夹着以上所有的和尚们,靠近道门方向的,乃是北禅宗号称的七祖,北六祖神秀的徒弟,普寂和尚,远离道门方向的,乃是南禅宗的七祖,南六祖慧能的徒弟,神会和尚。 禅宗自从第六代分裂成南北两派,慧能、神秀各立宗门后,争斗一直激烈,这次大会,两宗都来了主持,却不愿交谈,与对方隔的远远的。 易门三位、道门七位,佛门六宗九位,易道两门加起来才和佛门人数相当。 莲花生自称密宗初祖,和各位高人一一见礼,道门易门众人反应虽然平淡,但也还算过得去,反而佛门敌意更浓,各位高僧心性修为深湛,自然不会流于表面,但在场的都是高手,人人能感觉到身体周围能量流动的变化…… 打过招呼后,大伙儿也不多话,只等袁天罡出关。 约摸离黄昏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山洞内终于有了动静,洞口的碎石轻轻浮起,滚落到两边,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出口。随即,洞内传来沉稳清晰的脚步声…… 山洞不是很深,脚步声没持续多久,一个紫袍道人从山洞里探出头来,这道人头发花白,长长的直拖到小腿,面阔眼长,一看就是很有主意的样子,下颌宽厚,两腮有肉,笑起来倒显得憨厚,这人在洞中闭关封印多年,那紫袍居然崭然如新,不见腐蚀。 紫袍道人正是袁天罡!洞口十几位高人立即迎上,一一问询寒暄。袁天罡和易门道门得人很熟悉,却不用多说话,相交多年,一个照面,就能“眉目传情”了,而对佛门中人却是更加热情,大师长大师短的唠了好半天。 最后,袁天罡走到莲花生面前,温和的笑道:“大师的来意,贫道已经清楚了,还请大师稍待片刻,贫道与众道友久违,有些话要说,只消片刻,再与大师论道可好?大师万里迢迢而来,必然不会让大师空手而回的!” 莲花生打定主意要一举震慑中原修士,他心中有所倚仗,不怕这些中原人耍赖,因此倒很有耐心,也是一脸祥和的笑道:“无妨。” 袁天罡似乎很感激的点点头,也不走开,就在莲花生身前转身,面对对众高人朗声开讲:“百年前,天数大乱,贫道当时耗费平生功力强行推演天数,得知百年后大劫将至,若不作准备,则中原无人可抗巨劫,故而邀请天下高人闭关自封,延寿百年。贫道道行浅薄,但幸亏天道垂怜,闭关这几十年中,终于对天数有了新的领悟!中原三教,易、道、佛,佛门大师虽然和贫道道路不同,可终究也是炎黄骨血!中原有劫,苍生无辜,还望屏弃门户之见,戮力同心,共抗劫难!袁某德行浅薄,但自问平生没作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没做过有亏于修行同道之事,因此,袁某厚颜,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各位高贤襄助!” 说到这,袁天罡向孔颖达扫了一眼,孔颖达聪敏,当即接口问道:“袁兄但说无妨!” 袁天罡谦恭的一笑:“却有一事,请各位高人随我的行止行事,不要多问,此乃天机,说破不灵,事后袁某自然向各位解释,必让各位认同!” 易门和道门等人相视一眼,随即纷纷出言赞同,佛门诸人思虑一番,只说道若是降魔诛邪之事,必当鼎力襄助。 得了众人的许诺,袁天罡开心的一笑,回身一掌拍在莲花生胸口!! 莲花生做梦都没想到这中原名望最高的人物居然这样歹毒无耻!不问前因后果便出手偷袭!更可恶的是,这袁天罡不知道练了什么奇怪法门,这一掌就仿佛穿透空间,在几乎无法分辨的时间内,便结结实实的印在自己的胸膛上! 袁天罡在莲花生胸膛一按,随即飞起,口中叫道:“众道友快快全力诛杀此獠!!” 山谷中的高人们也全无精神准备,全愣在当场,待听到袁天罡喊话,易门和道门的十位高手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腾空而起,纷纷出手,佛门九大高手却也只是略略一想,随即出手攻击莲花生,出手更加的狠辣无情! 莲花生被偷袭一掌,虽然心中再犯嗔戒,但却也不当回事,他感觉袁天罡这一掌没什么大不了,甚至没有感觉,虽然很奇怪,但也不及多想,中原高人已经全力出手,只能释放大能,全力相抗。谁知,他这一运功释放能量,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袁天罡在拍中莲花生的时候,向他体内灌注了一种奇怪的东西,这东西不会对莲花生造成实质的伤害,却能够干扰破坏莲花生运功释放能量!这东西很复杂,能量微弱,却总能在关键的环节上悄悄的刺上一下,或者拉莲花生的魂微微的扯动一下,单这一项,就让莲花生大感头疼,他大日如来的力量要求精微的控制,一点点体内的干扰都会导致严重后果。 袁天罡不是不想直接击杀莲花生,但只有使用这种能量不强的手段,才能做到快如“穿空”,让莲花生反应不过来,若是先用强力手段,单是周围能量的波动,就会让莲花生察觉。 莲花生立即镇定心神,用胎藏界的观音功法洗涤体内,瞬间化去袁天罡拍入的诡异能量,然后全力运功,大日如来的力量喷薄而出。 可就这么眨眼间的功夫,已经足够高人们作出攻击! 中原高手中谁准备的最充分?自然还是袁天罡,他还没从山洞里面出来就已经打好主意了!因此最先出手。 就在莲花生体内红光闪烁的瞬间,他周围的空间好像活了一样,一圈圈一层层向莲花生箍去,说也奇怪,活动起来的空间居然硬的好像铁块一样,甚至,莲花生体内的空间、不、他的肉体本身也不受控制了!莲花生所在的地方,就好像被一种独立的法则掌控,空间内的一切物质好像都有了自己的生命,到处乱窜,一切原有的结构全都分崩离析! 莲花生大骇!好在大日如来的力量已经激发,磅礴无穷的红热能量喷涌出来,光和热的风暴横扫周围的一切!肉身也不要了,一轮金红色的太阳从莲花生脑中凭空胀出,越来越大,死死的和四周那种看不见的力量相抗,而四周那控制空间的力量似乎力不能抗,一点点被撑开,眼看莲花生就要破围而走的时候,其余高手的攻击到了! 先是孔颖达,这位和袁天罡的交情很深,对袁天罡的话毫不怀疑,当下浮空而起,双掌摊出,向下一按,这一刹那,仿佛整个六泉山化作一虚一实两个影像,接着,整个六泉山所有的东西向阳的一面都飘出白光,而背阴的一面则散出黑雾,白光黑雾之间,窜动着巨大的能量,接着,无数条手臂粗的强劲电流在白光黑雾之间闪动,整个六泉山化作一张百里方圆的大电网,电流能量源源不绝的汇进莲花生周围那些“活起来”的空间中。 原本压制不住金红日轮、被渐渐撑开的空间力量得到强劲电力的支撑,顿时用力一紧,已经膨胀到直径三丈多的金红日轮被硬生生挤回直径三尺!! 空中本来脸色胀的通红、气喘如牛的袁天罡顿时脸色一缓,恢复正常,这才抽空叫道:“众道友快用全力!此獠乃是大害!待诛杀后,天罡再向道友分说此獠底细!” 10章 法会(下) 紧接着出手的便是张果,他本来曾看到莲花生击杀几个村子的无辜生灵,一直想招收拾这外来的和尚,这会儿有机会,自然尽力,伸手向天一挥,方圆几百里的天空上凭空涌出滚滚浓云,将整个晴空遮蔽,顿时天色便变得全黑。接着,天上的浓云以六泉山为中心成漩涡状卷起,化作巨型云漩涡,云漩中心不是电光刺目,而是一团漆黑,黑的极为深邃…… “看老子新悟的定风波!”张果得意洋洋的说道,伸出一根枯树枝儿似的指头向下一按,刹那间,黑云笼罩下的所有物体都是一滞,然后,此间的风消失了…… 而在风消失后,空中云漩中心黑的更加深邃了,似乎能够通向未知的遥远世界…… 同时间,张憬藏浮在空手,双手在身前不停的作搅拌状,而相对的,以莲花生那金红日轮为中心,周围的山脉林木等等就好像画儿一样,被一圈圈一层层的扭曲、压缩,空间好像变成凸凹不平的镜面,向那金红的日轮折叠,在袁天罡的空间箍儿之外,再箍上一层! 薛颐在半空踏罡布斗,手中桃木剑连画,剑尖儿点到之处,变回凌空浮现一颗银星,他剑术很快,眨眼间点出数千银星,颗颗银星之间有力相连,再将数千银星按照一定的方位运使到莲花生周围悬浮,登时一股难以想象的绝大力量再次给莲花生加上一层禁锢,此招名为“星锁”,乃是薛颐参照星象,悟出的一套平衡、分散敌人力量的阵法。 这样,袁天罡、孔颖达、张憬藏、薛颐四人合力,将那莲花生禁锢了好几层,给其他人的直接攻击赢得时间。 易门的祖孝孙不知从那里搞出一张古琴,浮坐在天上,铮铮淙淙的弹起来,琴声恢宏正大,复杂的波动从琴弦一波波的荡散开,巧妙和其他人能量的频率配合在一起,调和不同高手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波动的峰值相互叠加,无论是禁锢还是攻击全都威力大增。 而易门另一位高手崔憬则只抛出一根眼睛几乎看不见的光丝,像灵蛇一样穿过袁天罡和张憬藏的空间封锁,扎进内部,也不知干了什么,弄得里面的莲花生突然怒吼!大叫“中原人,卑鄙!”代表大日如来力量的光球一阵猛颤,再次向内缩进一尺! 得到足够的时间运力后,强大的攻击终于临头! 最先发威的竟然不是明崇俨、金梁凤和叶法善几个,而竟然是净土宗的两大穷和尚,善导和承远!这两位的攻击也是简单之极,那就是——念经!! 虽说简单,但对修行者来说,这种攻击恐怖之极!因为它的攻击目标直接指向“魂”!但凡是没有被主人完全掌控的魂,都会根据根据外界的刺激而自动作出许多反应,生成许多思考。这是魂成长过程中形成的程序,就好像人体的条件反射,魂也一样,比如一提到“鬼”字,意识中就会自动浮现曾经见过、想象过的最恐怖的鬼像,这中反应难以控制、自然而然,是所有智慧生命思考的本能! 净土宗两位高僧的攻击就是利用这一点,他们念的经别人听不见,而是被一股精纯的能量之间送进那个被空间禁锢的金红日轮中,只要莲花生还没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魂,就会幻象丛生,平生最可怕、最可悲、最可喜、最绝望痛苦的场面就会纷至沓来,决不间断! 攻击第二快的就是律宗的义净,他的攻击也很简单,几乎是没有修饰的释放能量去冲击,然而……他放出的能量比较怪异…… 只见律宗义净双掌合十胸前,眉心苏展,一道金色的、极细的波纹从眉心射出,扎进金红日轮里,金红日轮被这金丝波纹刺到的地方顿时鼓荡起来,能量变得不停莲花生的话,必须将所有被金丝波纹扫过的能量全都驱散掉! 这金丝波纹名为“律光”,是一种很……很偏执的法门,律宗是佛门中戒律最严酷的宗派,他们御敌的手段居然是用自己久经琢磨、修炼的佛心(魂),将一切物质、能量变成和佛心一样的结构,而律宗佛心的结构最是简单而稳固,可以说,被律宗佛心发出的律光改变过的物质和能量,别人就只能消灭,绝对无法他用! 因而这律光实则是在飞快的消磨莲花生的力量! 佛门净土宗、律宗出手后,明崇俨等道门的攻击才姗姗来迟…… 明崇俨拿出了他最宝贝的金盘——就是那个很像很像粒子加速器的家伙儿,托在头顶浮起,金盘飞快的旋转,快到好像静止不动!只听到四周的空气被撕裂的空爆声不绝于耳,片刻后,从金盘中飞出万点光华闪烁的“神砂”,明崇俨骈指一引,万点闪光“神砂”便向金红日轮卷去,日轮外的压缩空间显然是单向防御的,万点光砂尽数穿过压缩空间,以各种诡异的角度击打在里面的金红日轮上! 随后,叶法善才招出一条直径一尺、有如实质的银色光柱,凝实的看上去就好像打磨的极为光亮的不锈钢管子一般,直挺挺的轰进金红日轮。而金梁凤的“五丸合一”也堪堪完成,释放出一颗夺目闪亮的裂变光球,轰进金红日轮中。 叶法善和金梁凤和在场的众人比起来,毕竟是小辈,攻击虽然能量浑厚、威势赫赫,却远不如他们的前辈们诡异难测。 接踵而来的,是佛门天台宗、三论宗、华严宗、南北禅宗的杀手! 天台宗又名“法华宗”,讲究“实相”、“实修”,境界稳固扎实,攻击也颇显厚重,左溪玄朗、荆溪湛然两个高僧合力出手,作出一颗直径一丈的七彩大球,那大球如梦似幻,似乎可以从里面看到自己最渴望的景致,这七彩幻球名为“念界”,所谓“一念之间、三千法界”,法界虚实变幻,难以琢磨,此球击中“魔头”后,会根据“魔头”的反应而自动产生各种诡诈的攻击,攻击方式包含人世间所有想得到的方式,就好比一个智能的全方位战斗机器人……会根据敌人的反应选择最佳的战术和手段! “念界”很难发出,以天台宗两个祖师合力,也要耗费半晌这才完成,勉力推出,这七彩“念界”大球飘飘悠悠的浮进空间禁锢中,稳稳的贴上里面的金红日轮,然后……爆发!! 三论宗在佛门中最讲究“缘”,“缘”既是“法”、也是“业”,既是攻击、也是自伤,其实,就是神秘莫测的因果说。修“缘”可以说是佛门中最难走的一条路,几乎是不可能成功,但也是最根本的智慧。 三论慧均的攻击很阴柔、很……很歹毒,他的手段也是念经,但内涵和净土宗完全不一样,净土宗是明显的意识攻击,而三论慧均确实要对莲花生的意识进行难以逆转的根本破坏! 一切有推理能力的智慧生命,都可以看到以自己为中心,一定范围内、一定时间段内的因果关系,根据理性的推测,智慧生命可以知道一些简单行为的直接后果,从而指导他们是否要做这种行为。但……若是这种推测的根本,即对这世界的一些基本认知被悄悄的改变了呢? 比如人人都知道,1+1等于2,若是将一个人的潜意识悄悄改变,让他认为1+1等于3,而他自己却又难以察觉,那么……他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绝大多数成年人都能数出12345,可是,若硬生生的使一个人的头脑忘记中间“3”这个概念的存在,那么他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三论慧均的攻击就是这样,他通过一部分秘传“降魔”经文先敲击金红日轮中莲花生的魂,根据莲花生的反应推测出莲花生魂的一些结构,然后用一段特殊的“降魔”经文去抽去莲花生的魂的关键一点,让莲花生对外界的变化失去基本的判断、分析能力。 这种攻击叫做“破缘”!……在后世,又被称为“洗脑”…… 相比之下,华严宗的攻击更加光明正大一些。贤首法藏乃是华严宗三祖,虽然并非开创华严法门之人,但华严宗在他手上才开始真正发扬光大,此人不但有经营的头脑,佛法也是极高。华严宗认为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分为“事法界”、“理法界”两界,“事法界”指的便是世间万象,“理法界”指的是潜藏在世间万象下的原理、规则。华严宗的修行,便是在这理和事之间的感悟。 华严宗的修行境界分为三层,分别为“真空绝相观”、“理事无碍观”和“事事无碍观”。贤首法藏的修为已经证得“事事无碍观”,世间一切事物,他法眼一过,内中藏着的原理、本源便能看个八九不离十,更因此智慧无碍、长袖善舞。 只见这贤首法藏盘坐空中,单手在空中画出光线,构出三副图来,这图也看不懂是什么,只是一道道横七竖八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其中更有螺旋的曲线相连,所有光线最终都连在浑圆的外廓上。三副图便是三个圆形的光印,每副图中光线的结构走向都不相同。 画完三个光印后,法藏一推手,三颗光印前后有序的向已经缩成两尺的金红日轮印去。这三颗光印有名堂,头一颗叫做“绝相印”,专能破除光华影像,其实就是有疏散能量的功效;第二颗叫做“问理印”,可以探知目标的能量运转路线;而最后一颗则是“破灭印”,乃是杀招,和第二印相连,根据第二印探出的目标能量运转路线,去破坏目标能量的正常运转,让目标内能量失控,自己爆炸! 佛门手段,多是直指根由,借力使力,用目标的能量破坏目标自己,所谓“业报”使然! 佛门最后出手的,便是那南北禅宗! 01章 扛天(上) (修改一下错别字) 禅宗,讲究明心见性、直指真如,最是专注于“心”的修行,实际上和“天界”炼“本魂”的道路异曲同工。不但禅宗,佛门所有宗派都隐隐和这条修炼“本魂”的道路相合。只不过佛门修行的诀要故作高深,弄得玄而又玄,能得其精要者越发少而又少。 禅宗的攻击,更是直接,如果李弼在此,便会惊呼,普寂、神会这两个和尚居然用外延魂直接探向金红日轮!这外延魂对能量的控制也达到极为精微的程度,显然是和莲花生争夺金红日轮中的能量! 就在此时,张果的攻击最终一锤定音!天空中宽广的云漩涡中心,落下一道遒劲、漆黑的黑色电龙,穿过空间禁锢,砸在金红日轮中。 一时间,各位高人各施绝法,袁天罡、孔颖达、张憬藏、薛颐四人禁锢莲花生;祖孝孙协调、增幅各种攻击;崔憬、净土善导、净土承远、三论慧均用各种手段干扰莲花生的魂魄;华严贤首法藏、禅宗普寂、禅宗神会干扰莲花生的能量运行;律宗义净消磨莲花生的能量;而明崇俨的反物质光砂、叶法善的“星柱”、金梁凤的“五丸合一”、张果的漆黑电龙、左溪玄朗、荆溪湛然的“念界”球先后结结实实的轰向莲花生的金红日轮! 在场的所有高人,只有李淳风没有出手,远远的躲闪开。 被禁锢的莲花生刹那间便已经到了生死一线,当下不顾一切,全力死拼!这莲花生修行的法门显然和李弼同属一路,但比之更为高明,李弼还只能撕裂重物质,而莲花生似乎并没携带什么“原料”,就可以释放出磅礴的能量,那么……只可能取材于空气! 莲花生大劫临头,魂魄全力运转,匆忙吸纳的所有原子都被他生生撕碎,能量爆发,再将撕碎后变得小一号的原子在高温高压中聚合,能量再次爆发!他居然可以使裂变和聚变循环往复,虽然物质量仍然不断减少,但这种方法无疑将原子级物质的能量榨取的干干净净。 莲花生一拼命,金红日轮便是猛然一胀!强光四迸,金红日轮从不过两尺大小一口气胀到三丈,然而袁天罡等人虽然嘴角流血,却也丝毫不松。金红日轮全无腾挪的空间,面对层出不穷的诡异攻击,只能硬接! 此时,崔憬、善导、承远、慧均的扰乱攻击都已经宣告失败,那莲花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法门,其魂强大而严密,而且可以达到百分之百的精确控制,几乎免疫一切精神类攻击,这几个人的攻击只是初期趁莲花生不备占了点儿小便宜,此时却已经被隔绝在外。 律宗义净的律光虽然在不断高速消磨金红日轮的能量,可那能量仿佛无穷无尽,一时间也不见成效。 明崇俨的反物质光砂、叶法善的“星柱”、金梁凤的“五丸合一”、张果的漆黑电龙、左溪玄朗、荆溪湛然的“念界”球,五股攻击先后轰进金红日轮。“星柱”和“五丸合一”威力最小,几乎是肉包子打狗,不见一点儿涟漪的被日轮吞没,毫无效果;“念界”球则和日轮发生剧烈的撞击,将日轮炸出一个大大的缺口,同时念界球炸开的时候,还释放出一种青白色的佛光,好像病毒似的感染周围的能量,可终究还是被日轮消融,炸开的缺口随即合拢,仍然没有对莲花生产生威胁。 最强悍的攻击还是明崇俨的光砂和张果的黑色电龙!一轰进去,便是一声能把普通人拍成平面的巨响!接着,强光迸发,天地顿时被炽白的光芒充填的严严实实,除了一片纯白什么都看不见,白光笼罩的方圆百里之内,气温猛增到三百多度,草木枯焦,生灵皆死,当强光渐渐隐没的时候,空间中充满了水蒸气,浓雾滚滚,透过浓雾,还能隐约看见山间的一处处火光。 这两个老头儿的一击,立时将金红日轮轰碎了一大半儿,三丈的日轮被炸的只剩下不规则的一块,那块残存的日轮却又立即化作滚圆一团,只剩下八尺大小。 幸亏有祖孝孙用波动协调攻击,否则就连禁锢莲花生的袁天罡等人都会被炸裂的能量轰成重伤,但即便如此,袁天罡等人的禁锢还是消散了,在这么强悍的能量爆发下,他们已经没有本事保持禁锢。 就在八尺的日轮刚刚成型的时候,华严贤首法藏的三颗光印轻柔准确的印在日轮上,三印相连,就好像一柄锋利的刀轮,只见金红日轮内金光一闪,整个日轮顿时失去平衡,不规则的鼓胀起来,眼看就要爆炸。 莲花生被轰的七荤八素,但本魂一直保持清醒,然而贤首法藏的三印攻击随意变幻,可以取任何一条能量运转线路破坏,防不胜防,还是着了道,可莲花生对能量的控制能力还是极强,金红日轮虽然一时失去稳定,但随即又趋向稳定,就在这是,南北禅宗两个和尚的外延魂缠了上来。 普寂、神会的外延魂就好像两只凶兽厉爪,一把就从日轮上撕下两大块能量,同时还不同破坏日轮的稳定结构,再把撕下的能量转化一番后,轰击回去,两个和尚给了莲花生狠狠的一击!强光闪耀、巨响猛爆之后,金红日轮再次缩小,只剩下区区二尺直径的一颗小小金红气球,莲花生眼看就要毙命于此! 战到此时,中原各派高人也都惊讶,这莲花生实力确实高强,若是单打独斗,只怕在场众人没一个是人家对手。 诸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光砂和电龙轰击金红日轮,发生强力爆炸的时候,一道小小的青白光刺在纯白的天地间穿过,带着这些强者们的气息,穿过头顶浓厚云层的阻截,射到大气层外消散开…… 这道青白的光刺正是早已经躲在山外的玄元所发! 在地球上的修行人,他们维持自己的存在、维持自己的功力的时候,就会在自己身边产生能量漩涡,随着他们的功力加深,自身保存的能量增多,他们行动时带动起来的能量流就会越来越强,就好比飞机飞行时带起的气流,越大的飞机、飞得越快,产生的气流越强。当修行人日常行动带起的能量流强大到会影响到大气层之外的时候,就会被“天界”安置的探测装置察觉,行劫天使就会“随叫随到”的降临到他的头顶,度劫吧! 袁天罡等高手用特殊的法门压制自己带起的能量流,而佛门功法平时几乎都不积攒能量,所以一直没有被天界察觉,但玄元这一刺,将众高手的气息能量全都带到天外,顿时刺激了天界的探测装置。 天界的反应迅速至极!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二十名行劫天使凭空出现在大气层外,六泉山在场的所有人,不管功力到没到度劫的地步,人人有份儿! 这二十个行劫天使都是鸟人模样,四肢如鸡,背后双翅,头似雄鹰,毛色纯白,身上穿着华丽的金甲。这二十个家伙也很诧异,向下飞行的时候还互相小声询问,看来这二十人同时度劫的奇观也很少见。 天使们飞行极快,身外白光围绕,如二十道流光滑向地面,从出现在大气层到飞到六泉山上空,只用了短短三次呼吸的时间。 六泉山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几座焦黑的土包,中间一颗两尺大小的小光球可怜的悬浮着,周围十八位高手,外加一个飘在远处的李淳风,都在酝酿第二轮攻击。 行劫天使们只拿神目透过乌云层一扫,便已经知道袁天罡等几人在压制能量逃避天劫,他们也不忙现身,相互交头接耳的商量一番,居然在高空中站成一圈儿,摆起了阵势,看这架势是铁了心要把下方这些不听话的生物一网打尽!不留活路! 那玄元很是奸猾,见识到莲花生和袁天罡等人的实力后,已经知道自己从前是托大了,这十几个人没一个是善茬,他也学了个乖,虽然行劫天使已经飞到头顶,他还是忍住没有飞起,而是藏身到离战场更远的地方。 同样的看客还包括李弼,李弼已经赶到六泉山附近,为免遭波及,远远的浮在百里外的云中旁观,只用我识视野,以李弼现在对魂的了解,只要看到魂,便基本可以知道那个生命的动作,可以猜到那个生命想法,甚至可以通过那个生命的魂的运行特征,推测该生命对事物的反应。当然,这个能力也取决于目标的复杂性,普通人的魂还好,若是像张果、莲花生、袁天罡、贤首法藏这类人的魂极为复杂庞大,仅仅能看出基本动作,比如抬手、动脚之类,至于他们如何运转能量、如何组成力场就完全看不懂…… 众人对莲花生突施攻击,李弼看的是暗暗心惊,而当行劫天使飞临的时候,李弼是第一时间发现,行劫天使的魂十分强大,在空中极为醒目。 此外,因为李弼浮在云中,视野广大,更是发现了玄元的行踪,而且还发现有另一个强大的家伙藏在六泉山西方百里之外,潜伏不动。 这个从没见过的魂魄,其复杂性和外延魂之多竟然和莲花生相仿,也是一位绝顶高手! 01章 扛天(下) 几方人马的态势落在李弼眼中,迫使他马上作出行动选择,此时的李弼,已经完全把“天界”当成了敌人,天界这种圈养星球以选拔“人才”的做法,总透着一股子阴谋,不像是好事,而且看玄元和天上那些行劫天使的魂,这二十一个魂居然是一摸一样的!!要知道,即使是数千万凡人中,也绝找不出两个一摸一样的魂,最多是很相似而已,可所有的行劫天使都是一摸一样的魂,也就是说,这行劫天使是批量制造的东西,但有着高级的智能! 这样一个文明,让李弼从心底里反感、害怕,最重要的,李弼绝不愿意作一个被圈养、被支配的生物,他不由得担心起已经“升天”的师父冉闵,以冉闵的脾气,在天界……还能活在世上吗? 现在的李弼已经完全明白明崇俨所说的“大事”是什么,那就是集中人类的力量,破坏监控地球的装置,从“天界”的圈养中挣脱出来!对这事儿,李弼举双手赞成,只是对方的力量强大太多,要行此事举步维艰,还需从长计议,但在此时此刻,绝不能让那些行劫天使把中原修士的精华毁掉! 云层上方的二十个行劫天使已经站好了阵位,天界法门释放能量极为快捷,而且几乎毫无征兆,李弼眼看无量大劫就要轰落,为今后计,一定要把这当头一击化去,提醒下面的道士和尚秀才们。 当下再不迟疑,运转一直盘绕在身周能量,这能量还是之前在韶乡镇百里外释放的,只用掉了一点点,被李弼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尽量不起一点儿的波澜,这时再缓缓释放,托着李弼向更高的高空浮起,说是“缓缓”释放,其实能量过于庞大,还是把李弼像一道向天外的流星似的顶起,好在那些行劫天使已经开始运转阵法,释放能量,注意力全都放在六泉山附近,没有注意到百里外的李弼。 李弼速度极快,一道亮光滑过后,人已经到了大气层稀薄的顶部,行劫天使们的头顶,他这时候也是拼了,发现就发现吧!这些行劫天使也未必能杀得了自己!而且自己的目的不就是引开天使的攻击吗?! 飘在天使们的头顶,李弼知道自己时间极为有限,天使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很可能只是不在意,当下把所有的“核原料”存货都拿了出来,堪称强大的魂全力发动,所有重金属尽皆裂变!一波狂烈的冲击波以李弼为中心呼啸荡出!青白色的新阳横空出世!下方张果招出的乌云层被冲击波一扫而光!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暴烈能量激荡不休,布阵的行劫天使都被这能量狂潮冲击的不断摇晃!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天空!二十个行劫天使暴露无遗! 行劫天使齐齐抬头,恼怒的瞪视上空,却没有停止阵法的运转,李弼的魂力场引着所有能量盘旋成球,狠狠向下方的行劫天使砸去!奇怪的是,行劫天使们完全无视轰落的青白烈日,将阵法最终运转完整,彻底引发! 二十个行劫天使围成一圈,以这一个圈的直径为直径的球体空间中,所有的空气原子被同时撕裂! 也是一团白色强光暴开,但紧接着,爆发的物质和能量被行劫天使组成的巨大力场一挤,竟又向内聚去!轻原子再次聚成重原子,又爆发能量,随后白光中间,便有一团红光鼓出来,接着红光内又有白光鼓出,如此红白相间,一轮宛如有千万层的烈日跃现在空中,这一块空间的所有的物质都被阵法榨干了能量。这法门和莲花生的极为相似,只不过规模更大。 李弼的青白色烈日结结实实的轰在行劫天使们的千层烈日上,天地为之一荡! 这时候傻瓜也知道跑了,六泉山附近的高手再顾不得收拾莲花生,一直让他们如临大敌的天界已经杀过来了!虽然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么强大的“天劫”,但也只能全力反抗。 莲花生感应到一线生机,哪有不立即抓住的道理,况且他也感到天空压力非凡,当即运使金红日球向西方、吐蕃的方向逃窜。 不料还没窜出多远,也就百多里地。就觉得四周一暗,自己好像闯进了一块独立的空间,周围没有任何光线,也没有物质,好像就是一片虚空,但这虚空却粘稠无比,两尺直径的日轮中的能量也很可怕,但竟然再无法移动一步! 莲花生慌乱中,忽听耳边传来声音:“好教你死的明白,本尊乃是摩尼圣教之主,中原人称我为‘明尊’!我欲夺你吐蕃道场,因而杀你!” 说完,莲花生只觉得四周有巨大的撕扯力量一波波一道道的袭来,开始和自己争夺能量,莲花生在刚才的打击中已经消耗掉很多的外延魂,此时眼看死在片刻,豁出去!所有剩余的外延魂直接伸展出日轮,直接和来袭的魂力纠缠绞杀在一起,开始魂与魂之间赤裸裸的较量! 李弼的青白烈日砸在千层烈日上,就好比一只灌满水的气球,砸在一个篮球儿上,水花四溅!虽然将那千层日轮砸的剧烈摇晃,消散了一大块,但还是没有伤及其根本,自己倒是彻底崩碎,能量洪流四下席卷,几千里的云层都被吹得无影无踪,地面刮起十几级的狂风,李弼自己都被巨大的力量反震出数千米的高度,差点被弹出大气层外,好在能量散发量大,他所处的地方气温被拔升到很高,而且他身子结实,又不用呼吸,这才免遭冻结之厄。 翻滚不休的李弼好不容易定住身形,稳住心神,忽然,一只毛茸茸的手抓拍到他的肩膀上,同时,强光从那手和自己肩膀贴合的地方爆发,一股从没感受过的剧烈灼热从肩头刺进灵魂! 李弼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在距离外空不远的地方引发裂变,难道已经惊动玄元从前说过的传送阵,结果引来了一只自己的行劫天使?! 李弼猜对了!在他飞上高空的时候,大气层外的测控装置便感应到他的能量气息,然后效率极高的立即派过来一个行劫天使。这行劫天使虽然是人造生命和智能,但也狡诈阴毒,趁李弼全力注意下方,急速飞近,一掌拍在李弼的肩上,在扰乱李弼心神的同时,直接将李弼的身体当作原料,深层次的撕裂开! 时间不容许多想,裂变的连锁反应速度极快,而且自己也没有原料释放能量去抵挡,至于分解自己的身体……说实话,李弼从没有想到过,此时面临绝境,李弼胸中顿时燃起一股子凶横之意! 他还记得,冉闽曾经教他,与敌人交战,真正交战的双方是两者的灵魂,而不是能量、工具,那些都是被控制的东西,都是天地间固有的东西,无所谓谁的,谁能控制,就是谁的! 那么……就让我们的灵魂直接碰撞吧! 李弼旁的本魂加外延魂瞬间形成控制力场,将身体裂变释放的能量倒卷回去,后面那行劫天使也是一惊,它绝没想到这个低级生命居然能控制第十等级释放出的能量!(10的-10次方,原子半径的数量级,和玄元之前所说的不同,这是因为为了便于理解和衡量,以后就用地球现代物理的数量单位了) 惊讶归惊讶,这天使本能的将自己的魂也全部结成控制型力场,推动能量向李弼卷去,无论谁的控制失手,都会被能量洪流化作飞灰。 李弼狞笑一声,若论撕裂的能力,他可能不如行劫天使,因为魂形成的力场即使是同一种功能也是有效率、强弱的区别,而玄元不可能教给李弼很高级的力场,但论起控制力场,看得一是力场是否高明,二则是看外延魂的多寡,论起外延魂,李弼将八千年积攒的我识全都转化成了外延魂,行劫天使这种制造物根本无法相比,这八千多年积攒的魂力大发神威,能量洪流像巨浪一样回冲向行劫天使! “莫要浪费!”李弼却再度控制住这股自己的身体分裂出的能量,同时从不离身的黑色长枪刺出,钉进一时发愣的行劫天使脑袋里面,这只行劫天使的魂瞬间被黑枪吸收。 “去领悟真空佛理吧!孙子!”李弼发现倒自己的强悍之处,心情转好,咒骂了一句,反身向下方冲去。 大气层内,千层烈日已然散开一层,这散开的一层能量就把方圆百五十里的空间内的一切物体禁锢住,袁天罡等十九人一个都没跑了,只有那暗处的明尊抓了莲花生后不知去向,而一直身处事外的玄元见机的早,也远远逃开。 定住袁天罡等人,千层烈日就像脱闸的猛虎,夹带着轰隆隆的巨雷之声,当头轰下! 02章 诛仙(上) 收了行劫天使的魂,李弼刚要冲下照葫芦画瓢干掉其他行劫天使,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当下顿止身形。 俗话说,救人救急,虽然下面那十九个高人被千层烈日的第一层(也是最强一层)定住身形,可以他们的本事,应该不会就此覆灭,李弼要等,等他们山穷水尽、生死一线的时候,才好插手! 但此时也不能闲着,李弼瞄上了远在百里之外的玄元,虽然当初放这家伙出来的时候下过禁制,但以当时的水平,那禁制恐怕早就被玄元破掉了,此时却要擒下这厮,否则放这厮在世间,后患无穷。 打定主意,当下能量流转,人化长虹,横空越过百里,像一颗人形导弹似的,直向玄元击去。 玄元一直藏在地面僻静处,他可不敢漂浮上天,因为在天界的历史上,行劫天使被度劫者干掉也就干掉了,在天界的编号也会消除,失去了积累功勋晋升成为“公民”的机会,还从没有过像自己这样,魂被人抓去,又灌进另一具身体的情况,玄元心里自己也没有底,那些天使会把自己怎么样?是接回去改造?还是当作这个世界的高手一并打死? 还没等他想明白,只觉得一点光华从天空正对着自己的脑门儿袭来,速度快极,玄元若还是行劫天使的身体,尚能抵挡一下,可现在寄宿在庞大和尚的身体内,身体蠢笨,哪里还有能力逃脱,魂也来不及有所反映,便被李弼又一枪扎透脑袋,吸了魂魄,第二次“死”在黑色长枪之下! 李弼出手狠辣,说杀就杀,绝不给玄元任何机会! 此时,被定住的十九高手已然纷纷挣脱桎梏,这些高人控制能量和物质的法门也是极为精深,行劫天使并不能定住他们很久,但挣脱出来后,高人们便不跑了,十九个老老少少的家伙身形一晃,又凑到一起,合力将六泉山附近残余的物质、能量聚成一团反冲上天,和砸下的千层烈日隐隐相撞。 这当然是鸡蛋碰石头,那些草木竹石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没等接触便被上百万度的高温化作一缕青气。但上抛的物质量巨大,终究还是阻了千层烈日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有这一点点时间便已足够,十九个高手再次默契的相互配合,这些人,除了李淳风外,都是老相识,互相之间知根知底,当下由几个大和尚打头阵。佛门法术不须介质,全凭心意,也就是用魂力场去争夺能量的控制权,应对头上的千层烈日正是何时。 可单有和尚们可不行,和尚们虽说魂力精湛,和行劫天使一比一的比起来,绰绰有余,但此时行劫天使已经组成阵法,彼此魂力叠加,远非二十人之和那么简单,九个大和尚只能苦苦支撑,迟缓千层烈日下落的速度。 道门和易门的人物也另有妙法,尤其袁天罡机灵狡猾,他知道那些行劫天使可以源源不绝的释放能量,攻击的力度并不在于功力的深厚,这些鸟家伙根本就没什么功力,而是在于它们对力量控制的上限。 行劫天使的魂属于第十等级的中上等,也就是说可以分解比铁原子大的原子,铁原子级别以下的就无能为力,但它们组成阵法后,可以形成特别强悍的力场,顿时到了可以分解氮、氧的地步,可是控制能量的能力虽然也有增加,幅度却没有撕裂能力大。 对付这行劫天使,消磨能量没有用,即便把地球消磨光了也没有,只能从根本上破坏,和尚们和它们争夺能量控制权还是下策,袁天罡打的主意竟然是直接杀死那些行劫天使! 袁天罡、孔颖达、张果、张憬藏、明崇俨等九名高手使了个阴着,他们打算合力将最年轻、身体最结实的李淳风用最快的速度送上高空,直接袭杀那些行劫天使。 为此,明崇俨那强悍的金盘子也献了出来,暂时交给李淳风使用,以金盘喷出反物质的神奇能力,只要近身,谅那些行劫天使没有反抗能力! 可怜明崇俨,本打算用行劫天使削弱道门和佛门,却没料到引来了这么多,一下子把自己也陷在了里面…… 李淳风被其他九人围在中间,他的形象开始模糊荡漾,整个人就好像变成水中的一片倒影,迅速缩小,好像掉进无尽的空间中,最终缩小成一点黑乎乎的暗影,随后另外九人合力一推,这一点黑乎乎的暗影顺着一条扭曲、荡漾仿佛流体似的通道,一闪而逝,以无法捕捉的速度绕过千层烈日,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准确的静止在一名行劫天使的背后。 不稳定的乌黑光影迅速扩大,扭曲荡漾着晕开,化作人形,随即凝定!完整的李淳风已经出现在行劫天使身后!中间没有任何间隔,金盘已经被李淳风挥出,金盘飞速旋转,边缘溢出一圈锐利的金光,在空间中通过波浪线似的路径,划向距离李淳风最近的行劫天使。 行劫天使对能量的感应敏锐,已经察觉到李淳风的突袭,但此时那个千层烈日已经是他们所能控制的能量的极限!行劫天使们处于一种连接并行的状态,当即共同作出决定,放弃一部分能量的控制,用空余出来的力场容量在附近激发新的裂变,来拦截土著生物的偷袭。 千层烈日的控制力一弱,当即有百多层被和尚们撕破,反过来轰击在烈日上,将烈日推上一截儿,而与此同时,被李淳风袭击的那个行劫天使背后,又是一团强光暴开,重若千山的冲击波和上百万度的高温同时覆盖在李淳风身上,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向后飙飞,就好像风中无助的柳絮。 李淳风是幸运的,他没有被裂变的高温当场融化,因为融化的反而是被他袭击的那个行劫天使! 而且那裂变的能量更向其他十九个天使扫去,李弼的身形在光潮和火潮之后闪现。 李弼在杀掉玄元后,便一直努力的做“人畜无害”状,看到行劫天使们没有理会自己,心中暗喜,谁知没等他高兴完,就觉得有一股子引力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准确的作用在自己的身上,而且,这股引力越来越强大,中间还夹杂着许多神神秘秘、藏头露尾的信息,这些信息几乎直接显示在自己的魂中。 信息的内容……居然是玄元曾经教给自己的一些法门、还包括一些更加高明的聚合能量的法门,以及极为复杂高超的力场结构,但是,所有这些信息都不完整,虽然可以给人指出一些方向,回答一两点疑问,但却不可能真正达到那个层度,就好像一扇大门,略略开出一点儿小缝儿,屋子里面无数的珍宝在你眼前一闪,还没等你看清楚,大门再次狠狠关上! 李弼恍然大悟,为什么历代那些度劫成功、甚至干掉行劫天使的强者们都没有选择留下,而是“飞升”天界,原来不单单有引力的问题,那高明的知识、进化的诱惑更是主要原因! 那些强大逆天的修士断断无法放过这种接触无限未知的机会! 若是李弼没有玄元的传授,很可能也心痒难熬,犹豫是不是要进“天界”一观,但现在的他已经不用考虑,玄元告诉自己的东西是低级的完整版,几乎囊括了那些信息中的全部内容! 引力虽然越来越强,可对于李弼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它只是一个程序化的引路者,但李弼却没有挣扎抵抗这吸力,还主动迎合,任由吸力将自己拔向高空。 因为李弼明白,今天这一战,若能全灭行劫天使,一定会引起天界的注意,若留着那地球与天界之间的传送阵,天界大军转瞬即至,二十个高手?便是二百个高手都必然灰飞烟灭! 一定要摧毁外空中的传送阵,这引力是最好的路灯。 李弼顺着引力,化光窜到外空,感应到那范围广阔达上千公里的巨型传送阵,这传送阵完全看不到实体,它由无数活跃粒子按照一种无法理解的规则不停跳跃而形成的,若没有幽幽的引力在其中产生,便完全不可能被发现,它完美的隐藏在外空间粒子风的空间背景中。 当李弼感应到这巨型传送阵的全貌,心中一喜的时候,正是李淳风出现在一个行劫天使背后,挥出金盘的那一瞬间! 就是这一瞬间,行劫天使群减弱了一成对千层烈日的控制力,转而在那名行劫天使的背后、李淳风的面前撕裂一片原子。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对于李弼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短短的时间,对于现在的李弼的速度来说,足够了! 02章 诛仙(下) 减少对千层烈日的控制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控制极限的条件下,就好像一个人颤颤巍巍的挑起一个极为沉重的扁担,即便扁担里再多一根稻草都挑不起来的情况下,让这个人在挑着这扁担的同时,把扁担中的货物拿出去一成,这是很困难的事,相比之下,挑个轻松的担子,自然是可以随意增减里面的货物。因此,当行劫天使们减弱对千层烈日的控制力时,看似轻松自如,实际上千层烈日的能量结构出现了一刹那的不平衡。 就在这时,李弼飞身而下,直接冲进行劫天使们阵法的中心,运起能量控制力场,将千层烈日向不平衡的方向狠狠一推,同时甩出一条外延魂,绞缠在李淳风袭击的那个行劫天使的魂上,这时正好那个行劫天使和李淳风中间的裂变爆发,李弼的外延魂在那个行劫天使的魂上狠狠一拖,将它的控制力场完全破坏,接着那根外延魂结成控制力场,把刚刚爆开的裂变能量向行劫天使的方向一吸! 裂变的罡风将李淳风吹了出去,光和火瞬间融掉那个倒霉的行劫天使后,继续向其他行劫天使们席卷而来! 行劫天使们根本没想到应该“飞升”的这个生物居然拒绝飞升,这在过去无数年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发生过,绝大多数飞升者都被那些高级的法决吸引去了“天界”,当然拒绝飞升者也曾经有,全都毫无例外的被后来的执法天使打成了飞灰,所以近几百万年中,所有的圈养星球都没听说过再出现拒绝飞升者,当然,隐藏自己的实力,不引发天劫的生命还是很多很多的,但只要引发天劫,成功度劫者必定选择飞升,否则执法天使下界之后,不仅仅要击杀那个拒绝飞升者,还会将整个星球扫荡一边,干掉所有达到飞升实力的生物! 因此,行劫天使们丝毫没有思想准备,更何况,它们的责任是对袁天罡那一批人行劫,它们的魂也是全力控制千层烈日,对其他留神的少,而且李弼这个家伙实在是飘忽不定,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儿跑去地面,一会儿又被吸到天上,没有余力的行劫天使们只好忽视他的存在,于是……李弼舒舒服服的偷袭了这一群的“傻鸟”。 李弼的魂形成控制力场后,几乎相当于四个行劫天使的强度,更何况死掉一个行劫天使后,阵法已经损坏,控制力急遽缩小,再被这一股力量一推,千层烈日内部的能量结构瞬间失衡,圆形的火红日轮就好像一团蜡,球形的蜡团急速融化,形状变得不规则,并且鼓出一个个硕大浆泡,浆泡内部随即被能量充满,像极了肉瘤子,眨眼之间,浑圆的千层烈日就变成一只连体大土豆的模样,而且内部能量激烈碰撞,不时有剧烈的爆炸从它的表面喷出。 混乱的千层烈日像脱了缰的野马,把行劫天使们的控制力场扯的支离破碎,这就好比一个人战战兢兢的挑起他所能负担的最沉重的担子,而那担子却急速旋转起来,还不规则的东荡一下西荡一下,任谁也无法再控制住,只能把那担子扔出去,否则很可能弄伤自己。 趁着行劫天使们的控制力场支离破碎,还没来得及重新整合的空当,李弼狞笑着抽出黑色长枪…… “不能浪费哦~”李弼抖枪身化流光,光华一闪,瞬间刺爆十六颗鸟头,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又在很小的范围内,趁着行劫天使无力反抗的当口,轻松的收割这些鸟人的生命和灵魂,刹那之间,黑枪内的天使灵魂已经达到十八只! 在李弼疯狂斩杀行劫天使的空当里,剩下那三只行劫天使完全放弃了对千层烈日的控制,并且整合好自己的魂力场,抽取空间中肆虐的能量,扭头便向外空的传送阵逃走! 李弼岂容它们逃走,魂力场随心所欲的变化,化作能量控制力场,从下方已然爆开的千层烈日中抽取一大团能量,推动自己化光飙飞,刹那间追上三个行劫天使,长枪悠闲的点出,准确的洞穿三颗鸟头! 崩溃的千层烈日并没有完全爆炸,除了被李弼提走的一成能量,下面十八名高手尽全力控制住六成的能量,只有大约三成能量无法控制,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无可挽回的在人间彭蟸湖畔制造出一场浩劫……地面被炸出方圆几十里的数个大坑,彭蟸湖的水被蒸干了一般,附近三百里林木尽毁,化作一片焦土,几十个村镇居民伤亡无数,只有几个大镇子的居民在各门派暂住在那里的门徒的保护下,保全性命,一时间,无数火头在江南大地上狰狞的焚烧! 数年后,地面被炸出的巨坑被北面的长江填满了水,和原来的彭蠡湖连成一体,又因此处曾经有太阳下落(千层烈日),似乎停泊在湖面上,故而又称“泊阳湖”,后世以讹传讹,最终化作“鄱阳湖”…… 李弼控制住一成的千层烈日能量,向下方大喝道:“吾乃李光弼!如今各位实力暴露,天界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如趁此传送阵现身的机会,毁去此传送阵,当可为天下争取数年的时间!” 李弼和数具行劫天使的尸体暴露在众高手的眼前,这些人精略略一想,便已经将事情大体猜个八九不离十,而且,此时二十个行劫天使皆死,外空的传送阵中,引力和信息片断分成十九股分别传入众高手的身上、脑中。 信息片段入脑,众高手的脸上顿时表情不一,大半人、尤其是佛门高手脸上都出现犹豫、向往的神色。 李弼一看不妙,忙向下传音道:“各位怎可犹豫?!难道真想为了一些粗浅法门去那天界与人为奴不成?!李光弼在此立言,那些法门都在不才心中,若诸位想要,此事过后,必会一字不漏尽传诸位!” 高手中袁天罡、明崇俨都是坚定的倒天派,当下帮腔道:“李道友说的甚是!袁某坐关之时偶窥天道,那天界实乃养我等为奴而!诸位道友百年可修为的是什么?难不成苦修一世,换做他人猪狗?!” 袁天罡这么一说,几个和他关系亲密的老友立即支持,孔颖达最先言道:“我信你!”当即道门、易门九位高手托起两成千层烈日的能量,追随李弼,直飞外空。佛门九僧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中原佛门的佛理和天竺原传已经有很大不同,中原佛法和儒教、道教均有结合之处,对佛祖、诸佛、诸菩萨的崇拜很稀薄,更加崇尚自身心灵的自由,故而最终还是选择拒绝天界,托着余下四成千层烈日的能量,尾随而来。 大气层外,加上李弼,二十个高手将能量汇集在一起,此时传送阵的引力更加明显,清晰的标识出它的所在,二十位高手深吸口气,同时发力,磅礴能量盘旋起来,形成散发出巨大吸力的卷动漩涡,狠狠的绞在传送阵的区域内。 这时,传送阵中心突然白光闪动,一颗好像蚂蚁脑袋的头颅钻而出来,用字正腔圆的汉化吼道:“贼子敢而!!”一股能量波动从它口中当初,声音便随着这能量波动传进李弼的耳朵,随着吼叫,此物似乎还挣扎着要出来。 可惜时机已晚,那家伙刚刚钻出一个肩膀,整个传送阵所有的相关粒子都被能量漩涡扯进中心,搅拌的支离破碎,彻底崩溃。 话说那蚂蚁脑袋钻出来的时候,诸人都紧张到了极点,以为还有硬仗要打,待到传送阵被彻底破坏,这才长出口气…… 除了李弼,其他人都不能在外空长时间停留,十八个和尚道士秀才们身上结着一层的厚冰,一个个胀的眼睛都快凸出来,多亏这些家伙功力当真深湛,这才死死维持住自己的身体,这会儿威胁已消,纷纷忙不迭的逃去地面。 虽然成功的毁掉传送阵,可李弼心中却盘绕着一个疑问,自古以来多少修士都是以飞升为目标,为什么这些高人飞升就在眼前,却全都选择了相信自己、或者相信袁天罡呢?放弃飞升,若不是深知天界底细,一般的修行者决不会作出这种选择!这些老头子心中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掂掂黑色长枪,里面装着二十一只行劫天使的魂,李弼嘿嘿一笑,大补啊! 纵身飞下,不出所料,所有高手都没有离开,包括被冲击波卷飞的李淳风也赶了回来,十九个高手眼巴巴的等着他下来。 李弼凌空飞下,背负长枪,表情不卑不亢,向众高手略略点头致意,朗声说道:“在下李光弼,大唐左亲卫府郎将,吾非人类,乃是深埋八千余年的僵尸!”说到这,李弼一顿,果然看到有几位高人皱起了眉头,这才接着说道:“几位莫要皱眉!八千年前,吾曾经自号蚩尤,哼……虽然我与人类相异,可是各位,我们却都是脚下这颗星球上的生灵!都是不愿意被奴役的生灵!如今,那传送阵被毁,但天界迟早会再来!它们再来之时,便是万类生灵生死存亡之日!我希望能与各位屏弃成见,共抗天界!因此,才不再隐瞒身份,我也希望各位可以和我坦诚相见,当然,李某自会信守承诺,将一套天界法门公之于众!” 03章 授法(上) 一席话,说得众人同时沉思,尤其是明崇俨,脸色不大好看,他之前为了隐瞒李弼身份,曾说李弼是他炼制的僵尸,此时李弼坦承自己的身份,让明崇俨的信誉大受威胁。 李弼却已经料到此节,口气柔软下来,温和的说道:“明道长算是我这一世的恩师,曾经多方维护我,光弼这里当着大家的面儿,给道长一个承诺!道长的心愿就是我李光弼的心愿!必会为道长完成!” 这番话说得虽然有些露骨,可还是让明崇俨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高人们思考的很快,拳头大道就大,李弼的实力他们已经很清楚,而且李弼又不会要求传教什么的,更是大唐的将军,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没有对付莲花生时的机会和实力,李弼此时机警的狠,一直盯着面色慈祥的袁天罡,坚决不让这个腹黑的老小子靠近自己三丈之内,更何况,连场大战之后,诸人身心疲惫,何苦树立敌人?不如就结下善缘。 随即,道门的袁天罡和佛门的贤首法藏便附和李弼,连说有理,“人间”生灵就应该团结一致,共抗外辱,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场面极为和谐。 李弼抓住机会,问出自己的疑问:“各位,适才承各位信任,助我毁了那传送阵,但是吾有一不解之处,难道各位都不想飞升?一世修炼的苦功,不就是为了飞升?即便袁道长德行昭彰……也不会让各位轻易放弃吧?” 袁天罡等人对视一眼,宽厚的笑道:“法王是有所不知啊……”不知不觉间,对李弼的称呼已经改成了“法王”,“飞升并非自古就有的,修行人第一次被逼飞升,乃是发生在西汉年间!哼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里是什么借光升天,那分明就是被强行虏去!自西汉之后,那天界便不断来使,逼迫各派高人飞升,法王可知道,当初这行劫天使并非天使,我们都叫它们‘天魔’的!后来……实在是打不过,这才隐忍下来,每过一段时间,如果有人发觉自己精进无望,便会主动飞升,掩护藏在人间的道友们!唉……!当然,也有一些散修不知道这密辛,稀里糊涂飞升的,也不在少数啊!” 李弼的心咯噔一下,对冉闽的担心顿时弥漫他的灵魂…… 自己这便宜师父不会跑到天界去造反吧?…… 袁天罡唏嘘一番,接着说道:“可是,今天不得不打草惊蛇,中原修士的精英尽在此处,而且暴露了行迹,若不毁去传送阵,确实没有时间应对‘天魔’的反攻。” “原来如此……”李弼长出口气,“我也有一事,要对各位讲明,我刚刚混迹于这世间的时候,机缘巧合,捉到一只天使的魂魄!后来将这魂魄打入一句肉体,做了我的随从,后来,为了换取回到天界的机会和权力,这天使将一整套天界的法门传给了我!” 此言一出,无论是飘飘然不染尘俗的道门易门前辈,还是木木然六根清净的佛门和尚,全都眼睛放光,一个个像狼似的盯着李弼。 李弼心说,幸亏你们不知道那二十个天使就是我这随从引来的,不然你们不得咬我? 吊起众人的胃口,李弼再砸下一枚重磅炸弹!“我不敢藏私!愿将这修行法门公布天下!各位!抵抗天界可不是只靠我们这几个人就能完成的!这是文明和文明之间生死存亡的对抗!” 一时间,时光都似乎静止,无论是道士还是和尚都面目僵硬,他们已经顾不上表情,大脑全速运转,消化着李弼话里的信息。 良久,袁天罡一脸严肃的问道:“此言当真?!” 李弼笑道:“当真!我也是此间生灵,不但如此,这套法门直指本质,简单易懂,我希望各位能够广传弟子,尽快增强我们的实力!” “好!”孔颖达拊掌笑道:“没想到蚩尤法王这么有见识,老夫却也有个提议!……不如,我们做个万法大会!各门各派将自己门中精要法门在这****上一同公开!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不错!”袁天罡立即接口,“我道门第一个响应!‘天魔’不日来袭,若此时还惦记着藏私,那真是愚不可及!” 佛门众人反应极快,就在刚才传送阵召唤他们、向他们的脑子里送入零散信息的时候,众高僧就敏感的发现,这天界法门似乎和“佛法”异曲同工,大有渊源,能够解开自己多年的迷障,相比之下,自己那点儿“精要”就不算什么了,当然同意献出。 难得易、道、佛三门全部门派达成共识,头头脑脑们仔细商议半晌,最终决定,一个月后,在华山绝顶开讲万法大会,又叫“华山论法”,这个建议是李弼提出的,除了众所周知的文化原因之外,李弼自觉得各派中唯有金梁凤更对自己脾气,有意要帮他一把,****在华山开,各派的的礼品必不会少,而且华山弟子也得以全部沾光听讲,不必等师长回来听二手材料。而其他各门各派一是碍于李弼这“蚩尤法王”的面子,二是那华山登天观向来积极在俗世中行走,财产颇丰,承办得起! 金梁凤心情大好,本来数次巨斗中,他逐渐发现自己却是除了李淳风外法力最低微得一个,尤其看到李弼突然变得那么强悍,心中郁闷不已,没想到那李光弼居然要将天界法门公开传授,而且还要在华山传法,在天下高人面前,谅他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金梁凤不由得心花怒放,也放下身段儿,捉住几个老道士老和尚非要问人家需要特别准备点儿什么,几个老鬼道士贼眉鼠眼的淫笑了一番,老和尚们的表情却颇为愁苦,只推说“你看着办吧……” 趁这时间,李弼找到明崇俨,把偷袭行劫天使时顺手牵走的金盘,塞给可怜兮兮的老道士,“老明,我一直在猜,你除了这金盘,一定还有别的本事,……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你愣了一下呢!……老明,不知……不知我对你的‘理想’有没有猜错?” 明崇俨颇有些欣慰的一笑,“没错,就是这样,只不过怕耸人听闻,一直没有明说罢了,对了,一直没来得及说,我已经送岫岚和盘媸奴直接回长安了,我们过会儿也赶回去,等杨国忠到长安后,论功行赏,你要升官儿啊!我想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去西北开拓一番吧?” 李弼点头道:“自然不会,去西北,也好,吐蕃的道场我要了,这事儿你得安排仔细,我要个有兵权的实在官儿,别像这个什么左亲卫府郎将似的,光杆儿一个!”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老夫早有准备,这次南诏换主成功,和大唐亲密而和吐蕃决裂,这是大功,杨国忠一个人也吞不下,这次这么着也要给你某个‘军使’做做,能领军才好做事!” “那就全拜托你了!”李弼突然想起一事,忙说道:“对了,还有一事,杨国忠还有几天能到长安?” “还需半月。” “那好,我这半月时间还要作些琐事,你不必找我,半月之后,我自回长安,到时候任命下的尽量快些,争取一个月后借出任的名义参加华山论法才好。” 明崇俨眼色一亮,“你……要去哪里?” 李弼微笑道:“你自己猜吧!唉……真是头疼啊,你说我拿岫岚、盘媸奴她们怎么办才好?” 明崇俨嘴角一抽,痛快的报复道:“你自己想吧!”说完,转身揪住金梁凤,商量自己在华山论法大会上的待遇去也…… 李弼摇摇头,强迫自己忘记这烦心事儿,分解掉自己的一块僵尸肉,化光直奔东北! 要不是那行劫天使偷袭他,李弼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僵尸肉是如此好的“核材料”,分解起来方便快捷,能量还不小,和铁相似,但需要的魂力又比铁小的多,最妙的是,可以“随身携带”,而且还“无限再生”,当真是一等一的清洁能源! 化光飞向东北,李弼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和天界的大战即将开始,提高自己的实力先! 自从李弼将我识完全转化成魂和外延魂后,便不再需要活人阳魄的保护,魂和外延魂结构稳定,粒子间作用力连接比较牢固,不会被阳光吹散。光天化日之下,一道青白色明亮光华直奔东北。 03章 授法(下) 所谓“化光飞行”,只是用释放的能量护住全身,再将多余能量向后喷出,在大气层内,由于有流线型外围光罩减阻,速度大概能达到十万分之一光速(3公里每秒),大约九马赫左右(音速每小时1224公里),从彭蟸湖到慕容恪的老巢黑山,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可以到。 李弼的打算就是让自己的僵尸大军成为自己的有力臂膀!这些复活的生灵被自然赋予了神奇的体质,但因为这种体质和灵魂的结合效果不好,而且全身的组织一致,没有专门的思维组织,因此僵尸往往显得智能低下一些,只有高级的僵尸可以用自己的阴魂独立进行思考,显得智能更高。但若能把魂按照天界的法门修炼,使普通僵尸都能用魂直接思维,那么这只僵尸大军的素质会有一个质的提高! 更别说还有撕裂原子的法门,如果这些僵尸都可以进化到那一地步…… 李弼笑了,合不拢嘴了…… 片刻之后,李弼傻傻的浮在天空中,看着下面那座香烟缭绕的黑山……这还是黑山吗? 从山腰到山脚,居然建起一大片的庙宇,那建筑的形式却不是道门或者佛门的寺庙,而是很古朴、仿佛树屋草棚一样的东西,里面一群巫师披麻举幡的跳大神,外围无数的草原人在跪拜祈祷。 ……这是怎么回事?慕容恪被灭了?这儿改神庙儿了?不过好像山中的那个谷地还是像从前一样的寂静冷清。 李弼身形一闪,人落进山谷中,我识视野直透地下,地下密密麻麻的我识光点还在,僵尸大军看起来完好无损!一缕外延魂曲曲折折的探进百丈下的地宫中,迅速找到慕容恪,刺进慕容恪的我识内! 地底的慕容恪还在蛰伏,他需要通过这处养尸地的独特环境向我识内积存能量,增强自己,李弼的外延魂让他一激灵的站起来,那种熟悉的感觉告诉他,李弼那个老鬼回来了! “唉……”无比郁闷的长叹一声,慕容恪站起身来,独自走上大墓旋梯,去地面迎接李弼。 李弼锁定了慕容恪的位置,不等他迎上来,自己已经钻进地下,和慕容恪在地下十丈左右的地宫旋梯上见面了,慕容恪还是老样子,英俊的轮廓、干硬的皮肤,紫红泥塘眼,还有头顶上一对儿龙角…… “呃……小恪,好久不见,你还好吧?我看你是要成仙儿啊!外边很多人拜你呢,来说说,你整什么妖蛾子呢?” 慕容恪面无表情的平视李弼,白板似的一张脸可谓写满了不服,“下面那些拜我的人中,大多是你李氏契丹的族人呢!” “哦?”李弼微微一愣,随即不在意的一摆手,“随他们吧!说说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精锐还是那些,三千重甲鬼骑、三千游骑、一万两千鬼军,普通的僵尸增加了几万,后来实在没地方,就把多余的埋进周围的土里了,只挑出特别有天赋的,嗯……身子强壮、灵活,意识更清晰一些的,大概三万具,训练成军,另外得到了五、六万的僵尸马,抛去一些瘦弱的,把所有的步军改成骑马步军,可以说,现在这只大军,一夜奔袭千里不成问题!”说起军队,慕容恪还是很自傲的。 “好!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让你们能够行走在阳光下!” “……”慕容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之后,反问道:“你要杀多少人?告诉你,虽然我不怕,但你也要想清楚,维持这全军的消耗,每天都要四万八千命!” “不,不是,不靠人命填。” “能靠什么?鸟兽之类的阳魄是不能用的!”慕容恪显然认为李弼在胡扯。 “好了,别多问了,你且随我来!呃……先等一等把,晚上再去!” 夜里,李弼催促这慕容恪,带上最精锐的三千重甲鬼骑,直奔东南,半夜的驰骋,来到遏径山,随后全体钻进遏径山腹中,也就是当年冉闵禁锢的地方。 慕容恪的脸色更白了,本来僵尸的面皮就白,慕容恪作为高级僵尸,平常的时候都是脸白如玉,可此时却脸白如灰,一片死气,甚至扭扭捏捏的不敢进山。 李弼一笑,慕容恪是知道冉闵埋在这里的,当年就是他亲自监督埋葬的,甚至冉闵变成旱魃的时候,也是他带领无数巫师封印的,可是他却还不知道,冉闵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想起老师,李弼的心情就更急一些,拽着慕容恪进了遏径山,以李弼现在的力量,慕容恪当真和小鸡差不多。 “冉闵已经不在了,他飞升了,我亲眼看见的,你也不用再赌气和他争胜了,你那四万八千……不对,是我这四万八千僵尸一起上都干不过他!不过呢……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看这里……”说着话,李弼把慕容恪带到当年禁锢冉闵的大厅的法阵中,这个法阵用作训练灵魂十分的合适,可以发出数万道不同角度不同强度的力量拉扯魂魄。“这里你应该还有印象,因为这里当年好像就是你带人建成的。” 慕容恪眼神迷茫,片刻之后,好像想起来什么,“不错!这里是我请高人设计的陷魂阵,对付阴魂阴鬼最是好用,现在……好像已经停止运转了……” “是停止运转了……小恪,带着你的重甲鬼骑,站到这个大阵的中间去,嗯,这里很大,你们站的下……”李弼指手画脚的把慕容恪摆到中间。 慕容恪眼睛一瞪、双肩一扭,用力的挣扎,还吼道:“蚩尤老鬼!我这些日子辛苦为你训练军队,从没有反意!你为何要禁锢我等?我不服!我不服!!” “喊什么喊什么喊什么呀!!谁要禁锢你了?我这是要训练你!时间不多,废话少说,你带着鬼骑都站好,听我说话!” 挣也挣不过李弼,慕容恪看李弼的脸色似乎真的不像要禁锢它们,只好慢慢平静下来,听着李弼的下文。 “注意听哦!我只将……三遍!”李弼深吸一口气,头一次讲课,还真有点儿紧张,还好自己有这么一批僵尸听众练习,否则到华山论法大会的时候,还不一定会怎么出丑呢,给这些僵尸讲课,全当练习了。 一时间,李弼有点儿佩服自己,给僵尸讲课!实在是拉风啊!佛主当年的“天花乱坠”都没法儿和咱这相比啊! 大道开讲,李弼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一边将整个困神大阵挨个符文的开启,并整理符文的结构,注入能量,本来只能工作一个月的大阵,被李弼将使用寿命延长了十年! …… “第一届僵尸进修讲座”足足持续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李弼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把天界练魂法门掰开了揉碎了讲解了起码有六七遍,搞到慕容恪完全理解为止,现在的慕容恪,也是满口的量子物理,有时候李弼看着这个僵尸慕容,心里不禁流过一丝滑稽的感觉。至于其他僵尸……只有小半有反应,其他的两千多只李弼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沟通,索性直接用外延魂将每一只鬼骑僵尸的魂修改、调整了一遍,把每一只鬼骑的我识转化成本魂和外延魂,留下一部分我识记录法门,当然,李弼不会忘记在每一只鬼骑的魂中夹杂进固定的结构——蕴含着永远忠于自己的信息的结构。 “讲座”的后期,整个困神大阵开启,并且被李弼加强了能量,对灵魂的拉扯力是从前的三倍,所有僵尸的魂都在其中飘摇,鬼骑的魂因为是李弼改造出来的,竟然比慕容恪适应的还要快。 “小恪啊,我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就安心留在这里修炼,什么时候达到了法决中的境界,什么时候再出去,那时候魂魄稳固的你就不再怕阳光了,还有这些鬼骑也是,修炼好了就带它们回去,再换一批新的来,你和鬼骑就负责教它们,到时候你和鬼骑也有能力帮它们把我识转化成本魂和外延魂了,你们有十年的时间,抓紧加油!我先走了……” 慕容恪这小子正一心修炼,还做着上“天界”和冉闵一决高下的美梦呢,根本没理会李弼,他却不知道,李弼向他完全隐瞒了天界的问题,慕容恪毕竟是“军神”,若是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谁知道他会有什么安排? 慕容恪一心修炼李弼更高兴,李弼临走的时候,已经给鬼骑们下过命令,当鬼骑们认识魂、控制魂之后,就会恢复完整的人类智慧,到时候它们会按照李弼的安排带其他僵尸来这里“培训”,而慕容恪,将被李弼从僵尸大军中剥离……他只要训练好军队就可以,训练好的军队就不需要他来指挥了…… 安排妥当,李弼钻出遏径山,腾空而起,飞往长安。 04章 西行(上) 长安还是那个长安,处于中国古代文明颠峰的长安,李弼刚刚飞到长安上空,立即从城内老君观里飞起一名老道迎上来,却是叶法善。 “原来是蚩尤法王,贫道还以为……呵呵,无妨无妨,法王快回府休息吧!”笑呵呵的打声招呼,叶法善返身飞下。 李弼一愣,随即明白,这叶法善顶着护国国师的头衔,有防卫长安的责任,看见有人飞来,速度极快,自然要亲自上来看看。 甩甩脑袋,李弼挥散剩余能量,缓缓飘落到长安城西门僻静的角落。西门外却是热闹无比,杨国忠早遣人快马进长安,将收服南诏的消息传给唐皇李隆基,这皇帝大喜之下,竟摆御驾亲自在西门外十里长亭迎接,一时间西门外人山人海,锣鼓静候,只等使团归来。 等不多时,杨国忠的使团在天边出现,李弼悄悄汇入使团中,无人发觉——即便有人看见也会当作没看见…… 跟着使团在十里长亭吃了迎风御宴,站在杨国忠身后接受大唐最高领导人的嘉奖勉励,“烘托”了杨大人好久好久,终于在李弼精神崩溃前,皇帝兴尽回宫,大队人马这才进了长安,再随杨国忠去礼部交了差使,又去左亲卫府应了卯,李弼一身轻松,施施然走回李府。 由于李楷洛的死去,李府上下没有身居高位之人,自然也便冷清下来,后院堆着厚厚的积雪,整个院子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死气沉沉的。 李弼也不出声,静静的走进正厅,这里摆放着“父亲”李楷洛的灵位,按理说,李楷洛死去的时候,李弼应该守孝在家的,严格来说,更应该扶灵回乡,守孝三年,但鉴于他们家是契丹人,皇帝又“夺情”,李弼便几乎没为这便宜“老爹”守过一天的灵,却也没有人说什么……谁会和胡人多说什么礼法呢? 一般来说,灵堂内应该会有人守着的,毕竟灵堂设了不到两个月,李弼想让守灵人通知家里人他回来了,再顺便看看便宜“老娘”,谁知道,走进灵堂,这两位便宜“亲人”他同时看了——两个灵牌并排供在灵桌上…… 李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守灵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抱住李弼,哭嚎道:“大哥啊!你可回来啦……!娘亲一个月前就……就去了!!”这家伙正是李光进。 李弼面目僵硬,机械的拍着“弟弟”的后背,很想“哽咽”的说点儿什么,可是怎么也“哽咽”不起来……无奈,只好含糊的说道:“二弟……娘这是想爹了啊,让娘安心的去吧,爹走的也不远,一定会在下面等着娘的,娘亲这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那李光进可是真儿子、真伤心,此时悲痛之中,也分辨不出李弼是否真心实意,只是抱着李弼呜呜噎噎。 大概是李光进的哭声惊动了家仆,而家仆又去通知了府中其他“重要”人物,不大一会儿,雍希憬、李抱真、李抱玉、李昭瑜等都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岫岚和盘媸奴,最后,一身邋邋遢遢黑色道袍的明崇俨也挤了进来。 李弼连忙向明崇俨打眼色,明崇俨也连忙向岫岚打眼色,岫岚立马换上一副哭中强笑的别扭表情,走上前来,抱住李光进的一只胳膊,软绵绵的胸部一蹭李光进的手肘,顿时那李光进的哭声味道就变了,呜咽中夹杂着不易分辨的粗气…… 岫岚又抱着李光进的胳膊在怀里蹭了蹭,娇声说道:“二公子,大公子刚刚回来,您就让他单独和老爷、老太太待一会儿吧,您昨天就守了一夜灵,让奴家带您去歇息吧……” 这话说的语音媚惑,李光进听的心旌动摇,迷迷糊糊的放开李弼,跟着岫岚出了角门,回后院卧房去了…… 李弼目瞪口呆,岫岚什么时候和这个废物二弟搞在一起了?? 李光进走后,李弼遣散了下人,和雍希憬、李抱真、抱玉、昭瑜等人寒暄一下,便让他们回房休息,盘媸奴也和他略略打个招呼,走出灵堂,一时间,灵堂内只剩下李弼和明崇俨。 “老明,这几天有什么事儿吗?我去西北军的事你安排的怎样了?呵呵,你是神通广大啊,朝中哪位是我们的人啊?给我说说!”众人散去,李弼松了口气,他和李光弼的“双亲”相处时间太少,根本没有感情。 明崇俨表情有些愁苦,似乎有什么事困扰着他,“西北军的事已经办好了,等会圣旨就会下来,要你去做赤水军使,带八千兵,至于朝中的人,还能有谁,当今皇帝亲信的那几个,你挨个琢磨琢磨就明白了,只是……这几天明尊不太对劲。” “哦?明尊?稀奇啊,老明,说起来,我加入邪教……摩尼教这么久,你还没给我说过明尊的事儿呢!” “也没有什么神秘的,”明崇俨摆手说道,“明尊是胡人,西域胡人,是摩尼的亲传弟子,将摩尼教义带进中原,他功力自然是高的,不过也没到笑傲天下的程度,比之莲花生还是有差距。半月前,我们在六泉山围攻莲花生,后来行劫天使出现,把事儿给搅了,莲花生的魂魄趁机逃脱,但是没逃多远,便被明尊擒获!……这本是好事,可是……几天后,明尊精神恍惚,脾气暴躁不安,今天早上,说要闭关,然后人就不见了……” 听到明崇俨这么一说,一股子不祥的感觉在李弼的心头浮起…… “你是说……你怕明尊赔了夫人又折兵?甚至……被莲花生占了躯壳?” 明崇俨脸色沉重的点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你看那莲花生的修为,多强横,明尊未必是他的对手,只不过,这又没法儿说出来,教内明尊的亲信不少,我若说出去……哼,找事的一定不少!算了……随他去吧……”说着,老头子嘴角隐隐浮起一丝笑意。 表情或许李弼注意不到,可是明崇俨魂魄的激烈运动却被李弼看在眼中,明崇俨修为高深,李弼无法判断他的魂在做什么,不过大体上的感觉还是有的,立即问道:“老明!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快说!别想瞒我!” 明崇俨诧异的看了李弼一眼……“你……你能看出我在打‘鬼’主意?嘿,你小子真是不简单啊~算了,明白告诉你吧!嗯……你有没有想过,明尊不死,你以后坐什么位置号令天下?!” “呃……”李弼一愣,本来他一直不在乎明尊这个位置,可是被明崇俨一提醒,他突然明白,在对抗天界的文明星际战争中,必须要整合出自己的势力,显然,单靠僵尸还是薄弱的。 明崇俨盯着李弼继续说道:“若明尊真的被莲花生占了躯壳,必然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我们除了他,嘿,一劳永逸、一石二鸟!你明白了?” 李弼一激灵,他突然明白了,明崇俨根本就不忠于摩尼教,他只忠于自己的理想,对抗天界的理想,摩尼教,只是他眼中的工具而已。 “嗯……照你这么说,确实是一个机会,只不过,莲花生做了明尊,不会对我们不利吗?” 明崇俨摇头笑道:“放心,摩尼教本来就比较松散,我们中际的人,向来是听调不听宣的,莲花生就算占了明尊的位,也无法伤到我们的根本!成,今天就是为了和你商量商量明尊的事儿……我说你演演戏好不好?这虽然不是你的亲爹亲妈,但是起码也要有个样子嘛!李光弼这个身份对你很有利!”说完,转身逍遥的就走。 李弼连忙喊住他,“喂!!摩尼教参不参加华山论法?!” 明崇俨头也不回,“参加!贫道一个人参加!该告诉你的我都说完了,浣花楼我干女儿还等着我呢!” “你干女儿……唉!别走!告诉我岫岚那是怎么回事儿!” “你小子眼界高,看不上人家岫岚,她就只好找你兄弟喽,反正只要赖在你身边就行!” …… 04章 西行(下) 明崇俨走后,李弼对着灵台叹口气,稍稍怀念了一下相处过十几天的李氏老太太,便离开灵堂,向后院儿摸去,刚才人多,也不好意思问盘媸奴被安顿在什么地方,只好自己找去。这李府也不是什么豪门大宅,只不过是个小小将军的住处,也就三、五进的房子,李弼估摸着,自己走进后院就能抓个人问问,实在不行就开启我识视野,直接找到盘媸奴的魂魄所在,谁知刚刚走进角门,迎面便碰上了李昭瑜。 “……昭……昭瑜?”两月不见,李弼都有点儿忘记这女孩儿的名字了,“你奶奶的病怎么样了?” “劳公子挂念,已经大好了,”李昭瑜早已经不是那个马棚里的小脏丫头,此时虽然穿着依旧简朴,但却干净,浑身透着一股清新自然,“只是没照顾好老夫人……” “这和你有什么干系?”李弼干干的一笑,这时候他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好,转移话题道:“哎,你知道盘姑娘住在哪里吗?” “就在尾进靠南第一间,公子,这盘姑娘自从来了这儿,就没笑过……” “没事、没事,现在府里也没有什么人需要照顾,你抽空多照顾你奶奶吧,抱玉和抱真也安心些,……那……那我先走了……”李弼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奴婢告退……” 李弼突然感觉有些空落落的,想起自己曾经是那么一副贪婪无度的色狼模样,可是现在……当这些女人的灵魂活生生的运转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当看到她们的灵魂和万类凡人并无差异的时候,自己的欲心越来越淡,本来不择手段想要一亲芳泽的对象,反而变成让自己头疼的人…… 叹口气,全没有了去看望盘媸奴的兴致,算了,她要做我的护卫来报救命之恩,就随她吧!转身,李弼走回自己从前的卧房…… 第二天,圣旨便到了,效率倒是极高,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使团回来,名正言顺的发下来。旨意很简单,大意说西垂军情紧急,吐蕃屡次侵袭,急缺人才,授左清道率,兼安北都护,补河西王忠嗣府兵马使,夺情立即上任。 李弼心里松口气,还好,还好不用守灵,二弟啊,这尽孝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手下人打听过来,那杨国忠得了剑南节度使、山南西道采访的衔儿,也已经准备上任了……现在的杨国忠,只等着李林甫死掉了…… 李弼懒得再管那么多,摩尼教的阴谋,也是自己的机会,当下打点行礼,准备启程西北。随行的人并不多,小厮就只有李抱玉、李抱真、雍希憬三个,外加盘媸奴、岫岚两个女眷,此外老道明崇俨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这岫岚的任务显然是跟着李弼,虽然和李光进勾勾搭搭,却也是种手段,这小丫头机灵古怪,至今没让那李光进得手。而最让人意外的,原来南诏使团的领军将领白孝德也被调到李弼麾下,带着区区三十个兵,算是李弼的亲兵。 按说,李弼现在是安北都护,也是一地的军事首长了,比原来“家乡”的营州都督史思明还要大上一级,可只有这三十人的亲卫,实在是寒碜了些,但这正是李弼的意思,李弼的心思,已经全都用在未来的文明之战上,他手下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达到“天人”位业,也就是李弼现在这个程度,所以李弼只要了很少的一点儿人马,多了他也无力改造。 清清爽爽的三十八个人,四辆马车、五十匹马,逶迤西行。 从长安去华山应该向北走,但去河西节度使的制府则要向西,所以在向西行进一天做作样子后,李弼又要离开队伍。这一天晚上,李弼把李抱真、李抱玉、雍希憬三个“小弟”叫到驿馆房里。 “从前我承诺过,要给你们一个晋身富贵的机会!当时你们说不识字,事情就耽搁了下来,今天我来兑现这个承诺,过了今晚,你们会识字,会懂得如何让自己更强大!一会儿你们就坐在这里,闭目放松,你们要信任我,不要有任何抵抗的想法,不要恐惧,绝没有东西可以伤害你们!好了……闭目,放松,不用多问,随后你们自会明白!” 三个人中,雍希憬从小和“李光弼”一块儿长大,虽然最近觉得少主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认识了,但多年来的信任,以及他憨厚朴实的性格,还是让他无条件的信任着李弼。 李抱真和李抱玉本是马夫出身,十几岁的青年,谁不想着出人头地?虽然还不大了解李弼,但有了这个机会,总比没有强!便也横了一条心,静静坐下,全身放松。 有了天界更加根本明白的法门,李弼也不会再让三个小子从《秘密法藏经》入手,而是直接用外延魂探进三个小子的神堂,绕过他们的本魂,从他们的阳魄入手,把对文字语言的记忆和炼魂的法门刻印在其中。 这三个人和那些僵尸鬼骑不一样,那些僵尸鬼骑李弼干脆直接用它们的我识按照自己的魂的结构,重新凝练了魂,就好像李弼的分身一样,而这三个人,李弼是想要用之为将的,需要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意识,所以不能帮他们凝魂,需要他们自己修炼,去认识、控制自己的魂魄。 雍希憬他们三个就感觉着一阵阵连续不断的眩晕、恶心,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头痛,在头痛中,他们渐渐醒来,睁眼就看见黎明的阳光。 李弼等他们几个自然醒来,似乎也松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以前都是从脑子删东西,抹平就好了,现在灌东西,要一点儿点儿的刻印,真是够累……你们慢慢适应,我带了几本儿书,你们这几天要勤看,看不懂的地方就去请教明老道长,起来去收拾一下,一会儿跟我去华山!” “华山?”雍希憬他们一怔。 “对,不用多问,跟着就是,到了华山之后,记住你们听到、看到的一切!”李弼说完,起身走出屋子,这一夜的刻印,虽然劳神,但却感觉魂力显然增长了不少。 明崇俨正在门外等他,见了明崇俨,李弼劈头就问:“老明,我都忙的没来得及问你,你搞什么鬼?你不是说去做‘赤水军使’吗?怎么改成北庭都护了?” 明崇俨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你……你不知道大唐的‘军使’位是由各镇节度使亲自委任的?” 李弼一愣,“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有把握王忠嗣会让我做赤水军使?老明,在西边,摩尼教的力量怎么样?你可要给我说清楚喽!” “那是自然!”明崇俨点点头,一拉李弼,两人穿过忙碌收拾行装的人群,走出驿馆,在驿馆外的杨柳林中找个僻静的地方,明崇俨才对李弼详细说道:“摩尼教三宗二际,三际是初际、中际、末际,二宗是善宗、恶宗,现在你已经知道的,初际主要渗透在中原传教,我们中际一部分是原来中原的修行高手,另一部分则在西域传教,末际就是杨国忠和宫里那位娘娘一派,朝中有许多大臣也被末际控制着,你升官儿的事儿大半是他们办的,而善、恶二宗则分别渗透在大唐西北、东北两军中!如你所见,史思明便是恶宗魔主,而西北王忠嗣的背后,就有善宗善母!” “……难道是传说中的枕头风?”李弼一呆。 “嘿嘿……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所以这赤水军使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北庭都护就是一个虚衔,大唐北疆这些天很安稳,是不用你去了,你就等着和吐蕃人开战吧!” “开战?不急……” 早晨的喧嚣过后,白孝德带着三十亲随继续西行,他已经习惯了正主儿失踪的行程,反正大人给了足够兄弟们快活的银钱,慢慢悠悠的走着便是。 李弼等七人自然是北上华山。 隆冬时节的华山,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更显雄峻,虽然当初定下的是一月之后华山论法开始,但各门各派对此事极为看重,绝无人拖延,消息传遍天下后,不但各大宗门,无数小门小派也由掌门、长老带着所有出类拔萃的精英弟子,千里迢迢直奔华山。李弼等人赶到华山的时候,时间距离袁天罡出关那天已经过去了二十天,几乎天下宗门都已经聚集在华山,共计有各种门派两百多只,修行者多达万余人,天上掉下一颗鸟粪都能砸到一个修行人,大伙儿在华山切磋论法之余,就等李弼的出现。 华山上的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不但各大名门正派少了许多隔阂顾忌,就连一些被视为魔门邪派的宗派都大摇大摆的走进华山,虽然和正派还有些距离,但却也算和平相处,这其中,不但有安禄山派来的尹子奇、崔乾佑,还有摩尼教的慧明使“摩尼”,以及智慧宝树王卫思归,甚至恶宗史思明的心腹“路翼”刘龙仙也上了华山。 金梁凤派出迎接的李弼的弟子金龙,在距离华山百里外就接到了李弼一行人,一路送上华山来,李弼还真的被这么大的阵仗下了一跳,他甚至有点儿担心那金梁凤会不会被吃破产了,而后一问才知道,各派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礼品,这次华山论法,登天观不但没有亏钱,还大大的赚了一笔,就是安顿这些修士的住处稍稍有些麻烦罢了。 雍希憬三人也是目瞪口呆,这三个小子算是头一次接触“神仙”的世界,看到什么都新鲜的不可置信,各门各派的飞剑、莲花、法座、奇宝驮着各色人等,在他们眼前飞来飞去,几个小子眼睛都花了,路也走不动。 明崇俨倒是很认真很认真的不断给三个小子讲述修行界的常识和历史,顺带着也讲解一些基础的道法,他知道这三个是李弼培养的心腹,很是用心。 在一片堪称崇敬的目光中,李弼心情复杂的登上华山。 05章 物理(上) 李弼上山,地主金梁凤,佛门六宗(禅、华严、净土、天台、律、三论)的宗主们,道门各派高人隐士都迎下山来,其中不但有六泉山那十九个老熟人,还来了一些李弼没见过的高人,这些高人功力和袁天罡等人相仿,半个多月前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前往六泉山。 李弼大略那么一数,霍!就灵魂的强度来看,足够度劫水平的大约有三十多位!除了自己已经见过的十七位(六泉山十九人中,李淳风、金梁凤两人不够水平)之外,足足有十七、八位从没见过! 这其中包括许多李弼久闻大名,但却应该是早已经作古的人物,没想到居然隐名埋姓的活到现在!不仅仅包括许多隋末唐初的高人,甚至连两晋南北朝时期的一些老骨头也健在!看着这一个个的老鬼,李弼咂舌不已…… 上来第一个,就是个佝偻老头儿,和张果有一拼,但是却富态许多,脸庞宽大,看上去更加慈祥,一请教名字,李弼敬佩之感油然而生,居然是号称“药王医圣”的孙思邈! 和孙思邈一起来问讯的,也是“医家”的代表人物,便是号称“针神”的甄权,据说一根神针可刺阴阳,针灸之术天下……不!古今无双! 其余的高手中,道门的占了大多数,原来李弼还以为佛门要强过道门,谁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只不过道门的高手们更加没心没肺,更加不爱热闹,若不是李弼要公开传授天界法门,这些老骨头会在山窝窝里藏到死那一天!! 首先一位大名鼎鼎,便是明崇俨的长辈,茅山的开山圣者,东符菉宗、外丹鼎派的鼻祖,陶弘景的高徒,“升玄先生”王远之!王老道可是隋时人,直到则天皇帝时期才完全隐没了踪迹。 和王远之在一起的,就是茅山派另外一位祖师——焦旷!这焦旷也是两百多岁的老家伙了,当然的度劫期!其余还有几位茅山宗的高手,和明崇俨同辈的高手,其中有焦旷的弟子——“楼观道士”王延,王远之的弟子——王轨,徒孙潘师正,以及茅山当代宗主,著名大道士吴筠,全都是度劫高手! 第二位让李弼不得不重视的高手,名为成玄英,道家“重玄派”的鼻祖!太宗皇帝曾经尊他为“西华法师”,到高宗皇帝时,东游而去,不知所踪,直到今日才再次出现,这人居然也不显老,看起来大概也就五、六十岁的模样,他的魂强度几可与张果媲美,还在佛门诸宗和袁天罡之上! 成玄英身后则是重玄派下两代的宗师,第二代宗主李荣和当代宗主司马承祯。司马承祯老道黑瘦黑瘦,很是客气热情,而那第二代宗主、现在已经隐居的李荣则一脸的阴郁,原来,他在高宗皇帝时,很是活跃,与佛门辩论屡挫对手,将佛门压制的很是厉害,在显庆五年(公元660年)的时候,被天下道门推举,曾在高宗皇帝座前,与佛门高僧静泰辩论《老子化胡经》的真伪,不料却输给静泰,从此归隐。今天他之所以脸色难看,就是因为那高僧静泰也是在座! 李荣身边,让李弼眼睛一亮的是,居然有一位女道长相伴!!这女道士年纪看起来只有三十许人,长得十分秀丽,在李弼眼中,她的魂十分强大,和李荣一样是该度劫的人物!其人更有一种飘逸洒脱的气质,比一张臭脸的李荣更像“道士”,经过成玄英介绍,李弼才知道,原来这女道士便是传说中的“道侣”,李荣的“道侣”王灵妃。 剩下五位,都是江南道龙虎山的天师道高人,分别是张道陵的七世孙张迥、八世孙张符、九世孙张子祥、张子实,以及当代天师——张通玄,也都是度劫高手! 李弼很奇怪,袁天罡就在江南道、也就是后世的江西出关,而且出关的时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拥有五位度劫人物的天师道屁都不放一个?!想到这里,李弼对这些天师们从心里就有些瞧不起…… 还有一些高明的旁门人物,一位是摩尼教的慧明使“摩尼”,这个摩尼是一个世传的称号,凡是坐上此位的人都必须抛弃他从前的名字,只叫摩尼,这人长得很和气,一看就是个西北汉子,但却是中原人!就魂魄来看,也有度劫的修为,可是,明崇俨视而不见,就好像不认识一样,安安稳稳的装他的“道家高人”。 其余的功候足有度劫程度的邪派高手,却都是不合群的远远站着,没有上来和李弼打招呼,李弼也懒得理会,都是地球人,包容吧…… 奇怪的是,隐士高人居然全都是道门、易门、医门和邪派的,佛门除了那九个老和尚外加一个静泰,居然再没有隐世高手,原来这些大和尚一般到了程度就飞升,很少逗留人间,而大和尚们飞升的地方……居然不是天界!更不是什么狗屁极乐世界,这一点却是李弼后来才有缘得知了,此时的李弼除了奇怪外,并不知道原因。 李弼一一和这些高人寒暄过后,只觉得脑仁儿发疼,他总算知道这中原修士界的水深着呢,袁天罡或许有那么一些影响力,但也并非一言九鼎的人物,以后自己若是能掌握摩尼教,再想成为中原的国教……难啊! 李弼硬着头皮,被三四十位度劫高手送上华山山腰处的一片大平地,这是金梁凤特意开辟出的讲法之地,名叫金华坪。金华坪足有数百米长宽,装下一万余人不成问题,更可贵的是,此地西侧,紧靠着陡峭的山壁,那山壁被金梁凤削的平平整整,可以当作巨型黑板使用。 金梁凤这时迎了上来,拱手问道:“蚩尤法王,三山五岳的修士们差不多已经到齐了,虽然原定的是一月之期,可也不必过于拘泥,何时燃香讲法,就看法王你了。” 自从李弼自称是当年的蚩尤后,就得了这个一个称号——蚩尤法王……,这帮子修士没有一个来争论这个无聊称号的真伪,实力在这,李弼说他是蚩尤他就是蚩尤,即便李弼说他是黄帝,估计这帮子人也就皱一下眉头而已,当然,李弼也不会那么说……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李弼此时也忧心忡忡,天知道天界的讨伐者什么时候会来到这太阳系,现在要抓紧每一点时间,为这个星球上的生命争取独立生存的机会!更何况,身边这些度劫高手都是冲着天界法门才来的,你不讲课,谁有空儿陪你扯皮? 李弼一直走到“山壁黑板”前,静立几分钟,凝定了心神,这才缓缓转过身来,沉声说道:“燃香!开讲!” 一直陪侍的金龙立即一躬身,闪身窜到山壁一侧,那里有一架铜钟,金龙运起真力敲响铜钟。钟声“镗!镗!镗!”的远远传出,回荡在华山空旷缥缈的云气中…… 随着钟声,安排好的一切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山坪四周巨大的香烛燃起,登天观的晚辈弟子们穿梭在金华坪内,将数千蒲团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广场上,各门各派的子弟听到钟声,迅速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按照派别分了区,又按照功力深浅排了序,在蒲团上整齐坐下。有门有派的弟子还算严整,集中的也快,江湖散修就稍慢了些,乱七八糟飞上金华坪,可这些人虽乱,却也讲规矩,实力最高的散修还是坐到前排。而孤高的邪派修行者们则三三两两的站在金华坪的边缘。 不大一会儿,诺大的金华坪就挤满了人,密密麻麻不下一万五千人! 其中佛门禅、华严、净土、天台、三论、律六宗;道门登天观、紫清观、上清宗、茅山宗、重玄派、天师道六派;易门太极宗、理宗、医宗等著名的正道大派集中在中央区域,而各宗宗主、长老、袁天罡等德高望重的前辈修士都坐在前排。 剩下百余个小门派则分散在两侧的区域,散修更在外围,最外一层便是邪派修士。 李弼挺立在山壁下,看着下面人头耸动、光华乱闪的场面,不免有些紧张,活了八千多岁还没给人讲过课呢!况且这“学生”还是所谓的神仙人物,罢了,但愿自己准备的那些东西能唬弄住他们! 时间接近傍晚,日头远远的斜在西边,整个金华坪笼罩在橘黄色的霞光中。李弼深吸一口气,头顶一道金光射出,穿上高空,再结成一团金粒,而后从金粒中,一点青白光华缓缓绽放,慢慢的膨胀开,好像在天顶画出一轮明亮的青月。 这青白色光团膨胀到一丈大小便停止膨胀,维持稳定,散发出柔和稳定的光芒,照耀百里。 坪上都是识货之人,自然看出这人造青月并非法宝,更不是李弼自身的能量,而是凭空激发出的能量,并且被李弼极其精妙的控制着,从前对李弼的法门有所怀疑的,此时也都收摄了心思,凝神听讲。 露了一手儿后,看到台下彻底安静下来,李弼满意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闪动青朦朦的光华,回身飞起,在身后巨大平整的石壁顶端,写下两个大字:“物理!” 05章 物理(下) 在李弼出生的那个时代,基础物理学已经停滞了数十年,而限制物理学继续发展的瓶颈,却是人类自身! 在他出生的那个时代,量子场论和量子色动力学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而且几经修改,和二百年前它们刚刚诞生时已经大不相同,最后超弦理论成为大统一模型的钥匙,人类在大型精密机械的帮助下,终于解读出,在十的负十次幂到十的负十五次幂米左右这个量级上,宇宙的尖端秘密!然而,随后就出现了令人类极为尴尬的局面…… 看着巨型机终端给出的完整数学模型,人类的大脑居然无法理解!! 不同于以往简单而优美的公式,终端给出的数学模型无比的庞杂宏大!甚至许多地方出现了新的数学符号,那都是人工智能自动生成的,而人类的大脑,居然连那些符号都理解不了! 理解,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它要求人类必须在意识中构筑出对象的完整形象思维,才算理解,这个形象思维可以很抽象,而人类面对的数学模型,如果用五号字符刻印在纸上,将长达三百一十六公里,宽二百二十七公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将这个数学模型形成整体形象思维记忆在大脑中,即使把算式全背下来,大脑的计算能力也无法对它形成概念,抽象概念也不行! 数学模型的“爆炸”早在超弦理论进步时就有了端倪,那种无法在三维空间论述,必须在十维空间的假定环境下才能基本满足其运动的复杂轨迹,就已经是普通人类很难理解的了,而当超弦理论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常态化的时候,高达n维的超复杂运动就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只能一步步把庞大复杂的计算工作交给了计算机。 最终,人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熬尽十几代人的脑力,推算出了自己无法理解的真理…… 而当学者们转而将视线放在提高人脑能力的时候,又发现了很棘手的伦理问题:用生物方法几乎不可能将脑能力提高到阅读大统一模型的层次,而若在脑中植入光芯片,那人和光脑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乎,在极度富足的生活条件下,没有人再为理解大统一模型的事伤脑筋,不理解就不理解吧,交给光脑好了…… 无法理解的大统一模型,是李弼那个时代的传统笑话,甚至在一些抽象派画家的画展中,年轻人也常常指着某一幅难以理解的画儿,嘴角儿含笑,嘴里轻声嘀咕道:“得,又一个大统一模型!” 当然,虽然数学模型人类理解不了,基础物理学就此止步,但技术得应用却得到触目惊心得发展。既然理解不了,就交给光脑吧!超级光信计算机以大统一模型为内核,自我进化了算法,随后自动制造新型的量子光脑,演化出了真正的硅基智能! 好在许多科幻作品中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强大的、覆盖全球的光气化网络(电被光代替)并没有对人类产生威胁,两者相互寄生着,十分和谐的相处,人类将一切琐事都丢给了地球主光脑群去处理,自己则过起了他们曾经梦想了几千年的生活。 完全进化的光脑是有初步的创造能力的,但,让人类始终不能理解的是,它没有任何继续追求真理的yu望……在光脑网络的呵护下,人类几乎进入了凝固的时空…… 而就是这几乎凝固的时空,才推动李弼不顾一切的走出钢铁森林,而那个年代留给老天爷的穿越候选人太少了,所以李弼义无反顾的穿越了…… 口中讲着“物理课”,李弼的脑海里却缓缓流过自己那遥远的“历史”记忆,一时间感慨万分,大统一模型是那个时代每个人都会选择刻印到大脑皮层中的,虽然没人理解,却很古怪、很奇迹的人人“记”得!照当年地球联邦委员会的话讲,这是人类可以引以为自豪的最高成就…… 然而,这最高的理论记忆却实实在在的便宜了现在的李弼! 二十天前,刚刚完成魂的认知与控制的李弼没空整理自己的记忆,然而着二十天中,李弼的魂正在缓缓的消化“大统一模型”,他庞大的魂及外延魂系统,显然可以完整的运行这个超级复杂的数学模型! 即便是讲课的时候,李弼也没有放松一点点的时间! 这一堂历史上最长的“物理课”,李弼讲了七天七夜,从没停歇,山顶上有青月照耀,不惧夜晚。座下的学生也不愧是整个中原选出来的精英弟子和高手,几乎没有人离座。 第一天,李弼主要介绍了物理学的一些名词,及概念,主要是方便以后应用,因为玄元给他的天界法门中有不少的量词单位,李弼都将它们转化成未来的汉语名词,不算深入的解释了一下,让大家记住,对分子、原子、强子、轻子有个形象的概念。 第二天到第四天,李弼进入主要阶段,讲述了天界选择魂炼的理由和历史,以及炼魂的一些法则、方式和注意事项,最重要的是李弼的一些经验。 最后三天,介绍的就是各种力场的结构,这部分是最困难、最复杂的,李弼只能要求死记硬背! 场下有一万多人,李弼不可能像玄元传授自己那样,直接把这些理论塞进每个人的大脑,不说李弼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那么做的话外延魂就要消耗不少,实在是冤大头,更何况没有几个人信任李弼到可以让他随意触及魂魄的地步! 如此,笨方法成了唯一的方法,李弼用嘴、用声波将堪称顶尖儿的文明成就,向这个星球上进化链顶端的一万多生命传播,至于能记住多少、理解多少,李弼就不管了,总会有能记住、理解的人,让他们去做下一任老师吧! 背后的山壁已经密密麻麻的被李弼刻满了字,这几天下来,虽然身体没有问题,但是心神却是很累了,李弼冲台下拱拱手,走下台去,山顶上的青月随之熄灭。 又过片刻,听讲的一万多修士才“轰”一声纷乱起来,起身的起身,交头接耳的交头接耳,要知道,他们在这七天中始终安静的好像死人一样! 这七天的课程,李弼自己觉得很乏味枯燥,可听在这些修士耳中,却当真是开天辟地一般的见识!修行者修身修心修真元,却很少想到过“身是什么?”、“心是什么?”、“真元是什么?”、“魂魄是什么?”这些基本问题。中原修士们追求的都是形而上的东西,道门讲究“天道”,易门讲究“天人合一”,佛门虽然探究本心,然而也只是探究本心的性质而已,却也不考虑“本心是什么”这种形而下的问题。 而李弼花了七天七夜介绍的物理学皮毛,却恰恰成为他们以往所参研的那些空中楼阁的坚固基石!又有如一把犀利的钥匙,破开一个个久久不悟的谜团,而且所用的方法、道理还是那样的优美简洁! 李弼一下课,各门各派弟子不敢动,但各派首脑们却齐齐站起来,拥向李弼。小门小派的掌门自然是恭敬的行弟子礼,向李弼表示感激,而像茅山、天师、重玄、紫清这些大派宗主也都敬李弼如前辈,就连修为最高的张果、王远之等人,从来不向人行礼的人物,也都很恭敬的稽首为礼,谢过李弼布道之恩。至于佛门各宗,包括贤首法藏等人,全然将李弼敬为上师! 就连那些酷得像电线杆子似的邪派高手,也都远远的向李弼颔首致意。 李弼还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虽然做过蚩尤,传授过技能,但八千年前那些野人和现在这些人尖子不能比啊,从哪方面来说,这场面都极大的满足李弼的虚荣心。 李弼双手有点儿不知道怎么摆了,傻呵呵的笑着应酬,什么“不敢不敢”、“过奖过奖”说个不停,最后还是明老道站出来给李弼解了围,明崇俨老资格架子摆的十足,捻着花白的胡子,脸色严肃的说道:“各位,也不用这谢了,都是为了这世间生灵,法王把自己的底子都掏出来了,一会儿轮到我们上台,别丢脸,都把自己的老底掏出来才行!” 众人唯唯,按理说,和李弼所传授的比起来,各派那些运用技巧却是不算什么大秘密,但他们能否真的拿出来公布……还很难说。 休息一天之后,再次开讲,这次上台的是佛道易各门的宗师,张果、袁天罡、张憬藏、王远之、成玄英、张迥、法藏、义净等等高人一一上台,宣讲各派密传法门。 李弼的“天界法门”对于修士们来说是无量天书,而各派密传法门对于李弼来说,也是一样极为珍贵难得的知识。 对于基础理论,李弼自认在这个时代,每没人比自己更强,但各派流传的密法,都是经过几千年积累、验证的成熟能量使用技巧,换句话说,李弼传授给修士们的,是质能转化公式,而各派讲授给李弼的,则是原子弹生产流水线的组装技术…… 双方都在如饥似渴的学着,每天都有很多人很多问题来请教李弼,李弼也沉浸在各派法术的钻研之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的时间便匆匆流走…… 06章 领军(上)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华山论法大会取得无可比拟的成功,几乎所有门派的成名绝技全部公开于天下,修士们就觉得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人都变得坦诚起来,李弼的理论就好像给每人发了一把diy的工具,一把分析、拆解的工具,技巧变得廉价许多。 李弼一直在偷着乐,因为他觉得理论换技巧非常划算!原因很简单,理论是可以一个人推导的东西,而技巧却必须是无数代人完善的东西。 华山论法大会的热度历经一个月的时光,丝毫不减,没有人愿意离开,眼看这热情即便过一年也是他,华山登天观也撑不住啊。经验技巧要交流,可是还得去实际修炼不是?天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杀来,时间经不起浪费。 最后大伙儿聚在一起一商量,决定成立一个“万法宗会”,总部就直接设在华山,由专人将华山论法大会上每一个上台授法的人所授的法门都记录下来,而且倡议任何修士只要有了心得,就上报给万法宗会,相应的回报就是由万法宗会发行的《万法综解》杂志,所有修士的新见解都会融汇在每一期的《万法综解》杂志内,实行季度刊。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修士,向万法宗会“投稿”、并且被采纳刊登后,都会获得当期的《万法综解》杂志,而且还会获得一定的积分,如果他没能在下一期刊登自己的心得,得不到下一期的杂志,就可以用积分买。 一般来说,只要是新的心得,就会被刊登,不管对错,用玉珏记载的杂志不存在版面不够的问题,不能刊出只能是因为重复。而刊出的心得会有等级的评价,最低级的心得获得当期杂志之外,得到的积分大概还够买下一期的杂志,最高级的心得可以换取足以购买十期的积分。而不用积分和心得就可以得到每一期《万法综解》的人,只有李弼! 《万法综解》来稿评审委员会和万法宗会长老会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万法宗会的日常管理、《万法综解》的编撰审评都由他们完成。这个长老会没有固定人数,只有固定的资格条件,那就是必须是拥有度劫实力的高手!也就是说,所有度劫高手都是这个长老会的成员。 这个宗会和杂志的主意,自然都是李弼提出的,名字也是李弼想的,毫无悬念,提议获得一致通过,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万法宗会的第一任会长很多人推举李弼,但还是被李弼推辞掉,只接下了一个“荣誉会长”的称谓,而第一任会长由袁天罡担任。 宗会的事情定下来后,万余修士才渐渐散去,各寻宝地修炼,消化这一个月得到的法门。 李弼、明崇俨等人也和袁天罡等高手告辞,飞向西方。 高空的罡风中,突前的能量挡开锐利的风刀,李弼是做苦力的,其他六个人都被李弼释放的能量稳稳的托卷着,在高空中穿梭就好像坐在柔软温暖的棉团儿中,一开始雍希憬几个尚有些惊恐,但飞过一段儿后,这几个小子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个月中,雍希憬、李抱玉、李抱真、岫岚和盘媸奴同样获益匪浅,已经有修行基础的岫岚和盘媸奴自然是见识大涨,雍希憬三个虽然还有些懵懵懂懂,但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从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仙世界”,尤其是李抱玉、李抱真兄弟俩,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思考参研那些五花八门的功法,极其用功。 明崇俨老头子也很不要脸的蜷缩在李弼撑起的光罩内,悠闲的躺着,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李弼说话:“热闹也热闹完了,你小子厉害啊,一个僵尸,弄了个什么万法宗会的荣誉会长!嘿!中原几千年,各门各派就从没像这样联合在一起过!行!有前途!老夫我没看错人啊!好啊……中原还所有可救药,我一直担心即使在天界的威胁下,中原修士都不能走到一起,现在看来,傻子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多……” 李弼微笑,嘴上不说,心里却觉得这老明的骨子里面,透着一种病态的清高,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 见李弼不搭理他,老明抓抓头发,突然说道:“前一阵子,具智法王梁烨,你还记得吗?” 李弼点点头,“当然记得,功力很强,似乎……嗯……似乎也达到度劫水平了……” “是啊,摩尼教中,有度劫水平的几个人,你得记着,明尊自然是一个,除他之外,初际里面还有‘内外俱明’宝树王伏膺、‘具智法王’梁烨、‘慧明使’摩尼三个;中际呢,有‘光明之友’就是本仙长老夫我~,‘净风佛’活灵慕赭,还有就是‘持地尊者’、又称为‘地藏明使’的老兄你了!也是三个;末际嘛……目前没有……;善宗有两位,一位是善母,现在应该叫王氏……嘿嘿,是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的内人,还有一个是‘先意佛’,又称为‘明子’或者‘原子’,嗯,身份挺神秘的,我也不知道他在世间以什么面目出现;最后是恶宗,恶宗的实力很强大,度劫高手有四位,第一的便是魔主史思明,你应该见过此人,其次是‘怨魔贪主’,这个人俗名高尚,现在是安禄山的第一谋主,还有两个打手,一个是‘路翼’刘龙仙,一个是‘业罗殃’周挚。算起来,整个摩尼教,有十三位度劫高手!” 李弼愣了一愣,惊道:“摩尼教有这么强悍的力量?你从前都没说过……” “说早了怕吓着你!”明崇俨斜斜瞥了一眼李弼,“你还记得梁烨离开盘王寨的时候,说西方有事吗?” 李弼想了一想,是有这么一说,但因为事不关己,并没放在心上,点头道:“嗯,他说过,怎么?出了什么变故?” 明崇俨一笑,“那是,有好事儿等着你哦……” 李弼心说,又来了!“得,你说吧,信你那么多次,不在乎再多一次。” “嘿,我给你介绍的,可都是好事儿!嗯……这事儿好要从摩尼东来说起,当年摩尼东来的时候,从西方顺了点儿东西过来……其中一个就在梁烨手上,你应该见过吧?就是一把金色的小叉子,五股叉,金色的……你回忆回忆!” 李弼想起盘王寨一战中,梁烨对观世音善无畏的时候,确实拿出过一柄金色小巧的五股叉,遂点点头,“确实有。” “当然有!那东西可是西方的‘神器’!听说那西方极西的地方,有个什么克而特神教,信奉光之神卢乌,这五股金叉就是他们的神,光神卢乌的兵刃,明明是叉子,却非要叫什么‘贯雷枪’……还有个西方名字,叫什么布里什么什么克,嘿嘿,你说这西人也真是蠢,神的兵刃怎么会流落到他们手里?兵刃都丢了的神还是什么狗屁神?奇怪,奇怪啊……” 李弼无奈的叹口气,“……老明,你说重点好不好?” “重点啊……重点就是前些日子,人家找来了……” 李弼愣了愣,奇怪道:“来就来了吧,难不成摩尼教还打不过他们?” 明崇俨讪讪的一笑,“你还别说,还真是没打过!” “不会吧!”李弼一惊,“摩尼教除了咱俩,近十位度劫高手,打不过西人一个小教?你要说耶苏教打过来,你们顶不住,我还能信,就一个什么克而特教?老明,实话实说吧!” 明崇俨一摊手,这个动作是跟李弼学的,“就是实话啊!听从西域大食那边逃过来的教徒说,西人来势汹汹啊,听说西人好些个教派都联合在一起了,组成了什么十字军,就要东征咱们呢!嘿,明尊派梁烨那老头子去大食那边给波斯摩尼教助拳,结果被人家揍的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哈哈哈哈……” 李弼已经目瞪口呆!十字军东征?这好像是三百年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吧?怎么提前到公元八世纪中叶了?难道……这是天界的动作? 自从得知天界法门,而且看到行劫天使的真身样子后,李弼就一直有一个猜想,天界在东方的代言人选择的似乎就是佛教,但不知道为什么,佛教传进中国后变味儿了,在印度又逐渐消亡,仅剩的密宗现在也实力大损,可以说,天界在东方的代理几乎被摧毁。那么,天界在西方的代理呢?无疑是基督教! 天界,不可能对一个圈养星球撒手不管,他们可能不会亲自来做“神”,但一定会扶植一些信仰代理人。 无疑,当李弼他们摧毁地球外空的传送阵的时候,西方的代理人基督教在最后时刻得到命令,向东方进攻,扰乱东方人的备战! 李弼一想到这点,就是一身冷汗,现在看来,地球外空的传送阵还真是只有一个,可以活动,要是东西方各一个……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这西方的动员速度也太快了点儿,距离六泉山大战不过两个月,西方竟然已经完成了集结,开始向东进攻了? “老明,现在西边的战事情况如何?你知不知道详细状况?” “知道一点儿,人没来多少,一只几千人的军队,骚扰而已,但是高手来了不少,击败梁烨的就是个使枪的,是个挺壮实的大汉,叫什么骑士,手上拿的叫什么龙什么丝枪,大秦名字,绕嘴,记不住!” 隆基努斯之枪?!李弼心里有底了,西方一定是接到了命令,正在调集力量,那些高手就是去试探虚实的。 一丝笑意荡漾在嘴角,李弼突然感到一种亢奋,一种期待! 明崇俨斜着眼睛看着李弼,眼珠儿一转,小声问道:“小子,玄元那个家伙在哪里?” 李弼一拍黑枪,“这里。” 明崇俨点点头,略带一丝恐惧的看看黑枪,仰头躺下,闭目休息,不再说话。 06章 领军(下) 河西节度使的治所在陇右道的凉州,也就是后世的甘肃武威,距离长安也不算是很遥远,这段路愣是被白孝德走了一个月,终于等到和李弼等人汇合,这才进了凉州府。 河西节度使……呃……这么说不准确,应该是陇右、河西、朔方、河东四镇节度使,王忠嗣,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战功无数,官职扶摇直上,兼任四镇节度使!手下雄兵二十六万!不过……小道消息说,王忠嗣一路畅通的仕途、甚至他沙场的战绩,都和他老婆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关系…… 在李弼现在保留的、为数不多的历史记忆中,也有王忠嗣的一席之地,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此人似乎颇为爱惜士卒性命,不愿意为取战功而去发动无意义的战役。可以说,李弼面见王忠嗣的时候,还是怀着那么一点敬意的。 “左清道率、安北都护、河西节度使府兵马使,李光弼,拜见大帅!”李弼踏前一部,抱拳行军礼,左膝做势要跪…… 膝盖才刚刚那么一打弯儿,双臂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托住,李弼自然顺势站起,就见王忠嗣已经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站在自己面前。 “李将军!李将军万万不可多礼!呵呵,有李将军在,这西北还不是安如泰山?!哈哈,朝廷能送将军来,比送我十万战马十万兵都让我高兴!” 一顿恭维话轰的李弼晕头转向,心说再礼贤下士、再温良敦厚,也不至于这样儿吧?再说这些掌军的,哪个是好人?慈不掌兵! 李弼脑海灵光一闪!善母?!难道善宗已经对王忠嗣摊牌了?王忠嗣这个态度,一定是知道自己在修行界的身份地位,否则,自己一个没有什么军功的年轻小将,凭什么让四镇节度使折节下交? 心里核计着,嘴上还要客套:“大帅太客气了,末将怎么当的起……” “当得起!当得起!”王忠嗣拉着李弼的手,一脸热情的笑容渐渐转为唏嘘,“唉……你……长得真像你父亲啊!你父忠义勇烈,是我西北军楷模!李将军,我希望你会是和你父亲一样的好汉子!” 这话说得李弼全身的肉都一阵哆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大帅说得是!末将必当舍命报国!” 王忠嗣满意的拍拍李弼的肩膀,“好了,你先去歇歇,明天我再把赤水军使的印信给你,赤水军八千条汉子,我就交给你了,李将军必然不会让我失望吧!” 李弼也很满意,“必然不会让大帅失望!” “好,你的几个老朋友还在帐外等你呢!你去吧!” “末将告退!” 出得掌门,立时便冲来一个大汉,给李弼一个熊抱,爽朗的笑声充满耳朵,李弼对魂魄感应敏锐,已是知道是郭子仪和扑固怀恩等人,跑过来抱他以示亲热的却是扑固怀恩,郭子仪行事稳重,没有像扑固怀恩一样热情过头。 李弼十分反感男人间的拥抱……不过算了,忍了吧,轻轻用力回抱扑固怀恩,以示兄弟情分之后,推开这个雄壮的大汉,冲郭子仪问道:“大哥!营中可让饮酒?” 老郭咧嘴憨厚的一笑,“营中却是不行,但在凉州城中早已经为兄弟你订好了接风的筵席!走吧!” “走!”…… 凉州城东来楼顶层雅间儿内,郭子仪、扑固怀恩、李弼,以及另外两位李弼没见过的人坐在一起,桌上琳琅满目尽是佳肴。 郭子仪举起酒来,向他右手边的李弼示意,笑道:“贤弟,这一杯酒,愚兄给你接风洗尘,还要介绍两位好汉给你认识,这位……” 随着郭子仪一摆手,他左手边的那位陌生将领一连温和的笑容,举杯站起,这人长得很是英俊,白净面皮,脸形方正,眉宇飞扬,五官柔和,好一个美男子!透出一股子儒雅的气质。 “这位是高仙芝高将军!光弼兄弟,高将军是高勾丽人,可是我西北军名将,你以后要向他多多请教,高将军,光弼是我郭子仪的结义兄弟,日后还请多多照顾!” 李弼忙向高仙芝问好,高仙芝个性也算坦诚好说话,当下拍胸脯答应一定关照李弼。两人将手中酒对饮而尽。 介绍过高仙芝,李弼自己又斟满酒,这时,高仙芝左手边的另一位陌生将领顺势站起,此人一看就是胡人血统,有些高鼻深目的意思,面孔十分骨干刚毅,皮肤黝黑,双眼中似乎可以看到火焰,浑身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郭子仪介绍道:“这位是哥舒翰哥舒将军,突骑施人,哥舒将军也是大帅帐下骁将,兄弟你日后要多亲近。” 等郭子仪介绍完,哥舒翰咧嘴笑道:“好说,好说,我一看李小哥儿就觉得亲近!李兄弟一定是个直爽人,我喜欢!哈哈哈……” 李弼却有点儿脸红……“直爽”人?是在说我吗? 几人互相认识后,坐下饮酒,酒过三巡,郭子仪略有所思的问道:“听说,大帅新近让贤弟补了赤水军使的缺……贤弟可知赤水在何处?” 李弼一愣,刚刚领了这个差使,还没作准备,还真不知道赤水在何处,忙老实摇头,“确实不知。” 郭子仪苦笑道:“赤水军使治所在尉犁镇,从凉州向西,再走两、三千里才能到,若从尉犁镇出发,向西三百里便是龟兹镇,也就是安西都护府的治所,再一千里便是葱岭了,尉犁镇南边就是赤水,东边有焉蓍湖,再向南就是大沙漠,那地方很辛苦啊。” 李弼飞快的在脑中盘算了一下,对比他记忆中的地图,所谓赤水好像就是后世的塔里木河,赫!还真够远的!嘴上却应道:“苦倒是不怕,只要是屏护朝廷,有仗打就好!” 郭子仪点头笑道:“打仗自然是我们军中子弟的本分,其实,大帅安排你去赤水整军,是有深意的,不久之后,我们大概会对吐蕃有所动作。” 郭子仪说出这一番话,除了李弼,其余几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显然都是知道消息的家伙,而李弼听到这个消息后,心中却是别样的心思。 无论是王忠嗣刚见面时的恭维,还是给他李弼做赤水军使的安排,抑或最后这个要对吐蕃动手的消息,都明白无误的传递着一个信息,那就是王忠嗣是知道李弼的身份的,也知道近一段日子修行界的争斗情况,否则不可能这么准确的选择出击时间,现在攻打吐蕃,正是时候!莲花生正在和明尊拼命,吐蕃在南诏损兵折将,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这是好事,起码表明了摩尼善宗现在和李弼的利益是一体的! “……郭大哥,你可知道大帅什么时候动手?我是天天看着那个石堡城不顺眼,大帅一声令下,我非把它拿下来不可!” 哥舒翰的大嗓门儿打断李弼的思绪,将他的意识拉回到觥筹交错的席间。 “莫要乱问,哥舒,泄漏了军机我们可担待不起,我们只管炼好了兵就是!”郭子仪笑着摇头,不接哥舒翰的问题。 此后,在座的五人都识趣的不再谈战事,郭子仪等人只是给李弼讲一些军中趣闻,还有过去曾经打过的几仗的经过,大伙儿喝酒吃菜,倒是玩儿的尽兴,直到夕阳西下才搭伴离开酒楼,悠悠哉哉的返回军营。 郭子仪在带李弼回到给他安排的营房后,也告辞离去,明崇俨等人也都安排在附近,和李弼毗邻而居。 李弼没有打扰其他人休息,他躺在榻上,回忆白天见到的那四个名将。 最让李弼诧异的,就是扑固怀恩,短短两、三个月没见,扑固怀恩的魂和在长安比起来,居然变强了无数倍!落在李弼眼中,竟然差不多是度劫期的人物,那为什么在长安时那么弱小呢?是自己感觉不到,还是有什么办法刻意隐瞒?……扑固怀恩,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四个人中,论修为,居然是郭子仪最弱,新认识的两位,高仙芝和哥舒翰,都有不弱的修为! 站在他们身后的,都是谁? 07章 赤水(上) (修改错别字,对不起) 公元八世纪的西域,虽然已经有大片的沙漠,但仍然保留着大片的绿洲,赤水(塔里木河)也还在川流不息,河水中夹杂着大块的浮冰,河道两岸是披霜挂雪的森林,一条土路沿着河道向西方延伸,天边的地方,一座临河小城朦朦胧胧的露出它的轮廓。 王忠嗣十分优容李弼,临走还送了李弼一百久练亲兵,半个月后,这一百三十八人的队伍终于看到了尉犁镇的影子。 赤水军的营盘就在尉犁镇东边上十里外,占地广阔,傍着焉蓍湖,周围还有星星点点的农庄,在这个时代,赤水河水量丰富,流域内尚有农业。军营和附近的农庄毗邻而处,在隆冬季节都是静悄悄的,也看不出关系如何。 正午十分,李弼一行终于踏进属于他的军营! 留守的营官提前得到通知,早已经集合了队伍,整整齐齐的列队在营门口,安安静静的等候李弼。 唐代的军制,边军一标准军团大约有两万人的编制,而赤水军因为主要负责保护商道,兼且地处偏远、补给困难,所以编制小了许多,只有八千人的编制,包括战兵六个营,每营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六营中居然有四营是骑兵,近五千人,另外两个是陌刀营,大约两千多人,剩下不到千人单独成一个辎重营。 前任赤水军使,据说在尉犁镇喝酒,醉中和不知何处的客商殴斗了一番,晚上出城回营,也没带多少护卫,居然被人截杀了,凶手到现在没有线索……这个缺儿一直就握在王忠嗣手中,直到最近才交给李弼。 一行人缓缓开进军营,李弼也不顾惊世骇俗,既不乘车也不骑马,直接飘起一人多高,半空中就那么浮着,飘到黑压压的士兵们面前…… 所有人,目瞪口呆! 李弼目光慢慢扫过下面数千人的面孔和眼睛,发现绝大多数士兵都是西域人,就连团校尉、旅帅、队正中都有不少西域人,而七个营官折冲校尉中,就有两个西域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赤水军八千军士,骁将见得多了,可就是没见过神仙,一时间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甚至大脑还不能接受这个景象这个事实,只能在一片寂静中呆立着。 李弼是懒得用其他麻烦的方法震慑军心,直接告诉他们自己是“神仙”,并且要把他们一起变成“神仙”、不从者死,这就足够了…… “吾便是新任赤水军使,李光弼!正如汝等所见,吾并非凡人,吾自幼习得法术,法力之高,足以傲视当世,而汝等既然做了吾麾下兵士,便是有缘,自会教授汝等道法,杀敌保命之道!汝等须专心习练,不得怠惰!否则,别怪本镇不留情面!” 说完,扬手向天空射出一道光梭,飙到云层中轰然炸裂,金色光华满天铺散,耳膜就像被狠狠折了一下,半晌听不见声音,接着,强劲的气流将四周的云层吹得四下流散。 威逼利诱之后,李弼瞄向下面黑压压、鸦雀无声的军士们…… 要说还是当官的,几个折冲校尉反应的最快,不到片刻功夫,一一从震撼中清醒,纷纷上前跪倒,口称:“大帅神威无敌!吾等只望大帅提携!” 有了带头的,底下的兵都有样儿学样儿,眨眼功夫跪倒一大片,“大帅神威”的号子响彻云霄…… 明崇俨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皱皱眉头,既然李弼飞了起来,他也顾不得许多,起身飞到李弼身后,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这是……你这也太心急了吧?太鲁莽了事情不好收场,别忘了西边不远就是安西都护府,传了出去,怕你难做事!” 李弼轻声叹道:“不得不急啊!天知道从天界到这里需要多长的时间!赶一步是一步!我会盯着他们,这些人是我教普通人的实验品!我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接受、修炼我给他们的东西就好!对了,老明,我们这天高地远的,中原的消息你可要勤打听着点儿!” 明崇俨点头,“那是自然,我们摩尼教在西域实力很强的!尉犁镇上就有高手坐镇,我这就去联络,晚上我介绍给你认识一个人!”说完,向西直接飞走…… 李弼转头又看向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朗声说道:“整队回营!各营的营官,明日未时,来我中军大帐议事!” …… 入夜,雍希憬、岫岚等人都在分给他们的营房内修炼,士兵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扯、赌博,白天的惊愕散去后,日子又恢复到往常的散漫。 李弼一个人走出营地,在厚厚的积雪上漫步,天气很清朗,苍白的月亮撒下柔和的银光,在雪地的反射下,整片大地白蒙蒙一片,就好像白昼被盖上一层蓝黑色的薄膜,光与暗柔和融洽的交织在一起。 从远处尉犁镇的方向,传来轻微的风声,李弼头也不回,灵魂视野早已经看到明崇俨带着另一个拥有强大灵魂、实力相差无几的人回来,这位就是明崇俨说要介绍的高手? 等到来人飘行到自己身后十丈远近,李弼才转过身来,向来人颔首致意。 跟着明崇俨而来的,是个苍老的波斯人,瘦的像皮包骨一样,皮肤是黄褐色,上面还有一块块老人斑似的黑斑,老人无须,两条眉毛很长,从脸颊两侧垂下,眉毛是枯黄色的,再加上身上披的脏兮兮、看不出底色的破布,李弼总觉得这老头儿和自己心目中的达摩的形象更相近。 明崇俨双手向那波斯老头儿一托,笑着介绍道:“地藏明使大人,这位就是我们中际的际主了,净风佛活灵慕赭!嘿嘿……” 李弼很奇怪,介绍就介绍吧,你笑的那么****干什么?不理明崇俨,李弼向波斯老头抱拳作礼:“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活灵慕赭虽然瘦的和明崇俨有一拼,但笑起来显得很慈祥,不像明崇俨那样阴森森的,只听这老头儿笑道:“蚩尤法王的大名,我也是久仰的,从现在起,法王便不再是我摩尼圣教的地藏明使,而是中际的大般造像佛!” 李弼一乐,“哦?这算是升了?” 活灵慕赭作为明崇俨的好友,显然是臭味相投的,此时也不绷着那诡异的慈祥笑容,浊黄的眼珠儿一转,说道:“哪里,那持地尊者(地藏明使)的尊号不过是暂时给法王一个教内的名义而已,大般造像佛才是法王正式的地位!” “好……”李弼笑着答应,他不想再多纠缠于这无意义的称号,直接问道:“活灵慕赭兄,中原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消息当然有,还很声势浩大,”活灵慕赭笑道:“先是叶法善,他回去之后,给了大唐皇帝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大唐皇帝便下令,天下所有的道观,都要广收门徒,而且是广收俗家门徒,出家门徒却是不多收的,所收之徒由观内道长教授道法,这道法若能修炼到一定的程度,还可以参加考试,就好像科举一般,出类拔萃的,则可以出仕官职。而同时,道门六派把自己所有的入门弟子、精英弟子、长老等等全都派遣出来,散修门派也都大举并入道门,这些已经有修行基础的修士们,就近加入附近的道观,负责教授新入门的俗家子弟。” “霍!”李弼精神一振,“道门倒是有办法啊,这是真的要普度天下了,呵呵,佛门又如何?” “和道门一样,广收门徒,广传大道,开始皇帝还不同意,而道门一反常态,说服皇帝同意佛门六宗传道。哦,对了,修行的法门和考试的内容、程序,都是由那个万法宗会一手制定的,法王,这个万法宗会的权力和影响力越来越大了……” “这也是应有之义,还有其他的消息吗?”李弼点点头,这些倒是都不出意料之外,但是在华山论法大会上,人员过分的杂了,可能在推动全民进化的同时,埋下祸根。 “有!”活灵慕赭顿了一下,平静的说道:“安禄山的平卢铁骑交给了史思明,他自己拉起了另外一只队伍,听说,他的一个义子从华山论法大会上带回了法门绝学,史思明得到平卢铁骑后,交给了刘龙仙指挥训练,刘龙仙也是参加了华山论****的吧?还有,善母也给王忠嗣训练了一只亲兵!” 李弼微笑着点点头,这一切都是意料中的,没有人会蠢的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打天下,要培养实力,就不能吝啬资源和法门,现在看来,培养修士战士的军备大赛已经开始了,就李弼前世的经验看来,军备大赛是催生整体进化的最快模式之一。 07章 赤水(下) “西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李弼不担心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强大,他们若不够强大就无法刺激军备竞赛,将来****中也不足以动摇大唐皇帝的统治威信,李弼坚信,对于星际文明战争,自己比这些古人更有判断力,将来还是由自己话事的好。 “有!”说起西方,活灵慕赭不笑了,代之以深深的忧虑,“西边情况很危急,西人大军集结,越来越多,际督教廷——就是耶苏教廷的修士也在集中,那块陆地上的一些小宗小教都已经统合在一起,步步进逼波斯,还通过传教渗透到小勃律、吐火罗等国,而且,最可虑的是,听深入西方的商队传来消息,西方各宗整合在一起后,正在加紧训练‘神光骑士团’,作为进攻东方的主力!” 李弼听着,眼睛又眯成一条缝,他不得不掩饰眼睛中兴奋的光芒,期待!太期待了!要守卫住地球人类的自主自尊,就必须先拔除内部的毒瘤,东西之战,无可避免! “西人的军队推进到波斯……不,覆灭波斯还需要多长的时间?” 老慕赭皱眉摇摇头,“无法判断,其实……西人本来远没有波斯强大,西人内部变乱纷繁,已经被大食人和波斯人压制了一百多年,按理说,覆亡波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谁知道西人各族居然奇迹似的联合,他们各有所信的神教,本不可能融合啊!唉,现在已经没有判断的依据,而单以军力来算,西人是不可能覆灭波斯的!” 李弼这时突然想到,在这个世界里,基督教和佛教分别是天界在西方、东方的代理人,那么……******教又处在什么地位呢?从他所知不多的******教义来看,和天界所崇尚的法门也很接近啊…… 面前这位老慕赭,应该是中亚人,他会知道******教的底细吗?李弼想了想,开口刚想问,却见那老慕赭和明崇俨交流一下眼色,接着对自己说道:“大般神兄,老头子我有些话像对你讲讲,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儿听老头子我唠叨唠叨?” 李弼抬眼看一眼老慕赭,点点头,这些老头子决不会作没有意义的事情,还是听听好。 老慕赭欣慰的点点头,长出一口气,这才问道:“大般神兄,你这大般造像佛已经是我摩尼圣教的正神之位,但……你对我摩尼圣教的教义又知道多少呢?当然,在神兄看来,这可能无足轻重,但依老头子看,你还是知道一些为好!” 李弼一愣,确眼看明崇俨站在老慕赭身后给自己打眼色,只好耐心说道:“净风佛神兄说得是,还请神兄为我讲解一二。” 果然,那老慕赭满意的微笑起来,看这李弼的目光亲近慈祥了许多,刹时间,李弼明白了明崇俨的用意,看来这个老慕赭是个看重教义传承的人,而且在摩尼教那绝对是位高权重,而李弼若想以后成功篡教,必须讨好此人。 讨好就讨好吧,反正就是听听唠叨、听听神话故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立教祖师摩尼,是五百年前的人,嘿,你很奇怪吧?摩尼教立教之祖并不是后来的教主明尊,而是初际的摩尼!正因为如此,历代的摩尼在教内的地位都是超然,并不受明尊约束。 而且,波斯摩尼教和中土摩尼教是不同的,中土摩尼教是按摩尼教义中的神名为号,排列尊序,而波斯的摩尼教,则有自己的教团组织,和西人的基督教相似,关于那些,老头子我就不多说了,神兄你也不会想听…… 我们摩尼教,追求的就是人的自明!什么叫‘人的自明’?每个人的灵魂,如同外面的世界一样,都是善恶交揉的,善和恶、光明与黑暗,细细的、彻底的纠缠混杂在一起,外力全然无法把它们分开,人就是浑浑噩噩的生活在善恶之间,心思清明一些、生活纯朴自然一些的,还能大概分清自己行为的善恶,混沌一些的,连自己行为的善恶都分不清,更不要说去修行,去提炼自己灵魂中的善、去抛弃自己灵魂中的恶了。所谓‘人的自明’,就是通过修习教义、静思冥想,一点点的分离自己灵魂中交缠的善恶,让自己化作‘纯善’、或者‘纯恶’的存在,这便是‘人的自明’,无论是‘纯善’还是‘纯恶’,都是成神的途径!” 李弼听到这,眼睛一亮…… 老慕赭一直在注意李弼的神情,发现李弼的讶异,随之笑道:“神兄也听明白了吧?摩尼教的宗旨,也是修魂,和那天界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这,并不是偶然!” 李弼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说道:“你们……哦不,我们摩尼教是……背弃者?” 老慕赭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你很聪明,大多数西人信奉的教派,名为基督教,就是中原景教的祖庭,我们圣教的创教者摩尼,也曾是一名基督教徒,是基督教额勒克塞派的教徒,摩尼自由聪慧,灵魂清澈,据说,经常和‘天使’对话,在基督教庭内地位升的很快,但是后来……他发现了一些秘密,从那之后,便寻找机会脱离基督教,可以说是逃亡到波斯,创立摩尼教,倡导‘人的自明’,注意,是‘自明’,而不是依靠神,更不是把一切奉献给神!这可以说,是背弃了神!” 李弼听着听着,又眯起了眼睛,这个摩尼,曾和天使对话?那……岂不是和自己的状况很像? 果然,就听老慕赭接着说道:“当初,乐明神兄(明崇俨)跟我说,希望我支持你成为下代明尊,我本来是不敢兴趣的,后来,看到你在华山论法大会上讲颂的天界法门,又从老明那里知道你也曾和天使对话,甚至那天使是你的仆人,我才决定支持你,而且,你比初代摩尼更有气度和雄心!” 李弼不好意思的一笑,自己哪有什么气度和雄心?都是被情势给逼出来的,要不是为了联合中原高手摧毁传送阵,要不是传送阵被摧毁后天界的反应难以预料,李弼也不想这么早、这么急的搞全民进化。 老慕赭不想纠缠在天使的问题上,他接着说道:“我们摩尼教的教义,大致就是这样了,只在于‘人的自明’四个字,怎么?是不是觉得简单的不可思议?甚至没听到神话故事?” 李弼微笑点头,他确实没有想到,老慕赭说了半天,也没有他想象中那种,什么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的说教,也没有什么这个大神和那个大神打架,天打漏了,于是上天再派个什么神来拯救万民之类的神话故事。 老慕赭豁达的一笑,“那些东西不过是骗骗那些愚夫愚妇用的,不然,以他们的智慧,很难理解这些强大的力量从何而来,普通人,对用人力胜天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对他们而言,借用神力胜天更容易接受一些。 至于我们摩尼教的教义故事,说起来也不复杂,神兄若是有兴趣,我就讲讲。宇宙分为两个部分,就是光明和黑暗,这两个部分不断的融合、又不断的分离,人间世界就永恒的在光明和黑暗的夹缝、消长中生生灭灭。 宇宙中有两个纯粹的存在,明尊和魔主,是的,大般神兄,你没有听错,明尊不是主宰,不是唯一的至高神,明尊和魔主的地位是同等的!并不是像很多人误解的那样,善母和魔主同地位,不是那样的。 魔主是贪婪的,拥有一切阴暗、污秽的思想,他率领他的黑暗王国开始进攻光明王国,想要独占宇宙,而拥有一切光明、正义、清净的思想和情绪的明尊,却不愿意让自己身染污秽,因为和魔主直接交战的话,身染污秽是难免的,而且……胜负难料……(李弼一旁听着,心中暗骂虚伪) 于是,明尊制造出善母,又和善母‘制造’出‘初人’,初人采集‘五明子’,五明子就是五种光明力量的精灵,分别为清净气、妙风、明力、妙水、妙火,初人用五明子作甲胄,去和魔王作战。 显然,他们并非一个等级,初人是个愣头青,毫无疑问的被魔王击败,并被魔王囚禁,魔王手下的五类魔和五明子交缠糅合在一起。初人向明尊呼救,明尊无奈,从异世界召唤来光明之友(乐明佛),光明之友也从异世界唤来他的朋友——大般造像佛,有了助力,明尊和光明之友、大般造像佛合作,制造出‘活灵’,也就是净风佛——老头子我的本尊神,光明之友、大般造像佛、净风佛也就是中际的三大主神。 净风佛随即制造出五个孩子,分别是光辉卫士(持世明使)、尊贵之王(十天大王)、阿大姆斯(降魔胜使)、荣耀之王(催光明使)和持地者(地藏明使,听老慕赭说到这儿,明崇俨小心的看了李弼一眼,见李弼没什么反应,这才安下心来),全部这些家伙们,除了明尊,一同攻入黑暗王国,终于压制了魔王的气焰,救出初人,可是五明子和五类魔纠缠在一起,成为巨大一球,实在无法分开。 为了救出五明子,光明众神和黑暗众神开始了赌赛,把五明子和五类魔纠缠的大球化作一个世界,然后再从这个世界中用各自的手段争夺五明子。 魔王手下的怨魔贪主,为此制造了亚当和夏娃,亚当和夏娃繁衍了人类,五明子和五类魔就纠缠着形成了无数人的魂魄,被封印在人类的体内,人类就在光明和暗黑的纠缠中浑浑噩噩的生活。同时不停的被黑暗所诱惑。 为了解救五明子和人类,明尊座下的光明耶苏派遣出人间的使者——摩尼,教导人类掌握自己灵魂中的光明,驱逐自己灵魂中的黑暗,抵抗诱惑。凡是成功者,都会被明尊所接引、拯救,而被诱惑者,就会在黑暗国度中永远沉沦。 明尊接引、拯救人类的使者,就是末际,主神是日光佛,副神是十二位电光佛。 魔主引诱、腐化人类的使者,就是路翼和业罗殃。 当所有人都完成自明,那么五明子的拯救就随之完成,明尊会将自明的人类接引进光明国度,而人间,将会在一场持续1468年的大火中完全毁灭! 怎么样?大般神兄,神话好听吗?” 08章 理念(上) “怎么样?大般神兄,神话好听吗?”老慕赭笑着问道。 李弼也哈哈一乐,“这摩尼对基督教的怨念很深啊,上帝在他口中,变成怨魔贪主了……”此言一出,李弼就觉得不对,果不其然,老慕赭和明崇俨顿时向他射来四道诧异的目光。 李弼若无其事的一笑,“上帝造人的故事,是听长安城里的景教修士们说的,他们那里还有本什么圣经呢,怎么?摩尼教徒看圣经大逆不道吗?” “咳……”老慕赭咳嗽一声,“没关系,随便看,看死都没事……近期大略的情况就是如此,老头子我就住在尉犁镇中,联络方法乐明神兄知道,先告辞了!” “保重!”“保重!”李弼和明崇俨拱手相送。 目送活灵慕赭远去之后,明崇俨问李弼:“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练兵?把这八千人练成度劫修士?” 李弼却摇摇头,“不可能的,天界法门对于有基础的修士,尤其对于魂魄强悍的度劫修士作用最显著,而对于普通人……它甚至不如最低级的内功心法有用!除非我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分身,可那样没有任何意义。而且,现在的人类,需要的是一种希望,一种吸引,否则,全部人类的自明就是痴人说梦,具体该怎样作,我还要想一想……” “那你慢慢想,老夫回去睡觉了……”明崇俨随口说着,返身飞回军营。 月光下,李弼站在好像覆盖着一层蓝白色光膜的雪地上,一动不动,近一个多月事情变化的太快,快到有些凌乱,需要细细的梳理一番,而未来,就需要在这梳理中仔细规划。 现在自己的力量一共分成五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东北的僵尸大军。东北的僵尸大军一共有一万八千名有潜力的僵尸,其余的普通僵尸大概有十几万,李弼留在僵尸鬼骑的意识中的指令里面,有这么一条:逐步吞噬普通僵尸的我识,迅速增强魂力。再加上遏径山培训基地,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一万八千尸龄超过四百年,而且吞噬了十几万普通我识的度劫期尸兵将会横空出世!这将是李弼最可靠、最稳固的力量。至于尸兵的首领,就看慕容恪识相不识相了,估计以慕容恪的聪明,不会作蠢事。 第二部分就是留在南诏的四十九具紫煞神兵,当初李弼进入黑枪修行的时候,紫煞神兵曾经失去控制,祸害了好大一片地方,但等李弼从黑枪出来来,又被他重新控制。这东西对付高手没什么用,但当作大规模杀伤性生化武器还是很好用的。此外,随着摩尼教在南诏的合法公开传教,摩尼教对西南的控制力越来越强,盘连琨也很老实,现在看起来是在和摩尼教衷心合作,以后有事,南诏也可以成为一股可用的力量。 第三部分,是虚的,就是在中原修行界的名望,也是万法宗会荣誉会长的位置。这是一个名义,虽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但行事方便许多。 第四部分是在摩尼教中际的切实地位,现在看来,自己已经成为摩尼教中际支持的明尊候选人,明里暗里的帮助不会少,这是可以借用的力量。 最后,就是现在手中这八千兵了,都是普通人,现在没什么价值。 今后的目的,很显然,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天界,星际文明战争是毁灭性的战争,李弼决不相信拥有无数圈养星球的天界会有动物保护的情结,星际文明战争唯一的结果就是种族灭绝!甚至星球都未必能留存,可以禁锢恒星的“天人”,从宇宙中把地球、甚至把太阳抹去也不是难事,灭顶之灾迫在眉睫! 要对抗这种强大的文明,以现在人类的实力来看,……即便是全部人类都进化到度劫实力,都不可能对抗!原因很简单,就算现在全世界有一亿人口,那么,一亿度劫修士能禁锢太阳吗?能把几十个巨大的恒星从宇宙的各处拉近,变成自己家的后院吗?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求生道路,就是逃亡! 逃亡也是有技巧的,就以人类现在的社会组织形式,不可能成功逃亡! 因为,人类想要达到可以进行星际逃亡的程度,也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像李弼的前世那样,高级的科技,星际飞船,这些东西。二是自身的进化,最好是人人达到度劫期,再用天界法门,把整个地球变成一艘大船,分解物质产生足够的动力,再利用太阳的引力加速逃逸。那么这时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就是现阶段的社会体系的基础,在度劫期人类的眼中,毫无价值! 封建社会的基础是什么?土地?血脉?金钱?以及用冷兵器构成的武力保障?毫无疑问,这些在像明崇俨、袁天罡这类人眼中,一文不值!可想而知,随着全民进化的推进,这个体系将彻底崩溃! 那么,能够代替这个体系的是什么?没有一个稳固的社会体系,人类是无法将力量集中在一起的,逃亡的成功率必然大大下降,即使成功逃出,也难以找到合适的行星重建文明! 李弼回忆“历史”,资本社会吗?不行,资本和雇佣同样对修士没有意义,他们不是普通的“炼气士”,旧意义上的炼气士还需要一些灵丹妙药、一些晶体金属作为辅助,因此可以用那些东西作为货币和资源。但是,通过炼魂,获得分解物质以释放能量的修士,只要炼魂就可以了,几乎是一切自足,外在物质对他们来说就是随处可得的燃料而已,同样没有意义。 一个社会体系的形成基础,显然是由组成该体系的生物的生产方式生产力决定的,那么修士社会,尤其是本魂决定能力的魂修社会,它的基础是什么?魂修的修士们需要生产吗?他们的生产力又该怎样计算?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些修士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李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可以把这些“神仙”紧紧的捆绑在一起? 初步可以分解物质的人,需要重元素物质,但这也是暂时的,随着魂力不断增强,可分解的东西就成了随处可得的便宜货。 李弼这时突然有了再进黑枪的冲动,他真想抓住玄元问一问,天界的社会结构如何!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当初从没想过的遥远问题,此时却变成拦路虎。 突然,在李弼保留的简易历史记忆中,一句不引人注意的话蹦了出来:最基本的人权,就是生存权和发展权! 自己的前世所经历的所有社会形态,奴隶、封建、资本,都是在利用人类的生存权作为社会的锁链,牢牢的束缚住社会秩序,那么,当人的生存权可以完全自我把握的时候,没有人可以被轻易的威胁生存权、剥夺生存权的时候,“发展权”就成为下一个有力的规条! 李弼自嘲的哈哈一笑,原来方法自己阴错阳差的已经在用,却还绞尽脑汁的苦想了一番,万法宗会和《万法综解》不就是束缚过万修士的有效办法? 一个人,无论多聪明,也不可能和上万人的智慧抗衡,同样的时间里,一个人只能去探索一条路,他即使聪明,也不过是在这条路上走的远一些,而其他一万人会走出一万条路,这所有的尝试汇集在一起,会集合成恐怖的知识经验。不难看出,是一个人孤独的探索,不知对错好,还是无数人将经验见识汇集在一起,相互参研,相互启发好?? 当一个文明内的个体生存权完全解决的时候,就是发展权取得主导地位的时代,也是“知识产权”代替所有货币的时代! 用自己的心得经验获取虚拟的知识货币,再去购买其他人的知识经验,这就是修士社会的坚固纽带!! 李弼长出一口气,带着满足的笑意,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回营地。 08章 理念(下) 雍希憬觉得自己好久没有睡醒了,自从和少主人出去打了一趟猎,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在梦幻中,少主人变了……变得浑浊、不透明!从前的少主人,虽然严厉,然而还可以知道他在想什么,而自从那一趟打猎后,不,自从少主人从地穴中爬出来,他的面目就变得混沌不清,好像有另一个世界包住他,再也不可理解。 随后,莫名其妙的打赢了几十万的奚族人,又莫名其妙的做了官(郎将下属),再莫名其妙的平定了南诏,虽然自己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平定的,然后……头壳里莫名其妙的被塞进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头疼了好些天,接着,莫名其妙的上了华山,见到了神仙…… 神仙……多么陌生的词啊……主人从什么时候变成神仙的?从地穴里出来的时候吗? 主人还是主人吗? 雍希憬书读的不多(根本没有读过,只有主人给的记忆),一想到这里脑仁儿就疼,唉……还是不要想了,主人给的法门现在练不了,雍希憬晃晃脑袋,拿出一本在华山得到的书,忘记混乱中是谁塞到自己手里的了,是一本很高妙的刀法,幸亏主人把那么多字灌进自己的脑袋…… “吱嘎……”房门被推开,雍希憬抬头,看见李弼在对他招手…… 李抱玉、李抱真兄弟住在一起,这两兄弟从小过苦日子长大,可这三、四个月,却突然掉进了蜜罐儿里,远离了浊臭的马棚,穿上了校尉的衣甲,跟随主人走南闯北,还上了华山,见了神仙。 然而,越是如此,两兄弟的危机感越强,越是如此,两兄弟越是觉得自己没用,就好像将军一时好心养的宠物,可谁能保证将军永远好心下去? 在华山上,两兄弟就开始了疯狂的修炼!而华山上的无数修士,看在李弼的面子上,也很照顾这兄弟俩,一些灵药、法器和道书就不用说了,更可贵的是,除了李弼讲法的那几天,几乎每天都有好几位修士为这两兄弟护法,用自己的真元、修为帮助两兄弟行功,在那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李抱玉、李抱真两兄弟就摸到了“借道”的门槛儿,体内真元有了一定的基础,并且可以小规模的调动天地元气施展一些道术。 下了华山之后,两兄弟更是不停的修炼,直到今天…… “吱嘎……”房门被推开,两兄弟抬头,看见李弼在对他们招手…… 赤水军营的帅帐后厅内,李弼坐在正中帅位上,雍希憬、李抱真、李抱玉三人坐在两边。 “一会儿各营的折冲都尉、果毅都尉都会来,在那之前,我要先和你们交代一些事情,”李弼不温不火的缓缓说道,“赤水军这八千人,我要彻底的吃掉,完全变成我们的力量,可是,这并不容易,各地的军镇,虽然大帅都是各节度使大人委派,而节度使又是朝廷委派,但却仍然难以控制,这些军镇内部是铁板一块,亲戚、朋友,连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要吃掉这赤水一镇,就必须把他们原有的整体彻底破开!” 李弼左右扫视,看三个小子凝神倾听,满意的点点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我不会简单的把几个营的兵交给你们带,那样,不仅这些兵你们带不好,还会耽误你们的修炼,我有一种方法,能够在彻底摧毁他们原有整体的同时,建立新的体系,这个方法,叫做……‘休克疗法’……” “休克??”三个小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休克是西洋大秦话,就是昏迷,我的方法就是让整个大营全体昏迷!”李弼笑吟吟的看着三个目瞪口呆的小子,继续说道:“一会儿那些都尉来了之后,我会施法,让整个大营内八千人全部同时昏迷,他们的营养由盘媸奴的丝蛊来提供,保证他们昏迷中的生存,随后,我会先叫醒第一批三百人,由你们三个外加白孝德训练,李抱玉和李抱真负责教授筑基的功法,雍希憬,你负责教授武学,白孝德会负责军伍行战之道的训练,在这三百人中,我们要施行另一套奖惩办法!” 李弼的话中包含不少的后来词,但有过记忆灌输之后,三个小子便都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这套办法,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按照士兵的修行进度重新划分等级地位,完全打破从前的地位军职,这一批的三百人,我会从不同的营零散抽取,将他们之间的联络降到最低!而且,你们在训练中,如果发现有某一个士兵,他认识很多人,会把很多人聚集在身边的时候,就立即格杀该人!不可有丝毫手软!换句话说,只要有人妄图维护或者恢复旧的体系,就要杀掉他!明白了吗?” “明白!”三个小子齐声回答。 李弼皱皱眉头,似乎也有一些犹豫,随后似乎是鼓励自己似的说道:“这样虽然会很慢,耽误一些时间,但是,第一批完全听命于我的手下,是必须的!士兵的修行进度分为四个方面,一是炼气,虽然以后要修行天界法门,可是现在没有条件,那就先修炼气,也算是有个认识和基础;二是武学,近身搏杀,神仙难免!三是军阵,我们毕竟是军队,至于怎么将道法和军阵结合,这个我和白将军单独商量,最后就是蛊术和医术,这事我会让盘媸奴负责教授,这四项,每项二十五分,分为五等,甲乙丙丁戊,每等五级。比如二十五分,就是甲等五分,二十分,就是乙等五分,十二分,就是丙等两分,如此类推。 四门功课,简称气门、武门、军门、蛊门,总分是一百,培训期是一个月,满分的标准是,气门可以‘借道’,调动方圆百丈内的天地元气形成攻击;武门要学会雍希憬你那份刀谱;军门是通过参谋考试……这个你们不懂,交给我就可以;蛊门是培养出玉胎蛊,这是南疆用来疗伤的蛊虫,效力不错。及格是四十分,也就是说,四门的得分总和大于四十者,可为正规军,小于四十分者,去辎重营,但是,单门得分在甲等者,无论总分,都会得到任用! 培训之后,我们还要建立一个利益系统,修行进度快、勤奋上进者,自然身居高位,担任重职,不勤不修者,便做低贱的活计!上位者自然会分得更多的利益,初期我会找一些钱财来,以兹鼓励,后期……我自然还有另一套办法束缚、激励他们。 你们三个脸色不用这么难看,我自然不会只让你们三个去教,嘿,就只靠你们三个的话,一个月下来,估计我连一个合格兵都得不到!我已经事先和明老先生打过招呼,也向华山的万法宗会求援了,他们会很快派来教导修炼道术的道长,你们三个,则是要总负责,要照顾那些兵士的起居日常管理,要负责起兵士和教导者的沟通,换句话说,我要你们三个把兵牢牢的捏在手里!能做到吗?” 三个小子犹豫了一下,同时站起,大声答道:“能!” “能就好,不能我也会让你们能!”李弼哈哈一笑,“他们来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儿帮我搬死猪……”说着,站起身来,迎出前厅。 赤水大营内一共分七个营,六个战兵营,一个辎重营,各有各的折冲都尉,这里面辎重营都尉马忠年纪最大,也是最不受待见的,其他六个都尉都远远的走在前头,手下的果毅都尉紧紧跟随,只有他光杆儿一个,辎重营的果毅都尉被他留在营中管事,没有带来。 前头那六个都尉,两个是西域本地人,两个是草原人,只有两个是汉人,这六位都是富户人家、军中子弟,关系盘根错节不知多少,昨天新来的军使大人露了一手神仙手段,把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镇的不轻,这是大伙儿从没见识过的东西,所有人都乱了手脚,不知该怎样才好,听说昨晚下半夜的时候,那几个都尉还派心腹送信给安西都护,也不知道这信送到没有……不过看起来这几位倒还算镇定,或许以为就算军使大人手段再高,也不能和手下抱着团儿的兵作对不是?只可怜自己,无权无势,辛辛苦苦爬上来,还被排挤的潦倒,唉……但愿军使大人莫要那自己开刀立威才好! 老马心怀坎坷的随着众人走进帅帐,说是帅帐,其实是一间分前后厅的大屋子,年轻的军使大人正在前厅正中端坐。 不知道是不是被军使大人前一天的威势吓住了,老马就觉得这位出奇年轻的军使大人他……他就不像一个“人”!老马沙场多年,当初年轻的时候也是悍将,可就是感觉不到军使大人有一丝的活气儿,就好象战场上以扭曲的姿势卧在血泊中的尸体,没有生命。然而,可怕的就在于此,这个老马感觉不到活气儿的人,眼睛里面好像能喷出针来!老马一进前厅,就觉得浑身好像被一根根看不见的冰针不停的穿刺着,骨头都僵了,魂儿就好像受惊的兔子,紧紧的缩在脑袋里,身体的感觉都渐渐消失不见。 老马站在最后,他艰难的转动僵硬的脖子,打量一下四周,这是老军人的习惯,万一……万一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最快的选择躲避的地方和逃跑的路线,谁知一看之下,却发现,前厅中只歪歪斜斜的摆放着一个破胡床,看来……军使大人根本没打算让他们坐下。 老马猜对了,李弼根本没打算跟他们废话…… 老马突然觉得四周那种生冷生冷的气息又浓郁了几分,接着眼睁睁的看着前面所有的军官都直挺挺的“扑通扑通”倒在地上! 老马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整个赤水军大营内,除了辎重营几百号老弱,所有的战兵全体同时昏迷! 老马据的腿肚子有点儿打转,他是尸山血海杀过来的人,可还是忍不住的恐惧,因为他面对的,不是属于人间的力量! 迷迷糊糊中,老马就听见军使大人说:“别愣着,你跟着他们三个把这些人抬走,不要多问,一会儿听他们三个的话,调你们辎重营的人去抬人!” “是……是!”老马下意识的答应着,就看见后厅走出昨天和军使大人同来的三个人,那三个人二话不说,一个人扛起三、四个昏迷的军官就走,老马抗起两个,快步跟上。 09章 改良(上) 安顿好十几个军官后,马忠按照李弼的命令,在雍希憬等人的指挥下,带领辎重营的士兵将七千多昏迷的士兵全部安顿好,这七千多人中甚至包括了除白孝德之外的那一百三十个亲兵,这工程很是浩大,几百号人忙了一天一夜才忙完,第二天将近中午的时候,所有人都累得沉沉睡去,趁这机会,李弼再次释放外延魂,将剩下这几百人的灵魂全部压制,使之彻底昏迷…… 当天晚上,李弼事先和明崇俨商量好的,由摩尼教中际提供的一百二十人的“教练”队伍到达,这一百二十人中,有实力达到“借道”的传功师八十人,有摩尼教护法、兼修武术的“护教天使”三十人,另外的十人中,实力达到“得道”境界的“五明使者”五人,传教慕赭五人。 传教慕赭是净风佛活灵老慕赭提出的条件,李弼也同意了,他对“人的自明”这个教义并不反感,同时,信仰也是摧毁原有体系、建立新体系的好手段。 有了这一百三十人,初步的训练就可以展开,而且几天后,万法宗会支援二百名修士就会到来,这二百名修士实力都很差,资质也不好,但指导普通人进行初步修炼还是可以的。 万法宗会很像后世的行业协会,它并不能直接指挥入会的修士,只是起一个交易的中间人的作用,李弼作为荣誉会长,万法宗会的创始人之一,而且贡献出了最为珍贵的天界法门,他在万法宗会的帐户下,有一千万“心晶”的财产。 所谓“心晶”,就是由万法宗会发行的全新“知识货币”,每一期的《万法综解》,售价就是五心晶。心晶获得是由修士的修行心得、修行经验、资源情报来换取。由于这个价值系统刚刚开始推行,所以目前心晶的价格是由《万法综解》来决定的。 从第一期的《万法综解》发行之后,后来的《综解》便开始改良,每一期《万法综解》拆分为五种分刊,地位由高到低,分别是《道解》、《境解》、《魂解》、《性解》、《法解》。 最高级的《道解》,记载是全新的、另开一个天地的修炼方向,比如李弼的天界法门,对于以往的修行体系而言,就是一部《道解》,这是最昂贵的,是不定期刊物,有则发行,无则不发,设定的售价是1000心晶,浮动售价就是《境解》的十倍,当然,有价无货,天知道下一部《道解》会在几万年后出现…… 李弼的一千万心晶财产,就是因为有大约一万修士听了他的天界法门。相当于他这第一部《道解》卖出了一万份,每份1000心晶,所以,万法宗会直接把1000万心晶记录在他的名下。 第二等级的《境解》,记载的是创新的魂力场的心得。李弼传授的天界法门中,用魂架构出来的力场有三大种,分别是基本分解力场、基本控制力场和基本镜像力场。 基本分解力场就是撕裂分子、原子,基本控制力场就是能量导轨,基本镜像力场就是把空间中的游离粒子捕捉、重构成外延魂,是用来增强魂的修炼力场。 而如果有修士探索出这三种基本力场之外的力场形式,那就是仅次于修炼方向的重大发现,这种发现便会记载在《境解》中发行。《境解》也是不定期刊物,有则发行,无则不发。设定的售价是100心晶每份,浮动售价是《魂解》的五倍。 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表《境解》心得。 第三等级是《魂解》,也就是对三大基本力场的改良心得,三大基本力场并不完美,或者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说是完美的,在不同的条件下,同一形态的力场效果都不一样,修士们会针对各自的情况对力场进行改良,增强撕扯力、加快粒子捕获、增加能量激荡频率等等等等,这些心得统统收录记载在《魂解》之中。 《魂解》算是年刊,尤其在中原修行者初步接触天界法门的时候,对力场改良的心得还是层出不穷的,毕竟天界不是地球,天界生物的法门并不完全适合人类,因此已经有不少的度劫期高手开始着手改良,相信在一年半载之后,各种改良心得便会浮出水面。 《魂解》定价20心晶,浮动售价是《性解》的两倍,每本《魂解》大概记载两种心得。 《性解》是第四等级,算是中等的心得,记载对能量属性、物质特性和粒子发现等方面的经验、理论研究内容,也就是分析物质撕裂后产生的能量,以求利用这些能量的特性,搭配出更佳的效果。这个方面的研究几乎每一个中等以上的修士都可以作,而且大千世界,物质种类、形式纷繁,有很大的研究开发余地。 《性解》是季刊,售价10心晶,由万法宗会根据情况可以修改售价,每本《性解》大概记载五种研究理论成果。 最后一个等级,也就是最低等的《法解》,记载的是能量的一些控制、使用技巧,纯粹的技术窍门书,几乎所有修士都可以“投稿”,还比较容易标中。 《法解》是月刊,售价5心晶,一般来说,不会改变,每一本《法解》大概记载二十种施法窍门,还有大概五种技术或者技术改良经验。 修士们的投稿,有价值的,会得到一笔基本的奖金,比如说,一则《法解》等级的心得,会赚到10心晶左右,是一本《法解》售价的两倍,基本奖金都是依次类推,是该等级《万法综解》售价的两倍。 此外,重头的收入是各等级《万法综解》售出后的“版税”,当然,这个词也是李弼“发明”的,比如一个修士,在一期《法解》中刊载了一篇心得,这一期《法解》卖出了一万份,总销售额是五万心晶,其中包括二十个心得和五个技术,每个心得占3%,每个技术占8%,这样,那位发表心得的修士就会得到五万心晶乘以3%,也就是1500心晶的收入。 由于在修士世界,物质成本就是零,而且万法宗会也不需要什么维持费用,它的地位是由中原几乎所有的度劫高手保证的,所以万法宗会不会扣除任何收入,所有销售额都由作者按比例分配。 更高级的《万法综解》,依此类推。 每一期《万法综解》的刊物,都是特殊的法宝,只能由一个人阅读,其他人强行阅读的话,那记载《综解》的晶体就会自动损坏,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门派有一百个弟子,它要是想让每个弟子看到《法解》,它就要买一百份《法解》,当然,宗主学会之后,再教给弟子们、或者摹写给弟子们也可以,如果他有那些时间的话…… 除了给《万法综解》投稿外,修士也有其他的渠道获得心晶收入,这其他的渠道,主要分为两种。 一种是宗派收入,宗派可以向万法宗会卖出自己宗派收藏的典籍,万法宗会按照典籍的价值,换给该宗派心晶,这项收入是比较多的,万法宗会看中的并非这些宗派的修行密法,而是它们几千年记录的历史和见闻,这是相当宝贵的知识财富。 宗派的修行密法也根据《万法综解》的五个等级分类,有价值的先给予基本奖金,然后会陆续在之后的《综解》发行,赚取销售所得。 而宗派记录的历史和密闻,将被万法宗会汇集成《万法宗典》,成为中原修行界第一部百科全书! 这些历史和密闻的价值按年代来评价,初步制定的标准是一年一心晶,也就是说,比如茅山派,提供一千年的记录,那么茅山派名下,就会发给1000心晶,至于这1000心晶茅山派怎么处理,那就是门派自己的事。 当然,如果有一些意义十分重大的记录,价值会上浮一些。 《万法宗典》编成之后,将收费开放,同样的,一心晶查阅一年的记录,被查阅的记录原来属于哪个门派,那一心晶就会转到它的名下。 第二种渠道是个人收入,也细分为两种,第一种是自己出书,把自己的修炼经验、心得、成果,写成一部详细的道书出售,当然,物质成本几乎是零,随便出,价钱自己定,卖出多少自己负责,而且没有基本奖金。出书卖心晶也必须通过万法宗会,因为心晶是虚拟的知识货币,必须在万法宗会记录。 另一个办法是卖给万法宗会个人的修行笔记。在修士界,很多人都有记载修行笔记的习惯,这样方便查阅自己的修行经历,找出走过的岔路。 修行笔记的价格比门派记录要便宜一些。十年一心晶,一个百年修士,他如果一直坚持记录修行笔记,那这份笔记可以在万法宗会换取十心晶。 修行笔记同样汇集在《万法宗典》中,将来也是收费开放,查阅某位修士的修行笔记,至少要付一心晶,超过十年再涨,那一心晶同样转入笔记的作者名下。 当然,一些修为特别高的人的笔记,比如度劫高手的修行笔记,收购价格和阅览价格都是浮动的,会比普通修士高不少。 而在万法宗会几十位度劫高手的眼皮底下,休想用胡编乱造的笔记蒙混过关! 此外,心晶也可以用来雇佣他人,这是一种虚拟货币,只要你在万法宗会的记录上有这些心晶,怎么花就是自己的事。 这样,万法宗会逐步由一个行业协会,向知识货币的发行银行的角色转化,规则也会根据情况不断的完善,相信不久的将来,它会成为修士社会的主宰。 李弼就是通过万法宗会雇佣了两百个低级修士,佣期一年,佣金每位五心晶,很优厚的价格。 09章 改良(下) 安顿好一百二十名摩尼传功师之后,趁着夜色,李弼溜达到盘媸奴的房外,敲响房门。 “……是你?进来吧!”盘媸奴清冷的声音传出房门。 李弼推门进去,看见盘媸奴端坐在榻上,七彩缤纷的丝蛊蛊神在她面前飘荡着。 “咳……今天给几千人下丝蛊,你……累不累?”自从离开南诏后,李弼和盘媸奴就很少说话,这时说起来,不免有些尴尬。 “普通的丝蛊,战斗一次就会损失上万只,有蛊神在,还累不死,将军您有心了!”盘媸奴语言虽然恭敬,但里面的意思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李弼讪讪的在榻边胡椅上坐下,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媸奴……如果你不喜欢跟在我身边,不要勉强,你不欠我什么,如果,如果你回去南诏,我可以让你做盘王寨的盘姥姥……” 盘媸奴眼睛一瞪,流露出几分恨意,“哦?哼!李将军对盘连琨不放心么?想让我帮你控制盘王寨?!将军好算计!好!你什么时候把我扔回去?!” 李弼张口结舌,他只是因为恢复完整正常的魂魄后,对盘媸奴有些过意不去罢了,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那算了,你还是留在我身边吧,我需要你,呃……媸奴,你……你有没有考虑过,让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重新……重新相处?……这样下去双方都不舒服不是?” 盘媸奴坐的稳稳的身子不禁一动,轻声冷哼道:“凭什么!……” 李弼一笑,屁股一挪,径直坐到盘媸奴身边,扳着手指说道:“你看啊,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送你们王子回南诏,然后你来截杀我,反而被我擒下了,这没错吧?我也没怎么对你吧?然后因为我有天衍虫,你请我去盘王寨,没错吧?当然,这中间我骗了你一次,给你的一部分天衍虫并不归你控制,这是我的错!进入盘王寨后,我听你的,杀掉了盘玉琨,没错吧?因势利导引来摩尼教人,随后保护你躲过几次盘蟸的暗杀,最后打败盘王蜈蚣,哦,对了,你打赌还输给我,在这些事中间,你唯一受委屈的地方,就是被我们双方利用,但是,我似乎曾经把这里的道理在事发之前就给你讲明白了,不是吗?现在想来,我李弼,似乎……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一口气说完,李弼坎坷不安的看着盘媸奴,说实话,他心里知道自己说话太直接,对错之间不留余地,这样对方就很难接受,盘媸奴说不定会当场发飙。 果然,盘媸奴虽然身体没动,可是明显的两腮鼓起,眼眶发红,却又无话可说,李弼说的过程都是事实,李弼是曾经利用她,但那不是单方面的,只能算是将计就计而已,而自己何尝没有利用李弼?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和他闹别扭? 李弼此时的心情很紧张,比面对行劫天使的时候都紧张,在“前世”的时候,那个几乎全虚拟的社会中,李弼是一个很宅的人,加上年纪不大,还没谈过深入的朋友(未来时代的潮流是精神爱恋,所以统称“深度的朋友”,不分男友、女友),后来回到史前社会,自然不会对浑身体毛的原人产生什么兴趣,而从墓中醒来后,也没有和哪一个女人真心交流过,可以说,眼前的盘媸奴,是李弼第一次认真交流的女人。 长出一口气,李弼坦诚的说道:“媸奴,今天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就索性把话说全了,憋着一半儿没有好处!我们俩个之间,根本说不上谁欠谁!我们是一样的!我们对对方都有过不光彩的念头,只要有这种念头,就没有做多做少的分别!所以,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歉意,你也不该对我有任何歉意!从离开盘王寨后,你一直怨我,我仔细琢磨了很长时间,无论从理性还是从感性,你怨我的同时又跟着我,而且还在不断的帮助我的原因……我想,你应该,还眷恋着,被我保护的感觉,而我,也很眷恋保护着你的感觉!” 盘媸奴神色一动,却还是没有动弹,脸上的委屈不经意间转化成倔强! 李弼突然向盘媸奴挪近了几分,盘媸奴好像受惊的小白兔一样,闪身一躲,可她哪里有李弼速度快?李弼的双手牢牢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坐回榻上,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之所以心情郁暗,是因为自己心中的矛盾,你想和我在一起,却无法原谅这份感情中的功利,不是吗?我来证明!” 毫不迟疑的,李弼对着盘媸奴的唇吻了下去! 悬浮在李弼身后的丝蛊蛊神(盘媸奴和蛊神被李弼的身躯隔开)剧烈的弹动起来,它忠实的反射着主人的情绪,彷徨不安的四处游走,一会儿化作笔直的一根,标枪似的,向李弼的后心扎去,可是临接触到李弼的皮肤的时候,却又软化,一会儿套住李弼的肩膀,想把他拉开,但蛊神乃是虚实相间之物,哪里拉的开?七彩缤纷的丝蛊蛊神不停的在空中翻滚扭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安宁…… “呼……”一声悠长的呼气,唇分,李弼不需要呼吸,所以没有憋闷的感觉,也就没有呼气,往常叹气什么的只是为了表达情绪而已。 盘媸奴两腮红润,可是眼睛里更多了几分挣扎、冷厉。 李弼没有放开她的肩膀,和她对视着,一字一句的说道:“媸奴,你不想说什么,我也不勉强你,从现在开始,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任何的恩怨,我喜欢你,除了你让我心动的容貌,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不过,我要对你说的,不是这些,我只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欣赏你的可爱,在你面前展现我的魅力,但是,所谓爱,是相互的,需要两个人共同的努力,我的保证,也应该是你的保证,不是吗?” 说完,李弼松开紧握盘媸奴双肩的手,脸上浮起微笑,手指轻轻抚拢盘媸奴脸颊微乱的秀发,顺势拂过她柔滑的脸蛋儿,极轻极轻的,捏了一下。 盘媸奴的眼神稍微和缓,但还是倔强的不满,粉红色湿润的嘴唇微张,嗔怪的小说说道:“你……你怎么,你怎么哪里都是冷冰冰的!” 李弼原本酷酷的神情瞬间瓦解,脸色变得尴尬无比,唉……僵尸嘛!幸好自己是等级超高的僵尸,肉体都是粹炼过的,不然弄人家一嘴的腥臭,那才糗大了!突然……李弼意识到一个事情……虽然人体每一个部分都可以模拟,包括小弟弟,可是……难道以后要做什么的时候,还要先分解能量预热一下?! 李弼脸色刷一下变得铁青。 盘媸奴看到李弼难看的脸色,还以为自己的话刺伤了李弼,眼神瞬间变得柔软,忙说道:“不……没关系……我是说……我、我、我觉得很好!”说完,脸色更红了。 看到盘媸奴绷了两个月的冰脸终于融化,李弼不由得高兴起来,甩甩脑袋,他娘的,预热就预热吧!预热说不定更爽哩! 嘿嘿一笑,李弼双手捧着盘媸奴的脸蛋儿,小心翼翼的悄悄分解了一些空气分子,化作热量传到冰凉的双手中,盘媸奴的眼神顿时惊诧了一下,随即变得十分温柔。 “还凉么?”李弼温和的笑着,“你给那么多人下蛊,保证他们昏迷中还能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已经通过摩尼教的渠道传信给盘王寨,让盘连琨派一百名蛊师过来,以后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你带好那些蛊师就好了!嗯……过阵子打下吐蕃,我带你去攀珠峰!” 盘媸奴一愣,“盘珠峰是谁?哪代弟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弼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呵呵笑道:“盘珠峰不是谁,攀是攀登的攀,珠峰是一座美丽的大山的名字!……我还有事情要布置,媸奴,天界的事情你也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到这里,但绝不会很久,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应该让生命快乐一些!” 说完,李弼又轻轻揉一揉盘媸奴的脸蛋儿,后退着走出房间。 房间外,月色明丽,李弼笑着吐出一口浊气,再回头看看盘媸奴的房间,轻松的走远。 夜色已深,但还是有很多人没有谁,岫岚便是其中之一,她伏在桌案上,手中是一本本的书卷,正在审视着什么,秀气的小眉头紧锁,似乎再为什么事情困惑不已。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岫岚头也不抬,几乎是无意识的说道:“进来。” “吱嘎……”门开,李弼的脑袋探进温暖的屋子里…… 10章 重组(上) 岫岚抬头瞅了一眼,见是李弼,不以为意的冲他点点头,慵懒的说道:“神兄来了?坐吧……”说完也不理李弼,继续专心看手中的书卷。 李弼心情极好,悠哉的走到岫岚的书案前,俯身看去,温和的问道:“看什么呢?这么专心?” “就是你给万法宗会订的规则啊,神兄,我有件事想不明白,您订的这个心晶的规矩……会有人愿意把他的心得经验、甚至修行笔记拿出来吗?心得经验倒还罢了,可是那修行笔记里面,不光记载的是修行过程,更重要的是里面记载的修行上的难关和弱点啊!一个修士的修行笔记被别人看了,就等于把自己的一切,包括致命弱点暴露给别人,怎么可能有人拿修行笔记换心晶呢?” 岫岚皱着小眉头,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 李弼在她身边坐下,笑道:“这看起来确实是个问题,它的本质是个选择,如果拒绝提供修行笔记当然也可以,比如我,提供很有价值的经验心得,照样可以换来大量的心晶,但并不是所有修士都有有价值的心得的。 假设一个普通的修士,他可能修行几十年才能总结出一个独特一些的心得,得到一份《法解》的报酬,这还算不错的,大多数修士因为天资所限,甚至一生都无法突破,这些人得到的心晶,不足以支撑他们购买每一份的《万法综解》,但他们若不买,看不到的话,差距就会越来越大,卖出修行笔记就是不得已的选择,而且,对于这大多数人,他们的修行笔记也不是很重要。收购他们的修行笔记,只是万法宗会发行心晶的一种渠道和手段。 万法宗会的目的,并非收罗天下修士的经验心得,而是普度!使多数的修士可以更快的增强、成长!收购修行笔记,对普通修士而言,是一种帮助和推动!而对于修士界整体而言,更是打破门户的一种潜在方法!明白了吗?” 岫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松口气,放下书卷,抻了一个懒腰,苗条的腰肢躬起扭动,显得十分的妩媚,小丫头看起来有些困了,抻过懒腰,有些无精打采的看看李弼,细声细语的问道:“神兄还不回去睡?……嘻,莫非神兄……不想走了?” 李弼微笑着摇摇头,“你先莫倦,我有事找你商量,你和我那个弟弟是怎么回事?” “您说的是光进少爷?”岫岚清雅的美目闪过一点儿笑意,“光进少爷可是正人君子,不像您……不像您想的那样!我呢……现在叫李岫岚,是光进哥哥的妹妹!光弼大哥~我也是你的妹妹哦~” 李弼一愣,追问道:“小妖精!你什么时候忽悠的?光进也太不象话!父母离世,长兄为父!他认妹妹也不跟我说一声!” “您总不在家嘛!”岫岚嗤嗤一笑,一把抓住李弼的胳膊,搂在自己的怀里,“光弼哥哥~不要走啦,我们是兄妹,这样……岂不是……更刺激?哥哥~” 李弼叹口气,这就是作为僵尸的好处了,若是普通男人,被美人在脸颊边吐气如兰的一刺激,体内分泌剧增,再坚定的意志也难以承受,可是作为僵尸,身体里没有内分泌这码事,****纯粹是由心而发,加之李弼灵魂之强横堪称地球生命第一,人世间种种媚惑之术几乎全免疫。 将计就计!李弼反手把岫岚搂起,整个儿抱在怀中,又暖又软的身子轻轻的按摩怀中各处,阵阵幽香撩着鼻歙,很是舒服,岫岚脸色一慌,但瞬时冷静下来,眯起眼睛,更加妩媚多情的笑看着李弼。 说实话,李弼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他的灵魂依然冷静,静若止水。有些贪婪的呼吸着岫岚身上的香气,语气却很平和的说道:“岫岚,我想知道,你的真正身份,是属于中际,还是属于末际?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十二电光佛之一。” 怀中传出一声娇哼,岫岚用若有若无的柔软声音答道:“这事儿,你问明老道去~” 李弼一想也是,看明老道任由岫岚跟随的状况,再加上摩尼教末际连一个高手都没有的,岫岚很可能就是中际安插在末际的人,再说,李弼也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只不过是开启谈话的门罢了,微微一笑,略过此节,继续说道:“岫岚,我不知道你跟随我的具体目的,但是有一点,我想,我们两个人都应该明白,不要作出损害我利益的事情!我是个僵尸,你对人类那一套对我没什么用,虽说如此,我希望,你能够真心诚意的帮助我!” 岫岚小声的说道:“我当然是真心诚意的帮助您,造像佛大人!” 李弼笑道:“嗯!如此最好,话说回来,你跟着我,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也帮不了我什么,我有个重要的差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什么差使?” “就是你刚才看的那些,我需要你去华山,作为我在万法宗会的代言人,有消息或者命令,我会通过你传达。” “……你信得过我?”岫岚也不在李弼怀里装可怜了,睁大了眼睛盯着李弼。 “呵……信得过!”李弼神色认真,肯定的说道。 “哼,我才不信!我没和你共过患难,甚至我现在身份都不明,你连明崇俨都未必信得过,怎么会信得过我?”岫岚精明的很,瞪着李弼追问道。 “好,既然你这么聪明,我就让你明白,”李弼脸色转为严肃,“你不是一个狂信者,或者说,摩尼教教义本身就不是很霸道,我们相处这么多天,我自然了解,那么,我相信,无论是什么人,他的行为都要根据利益而定,我的事业,我的万法宗会,对这个星球每一种原生生命,都有好处!无论你属于摩尼教中那个派系,都难以拒绝万法宗会带来的知识共享!而且……随着万法宗会的壮大,你,你们都会对它产生归属感,即便你不是我的人,也会变成我们的人!这么说,你明白了?” 岫岚眼神清明,声音也大了起来,“不明白!好,造像佛主,请问,如果我是明尊的人,用你的心晶把万法宗会的典籍买下副本,传给摩尼教初际内部,但摩尼教初际却不用浮出付出相应的心得经验,岂不是全天下的修士在为摩尼教劳碌?你的构想就会崩溃!” 李弼哈哈一笑,“不可能的,我虽然是荣誉会长,但却不是宗会长老,没有权力免费接触全部的知识,即便是我,想要下一期的《万法综解》或者想查阅门派密录,都要支付心晶,我可以给你支配一部分我的财产的权力,比如1000心晶,你可以买200份《法解》,或者100份《性解》回去,也可以买下一份一个大派1000年的密录,拿回你所属的势力,那正是我希望的,但你的势力之后若想要更多,只能自己赚心晶!1000心晶的知识对你的势力能有多少帮助?没多大用的,只有融入这个体系,才能真正的享有它的好处!” 岫岚不说话了,沉默的思索着。李弼趁热打铁,他必须把万法宗会给岫岚解释清楚,否则这丫头若真的做什么傻事,虽然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面子上却也不好看。 “岫岚,我需要你回去作的是联络者和任务发布人的角色,我是心晶的大财主,用心晶雇佣修士也是我创建宗会的主要目的之一,你在宗会里,会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你会得到自己的地位! 宗会的长老可以获得编撰查阅所有知识的权力,但他们也有义务,第一是脱离原门派,这是个形式上的东西,第二,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也必须拿出一份经验心得甚至创造,来维持自己宗会长老的地位,长期没有成就的长老会被剥夺长老的权利,现在,全天下度劫修士都有权利加入长老会,但以后度劫修士会急遽增加!那时候,长老的门槛会更高,地位也更不容易保存。 万法宗会它有着上下两方面的作用,对下,就是帮助低层修士成长的组织,对上,就是长老们剥削非长老修士的智慧的工具!道门六派、佛门六宗,所有的修行弟子(不算普通信徒)一共不过三千人,但高手都集中在这十二派中,这些高手,也都成为长老会的长老,万法宗会的成立,使他们能享受到他们控制之外的修士的智慧,可能低层修士的小发现不算什么,但大发现就是由小发现积聚而成,任何一个长老,都相当于全天下的修士的智慧在帮助他修行!岫岚,你说这个诱惑大不大? 而资质平庸的修士更是需要高人在总结大量的知识后,整理出来更高效的修炼途径,帮助他指明修行的方向! 岫岚,我想没有人会甘愿作一辈子的工具,你也是一样,如果只为了一些眼前的小利益,断送一个事业的话,你就永远是别人的工具,而你如果能把你背后的势力拉入这个伟大的事业,你就是功勋卓著的强者!” 岫岚眼神有些迷醉的看着李弼,伸出小手摸摸李弼冰冷的脸颊,媚眼如丝的笑道:“臭僵尸~你让我怎么拒绝你呢~” 李弼哈哈一笑,转身把岫岚放在榻上,闪身窜出屋子,等岫岚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没影了,只留下一句话:“准备准备吧~明天启程可好?!” 岫岚大怒!冲着外面喊道:“你着急赶着去死吗?!臭僵尸!!” 10章 重组(下)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到来,清晨,三百个随机挑出的士兵从沉睡中醒来,精神恍惚的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一百几十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人像提小鸡似的拎走了。 整训正式开始,怎么练出一只修士军队,李弼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具体的事都交给白孝德、李抱玉、李抱真、雍希憬四个去做,他们四个和摩尼教传功师的交流协调,则有明崇俨负责。 明崇俨老道除了协调摩尼教传功师和四将的关系外,李弼还给他布置了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抓鬼!!这可是明老道的本分,抓鬼的目的,自然是为以后这些士兵、将领的魂修作准备,鬼是已经基本稳定的粒子团,撕碎、吸收它们,要比吸纳游离粒子炼魂快捷的多。 李弼似乎变成最闲的人,但他自己清楚,还有两件至为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办,一是设计出尽可能大的、针对魂魄的阵法,就和遏径山困冉闵的那个一样,第二就是黑枪里那二十一个行劫天使的魂,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吸收了它们,李弼的魂力起码能增强五倍,估计和莲花生抗衡不成问题。 阵法倒是容易,直接放大模拟魂控制力场就好,难处在于布置阵法的原料,那需要很多生命的魂魄才能布置,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等到讨伐吐蕃的战后。而收拾枪中的天使魂魄则是会实实在在的提高,当军营内各项工作都上了轨道后,李弼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天使魂魄之上。 花了一天的时间布置各项事宜,各方面的事儿都安排好了,李弼独自一人纵身离开军营,向南方大沙漠深处飞去。 大沙漠的夜和北方的雪夜倒是极像,都是笼罩着一点朦朦的蓝白色,那是沙粒和雪粉反光的结果。李弼在天空中飞了很大的一圈,认清了风沙的走向,捡了一处几天内不会有沙暴的所在,手捧黑枪,安然坐下,渐渐沉进沙丘深处。 李弼已经不是莽撞的人,上一次纯粹是被情势所逼才进入黑枪,若不是走****运,根本出不来,这一次他有了准备,来沙漠之前,向盘媸奴要了一根丝蛊,这根丝蛊被盘媸奴改造后,多出一个习性,就是会自动盘成一个圆儿,然后每隔十天就收紧一次,李弼用它把自己的脖子和黑枪套在一起,当丝蛊收紧的时候,黑枪的枪尖儿就会刺在神堂上,微弱的反吸引力会给自己指明从黑枪中钻出的方向。 一切安稳后,李弼将黑枪再次插进额头,他凝练庞大的魂一股脑儿的钻进黑枪之中。 黑枪内的世界,还是稳定的有如一潭死水,二十一个行劫天使的魂分散开来,飘荡在黑漆漆的背景中,就好像二十一个银亮的星系。李弼巨大的魂在黑枪中突兀的出现,令那二十轮星系似的魂魄猛的颤抖了一下,但随即归于平静。 黑枪内的情况,是出乎李弼意料的!他原以为,这二十一个天使魂在这里会相互吞并,自己将要迎战的,应该是三、四个加强的天使,甚至一个巨大的整体魂,却没料到这些天使魂居然互不侵犯,相安到现在。 李弼感到深深的不解,但一想到从前玄元的魂和那些残魂戾魄混合放在黑枪中的时候,也没有趁机吞噬那些魂魄,他这种不解便化作了疑问,这些行劫天使的魂一定有问题。 带着这个疑问,李弼没有急于去攻击那些天使魂团,而是浮在一旁静静的观察。 从外观上来看,天使魂团和以往所见的普通人类的魂魄有着很大的不同,和自己的魂更是大不一样。就拿李弼的魂来说,他的魂以本魂和一小块记载重要记忆的我识为中心,无数外延魂纽结成丝带状,盘旋在外围,就好像一个大刺球儿,一副邪恶的触手系的模样。普通人的魂也是散发状的,外观形象更像是银河系的缩小版和多旋臂版。 而天使的魂团则是内敛、自洽的,它们就好像许多个圆环套在一起,没有向外伸展的外延魂,即使向外延展的时候,也是其中一个圆环变成椭圆,以求伸出一段距离。 观察着这些天使魂团,李弼恍然大悟,不禁暗自庆幸。 原来,天界之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受被制造的生命的威胁,采取了一种禁止被制造生命进化的方法。 每个天使的魂魄,都是向内循环的,而且,在一个个圆环相交的节点上,都有着一把特殊的粒子锁,这粒子锁密度极大,牢牢的锁住天使的魂魄形态,这使得天使魂魄所包含的粒子数无法产生丝毫的变化,坏的一面,就是不可能通过修炼和吸收增强,好的一面,就是极难被敌人吸收,用外力摧毁撕碎整个魂的结构可以,但是若想要把天使魂彻底分解吸收,就很难很难。 这样一来,任何天使,制造出来是什么实力,以后就永远是那个实力,魂魄万年不变,无法进化,即便它们拥有较高智能,也只能永远作奴隶。 怪不得这些家伙相安无事! 李弼郁闷了,它们是相安无事了,可是自己怎么办? 李弼观察天使魂团的时候,天使们也在观察李弼的魂,就在李弼发愁的时候,天使们动了,它们慢慢的浮动,二十一个一起向李弼逼来。 虽然无法吸收吞噬,但是撕裂一个非同类的魂,天使们还是乐意去作的。 李弼自然不会像被强奸的小姑娘似的高喊“不要过来”,此时此刻,他只能坦然面对,而且,他的情绪并不带有恐慌,相反,他对拥来的二十个天使魂团还带有发自心底的轻蔑。 人造的死物,能耐我何?! 自从在黑枪内成功炼魂之后,李弼的修炼一直在默默的进行,他处理外界事物只用一小部分魂思考,绝大部分的魂都在解读前世记忆中的大统一场理论!在李弼的前世,那个科技时代里,每一个人在发育过程中都会被逐步向大脑中刻入知识,大统一场模型是必须刻印的一种,按全球委员会的话讲,这是人类自产生以来最高的成就! 而在进入黑枪之前,李弼的魂对统一场模型的演算和模拟终于接近尾声。 统一场论适用于尺度在10的负十五次幂米以上数量级的一切物质(别认真,假设的),它的基本功能是,通过测定一个粒子的质量和尺度,以及其他的一些性质,推算出这个构成这个粒子的闭合弦的振荡方式和弦的形态,从而彻底的了解这个粒子,同时也能够推算出这种粒子和其他已知结构粒子的所有互动反应。 每个粒子都可以看作是一根闭合的、以独特方式振荡的弦,振荡的方式和弦的形态决定了这个粒子的质量和其他一切的性质。 这个理论是一把钥匙,是它所适用范围内的终极钥匙。 李弼不等那些天使魂团对他形成合击,一条外延魂飘带眨眼探出!在这个微观空间里,量子运动的特性显示的淋漓尽致!那外延魂飘带几乎是瞬移似的出现在李弼制定的位置,而那些天使魂还在缓缓的移动,好像它们的一些量子特性也被天人(代指天界人)给封印了。 一个是自由、强大的灵魂,一个人造的、限定重重的产物,这是本质的差距,若在物质世界中,天使们还可以靠释放能量狂流来争取一战的资格,但在魂的直接交锋中,它们就是任李弼宰割的对象! 外延魂已经卷住一只天使魂,那只天使魂猛然开始挣扎,黑枪内没有任何原子级别的物质让它分解,它和李弼的较量只能依靠魂力场的控制! 李弼的魂虽然庞大,但是装载大统一场模型之后,还是所剩无几,这些天,他利用这个繁复无比的模型,只计算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是人类的魂,还是天使的魂,组成魂的粒子是一样的,这种粒子就是“塔乌电子”! 天人为什么用和人类的魂相同的材料来制造天使的魂? 李弼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只要知道是这种粒子,那么它的一切性质都由统一场模型演算出来,完完整整的出现在李弼的意识中。 统一场模型就好像软件,魂就好像cpu和内存的结合,此时的李弼,整个魂只够装载一个统一场模型,外加一个“塔乌电子”的模型,他现在维持这两个模型的同时,所能指挥的,就只有一条外延魂! 但是,质的差距,一条外延魂足够了! 在天使惊恐的情绪中,它魂中那些似乎牢固无比的粒子锁,无声无息的分崩离析!! 李弼的外延魂似乎蕴涵着特殊的魔力,一切的“塔乌电子”都随着外延魂的指挥而运动!连粒子锁中结合它们胶子都无法阻止它们的服从! 一只天使魂无声无息的碎散了…… 剩下二十只天使魂齐齐的凝定在漆黑的空间中,它们,在颤抖! 李弼并不急于吸收离散开的粒子,反正在黑枪中既逃不出去,也没有人和他抢,那条死神似的外延魂似乎带着嘿嘿的狞笑,扑向下一只天使魂魄! 01章 苏醒(上) 与李弼的赤水军所在的尉犁镇隔着整个大沙漠的,正是传说中的昆仑山脉,而在昆仑山脉深处,终年积雪的冰川之中,有一座隐秘的神殿,神殿的外观很小,只是三、四米高、三米多宽的一座小庙,但小庙的后门却直接通入一座高山的山腹中。 这座高山是昆仑山脉中很普通的一座,无人带路的话,很难从群山峻岭中便认出来。这座山的山腹已经被掏空,掏空的山腹中含着一座宏伟的宫殿! 这座宫殿就是摩尼教中土分支的总坛,宫殿的最深处,便是明尊闭关的所在。 宫殿内,几盏长明灯散发着昏暗的光芒,宫殿内结构并不复杂,空间宽敞,此时更显得阴森幽冷。宫殿的最深处,一条漆黑的甬道斜向下,通往大山的底部,那里是摩尼教总坛中最隐秘的地方,摩尼教明尊闭关的密室。 在甬道和宫殿结合的地方,是一座阿拉伯式的拱门,拱门两侧,各有一间密室,这两间密室中,始终会有人,他们是明尊的护法。 明尊的护法不是一般的摩尼教徒可以作的,其实,明尊护法就是十二常住宝树王。 今天负责护法的,是十二常住宝树王中的“欢喜宝树王”和“内外俱明宝树王”。欢喜宝树王的样子就像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和尚,他所修的法门就在于一个纯字,自从出生就只接触摩尼一教,单纯的修炼,不能接触任何外来的事物,法力精纯强大,但是没有丝毫的实战经验,天知道他的职能是什么…… 内外俱明宝树王是十二宝树王中最强的高手,度劫级高手,明尊的左膀右臂,在明尊闭关的两个月中,他一直守在这里。 突然,内外俱明宝树王从密室的蒲团上站起,走出门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明尊那双明亮的眼睛。 霎时间,内外俱明宝树王的瞳孔猛缩,浑身肌肉同时绷紧,但随机又全部放松下去,目光变得崇敬、热诚。 明尊是个西域人,黄褐色的皮肤,骨感十足的容貌,显得精明干练,但微胖的双腮,清澈明亮的眼睛,又使着容貌多了几分慈祥。 “伏膺,辛苦你了,我已经降服邪魔,你不必担心!”明尊语气慈和的说道。 “恭喜大慈父!”内外俱明宝树王伏膺后退一步,深深的一躬。 听到声音,旁边屋子里的欢喜宝树王也冲了出来,可是,看到明尊的时候脸色猛然一变!但也随即恢复正常,顺着伏膺的话拱手恭贺道:“恭喜大慈父!” “好,叫十二王来见我,对了,梁烨的伤势如何?” 欢喜宝树王匆匆离开,去传十二王觐见,伏膺留下回道:“具智法王神兄伤的不轻,此时虽然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但是本身功力只恢复了一成,还不能施展神威。” “哦……无妨,过一会儿我亲自治疗他,走吧,我们一起去正殿。” 正殿在山腹中占据三分之一的空间,是整座宫殿中最宏伟的地方,殿上三十六根一米直径的灯柱散发着明亮的光华,这种灯柱从上到下分为六十四节,每一节都是一盏大长明灯,同时燃起,能将百米方圆的正殿照得灯火通明。 此时,大殿中聚集了不少人,除了十二宝树王之外,还有直属于明尊的三股重要力量,分别是四门、五荣和五施。 四门包括清净门、光明门、大力门和智慧门,是摩尼教的人才培训基地,里面的传功师不少是摩尼教资质平庸、无法达到高级境界的前辈,虽然没有高手,但这些传功师能够百战余生,经验和智慧绝不少,综合力量也很强大。 五荣包括相者、心者、念者、思者、意者五种修士,他们是摩尼教的研究学者型修士,任务就是总结各地教徒上交的记录、修炼心得等等,用以完善改进摩尼教的典籍。 五施包括怜悯、诚信、具足、忍辱、智慧五位长老,以及他们的弟子,这些人几乎不修行摩尼教的炼体经典,而是正宗的传教者。 宝树王、四门传功师代表、五荣的一批最高学者,还有五施长老和他们的亲信弟子,一共三、四百人,此时都聚集在正殿中。而这些人中间,还有一个人卓尔不群的站着,此人就是当代摩尼。 当代摩尼还是那一副和气憨厚的西北汉子模样,双眼毫无感情、静静的看着高坐在明尊之位上的明尊,一点儿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今天叫大家来,就是为了商量一件事,中原修行各派在华山集会,成立万法宗会,共抗天人,这事各位是怎么看的?”明尊高高在上的开口,语气平和的缓缓道来。 原来摩尼教内也有简报制度,凡是重要的情报汇集之后,都由伏膺或者欢喜宝树王送到明尊闭关的密室门口,由明尊自行取阅,所以,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明尊大体上是知道的。 智慧宝树王卫思归上前一步,说道:“我以为,此事对我摩尼教大为有害!但我等不敢自专,还请明尊定夺!” 明尊闻言一笑,“不愧智慧名号!这万法宗会一出,中原各派的倾轧全熄,中原修士紧密联合,我们的机会就更渺茫了,好在它刚刚成立,还不成气候,否则我们再无机会控制中原!我决定,让史思明带动安禄山,提前发动!嗯……时机要拿捏准确,据善母回报,唐军西北诸镇近期要进攻吐蕃,嗯……就传令善母,促使唐西北军尽快攻击吐蕃,但是,在唐军进入吐蕃后,要设法拖住他们的脚步,让他们陷在吐蕃,趁唐西北军陷在吐蕃的时候,令史思明在东北发动!诸位看如何?” 十二宝树王齐声赞道:“明尊英名神武、烛照万里,我等拜服……” 宝座上的明尊似乎是头一次听到这话,平和的表情竟然不可抑制的浮起笑意。 这时,卫思归又道:“明尊说的不错,愚弟却还有一个建议。” “哦?请讲!” “史思明要推动安禄山才能发动,可是,安禄山却惧怕一个人,有这个人在大唐朝廷中,我们许多计划也难以实行,所以,愚弟以为,应该刺杀此人!” “哦?这人是谁?” “李林甫!” 明尊眼睛转了转,似乎没有关于“李林甫”这三个字的概念,随意的说道:“好,那就杀了吧。” 卫思归继续说道:“李林甫死后,凭借电光佛杨玉环和日光佛杨国忠在朝中的地位,可将河东节度使的职位也授给安禄山,让此人身兼三路节度使,完全掌控大唐东北军,那么,以安禄山的脾性,必会很快叛乱!” “好!智慧神兄不亏智慧之名!就如此办!” 卫思归退下,名尊看着殿中密密麻麻的人众,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摩尼排众而出,朗声说道:“明尊,我有提议!” “请讲!” “西人基督邪教进攻我摩尼圣教祖庭甚急!我请求明尊,让我携十二宝树王、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四门杰出弟子、传功师,以及五荣智者、五施长老,共赴摩尼祖庭驰援,不求击退西人,只求整合祖庭残余力量,等史思明发动,大唐元气打伤之后,再进中原!确立我摩尼国教之位!我等离开后,还请明尊居中协调,把握大局!”摩尼低眉顺眼的说完,退后一步。 明尊默默听完,嘴角绽笑,点头应道:“好!此议甚好,高瞻远瞩!就这么办吧!这些事,就有卫思归和摩尼统筹协办,尽快,尽快!” “谨遵明尊法旨!”众人齐声应和,随后纷纷散去。 明尊离开宝座,转进宫殿深处,在那里,有属于他的修炼室。 进入修炼室后,明尊这才深深的吐口气……“末冒(明尊的名字)这家伙没给我留下哪怕一点儿的有用记忆!这些人很难应付啊,不过好在他们摩尼教教规看起来还很森严,居然没有人反对我,不错,天神保佑吗?今天的一切,都很如意啊!” 明尊的笑容渐渐浓重,“嘿,大唐的西北军?我要让他们在我们吐蕃的土地上彻底覆灭!大唐大伤元气之后,入主中原的,不是摩尼教和波斯人,而是我们大吐蕃和密宗!” 就在明尊踏入密室的同时,十二宝树王、摩尼、四门长者、五荣智者和五施长老,一共二十七人在宫殿中一个秘密的角落聚集,纷纷小声的议论着。 “真的是莲花生吗?” “是莲花生!末冒大哥为万生愁苦,从来没有笑过……无论什么事……” “唉!……看来末冒大哥使用了‘圣火同归’!” “是啊……莲花生那厮也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心神心智魂魄都受伤了,可笑他自己还察觉不出来!” “嗯……他吞噬了末冒大哥的真灵,灵力(魂力)的增长蒙蔽了他的眼睛!” “我们怎么办?” “全部隐匿!会有人收拾他的!”卫思归恨恨的说。 “真的去波斯?” “不,只离开昆仑山,活灵慕赭在尉犁镇,中际和我们虽然疏远,但明尊陨落,他们会接纳我们,我会劝说活灵慕赭,先不让李光弼知道我们的动向!不过……史思明那边确实要发动,否则真的没有机会了,李林甫也要杀!”摩尼一锤定音! 01章 苏醒(下) 黑枪内的世界,漆黑的背景上,布满了点点的繁星,除了李弼那个巨型的大刺球魂魄,原有的二十个星系般的天使魂团只剩下一个,其余的已经全部被撕碎。 被撕碎的灵魂化作黑枪空间中的无数繁星,点缀在黑幕上,不断闪动。李弼并没有急着去吸收这些粒子,他唯一可以调用的外延魂紧紧的束缚着最后一只天使魂,没有发动攻击。 这团天使魂的名字,叫做玄元,他在战栗。 “玄元?”李弼通过有规律波动的外延魂,将信息传递进玄元的魂中。 “是……是!……主……主人?!”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主人?” 良久的沉默之后,“主人,我不知道您是怎样解开粒子锁的,我的知识中没有与此相关的信息,但是如果我没有在一定时限内返回天界,粒子锁就会连带着我的灵魂同时崩散,只有回到天界才能加固粒子锁,维持我们的存在……主人,虽然我是人造的生命,可是,我仍然渴望生存!” 李弼不觉得此时在一个“弱小”的魂魄前耀武扬威有什么好玩儿的,他的外延魂和缓的振动着:“我理解你,不错,生存是任何生物的渴望,天人控制了你的生存权,但是,现在我要给你一个机会,不仅你的生存不在受到威胁,而且,我还会赐予你发展进化的权利!” !……又是良久的沉默。 “您为什么这样作?我活着能给您带来什么好处吗?” “唉……八世纪最缺的也是人才啊!你是天使,天人禁止你们进化,我给你进化的权利,足以弥补我们之间一切的恩怨,我想不出来你还有什么理由背叛我,天人会容忍一只可以进化的天使吗?至于好处……很简单,现在的地球,任何一个拥有度劫力量的生物,都是宝贵的!而你今后主要的任务就是教授人类进化的法门,你同意吗?” “同意!不过……您真的可以赐予我进化的权利?要怎么做?”玄元的灵魂波动强烈,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 “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只要平静的等待就可以。” 玄元的灵魂波动突然剧烈起来,急促的回应道:“等等!主人请稍等,属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哦?讲!” “呼……其他十九名天使和我并没有什么区别,主人若能给予他们发展进化的权利,他们一样抵御不了这种诱惑,一定会效忠主人,可主人为什么毁灭了他们?!” 李弼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因为我需要足够的塔乌电子来壮大我自己!如你所想,我在破开第一只天使魂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利用它们,可是,我看到了第一只天使魂中所记录的信息,你们并不是天人最强大的制造物。” “……我明白了,比我们高一阶的造物相当于二十个行劫天使的强度,但,那也不是最强大的,只要传送阵还在,您就是提高到寻猎兽的强度,同样无法抵抗天界!”玄元的语气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传送阵已经被我们毁掉了!” “什么?!” “传送阵已经毁掉了!但可惜的是,你们的记忆中并不含有‘星图’,我无法推测从天界到这里需要多长的时间,我要将自己强化到寻猎兽的强度,是因为我担心有一只寻猎兽在这个星球上潜藏,我的解释够了吗?” “……或许有吧?请您开始吧!” 李弼外延魂一抖,针对塔乌电子的振荡立即抵消了玄元粒子锁内的胶子(强力的组成单位,可以理解为并不真实存在的一种粘合剂,用来描述力),玄元魂魄内所有的粒子锁同时离散,李弼抓住时机,改变外延魂的振荡频率,针对塔乌电子的力又是一变,由离散转为聚合。 组成玄元魂魄的许多圆环顿时分散开,但并没有随着粒子锁的分解而崩溃,而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轻轻的拢在一起。 第二步,李弼再次截断这些圆环,尽量没有伤害到玄元的记忆,几百个银亮的圆环就变成几百根银丝,每根银丝都是由无数璀璨的星光组成。李弼挑选出银丝中含有重要记忆的部分,将它们编制成一个封闭的环,而不重要的部分则一头连接着银环的边缘,另一头向外发散开。 发散开的魂便有了增殖进化的余地,玄元新型的魂魄大体成形,向外伸展着几百根触手的银环。 可是……李弼真的如他所说一般,不加控制的信任玄元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几乎是同时的,上万个粒子锁同时咬合在玄元魂魄内圈的银环上!将这内圈的银环牢牢锁死,并且深深的渗透进玄元灵魂最本质的地方,这些个粒子锁包含了原来粒子锁的一些功能,但并不影响玄元的思维和记忆,更不影响他的成长,甚至玄元都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它们的核心功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一种特殊的振动频率下,会连带这玄元的本魂一起崩溃! 换句话说,这些粒子锁就是埋在玄元魂魄中的密码炸弹。 布置完粒子锁,玄元的魂魄就算改造完毕,剩下的,就要他自己去适应、去控制。 李弼安静下来,抖起那根外延魂,开始捕捉吸纳黑色虚空中浮游的无数塔乌电子,此时他吸纳吞噬的效率,比之两个多月前,何止快速了千百倍! 边捕捉塔乌电子、编织自己新的外延魂,李弼边思考这从天使魂魄中得到的信息。 在天使的魂魄中,不仅仅记载着更加完善、更加丰富的法门,比如数个天使合力搭建的魂力场,更重要的是关于天界的一些真实情报,这些真实情报,如果李弼还在肉体中的话,看到它们一定会眉头大皱! 天界文明,它的核心是“永恒家园”,由十八颗恒星外加一个中型黑洞组成,九颗是质量巨大的活跃恒星,围绕着最中心的黑洞运转,另外九颗是被禁锢的恒星级巨行星,但永恒家园并非只是如此单调,围绕着禁锢恒星的,还有整整一百零八颗类地行星,而围绕着活跃恒星的,也有一百零八颗气态巨行星,这一共二百三十五颗天体,就是永恒家园的中心部分。 而在永恒家园的外围,十八万颗包含着各种稀有矿物资源的小行星,形成一圈宏伟壮丽的小行星带,守护着永恒家园。 血统纯正的天人,便居住在九颗“恒行星”(禁锢恒星的简称)上,混血的天人,住在永恒家园中的类地行星上,而从各个圈养行星“飞升”的各种生命体,便在外围的小行星上做工,至于具体作什么,天使的记忆中不包含相关信息。 在永恒家园外,天界文明还控制着总数近千万的智慧文明,这些智慧文明进化方向不一,形形色色千奇百怪,而且它们“飞升”的标准也全都不一样,但毫无疑问的,凡是“飞升”的生物,一定是它那个文明中的佼佼者。 天界常用的武力中,居然没有天人本身,完全使用人造生命,最低级的自然就是“天使”,天使之上是“寻猎兽”,也就是李弼在毁灭传送门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好像巨型蚂蚁似的生物,魂的强度相当于二十个天使。再向上是一种名为“编织者”的人造生物,是军团的基层指挥官,另外,地位高于编织者的,有一种叫做“桥”的生物,是生物运载工具,而天使所能接触到的最强大的人造生物,是它们的中层指挥官,统称为“演奏者”。 更高级的人造生命还有,但那已经不是天使所能接触的信息了。 这一切,好像无量大山一样死死的压在李弼的心头! 逃亡吗?向哪里逃亡?! “主人?我醒了……”玄元探出一条外延魂,将振荡传递给李弼。 “去虏获粒子进化吧!” “是!主人……谢谢你!” “莫谢,你虽然得到发展进化的权利,但未必会比原来活的更久!” “……是!” 李弼暗叹一声,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而且,人类并非一点儿希望都没有,那是因为,宇宙中一定不止天界一个超级文明! 比方这杆黑枪,如果自己能够掌握它的奥秘,实力就绝对不比天使记忆中那种名为“演奏者”的指挥官生物差! 就在李弼如此想的时候,他栖身的沙丘中,一条蛇形的动物钻在沙土里,慢慢的游进他,这条“蛇”的目标,却不是毫无生命气息的李弼,而是套着李弼脖子和黑枪的那条丝蛊虫…… “呲……”一声轻轻的细响,那根丝蛊已然不见了踪影,“蛇”的小眼睛中露出满足的光芒,随后,柔软的身子一摆,钻进沙土深处,不知去向…… 02章 蜕影(上) 天宝四年六月,尉犁镇周边都已经进入酷热的季节,赤水军的训练没有丝毫的松懈,但此时军中最高的几位领导人物却没有随同训练,而是聚集在帅帐之中。 明崇俨、盘媸奴、白孝德、李抱玉、李抱真、雍希憬六人,围坐在一张方桌周围,方桌上,放着一管圆筒和一张纸。圆筒上系着四根红丝绸带,这是紧急军令的标志。 “咳!”明崇俨一声清咳,说话了,李弼离开后,他在赤水军营内地位最高,“四镇节度使王忠嗣的军令,大家都看过了,商量一下我们怎么办吧!媸奴,你不知道光弼去哪里了吗?已经一个月没见他的人了!” “不知道,一个月前,我给他的那根丝蛊突然和我失去联系,消失了,哼!他就是个……”盘媸奴把下面的字儿咽了回去,“大骗子”三个字终究没有出口。 “麻烦啦!”明崇俨叹道,又拿起军令念道:“着令赤水军使李光弼,率本部人马,于八月初一前,扎营于石堡城下!——四镇节度使,王忠嗣。嘿嘿,他说的倒简单……” 这六个人中,只有白孝德是出身正统的大唐将军,他不禁有些兴奋的问道:“朝廷真的决心讨伐吐蕃了么?!” 不怪白孝德如此热心,自从吐蕃强势以来,时常骚扰大唐边境,抢劫马匹、粮食、人口,而且吐蕃人等级森严,对百姓残酷异常,西北国境全都深受其害! 明崇俨脸色凝重,答道:“根据我们的最新消息,这次恐怕不是朝廷下决心,而是王忠嗣大人下定决心……”说到这,明崇俨心里却想道:说是摩尼下定决心也未尝不可,当然这话不能讲出来。 老头儿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这次王帅几乎调集了西北四镇所有的力量,左路主将是安西都护高仙芝,领龟兹本镇兵马一万两千余沿赤河而下,与我军汇合,共两万人,沿赤河、玉泉河切入吐蕃军的左侧;中路主帅大斗军使哥舒翰,领大斗、玉门、新泉、莫离、豆卢、建康、宁寇七军六万人,带定远军使郭子仪,领经略、丰安、定远三军四万人,以及金微都督扑固怀恩,领天山、伊吾两军一万六千人,共十二万大军,为中军,南下直指石堡城;右翼是由王忠嗣大人亲自率领,带河源军使王思礼以及临洮、河源、白水、安人、振武、威武、莫门、宁塞、积石、镇西军六万人,自吐蕃右侧进逼石堡城;三路大军一共二十万,几乎是大唐西北军的全部精锐了!”摩尼教消息灵通,对王忠嗣的行动知根知底。 听着明老头儿的情报,白孝德等四个小将眼睛放光,兴奋之情不言而喻。 “唉……”明老头长叹一口气,“你们先别热血澎湃啦!先找到我们军使大人再说吧!你们想一想,现在的赤水军能见人吗?八千人!河西节度最西边的镇军,现在能蹦达的只有三百人!怎么解释?怎么办?你们别忘了,李光弼可不是左路的主帅!” 四个小将立即蔫儿了…… “各位,”突然,盘媸奴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倒是有个主意。” 刷!十道目光齐刷刷的盯着盘媸奴,明崇俨等人当然经验,因为从来就没见过盘媸奴提出过自己的意见,她一直埋头做自己的事情,维持昏迷者的生命和体质,很少说话。 “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用丝蛊控制那些昏迷的人行动,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选择,因为那样作,会对这些人产生严重的伤害,不过,短时间内,他们的身体还是可以承受,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集体消失……” “集体消失?!”五个男人一起瞪眼。 “是!各位再仔细看看王忠嗣的军令吧!你们见过这样的军令吗?太宽泛、太自由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在两个月后在石堡城下扎营,就算不违军令,我不知道王忠嗣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无疑对我们来说是个借口,只需要留下一位将军拿这份命令给即将到来的高仙芝一个解释就可以,其余所有人撤离这里,到附近藏匿,继续练兵,等待那家伙回来!” 明崇俨眼睛一眯,笑容绽放,“不错!不错!就这么办!!”刚说完,笑容随即敛去,代之以愁苦,“唉……即便又能得到两个月的时间,又能怎么样呢?中际的摩尼传功师二百人已经全都来了,再加上万法宗会雇来的二百人,一共四百人,练那三百个小家伙,一个月也没多大进展,八千人什么时候才能拿的出手啊!” 就在明崇俨用极其哀怨的声音折磨其他五位的时候,一道隐秘的波动传进他的脑中,明崇俨神色一整,噌的站起身来,“有客人到了!”话音未落,这老头儿已然闪出屋外。 军营外的胡杨树荫下,活灵慕赭和摩尼也是一脸的愁苦,看到急速靠近的明崇俨,愁苦之色越加浓了。 “你们……摩尼你也来了,怎么?末冒大哥……”明崇俨一眼看见摩尼的表情,就知道明尊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摩尼长叹口气,收拾心情,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沉声对明崇俨说道:“两个坏消息,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你先听哪个?” 明崇俨老脸一皱,“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有屁快放!” “那先听小一点的坏消息吧!也好让你有个准备,末冒大哥被莲花生吞噬了,现在昆仑山里面的,已经不是我们的明尊,而是密宗的大日如来!” 明崇俨毫不动容,“我早就猜到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摩尼苦笑一下,“先别管我们怎么办,你再听听大一些的坏消息吧!……波斯、大食,全都已经崩溃了!” 寂静…… 明崇俨脸上肌肉扭曲,“怎……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详细消息吗?!这才不到两个月啊!!” “不算很详细,摩尼总坛的一些低级信徒逃了出来,总坛已经毁灭,我们摩尼圣教波斯总坛的所有高手,加上******教所有的强者,全部身死!无一幸存!波斯、大食的军队全军覆灭!已经没有成军的部队,所有城市都已经陷落,西人的军队正在清扫战场!西人的前锋已经达到小勃律(克什米尔)!” 明崇俨急了,“你他娘的说重点!怎么会这么快!?” “听幸存者说,是因为一场灾难,太阳从高空落下,不停的落下,摧毁了所有的城市、摧毁了所有的军队,所有的反抗者全都化作灰尘和烟雾……” 明崇俨的表情僵硬了,经历过六泉山之战,他怎会不知太阳落下的意义呢?西方,存在着一个强敌!“等等,你知不知道,太阳是先后落下,还是同时在各地落下?” “这个……不详细,但现在所知的,应该是先后落下,光明神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从幸存者的话来看,西人的军队基本都是普通凡人,我认为,情况还没到最遭的地步,西人中,应该有一些强者,可是,这种强大,我们难以应付!”摩尼神情寥落,显然有些心灰意冷。 “呼……”明崇俨长出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还好,还好!强者不必担心,中原应该有足够的力量应付,摩尼,现在你回答我,你们初际打算怎么办?” 摩尼心情很矛盾,左右挣扎一番后,放弃似的说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希望和中际尽释前嫌,我们的理想都是一样,只不过中际希望有一位中原教主,而我们坚持和总坛保持紧密而已,现在明尊陨落,总坛已然化作尘埃,我们决定支持你们,中原人做教主,在现在的情形下,确实是最为有利的!” 明崇俨没心没肺的笑容浮现,“好!那就好!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嗯……初际的人,应该都已经离开昆仑山了吧?” 摩尼点点头,“除了一些侍者,已经全都撤出昆仑山,光明神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初际所有的力量,包括我、具智法王,十二宝树王,还有四门、五荣、五施的所有人,一共四千张嘴,以后就吃你们赤水军的粮了,当然,不白吃,听活灵慕赭讲,你们正在训练八千赤水军?我们可以全力襄助!八千还太少,可以从周围,或者各地再征召一万二千人,我们一起训两万人,怎么样?” “那还用说?哈哈,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啊!”明崇俨说着,一把抱住摩尼,“欢迎欢迎!唉……这就太好了,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是啊……真的不多了……” 02章 蜕影(下) 黑枪内的世界,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漆黑的空间中只剩下两个巨大的“星系”,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游荡的粒子,这两个“星系”一大一小,大的是小的的四倍左右,毫无疑问,它们便是李弼和玄元的魂。 不知道多久之前,被毁天使们散落的所有塔乌电子,就已经一个不剩的被李弼和玄元吸纳了,二十只天使魂,李弼十六只、玄元四只,李弼现在的魂强度相当于二十只天使,也就是一只寻猎兽,而玄元则是五只天使的强度,比原来的李弼略强一些。 而且,因为玄元拥有更加完整的知识记忆,他撕裂原子的能力比当初的李弼更强,空气中的氧和碳都可以作为他的能源。 至于李弼,得到完整的撕裂力场和控制力场的资料后,撕裂任何原子级别的物质,释放出胶子蕴含的巨大能量都没有问题,而且,还可以利用撕裂的能量重新聚合一部分轻物质,最大限度和压榨出原子层面的能量。 为了更好的整理自己的能力,李弼为魂力规定了一个单位,一只天使魂的魂总量,即,构成一只天使魂所需要的塔乌电子量,作为一个单位,强度大概相当于一个度劫修士,这个量被李弼称之为“一玄”,相当于普通人魂量的一千倍左右。 李弼的魂量就是二十玄,他用其中的三玄加载大统一场模型,用一玄加载塔乌电子模型,剩下十六玄自由外延魂。 当然,这只是一个中间的阶段,李弼并不满足,他准备等从黑枪中出去后,就立即开始捕捉质子和中子,并分解它们,根据李弼的记忆,质子和中子是由上、下两种夸克构成,一个质子是由两个上夸克和一个下夸克组成,一个中子是由两个下夸克和一个上夸克组成,因此,演算、构建上夸克和下夸克的弦模型,并加载,便是李弼下一步的目标。 如果这个目标可以实现,那么……可以说,在10的负15次方米的尺度以上,李弼就是神! 可是……这些都要从黑枪空间中出去才可以实现…… 李弼在扫荡干净所有的游离塔乌电子之后,就开始静静的等待,他知道在黑枪空间中思维的速度增加千万倍,十天的时间会很长很长,所以一开始还耐得住性子,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越来越久,李弼不禁开始烦躁起来,他进入黑枪之前简陋额布置,此时想起来有无数的漏洞,无数自己囚禁自己的可能! “主人……您的精神很烦躁……难道……我们出不去了?”玄元明显感受到李弼的躁动,传来信息问道。 “……”李弼一阵无语,现在想来,若是说出自己进去黑枪前那简陋的布置,一定会被玄元这厮笑话吧?只好转移话题:“你倒是很安稳,……真难想象,你前几个月在这里是怎么熬的……” “没什么,我习惯了。”玄元的情绪一直很平静。 “习惯?这种孤独感也可以习惯吗?” “是的,主人,您应该仔细的查询一下那些天使的记忆。” 李弼无语,他并没有复制天使所有的记忆,只复制了一部分有用的,一些看起来无用的,比如“天使的日常生活”之类的,并没有太在意,反正还有一个玄元在。 玄元智能不低,很快看出李弼的尴尬,自动解释道:“主人,天界的军队中,日常的活动者只有编织者级别以上的生物,而我们天使、还有寻猎兽平时并不是以实体存在,而是就像现在这样,以魂的状态,生活在一个无垠、无物的空间中,等到要出任务的时候,才灌注到临时制造出来的身体里面,所以,这样的空间我早就习惯了。” “你……了解这个空间吗?”李弼想想问道。 “这种空间不是我这个层次的生命有权了解的,但是……我们天使毕竟是有智能的,虽然不能进化,但还是可以记忆,我记得,有一次完成任务回来,曾经看见一位高贵的天人表达他的意思,表达出来的信息中,有这样一个词——尺度层级,每一个尺度层级都有它的真理,影和实的理论却是通用的,主人,我没有相关的知识来分析这些话,但是我想,要想从这个空间出去,应该从影和实的参悟入手!” 影实?尺度层级? 李弼听到这两个词汇,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进入沉默。 大统一场理论模型,是针对10的负15次方米以上尺度的理论,因为在这个极为微小的尺度以下,李弼前世那个时代没有发现任何粒子。换句话说,李弼前世的世界,发现的一切最小的物质微粒,都比这个尺度要大,或者等于这个尺度,这个尺度以下,就是空间。 李弼在听到“尺度层级”这个词的时候,突然想到,难道“10的负15次方米”这个尺度,就是一道分水岭? 在这道分水岭以上,是“大统一模型”这个规则主宰的世界,而这道分水岭以下,就是另一套物理规则来主宰的世界? 而且,既然说是“尺度层级”,那就一定有“级”的划分,宇宙规则不大可能只分成两半,也就是说,“10的负15次方米”尺度是下限,同一个“层级”中,还应该有一个上限! 上限在哪里? 李弼想到了星系、星际间的尘埃团,这些天体系统如果做一个整体来看的话,也在“大统一模型”极其衍生理论的规则范围内,那么……最巨型的天体系统是什么呢? 宇宙无垠,这个问题李弼也没有答案,但他却想到,能够出现的体积最大的天体系统,就应该是自己所在的“尺度层级”的上限! 上限和下限之间,就是自己能够“看”到的世界,界限之外,就是观测不到的空间。 每一个“尺度层级”,都是一个独特的宇宙,拥有自己的景象、自己的规则。 那么……不同的“尺度层级”之间,是远隔的吗?还是……重叠在一起?! 李弼第一时间选择,一定是重叠在一起的!如果远隔,那岂不是就分成了不同的宇宙?分成不同的宇宙的话,天人也不可能认识到“尺度层级”这个概念。从玄元的话来看,天人一定是已经掌握了“尺度层级”的概念和范围,他们之所以能有那么灿烂辉煌的文明,一定是已经把触角伸入到其他的“尺度层级”。 既然“尺度层级”是重叠的,那么不同层级内的物质,也一定在相互影响着,甚至,互为影和实!! 也就是说,很可能有那么一些物质,是上个层级内的物质在这个层级中的“影”! 李弼心里闪过一丝欢喜,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答案的门槛上,而这个答案,和“万法宗会”一样,是自己已经在使用,却没有意识到的东西! 思维在一点点的梳理着万花筒般的知识和记忆,李弼不停的向自己提问,只有提问,才能探求真实! 在本层级内,为什么难以观测到下一个、或者上一个层级? 为什么在“10的负15次方米”这个尺度以下,我们只能看到空间(单粒光子观测不能)? 因为观测需要工具!用来观测的工具又都基于所在层级的物理规则,又怎么能看到下一个层级的景象呢?下一个层级的规则完全都是不一样的啊?就好像用人类社会的道德准则,去分析和推测病毒社会的未来和现象一样,不会得到任何结果! 李弼烦躁的心情渐渐消失,他开始认真的审视困住自己的黑枪空间——空无一物,一无所有,但它又是实际存在的!就“含”在黑枪中,这是为什么?以灵魂的尺度,电子也应该可以“看”到,为什么在黑枪空间中除了黑暗的空间,看不到任何东西? 李弼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这个黑枪空间是:上一个层级的“巨型”物体在本层级内的影!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在一个“影”中,因为上一个层级的物体的质量过于巨大,使空间发生扭曲,这个扭曲,就是“影”。 自己和玄元,现在是存在于宇宙的褶皱中! 怎么出去?很简单,有足够的力,就可以!无论是从这个空间向外喷的力,还是从外界向内传来的吸力,都可以成为指路明灯! 外界是指望不上,而要从这个空间内把自己和玄元喷出去,就需要使这个空间里产生巨大的压力,可是,这里没有分解释放能量的原料啊?! 这里唯一的原料,就是组成自己和玄元的魂的塔乌电子。 每一个塔乌电子,都是一根不断以特定频率、方式振荡的弦,这已经是最基本的一种粒子,理论上再没有分解的可能! 但是……李弼突然灵机一动! 如果用力场抑制那根弦振荡……甚至让构成一个塔乌电子的弦完全静止,会发生什么?! 尝试吧!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 李弼多达二十玄的魂量,除了加载大统一模型和塔乌电子模型外,还剩下十六玄的魂量,这些魂被他完全调动起来,形成一个复杂巨大的控制力场,这个控制力场的唯一功能,就是使这个力场正中的那个塔乌电子完全静止! 构成塔乌电子的弦十分复杂,在十几个维度上不停的振荡、运动,使它完全静止几乎使不可能的,怎奈李弼已经完全测算分析出了这根弦的准确模型,再加上多达十六玄的魂量,另外还能借助这个空间里思维极快的特性,来精微精确的控制,这粒塔乌电子的弦几乎在李弼发动的一瞬间,完全静止!! 就在弦运动静止的同时,这一粒塔乌电子消失了! 完全消失了,没有分解成更小的部分,或者说,它变成了李弼完全观测不到的存在。 塔乌电子和胶子、玻色子、光子、引力子这些东西可不一样,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可观测物质粒子啊! 刹那间!李弼感到一阵压抑的恐怖! 控制力场瞬间瓦解,李弼伸出无数的外延魂抓住玄元,“快走!” 同时间,本来漆黑的空间中金光绽放!无数金灿灿的反物质粒子在空间中凭空浮现!并且似乎受到什么牵引,那无数的金光闪烁的反物质粒子聚集成一道粒子洪流,向空间的一个方向飞速涌去! “我们跟上它们!”李弼和玄元的魂闪开金色粒子浮现的范围,立即跟着金色的洪流向同一个方向穿行。 很快,只觉得眼前一黑,空间消失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涌来,李弼大喜若狂!身体!这是自己的身体里啊! 我出来了! 玄元的魂挤在李弼的魂旁边,同在僵尸躯体的神堂中。 “主人,这是怎么回事?!您做了什么?” 03章 逆袭(上) 李弼观察自己的身体,除了后脑部位烧毁了一小块儿以外,没有任何伤害,整个身体也还在沙丘之中,只是周围沙子的温度很热,显然离地表不远。 心中一动,李弼拔出插在额头的黑枪,僵尸质一阵蠕动后,脑中的伤害已然不见,腰腿用力,“嘭!”的一声,黄沙满天中,人已经穿出沙丘。 四周的景物和修炼前差别极大,可以说是恍如隔世,李弼心里咯噔一下,天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间!修练前自己可是侦察过周围的云层和风向等等,十天内必然不会出现改变地貌的沙暴大风,可见,至少已经过了十天以上。 此时玄元的魂和李弼的魂共享着同一个神堂,还在问道:“主人,这是怎么回事?!您做了什么?” 李弼镇定心神,看着太阳辨别一阵方向,腾身而起,向尉犁镇方向飞行,起飞之后,才答道:“宇宙总体上是平衡的,一个塔乌电子的消失,必然会令其他物质得到能量,塔乌电子本身质量在基本粒子中是较大的,它的能量可以激发很多反中微子从狄拉克海中跃迁出来……中微子质量极小,穿透力极强,是不错的指路灯。” 玄元短时间的沉默后,叹道:“主人的前世,技术力量只怕已经达到这个尺度层级的顶峰了吧……您说的一些知识,都是我无权接触的……” “我会教给你!天人最怕的,不是几个强者,而是怕技术扩散,这才是他们的致命伤!”李弼轻松的说道,“所以,只要你还是个正常理智的生物,我就会逐步把技术交给你!狄拉克海,指的是‘浸泡’着这个世界的负能量物质海,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空间,本来,在我那个世界,它仅仅指负能量电子海,但是,在尺度层级的定义下,狄拉克海中就不应该仅仅是负能量电子,它还包括更小、更多的东西。 如果有足够的能量,就会让物质从狄拉克海中跃迁出来,而形成的空位,就是负粒子,我把一个塔乌电子的能量完全抽出、并释放,黑枪空间中没有其他物质可以接受这个能量,所以,能量直接被狄拉克海吸收,激发出了中微子和反中微子,指引我们离开那个巨大的‘影’!” “多谢主人教诲!” “不必多礼,玄元,你以后就是一个人类,我会给你找到合适的肉身,关键是你不要自己孤立自己……咦?!”说着话,李弼已经飞到赤水军营盘的上方,却只见营盘里空空荡荡,数千人不翼而飞,只留下几十个留守,其中最强大的一个魂魄正在自己的帅房中。 “怪事……难道被调走了?没有我在,他们怎么接令?”接调令的必须是主将,所以李弼才有此问,一闪身,李弼超高的速度划破空气,闪现在主帅的房间内。 “谁!”随着一声断喝,一记刀光迅猛斩下,李弼划过空气产生的尖啸惊动了屋内之人。 毫无闪避,李弼任凭这一刀砍在自己的头上,打出百点火星,口中和缓的说道:“是我!白孝德?只有你在?其他人呢?” 留守的正是白孝德,他此时才看清是李弼,忙收了刀,上前恭敬行礼,说道:“将军您回来了!您都出去一个半月了!因为收到王大帅攻击石堡城的命令,其他人都避到焉奢湖东面了……” 李弼也不多问,一把抓起白孝德,直飞上天,说道:“指路!” 一道流光滑向东方…… 时间是正午,下方的临时营地在沙丘和灌木丛的包围中,在地广人稀的西北,算是隐蔽。营地内热火朝天,李弼的我识一扫,至少有一万四千人在其中忙碌。 一路上,白孝德已经把来龙去脉向李弼说清楚,包括摩尼教初际完全投靠过来的事儿也说的明白,只是西面的战事明崇俨没有张扬,他并不知道,也就没有提起。李弼听过后,又返回赤水军营,让白孝德继续在那里等待高仙芝的人马,这才自己独自赶过来。 我识扫视下,军营中可谓高手如云!但是达到度劫修为的魂魄,便有七人之多!其中认得的,只有明崇俨和摩尼的魂魄。 李弼正在观察,却从军营中飞起两个人来,眨眼间闪到李弼面前,打头一个身材雄壮,大脸方阔,浓眉大眼,一双眉毛斜斜吊起,眼神咄咄逼人,看上去便有一股子凶戾之气;另一位也是人高马大,但面相却窄瘦如猴,目光呆滞。 那气势逼人的汉子手里抱着一根大棒槌,身子晃晃悠悠载沉载浮的悬在空中,冲李弼沉声问道:“阁下是哪位高人?此乃大唐练兵的所在,还望勿扰!” 李弼打量过两人,直接说道:“吾乃李光弼!两位是十二宝树王中的哪两位?” 那汉子瞳孔一缩,蚩尤法王的名号,早已响彻天下,况且能在空中稳稳的悬立,纹丝不动,这份功力足够度劫,不大可能有度劫高手去冒充蚩尤法王,何况即便冒充也绝不会冒充到正主儿的家里来吧?当即收起跋扈的气势,躬身抱拳礼道:“原来是大般造像神兄!我等失礼了!愚弟郑长生,忝居常胜宝树王神位,这位是张勤,乃是勤修宝树王!” 李弼浮起微笑,和两个一一见礼,这时,军营中又飞上一人,李弼我识一扫,便知是明崇俨到了。 “小子!你死哪里去了!你他娘的可回来了!还在天上傻逛悠什么!赶紧下来!有要紧事!”明崇俨飞到半空,气急败坏的喊着,一只手向李弼使劲儿招呼。 李弼脸色僵硬,冲着两个脸色同样僵硬的宝树王尴尬的笑笑,飘然而下。 一个时辰后…… 临时搭建的木屋里,坐着李弼、明崇俨、摩尼、梁烨、智慧宝树王卫思归、内外俱明宝树王伏膺,此外还有两位李弼头一次听说的人物,五荣之中念荣的长者杜布津提、五施之中具足施长老吐鲁弘、智慧施长老阿凡勒德,这三位不知名的人物居然也是度劫的修为!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明崇俨说的口干舌燥,拿起一旁的茶水抿上一口,“你回来了就好,现在人也都醒了,拉走没问题,我们现在就东进吗?还是等高仙芝的部队过来?” 李弼默默的听了一个时辰,缓缓摇摇摇头:“不行,来不及了,老明,现在必须倾尽圣教所有的力量,去探听西边的消息,吐蕃不足为虑,我们的目标不是它!” 明崇俨站起身来,“好!我这就去找活灵慕赭过来!” “我来了!”门外正好响起活灵慕赭的声音,这老头儿不请自到了,推开门,径自走进来,随便拽过一条没人的板凳一坐,“太快了!太快了!西人已经占据小勃律,大军分成两路,一路南下往天竺去了,另一路已然攻陷吐火罗,前锋翻过了葱岭,已然出现在疏勒镇城下!高仙芝已然派信使前往四镇节度使王忠嗣处,请求回军御敌!我们怎么办?” 屋子里一阵寂静,李弼见没人说话,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愚有一策,还望各位神兄莫笑!” “神兄请说!”“神兄请讲!”“神兄有何高见?”………… “西人是在自寻死路!”李弼嘿嘿一笑,“各位都是前辈了,应该知道天人的事情,它们不可能像我一样把法门教给所有人,相反,它们怕的就是这个!所以,别看那西人大军进展迅速,实际上全赖留在西方的天界高手支撑!这些家伙若被除去,就凭西人的粮草输送能力,即便我们不打,能回到西方的也不足三分之一!所以……” 卫思归连连点头,“大般神兄所说正和我意!摩尼也是这个意思,只要能击败那个留守西方的天界走狗,西人大军不战自溃!只是我们没有把握战而胜之,不知神兄可有把握?” 李弼矜持的点点头,“我有把握!我的意思就是,挥军向西!不但要把西人赶出葱岭,我们还要直攻吐火罗、小勃律、大勃律乃至波斯!然后从大勃律一带向东攻入吐蕃,插进吐蕃的后方!直攻逻些城(唐代拉萨称呼)!诸位看此议如何,若可,我立即回书王忠嗣,也还请神兄们调动善母,劝说王忠嗣!”(就是从阿富汗、巴基斯坦、克什米尔一线迂回,从克什米尔登陆西藏) 摩尼温文尔雅的笑道:“若大般神兄果真有把握敌过那些天界走狗,这条路线虽然大胆,但也并非不可行,嗯……或可以说,趁着波斯和大食崩溃的时候,这条路线反而是最空荡的,就是粮草水源的补给有些问题,但想来以我等之力,也可以解决!” 李弼喜道:“多谢摩尼神兄支持!那些天界走狗我有十足把握,而且,趁这机会,若能将西人反击回去,整个波斯、大食一带就是一片空白!到那个时候,就是我摩尼圣教大兴之时!”说到这,在座的每一个摩尼教高层都眼睛发光,可李弼却接着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03章 逆袭(下) 听李弼说出“条件“二字,摩尼哈哈笑道:“大般神兄此言差矣!都是圣教的使徒,谈何条件?大般神兄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初际和光明神兄、活灵慕赭商量过了,准备奉您为新一代明尊!以后圣教所有的信徒都是您的子民,还谈何条件?当然是神兄您说什么是什么喽!” 摩尼开口的时候,李弼还有些微怒,待到听摩尼说要奉自己为明尊教主,却是一愣,若果真如此,倒是省了不少时间和手段,但心中还有些犹疑,问道:“摩尼神兄说笑了,李某何德何能?当不起这大位的!” 摩尼自然知道李弼想的是什么,接口道:“神兄过虑了,末冒大哥被莲花生占了躯壳,我们初际已经没有了头领,明尊之位,不可能长久空缺,我们初际和中际已经说好了,尽释前嫌,今后,以中原为发展的中心,所以,要用一位中原人做明尊,神兄您虽然是契丹人,但却是大唐将军,而且……全家都迁到长安,也算是中原人,更况且您的声望在我们修士界无可比拟!做明尊再合适不过!您不作的话,整个初际,没有人有资格作!” 说完,摩尼突然起身,周围除李弼之外的所有摩尼教高层同时起身,面向主位的李弼,齐刷刷的单膝跪拜下去,由摩尼带头,大声喊道:“圣教初际、中际众神子,拜见明尊大慈父!” 李弼一听,我靠,辈儿都升了?!爽啊!当下那是毫不客气,大咧咧单手一挥,“诸位神兄太多礼了!请起请起!我李弼也是圣教的信徒,说来惭愧,一直没有机会为圣教作些什么贡献,今日大伙儿抬爱,我李弼也不能不识好歹,便暂摄这明尊之位!但各位神兄还当我是兄弟即可!请起请起!” 没人和李弼客气,所有人立即纷纷站起,坐回原位,摩尼笑道:“神兄真是爽快!既然神兄执意如此,那兄弟们也就不扭捏了,末冒大哥和我们也都是兄弟相称的,这也是神兄您的一番美意。” 李弼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他从没打算过在初际这些人身上花多少心思,只要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摩尼教纳入万法宗会的范围,一切都可以用时间来解决,说起来,摩尼教和自己确实是志同道合的组织。 至于摩尼也不在意谁作明尊,明尊的权力在摩尼教内部本就不是很大,二宗三际,各有各的力量,早已经不是铁板一块,有了李弼这个挡箭牌,初际的人更加安稳自在。 李弼笑过后,挥手说道:“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兄弟,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西进的事务落实下来,西进大军有我们圣教的传功师和弟子在内混编,行军作战问题不大,关键就是粮草,按照我们的计划,迂回的路线很长,起码要半年的时间,粮草打些富裕出来,按一万五千人算,加上六千战马,每天需要八万斤的粮草,半年更是需要一千三百万斤粮草,现在赤水军仓库内,只有一百万斤粮草储备,不知各位神兄有没有什么门路办法,一是要更多的粮草,二是要快速的运输!” 寂静片刻之后,智慧宝树王卫思归才说道:“粮草嘛……我们初际在西域暗中囤积了不少,而且圣教财货充足,现在中原安定,粮价不贵,我们可以立即遣人买上一批,出兵前估计可以攒到五百万斤之数,只要能突破到波斯境内,便可以战养战,关键处便在于运输……具智神兄,摩尼神兄,我们使用那件东西吧!” 听到这里,李弼眼睛一亮,有好东西?!难道是传说中的空间戒指?那可是战争玄幻小说中的无敌金手指啊!! 梁烨和摩尼沉着的点点头,摩尼接言说道:“明尊刚入圣教不久,可能不知这圣物的存在,我便为明尊分说一二。” “请讲!” “是这样,圣教在昆仑山中设立总坛之时,曾在山腹中挖出一块奇石,这奇石高有一丈、宽有半丈,纯黑颜色,最是奇特的就是……这块奇石极重!当时,我们把这奇石周围的土石全部清空,用了两百人想把它拉出山腹,结果奇石纹丝不动,只好请当时的大王宝树王去搬动,大王宝树王有神力法门,一人之力可抵千人,谁知道……那奇石依旧纹丝不动!最后,还是当时的明尊、摩尼、具智法王三位高手,合力施法,几乎引动天劫,才将这奇石挪出百丈!嘿,说句不自量力的话,移山也没有这么困难!” 李弼听着听着,心里已经有些想法,笑问道:“这奇石一定不止是重量奇大这一条特别之处吧?” 摩尼赞赏的点点头,“明尊猜得不错,大概明尊已经猜到这奇石的功用了,愚兄(很不客气……)之所以在讨论军粮运输时谈起此事,就是因为这奇石内竟然藏有一个空旷天地,可以储纳物事!那奇石内的天地当真是空空如也,且不知其尽头!我圣教前辈用大法力封印其表面,可将物事纳入、取出,当作我圣教的仓库,其后的百多年间,又有数位圣教高手增加奇石表面的法阵,减轻它的重量,可饶是如此,以一位度劫高手的法力,才只能将这奇石搬动五里,我们初际这次从昆仑山总坛撤出,七位度劫高手加上数百合入道、得道的高手,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将这奇石移出昆仑山!带到了尉犁镇!” 李弼一听大喜,笑道:“这么说来,我们的军粮有着落喽?摩尼神兄!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奇石的重量不必担心,只要能搬动就好!我想摩尼神兄也看过我公布的天界法门了,修炼有成之后,那法力(能量)几乎是无有穷尽!这奇石的搬运就交给我了!” 摩尼笑道:“正是如此!其实说来,这奇石的重量和那百万斤的粮草相差无几,只不过小了许多,只要功力高深,一个人便可以推动,而百万粮草,任凭有多高的功力,也无法一人带动,哦!对了,明尊,这奇石中撞进物品之后,重量也随之增加,装多少加多少!” 李弼微笑点头,表示理解,他早已经想到,质能守恒在这个宇宙中一般情况下是不变的铁律。 “好!粮草问题基本解决,事不宜迟,不知道现在赤水军的情况如何?” 这时明崇俨答道:“明……明尊,现在赤水军一共一万四千人,其中六千人是初际和中际的传功师、传教师、学者和修行弟子,他们已经和原有的八千人混编在一起,原来那些军官都被我们杀了,六千摩尼子弟就代替各级军官,哦,对了,原有的八千人中有两千人实在不堪造就,我们传给了他们基础的法门,打算让他们解甲归田,也能把我们的基础法门在民间传播下去,你看这样如何?” 李弼还能有什么话说?自然是说“好”。 明崇俨接着说道:“这样,就会剩下一万两千人,摩尼弟子和传功师等等几乎可以一对一的教授,我和初际的各位神兄商量了一下,按照这些人的特长划分队伍,编成学者一军一千人,传教者一军一千人,剩下的一万人算是战兵,划分成五军,白孝德、雍希憬、李抱玉、李抱真四人各领一军,剩下的一军由初际的常胜宝树王率领,你看如何?” 李弼面露微笑,这明显是向自己示好,看来初际这些人的眼睛全都顶在中东那一片空白地带了,只要自己答应将整个东罗马帝国、波斯以及大食的土地居民全都划给初际,这些人就算是默认这笔交易! “甚好!如此……事不宜迟,今天就商议到这儿吧!各位赶快动作起来,把白孝德也接回来,大军准备开拔,尉犁镇的基础也不要了,所有的资源财物都装进那奇石中,我们一起带走!这些事儿就交给各位,我去写要求西进的军情送给王忠嗣。” 李弼说完,拿出明尊的派头,冲众人挥挥手后,直接返身走进后帐。 刚研得了墨,提笔欲写,忽“见”明崇俨一脸怒气的溜进后帐,这老头儿大步走到李弼案前,“砰!”的一声双手拍在案上,气乎乎的看着李弼。 李弼灿烂一笑,“老明你这是怎么?谁欺负你了,来跟本尊说说,本尊给你出气!” 明崇俨咬着牙说道:“怎么着?得意是不是?!觉着自己掉进蜜罐子了是不是?小子,我实话告诉你,一万战兵中,我们中际实际能控制的只有四千人,两军!而且活灵慕赭还是个西域人!中际弟子中大部分都被活灵控制!小子!你听清楚,我不知道到了波斯之后,整个赤水军还有几个人会听你的命令!” 李弼不在意的一笑,“老明,谢谢你……不过没关系,他们若是老老实实的,并且融入万法宗会的体系中,时间就会把他们彻底瓦解!如果不听话,他们在我手中……就像一只蝼蚁一样!你信么?!” 李弼目光炯炯有神,直射进明崇俨的眼底,让他一阵颤抖…… 04章 合兵(上) 李弼将信迅速写好,信中要求很简单,整个大唐西域部队,包括李弼和高仙芝的部队,中止参加石堡城会战,向西突进,驱逐攻入大唐西域势力范围的西人。高仙芝部队为前锋,目标是攻克葱岭关隘,并占据、稳定吐火罗(阿富汗),然后原地坚守,李弼部为后队,目标是继续攻击前进,目标波斯,并且要在战局稳定后,尽可能南下大小勃律,争取从西侧攻入吐蕃,收到出其不意之效。 信写好后,直接由摩尼教传功师飞行送去,来回不过两天时间即可,回复的消息再通过李弼这里送去高仙芝处。 李弼不怕王忠嗣不答应,有摩尼教的善母作夫人,王忠嗣对修行界的存在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熟悉,他应该能够看出这个行动有很大的成功可能,另外,西域部队参与石堡城一战的不过才两万人,主要起到牵制作用,没有他们,对战局影响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而且,相对来讲,遏制西人向西域的攻击渗透,战略利益要比这些部队去攻击石堡城大的多。 第二天清早,整个赤水军陷入一片忙碌,被淘汰的两千人排队收遣散费,这笔钱当然由摩尼教来出,赤水军本身就是穷光蛋。剩下的一万两千人早已经编组好,都在收拾行礼营盘,另有最后一小部分竭力和“新体制”对抗的旧军官,大约十几个人,被押出简陋的坚牢,准备杀鸡儆猴。 还好李弼去帮助运那奇石的路上,看见这一队回头土脸的家伙,问明处斩原因后,把其中身体最壮实的一个挑了出来,直接把玄元的魂送进这人的神堂,玄元自然不客气,立时便吞噬了此人的魂魄,占据了躯壳。 李弼也懒得解释,带着“新生”的玄元继续赶往尉犁镇,任后面剩下那十几个倒霉蛋如何哭喊求饶,只当听不见。 出了军营,李弼和玄元闪动之间,便已经到了距离不远的尉犁镇,摩尼、明崇俨、活灵慕赭、梁烨、内外俱明宝树王几个高手早在前一晚便已经到了,作些准备工作,等候李弼。 奇石就放置在尉犁镇西门外的一个小树林中,周围看护者不过五人——五个度劫高手。 李弼的目光已经被那奇石紧紧吸引,忘记了介绍玄元的身份。 在李弼的“我识视野”中,密度越高的物质,颜色越深,以奇石的重量来说,应该在李弼的“我识视野”中漆黑如墨才对,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那结实凝重的一块门形奇石,在现实世界中是漆黑的颜色,但在李弼的“我识视野”中,竟然好似一片淡淡、柔柔的白云,或者一抹随时都会飘散的雾气…… 李弼确定,这块奇石,和黑枪一样,是一个影! 质量和能量可以使空间凹陷,这是一个形象的比喻,这凹陷的空间,就是拥有巨大质量的物质的影,“实”的质量越大,“影”就越大,大到一定程度,就会拉动周围其他的物质,若是机缘巧合的话,便有机会形成“影”和其他物质的一种平衡,就是这种类似于“黑洞”的门户,里面是一片广阔的空间,形象点儿说,这就是一片被物质固定住的宇宙褶皱。 影和实是一体的,移动这个影,就是移动实,虽然有着百万斤以上的重量,但李弼认为,这块奇石的“实”只不过是上一个尺度层次的世界中一粒微小之极的灰尘! 不对……李弼随即否定自己的想法,从前世的知识中得知,在本尺度层级的宇宙中,一汤匙的中子星物质便有十亿吨重,显然,把这块奇石比喻成上层世界的灰尘,显得有些大了,或许,这块奇石的“本实”仅仅是上层世界的一个最微小的基本粒子! 李弼的情绪很激动,但脸上的肌肉却僵硬着,没有表现出来,这块奇石对于李弼来说,其重要性不可估量! 联想到“尺度层级”、“基本粒子”和“黑洞”这三个名词,李弼的魂突然一跳,好像想到了什么,却没有抓住,但李弼从心里觉得,那一定是个十分重要的想法,他仔细的回想,不肯罢休,陷入沉思。 (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想一想,尺度层级、黑洞、基本粒子、狄拉克海、反物质这五词,之间有一个很有趣的联系,当然,是幻想,不过我觉得是一个很不错的幻想,想到的朋友不妨发贴说说,我的想法以后会揭示) 看到李弼久久不动,其他几人还以为明尊大人正在思考怎么搬动奇石,便也不去打扰,这时,变得很乖巧的玄元上前主动和几位摩尼教高手打招呼。 “明道长!四月不见,别来无恙?”玄元先叫住了明崇俨,明崇俨没有李弼直接可以看到魂魄、并且记住魂魄特征的本事,一时间愣住,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刚刚被自己确定了死刑的顽固军官,怎么就和自己四个月不见了?昨天晚上还求饶来着? 玄元微微一笑,再次拱手作礼,“明道长,在下玄元!” 明崇俨何等聪明?当即便明白过来,怪不得李弼带着这个家伙!想来是当作玄元的庐舍了,这玄元,自从在湘江遭遇莲花生之后,便失踪不见,也不知李弼怎样又把他找了回来。 明崇俨当即回礼道:“原来是玄元道友!失敬失敬!恭喜道友得以夺舍重修!”老明自然知道玄元的底细,但是现在不知道李弼的用意,便没有说破。 玄元却是有自己的打算,他虽然已经打定注意要在人间厮混,可是却仍然不甘心命操李弼之手,自己寻思着,若是人间修士都知道自己是“背叛”的天使,一定会很重视自己,即便李弼有什么因由要杀自己的时候,也要考虑整个人间修士的意见,虽说李弼的实力现在已经冠绝,他也不可能和整个人间的修士作对——起码对付自己的手段要温和一些…… 于是乎……玄元微笑说道:“前些日子和明道长相处旬月,但未有机会恳谈,当日我等被莲花生袭击,在下躯壳破碎,还以为再无生机,心中着实遗憾,不想今日还能再见真人之面!当真有幸!有幸!” 明崇俨皮笑肉不笑的应和两声,单手一摆,便为玄元一一介绍左右四位摩尼高手,众人相互礼敬半晌,算是认识了,寒暄过后,却陷入一阵尴尬的寂静中。 片刻之后,为人最为圆滑的摩尼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玄元此时完全是一副凡人身躯,他的厉害全在魂上,即便摩尼知道李弼那种“天界法门”,也不会联想到面前这人居然是一位天使,摩尼还以为这玄元是因为夺舍之后,功力尽失呢,此时若是不理人家,就显得很势力、很无力,便没话找话的问道:“玄元道友,不知出身何门何派?” 按照摩尼的意思,想让玄元说说自己的门派,然后他凭借摩尼教多年的积累和自己的见识,也能在玄元“恢复修为”的路上帮上一把,这样便不算失礼,可是,玄元的回答却让在场的五个高手全部呆住! “我乃行劫天使,并无人间门派!!” …………………… “你……你说什么?”摩尼声音有些颤抖,他听说过李弼的法门是从天使那里挖来的,这一点李弼在华山的时候就说过,但绝没想到这个被“挖”过法门的天使还能活崩乱跳! 至于明崇俨,则是没想到玄元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各位,我原是行劫天使,被主人所擒,主人不但没有杀我,反而破除天人在我魂魄之中设下的枷锁,救我性命,对我实有大恩,所以我拜之为主!……今日有幸和各位高人相见,实在难得,日后相处时间还长,还望各位高人多多照顾!”玄元稳稳的说道,态度恭敬柔和。 “他说的不错!各位以后还请关照于他,不过,玄元的修为不靠肉身,他的魂魄之强,相当于五位度劫修士的魂魄,大家还真别小看他,我的打算,这奇石就让玄元负责推动就好!”李弼的声音突然插入进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此时已经站在玄元身边。 摩尼等人都是压制自身气息避劫的人,自然没见过天使,往日里的心头大患突然站在面前,不免有些呆愣,但终究是修为高深,此时便都清醒过来,又是一番的寒暄礼敬。只不过……和第一轮寒暄比起来,味道更加的疏远了些…… 李弼终究没回想起来自己那灵光一现中的想法,只好暂时放弃,随即催促玄元推动奇石,玄元欣然撕裂一团空气中各种原子,胶子崩散释放的能量涌出,玄元头顶顿时升腾起一团光焰,那光焰随即在玄元强力额控制下仿佛油水一般柔婉的流转,裹住奇石,轻轻提离地面,向西飘行。 04章 合兵(下) 渐渐的,玄元提着奇石飘行的速度越来越快,以玄元的功法和修为,是不用担心能量不足的,推动奇石的速度取决于他能够稳定的控制多大的能量,当输出能量达到玄元所能稳定控制的极限时,加速便停止,奇石最终被加速到时速五十公里左右,速度终于稳定下来。 只要有原子可以撕裂,理论上说,玄元近乎可以永远保持这个速度。 看着玄元推着奇石“高速”行进,后面五位摩尼教高手暗暗赞叹,不禁对天界法门多了几分热切,各自打算一定挤时间好好修炼。 从尉犁镇外,到赤水军老营,不过数十里地,七个人带着奇石半个时辰便到了,把石头往辎重营一放,便由摩尼主持将老营存放的粮草装入,李弼也没有兴趣观看,带着玄元返回新营,再将玄元一丢,自个儿跑去寻那盘媸奴。 我识视野扫过整个新营,李弼轻松发现盘媸奴的所在,她却不在自己的营帐,而是和一群其他人相处,待到李弼飞到近前,这才看清,盘媸奴却是和十几位摩尼教的女修士在一起,她们聚在军营中的一个角落,竟是在互相交流功法。 李弼在旁静静观看良久,也不去打扰,默默离开…… 第二天一早,王忠嗣的回信以及正是的军令便直接被摩尼教的人飞行送到,要说善母办事很是牢靠。王忠嗣的军令和李弼的请求毫无二致,还打破常规,任命李弼为西征军主帅,而比李弼衔职高的多的高仙芝却只能为副帅。 紧接着,手持军令的信使骑马从赤水军新营出发,飞速赶往驻扎在龟兹镇的高仙芝部,令其部做好西征准备。 下午,四百名盘王寨的黄袍、白袍蛊师,在十二名绿袍蛊师、十二名黑袍大蛊师的带领下,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跋涉后,终于踏进赤水军大营,被李弼大手一挥,划入盘媸奴的麾下。 第三天上午,一万三千人的部队,收拾整齐,浩荡启程!这是一只十分奇异的军队,他和普通军队最明显的不同,就是兵种比例,在唐军中,一般来说,战斗兵员只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二,其他的都是各种仆役和辎重兵、伙夫等货色,而崭新的赤水军中,竟然有八成的战斗兵,还有一成半的研究学者随军,供养这一万两千多人的,只有不到一千人的辎重兵。 被整只军队围绕在中心的,便是那块硕大的奇石。 这只军队行军的速度奇快,几乎始终保持着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高速!而且,训练毫不松懈,一切都在路上进行。 如此每日早晚行军,中午立营歇息,五日之后,大军开至龟兹镇南,前方有一军营,旌旗招展,大帅巨纛上写着三尺方圆的“高”字! 军营辕门之前,密密麻麻聚集着一片人,想来是迎接李大帅车驾的。李弼吩咐白孝德领军在安西军附近扎营,自己则带着李抱玉、李抱真两人前去安西军营前,摩尼教的高手自然是一个不带。 安西军辕门前三十丈,一位白袍银甲的将军站在正中,此人气质儒雅,皮肤白皙,剑眉斜飞入鬓,高鼻薄唇,脸形方正,却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在这美男子身后的两侧,站着两个满脸横丝肉的壮汉,在美男子和两个壮汉中间的阴影中,似乎还藏着一位瘦小枯干的书生。 李弼猜到正中的这位将军大概就是高仙芝了,这高仙芝乃是高勾丽人,青年从军,风评甚好,传说此人平日里谦和良善,不卑不亢,作战时勇决骁果,乃是难得一见的帅才。 那高仙芝远远的看到李弼飞马而来,立即迎上前去,脸上笑容自然和善,李弼忙一勒马缰,跳下鞍去,只听高仙芝拱手笑道:“李大帅!末将高仙芝有礼了,这次要和大帅同舟共济,共抗强敌,还请大帅多多照拂!大帅请!”说着向辕门一摆手。 李弼拱手回礼,这两人一个主帅一个副帅,而且副帅的资历衔职要比主帅高的多,因此不必跪拜。李弼口中随意寒暄着,我识却直勾勾的看着高仙芝的魂魄。 原来李弼骇然发觉,这高仙芝居然是个大高手!魂魄的强度和度劫修士不相上下,而奇怪的是,他的体内还藏有一团凶戾之气,这团凶戾之气并非一体,而是由无数凶戾魂魄集合而成,围绕着中心的一点血光缠绕,若论这些凶戾魂魄的总强度,足足有三玄之多。 高仙芝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怎可能在体内藏纳三玄的凶魂戾魄?! 李弼心中转着疑问的同时,已经被高仙芝带进帅帐,请到主位坐下。李弼连说不敢,最终拉着高仙芝在帅位上并排坐下,只不过高仙芝的位置更偏向外侧一些。 “李大帅!我来给您介绍下,这两位将军,一位名叫李嗣业、一位名叫田珍,都是我依靠为左膀右臂的猛将!李嗣业,田珍,还不快见过李帅!” 李嗣业、田珍应声上前单膝跪地,叩行军礼,没有因为李弼的年龄和资历而产生半分的不自在,就好像只要是高仙芝说出的话,都会心甘情愿、一丝不苟的照作,比圣旨还权威! 李弼离座,欠身子拱手还礼,我识视野扫过李嗣业、田珍,果不其然,这两位也有修行,只不过那修行的门路却是李弼前所未见的,不属于中原任何一个知名的门派,而且强度不弱,已经踏进了入道的门槛儿。 高仙芝又站起身,侧身摆手引介那瘦小枯干的文士,说道:“李帅,这位便是高某人的智囊了,封常清封先生!” 看到高仙芝尊敬那先生的样子,李弼也只好站起身,向封常清拱手作礼,我识扫过,却发现那封常清却真的只是个寻常人,没有半分修炼。 封常清虽说有些文人傲骨,但毕竟是朝廷官员,当即对李弼执下属礼,礼毕后,却开口直问道:“李大帅!不知大帅对西人大军了解几何?胸中又有何韬略?何不说出来让我等同僚参详参详?”显然,封常清对李弼是不大看得起的,高仙芝这一群人并不了解李弼,而且李弼升迁的太过莫名其妙,便猜想这不寻常的升迁中,是否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对李弼从骨子里面生发出一种轻视。 李弼乐得以此借口保留实力,更可以趁这机会掂量掂量高仙芝的厉害,忙接口答道:“多谢封先生提点,平心说来,兄弟我年少冲动,上阵拼杀倒还可以,但论及排兵布阵、运筹帷幄,那可比高大哥差的太远了!而且我那赤水军也很是羸弱,这些天又被兄弟我折腾的更加散漫!实在是有愧于这主帅之位啊……这样吧,高大哥,兄弟我这是无奈,朝廷的任命,总不能抗旨不遵是吧?兄弟我就腆着脸担个主帅的名义,剩下的一切都由高大哥支配如何?放心,兄弟我不是凉薄之人,到时候定然不会和安西军的诸位抢夺功劳!” 高仙芝却真没有拒绝,而是先问道:“赤水军尚有几成战力?” 李弼苦着脸说道:“那赤水军本就是守护商道,缉拿小股马贼的部队,从没见过大仗的,甚至一大部分新兵都没见过血!而且兵库内也很穷困,这次兄弟我把他们拉过来就费了死劲儿!整个部队都快散了!几成战力?也就能守守粮道,驱逐一下敌军潜入后方的斥候罢了……” 高仙芝嘴上没说什么,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的无奈:“那也罢了,就请李帅带赤水军守稳后方就好,西征之事,就交给愚兄了!李兄弟还有什么疑虑吗?” 李弼连连摇头笑道:“没有没有!有高大哥统摄全军,再让人放心不过,兄弟我高枕无忧矣!” 封常清在下手嘿嘿冷笑,高仙芝却是温和的微笑,还双手拍拍李弼的双肩:“放心!李兄弟就等着我的捷报吧!上酒菜!李兄弟,龟兹歌舞很有风味,不妨一饱眼福……” 05章 丛云(上) 李弼在高仙芝帐内吃罢筵席,太阳已经落山,高仙芝一直送他走出营外,亲自为他牵马,李弼装作醉态十足,十分纨绔,带着也喝得差不多的李抱玉、李抱真以及一众亲兵,晃晃悠悠骑着马,背影渐渐融入夜幕之中。 赤水军的大营扎在安西军北侧二十里外,中间隔着龟兹镇,两座大营正好一北一南将龟兹镇护在其间,李弼等人穿过静悄悄的龟兹镇,已经能远远望见赤水军大营的灯火。 就在这时,李弼勒住马匹,翻身落地,把马缰往李抱玉手中一塞,低声说道:“你们先回去!” 李抱玉等也不多问,牵过李弼的马,保持着晃晃悠悠东倒西歪的德行,继续向军营晃去。李弼则从原地一闪消失。 龟兹镇西侧数十里之外,由北到南流淌着一条无名小河,小河从北方的汗腾格里峰流下,在龟兹镇西侧静静淌过,最后汇入赤河,小河的两侧,分布着连绵不断、宽窄不一的绿洲。 这里大唐的势力强盛,算是西域的腹地,所以警戒不严,此时,一只上千人的骑兵就靠那些绿洲的掩护,接近河西畔,隔河望着只剩下一个朦胧轮廓的龟兹镇。 这对骑兵座下的马匹没有披甲,只有最简单的鞍辔,骑士也是轻装皮甲,身左侧挂着长一米二的标准护手剑,背上背着简单的短弓,身右侧的箭囊中乱糟糟插着箭矢,每个人箭囊中的箭矢都不多,也就十根左右,而每匹马的后股两侧都挂着大大、沉沉的干粮袋和水囊。这可以说是一只轻装到了极点的队伍,他们最大程度的将马匹的力量分配给了粮食和水。 遇见河流,骑士们兴奋的驱赶坐骑上前饮水,他们似乎根本无意隐藏,进入绿洲只是多年军事生涯的习惯而已,骑士纷纷从马背翻下,就着河水洗去脸上、头上厚厚的沙尘。 千名骑士中间,护着一位身穿黑袍的传教师,黑袍上用白色绣着大大的十字,在月光下颇为醒目,.这黑袍传教士带着头罩,看不清相貌,他颇为大度的挥挥手,让所有护着自己的骑士都去河边洗刷、喝水,自己就静静的站在树林中,仿佛与外界的世界绝缘。 突然,传教士抬手拍出一道乳白色光柱,在稀疏的树林中穿过三十米的距离,直照在一道紫黑色的影子上,顿时,一团金红色的火焰暴绽开,轰然炸裂,那紫黑色的影子一声震破天宇的惨嚎,“嗖”的一声,飘过河对岸。 这紫黑色的影子,正是李弼的紫煞神兵!他离开南诏的时候,为了钳制盘连琨,曾经在南诏留下五十具紫煞神兵,后来他在湘江中进入黑枪,外界的紫煞神兵失去控制,突然蔓延成片,而李弼离开黑枪世界后,忙着六泉山之战,也没空管,结果给南诏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后来在李弼的遥控下,还是慢慢收拢,这次随着盘王寨来援的四百蛊师,也偷偷摸摸的到了西域,被李弼安排到外围负责警戒侦探。 李弼正是借和紫煞神兵之间的感应,才知道西方来了敌人。 那只紫煞神兵的一声惨嚎,在夜空中分外响亮,传出几十里,以高仙芝的修为,听得是一清二楚!当即从帅帐内穿出,带着李嗣业和田珍,并三百陌刀亲兵,纵马飞驰出营,奔向西方小河。 当这队人马驰过龟兹镇的时候,李弼立即悄悄跟在后面,他要看看那高仙芝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高仙芝一行人驰过龟兹镇,进入西面人迹罕至的荒原时,突然全部从马鞍上跃起,三百人个个像大鸟一样贴地滑行飞掠,速度竟比马匹更快一倍以上。所有马匹也是训练有素,三百余匹战马渐渐减速,围成一团,停在原地不动。 李弼知道那高仙芝修为高强,在旷野上跟踪难以不被发觉,当即施展僵尸钻地的能力,钻进地下三米后,魂分解力场瞬间形成,将拦路的土石半分解半推挤开,在地下以不逊于高仙芝等人的速度紧紧跟随。 片刻功夫,高仙芝一行便已经奔出几十里地,来到小河东畔,对面的骑士想来已经洗刷完毕,竟然在绿洲中升起营火来,嚣张之极! 这些骑士个个不凡,但高仙芝等人掠地无声,竟然没被发觉,只有那位传教士突然抬头看向东方! 西人没把安西唐军放在眼中,他们的真实目标是东方的修行界,那高仙芝同样没把这些西人放在眼中,信息的缺失使双方都对敌人产生了极其危险的低估! 高仙芝一行掠到河边时,没有丝毫减速观察的意思,大部分人直接蹬地借力向河对岸掠去,高仙芝等修为更高的人刹那间身体变得轻如鸿毛,但又快如飞矢,贴着河面直飞。 李弼却停步在河对岸的树丛中,他很奇怪的望着高仙芝的背影,这个人修为极高,这这身功力,在中原修行界已经不比任何一派的宗主差,却又默默无闻,几乎没有人听说过他,而且他显得对外界的信息知道的不多,很封闭,像着西人大军中有天使之类存在的消息,现在已经不仅摩尼教知道,都已经传遍修行界了,可显然高仙芝不知道,因为对面的西人中就有一个天使! 按理说,如果高仙芝知道天使的存在,那么,他就不应该带着这么多手下来,因为他若和天使动上手,无论那一千西人骑士还是三百陌刀亲兵,一个都活不了吧?! 李弼皱着眉头,得出一个让他很诧异的结论:这高仙芝的修行不是中原的一脉,而且,他对天界的事一无所知,很可能是他那个派别中千年不遇的天才,第一个修到度劫程度的修士。但这高仙芝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去争取高官厚禄,而是跑到西方边陲带兵,他一定是在躲避着什么东西!那个威胁着他的力量,在东方! 数百高手飞掠河面带起的狂风吹动河水,发出“刷拉刷拉”的声音,西岸的骑士顿时反应过来,齐刷刷的站起,抽剑,人影晃动间,迅速集合,每一二十人汇成一团,几十个小团队成圆形站位,这些骑士身体敏捷的不象话,竟然可以带出道道残影。 随后,十几个小队的西人骑士窜到河边站成一排,高举起护手剑,剑刃上顿时闪动白蒙蒙的光芒,随着一声口令,齐刷刷的斩下,两百多刀乳白光华登时被从剑刃上甩出,在空气中形成弯月状,挟着撕破空气的尖啸,向掠河的唐军劈头斩去! 高仙芝面容顿时僵硬,但却并不惊慌,反而更加沉稳坚毅,飞在空中抽出腰刀,明晃晃的刀面上一层淡金色光华浮起(李弼在林中惊诧,佛门的气息!),横着向前方平平划出,一道宽达三十米的月牙形金色刀芒平行河面切出,和劈来的乳白光刃相撞,一片“嗤嗤”声中,所有被切中的光刃立时消散,而那金色刀芒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速度反而更快的斩向对岸。 其余人有样学样,李嗣业和田珍同样挥出宽三十多米的淡金色刀芒,对消掉二十多道光刃,可他们的功力明显差的多,对消掉光刃后,便黯淡之极,几欲飘散。 陌刀亲兵们也都不是弱者,纷纷拔出背负的陌刀,一道道小型淡金刀芒斩出,使得骑士们的光刃没有一道奏功! 就这一会合的功夫,三百多勇士已经登岸,岸上的骑士们不闪不避,迎头直劈,霎时间,刀刃相撞、火星四溅,鲜血喷天、人头乱滚! 尤其那道高仙芝斩出的刀芒,竟将十几个躲闪不及的骑士切成两截! 短兵相接之中,骑士们明显不敌,他们的功力较之陌刀亲兵差许多,更要命的是,骑士们一米二的护手剑被一米五六的大唐陌刀一劈即断! 短短的一瞬间,骑士们的河岸防线即告崩溃! 尤其是李嗣业、田珍两个杀神,这两个人几乎就变成了两个淡金色的刀轮,在人群中一路趟去,残肢血雨满天飞撒,手下没有一合之将,骑士中几个身材格外强壮的巨汉举着巨型战剑想要阻挡,结果和那普通骑士一般无二,金色刀轮旋风横扫而过,一招没出便惨遭分尸! 高仙芝踏上西岸后,却没有参与到杀戮中,而是一步步慢慢的向前走,他就好像一个命令、一条界限,所有陌刀亲兵都拼命砍杀,个个冲在高仙芝的前方,似乎落后于高仙芝的步伐便是极大的屈辱! 冷漠神秘的传教士静静的看着骑士们一排排的倒下,他的目光平稳的在三百多唐军将士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高仙芝身上,嘴角罕见的上翘,露出一抹微笑。 05章 丛云(下) 冷漠神秘的传教士静静的看着骑士们一排排的倒下,他的目光平稳的在三百多唐军将士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高仙芝身上,嘴角罕见的上翘,露出一抹微笑。 随后,他的身体冉冉飞起,直上高空,眼睛却一直盯着高仙芝,露出残忍兴奋的意味。 高仙芝的注意力立即被飞天的传教士吸引,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传教士,从传教士的身体上,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力量,就像一个凡人一样!可是,他为什么能飞?! 传教士升上千米左右的高空,双手上举,两手之间,一点强光从虚空中跃现,澎湃的热浪和凶蛮的压力从那一点强光中鼓胀而出,“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四周的淡云被一股强横的气流远远的吹散,传教士头上出现一团十丈直径、不可逼视的夺目光球,随即,随着传教士双手下压,火红色的大光球翻过他的身子,向地面狠狠砸落! 若是中原的修行高手在此,定会惊呼:千重火雷劫!! 千重火雷劫便是以往天劫的一种,“火雷”倒还罢了,关键是“千重”! 果然,那传教士并不停歇,双手一举,便是“轰隆“一声巨响,一个十丈的大火雷球便自涌现,接着便砸落下去!那传教士毫不停歇,不断的砸下巨大的火雷球,一时间,十丈火雷球连成了串儿,像断线的珠链一样不停的轰落。 高仙芝目眦俱裂!大吼一声:“退!!”同时疾冲上天! 李弼紧紧的盯着冲上空中的高仙芝,不管你是哪路神仙,现形吧! 高仙芝在飞起的同时,右手已经弃了自己的腰刀,转而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古剑来,这剑的形制和大唐陌刀很像,但是刀背平直,不像陌刀那样有弧度,可是刀身更长,达到一米五,算上三分米左右的刀把,共长达一米八之多! 尤其是这刀的气息,冰冷嗜杀的表面之下,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居然和谐共存,这两种气息,一种给李弼的感觉是妖异中带有一点点的神圣,另一种则完全是深深的怨毒!那种散发着淡淡神圣的妖气统率着怨气冲天的无数凶魂戾魄,形成了这把刀力量的主体! 这个,就是高仙芝的秘密?! (日本历史传说,公元八世纪,三神器之一的“天丛云剑”被朝鲜僧人道行偷走) 此时的高仙芝,浑身上下爆发出雄浑的佛门金光,长刀中的冤魂凶煞之气被佛力一逼,全都听话的向刀锋涌去,刹那间,方圆数里内的阴霾气息都被这凶煞之气牵引,凝结成一颗露水似的阴雷,附着在刀尖儿上。 这阴雷,在李弼的感觉中,并不是能量的聚集,而竟然是用上万凶戾的魂魄强行纽结而成的一个力场!这个力场很粗糙,功能也很单一,就是让力场范围内的一切分子、乃至原子的运动停滞!失去运动,就意味着没有热量和动量,就意味着深寒和死寂! 当然,这个力场的效率不能和天界法门中的力场相比,简单、粗糙、低效,但是有足够的魂魄支持,仍然可以聚集出强大的攻击!这可算是力场运用的雏形了。 高仙芝凝结出一颗阴雷后,长刀猛劈,那阴雷被甩上高空,迎上下落的火雷,高仙芝动作不停,举刀、凝雷、甩雷!刷刷刷刷,长刀幻化成一片惨白色的光幕,一颗颗阴雷连珠射出,迎上下落的火雷珠串。 在四百米的空中,火雷阴雷相遇,竟然寂然无声!那火雷体积比阴雷大上万倍(33米直径对一分米直径),阴雷第一时间钻进火雷腹内,火雷顿时一涨,明亮了许多,但那回光返照似的明亮随即迅速黯淡,火红色的火雷颜色像虹光一样变化,从火红色变做橙色,接着变做土黄,接着发绿、变蓝、深蓝、一直演化到紫黑色!最后紫黑色的大火球急遽萎缩,凝成尺余的一团,接着……爆炸! 这种爆炸已经没有多大的声音,就好像一团灰尘被吹散…… 串串雷珠不停抵消,高仙芝甩着阴雷,身形不停上升,直取空中的传教士,那传教士仍然不停的在向下轰火雷,但脸色越来越难看,火雷阴雷的相持线,已经从四百米上升到七百米,眼看抵挡不住! 传教士一咬牙,双手之间刚刚膨胀起来的一颗大火雷没有继续向下扔,而是化作火柱,向东方猛喷而出,巨大的推动力推着传教士向西方逃窜。 “想走?!”高仙芝一声怒吼,浑身湛金佛光汇于双掌,手中长刀被这相克的佛光一逼,“嗖!”的一声脱手飞出,长刀飞行速度极快,眨眼间便赶到传教士身前,随即一个虚幻的影像从长刀中挣脱出来,骤然变大到三丈大小,这影像是一个不男不女、身披宽大白袍、里面裸露的妖异人类,伸出指甲长长的一双惨白的爪子,抓住长刀,似缓实快的举过头顶,然后狠狠的向传教士斩去,一片惨白的光幕刷过,将那逃窜的传教士吞噬。 李弼暗叫:“不能浪费!”立即身化流光,从长刀和传教士相交处一穿而过,向西方一闪而逝,这速度太快了,高仙芝也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那传教士的魂魄逃走了,大骂不已,却不知李弼已经将那天使的魂魄捉在手中,他没带黑枪,只能暂时将天使魂收在怀里,从远处绕一个大圈儿,又回到战场。 “斩杀”传教士的长刀没有了敌人,并不老实,那虚幻的人影握紧长刀,似乎并不打算交出,而是茫然的望着周围的世界。 高仙芝浮在空中,浑身湛金的佛光却陡然变化,遽然由湛金色化作紫黑色,那从长刀中浮出的虚幻白袍人影一震,仿佛感受到亲切的气息,整个隐没进长刀中,接着一闪划过千米空间,“刷!”直接没进高仙芝的躯体内。 之前那传教士出手的时候,绿洲内的战斗便已经暂停,千重火雷的轰击可以震慑任何人类的神经,更何况高仙芝命令“退!”,那陌刀亲兵都是令行禁止的人,毫不犹豫的退到河东岸,此时两大高手硝烟散尽,李嗣业、田珍再度带领三百陌刀亲兵狞笑着从河面飞掠过来。 骑士们彻底绝望了,再没有人发出光刃去阻击掠河的唐军,乱哄哄的抢过还活着的战马,向西方奔逃,好在刚才战斗中李嗣业等重在杀人,西人骑士人死的比马多,马匹够用,当李嗣业等人再次踏足西岸的时候,五、六百轻装骑士乱哄哄的逃出绿洲。 战斗并没有结束,高仙芝显然信奉“穷寇穷追”的原则,当李嗣业的陌刀从后面斩断最后一名骑士的脖子时,战斗才算告一段落,而此时,这群骑士活到最后的一个,不过才逃出三里路…… 高仙芝轻飘飘的落在战场中,拾起自己丢掉的腰刀,轻轻说了一句:“京观……” 远处的密林中,李弼幽然隐没…… 隔天早上,安西军拔营西进,稳坐帅辇之上的高仙芝,已然没有轻松的神色,代之以紧锁的眉头,不时的,还向赤水军军营望上一眼。 高仙芝的谋主封常清也察觉出主帅的异常,纵马赶到帅辇边,沉声说道:“大帅!您是三军的主心骨,我却看您愁云满面,恐对士气不利啊!若有何难处,不妨和在下一同参详参详!” 高仙芝似乎无奈的一叹气,淡淡的看了封常清一眼,“封先生,若有些事,在你所知以外,这会儿却突然拦在面前,该怎么办?” 封常清傲然一笑,“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消立于不败之地,便无须忧虑。” 高仙芝的表情更加的无奈了……“敢问先生,怎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封常清皱皱眉头,“敢问大帅到底在忧虑何事?在下才好为大帅谋划。” “昨晚西方的火光,先生可看见了?” 封常清面露轻松,洒然笑道:“难道大帅担心西人军中有妖术不成?这西域之地,大帅也不是到了一天两天了,这里地底常有火油,火油满则自溢,自地底喷出之时,常易自燃,因此黑夜可见远处火光忽发忽熄,有何奇异哉?!” 高仙芝半晌无话可说,末了只能说道:“先生高才,高某感佩,只是……有一句话提醒先生,万事万物还是要穷究其所以然为上,莫要自以为是、想当然,慎之!慎之!”说完,便在帅辇中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最后这一段话说的封常清脸色僵硬,但毕竟是大帅所言,终究不好发作,只得拂袖而走。 06章 暗袭(上) 李弼站在龟兹镇最西边一间房屋的屋顶,目送安西大军西行,他心中有些后悔,当初整理魂魄的时候,选择遗忘的记忆太多了,只留下一些基本常识和理论,否则,那把长刀和长刀中浮现的人影,自己或许是认得的。 身边忽然拂过一阵微风,一个熟悉的魂魄快速接近自己,停在自己身后。 “老明?这么急匆匆的,可是有什么新消息?”李弼头也不回的问道。 “哼哼……你小子架子越来越大了啊!看都不看老夫啦!”明崇俨气哼哼的回道。 “嘿……”李弼不好意思的一笑,回头说道:“这样不是显得酷一点儿嘛……” “绔?你再学也学不来京中纨绔的做派!省省吧!”明崇俨一巴掌打在李弼的后脑勺上,“确实有消息,不大好,西人的前锋已经占据疏勒镇(现新疆边缘),还派出一只小队前突,对了,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谁和谁动手呢?我们几个老头子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那个前突部队应该是已经不存在了,前突部队里面居然有一只天使……”李弼笑吟吟的说道。 “天使?!西人果然有天使!哼!狗奴才!那天使怎么……被你杀掉了?” “不是我……”李弼神神秘秘的说道:“被高仙芝斩了!” “高仙芝?!他算是什么东西?斩得天使?!”老明小眼睛睁的老大。 李弼不理会他的惊讶,直问道:“除了西边,东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有!还不小!”明崇俨皱眉说道:“先是石堡城战开始了,大唐东路军开始清理外围吐蕃军,进展很顺利,吐蕃密宗高手没有一个出现,善宗的五明子等的心焦呢!另一件事比较蹊跷,东边,中原的东边,出现了一位杀神! 似乎是从东海进入中原的,良善无辜的百姓被这厮屠戮了不少,传说那人是个矮子,说的番语,没人听懂,武器是一杆奇形怪状的长枪,枪头居然分七个支儿,修为不弱,茅山宗和几个小宗派先是派出了一些低辈的弟子去狙杀,可是……居然无一人活着回来……,然后万法宗会火儿了!发布了追杀令,能斩杀此獠者,可获一百心晶,嘿嘿,天下修士涌动啊!甚至几个度劫高手都去了!在泰山附近把这厮打成重伤,但可惜没能杀死,之后便难以找到此人行踪……” 李弼听着听着,好像想起来什么,忙问道:“摩尼教可能够找到此人?” 明崇俨诧异问道:“怎地?你还想要那一百心晶?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百五而已,不知道那个蛮荒之地的野人,没什么价值!” “不!不!我有用!老明,安排人手找一下!” 明崇俨哈哈一笑,“不必啦!此人已经被我们的眼线盯上,你这明尊!嘿嘿……我们有一个特殊的教徒,是东海倭奴国的遣唐使,我们想那厮既然是从东海上岸,大概会和那倭奴国有什么关系,便找来那遣唐使去接应他,果然!此人乃是倭奴国的一个王子,叫什么‘倭建命’,果然是贱命!来中原,是要找他们的什么神器,叫做‘天丛云剑’的,怎么?今天去把那厮拿下?” “不必!”李弼高兴的笑道:“派人传给他消息,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和东西在西域!哼哼,这狗东西从踏上中原的第一步起,就已经注定是个死人!但是,我们要从死人身上挖出更大的价值!” 明崇俨老头儿何等聪明,联系李弼的前后话儿,愕然说道:“你的意思……高仙芝就是偷了人家东西的人?!那你打算怎么样?帮那畜生找东西不成?” “不!我只是要逼出高仙芝真正的身份,让他为我所用!另外,那个什么贱命身上一定也带了好东西,可不能便宜别人!多给他点儿钱,让他快点儿赶过来!”李弼目光转冷,“杀人不能白杀!等他没有价值了,我会让他为东海的百姓偿命的,而且……还会为那些百姓找来更多的陪葬!” ———————————————— 初夏的雨在陇右的黄土地上砸起一个个粘腻的浆泡,官道上满是左一汪、右一汪的积水,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的水幕,一匹黑马驮着一个用黑斗篷紧紧裹住的人,急速奔驰,像刀子一样穿过层层水幕,带起一串儿“噗噗啪啪”的踏水声。 黑马上的骑士身量很小,若不是看他露在黑斗篷外的短腿和胳膊很是粗壮,几乎可以以为是个女子,此人头脸被拢在黑斗篷之中,看不真切,然而在天空中偶尔亮起的闪电光芒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丝丝鲜血控制不住的从他的嘴角飘出,而且,天空每响起雷电之声,这人就会不自禁的哆嗦一阵。 此人正是半是逃亡、半是追杀的倭建命!真是矛盾啊…… 倭建命简单的脑袋里面乱哄哄的一片,喉咙、肺里一阵阵的腥气上涌,不时的抑制不住,喷出口来,化作血丝在雨水中消融飘散。 他知道大海的西面有一个强大的国家,但他从不认为天下有任何生物可以战胜有天神护佑的自己!更何况自己身上还带着两个“神器”,不错,这个大唐确实富饶繁盛,可在他眼中也不过任自己与取与夺的羔羊! 可是他错了,错的很离谱,他永远也忘不了泰山旁垂悬于天空的巨型雷云,还有那直劈而下、水缸般粗细的乌黑色闪电!他的“七支刀”在黑色闪电下就像一根风干的稻草,瞬间化作红色的飞灰,多亏了自己体内还藏着上古神器十握剑(天羽羽斩),再加上自己躲闪的快,又赔上自己养了多年的役鬼,这才逃得一条性命。 直到现在,一到雷雨天气,五脏六腑就会不停的抽搐、迸血,一听到雷电之声,就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道行!道行!等本宫找到你!一定向你讨还所有的一切!”恶狠狠的咒骂被雨滴的“噼噼啪啪”声完全淹没。这倭建命全副身心的去找道行讨债,至于打伤他自己的人……倭建命从没有生出过“讨债”的念头…… ———————————————— 傍晚十分。安西军后军辎重也已经离营,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营盘,四周的栅栏却没有拆去。 李弼带着李抱玉、白孝德等直接领兵的军官,骑着马,在龟兹镇西面小河畔安逸的溜着,直到安西军最后一面军旗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这才勒住马,吩咐道:“可以了,各军起营,悄悄跟在安西军三十里后,不得被安西军发现!战兵五军分开走,辎重营跟着抱玉的部队,学者军跟着抱真的部队,教士军跟着常胜宝树王郑长生的部队,一定要隐蔽行事,不许急进,不许靠近安西军三十里,许慢不许快!听明白了吗?” 李抱玉等忙拱手答道:“是!属下明白!” “去办吧!”李弼说完,腾身而起,化作流光冲向高空,向东方飞去。 ———————————————— 石堡城,扼守着从陇右进入青海高原的要道,那里本就是海拔突然下降的阶梯部,再加上筑城地点选择的巧妙,使得城前形成了一线天的地形,城墙西、北、东三面临着悬崖,南面就是吐蕃腹地,除了南门外,只有北面城墙开了一道门,从这门向下延伸出一条大路,这大路两面悬崖,宽能容近百人并列,长近三百丈,最后没入山下的黄土高原。 这基本上是个不可攻之地,可是却是个不能不拔出的钉子,进入青藏高原的左右通路都在此城的监视下,而且左右通路窄小崎岖,大军难行,若不拔除这个钉子,粮道和后路全都危险,此乃必克之城! 城下大路十里之外,唐军几乎是贴城扎营了,中路十二万大军,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清理了外围,逼镇在石堡城下。而此时,王忠嗣统领的东路军距此还有两天的路程。 06章 暗袭(下) 却说中路军主帅哥舒翰的麾下,有一胡人亲信,名为“钳耳大福”,原来是一名奴隶,哥舒翰看他身体雄壮、面貌凶戾,便让他做了自己的亲卫将领,这时扎下营盘后,那钳耳大福便问哥舒翰道:“大帅何不先攻石堡城,以求头功?大福愿为先锋!” 哥舒翰却只是摇头,“不急,不急,此役无过即有功!” 两天之后,王忠嗣大军和哥舒翰汇合于城下,当天下午,便由已经修整两天的哥舒翰新泉军所部发动进攻。 整整三百面大鼓在城下依次摆开,千余名健卒擂响巨鼓,在震耳欲聋的轰隆鼓声中,“吱吱嘎嘎”的绞弦声微不可闻,随后,新泉军整整一个营的兵力,站成紧密阵形,挺着藤牌木盾,一步一顿,稳稳的踏上千米大路,逼向石堡城北门。 当先攻部队挺进到距离城墙百米的时候,石堡城安静的城头突然响起声声喝令,墙头上轰然站起一层的人影,无数点箭头儿的寒光在曝烈的阳光下闪烁。 就在此时!只听唐军后方密密麻麻的响起一片“嘣!嘣!嘣!嘣!”的声音,天空顿时为之一暗,只见上前黑乎乎的大球从唐军后阵飞起,带着“呜呜”的风声划过天空,最后狠狠的砸在石堡城头!石块、木屑、肢体、血肉霎时间交织在一起,石块相撞的崩裂声一时间竟然压住了所有的声音,足有两三息的时间后,惨嚎怪叫才在石堡城头轰然爆发! 先攻的唐军已经不动,他们将盾牌举过头顶擎住,唐军后阵的绞弦声再度响起,十几息的功夫后,随着“嘣嘣”声,又是一片黑乎乎的球体飞过天空,落在石堡城头,可是这次落下的却不是浑圆坚硬的大石球,而是一个个陶罐,陶罐在墙头、墙根崩碎,溅出一片片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液体…… 城下的先攻唐军方阵最中央,大约百名被严密保护的唐军此时露出狰狞面目,他们拉开唯一的武器——长弓,搭箭,箭尖儿上包着厚厚的油布,上面已经欢快的燃起火苗。 “放!”一声令下,百道火线腾空,落在石堡城头,随即所有人的眼睛一红,面部皮肤一阵被灼伤的剧痛!再看石堡城,已然化作火焰山,熊熊火舌舔的半天皆红,城头上无数火人嘶嚎着乱跑,疯狂的冲出一段距离后踉跄到底,急速的萎缩成一堆堆焦炭。 距离城墙百米的唐军方阵不再进攻,反而用盾牌掩护着小心翼翼的缓缓退回…… 三天过去……石堡城堪称巍峨的城墙已然消失了一大半儿,剩下的不到丈高的墙根儿上也满是裂纹,凝固的黑血又将所有裂纹贮满,看起来十分醒目,城墙的断层就像猛兽参差的牙齿,上满堆满了支离破碎的血肉,血肉下盖的是焦黑的土石,红白青紫绿黑,成片的混搅在一起,狰狞可怖。 三天内,大唐军随行的三百二十架“旋风炮”、八百架“霹雳车”(这两种都是用离心力甩击石弹的军械)散架了一大半,所携带的两万颗石球、两千颗铁球、两千火油罐全部实实在在的砸在了石堡城的城墙上!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唐军才发动了真正的攀城作战! 一千米长、通向石堡城北门的大路已经完全被尸体遮蔽,上面插着草丛似的箭羽,唐军新泉军、莫离军、大斗军三个军打残,其中大斗军是哥舒翰的嫡系主力,可是石堡城依然掌握在吐蕃人手中。 吐蕃人显然有了充分的准备,天知道这些吐蕃人集结了多少军队在石堡城或者石堡城南面,不过这也正是王忠嗣所希望,他就是要在这石堡城将吐蕃人的血榨干!后方新造的攻城器械和石弹、铁弹、火油弹一天后即可送到。 现在进攻的乃是郭子仪的定远军。 没有了远程炮火的支持,定远军前进的小心翼翼,这支选锋部队近千人,集中了定远军所有的精锐和最好的盾甲,千米大路,这千人选锋部队走了半个时辰才磨蹭到城下百米处。 石堡城墙“废墟”上露出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死死盯着唐军的动向。 四天的战斗,大唐损失了三个军的六成人马,死伤万余人,而吐蕃人也不好过,至少伤亡两万以上,第三天新泉军冲锋配合石弹的杀伤最是有效,若是当时李弼在此,定会惊呼:“弹幕徐进!!” 王忠嗣对战役给予厚望,因为不久前,他刚刚得到消息,南诏王凤迦异也配合剑南道唐军,从剑南西面向吐蕃发动了骚扰攻势,吐蕃人口不多,能战之士最多不过十五万,除去护卫其赞普的人马,和已经东线被牵制的人马,能集中在石堡城的队伍,最多不过十万人。 郭子仪此时就在攻城的选锋部队中,随着大队,缓缓向“废墙”一线推进,突然耳边“嗡”声一震,即高喝:“擎盾!”话音刚落,箭头儿咚咚咚咚钉在盾面的声音便充斥耳廓。 定远军拼凑出弓箭手三千人就跟在选锋千人后三百米左右,见吐蕃人发箭,随即抛射还击,一时间天空箭虹交错,箭枝在空中相撞的噼啪声不绝于耳。 “冲!”靠近到废墙五十米时,郭子仪大吼挥手,上千勇士猛窜上前,石堡城正面残存的两米左右的矮墙根本挡不住这些久习武功的虎贲,三、五息的功夫,选锋勇士便一个个窜上墙垣,郭子仪仗着他出色的武功,自然是冲在最前。 这时,前方带着一股子绝望的喊杀声大作,一群衣甲褴褛的吐蕃兵神态疯狂涌上来,郭子仪咽口吐沫,心说道:“又来了!”口中却大吼着:“杀!!”扬刀迎上! 原来那吐蕃用刑严峻,小罪剜眼鼻,或皮鞭鞭之,但随喜怒而无常科。囚人于地牢,深数丈,二三年方出之,极端贫穷落后。而其军令严肃,每战,前队皆死,后队方进。所以每次冲击的吐蕃兵几乎都是在绝望的搏斗,没有人盼望援军,更不会退后,因为退后的惩罚比死更难以忍受!这就先存了一股必死之志,极难对付!每次唐军登城都被这一波波不要命的死士迫退。 郭子仪其实是抱着一股很矛盾的心情和这些“野人”搏斗,直到两军锋芒相击,这才抛空大脑,全力一陌刀劈在对手锁骨之上,熟悉“嚓!”声以及浓浓的腥气扑面而过,脸上已被温热的液体糊上一层,而对手已经从左边锁骨到右下腰眼被切成两半。 吐蕃人虽然有拼死之心,可是战技和气力毕竟不如大唐久练精兵,郭子仪等一千选锋死死顶住了吐蕃人三波攻击,突前百米,自身也战损一半儿的时候,后继部队三千多人终于在后面登上城头! 如果这是一场平凡的战争,那么此时已经代表着“城破了”,但,这却并非平凡的战争! 郭子仪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南方窜出上千白蒙蒙的身影,那些诡秘的身影速度极快,眨眼功夫便越过百余米,狠狠扎进己方的阵营! 一刀刀夹带着滚烫热力和千钧巨力的戒刀劈下,精锐的唐军选锋们突然变成了纸糊的,武器、甲胄、身体被那些突来的白衣僧人一刀切开! 郭子仪怒吼弃刀,竟从腰间抽出一杆软枪来,那枪上暗金色的光华流动,枪身上符文隐隐,枪头上云纹翻滚,浑身点点金光乍现乍消,竟然令人难以逼视! 甩开软枪,郭子仪瞬间抽碎七名白衣僧人的脑袋,扎透三人的心脏,向后阵吼道:“退!报与大帅!是吐蕃密教的荼吉尼众!”喊声放落,手下不停,郭子仪神勇前冲,金光闪动的软枪有如云龙八现,神出鬼没,一路血雨中,眨眼间绞杀三十多白衣密宗僧人。 远处的王忠嗣眉头紧锁,喃喃说道:“终于出来了!”随即转头令道:“妙火卫,出击!” 随着令下,唐军中窜出一队千余人的身影,这些身影速度极快,只能看到一条条红影晃动,千米大路,不过百息功夫便已经被他们掠在身后,此时登城的唐军已经后撤,弓箭手用箭雨迟滞荼吉尼众的追击,而郭子仪一个人在密集的荼吉尼众中翻滚绞杀。 千人的妙火卫一声齐吼!高高窜起,从五六米的空中向荼吉尼众扑击!手中刀光闪烁,好似一片火烈鸟向湖面冲击捕食。 原来,那摩尼教善宗早已和王忠嗣紧密结合在一起,善宗的五明子,即清净气、妙风、明力、妙水、妙火五位高手便帮助王忠嗣建立了五明卫,每卫大约千人,乃是王忠嗣手中真正的主力! 红云扑击,血光漫天,有如沸汤沃雪,白衣的荼吉尼众霎时间被屠灭大半,几乎是齐刷刷的喷血栽倒,郭子仪也从厚厚的包围中杀透出来,浑身浴血。 还没等他松口气,又见南方一片黑影闪动,数量也在千余,那郭子仪似乎很了解密宗构成,再次呼道:“密宗鬼众!诸位小心!” 王忠嗣已经不是凡人,他此时顾不得惊世骇俗,径自从帅辇飘起数百米在空中,观看敌情,凌空向下断喝道:“清净卫!妙风卫!出击!定远军后部跟上!扑固怀恩!天山军准备出击!” 此时,十里之外,一个身材高大的西域人站在一座孤峰之顶,面带笑容的望着远方的战场,这人高眉深目,形容悲苦,但却两腮肥大,整个容貌极不协调!这人正是夺了上代明尊末冒庐舍的莲花生! 这莲花生却没有了往日的阴沉,一派扬扬自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哈哈笑道:“好啊好啊!唐军全在这里了!一网打尽!中原修士!我不会给你们准备的时间!吐蕃!密宗!整个中原信徒都是我的!!” 同一时刻,同一座孤峰,但却是在山腹之中,李弼仰头看着上面的莲花生,也是一脸笑容,“好啊好啊!你还真的来这里了!莲花生,我可没忘了你呢!从今天起,你已经再没有存活的权力了!” 07章 贯日(上) 一千多浑身黑衣的鬼众转瞬间便和郭子仪及妙火卫混战在一起,鬼众身法诡异飘忽,在寻常人看来,居然是一闪一闪的出现,而那妙火卫虽然手持短刀,但刀刃呈鲜红色,漩舞之下,一团团的火焰扫出,一个妙火卫便能招呼方圆一丈内的敌人,鬼众大受克制,不大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有数十人化作焦炭。 这时,南面远处有钻出两、三百的人,这些人穿着各式各样,同时发威,飞剑、火球、毒雾、飞舞的骷髅、飞头蛮等等手段千奇百怪的一同出击,眨眼间打进战场,妙火卫措手不及,顿时被击倒数十个人,幸好大多数的攻击是冲着风头最劲的郭子仪去的,不然伤亡还要更大。 这些新出现的人乃是密宗的“成就仙众”,都是一些散修小派的修士,被密宗搜罗其中,个个会一些术法,修为虽然都很一般,都用来远程袭击却是不错。 也不知那郭子仪师承何人,此时奋起神勇,浑身罡气四溢,一杆堪称上品法宝的软枪刷的虎虎生风、宝光成幕,成就仙众密集的攻击不但没伤到他半根毫毛,反而被他趁乱又刺死、抽死了十几个鬼众。 混战之中,清净卫和妙风卫也冲到战场,那清净卫也有几百人,他们只是站在战场后方,个个手擎小旗,小旗挥舞中,道道青气绕进战场,对面成就仙众射来的各种法术立时被驱散大半,尤其是一些降头、蛊术、邪术之类,冰消雪融,不但如此,战场中的妙火卫和刚刚扑进的妙风卫顿觉神清气爽,身上的伤口也加速愈合。 妙风卫速度比妙火卫更快!他们基本没在妙火卫和鬼众的混战中停留,而是直接扑向远处的成就仙众,郭子仪也杀开血路,扑向成就仙众。 远在后方的王忠嗣处,气氛也很紧张,密宗外金刚部院的人已经出现,还会出现什么高手?摩尼教善宗的五明子都已经飞起在空中,随时准备出击,而一直在王忠嗣帅帐中藏身的善母“刘氏”,也悄悄飞到了王忠嗣身边。剩下的明力卫三千人、妙水卫一千人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王忠嗣本部大军的正上方两千多米处,空气像水面似的波动起来,向外一圈圈滚开,而在空气波纹的中心,一点红光不停的蠕动着,这点红光并不明亮,而是无比的深邃,用眼看进去,就好像是一个通向火焰地狱的孔洞。 然而,从这一点不停蠕动的黯淡红光中,一层层的晦涩威压圈圈荡开,这层层威压极为内敛、隐晦,没有接触到之前绝对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远处天空中的一只飞过的秃鹫本来还在空中悠闲的滑翔,却在刹那间爆成一团血雾。 内敛的威压加上黯淡的红光,使得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同时,石堡城中,成就仙众身后,佛光大方!熠熠金华的光焰中,浮现八位大尊!完全是胎藏界曼荼罗的本尊本像,显示出来者的精深修为。 头一位大尊,便是内金刚部院,忿怒月黡菩萨,顾名思义,其像阴森恐怖,威煞重重;第二位,乃是内金刚部院,离戏论菩萨,其像雍容,却也有丝丝煞气不停绕体翻卷;第三位,乃是虚空藏院——百八臂金刚藏王,这位似乎是基因工程的结果,他居然就真真的长着八条胳膊!第四位,乃是外金刚部院,成就仙众的首领,摩尼阿修罗王,这厮曾经率领密宗徒众攻打过盘王寨的后山,后来见机的早,提前跑掉。 另外四尊便要比前几位低上一等,分别是“非想天”、“无所有处天”、“空无边处天”、“识无边处天”四位“菩萨”。 这八位大尊一现身,王忠嗣顿时赶到重重压力,不等他下令,空中的五明子便已经扑了上去! 可谁知,从他们头顶缓缓荡来的那圈圈内敛而晦涩的威压,已经压迫到离地五百米的地方,那五明子和王忠嗣正站在四百多米的地方,而五明子这一窜,正好撞到那层内敛的威压上! “噗——!”五明子就像被无形的大锤狠狠的砸一锤子,七窍里面都喷出血来!口中喷的血更是飙出一丈,五个人登时软绵绵的向地上落去…… 王忠嗣和善母大惊,善母二话不说抬掌向天空轰出一团五色光雷,而王忠嗣直飞而下,将坠落的五明子抓住,两条腿夹住一个,每边胳膊夹两个,好不狼狈! 善母打出的五色光雷只升空十几丈,便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轰然炸响!这五色光雷威力奇大,光、电、火、毒、冲击波五种杀伤全包含在一雷之中,一旦炸开,方圆三十丈都是火云滚滚、电光纵横,善母闪出爆炸的范围,拧起眉头看着火云的变化。 所有的火云都被挡在那无形的屏障外,屏障内似乎就是完全静止的空间,而且,那无形的屏障还在向下压迫,以每息一丈的速度吞噬火云。 无形屏障下百余丈,就是地面,地面上,是整齐列阵的数万唐军! 当威压一步步向下压迫的时候,高空中那点扭曲蠕动的红光逐渐稳定,一点点的扩张,从指甲盖儿大小涨到尺余直径的一轮光镜,颜色化为深深的紫红,更加的深邃…… 深邃的紫红光镜内部,是一个内凹的光热地狱,无限的能量在这里碰撞激荡,却被一股大力死死的限定住,不得释放它们的威能。 莲花生就在这内凹的空间正中,滚荡的能量全都灵活的避开他,这人一脸的癫狂的神色,就好像一个疯子,不知不觉间,他的心智、神智的创伤似乎在不停的加深,而且,似乎是随着他使用力量的加深,使用越大的力量,就会越快的滑向疯狂!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强的力量!末冒啊末冒,你想杀我?想要我吐蕃的道场?哇哈哈哈哈……活该你下十八层地狱!你的一切,不是都归我了?!你的一切!哈哈……除了你的记忆……可是那又能怎样?我拥有你的魂力就足够了!中原的修士啊!我还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毁了那传送阵,我才能成为这星球上最强的生命!这星球的一切,都属于我!” 莲花生疯狂的声音在内凹的紫红空间中回荡,激荡碰撞的能量似乎被这声音推动,更加狂暴。 一尺方圆的紫红光镜逐渐向下翻转,正对下方的唐军阵列,莲花生的眼睛兴奋的发光,他强达九玄左右的魂量轻松的控制着巨量的能量,向这内凹空间的出口,那紫红的光镜涌去,这些能量将剧烈的向地面喷发,摧毁下方方圆百里内的一切!包括石堡城内拼杀的密宗徒众和吐蕃士兵。 莲花生的眼睛那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内凹空间内的炽热能量渐渐聚集、压缩,“大唐的西北军……嘿……蝼蚁一样的东西,全都下地狱吧!” ………… 狂烈的能量突然诡异的归于寂静,而莲花生的表情也完全僵硬! 莲花生的精神已经完全慌乱,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能量一瞬间便全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自己的外延魂都消失了?! 莲花生所有的外延魂,多达九玄的外延魂全都和他断裂了联系,现在的他,仅仅拥有脆弱的本魂,和一个凡人几乎没有区别…… 莲花生彷徨的左右四顾,终于,在回过头去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背后站着一个青袍人,普普通通的样子,很年轻,皮肤透着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反射着好似钢铁的光泽。 急转身,莲花生颤声问道:“你……你是谁?!” “莲花生吗?这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嘿,说来可笑,我们虽曾交手,却还从没照过正面儿吧?”说话的青袍人自然是李弼。 李弼和莲花生在云贵附近算是第一次见面,随后一路追杀到湘江,但李弼基本上都是紫煞神兵包裹着身子,没有用本身相见。 “你是谁?”莲花生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我叫李……光弼。” “李光弼?”莲花生眼珠儿转了几圈,“你就是那个夺舍的僵尸?!” “可不就是我嘛!”李弼心情不错,脸上有了些微笑。 07章 贯日(下) “我叫李……光弼。” “李光弼?”莲花生眼珠儿转了几圈,“你就是那个夺舍的僵尸?!” “可不就是我嘛!”李弼心情不错,脸上有了些微笑。 莲花生略略沉默一下,抬头说道:“蚩尤法王的大名,现在可是名动天下啊!法王,从前的一切都是误会,若法王不嫌弃,从今往后,我密宗可以修改教义,你我二人为平等佛主,我作大日如来,您作自在如来,如何?千万信徒的魂力,你我共享!” “哧……”李弼不屑的摇头,“看来你真的是受伤了……我为什么要和你共享?密宗,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你……你不要逼人太甚!”莲花生面色赤红,显然情绪已然激动到极点。 “我?不会!我还真是要给你一条生路!” “什……什么生路?” “关于天界,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李弼平静的说道。 此言一出,莲花生放松了不少,若是面前的僵尸想像自己吞噬末冒一样吞噬自己的魂魄的话,根本不用问任何问题。担心一去,说话也顺溜不少。 “不知蚩尤法王想要知道什么?哦……天界在这个星球的力量么?这个却是简单,本来是东西两部分,西方为基督教,东方为佛教,可是……东方教出现了叛乱……无论在东方教还是西方教中,都有寻猎者和天使镇压,在东方教的叛乱中,天使和寻猎者都被杀死了,我便是吞噬了部分寻猎者的魂魄,才得以号称大日如来……可惜东方寻猎者另一部分的魂魄被阿弥陀那个家伙吞掉……唉!哦?还要天界的法门?……好!好好,我这就说……” 莲花生的精神越来越混乱、越来越脆弱,最后竟然变得就像个未成年的孩童,不仅问什么答什么,还又哭又笑,十足像个疯子,李弼一步步逼问他所知的信息,也一步步看着他逐渐精神崩溃,心里却十分震惊! 这不应该是自己所认识的莲花生啊!他突然想起明崇俨曾经隐约提到过,明尊末冒似乎用了一种叫做“红莲业火”的法门,在莲花生吞噬他的魂魄时,给莲花生的魂魄造成了难以察觉的重创,而这种创伤,越是用力就越是严重,而且,魂魄越强大,创伤就越深,而魂魄越弱小,创伤发作的越快!这几乎是无药可救的伤害。 李弼完全剥离莲花生庞大的外延魂后,眼睁睁看着莲花生弱小的本魂迅速崩溃! 直到最后,看着莲花生的魂魄内突然腾起血红色的业火,反全烧融掉莲花生残存的灵魂,李弼都没有亲自动手…… 几乎是同时,被李弼分解隔离开的那些外延魂,也纷纷被从魂魄内冒出的血红色业火烧灭…… 九玄的魂量,转瞬成空! 李弼看着空间中腾起片片的红莲业火,还真是有点儿肝儿颤,他很是庆幸自己没有太猴急,虽然是存了心思要吞噬莲花生的魂,但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不用着急吞噬,不经意间避过一场大劫。 虽然红莲业火发作迅速,但李弼还是看清了这所谓“业火”的本质,所谓业火,就是混杂在魂中的一些更微小的粉红色粒子,魂的组成粒子是塔乌电子,而业火的粉红色粒子比塔乌电子小的多,大概小十倍以上,而且数量不多,很难很难察觉出来,这些粉红色小粒子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干扰塔乌电子的运行,让莲花生的魂的运行似是而非,魂越强大、运行的越复杂,受到的干扰越大,这种干扰积累到一定程度,魂力场就会发生很大的偏斜,能量不再受应有的控制,自然*。 李弼小心翼翼的捕捉了数百个这种粉红色的粒子,却发现这些粒子衰变的很快,没有塔乌电子共生的话,片刻功夫便转化成无害的塔乌中微子,无法保存,而李弼可不敢让这东西和自己的魂共生,只好作罢。 不过拥有相关物理记忆的李弼还是有一些猜想,比塔乌电子小十几倍,可以起到干扰作用的,很可能就是米欧电子,但是没有实证,只好抛在脑后。 就在李弼和莲花生在内凹空间中对话的时候,外界的战场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由于五明子重伤,王忠嗣和善母不敢离开大队,善母瞪着眼睛盯着空中无形的威煞,王忠嗣已经传令大军缓缓后退,希望能有足够的时间彻底威煞波及的地区。 这样,已经冲上石堡城大路的定远军和扑固怀恩的天山军便没有了后援,天山军的扑固怀恩也是狠辣,手中长鞭挥舞,命令麾下全军疾冲,不能后退,便向前冲开一条活路! 石堡城废墟中,密宗的八位尊者已然冲进战场,这些家伙功力深厚,只有郭子仪还可以顶住两位,但也是苦苦招架而已,剩下几人近乎虎入狼群,几次呼吸的功夫,准备不足的妙火、妙风、清净三卫人便折损了数十,在密宗这几个大尊的带领下,剩余的鬼众、成就仙众以及再次出现的几百荼吉尼众掩杀而至! 密宗徒众之后,还跟着几波次、数千人的吐蕃兵,显然是负责清理战场的。 扑固怀恩面目狰狞,他向前望望冲击而来的密宗人马,再向后望望徐徐退却的唐军大队,心中发狠,脚下一蹬,竟然腾空飞起,身上渗出丝丝青气,整个人大了一圈儿。飞天后,扑固怀恩几闪之间便抢到石堡城中,越过三卫、鬼众、成就仙众、郭子仪、八尊等人,直接挡在后冲来的密宗人众面前。 “鼠辈!都给老子去死!”扑固怀恩一声暴喝,扬起他那把特制的,将近两米长的陌刀,向前方平平的一划,四米长的青蓝色刀芒立时斩出,并在飞行中急速扩大,飞过几十米的时候,已经扩大到数十米的长度,但那青蓝的颜色仍然是深沉醇厚,刀芒过处,无乱是残垣断壁、庭柱石台,一切斩断! 刀芒飞行急速,后面支援上来的荼吉尼众和吐蕃士兵还没反应过后,便像一片稻草似的被扑固怀恩这一刀整整齐齐的切成两截! 数千人立时身死,鲜血从腰部的断口狂涌而出,眨眼间汇聚成小小的湖泊。 密宗的八位尊者在扑固怀恩闪过他们的时候,就是一愣,此时见这唐将出手如此狠辣,更是大怒,“非想天”、“无所有处天”、“空无边处天”、“识无边处天”四位“菩萨”立即返身向扑固怀恩冲来。 扑固怀恩嘿嘿狞笑,丝毫不惧!手中两米的巨刀外,裹着青蓝色的光华,随手斩出十二道刀芒,和前一道刀芒一样,这些本来只有四米长的刀芒见风就长,这次长度规模没有扩大,但颜色却迅速加深,由青蓝色化作紫黑色,散发着强大的能量波动,每三条紫黑色刀芒一组,仿佛有生命似的,自动围斩向四个“天”。 “非想天”、“无所有处天”、“空无边处天”、“识无边处天”四位也是很有特色的尊者,其手段、身法都是飘忽无定、很难琢磨,和他们修为同等之人都会被他们戏耍的暴躁冲动,然而扑固怀恩的修为明显大大强过这四人,十二道刀芒速度实在太快,追踪灵活准确,只是一闪之间,四个“天”睁着骇然绝望的眼睛,每人都被切分成四截。 刀芒斩了四“天”之后,并不消失,而是继续灵动的斩向其他密宗途中,这刀芒速度太快,几乎都是一闪而过、鲜血四溅,而且灵活到随心所欲,一时间密宗人马中残肢乱飞、鲜血狂喷,伤亡惨重。 郭子仪见这情势,立即奋起余勇,死死缠住“忿怒月黡菩萨”和“离戏论菩萨”,余下的两位,百八臂金刚藏王和摩尼阿修罗王也别无他法,只能运足了功力,捉苍蝇似的劈击来回飞舞的深黑色刀芒(颜色持续变深中)。 那十二道刀芒原本还远远的绕开密宗的高手,可等到刀芒转化成深黑色之后,竟然不避不闪的分成两组,直向百八臂金刚藏王和摩尼阿修罗王两人劈去,这两人也是勇悍,尤其那畸形的百八臂金刚藏王,手拿数只大锤,向刀芒直砸,似乎要把怒气全在其中发泄出去,却万万没有想到,深黑色刀芒的边缘,一条尖锐的银光来回流转,只听“嚓嚓嚓嚓”几声,十二道刀芒好像切豆腐一样,把全力拦截的两个尊者斩成数截! 刹那间,剩下的鬼众、成就仙众等彻底崩溃了!和郭子仪缠斗的“忿怒月黡菩萨”和“离戏论菩萨”也浑然没有了斗志,剩下这区区两三白人转身就逃! 扑固怀恩嘿嘿阴笑着,坐在一截断墙上,拄着他的巨型陌刀,望着逃来的溃兵,没有丝毫站起阻截的意思。 十二道深黑色刀芒分出八道去追击“忿怒月黡菩萨”和“离戏论菩萨”,剩下四道遽然扩大,化作数十米长一个巨型紫色刀芒,分四层向逃亡的鬼众和成就仙众平削! ……毫无悬念,没有一个鬼众成功逃到扑固怀恩面前,全都变成路上两截的尸体,而那两大菩萨居然燃烧肉体,化作流光向南方逃走,刀芒终究没有赶上。 同一时间,唐军主阵上空的威煞也消失了,紫红色的光镜也消失掉,露出一个不起眼儿的人——李弼,李弼瞥了一眼下方,盯住扑固怀恩看了片刻,然后一闪而没,不知去向。 扑固怀恩懒洋洋的站起身来,转身面向南方,石堡城南侧的城墙、房屋都被最开始那道巨型刀芒斩道,扑固怀恩的刀芒似乎永远不会消散,可以不停的吸纳空气中的能量增强自己,划过整个城池后,还继续向城外的吐蕃军营斩去。 扑固怀恩哈哈一笑,剩下的十二道刀芒也尾随着最先的那道刀芒,平切向吐蕃军营。 突然,石堡城南方的吐蕃军营中涌出浓重的暗金色佛光,这佛光浓腻的好似融化的黄金,将整个吐蕃军营死死的保护住,总共一十三刀深黑色的刀芒斩上这暗金色的佛光,发出沉闷的“嘭嘭嘭”的声音,全部消散不见,就好像清风拂过古钟,没能切进那佛光半寸! 扑固怀恩脸上的笑容霎时僵硬! 08章 疏勒(上) 扑固怀恩见自己的刀芒居然奈何不得暗金色佛光分毫,当即向后一挥手,后面奋勇向前的三卫和唐军顿时一顿,郭子仪赶上前来,和扑固怀恩并肩而立,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扑固怀恩阴沉的说道:“吐蕃营中有高手,不好对付……撤吧!”说着,就要向后退,不料却被郭子仪一把抓住。 “再等等!那高手若是可以出手,绝不会看着这些密宗徒众被杀!等等看!”郭子仪拎着软枪,面无惧色,仔细的观察南城外的吐蕃军营,他的身后,训练有素的定远军已经开始在石堡城的南城墙布置防御。 过不多久,吐蕃军营中逐渐骚动起来,在扑固怀恩和郭子仪的注视下,吐蕃军队没有战出攻击的阵形,而是一队队向南方撤走,最后,连营拔起,留下断后的部队,缓缓退兵。 扑固怀恩修为高眼睛尖,看见吐蕃断后部队阵中有一辆辇车,车上黄帐笼罩,帐子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喇嘛的身影。那喇嘛身周,环绕着近乎液体的暗金色佛光,他不禁紧张起来。 吐蕃军渐渐退的无影无踪,那位压阵的喇嘛也始终没有出手,扑固怀恩却不知道,那喇嘛一直紧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北方高空中,莲花生覆灭的地方,尤其当李弼驱散了能量,在高空中现身的时候,那喇嘛的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接着不停的下令加快速度撤退! 大唐军主阵,或许只有善母一个人看到了出现的李弼,但不管怎么样,石堡城算是莫名其妙的拿下来了,唐军阵亡四千多人,伤七千人,其中五明卫阵亡近两百人。杀伤吐蕃军近三万人,密宗徒众死亡近四千人,还搭上六个实力颇强的尊者,算是大胜。 以李弼的感应能力,石堡城周围的所有高手自然全都落入眼中,石堡城南的吐蕃军中,最强的一个喇嘛竟然和当初的莲花生差不多,但是魂魄的攻击性没有莲花生那么强,除了这位之外,密宗高手几乎云集,李弼熟悉的就有观世音善无畏和文殊师利菩萨两位。唐军这边,善母算是见了面了,而扑固怀恩的爆发式的发挥,让李弼肯定,这个扑固怀恩就是摩尼教善宗的“原子”,或者叫做“初人”,善宗两位度劫高手中的另一位。 李弼放弃攻击吐蕃部队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已然决定以高原作为摩尼教的总坛……或许,以后万法宗会也可以迁到那里,所以,吐蕃的地盘还是应该他来占。因而,保存下密宗的绝大部分实力,王忠嗣就无法攻的太远,而且李弼也知道,有自己的震慑,再加上王忠嗣军中有两大度劫高手,密宗也不敢、或者无法对唐军造成巨大的杀伤,唐军和吐蕃的僵持,会是自己迂回计划的大好机会。 大唐时期的西域,赤河(塔里木河)还算是水量充沛,流域内大片的绿洲不断,倒可以称得上是绿树荫荫,西域的重镇几乎都是沿赤河而生。大唐实际控制区最西边便是葱岭,当然,全盛时期在葱岭以西一直到波斯都是唐军的势力范围,不过控制的很是松懈罢了,从葱岭向东,沿着赤河,一路便是疏勒镇、龟兹镇、尉犁镇等等一系列的重镇,而疏勒镇正是大唐西域的门户。 在这个时代,战争最大的限制就是粮草,如果攻击的是富庶的地区,以战养战倒还可以,但是西域以西、波斯东部,吐火罗(阿富汗)、大小勃律(克什米尔)一带,实在是贫瘠,人口稀疏,根本没有供应大军的可能,西人即便有天使甚至寻猎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运输大量的粮草。 最终踏入疏勒镇的西人大军算是集中了整个欧洲的精锐,数量只有三万人,这已经是超乎想象的最大限度,几乎整个欧洲的骑士都在“主”的恩召下聚集在此。 一般来说,骑士是不大可能独身被编入一支军队的,每名贵族骑士上阵,都要带上几名、十几名、甚至几十名的仆役,平时伺候吃穿,战时作为护兵,一支万人的军队,真正的骑士也不过就是数百人。 然而,这次联合了全欧洲的东征却并非如此,先是教廷“神迹”再现,现任教皇直接被“神”降临,随即教廷的“天使”、大小主教和裁判员、教廷骑士挟着神迹之威能横扫了整个欧洲,一些小神教,像是克而特神教、衰微的希腊神教都被一扫而空,只有北欧神教还有一些抗衡力量!“主”的荣光在最短的时间内照耀大地! 接着,所有的苦修者、教士、骑士都被集中起来,在其中选拔,体格倒不是很重要,这选拔更加注重信仰,整个欧洲的苦修者、教士、骑士只选拔出了一万两千多人,这其中,苦修者战士约有四千人,诚信教士大概两千人,虔诚骑士一共六千人,又另从最虔诚的平民信徒中挑选了一万八千体格最为强壮的,训练成剑士、弓箭手等等,组成了这三万大军。 这还不算完,攻击波斯和大食的战争中,几乎每次都要这支部队冲在前边,以锻炼这部队的血腥杀气,其他的部队仅仅是跟在后面占领城市城堡罢了,随后,欧洲、包括新征服的西亚、中亚等地所有可供食用的肉类都被征集,制成容易保存的腊肉、熏肉等等,作为军粮,几乎西方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三万人身上。 距离石堡城战役一个半月后,大唐天宝四年八月,盛夏,唐安西都护高仙芝部,与西人联军会猎于疏勒之东。 安西军的先列阵,后扎营,高仙芝带着李嗣业和田珍两个拿的出手的高手,站在阵前,向远方的西人营塞远远张望,那西人好像是把疏勒镇当成了中转枢纽经营,不长的时间内,居然将疏勒镇弄成了十几丈高、数里方圆的一座石头城堡。 西人联军似乎没把唐军放在眼中,一个月前,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千轻装骑士和一位“主教”的事,被完全的压下,几乎没有人知道。 他们的城堡很高,自然是发现了唐军的行踪,堡门一开,冲出一小队轻骑,在距离唐军三里多地的地方转悠了一圈儿,又跑回疏勒堡中。 这时,封常清安顿完营中的事务,也纵马跑到高仙芝身边,附耳说道:“西人倨傲,我们何不趁其傲气,示之以弱?待到晚间夜袭之,必可一鼓而胜!” 封常清满以为高仙芝对自己的建议会“欣然纳之”,可谁知高仙芝却沉着脸摇摇头,还蹦出这么一句:“不用示了,本来就是弱的……据细作的情报,西人攻占疏勒镇不过两个月,居然造出这等巍峨的城堡……此非人力可成啊!” 封常清对建造一座方圆数里、高二十丈的城堡需要怎样的工程并没有概念,对这城堡的防御力也是朦朦胧胧,这人的后勤调度手段倒是不错,否则高仙芝也不会一直任用他,这会儿见高仙芝冷淡的拒绝自己的意见,倒也不恼,将军知道的东西说不定比自己多。封常清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根据自己的老本行献计,又说道:“西人远来,粮道漫长,又要翻越葱岭天险,不如我军后撤,一路筑堡抵抗,并分轻兵断其粮道,庶几可胜!” 高仙芝此时对西人大军也没有非常透彻的认识,他担心的是,那天晚上可以飞天轰下火雷的人物,西人中到底有几个?一个还好说,两个的话,拼着付出些伤亡,也可胜之,若是三个……胜负难料了!此时听了封常清的话,竟是心里一亮! 高仙芝知道自己的本事,也知道和自己相似的人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对于他们来说,最容易收拾的,就是大量聚集在一起的凡人,而凡人若是分散开,他们毕竟也没有分身之术,难以赶尽杀绝,甚至还会被左右调动、疲于奔命,况且,西人最大的弱点,还是粮道!想通此节,高仙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封先生真是高见!不过大军行动不易,先扎营以惑其心,趁夜间,骑军以五百人为一队,陌刀亲兵以三百人为一队,分散出发,绕击西人粮道后方,余下步卒趁夜幕后退,由我居中策应,如此可保万全,还请先生速速回营准备!” “末将遵令!”封常清虽然是文臣幕僚,但在军中还是自称末将。 安西军一共一万两千多人,其中骑军便有五千,高仙芝、李嗣业、田珍多年训练的陌刀亲卫足有三千人,步卒和辎重兵是不分的,一共四千。夜幕垂临之后,骑军、陌刀亲卫各分成十队,一人三马,带足一个月的干粮,匆匆撤入附近的绿洲,向西绕行,余下四千辎重步兵,留下营盘不动,悄悄的撤退。 高仙芝把李嗣业和田珍都派进袭击西人粮道的小队中,独自一人悄然飞起到高空,监视着西人城堡的动静。 08章 疏勒(下) 高仙芝把李嗣业和田珍都派进袭击西人粮道的小队中,独自一人悄然飞起到高空,监视着西人城堡的动静。 西人果然没有任何放过这只唐军的打算,天知道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在准备什么,可是显然,白天没有进攻唐军仅仅是怕唐军跑散,不能一网打尽,那样不追击的话,日后后方就会不稳,追击的话,一是没有人手,二是没有粮食,现在城堡里囤积的肉干儿只能供应三万大军半年的食用,所以,西人决定等唐军扎营休息后,来个一锅端! 看月色还不到三更天,疏勒堡中飘起俩个身影,只有两俩个,这俩人用并不快的速度,从一千米高空向唐军营地上空飘来,没有任何光影,显然是怕惊动唐军。 阴狠的高仙芝躲在疏勒堡和唐军大营中间的三千米高空中,同样极力收敛气息,手中的天丛云剑已经出鞘,缕缕幽魂托付着他的身体,之所以不在军营上空守株待兔,是因为辎重步兵还没有走远,必须争取时间和距离。 或许是神偷高仙芝(也许我们可以叫他道行和尚)的隐匿功夫太好,飘过来的两个西人“主教”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股劲儿的直奔唐军大营,高仙芝哪能放过这等好机会?身体外飘出淡淡的金光,一闪向下,手中天丛云妖剑向一个主教直劈而出。 两个“主教”立即感应到高仙芝的能量,可是他们的弱点也瞬间暴露出来,他们的躯体是凡人,魂是鸠占鹊巢的天使魂,他们的躯体内并不含有任何的非人力量,完全要靠魂力场分解原子获得能量,但在这近距离的接战中,毫无防备的两个天使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惨白的刀幕一闪而没,而在惨白色刀幕的之后,又闪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青影,一名主教当即被切成两片,另一名主教的脑袋似乎被长枪刺穿,像被打碎的西瓜一样爆碎。 “谁?!”高仙芝挥刀护身,天丛云剑中的妖冶幽魂腾空而起,隐隐将高仙芝裹在其中。 “贼子!还我神器!”叽哩哇啦的倭奴番语从下方传来,一道青白色的刀光从下方直穿向上,劈向高仙芝。 而顺手又抢了两只天使魂的李弼则已经远远的躲开,看着好戏。 原来,李弼干掉莲花生后,便依据摩尼教的情报找到了一路西驰的倭建命,并一路引导他跟上了安西军,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半个月里,他一直控制着倭建命悄悄的跟随安西军,懵懵懂懂的倭建命根本没见到李弼的影子,只觉得一股神秘朦胧,却不不可违抗的巨大力量一直牵着自己走,这傻叉还颇为欣喜,以为是天照大御神的指引…… 一直跟踪到疏勒堡前,李弼也很谨慎的观察一番疏勒堡,发现城堡内只有两名天使,传说中的寻猎者并不在,这才心安理得的一直暗中等待机会,倭建命被李弼用潜力死死按在地上,直到刚才高仙芝对天使主教动手,这才关门放狗。 高仙芝显然听得懂倭建命的话,此时真是没话好说,双方是不死不休的仇怨,同时他也认出倭建命手中用的,是倭奴国上古“神器”,全长一米六的“十握剑”,又叫作“天羽羽斩”,传说此神剑诞生之时便有八位神氏随着此剑诞生,剑的地位要比一般的“神灵”还高,相比之下,天丛云剑反而是小儿科了。 高仙芝知道厉害,但他不怕,因为他觉得自己本身的修为要比下面那个“武士”强大的太多了! 天丛云剑离手,高仙芝反而向天空飘起,天丛云剑上腾起的巨大妖媚幽魂伸出骨白的爪子,抓住天丛云剑劈向倭建命,而高仙芝双手合十胸前,淡金色的佛光薄发,和天丛云剑相激相应,握剑的幽魂形象顿时实在了许多,似乎所有潜能被逼发出来,带起响彻天地的鬼哭神号之声,凄厉的斩下。 倭建命状若疯狂,根本无视天丛云剑的威势,这厮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本来矮胖壮实的躯体眼看着萎缩,转瞬间竟然已经缩成一串干皮包着的枯骨,而十握剑却像喝饱血的魔鬼,一米六的长刀通体绽放出月白色的神光,凝固有如羊脂的神光中,似乎有无数白袍幽魂在其中若隐若现、游来荡去……哦,不对,那些是倭奴的“神”。 眼看就要和天丛云剑相撞的时候,十握剑的剑身上也腾起一个虚影,这虚影的形象是个长角的红面魔鬼,伸出两只筋肉虬结的大手,握住十握剑,和天丛云剑狠拼一记! 李弼笑嘻嘻的在数百米外安逸的观看,还叹息道:“告诉他舍命运剑,没想到这厮还真是听话!他把我当什么了?嘿,灵魂的直接传信,算是神喻?不过……这两件儿东西……妖!真******妖啊!!” 两柄所谓“神器”毫无花巧的碰撞在一起,竟然是无声无息! 只有李弼看的清楚,在我识视野中,两剑(刀)碰撞的地方,亿万颗银星四散飞射,形成一圈狂猛的银色风暴向四方席卷,而在现实世界中,却静悄悄的、看不到任何的光影景象。李弼就站在数百米外,灵魂力场早已经准备后,对他这方向袭来的银色风暴被轻松控制住,魂力场一分析,发现这四射的亿万银星竟然都是塔乌电子团,或者说……都是破碎的魂魄…… 这等好东西岂能放过?!李弼黑枪一扫,在魂力场的吸引控制下,飞向他这一面的银星全被吸收进黑枪。 “居然都是摄魂武器?嘿……好东西啊!”李弼兴致勃勃的自言自语,同时手中黑枪前伸,身形闪动,绕着交战处以千米为半径急速转圈。 赤身厉鬼御使十握剑,和白袍幽魂掌握的天丛云剑刹那间互拼十余记,都是用剑内吸纳的无数戾魂相互绞杀冲击,我识视野中不停爆出亿万颗银星,全被李弼乐呵呵的笑纳,吸收进黑枪。 渐渐的,天丛云剑毕竟底蕴薄弱,先自支撑不住,原本宛如实质的白袍幽魂的影像已经淡化到缥缈透明,长刀摇摇欲坠,任高仙芝怎么催动也没有效果。 反而,十握剑是越战越勇,持剑的赤身猛鬼形象越发清晰,鬼体周围还飘荡起丝丝的黑雾,而且这猛鬼的四肢、躯干,还有十握剑的剑身上,数条和天丛云剑上那只极其相似的白袍幽魂像蛇一样来回卷动。 高仙芝知道,倭建命舍命运剑之后,那十握剑不斩杀自己是不会罢休的,当下发了狠,最后催动一次天丛云剑后,自己运起浑身佛力,双手结印,身形在空中飞转,从侧面印向十握剑,竟然是想封印十握剑。 李弼虽然觉得这高仙芝即便拼命也未必能够封印十握剑,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先出手的好,何况此时天丛云剑势弱,自己在旁边已经没有什么油水好捞。 一刹那间,整片的空间完全凝固,十握剑的厉鬼、尽力作最后抵挡的天丛云、飞冲向十握剑侧面的高仙芝,还有高仙芝胸前流转的佛家金色印结,全都静止!一动不动! 李弼在空中缓缓踱着方步,走进静止的战团,高仙芝看到李弼,惊诧中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浑身上下任何一处都要万斤的压力死死的逼住,动弹不得。 在高仙芝不解又绝望的目光中,李弼走到他的面前,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上,高仙芝顿时觉得眼前所有的景象、五官所有的感觉,都被绞进一个无底的漩涡中,不断的旋转、旋转、拉抻、拉抻,无数完整的景象被旋转拉抻成一根根五颜六色的线,绞和在一起,旋进无尽的深渊…… 高仙芝的魂修为大概在一玄左右,还略有低出,毕竟像他这种传统的修士,魂修为是自然增长,没有专心修炼,这也亏得他是佛修,不然更低。李弼二十玄的魂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撕破了高仙芝——道行和尚的魂魄,将这一玄量的塔乌电子团扯出高仙芝的肉体,送进黑枪之中,然后,却又单臂抱住高仙芝的肉身,显然还有用处。 李弼转身面向相抵的天丛云剑和十握剑,从容伸出黑枪,黑枪的枪头沉沉的压在两剑相抵处,无论是天丛云剑上的虚影还是手持十握剑的厉鬼,都是重重的一震!随即,天丛云剑上的虚影直接就被吸进黑枪头儿中,眼看着天丛云剑身内不停流出汩汩灰色气流,也被吸进黑枪头儿中,不过片刻功夫,就再流不出灰色气流,萎靡的垂在一旁。 十握剑的动静可就大了不少,黑枪一压到剑身上,持剑的赤身厉鬼顿时满脸狰狞痛苦的深吸,厉鬼四肢和剑身上缠绕的幽魂几乎立时便被黑枪吸走,随后,厉鬼筋肉虬结的双手双臂也开始萎缩,厉鬼浑身开始抽搐,就在此时,十握剑的剑身上突然腾起一圈圈正气浩然的青金色光华,这青金色光华围绕剑身组成一圈圈的符文,一股罡力居然直接把剑身从与黑枪的接触中弹开,紧接着,整个长刀一抖,就要飞走! 09章 开岭(上) 李弼虽然惊疑,但岂容它逃走?魂力场一动,四周的夜空里凭空绽放白光,白光瞬间汇集在十握剑周围,那光色凝结得像一方羊脂白玉一般,十握剑上青金色的符文承受不住这等压力,撑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便彻底崩散,在青金色符文圈儿崩散的刹那,似乎有无数狰狞的面孔在十握剑的刀面上浮现,但随即又被周围强横的压力压回剑体内,十握剑再次被凝结在空中。 等到彻底吸光天丛云剑中的戾魂,拿了天丛云剑,李弼才又将黑枪搭在十握剑上,运魂猛吸,十握剑还真不愧是“神器”,居然凝力和李弼争夺了片刻,才彻底疲软,剑中似乎无穷的戾魄被黑枪不停的吸出,一张张由灰白色浓腻雾气形成的,或狰狞、或妖冶、或妩媚的脸,不停的从十握剑中无限,紧接着又被黑枪的吸力撕碎成灰色气流,扯进枪内。 李弼不停的吸着十握剑中的魂魄,他的感受十分的直接,那天丛云剑和十握剑根本不能相比,天丛云剑中全是凡人的碎魂,偶尔有那么一两条强大一些,好像是妖灵或者异派修士的魂魄,而这十握剑中,竟然几乎全都是比凡人强大的多的魂魄,妖灵、厉鬼、修士等等,应有尽有,也不知当年是那位用这把长刀斩杀了这么多相对强大的生物。 黑枪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吸光十握剑中的魂魄,现在,无论是天丛云还是十握剑,都是光杆儿司令,只剩下一个剑体,这正是李弼想要的,以后要训练自己手下的修士军队,需要大量的魂魄喂养,这些魂不可能自己去抓,那么,多出这两把摄魂武器,就极为方便了…… 吸干两柄剑的魂魄,李弼一手提着高仙芝的肉身,另一手捏着黑枪和两柄剑,静静浮在天空中,就是稍微显得有些狼狈。 疏勒堡里面已经开始骚动了,两位天使出去了那么久,而且空中还出现了不寻常的光芒,这是怎么回事?敌军的大营也没有闪耀光芒的太阳降下,将之彻底摧毁,难道天使出事了?这不可能! 天使其实早就出过事了,一个多月前前突部队失踪,就代表着天使出事了,可是“教皇”(寻猎者)陛下却带着四位主教急匆匆的去了北欧,东征部队这才耽搁下来,前突部队消失的信息也被压住,此时疏勒堡中的部队对东方的力量还没有任何的概念。 此时的疏勒堡对于李弼来说,就是一群蝼蚁占据的沙堆而已,他不着急,他还在等。 东方,匆匆后撤的安西军辎重步兵突然停步,他们好像遇上了另一只部队,双方接洽后,原来后来的部队是赤水军为他们输送粮草的,随后,安西军辎重部队临时的主帅封常清传令,全军西返! 大营没有任何损坏,辎重步兵本来就没走多远,也就是半夜的路程,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和赤水军“粮草部队”汇合的安西军再次进驻大营中。 不久,一夜没有消息的高仙芝出现了,命令部队休息待命。 此时的高仙芝,已经不是高丽的道行和尚,在和李弼单独相处的时候,李弼叫他玄元! 玄元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武器——十握剑。 赤水七军一直悄悄跟在安西军三十里后,安西军一般不会向后方派出斥候,赤水军再小心一些,竟然还真一直没有被发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赤水七军已经聚齐,统统进驻在大营中,而封常清则像一根木头一样,无知无觉的昏迷在营帐中。 大军刚刚进驻,大营里还是有些纷乱,李弼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其他将官,自己则独自进入帅帐,立即凝结魂魄,一头扎进黑枪世界! 这是第三次进入黑枪世界,而且他已然用不着什么外界的措施,可以通过振荡狄拉克海、激发中微子指出出路,自由的出入黑枪世界,所以并不担心外界的威胁,因为魂魄在黑枪世界中运转的速度比外界快亿万倍,自己在黑枪世界里办完所有的事,再出来估计用不了一秒种。 这次进入黑枪世界,李弼快手快脚,吓退里面新来的无数戾魂之后,直接找到那三只新抓的天使魂,不由分手,先解了他们原有的粒子锁,然后按照玄元的模式把他们重新整理结构,给了他们发展进化的权利,最后一番威逼利诱,只不过这次不是熟人,威逼的成分更大一些,明确告诉这三只天使,新魂中可是被你们的主人我安装了新的粒子锁的,莫要轻举妄动!这三只天使也不是什么傻子,尤其是长年在地球潜伏,人类的思维沾染了不少,当即就表示了臣服。 做完这档子事,李弼才用心点算自己的收获,赫!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黑枪中除了三只天使魂外,一共吸纳了将近三玄的凡人残魂,而更强大的妖灵、厉鬼和修士魂加起来更多,有数千只,魂量则足足有三十玄!! 李弼很满意,命令三只天使魂将凡人残魂吸纳,每人达到两玄的魂量,但不许碰妖灵等类的魂魄后,李弼拉平一粒塔乌电子,振荡狄拉克海,钻出黑枪。 不出意外,李弼钻进黑枪的时候,外面一名兵士正骂三字经,等他出来的时候,三字经的第三个字刚刚出口…… 随后,李弼用三只天使魂分别夺了三个安西军将领的庐舍,一个自然是封常清,另外两个分别叫做赵崇玭和贾崇瓘,都是安西军中的高级将领,这样,加上被玄元代替的高仙芝,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安西军控制在手里! 李弼还在等,他要等寻猎者带着剩下的天使赶来,然后,同时摧毁! 西人的骑士、战士们显然对东征的目的所知不多,在他们的意识中,拥有降临的天使的他们,是无敌的,虽然两名领军的主教前一晚消失了,那或许是出去办事,没有人想到强大的、被天使降临的主教会被毁灭。 疏勒堡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队西人战士、骑士整齐的列队而出,面向唐军大营排阵,赤水军立即有所反应,也是营门大开,五军的战斗部队近万人开出六千来,和西人相对列阵。 赤水军原来的兵卒被筛选出六千多人,这些人经过几个月的地狱训练,已然是踏进修行的门槛,不比所谓顶尖儿的武林高手差多少,只不过,还无法使用道法,而天界法门目前还没有条件去修习。 李弼和摩尼教众高手都漂浮在空中,悠闲的望着西方,他们身下的唐军大营中,一片忙碌,赤水七军剩下的两军战兵和学者军、传教军以及一些辎重部队正在收拾营盘,一派准备拔营离去的架势。 明崇俨和玄元(高仙芝)、摩尼三人站的离李弼最近,这两人修为也高,突然齐声低喝道:“来了!” 李弼也看到远方划来的明亮光丝,精神大振,低声吩咐道:“我对付他们的教皇,剩下四个天使就归你们了!注意点儿,魂别浪费了!”此时李弼手中一共三只摄魂武器,除了黑枪外,十握剑交给玄元掌握,而天丛云剑交给摩尼掌握,至于明崇俨,这老头儿声称自己的金盘也有摄魂的功能,这样,可以摄魂的四个人对飞来的寻猎者和天使那是虎视眈眈。 看距离差不多了,李弼狞笑一声,率先飞出,青光一闪,已经站在疏勒堡的正上方,对面飞来的“教皇”和“大主教”们自然已经发现李弼一行人的存在,在疏勒堡西方百米外停住,双方对面打量,百米的距离,不耽误他们之间声音的传播。 西人的教皇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李弼想象中那么苍老,看上去是个四十多岁、花白头发的白人,身材微丰,两腮的赘肉耷拉下来,活像某种叫做“沙皮”的犬类,而且这教皇连带四个大主教穿戴的都不奢华,普普通通的白色和红色长袍,袍上用对比鲜明的颜色绣着十字,头上带着尖顶儿的帽子,模样也差不了多少。 唯一凸现他们各自特点的,是他们手上拿的武器! ———————————————————— 教皇尤乌斯二世(杜撰)的灵魂早已经消散,现在支配这具身体的,是尊贵的寻猎者yt0301号(外星人自然不会用英文,我也没本事发明一种字符出来,大伙儿将就理解),它在这个星球的时间已经很久,有了自己的名字——耶和华。 09章 开岭(下) 教皇尤乌斯二世(杜撰)的灵魂早已经消散,现在支配这具身体的,是尊贵的寻猎者yt0301号(外星人自然不会用英文,我也没本事发明一种字符出来,大伙儿将就理解),它在这个星球的时间已经很久,有了自己的名字——耶和华。 东方寻猎者yt0302号,地球名“龙树”的死,还曾让耶和华幸灾乐祸一番,怎么会有那么蠢笨的存在呢?居然和手下的七只天使被人类信徒偷袭,更可笑的是,居然魂魄还被这些人类分而食之! 这看来似乎是一件大事,但作为寻猎者,耶和华对于“天堂”(在西方住久了,渐渐习惯了西人对天界文明的称谓)的底细了解的更多一些,地球实际上的情况并没有李弼想象的那样恶劣,就好像李弼心中所存的那点希望,宇宙中,不,银河系中并非只有天界文明这一个超级文明,在这漫天星空中,文明的密集度超乎想象,天界文明事实上一直处于紧张的战争中。 而地球,只不过是天界文明数据库中,一个根本让人提不起兴趣的数字而已,这个幼生期的文明,还是处于银河边缘的荒芜地带,是一个几乎被完全忽视的地方。负责管理这个贫瘠的“牧场”的,只有三个寻猎者和五十只天使。其中两个寻猎者各带七只天使负责在这个星球里管理,另一只寻猎者以及剩下的天使们通过传送门在另一端接应。 耶和华和龙树是在七百多年前达到这个荒凉落后的星球的,分别篡取了东西方两只宗教的教权,耶和华在西边混的风生水起,可龙树倒了大霉,被“野蛮狡猾”的东方土著狠狠的分尸吞吃,损失掉一名寻猎者和七只天使后,天界不可能没有反应,迅速赶来数名天使,由天界留守寻猎者带队,在东方疯狂搜索“土著”,但却一无所获,仅仅在东方最广阔的大陆上击败了几名土著,接着所有的“土著”销声匿迹,很难找到。 在寻猎者的眼中,修士才算是“土著”,凡人只是蝼蚁。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部叫做《老子化胡经》的“寓言故事”开始在人间流传…… 以寻猎者的本事,还无法在一颗行星上找出隐藏的“土著”,于是,寻猎者将这“案件”上报,但显然天人对于“人造”的寻猎者的死活毫无兴趣,对地球更是无所谓,没有加派力量搜寻地球,甚至没有补齐寻猎者的缺口。 这个行为让人难以理解,但如果知道天界一直在进行着地球人难以想象的大规模文明战争,也就好理解了,天人不愿意在偏僻的地方多花哪怕是一点儿的资源,因为收不回成本。实际上,有别于人类那种“低级部队数量最多”的印象,天界的每一点资源都是用在最有用的地方,在天界的武装序列中,低级的寻猎者和天使的数量反而很少很少。 没有补充,寻猎者也是独立的智慧生物,虽有有一定的规则束缚,但比起天使要聪明一些,于是它们决定,对东方定期搜索一次就好,发现达到一定能量理解水平的“土著”(度劫修士),便抓起来送到天界去……于是就有了飞升。 后来的一些年,飞升土著的质量都不是太好,于是,地球就越发的没有人重视,寻猎者和天使的数量也一直没有补充。 当耶和华以为这一切都将平稳的继续,直到它理解的永远的时候,东方的土著竟然作出惊天之举,他们毁坏了通向天界中心星域的传送阵! 而让耶和华全力、彻底的摧毁东方土著,是传送阵被毁时,传来的最后一道命令! 让耶和华震惊的是,这份命令并不是留守的寻猎者yt0303号发出的,而是来自于更加高级的——“推演者”! 天使、寻猎者、编织者、桥、演奏者,这就是最低级的天使所直到的序列,而寻猎者多知道一级,那便是高于演奏者的“推演者”,而且,相比于天使,耶和华更了解这些名称的涵义!高级的推演者是什么概念?它拥有统治一千光年宽的旋臂段的权力! 在银河系中,明显的地标不是星球上的山脉和水流,而是旋臂间隔,两条旋臂间的空白地带很难穿越,是个天然的地标,银河系中的超级文明各自占据着旋臂的一段儿,这些文明的内部也是用“旋臂段儿”来划分。 天界文明是比较偏僻的,在贝塔旋臂的末端,zhan有一条长达三万光年的旋臂段儿,这三万光年的旋臂段儿又分成几十份,每一份、大概千光年长的一段星系旋臂的统治者,就是一位推演者! 到底天界发生了什么?让推演者亲自传来“摧毁东方,或者摧毁yt03号星球(地球)”这样的任务? 这个星球虽然野蛮落后,但是也是有那么点儿好处的,高层物质的影体(黑枪之类)还真是不少,只不过以前为了保证星球“飞升”者的数量,没有去掠夺这些东西,它们在耶和华眼中价值并不是很高,因为没有进化权的耶和华是无法发挥这些东西的威力的,而现在,要进攻一次吞掉了二十多只天使的东方,还是要谨慎些,用上这些影体武器,还是能够提升一点儿战斗力的。 耶和华正是和其他四位天使——乌列、米迦勒、加百列、雷米勒——去消灭了北欧被他们一直放纵的小神教,取了那几件影体武器回来。 耶和华手中拿的,是教廷世传的一件影武,名曰“乔瓦尤斯圣剑”,这把圣剑的特殊之处在于,它的剑体内镶着隆基努斯之枪的枪头……实际的影武正是这把枪头,这隆基努斯之枪并不是摄魂武器,但它比摄魂器更加可怕,它居然可以直接作用于塔乌电子,也就是说,它可以摧散敌人的灵魂! 天使乌列手中的,正是从梁烨手中抢到的“贯雷枪”,用西人的话来讲,就是“布里欧纳克”之枪,是一把可以放射出大量光子,控制电磁力的影武。 天使米迦勒手中的,却是从希腊神教手中抢到的“阿波罗之弓”,也是一把光电影武。 天使加百列手中的,是刚刚从北欧神教那里抢回来的“永恒之枪”,一把可以激发出反电子的神奇影武,和明崇俨手中的金盘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天使雷米勒手中的,也是刚刚从北欧神教抢到的,名为“雷神之锤”,虽说是”雷神“之锤,但它的威力却不是雷电,而是出奇的沉重,和李弼用来运送粮草的奇石很像。 李弼打量一番眼前五人,他并不忙动手,而是微笑着向前缓缓飘去,直到和耶和华只有五十米远近,这才笑问道:“寻猎者是吧?” 耶和华瞳孔一缩,“你吸收了天使的灵魂?!” 李弼却摇摇头,“没有!是天使主动告诉我的。”吸收了十六只天使的事儿,李弼毫不打算说出去,至于为什么会有二十玄的魂量——请把俺当成神童好了…… 耶和华这具肉体是个看上去蛮慈祥的老头儿,倒也是神态稳重,风度翩翩,不温不火的哂笑道:“天使告诉你的?它不想继续存在了么?!” 李弼哈哈一笑,凝视耶和华,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你是指粒子锁吗?禁锢你们的灵魂的锁?那些天使正是因为希望生存,才变成我的属下,我解开了那些缩,赋予它们进化发展的权利……你呢?渴望进化吗?”李弼正说的时候,摩尼教众高手,以及玄元、“封常清”、“赵崇玭”和“贾崇瓘”四个天使,也都飘行到李弼的身后,无疑为李弼的话增强了说服力。 耶和华闻言,看向李弼的眼光中,顿时带上了一丝兴奋,颇为热切的问道:“哦?你用什么方法解开他们的粒子锁的?” 李弼心中一喜,在怎么说寻猎者也是二十玄的魂量,说不定出现什么意外,若是可以收服那是最好不过,但要收服它,就必须拿出让人信服的根据,当下说道:“用这个尺度层级的基础物理法则……” 李弼刚说到这里,耶和华脸色顿时一寒,似乎还带着点儿失望,语气冷淡的打断李弼:“弦振法则(大统一模型)吗?唉……还以为你是个惊才绝艳的独创者,没想到……你还是在老路上徘徊,不必再说了,你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李弼愕然,问道:“怎么?弦振法则?你难道没有被限制进化?你难道不渴望进化?” 耶和华不屑的一笑,“无知的土著!你以为进化是什么?不断的提升你可笑的魂量吗?进化,是控制力的拓广,是控制宇宙万物的能力,是法则!你可能已经掌握了弦振法则,而且能解开粒子锁的话,也掌握了魂电子的模型,自以为很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在这个尺度层级上,二十玄的魂量就已经足够作任何事,你不明白么?我,耶和华,不但掌握弦振模型,而且掌握所有这个尺度层级内的一切粒子的模型!你能给我什么?你能带我突破这个尺度层级吗?你若能突破这个尺度层级,还会和我废话吗?哈哈……可笑!” 李弼霎时间浑身冰冷…… 10章 影器(上) 对寻猎者实力的严重低估,令李弼的计划完全错乱,李弼的本意,是引寻猎者到葱岭,借战斗能量轰开葱岭,制造一片坦途,现在显然已经不用考虑,目前的第一要务,却是活命了。 当听到寻猎者耶和华说它已经掌握大统一模型,并且拥有这个尺度层级内一切基本粒子的模型时,李弼就已经明白为什么天使的魂中有粒子锁,因为任何生物都有生存和进化的本能,而不掌握大统一模型的天使,如果不加以限制的话,一定会本能的拼命增加自己的魂量,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和祸端。 李弼此时虽然有些心慌,但丰富的逃亡经验让他并不绝望和恐惧,反而也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轻松说道:“原来如此,寻猎者居然掌握了大统一模型,你说的不错,掌握这个尺度层级内的基础规则后,二十玄的魂量足够了,你、我,是一样的……”说这话的时候,李弼表面坦然,然而后背的僵肉一直在抽搐,若是他有汗腺的话,一定已经汗湿衣衫了,实际上,李弼到目前为止,出了塔乌电子外,连中子都还没打开,更别说什么基本粒子了。 可是,听到李弼讲到这儿,耶和华虽然并不相信,但还是多了几分凝重。 李弼趁机问道:“我等修士尚有一事不明,且,我等抗拒飞升也是因为此事,敢问,飞升修士,在天界作什么?或说,天界如此强盛,要我等修士有何用处?” 耶和华面无表情的沉默半晌,显然在权衡要不要回答,终于,他似乎觉得这不是一个令人反感的秘密,开口答道:“事实上,我们……我们的主人对宇宙的探索,和你们对这个层面的探索是一样的,充满了未知,找不到前路,都在苦苦追寻,我们在圈养文明中挑选‘选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探索进化的方向!如你所知,任何一个文明的主体民族,都有他固定的生存、进化环境,在这环境中,这个民族的思维会陷入一个固定的模式,他们也许会探索出一些宇宙的奥秘,但绝对不是全部! 宇宙啊……就是一个万花筒,你用不同的视角和眼光看它,会看到不同的景象,这些景象都是真实不虚的,但它们都是片面,如果天人不吸纳宇宙中其他的智慧物种,他们对宇宙的理解就只能局限在一个片面之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伟大的文明! 天堂控制着上千万的文明星球,这些圈养文明中,虽然有一些是雷同的环境,但是不同的生存、进化环境还是有数百万种,这就衍生出了数百万种完全不同的智慧生物,对宇宙也就有数百万种不同的视角和理解!你懂吗?我们伟大的天堂,就是综合这数百万种对宇宙从不同角度的研究,才总结出伟大的文明成果! 你们的‘飞升者’在天堂并不是苦力,虽然他们不在永恒家园的大行星上,但那些小行星中也有完备的生存环境,他们在那里为宇宙的终极秘密而思考,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人人都以参与到这一事业中为荣!他们要比我区区一个寻猎者的地位高的多了!这就是挑选飞升者的目的所在,所有的飞升者,都是该物种中最杰出的,是对那个特殊生存进化环境理解最透彻的,这些理解和知识,对我们天堂来说,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东方的土著们,你们的反抗毫无意义!我不是说你们的力量不足以反抗,而是说你们这种行为本身无意义!在宇宙中,文明的战争就是知识的对抗!没有知识,搜集再多的物质和能量也没有意义,当然……没有知识也搜集不了多少物质能量,但这就决定了,单一物种文明,在宇宙中是无法生存的!你们即使摆脱了天堂,又能怎样?还不是会落入其他超级文明?你们准备这样永远可笑的方抗,直到灭绝吗?! 东方的土著们,你们已经融合在一个伟大的超级文明中,为什么不安心的作这个文明的一员呢?享受无忧无虑的生存权,更没有人阻止你们探索知识,为什么还要反抗呢?说的直白一些,这个星球就可以当作一个作坊,独特的知识作坊,你们就是作坊里的工匠,我们就是买货的商人,你们提供独特的知识,我们来提供安全!好好考虑一下吧!只要你们东方土著同意不再反抗,配合我们飞升,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一丝一毫,保证你们的自由和安全!” 耶和华的长篇大论说了很久,李弼和他背后一众摩尼教高手都在皱眉倾听,李弼隐隐感觉,耶和华说的应该是真实的,但是……这又该如何抉择?摩尼教的人们又会怎样选择? 说来可笑,李弼原以为可以凭自己解塔乌粒子锁的能力,策反寻猎者,没想到却被人家给策反……说起来,如果寻猎者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种保证生存权、支持发展权的策略还是很高明,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对头,总觉得若是答应的话,自己好像会亏许多…… “哧……”寂静被一声冷笑打破,却是李弼身后的明崇俨哂笑出声,耶和华眉头微皱,喝问道:“东方人!拿出你们的决断来!” “决你娘哩!”明崇俨大嘴一张,开口便骂:“决你全家!花言巧语!伟大?狗屁伟大!你们就是街上收钱的泼皮,安全?生死操于你手就叫安全?要我们同意飞升也行,唯一一个条件就是,我们要共享那几百万智慧知识,共享你们天人的文明,这才叫公平,你可同意?” 李弼颇为诧异的看着明崇俨,这么有勇气?不像啊…… 耶和华怒极反笑,白发白须都有些蓬松开,“你们算什么东西?!给你们生存已经是最好的恩赐!你们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毁……”耶和华正喷着狠话,李弼却感觉背后的明崇俨弹出一缕细细的指风,拂在他的后背上。 李弼深知明崇俨的歹毒无耻,几乎毫不犹豫的猛然彻底分解自己腰部以下的躯体!自从湘江成道之后,李弼发现自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储能物质,比重金属还有效!这时要对强大的耶和华突袭,当即下了最狠的本钱! 就在李弼向后释放能量、推动身形的同时,十余股大力同时按在李弼的后背,李弼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强光,空气散发出撕裂的尖啸,眨眼间便出现在耶和华的面前,黑枪直刺头颅! 耶和华反应不慢,顿时闭嘴,只见他眉心和双眼中银光一闪,李弼就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层韧而又韧、坚而又坚的屏障,自己超高的、近乎百分之一光速的速度居然在同时被完全抵消!瞬间由高速变成静止! 然而,黑枪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突然间变得滑不留手,就好像手和枪之间隔了一层无限薄,但又绝对看不见的膜,瞬间脱手而出,李弼完全静止,而黑枪还保持原速前进! 接着,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扑面而来,这股力量没有作用于李弼整体,而是像波纹一样透析而过,所有被这波力量滤过的物质就像被激活一样,彼此之间骤然产生绝大的排斥力!一切被这“力场波纹”滤过的物体刹那间不可抗拒的分崩离析,自动分解成基本粒子,四下散逸,释放出磅礴的能量! 李弼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倒飞而回,而且伸在最前方的双手爆绽出强烈的光芒,在夺目光芒中,躯体层层崩碎,崩碎成这个尺度层级最小的微粒,而他对于这一切,毫无抗力。 唯一令他欣喜的是,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黑枪对这一切的变化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李弼带给它的高速,穿透了耶和华的头颅! 而同时,耶和华表情狰狞的将手中的乔瓦尤斯圣剑向李弼的头颅投掷而来!圣剑没有经过加速,速度很慢,而圣剑外层的剑体似乎也受力场波纹的影响,崩碎散逸,露出其中朴质尖锐的隆基努斯枪头,这神奇的枪头也像李弼的黑枪一样,不受力场波纹的任何影响。 同归于尽吗?李弼惨然一笑,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什么救世主,而只是一个在两千年后喜欢看贴挖坟的少年而已……这样的死亡,对于自己来说,过于彻底,过于绚烂…… 这时候,时间似乎变得极慢、极慢……虽然强光夺目,可是李弼仍然可以看清自己的躯体一点点离散的过程,心境也难得的变得无悲无喜…… 突然!一截利刃从后方直透自己头颅,从眉心穿出!一股大力猛吸灵魂! 十握剑?玄元?!! 10章 影器(下) 十握剑?玄元?!! 李弼的惊疑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顺着吸力,整个魂魄钻进了十握剑! 在场的摩尼教众人都是高手,个个反应机敏、经验丰富,而且心智坚定!他们对耶和华的说辞完全不理会!没有什么交易,没有什么安全,胜者为王,败者如猪狗任人摆布,就是这么简单! 他们在和耶和华见面时就开始作准备,利用耶和华的蔑视自大,近乎肆无忌惮的提升能量,调和力度,最后在李弼发动的时候齐齐推在他的背上,为李弼加速,而后,除了玄元附体的高仙芝迎上被迫回的李弼外,所有人四散化光而飞,远远逃开…… 耶和华的强大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他掌握着这个尺度层面的所有基本模型,这就意味着,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操纵这个层面内所有的“力”,他可以任意改变原子、甚至中子和质子的性质,他可以任意让两个粒子之间产生引力、电磁力、强力和弱力! 当李弼冲近的时候,耶和华在那刹那间做了三件事,第一反应,是控制他和李弼之间的所有物质,控制这些物质和李弼一侧的物质之间产生强大的强斥力,瞬间抵消掉李弼的动量,第二个动作,散发出一圈力场,这个力场的作用是,抹平一切的引力!这个引力并非四种力中的万有引力,而是所有有相互吸引性质的力,包括电磁引力,强力中的引力等等。 所有被纳入这力场内的物质,所有粒子之间就只有斥力,全无引力,后果就是所有的物质彻底分解成基本粒子,然后这些基本粒子各自向相反的方向逃逸,由于彻底的斥力,逃逸粒子会产生一个博弈平衡,形成完美的球状分散。而后无数个微型、小型的球状分散彼此交汇的时候,会再次发生斥力的平衡博弈,粒子会被再次加速,重新扩散成新的完美球体,如此循环往复…… 最终的结果就是,力场范围内所有的物质全都分解成基本粒子,然后不断的加速到一个超高的速度,呈完美的球星向外发散!形成一波极为强劲的射线狂潮! 李弼的身体就是被圈进这个范围内,层层分解! 耶和华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掷出了手中的乔瓦尤斯圣剑,因为他猜到李弼也掌握有大统一模型,而且掌握塔乌电子,也就是魂电子的模型,可以控制塔乌电子的引力,怕自己的离散力场伤不了李弼的魂魄,而乔瓦尤斯圣剑中的隆基努斯枪头是影武,是不属于这个尺度层面内的物质,能接受基本的运动推力,但不受魂力场的影响,因此用这件武器攻击李弼的魂魄,完成绝杀!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李弼手中不起眼的黑枪也是一件影武,同样不受魂力场的影响,而且因为速度过快,也没有被后来的射线狂潮推到,在他无法进一步反应的时间里,扎穿了他的头颅,刺进他的魂,疯狂吸纳! 影武,就是投影武器,是上一个、或者下一个尺度层级物质在这个尺度层级的影,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器,都是很奇妙、很巧合的存在。 不同尺度层级的世界实际上是叠加在一起的,但为什么只有少量的上一个高层物质才能在本世界投下影器?在这个世界显现出来,并且拥有这个世界的一些运动规律?这可以说是一种巧合,一种“被动”选择。只有当高层物质的影,恰巧拥有一些和本世界重合的规则的时候,它才能被本世界的存在“看到”,并发生相互的影响,这重合的部分一般仅仅是一般宏观的基本规则,是一些表象规则,深层规则对它们无效。 传说中,除了很少一部分天然影器之外,比如摩尼教的奇石,其他用作武器的影器,都是远古神秘的神灵留下来的…… 就在耶和华的魂魄被黑枪彻底吸进的一刹那!离散力场顿时消失,然而射线风暴已经形成,李弼首当其冲!幸亏玄元用十握剑一剑斩进李弼的头颅,李弼反应也快,整个魂魄避进剑中,玄元动作也快,他的魂魄也随即钻进十握剑内,下一个瞬间,两个人的肉体被同时彻底摧毁,化作飞灰…… 事先逃散的众人中,“封常清”、“赵崇玭”和“贾崇瓘”三只天使,外加梁烨、念荣长者杜布津提、具足施长老吐鲁弘、智慧施长老阿凡勒德,七个度劫高手第一时间退到赤水大军阵中,赤水军阵和疏勒堡相距五十里,这也是摩尼教高手的最后防线。七个度劫高手带领早有准备的十一宝树王、各荣各施的长老以及麾下近万初入修真的战士,撑起一个挡住整个军阵的防御罩,七大高手使用天界法门用强大的叠加魂力场凝定奔涌而来的能量狂潮,其他人则全力向能量狂潮攻击,对消能量。 明崇俨、摩尼、内外俱明宝树王伏膺、活灵慕赭四位,凭借其高深的修为,向两侧飞射而出,运起护体能量,硬扛着吹来的射线风暴,从两侧绕向西方,突袭同时飞退的西人四天使。 而十握剑和隆基努斯枪头,则被能量风暴向东远远的吹飞……黑枪因为惯性,再加上能量风暴的推进,却向西远远飞出…… 射线风暴吹散的范围足足滚出五百里外,方圆千里内,一切没有保护的生命都被瞬间杀死!死因是因为过量辐射引起的体液沸腾和细胞崩溃,而风暴中心方圆三十里的范围内,一个巨型融坑赫然出现,里面翻滚着沸腾的液态琉璃,满目通红!阻隔在东西方之间的葱岭,豁开一个数百里的大缺口! 短短片刻之内,方圆千里内的几个西域小国,比如吐火罗,彻底灭国!这几天内没有被叫回安西军骑兵队和陌刀队也全部阵亡,当然的,疏勒堡已然化作一座死城! 赤水军加上一些前些天招回的安西军,也在射线风暴中心附近的地方,尽管已经竭力抵挡,但功力低浅者,还是死亡上千人,安西军则除了一些曾被高仙芝教导的陌刀亲兵外,全军覆没!好在高仙芝手下两大将,田珍和李嗣业已经招回,躲过一劫。 明崇俨等四人凭着事先的准备和深厚功力,再借射线风暴之力,眨眼追上加百列等四个天使,加百列等人普通天使而已,在李弼突袭耶和华的时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完全是被动的被炸飞,此时尚未清醒,还在竭力抵御射线风暴,那还挡得住这四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的突袭?更何况…… 除了明崇俨的金盘、摩尼的天丛云剑外,伏膺也擎着一杆三叉戟,这三叉戟戟杆是暗金色,戟头却是乌黑,从戟头和戟杆的连接处,一条黑色龙纹绕着暗金色的戟杆盘旋而下,整个三叉戟向外朦朦的透着幽黑的阴光。 这三叉戟却是伏膺在天竺杀人夺宝抢来的,名唤“湿婆神之枪”,天竺名字叫做“臂拿迦”,和“贯雷枪”一样,名为枪,实际上是三股的叉子,但这“湿婆神之枪”比之“贯雷枪”更有一项神奇之处,就是它可以变形!三叉戟不过是它三种形态中常见的一种,另外两种形态,一种是一只“神眼”,另一种是“毁灭之弓”! 毫无疑问,“湿婆神之枪”也是一件影武,而且是破坏力极强的影武! 活灵慕赭不负所望,也有一把影武,却是一把弯刀,但这弯刀没有刀柄,只是一片月牙儿形状,传说这是大食那边帝王世传的宝物,不知怎地被活灵慕赭给弄了来。这弯刀通体幽黑,虚幻不实,就好像一抹深邃的幽影。 金盘和天丛云剑也都是影武,虽说天丛云剑的等级差了许多,可是也勉强可用,尤其金盘、“湿婆神之枪”和黑弯刀,在明崇俨等三人手中淫浸多年,比那几个天使刚抢回来的影武纯熟百倍,熟知性能,四个天使哪里能挡得住? 米迦勒被伏膺一戟彻底分解,乌列、加百列、雷米勒三个分别被明崇俨、摩尼和活灵三人斩杀了肉体,三个天使灵魂被收进金盘、天丛云剑和黑弯刀之中…… 射线风暴来得快去得更快,片刻之后,已然开始渐渐平息,明崇俨浑身彩光闪烁,风驰电掣的冲向东方,同时赤水军阵中智慧施长老阿凡勒德飞出,这老者一直盯着十握剑,他直冲向十握剑掉落的地方,还向明崇俨招呼着。 可没等阿凡勒德拿到十握剑,就只见十握剑中腾出两颗光球,一大一小,从这两颗光球中荡出柔和的光线,裹起十握剑,“嗖”的飞向赤水军阵中。 摩尼教诸高手猜到该是李弼和玄元从中出来,因为李弼曾经向他们说过十握剑的功效,便护着剑和光球返回军阵。那两颗光球一进军阵,直扑田珍和李嗣业,光球速度极快,几乎实眨眼功夫,在这两将举刀欲搪时,已经冲进他们体内…… 两个人愣了一瞬间,双眼中随即恢复神采,单显然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武将,而是李弼和玄元独特的眼神。 李弼占了李嗣业的躯壳后,极为急躁的一跃而起,冲飞来的明崇俨大喝道:“快去控制住黑枪!!我能出来,他也就能出来!!” 李弼说得不错,耶和华只要细心研究一阵子,也会从黑枪中跑出来,没等明崇俨反应过来,炸飞到百里之外的黑枪中透出一柱乳白光芒! 01章 赤搏(上) 当乳白色光柱从黑枪中涌出的时候,距离最近的是伏膺、活灵和摩尼三人,这三人反应极快,几乎毫不犹豫的将手中所有影器向那白光打去,一时间,五件影武尖啸飞出! 贯雷枪飞在最前,带着白色长虹;黑色弯刀盘旋在后,隐藏在白虹之中,尤为阴险毒辣;右边是天丛云剑,而雷神之锤势若万钧,速度却落在最后。摩尼教三大高手自己的影武和刚从天使手中缴获的影武都撇了出去…… 除了两件!天使米迦勒手中的“阿波罗之弓”,伏膺杀掉米迦勒后,拾了弓,此时他将湿婆神之枪化作毁灭之弓的形态,又将阿波罗之弓交给活灵,两人持弓躲到远处,冷静的瞄着白光。 黑枪中喷涌而出的白光越发浓厚,渐渐凝成一个虚影——蚂蚁形的虚影,这虚影一处现,便有一圈儿波纹从影中荡开,四周的土地、空气,都以同样的频率水浪般起伏,在这水浪波纹的外围,狂风顿起,飞砂走石。 伏膺等人投掷影武的力度极大,影武速度有如闪电一般,狂风根本无法对它们的攻击造成影响,影武们飒飒破风而进,直扑白影。 蚂蚁形的白影再度化成人形,并且浮现出耶和华的面孔。 就在白光涌出黑枪的时候,李弼已经向西窜出,口中喝令道:“送我过去!”同时间,一直潜伏在周围的紫煞神兵冲出来一只,猛地扎进李弼此时的身体。 李弼此时的身体属于李嗣业,远远没有原来的僵尸之体那样坚韧,只好叫过一只紫煞神兵来吸纳进身体,将这具刚刚入道之身改造成僵尸体,幸好刚才进入十握剑的时间很短,紫煞神兵没有崩溃,否则定会给赤水军巨大的杀伤,那就真是麻烦。 李弼将一整只紫煞神兵化成雾气吞下,同时用魂力场剔除上面已经无用的天衍虫,内中纯正的紫煞尸气迅速开始改造肉体,这时被玄元附身的田珍飞来,手中十握剑直接点进李弼的眉心。 李弼此时也是拼了,不拼谁也活不了!当即放弃正在僵尸化的肉体,钻进十握剑中。 玄元收了李弼的魂,直飞上天,此时包括赶回来的明崇俨,天上三个天使、五个度劫高手已经按天界的天使合击之法布好了力场,玄元登时加入进去,地面方圆百丈一大块的土石被巨力掀起,然后这一块数百吨的土石被整个分解,力场由十八玄左右的魂量组成(玄元4,天使2x3,明3,其余人1~2共5),强横的控制力将分解出的巨大能量做成一个长长的能量导轨,装载着李弼魂魄的十握剑就被这个导轨发射了出去! 这相当于用几百吨物质分解出的能量作火yao,将十握剑这个弹头打了出去! 十握剑的速度瞬间加到最大! 在李弼等人准备发射十握剑的时候,耶和华已经彻底从黑枪挣脱,面对攒射而来的影武,抬手一捏!空气中凭空凝出数百块白色物质,瞬间加速到近光速,十分准确的撞上四个影武,影武虽然不被力场影响,但宏观的撞击可以改变它们的运动轨道,每个影武被近百块高密度高速度白色物质撞击,纷纷被炸飞开去! 这时,一道乌黑的光芒和一道亮金色光芒从纷乱炸碎的物质中一闪而过,好似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般,周围的乱流和飞溅的碎石对两道光芒没有任何影响,直插耶和华魂魄,无论是伏膺和活灵,早年都是骁勇的战士,箭术精湛,两道箭光,从毁灭之弓和阿波罗之弓中发出,避无可避! 耶和华倒也机敏,心念一动,黑枪从地上腾起,斜着正好挡住射来的两道箭光,两道光芒投入黑枪不见,而就在此时,十握剑用几乎是瞬移的速度,再次扎穿耶和华的灵魂! 事实证明,只要存在可以伤害到你的东西,你就一定会被这东西伤害…… 这就好像武林高手会被手枪击毙一样,子弹,不在武林高手的控制能力之内。 和黑枪纯粹的抽吸力不同,十握剑还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力场,就是可以让灵魂“软化”,以方便吸入,这不如黑枪霸道,但对于无防备的人来说,更加难以防范。 耶和华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一阵的模糊,在短短的一瞬间和外界隔绝,紧接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力,渗透进自己模糊的感觉,让他丝毫提不起劲儿,只能顺着柔柔靡靡的吸引力,掉落黑暗的深渊。 但下一个瞬间,耶和华猛然清醒过来!又是一件摄魂影器!他却并不慌忙,刚才在黑枪中,他已经了解了出入影器空间的方法。 不过……这次稍稍有些不同…… 白蒙蒙的影器空间中(十握剑的空间是白蒙蒙的),一个巨大的魂正“望”着自己…… “寻猎者,很幸运,当然,这是对我来说的,这个空间里,除了塔乌电子,没有其他的粒子,你和我,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本来,你有机会战胜我,就是在黑枪里面的时候,那里面还有二十多玄的魂量我没来得及处理,你若吸上一些,或许就能稳操胜券了……” 这信息是通过粒子振荡发出,耶和华一愣,回应道:“你是……东方那个领头的?” “不才李弼,说来好笑,刚才我们讲了不少话,可是你一直不屑于问我们的名字吧?哈哈……我也同样没想要问你的名字,结果……结果出乎双方的预料,这里应该是你我最后的战场了,请问,你的名字?或者代号?” “好……不错……轻视你们是我最大的错误!我在这个星球上的名字叫做耶和华,这就足够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唔……还要谢谢你刚才的提醒,一会儿撕碎你后,我会暂时吸纳你那低贱的魂电子,增强我的力量,清除东方的蠕虫!” “啧啧啧……耶和华是吧?我师父曾经对我说过,这个世界,决定胜负的,不是力量,而是控制,这控制二字,含义可是很丰富,不仅仅限于能量和物质,我看到你的时候,忽有所悟,原来,控制自己的精神和思维,才真是困难的事情,你说的对,一个文明,被禁锢在自己的环境和文化之中,真的很难发展……哦,对了,提醒你一声,我为了今天和你一战,开战前我特意悄悄的多吸了五玄的魂量……嘿嘿,开始吧!” 李弼滔滔不绝的废话突然截断,整个拥有无数触手的刺球式魂魄飞旋而起,向耶和华的魂扑去,而耶和华的魂结构大体上和天使类似,都是无数的环结构相套在一起,被李弼无数的触手穿插进去,死死的缠住! 这时候的李弼和耶和华,就有点儿像凡人无赖打架了,两个人都有大统一模型,都有塔乌电子的模型,可以完美控制塔乌电子之间的各种力,十握剑空间内又没有其他粒子,两人的魂交缠撕扯在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更让李弼感到无奈的是,他虽然……似乎……比耶和华多出五玄的魂量,可却发现这多出的魂量是完全无用的,在他和耶和华之间,一切的塔乌电子就只是单纯的工具而已,没有你我之分,都受到彼此力场的影响,物理规则可是极端公平的,不分敌我。 不约而同的,双方都用了增强塔乌电子间斥力的力场,这样可以使对方的魂碎散开,可是……两个力场碰撞的结果就是——同时散逸。 刹那间,整个白蒙蒙的十握剑空间内到处飞舞着小星星,李弼和耶和华的魂量一玄一玄的对消,对消力场的同时,双方又在争夺自由塔乌电子,就好像两个孩子在一大堆雪上,抢雪捏雪团,再相互投掷。 两人对消的速度极快,很快周围近处就没有趁手的塔乌电子团了,两人几乎只剩下构成大统一模型的三玄魂量、塔乌电子模型的一玄魂量和脆弱的本魂。 李弼这时才确定,寻猎兽的魂中是没有粒子锁的…… 现在怎么办?解散大统一模型和塔乌电子模型?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和敌人在完完全全平等的条件下,我凭什么战胜他? 在这种真正“****”相见的情况下,若能够战胜对方,就说明一个问题,自己和对方有所不同!那么……在假设自己能够战胜耶和华的前提下,这种不同到底在哪里? 01章 赤搏(下) 魂都是塔乌电子,这没有区别,用的武器都是这个尺度层级的终极规则,这也没有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和那耶和华的“人”不一样,他是他我是我,可是,这个“人”,体现在哪里?思维意识都是塔乌电子团的联动,它们并不是一种物质,而仅仅是一种运动方式!要用“运动方式”来打败敌人吗?可是终极规则摆在那里,什么运动方式能够跳出终极规则? 时间却不容李弼细想,两人的魂魄紧紧扭缠在一块儿,各自对塔乌电子的控制,已经从放大斥力改变到加强引力,大多数的塔乌电子已经被刚才的冲突排斥到极远的地方,两人只能从对方的魂魄中争夺塔乌电子。粒子之间的强力是不因为物质量的多寡而改变的,所以两人的魂魄也都扯不碎对方,而是更加紧密的重合在一起。 重合的大统一模型就不是大统一模型了,就在双方同时加大引力的一瞬间,双方各自四玄,一共八玄的塔乌电子产生强大的引力,一下子碰撞在一起,大统一模型彻底重合崩溃,八玄的塔乌电子居然因为强大的引力。死死凝结成密度惊人一小团,若没有另一个熟悉大统一模型的魂来解救,那是分也分不开的。 就在这一刹那间,李弼和耶和华的本魂,同时被强大的引力压得崩溃,和其他塔乌电子一起被紧紧压缩在这颗致密塔乌电子球的核心中。 毫无疑问,耶和华的魂已经不复存在,但李弼呢? 就在灵魂崩溃的一刹那,李弼的意识感到一阵乌黑,一阵眩晕,紧接着……久违的我识视野腾现在意识中。 自从离开墓穴,行走于这个花花世界之后,李弼几乎再没有完全的沉浸在我识世界中,他一般都保持在物质层面和我识层面相交接的感觉,这样既能看到物质层面的景象,又能发现其他生物的魂魄,但像现在这样完全沉浸在我识世界中,确实很久没有过了…… 李弼曾经以为,在黑枪中,或者在十握剑中那种纯魂魄的状态,就是完全的我识世界,但现在他发现,不是!我识世界和灵魂视野居然是两码事!我识世界更加的深邃,更加的让他搞不懂! 最让李弼发蒙的是,他不明白自己现在算是怎样的存在!灵魂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能保持意识?自己到底是什么? 在我识世界中,十握剑白蒙蒙的世界变成朱红色,而且不像在物质世界中,我识看外界是一层层、一块块的琉璃质,十握剑的朱红色世界居然像水一样在不停的荡漾着,一点儿都不稳定…… 而浮在自己周围的,是一团银白色的粘稠液体,这应该就是塔乌电子团,而夹杂在桔红色水波背景中的一点点银星,就是刚刚散逸出去的塔乌电子,那自己呢? 李弼一转念,视野自动回收,他心里不由得一惊!李弼看到的自己,居然是一根细的不能再细,弯弯曲曲延伸向深邃的桔红色空间,逐渐虚无的细线! 这是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李弼看着细细的“自己”,意识有些恍惚,突然,一幕幕久违的记忆,袭上心头,那是一幕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却又一直没有重视过的记忆! 这一幕记忆,就是他穿越的一刹那! 那是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青年,穿着野外生存服,在游历到当时的亚洲大陆东北苔原的时候,发现了一块神奇的陨石。这块陨石很轻很轻,但风却吹不动它,李弼把它抓起来平放在胸前的空中,那陨石竟然不直接掉落,而是浮在空中,一点一点的,用常人发觉不了的速度,“下沉”! 李弼大奇!当即拿出便携式采样器,这采样器是用激光将物质加热蒸发一点儿,同时采样器吸收物质蒸气,再分析蒸气中的物质成分,适用于浅层采样。可谁知到,李弼的命运,就改变再激光点在奇怪陨石上的一刹那! 激光像是点开时空大门的钥匙,那陨石猛然化作虚影,包裹起周围两米内的一切,缩成一个点…… 现在想起来,很显然,激光输出的能量,点到了那块“影器”上,虽然只是一块石头,但也是影器,而它的本体得到了激光的能量,跃迁了……这并不奇怪,陨石那种凝定在空中的状态,不就是物质的一种临界平衡状态吗?就好像和水密度相差极微的物体在水中一样…… 于是乎,跃迁的时候产生的小小黑洞,把可怜的李弼卷走了…… 穿越时的感觉并不好,如果非用语言形容,就是扭曲!无尽的扭曲,不停的眩晕,所有的概念,前后上下左右黑白对错先后等等等等,全都搅成一团的糨糊,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疼痛和甘甜有什么区别?在那个时候……完全不知…… 没有时间的概念,那种眩晕持续了多久,李弼也不知道,但在某一刻起,他终于产生了一个明确的感觉,是重心的感觉,有一个点,正在吸引着一切。 李弼以为自己会顺着那个点出去,他当时无比的渴望一个结果,因为当那个吸引点出现的时候,一切的概念又都以扭曲的方式回到他的身上,在那一刹那间,他感受到了无限的痛苦!是那种你明明知道有黑白,却无法辨认黑白的痛苦,原来世界好像在扭曲之后和自己隔了一层,隔了一层永远跨不过的鸿沟,至于身体和灵魂的支离破碎,都是小事了…… 可谁知,就当李弼感觉自己和身边的一切,向那个点越聚越深、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个点的吸引力却逐渐枯竭……紧接着,从那个点中突然喷出无量的能量,瞬间灌满了李弼的灵魂和身体,并把他和周围的一切向反方向推去,当离那个点远到一定的距离后,一切的概念便又都在扭曲中消失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或者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李弼概念扭曲混乱无法分辨,他突然感觉到“后”这个概念,而且后面出现了一种空旷感,就好像有一道敞开的大门,开在山崖上、通向山腹的大门,而山腹中堆满了zha药,自己就趴在zha药堆上被炸了出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向通往外界的大门投去! 整个过程,就好像一个人喝了口牛奶,却突然看到牌子是三鹿的,于是猛地再喷出去……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接着就觉得眼前光芒大方!然后就是重重的撞击和晕眩,接着……昏迷…… 当李弼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躺在原人的草棚中,然后……就作起了他的吃油大王…… 这段记忆,是李弼最无法理解的记忆,或者说,他恐惧那种一切概念完全消失的感觉,那是真正的孤独无助,每当想起来当时自己连“孤独”“恐惧”这些概念都已经消失的时候,李弼的背心就是一身冷汗,所以他一直努力忘却这段经历,在他当蚩尤大王的时候,就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却没想到在这时想了起来…… 看着现在纤细的自己……记忆中那段被吸进又被喷出的经历,还有那种无尽扭曲的感觉,不断的重现,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什么…… 奇怪的陨石——影器,受到能量激发跃迁——瞬间产生黑洞,黑洞吸入自己——扭曲——喷出,可是时光已经倒退千年…… 李弼心中突然有些激动!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跃迁?物质吸收能量跃迁,跃迁到哪里?上一个尺度层级!跃迁的同时产生黑洞?黑洞是什么?……反物质?黑洞是上一个(大一级)尺度层级的反粒子?换言之,我们这个世界就相当于上一级尺度层级的狄拉克之海?! 那么……自己现在还有意识的原因,就在于我李弼的本魂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范畴?!早在那个黑洞里被扭曲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一些上个尺度层级的一些特质,所以,当自己和耶和华同时增强塔乌电子引力,将八玄塔乌电子聚成一团同归于尽的时候,自己的本魂并没有受到波及?! 换言之,自己的本魂就是个影器!退一步说,也是个半影器! 真是奇怪,本魂变成了影器,一只藏在我识中,所谓我识视野就是它所提供,就是啊!正因为具备上一个尺度层级的特征,所以这个物质世界的一切,在本魂看来,就是一片立体的投影啊!所以才产生那样的我识视野! 而自己的身体却没有成为影器,大概是因为魂这东西灵活而容易改造的缘故吧! 不论怎么说,死里逃生,还是让李弼颇为欣喜,而且他知道,只要自己摆脱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外面的世界,将任自己遨游! 关键,还有一些关键的东西……要仔细想一想…… 02章 洞玄(上) 从险死还生的激动中冷静下来之后,李弼开始仔细的思考自己所遇到的一切。 首先,尺度层级并不仅仅以体积的大小来决定的,而是应该还以能量的高低为准,这就好像本世界中,围绕原子核的电子一样,能量的注入会引发它们发生轨道跃迁。那么足够强度的能量输入,会把低级尺度层级的物质激发,跃迁到高尺度层级。 就好比可以从狄拉克海中激发出电子和负电子,足够的能量注入,可以从狄拉克海中激发出一粒电子,而那电子跃迁到高能层面后,在低层留下的空位,就是一个负电子。 同理,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这个尺度层级中,物质吸纳足够的能量后,同样会跃迁,成为上一个尺度层级的粒子,而留下的,就是黑洞,黑洞以上一个尺度层级的视角看来,就是一个负粒子,一个空位。 看起来,能量似乎是桥接上下两个尺度层级的关键,是层级跃迁的敲门砖,可是,李弼从来不认为“工具”是本质,能量在他眼中,仍然只是工具而已。 能量是什么?在李弼的前世,倒是有个笼统的解释,能量就是运动的传递和运动的趋势。吸纳能量,就是吸纳运动,吸纳运动的后果,本质上讲,就是增加粒子的运动速度和运动范围。 而速度增加到一定程度,就会超越光速,超越光速的后果……时间逆流…… 总体的过程就是这样:当年的李弼捡到了一块处于跃迁临界点的影石(影器石头),用激光采样器注入了最后一点儿的启动能量,影石的跃迁被启动,在上一级尺度层级中,一个小小的粒子从“上级狄拉克海(本世界)”中跃迁出来,而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个空位——小黑洞,黑洞把倒霉的李弼卷了进去,在那“上级粒子”的内部共同经历了跃迁过程。 然而,就好像李弼前世的科学研究中,从狄拉克海内激发出来的粒子很不稳定,得不到更多的能量注入的跃迁粒子会很快衰变、消散,重新沉入狄拉克海一样,吸进去李弼的那颗上级粒子也因为能量不充足,没有完整的完成跃迁过程,又从上级世界逆冲了回来…… 而跃迁的过程和逆冲的过程,都是大量的能量吸收和释放的过程,这些能量瞬间作用于李弼,使他整体加速到了超光速,而又因为层级跃迁过程中上级粒子对他灵魂肉体的扭曲和束缚,使他整体没有崩溃,所以,李弼幸运的,整个人在超光速的进退中,进入时间逆流状态,回到原始时代…… 搞清楚这个过程后,李弼突然发觉,自己从前对影器的推断,似乎有些不准确。 和从前认为影器仅仅是上层物质在这个世界的“影”不同,李弼发觉,大多数的影器,实际上就是进入了跃迁流程、跃迁门槛的本世界物质,因为它们聚集的能量过多,已经开始深层的运动,所以表现出了一些和本世界物理规则的错位。 这样的东西很多,几乎所有被做成武器形式,或者本来就是武器形式的影器,都是这种东西,否则李弼就不相信,上级物质的影怎么偏偏碰巧就是个武器的样子呢? 而至于那些不规则、无规律的影器,倒有很大可能真是上级物质的影,比如用作仓库的奇石。 李弼突然想起,似乎……地球上古的时代,曾经有那么一批强者,可以把本世界的物质做成影器……他们都去哪里了?有那种本事的人,一定要比寻猎兽强的多! 想通了这些东西,并没让李弼产生多大的欣喜,毕竟对自己的面对的处境没有多大的帮助,关键的问题是,自己这种半影器的状态,能够作些什么? 物理规则对于影器是不太适用的,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规则支配自己的本魂? 所谓物理规则,就是在一个尺度层级中,对物质运动方式的限定。那么……就好像能量是不同尺度层级之间的桥梁一样,运动,才是不同尺度层级之间的共同存在。 物理规则又是怎样诞生的?神设定的吗?李弼不信,他甚至不觉得上级尺度层级就一定比本世界高等,不过是运动的速度和范围与本世界有着巨大的差别罢了,就好像影器对本世界的生命体可以产生巨大的伤害,本世界的物体如果真能到其他尺度层级去,也一定是那边的大杀器…… 越是精细的东西,就越是脆弱,这一点对于生命体尤其有用。 意识总是不受控制的想着这些东西,李弼只好一次次努力把这些意识赶开,集中精神观察自己那根细线似的本魂。 这个本魂中,没有塔乌电子的存在,但它与塔乌电子却又脱不了关系,在本尺度层级中,一切基本粒子都是一根振荡的弦,而李弼现在的本魂,居然是塔乌电子的弦拉伸开后,一根接一根的系在一起的形态,就好像铁链一般。 这样儿的魂,这样儿的拉伸形塔乌电子,是怎么承载记忆和思维的?它们有什么特性? 心动不如行动,看是看不出来什么门道儿的,李弼直接凝神在自己的本魂中,不看外界,只看本魂对于自己意识的反应。 首先,是查看记忆,李弼发现自己在这个唐代的一切经历都还记得,而随着他一点点的回想,他发觉自己的意识好像是一股有节奏的律动,沿着丝状的本魂上下流转,接着,李弼很囧的发现,原来,自己的本魂对于记忆是用“节绳记事”承载的…… 是的,被拉成一条条线的塔乌电子弦用有规律的手法纠结成一个个节点,这些节点对意识律动会产生反应,反过来说,意识律动可以阅读这些节点,从而回想记忆。 接下来,就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动,李弼用我识视野向外看去,离他最近的就是本魂外致密的塔乌电子团,那种致密的程度离中子星还差许多,看到这里,李弼再次发现自己这种本魂结构的一个好处,那就是自己的视野很微观很微观。 所谓的视野,当然不是“看”,没有眼睛嘛,其实就是那根极细极细的本魂可以极为敏感的感觉到外界的任何振荡。您想,塔乌电子本身就是基本粒子的程度,而构成塔乌电子的弦有多细?这么细的弦伸展来……那个敏感的程度,简直可以称雄于这个层面的世界。 因此,在这种最为细致的视野中,李弼清楚的看到了从前看不到的景象…… 从前李弼并不能看到塔乌电子内部弦的样子,根本看不到,他只能通过现成的大统一模型去推算,推算好了后再用一玄的塔乌电子去模拟,一玄是多少?数万亿!要放大数万亿倍去模拟!模拟出来之后,再用无数个塔乌电子构成力场,去影响控制其他的塔乌电子,不仅麻烦还不准确,而现在………… 不用推算,一切粒子在这种微观的视角中,都玩玩全全的呈现出最原本最清晰的状态!李弼现在居然可以“看”到塔乌电子弦的真实样子、感受到它真实的振荡! 怎么移动自己呢?所谓移动,不外乎和其他物体发生引力或者斥力,比如人走路,就是人蹬地面产生反作用力、再加上地球引力的结果,那么……只要调整自己和周围物质的引力和斥力就好了…… 一个粒子和另一个粒子要产生引力,就要让它们弦的波动相偕,也就是形成共振,一根塔乌电子的弦展开是很长很长的,而两个塔乌电子弦之间共振的范围越大,之间的引力也就越强(我胡说的,别当真),如果两个塔乌电子的弦完全共振的话……那么它们会比中子星物质结合的更加紧密…… 反之,要让两个粒子之间产生斥力,就让它们的弦完全不共振,自然永远不会碰面。 这样,只要用丝状的魂模拟出塔乌电子弦的波动,就可以控制塔乌电子,自然可以移动,甚至可以用塔乌电子重新组建外延魂和模型! 当然,现在裹住李弼本魂的塔乌电子团太致密了,丝状本魂同时要接受四面八方数万亿股振动,要想精确的应对这些振动,以随心所欲的控制这团致密塔乌电子,还真是不容易,不过没关系,李弼有的是时间与耐心,要知道,在影器空间中,时间过得可是很慢的…… 漫长的“修炼”开始了,李弼心情很好,只要有路走,害怕走不到头儿吗? 02章 洞玄(下) 十握剑外面的世界,已然尘埃落定,西人能拿的出手的几位“高手”,一个寻猎兽加七个天使,全部鬲儿屁(完蛋),而且教廷最精锐的三万人马,也全都灰飞烟灭了…… 摩尼教诸高手并没有因为李弼的消失而慌乱,玄元也跳出来解释说,在影器中时间过得很快的,只要等几天的时间,新任明尊大人就能自己跳出来。 既然天使都这么说了,那么担心也没有用,大军便开始打扫战场,其实也没有什么打扫的,除了赤水军加上安西军这一点儿人,方圆千里内的生命都因为过量辐射而导致细胞崩溃了——细菌也不例外……尤其是疏勒堡里的西人军队,肉体干脆就是化为灰烬。 明崇俨收好了李弼的黑枪和那把十握剑以及李嗣业正在僵尸化的肉身,玄元也识趣的没有去要十握剑,大军在白孝德、“封常清”、“田珍”(玄元)的带领下,缓缓开到葱岭缺口——这里已经是一片平原——安营扎寨,重新整编。 这次赤水军和安西军承受的损失也是不小,但可也算是去芜存菁,悟性差修为差的、体质若的、不听话的、老弱病残几乎死个干净,在粒子射线风暴中活下来的人,个顶个儿天赋强壮、修为深湛,至少也是机灵听话,才能得到高手护持活下来。 活下来的人手,包括原来赤水。安西两军中初涉修真的军人、和摩尼教的传功师、信徒、研究员,一共一万二千人,也就是说,安西、赤水两军的总人数,足足阵亡了一半。 这一万两千人依旧按照赤水军的编制,传教者军和学者军伤亡很小,不变动,剩下一万人也仍旧分成五军,可以说,安西军在编制上也被赤水军吞并了,不过五个战斗军的领军都尉却是变动了一下,现在的五军按照摩尼教的教义,分成“持世军”、“天王军”、“降魔军”、“圣明军”和“地藏军”五军,其中“地藏军”是李弼亲卫,因为李弼曾经做过摩尼教的“地藏明使”(持地尊者),这一军的都尉便是李弼的亲信李抱玉,要说这李抱玉当真是悟性资质奇高,短短半年的功夫,其修为在数十位高手的培养下,已经跨过得道的门槛,会了一些呼风唤雨的法术。 “地藏军”的折冲都尉便是李抱玉,两个副职果毅都尉分别是雍希憬和李抱真。 “圣明军”的折冲都尉安排的是“高仙芝”,两个副职果毅都尉安排田珍和李嗣业,这个就有些诡异了,高仙芝肉身已经灰灰,田珍和李嗣业又被李弼和玄元夺舍,这算怎么回事儿?说来也巧,李弼和玄元夺舍的时候,时间很紧急,两个人都没有杀灭吸收田珍和李嗣业的魂魄,而只是将他们压制在神堂深处,李弼和耶和华“同归于尽”后,玄元和明崇俨等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玄元作“高仙芝”更有利,毕竟若是一方镇守大将死在这里实在是不好听……于是摩尼教众高手合力,围困住因为李弼进入影空间而散开的紫煞神兵,取了其中一些紫煞,灌输到一具普通的身体中,再改造一下,做了一副新的“高仙芝”肉身,玄元堂而皇之的入住,放出了田珍和李嗣业的魂魄,并诱使这两人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正式拜他为师,这样即使以后穿帮,这两个人也不好说什么。摩尼教众人还是支持释放田珍和李嗣业的魂魄的,因为这两个人的资质悟性确实是好,假以时日,成为度劫高手并不困难。 “降魔军”的折冲都尉是位命叫阿达姆斯的西域人,此人却是摩尼教中际的高手,刚刚从远方赶过来,修为不弱,接近度劫的程度,教内的职位便是中际的“降魔胜使”,配合他的两个副职果毅都尉也是中际的人,一个叫做毕浑,教内职位中际“十天大王”,另一个叫做马熠,教内职位中际“光辉卫士”,这只军内还有个主薄,也是中际的人,名叫虞祥烁,教内职位中际“催光明使”。 “天王军”的折冲都尉正是初际的“常胜宝树王”郑长生,制下两位果毅都尉也都是十二宝树王中人,分别是“大王宝树王”沃古斯都和“信心宝树王”郑一心,主薄……自然是“智慧宝树王”卫思归。 “持世军”的折冲都尉还是安排的白孝德,这位最早追随李弼的正牌大唐将领可是开明的很,资质也是不错,每日努力修炼,却也没让李抱玉落下,最关键的是,这五军的主将中,他可能算是唯一真正会行军打仗的人……虽然说用不上了,可还是有所准备为好。白孝德的两个副手,是“赵崇玭”和“贾崇瓘”,也就是两个天使,这两位纯粹是保镖加学徒,主薄是“封常清”……也是个天使,同样的保镖加学徒待遇…… 五军中,“持世军”、“圣明军”、“地藏军”基本归李弼控制,投降的天使在其中也有巨大的影响力。“降魔军”算是中际的力量,而“天王军”则是被初际把持。 之前战斗中出现的影器也被收集完好,伏膺的湿婆神之枪、活灵的黑弯刀、明崇俨的金盘自然物归原主,新缴获的阿波罗之弓归了摩尼,雷电系的永恒之枪被明崇俨顺走,不肯拿出来,老头子只说自己的金盘威力太小,噎的众人直翻白眼儿。贯雷枪“物归原主”,还给了梁烨,余下三件,雷神之锤、隆基努斯枪头和天丛云剑被玄元取走,至于装着李弼魂魄的十握剑还有那个黑枪,当然没有人敢随便动。 玄元给隆基努斯枪头接上一个杆儿,作为自己的武器,就叫“归元枪”,天丛云剑交给了李抱玉,雷神之锤交给了白孝德,当然,这么作算是很给李弼面子,若是李弼能出得来,那么……两件影器自然交给李弼的心腹算作感情投资,若是明尊大人出不来……两件影器到关键时刻必然还是要被征用的…… 最后,就是李弼的肉身问题,李嗣业的肉身已经被僵尸化,但李嗣业的魂魄却被玄元放出了,这肉身自然是不能接着李弼了,于是大伙儿又找了一具在战斗中死亡,但肉身还算完好的,同样注入紫煞僵尸化,等待李弼的复苏。 一万多人,在李弼不在的功夫已经把一切安排的妥当,只等正主儿出现…… 十握剑内,李弼的魂丝游鱼似的在致密的塔乌电子团中自由的穿梭,就像一根烧红的铁丝游转在一大块凝固的牛油中,随心所欲。 总算练熟了……李弼满意的长叹一声,说起来,同时契合千万波振荡频率,假以时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难就难在自然而然,好像鱼在水中一般的自在,所谓如常,完全习惯这种环境和运动方式,这花去了大量的时间,外面整个赤水军都整顿好了,时间差不多过了七、八天,李弼在里面已经何止千亿年,终于达到了这种自然而然的程度。 大功告成!李弼很是有些欣喜,只有到了这种真正入微的程度,才算是摸到这个尺度层级的颠峰,之前的寻猎兽耶和华,还差的远呢,耶和华还是用大量粒子间的作用力关系来间接控制粒子,而自己呢?直接控制!若是现在的自己再碰见耶和华,保证那厮会死的很难看! 动念之下,致密的塔乌电子团急速变化,凝成李弼本人的形态,接着这八玄的塔乌电子齐齐共振起来,霎时间,整个十握剑空间内散落的塔乌电子,全都向李弼这边冲来,完全不用像以往那样一个个的捕捉,可以说,现在的李弼,就是塔乌电子的神! 这还是在十握剑空间内,没有其他的粒子,若是出去外面,李弼再沉入完全的我识视野,凭他微观到极至的视野,成为这个尺度层级的神也不难。 只可惜,这种方式是无法复制的,李弼能做到这样是因为运气好,本魂在物质跃迁的时候被扭曲成现在这个样子,算是运气好没死掉,换了别人可不敢作这样的实验。 分分秒间,整个十握剑空间内所有塔乌电子都已经凝聚,高达四十五玄的魂量,超高的密度,使得李弼整个魂像个水银凝结的小人儿。李弼满意的一笑,激发中微子引路,钻出十握剑。 水银似的小人儿钻出十握剑的第一时间,李弼边看到盘媸奴守在十握剑旁边,丝蛊盘旋在她的面前,似乎在修炼? 十握剑旁,还躺着一具僵尸化的身体,里面没有魂魄。 李弼猜到是为自己准备的,立刻钻了进去,适应了半晌,这才缓缓坐起身来…… 睁开眼睛……却是看见盘媸奴的一双美眸望着自己…… “你……你终于出来了……” 03章 西进(上) 李弼出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是盘媸奴,他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点点头。 盘媸奴脸上掠过惊喜,随即低头站起来,转身向房外走去,口中说道:“我去告诉前辈们你醒了……” “等等……”李弼忙叫住她,“等下……我有些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盘媸奴转过身来,有些不安的问道。 “我……我想把天衍虫交给你……” “……”盘媸奴脸色一冷,显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变成淡淡的笑意,只说道:“不急于一时,等我叫前辈们和你商量完正事再说吧……”说完,还是回身走了出去。 李弼没有再阻拦,反而沉默在那里。他从十握剑中出来的时候,再次看到久违(对他来说)的世界的时候,并不感到如何的欣喜,反而,他看到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在微观的视野中,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大陀蓬蓬松松的大棉花,当一切归于真实的时候,美丽这个概念也就不存在了,冰冷的事实告诉李弼,世界,是机械的…… 然而!当他看到静静打坐的盘媸奴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机械的世界中,仍然会孕育出许许多多美妙的巧合,就好像雪花、极光和彩虹。 李弼本想称赞盘媸奴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赠送天衍虫,他有些苦恼,难道要说媸奴你是一大团很美丽的棉花?看世界的差距让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产生很大的隔膜,对此,李弼也只能苦笑。 很快的,摩尼教众高手,以及白孝德、李抱玉等人都走进这临时搭建的粗糙房间,一时间不大的房间被塞的满满的。而盘媸奴却没有再跟进来。 明崇俨看向李弼的目光满是欣慰,而摩尼的目光中却还带有一丝疑虑。 李弼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念一转,便知道摩尼的担心,笑道:“摩尼是担心我的身份吧?且放心,我是李弼,不是那寻猎兽,嗯……我不在这几天,军中情况如何?” 内外俱明宝树王伏膺接下这个问题,显然,在这些摩尼教人中,他承担了军事方面的事情,当即把李弼不在时赤水军做的整顿一一说明。 李弼对这种调整还是满意的,或者说他已经不在意,冲伏膺点点头后,又转向明崇俨,“老明,中原修行界有没有什么消息?” 明崇俨一直负责李弼这边和万法宗会的沟通,听到李弼一问,似乎想起来什么,“哦!确实有个消息,这还是整理宗派记录时的发现,第一次确切的记载有人飞升,是在汉光武帝建武二年,从前虽然也有淮南王刘安飞升的传说,实际上乃是方士虚假之词,而关键的是,在之前二十七年,也就是汉平帝元始元年(公元元年),有修士发现过不明物在高空罡气层中飞舞,当时数十修士追逐之,却没能抓到,我们……万法宗会的长老们也怀疑那就是天人的前驱,由此说来,从天界到我们这里,最长也只需要二十七年!” 李弼显然是最后得到这个信息的人,但他却和旁人一样表情淡然,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决定!”说着,李弼看看众人,大家似乎都对李弼的决策地方表示接纳,没有人露出反感的神色。 “我决定,吐蕃交给王忠嗣,我会抽空去吐蕃为陇右军扫平障碍,摩尼教善宗、恶宗和末际,必须立即归入总坛指挥,也就是必须归入我的指挥,停止在大唐的谋叛活动,摩尼,善宗那边你能调动吧?” “我……尽力而为!” 摩尼没有保证,李弼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末际那边,活灵慕赭你去收拢一下,恶宗的史思明,伏膺,你去传令,告诉他没有总坛的命令,不得妄动,几位把话传到即可,他们若不服,我自会去处理。收拢那三股人之后,整个摩尼教要加入万法宗会!我会召集万法宗会大会,再传一门《道解》,同时整合天下门派,作一件大事…… 现在,西方已经空虚,我们没有必要再折向吐蕃,直接挥军西进吧!赤水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整个西方!不过……不要过多的杀戮,控制信仰是底线,只要相信自己也可以成神的人,就可以活!而所有信仰外力的人……死!”说到这里,李弼也发觉这和自己要求不要多杀太矛盾了一点儿,但他只是苦笑一下,没有纠正。 “五荣五施的智者和长老们,能否征服西方,最重要的,还是在于你们!”李弼结语,然后静静的看这众高手,等待他们的问题。 寂静片刻后,还是摩尼嗫嚅着问道:“敢问明尊,您整合天下修士,要做的大事……可否能告知我等?” “无他,作一个魂修的洞天福地而已,天界法门,只有度劫期左右的魂魄,才有力应用,若无有力的措施,二十六年内,又能教出几个度劫高手?我会做一个适合魂修的圣地……还要做高低尺度层级的试验……你们不懂没关系,等我开完万法大会,讲完道解,自会明白,对了,这个十握剑常胜宝树王用吧!西进的时候,把必须杀的人聚集在一起杀,魂魄不要浪费,用摄魂器收集起来……” 这话说着就有些残酷,可是却又难以回避,二十六年,到时候有几人可以活下去? “若无异议,就这么说定了,五路军,天王军下波斯、大食,其余四军通过吐火罗后,降魔军向北(俄罗斯),其余各军继续向西成扇面出击,教士军和学者军分随各军!好,大家散了吧,尽快准备,三天后出发!” 众人散去后,盘媸奴还是没有回来,李弼钻出屋子,一晃身来到摩尼高手禁锢紫煞神兵的地方,那些紫煞已经不成形状,像一滩烂泥似的悬浮在一块洼地里。洼地边上,还有四位摩尼高手看护,分别是功德宝树王陈桑、勤修宝树王张勤,这两人的功能明显是门卫,呆呆的站在一边,而另两位高手却是凑在紫煞团前一直在忙,李弼很少见到这两人,回忆一下才想起来,这两个老头子一个是念荣的长者杜布津提,另一位是智慧施长老阿凡勒德,传说是摩尼教中学识最高的两位。 这两位显然是那种疯狂科学家类的人,用着一种古怪的器械一点点提取紫煞,李弼走近他们也没有反应。 “两位长老,你们这是对天衍虫有兴趣,还是对紫煞有兴趣啊?”李弼走到他们身后轻声问道。 杜布津提专心之极,根本不理李弼,埋头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对付紫煞,倒是智慧施长老阿凡勒德比较会做人,回头笑道:“原说这天衍虫也算神奇,但有了明尊您的天界法门后,也就是一般货色,没什么大用,倒是这紫煞……嗯……很奇怪……”这老头说着很奇怪,便又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李弼。 李弼好大没趣,但还是锲而不舍的追问道:“既然如此,容我将天衍虫从紫煞中祛除可好?” 听到这话,两个老头儿豁然转身,“你能祛除这烦人的虫子?!” 李弼苦笑,难道这两个老头儿不知道这团儿紫泥巴是姓李的? 现在的李弼做这事儿手到擒来,单手一挥,一大片红朦朦的薄雾从紫煞中分离出来,迅速汇集成一小团儿,晶莹剔透,像一块红宝石一样,李弼招手,凝成一团儿的天衍虫便落入他的袖中,随后,他又从变成淡紫色的紫煞中抽去一缕,吸入腹内,引导这紫煞之气改造身体,瞬时间变化成从前李弼的样子。 掂掂手中的天衍虫“晶体”,李弼轻轻一笑,寻盘媸奴耍子去也~ 03章 西进(下) 此时盘媸奴却在辎重营中盘恒,她和盘王寨的几百蛊师主要作为军医来使用,但可想而知,这些军医是很轻闲很轻闲的,到现在为止,普通士兵的修为和他们也差不了多少,蛊医的作用实在有限的很。 盘媸奴心里有些乱,她觉得自己无法把握自己的位置,那心里话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自己对于李弼而言,是无用的。按常理来说,这并不算是男女关系间的隔阂,但以盘媸奴的感受而言,这种无用是令人恐惧的,随着李弼一天天的强大,这种恐惧越来越深刻,因为当盘媸奴逐渐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越来越不可思议的神灵,而且那神灵看着自己的眼神清清冷冷,无半分欲念、更无半分索求的时候……这种恐惧便被无限的放大! 这是物种之间的差距,一种本能的抗拒。对于盘媸奴来说,是恐惧和失落,而对于李弼来说,是欣赏和怜悯,所谓的爱,并不存在。 当然,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感觉,李弼和盘媸奴的感觉都不清晰,就这样满怀担心和苦恼的相处着。 当李弼在辎重营找到盘媸奴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的教导一个盘王寨弟子孕养蛊神,现在的盘媸奴已经荣升黑衣长老,随即也收了一名绿袍的亲传弟子,名叫盘翎,当然,也是个女性,只不过没有了盘王蜈蚣的威胁,收的弟子只是中人之姿,微黑的皮肤,西南边女孩儿特有的骨感,再加上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和一对深深的酒窝,倒也招人喜爱。 盘媸奴传给自己弟子的,自然也是最为擅长的丝蛊,师徒俩穿着紧身窄袖的衣服,蹲在一片临时开出的古田中鼓捣着什么。 李弼走上前的时候,小丫头盘翎先看见他,笑道:“师父,法王来了~”原来盘王寨的人都叫李弼法王,明尊这个称呼只限于摩尼教之内。 盘媸奴一惊,转过头来,却见李弼笑呵呵的站在自己身后,忙站起身来,问道:“啊,你来了,和前辈们说完事了?” “是呀,”李弼一把拉住盘媸奴的手,“我……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这个是天衍虫,它非常的重要,对于天人有致命的杀伤力!我带着它不方便,又不通蛊术,所以想把它托付给你!好吗?” 盘媸奴还能说什么?只是笑笑应是。 李弼拉着盘媸奴回到自己房内,安顿她坐好,一手扣在她的顶门上,自己的意识沉入魂中,整个世界清晰细微的展现在李弼眼前,天衍虫分解分子的结构在他眼中也不是秘密,那是一种巧妙而强力的自发电场,可以轻易的撕断分子中的电键。李弼强韧的魂丝探入盘媸奴的神堂,直接编织盘媸奴的灵魂,使她的灵魂分散出无数个细小的结构,形成一个个巧妙的相互排斥的力场,植入天衍虫中,如此,天衍虫既会听从指挥,又决不会相互吞噬。 这一切做的都很快,不消片刻的功夫,盘媸奴便清醒过来,她惊讶的发现,眼前一团红色的雾气竟然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比身体还要贴近、还要灵活,当真是随心所欲! 李弼笑道:“习惯一下吧,这东西能快速的汇集大量的能量,以后我要用能量就靠你了。”能量一词李弼在华山讲法的时候已经讲过,所以盘媸奴也听得懂。 盘媸奴看起来似乎有些欣喜的意思,却只是淡淡的向李弼道了谢,再次毅然决然的转身出门…… 李弼好大没趣,他却没有想到,这样直接改变一个人的魂,这种任意的控制,给盘媸奴带去多大的恐惧和震撼……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大军离开葱岭缺口营地,向西开拔。葱岭以西此时千里无活物,部队的粮草、饮水都成问题,说不得,李弼亲自带着奇石飞回中原,这天下间,也就他有带着奇石飞行的本事。 装满粮草和煮过的饮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三天功夫,飞个来回倒是很快,主要是筹集粮草和饮水很花时间。而让李弼高兴的是,这支修士军队的训练显然卓有成效,三天断粮断水几乎没对部队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影响…… 粮水充足后,大军加速西进,这支神奇的部队一日夜可行军三百公里以上,三四天后,大军便穿过了无人区,出现在里海东岸。从这里,向西南就是波斯,越过波斯后再向西就是拜占庭,也就是东罗马帝国;直接向西的话会先遇到匈奴人和东哥特人的地方,穿过这两支蛮族的地盘后,就是西人最强盛的法兰克帝国;而原地向北的话,穿过此时人烟稀少的斯拉夫人游牧区,便可抵达波罗的海沿岸,那里是维京海盗的天下。 众人在这里商议一阵,一致认为,分兵虽然可以快速进展,但粮草补给不易,而且势单力薄,掠夺还好,但要改变人群的信仰可就难了,经过一番协商,西进大军向波斯南下,准备从南路绕过黑海自拜占庭帝国进入西欧。 此时突厥人虽然被唐军驱赶,但还在西伯利亚荒原上游荡,没有杀进欧洲建立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伊朗地区还是波斯的天下。 在正式的历史中,此时的波斯辉煌已过,应该是在阿拉伯人的统治下苟延残喘,人人说着阿拉伯语,信仰真主安拉,然而在李弼身处的这个世界,阿拉伯人还没等来他们辉煌的顶点,便被寻猎兽支撑的教廷大军*似一般摧残的一塌糊涂! 但往往急速的打击难以摧毁敌人的根本,南下大军走过里海南缘的时候,一路上人烟逐渐稠密起来,这些高鼻神目、满面尘色的人们看起来就像没有经历过一场让人类难以置信的战争,商队仍然悠闲的走在黄沙古道上。 李弼这支赤水军卖像实在不佳,根本没有统一的军服,赤水军一个样,安西军一个样,至于摩尼教的传功师和弟子们就更是千奇百怪,再加上这一万多人便修行便行军,走得乱糟糟,活象一群从东方逃来的难民,波斯人的商队和行人虽然保持一定的谨慎,但却并不怕他们。 赤水军却也无意在这里宣示自己的存在,便以难民的姿态继续行军,直到里海东南角的一个小镇遥遥在望的时候…… 一队骑士从小镇中冲了出来,上千只马蹄扬起满天的尘土,轰隆隆如雷霆一般,直扑越行越近的赤水军,李弼等摩尼教高层闻得如此气势汹汹的马蹄声,不禁大有兴趣,一个个浮起在半空中,扭曲光线隐藏了身形,饶有兴致的观看。 此时赤水军前锋带队的是李弼亲军——地藏军果毅左校尉李抱真,带着地藏军一营三百多人赶在最前头懒懒散散的走着,此时时间是午后,正是训练结束,一天中难得悠闲的时候。这小子一个人光着膀子,逛悠在最前头,看到对面奔来的马队,登时精神一振。 来者大约有五百多骑,算是不小的规模,骑士们甲胄鲜明,一水儿的链甲短挂,马不带甲,看面容似乎都是纯正的西人,这些人的表情有欣喜有焦虑,但看向赤水军的目光都好像恶狼一样。 李抱真向后一挥手,三百多懒洋洋的军汉乱纷纷停下脚步,一个个抱着膀子瞧着对面的马队。 对面为首的骑士还是个帅小伙儿,一头的金发从头盔后面扬出,随风飘飘,在昏阳黄沙之间显得英姿勃勃。这小伙儿带着人一路奔到李抱真的面前,在李抱真身前一米处才一勒马缰,骏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双蹄就在李抱真眼前刨动。 金发小伙儿扬着下巴,用马鞭指着李抱真,傲慢的问道:“东方的贱民,报上你们的来历和来意!这里不收容背弃上帝的异教徒!” 04章 顽固(上) 金发小伙儿扬着下巴,用马鞭指着李抱真,傲慢的问道:“东方的贱民,报上你们的来历和来意!这里不收容背弃上帝的异教徒!” 听完摩尼教中通译的翻译,李抱真歪歪嘴,“呸!”向地上喷出一口浓痰,也是下巴一扬,轻慢的说道:“你把这口痰舔干净,我就饶你一命!” 摩尼教的通译是个西域人,听了李抱真的话,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原封不动翻译过去,甚至还在“命”的前面加了一个“猪”字…… 金发骑士大怒,扬起马刀对着李抱真就劈下去,而他的手下们却兜马回转,要和这只来自东方的“乞丐”队伍拉开距离,再好利用马速冲击。 李抱真天资聪颖,再加上许多高手看在李弼的面子上有意栽培,他的修为已经进步到得道的境地,可以利用法术控制利用自然的力量,只见他在金发骑士高举马刀之时一跺地面,那骑士马蹄下的地面顿时裂开一道尺宽的缝隙,马蹄连小腿顿时别进裂缝中,骏马登时一声惨嘶,在腿骨“嘎吧”断裂的渗人声音中,向左侧重重摔倒。 金发骑士身手矫健,就在马匹倾倒的时候,双脚一蹬马镫,噌的从马背上窜起来,丢了马刀,团身抱成一团,向附近的黄沙地面滚落。 李抱真安能任他安全着陆?当即再跺一脚,真元沉入地下,准确的将金发骑士的落点地面震裂,裂开一条两尺宽的口子,金发骑士正好掉进缺口,被不宽不窄的裂口牢牢的卡住。 此时回奔的西人骑兵才跑出十几丈远,李抱真手下的三百多战士一个个狞笑着拔出背后藏着的陌刀,噌噌噌的窜出,每一步都能窜出三丈多远,好像一大群巨型的蚂蚱,在丈许高的空中嗖嗖嗖的掠过,眨眼便追上回奔的骑士,一条血线在赤水军战士和西人骑士的接触面迸现! 也怪这些骑士太过轻敌,他们开始以为赤水军是从东方逃来的难民,在他们的心目中,远征军是战无不胜天下无敌的,根本不可能放一支军队来到西方,即使是军队也是破了胆的败兵!他们本打算恐吓住这些“难民”后,将这些人抓作奴隶,劫掠财产,谁知却撞上了无法想象的铁板。 三百名个个踏进“借道”门槛的战士,都有吸收使用自然能量的本事,身体各项素质都能顶上十个凡人,他们冲击骑士集群中,有如虎入羊群,骑士群顿时乱成一片,出了离唐军最远的几十骑亡命奔逃外,其余人都被地藏军战士切瓜砍菜般杀死,或打落马下人事不知。 战斗在几分钟内结束,李弼等高层在半空中看得无聊,李弼撇撇嘴说道:“我们是不是太过于轻敌了?连个哨探都不派出?虽然西人主力已经成灰,但事防万一啊!” 明崇俨却摇摇头,“不用担心,圣教在波斯一带还有很多的信徒,我们的情报很畅通,哦,前边有一座军镇,是西人运转粮草的重要仓库,当然,现在仓库变成前线了。” 李弼点点头,“那就好,老明,我不常过问这些事,情报方面,就请你多留心了。” 明崇俨随口应了,却又问道:“李弼啊,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伏膺去了史思明那里,没有人总管军队,你好歹也过问一下,你看看这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也就白孝德的持世军还好一点,别整天猫在篷车里!” 李弼不在意的笑笑,“无妨,若有大量的能量反应和强大的灵魂靠近,我会很早就发现的,这些军队……又不靠他们打仗,这些人都是种子,我要调配一种肥沃的‘土壤’,让他们快速长大,打下前边的镇子后,大军修整三天,唔……这三天里,我把设想完善一下,到时候再和你商量。” 听李弼如此说,明崇俨也不再多问。 李弼随即传令地藏军攻克前方城镇,反抗者皆杀,不反抗者给带上一个月的淡水、干粮和骆驼,放走,让这些人去西方传播“唐军”的到来。 城镇里面共驻扎着西人军队四千人,一千骑兵,三千步兵及弓箭手,逃回去的骑士结结巴巴的把遇上“东方魔鬼”的经历说了,小镇最高的军官,维兰男爵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开始布置防御,因为他的弟弟,就是那个金发骑士已经死在东方魔鬼的刀下。 实际上金发的维尔斯骑士并没有死,李抱真把他从地缝中揪出来并没有立即杀掉。 “还是那句话,把这口痰舔干净,我饶你不死……呃……干!已经风干了!只好再吐一口!呸!……” 维尔斯红着眼睛瞪着眼前可恶的东方魔鬼,咬牙切齿的威胁道:“魔鬼!你们是无法攻克我们的城堡的!你们得不到任何补给!你们只能渴死、饿死!然后下地狱!!” “切~我连你们的情况都懒得问~!来人啊!把他给我种在地里!不识抬举!” 赤水军大摇大摆的开到城镇外十里处,地藏军两千多号人乌乌杂杂站成一线,李抱玉、李抱真、雍希憬三个站在最前面,李抱真抱着膀子问他表哥:“哥啊,我刚才可放回去报信的了,他们应该不傻啊,也该出来投降了,怎么还没动静?” 李抱玉知道自己的弟弟性格跳脱,不大稳重,因此听他的话就像耳旁风一样,也不回应,双目圆睁,眉心拧成川字,炯炯看着十里外的城镇墙头。 李抱真看自己大哥如此凝重,心理好奇,也向城头看去,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发现,不由得又望向自己的表哥,却见李抱玉缓缓的……抽出自己的战刀…… “大哥,什么情况?计将安出?”李抱真一看表兄这个架势,再不配合的问上两句,那就实在是枉读诗书了…… 可谁知……“地藏军!冲啊!!”李抱玉一声震天大喝!带头儿向着城墙冲了过去! 李抱真大囧,等众人都冲出十几丈才反应过来,也抽出刀来,喳喳呼呼的等着两千多人后面,冲上前去。 维兰男爵藏在城镇的塔楼里,看着赤水军乱哄哄的样子,不禁嘿嘿冷笑,这也是军队?这分明就是一群绵羊啊!弟弟会败给这种垃圾军队?一定是中了诡计!那些逃回来的家伙是为了掩饰他们对弟弟的保护不力!才编造出对方强大有如妖魔的谎言! 虽然这么想,但男爵的个性却很谨慎,既然敌人可以用“诡计”杀死自己的弟弟,那么眼前这片乱哄哄的军队也未尝不是诡异,毕竟,用奴隶和难民做前驱,而精锐战士隐藏在后队,倒也是常用的战术。 这只怪赤水军距离城墙太远,五公里外就开始“冲锋”,男爵根本没注意敌人的速度,如果他的脑筋够好用,眼睛更敏锐,他就会发现,这些嘻嘻哈哈的向城墙跑来的乞丐们,一个个奔跑速度至少是正常人的三倍以上,而因为距离过远,赤水战士又没有用全力,这种速度很容易被远方的观察者忽略。 好在男爵的谨慎终于让他作出正确的决策,“布鲁斯骑士,请几位神父将‘天堂的怒火’开启吧!” “领主大人,对付这些凌乱的绵羊,不用如此认真吧?” “快去!”维兰对布鲁斯的质疑十分的厌恶,你一个小小的骑士,知道什么? 当十几位神父指挥着士兵们,将二十门“天堂的怒火”粗大的钢管对准城外,正要上弹的时候,却愕然发现,刚刚还很遥远的敌人,居然已经跑到距离城墙数百米的地方…… 塔楼中,维兰男爵手中的铜杯“当啷!”一声掉落在石板地面上…… 两千多人的地藏军在距离城墙五百米的时候,呼啦一下子完全散开,原本的一片乌云这时化作碎雨,两千条人影此起彼伏的纵跃向前,手中寒光烁烁,每一纵跃都会掠过近十米的距离,这才是赤水士兵的实力! “点火!”神父们气急败坏的命令士兵将“天堂的怒火”粗大钢管后缘的引火线点燃,至于能打到谁,他们已经没有心思管了。 李弼在远方看到“天堂的怒火”的时候,叹气摇摇头,“它们实在是太防备技术扩散了,明明懂得成熟的核技术,却压制人类使用前装的火炮……难道它们不懂得,只有给予安逸的生活,才是控制的最好手段吗?” 04章 顽固(下) “轰!轰轰轰——!”二十门“天堂怒火”先后开火,喷出二十颗呜呜呼啸的大铁球子,李弼看到这情景,无奈的叹口气,对这场战斗再没有兴趣了…… 二十个大铁球在土地上砸出一片片尘烟,却没有擦到地藏军战士半点儿皮,地藏军全速的状态下,五百米的距离眨眼便过,一个个像蚂蚱似的窜上高墙,刀光闪处,划出一道道丈许远近的刀芒,城墙瞬间被染成红色,西人的抵抗完全崩溃。 “将军!”李抱玉一身的血,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气息,这小子从已经敞开的城门中跑出来,奔到李弼身前,“将军,我们发财了!城里面好多的黄金,还有很多很多的粮食!” 李弼听得奇怪,粮食倒还罢了,西人准备那么多黄金干什么?难道那些狂热的信徒还需要黄金发军饷不成?还没等李弼想明白,小城的领主维兰男爵被推到李弼身前。 “东方的恶魔将军!我是上帝的选民,虔诚的信徒,远东第一城堡的领主,维兰男爵!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钻进来的,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上帝和天使的大军不是你们能够抗衡的!”维兰这一番话说的还是留有余地,虽然语含威胁,但却没有直说,反而用“劝告”的语气指出。 李弼却没理会话中的意思,死人是在是没有必要去理会……他直接问道:“你们囤积大量的黄金要干什么?” 维兰倒是没有隐瞒,还很自豪的仰头说道:“波斯的王室就覆灭在这附近,那些愚蠢的贵族携带了大量的黄金和珠宝……嘿,如果他们不带这些,说不定可以逃的更远一些。” “为什么黄金没有送回西方?” “没有多余的运输力,维持前线的粮食就已经很吃紧了,哦,东方的将军,请您告诉我,东方的战争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是一支溃兵吗?你们的首都,场岸,已经被占领了吗?” 李弼懒得回答,挥挥手,立即有两个近卫上前准备拖走维兰,维兰还以为要杀他,直着脖子喊道:“不要杀我!我是贵族!我有赎身的权力!” “等等!”听到维兰自称贵族,李弼突然想起一件事,叫回维兰问道:“你来自哪里?法兰克?还是拜占庭?或者罗马?” “东方的将军,我属于伟大的法兰克帝国,阿隆戴特的嫡系第四子,我的家族在法兰克帝国举足轻重,既能保证您和您的军队的安全,又能提供给您足够的黄金……”(法兰克是法兰西有关联,但是两码事,法兰克是日耳曼人在公元5世纪建立,并残存到10世纪的,曾经几乎统一欧洲的大帝国,著名的查理曼大帝就是此国的统治者之一。) “现在的法兰克帝国情况如何?”李弼没有兴趣去在卑微的存在前宣扬自己的强大,只是淡淡的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他虽然可以飞过去看看,但匆匆一瞥肯定不能代替知根知底的了解。 “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强大!上帝的神迹震慑了所有的选民,没有人敢违抗大帝的意志!我们法兰克有拥有人类无限的荣光……” “闭嘴!”李弼有点儿头疼,“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老实回答,说出所有你知道的,你可以和你弟弟一起离开!” “我……我弟弟还活着?” “告诉我,你们的上帝交给了你们多少技术?就好像那个什么‘天堂的怒火’那一种。”天堂的怒火这个名字是刚刚从活捉的神甫口中打听到的。 维兰一呆,然后仔细的想了半天,最终颓然说道:“我不知道,尊贵的将军阁下,我很感激您没有杀死我的弟弟,所以,我不想在您面前编造神话,我不知道,天堂的怒火是我见过的最强力的武器,不过……你们虽然不在乎天堂的怒火,但仍然不会是上帝和天使的对手,如果您守信放我离开,这就是我对您的忠告,如果您违约杀死我和弟弟,这就是我对您的诅咒……” 李弼摆摆手,两旁的卫士又把维兰拖了下去,这次维兰也看出来眼前的东方将军似乎无意杀他,所以也不吵闹了,安静的顺着卫士的力量退走。 李弼看着维兰的背影摇摇头,这人是个无用的废物……不过看起来他和他弟弟的感情不错,这样吧……把他自己放回去,估计会煽动整个法兰克帝国(历史中是王国,不过这个世界里耶和华显示神迹后,法兰克统一西欧,王加冕为皇帝,成为帝国)集合全部兵力来攻击我吧?那样就最好,一劳永逸,省得费事。 部队逐渐开进城里,李弼吩咐将维兰放走,但扣下维尔斯,维尔斯前几天被种在地里,腰部以下受创严重,走也走不了。 懒得再理会其他事,李弼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不再出来,他好像在设计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几乎魂不守舍…… 就在李弼“闭关”不出的时候,派出联系摩尼善宗、恶宗和末际的三位高手联袂回归,可惜一个个都阴沉着脸,伏膺的额角居然还青紫了一大块…… 三个人阴着脸坐在李弼的屋子外面也不说话,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李弼有动静,最后没奈何,还是明崇俨冲进去把李弼拽了出来。 “呃……三位这是怎么了,哎?伏王,你的额角……”李弼蒙蒙噔噔的被拽出来,脑子还沉浸在对那神秘事物的设想中,说话不过大脑的…… 三位高手很尴尬的咳嗽几声,相互递个眼色,由摩尼开口解释道:“明尊……唔……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一个?” 李弼揉了揉额角,叹道:“先好的吧……” “好消息就是摩尼善、恶二宗和末际都已经加入万法宗会,安禄山的魔门也加入了万法宗会,现在的中原,已经没有彻底独立的门派,全都被包含在万法宗会的范围中了,可以说,明尊您的设想,实现的很顺利……” 李弼听了眉毛一扬,“哦,那确实是好事,你说的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万法宗会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再放一个皇帝摆设了,他们准备控制皇帝,或者换一个小皇帝上去,嘿,现在的万法宗会里面正闹着呢,史思明安禄山他们和几个大门派的门主都是这个意思,不过袁天罡和叶法善等人坚决不同意,快打起来了……” “是这样……”李弼眼睛一眯,这是个好机会吧,不如一次解决他们…… 摩尼还在继续说,“老伏走的地方最远,我和活灵碰了钉子之后,便去寻老伏,谁想我们赶到的时候,老伏已经和安禄山他们动上手了,安禄山好像还勾结了东方海外的人,说是来寻找那个……十握剑的,老伏双拳难敌四手,吃了点儿亏,我们三个也不敢恋战,便跑了回来……” “……我知道了,三位先歇息吧,三天之后,我回中原处理此事,你们继续带着大队向西攻掠,具体的章程,三天后我会给你们。”说完,李弼面无表情的又飘回小黑屋里面,把自己锁了起来…… 诸位长老面面相觑,就连最信任李弼的明崇俨心里都泛起不祥的预感……李弼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和末冒大哥一样…… 05章 大事(上) 摩尼教高层们揣着担惊受怕的心事挨过了三天,终于等到李弼从小黑屋里面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李弼看起来气色不错,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来迎接李弼的,明面上却只有明崇俨,其他高手都守在院子外面,随时准备应变。 “我说李弼啊,这几天你军务教务都不管,到底在忙什么呢?”明崇俨盯着李弼问道。 李弼心情不错,笑答道:“正要和各位说明,老明,把各位长老都请进来吧!” 摩尼等人就等在门外,这几人互相看看,交流一下眼神,一咬牙,都走了进去,躲也没用,万一明尊真的被那寻猎兽占了魂魄,他们也是没有反抗之力的。 众人陆陆续续进了院子,李弼也不往屋子里让,就站在院子里面说道:“我想了几天,做了一个计划出来,西人多信耶和华,而且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强制他们抛弃所有信仰,也不现实,杀戮太重,不是我们的本意,而且,我们的目光要放长远一些,距离天人的到来,不过还有二十余年的时间,寻猎兽的威力大伙儿也看到了,我们完胜天人报复部队的可能性并不大,那么……势必要想办法逃亡,宇宙星海茫茫,人们没有信仰,很难坚持,因此……我决定创立一种更加高级的宗教!” 一席话说的中高手一愣,其中活灵慕赭情绪最急,抢着说道:“明尊!您可是明尊啊!还请三思、自重!怎么摩尼教不好吗?人的自明不好吗?还要创立什么教派?明尊大人!如果您嫌我们老家伙不听指挥,分了您的权,我们退入五荣,去做智者就是,权力都归您!用不着出去另立门户!” 李弼摇摇头,他也不恼,只是笑着解释道:“老慕赭是误会我了,不瞒您说,以我现在的能力,独自逃亡绰绰有余,我还不至于短视到在这二十多年中去争取什么权力,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唉……我一开始,是为了自己活着,现在,则是为了让整个人类生存下去,人,总要有些理想不是? 我说要再创教门,不是要另立门户,而是要吸纳天下教门,成为人类唯一的至上宗教!如今天下教门,各有各的缺陷,摩尼教‘人的自明’是不错,这和佛家的‘直指本如’相近,上进心是有的,而且修行此道者心思通明,不会顽固拘泥,确实是发挥人的本性和创造的好法门,但是,这样的教义却让信徒过于利己、自私,没有忠诚和团结可言!而相近的佛家因为不求外物,也让他们缺乏对外的扩张意识,这些缺陷决定了这两门宗教不可能,也不可以成为人类逃亡中的精神支柱! 至于西人的基督教,一昧愚信,毫无逻辑概念可言,除了强调‘万能’、‘万能’之外,说不出任何道理,哼!万能吗?它上帝能创造出自己也举不起来的石头吗?!狗屁!这等废教和原始的祖先崇拜一样,都是禁锢人类进化的东西! 中原的道教神氏复杂,更是混乱,甚至还不能称为成熟的宗教,不过是追求进化的修炼者自然而然形成的传说体系而已,更加不足以倚仗。 我们摩尼教也不能走上信奉‘大慈父’‘至高神’的老路子,那和基督教又有什么区别?!因此,这些天里,我思量出一个新教的章程,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浅见,还需要大伙儿和议,加以完善!” 众长老虽然是老江湖,但这“创教”的壮举也只是从史书上见过,哪里会想到自己有机会亲身实践?一时间兴奋者有之、赞许者有之、鄙夷者有之、恼怒者有之、脑筋没反应过来发呆的人更是占了大多数。 半晌,众人逐渐消化了李弼的意思,摩尼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明尊,这新教的章程……” “正要与你们说明,请坐!”李弼一挥手,两侧房间里面的桌椅板凳等物事,飘起半空,穿透墙壁,悠悠飞到众人身后,那桌椅和墙壁好像都是幻影,相互交融而过,两者之间没有发生任何影响,这一幕看的众人目瞪口呆,以他们的本事,用能量裹住椅子,把墙壁撞个大洞出来那是绰绰有余,这样互不干扰的穿透出来……匪夷所思! “雕虫小技,原子之间的缝隙不小,只有控制有力,让原子、分子们交错而过,还是可以办到的。”李弼轻松说道,实际上,整个人类也就他一个人能办到,精细的微观视野,是完成这个“法术”的前提。 “新教暂时定名为天衍教,我想,要做好一个宗教,有三点条件必须满足,第一,就是崇拜物,西人崇拜上帝,和尚崇拜佛主,我们呢?一会儿再告诉你们……第二,就是吸引信仰,包括吸引信仰的手段和诱饵,佛教许以万物看破的大智慧和六根清净的大自在,基督教许以天堂,道教许以成仙,我们新教许给教徒什么?第三,就是信仰回馈,回赠给信徒什么样儿的好处?可以说,在信仰回馈这一点上,现有的几个大教做的都不好,回馈和他们许诺的相比,太少太少,至于一些邪教……那就不用说了…… 我们创建新教,就要从这三方面入手,一个至高的、有逻辑的崇拜物,实际的、有吸引力的手段和许诺,丰厚的利益回报! 我们的崇拜物就叫‘元道’,代表大宇宙、包含所有尺度层级的大宇宙的终极物理规则,它的形象正面看是一个白茫茫的无底深渊,侧面看是一条连接所有尺度层级、贯穿宇宙的甬道。元道拥有大宇宙的终极法则,越靠近它、越了解它的人就拥有越强大力量!每个人死亡之后,都会在元道的安排下,继续灵魂的旅程。元道很寂寞……万亿年的孤寂,万亿年的伟大!崇拜元道,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的贴近它!离它越近,就越能体会到它的伟大和孤独,离它越近,就越强大。而靠近元道的方法,就是探求宇宙深层的规则! 我们吸引信仰的方式,要从人的灵魂着手,我要建成一座巨大的神宫,每个人在神宫中都可以看清自己的灵魂!每个人都可以在那里体验,是体验,体验灵魂的强大!每一个修炼有成的天衍教传教者,都要向凡人展示灵魂的脆弱、真实和强大!让世人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本质!告诉凡人,天衍神道,可以让他们的灵魂真正的永生,无所畏惧、无所不能! 最后,信仰回馈,这很自然,入我天衍教者,必须修炼魂修法门,他灵魂会越来越强大、掌握的法则越来越多,这就是最实在的回馈,可以实现我们的承诺的回馈! 若是所有人类成为天衍教徒,那么,我们追求终极大道的漫漫长路上,将不会在遇到人类内部的阻力,人人以钻研深层法则为荣,我们会越来越强大,而且,所有阻止人类探求知识的力量,比如天界,都将成为人类的死敌!只要初期将天衍教推行下去,几十年后,人类尝到好处,每个人都会沉醉于知识和技术带来的舒适和强大,当他们面对天人,面对逃亡的旅程的时候,将会坚忍不拔、充满斗志和希望!” 桌椅就在众高手身后,但没有人坐下,每个人都站立着,静静的听李弼讲完…… 良久,摩尼开言问道:“明尊……如何开创那天衍教的局面,您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自然是有,其实这些天不止是筹划天衍神道的事儿,我还想了许多,以我们的实力,即便所有人都达到我这个程度……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所有人都达到度劫期!都无法抗衡天界更高一级的战斗人造生命,甚至,只要有几只寻猎兽缠住我,一只寻猎兽就足以摧毁这个星球,杀光所有的人!而即便我们要弃战逃走,也没有工具…… 所以,在天衍教初步展开之后,就要进行大规模的高层级跃迁实验!开始对其他尺度层级的研究!本世界的一切我都可以教给你们,不用再研究,我们一切的力量都要集中在高尺度层级的探索上,希望在天人来临之前取得突破! 这就需要一个大型实验场,要有无数度劫期的人来分解物质释放能量,去灌注进实验体内,加速它!迫使它跃迁,我们同时收集实验数据来分析比较,我回忆起来自己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了……那或许就是人类逃亡的方舟!……好了,不说了,以后开始做后你们就明白! 现在,军队整顿的怎么样了?” 伏膺躬身回道:“俱已停整,大军人人安心修炼,全无躁动之相。” “好!那就好!摩尼教所有得道境界以上的高手,跟我返回中原!去万法宗会召集天下修士大会!我要传新得道解!” 05章 大事(下) 摩尼教初际和中际,以及赤水军中的得道境界以上的修行者加起来超过两千人,这两千人却并非人人会飞,毕竟飞行门槛儿还是很高的,只能飞奔向东,饶是如此,速度也是奇快,日行千里不是问题。 如此四、五日间,大队已经奔到华山脚下。 自从万法宗会定居华山,金梁凤的登天观飞速膨胀,短短时间弟子已经超过千人,比之原来大猫小猫二十几只,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弟子多了,巡山的人也就多了,李弼带着大队离山还有百里,就被两个从树林里跳出来的道士挡住去路。 “各位道友请暂留步!”两个道士年纪都不大,其中神态更稳重的一个当先说道:“各位道友是否要上华山观瞻?呵呵……这个……华山庭院窄小,恐怕一时间容不下这么多的好朋友,请容小道我上山禀报各位名号,安排迎客之礼,再来迎接各位道友大驾可好?” 李弼等高手并没有跑在排头,他们一群人悠闲的跟在队伍正中,前方小道士说的话却也听见了,一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李弼带着度劫高手们上去,其余人由剩下的宝树王和白孝德带领,在山下暂住。商量妥了,也不和小道士搭话,几个人直飞冲天!本华山绝顶而去。 此时在万法宗会坐镇的长老正是“重玄派”上一代掌门李荣,以及李荣的道侣王灵妃,自从李弼传下撕裂原子的法门后,这些度劫期的高手们自然是勤加习练,此时大多颇有进境,对能量涌动十分敏感,李弼等人飞上来,夫妻俩立即便感应到,忙冲出净室,看看是哪位同道如此不讲规矩! 双方一照面,李荣顿时一愣,打头的一位……似乎和自己算有师徒之份,不能不敬啊!忙迎上前去,恭敬稽首问讯道:“蚩尤法王?!您这是……尊驾莅临宗会,我等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还请入我净室奉茶!” “叨扰!”李弼拱手笑道,和李荣一起向山头落去。 净室内,茶香缥缈,李荣放下茶杯,环视周围摩尼教度劫高手,心下揣揣,暗自惊讶摩尼教的强大实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法王是宗会的荣誉会长,也该常来看看,谁知法王自从上次传道后,便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有多少想瞻仰法王的晚辈为此一直抱憾呢,这次法王难得来,一定要多盘恒几天才是,我们也好请教大道。” 李弼也放下茶杯,笑答道:“李长老说得是,本座这次来宗会,就是为了广传一部新的《道解》,还要请李长老广招天下修士,再开万法大会!” “哦!?”李荣悚然动容,“法王又有道解传世?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唉……普天之下,像法王这样胸怀坦荡大公无私之人,真是绝无仅有!老夫活了两百多年,也仅见法王一人而已!” “哈哈,那是不错,”李弼随之笑道:“本座活了八千多年也就是见到我自己一个而已!哈哈哈……” “呃……”李荣笑容顿时僵硬了许多…… 李弼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李长老宗会事物繁忙,本座就不多打扰,召开万法大会的事情还请长老费心,尽快筹办,本座先去帮长老点儿小忙。” “法王……什么小忙?” “去帮长老请人啊,有些老朋友,我怕长老请不来呢!”说外,李弼转身出去,直飞向西南。 李荣在屋子里沉静片刻后,冲出屋外,扬手打出一道剑光,直飞向东北方。 大唐陇右军攻克石堡城后,进展顺利,吐蕃军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一退再退,很快就丢掉了吐蕃北部的重镇“多玛”,唐军进据多玛后,再向西南逻些城方向追击,一路跨过诺矣河、牦牛河(金沙江上游)、波敢河(澜沧江上游),直到波窝河(怒江上游)北岸才被阻挡住。 唐军也是苦于后勤补给困难,二十多万大军在攻陷石堡城后,大部回防驻地,只有五明卫、扑固怀恩、郭子仪等人的精锐部下大概不到两万人踏进高原深处,另选了三万人驻扎在多玛城和石堡城。 若是唐军越过波窝河,再向西南千里就是逻些城(拉萨),吐蕃退无可退,只因波窝河和逻些城之间已经无险可守。 吐蕃军聚集了六万人,这是他们的核心力量,也是最后的力量,站在这些吐蕃军背后的,是密宗的所有上师和信徒。 莲花生陨命后,密宗的领导权便落在阿弥陀如来手中,大日如来和阿弥陀如来是仅有的两个在金刚界和胎藏界曼荼罗都有名位的佛陀。此时此刻,一座雪山峰顶,阿弥陀如来正中高坐,两侧金刚界曼荼罗诸如来菩萨和胎藏界曼荼罗诸如来菩萨排班齐坐。 金刚界这边,宝生如来曾被李弼击毁了肉身,此时已经找到新的肉身,阿閦如来等人逃出盘王寨的时候被外面的梁烨等人击杀,已然化为乌有,不空成就如来也曾被玄元用寒罡劫毁了肉身,此时的肉身也是新嫩。整个金刚界曼荼罗是凄凄惨惨,但却不冷清,人还是不少,如来则只有宝生、不空成就两尊如来,但菩萨甚众,有金刚波罗蜜菩萨、宝波罗蜜菩萨、法波罗蜜菩萨、羯磨波罗蜜菩萨四大波罗密菩萨,更有金刚宝菩萨、金刚光菩萨、金刚幢菩萨、金刚笑菩萨、金刚法菩萨、金刚利菩萨、金刚因菩萨、金刚密语菩萨、金刚业菩萨、金刚护菩萨、金刚牙菩萨、金刚拳菩萨十二亲近菩萨,还有嬉、鬘、歌、舞、香、华、灯、涂、钩、索、锁、铃等供养菩萨。 胎藏界这边就比较兴旺一些,在之前的盘王山战斗中,被金梁凤干掉了一尊般若波罗蜜菩萨,在石堡城战役中,被扑固怀恩干掉了四个“天”和百八臂金刚藏王以及摩尼阿修罗王,伤亡似乎要比金刚界打一些,可架不住本来就人多势众,此时“菩萨”“罗汉”们济济一堂,毫不见少。 打头的几个便是中台八叶院的三位大尊,观世音菩萨、开敷华王如来、文殊师利菩萨,然后是持明院的四大明王,大威德明王、胜三世明王、不动明王、夜叉明王,接下来是莲华部院的圣观音、大吉祥大明菩萨、耶输多罗菩萨、如意轮菩萨、窣堵波大吉祥菩萨、马头观音、寂留明菩萨、十一面观音等观音分身,再往后是金刚部院死里逃生的忿怒月黡菩萨和离戏论菩萨,随后是释迦院的阿难与迦叶两尊者、文殊部院的五髻文殊和月光菩萨,最后,则是外金刚部院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们…… 众喇嘛排班坐定,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这最上端的阿弥陀如来,这阿弥陀如来真是宝像庄严,身体富态,周身环绕着浓重的暗金色光环。 老喇嘛气定神闲,带着众人在雪峰顶冻了半天的时光,这才张口说道:“这次召集所有诚信,不为阻挡唐军,而是要迎接一位客人,商量一些事情,自从莲花生大士圆寂后,还有哪位想要占据中原吗?” 半晌,文殊师利菩萨嗫嚅言道:“若有上师护持,未必全无可能……” “不……”老喇嘛摇头,“我远远不是那僵尸的对手,全无可能的……一会儿,我们要等的贵客就是他,汝等到可以验证一番,那时若百年修为化为灰烬,莫怪老衲事先没有提醒汝等!……好,我的打算,放弃中原,固守吐蕃,这也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他们来了……” 老喇嘛话音未落,之间远方一道流光一闪飞到山顶,光影凝定,现出一个人来,可不正是李弼,李弼身后,天边,还有七八道流光紧跟而来。 “你们谁主事?!”李弼淡定的望着眼前大堆的人,沉声问道。 06章 定心(上) 此时的李弼体内没有任何能量积存,灵魂虽然强大,喇嘛们谁也看不出来,只有阿弥陀如来能够稍微感应到。此时李弼一现身,激起下面喇嘛群中一片嗡嗡声。 这么多喇嘛中,见过李弼的只有十几位,尤其其中的文殊师利菩萨对李弼的实力还没有概念,他回到吐蕃后先向当时的莲花生诉苦,激得莲花生出动对付李弼后,就一直疗伤,后来听说莲花生在六泉山被中原一群高手围攻,再后来莫名其妙的陨命,他也只当是莲花生重伤后被李弼占了便宜,而阿弥陀如来的脾气一直是不温不火、老成持重,这老喇嘛的意见他一直没在意,这时见李弼这僵尸在自己面前抖起来,当下心头火起! “你这僵尸太过嚣张,自己寻死怪不得别人,诸位,降魔卫道乃是我辈本分!哪位罗汉愿意出手伏魔?”白胖的文殊师利菩萨压着声音说道,眼睛扫视下坐的大小数百喇嘛。 “都莫动手!”阿弥陀如来浑厚威严的声音传遍雪峰,许多蠢蠢欲动的家伙立刻老实下来,老喇嘛喝止众人后,恭敬的向空中漂浮的李弼颔首致意,温和的说道:“便是贫僧主持密宗事物。” 那文殊师利菩萨一看老喇嘛这么对李弼说话,顿时一愣,这人也是圆滑奸诈的家伙,不然怎可能登上中台八叶院的高位,当即脑筋一转,决定静观其变,一声不知。 李弼自然懒得和他计较,无视了文殊的态度,径直对阿弥陀如来说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脱离密宗,入我天衍教,然后随我离开,二是死,魂飞魄散,你们自己选!” 李弼此言一出,地下“哄”的一声就闹开了,泥人也有土性,何况这些假和尚?就连阿弥陀如来也有些挂不住——也没法挂住,这种二选一的威胁,根本没有和稀泥的余地。 文殊瞄了一眼阿弥陀,见老头儿没再说话,胆气顿时壮了起来,当即冲自己的亲信,文殊部院的五髻文殊和月光菩萨两个一挥手,两菩萨立即腾空而起,正面向李弼攻去,如日如月的两道清辉缠向李弼双腿。 同时暴其发难的还有曾经和李弼交过手的持明部院的四大明王,以及外金刚部院的一大群乱七八糟的东西们,乌泱乌泱一大片人,腾空而起,个个手中宝光闪动,千虹万霓,晃的人眼花缭乱。 跟着李弼而来的摩尼教高手们远远的看到这个景象,这帮家伙立即停住,打死不上前一步!当然,这叫做对明尊大人有信心。 李弼看这五光十色的攻击,咧嘴一笑,他连个拉风的动作都懒得做,只见一缕清风从他身周圈转着向下吹拂而去,清风过处,一切的光影、灼热全都归于无形,各种杵、剑、刀、锤、轮等等法器,全都分解成尘——肉眼看不见的尘埃,就好像完全消失一样。 头一批冲上天空的人看着身周风清云淡的时候,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面面相觑。 李弼看着半空中有些惊惶失措的喇嘛们,咧嘴笑道:“没想到诸位竟然如此积极,那好,告诉我,各位可是愿意入我天衍神教?这样,愿意进的就大头朝下转三圈儿!” 可想而知,自然没有人理会李弼,这些人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但是李弼却没有给他们下一次机会。 “既然不选,那我帮你们选好了……散!”李弼张口吐出一个“散”字,他就好像创世的神灵,刹那间决定了四大明王两大菩萨和一群外金刚的命运,这些人的身体同时化成融入空气的灰烬,而灵魂却飘出来,被一股吸力拉进黑枪中。 李弼是不喜欢浪费的…… 刚刚还想大显神威的文殊师利菩萨刚刚腾空一米,看到这情景,立即沉腰坐马,死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他所有跃跃欲试的家伙霎时间全部冷静下来…… 阿弥陀老喇嘛抬起圆滚滚的脑袋,毫不退让的盯着李弼,沉声说道:“请饶过那几个灵魂,我们密宗愿退入雪山清修,不再参与人间任何事物!包括吐蕃……”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你们每一个人,都只有两条路,一是归入我天衍神教,二是死!快点儿选吧,我现在很着急,耐心有限!”李弼毫不动容,冰冷强硬。 “阿弥陀佛!”阿弥陀如来念起自己的名号,显的很奇怪,他身周的暗金色浓云在他身下凝聚成一朵暗金色的金莲,托着老喇嘛冉冉升上空中。 “修行各有法门,施主又何必强求!”老喇嘛的修养还是极好的,纵使心中有些恼怒,可还是尽力想要说服李弼,“即便我等今日屈从于施主,施主又怎能放心,接下来就是严酷的压制,这又有何意义?不外乎又是一场生死打斗罢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施主又能得到什么?我密宗承诺进入大雪山静修,不再理会外事,这对于施主和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弼看着阿弥陀如来,首次露出一点儿感兴趣的表情,“不,老和尚,我需要大量成形的魂,大量的人力物力,不单是你们,这个大地上所有的人类,都必须加入天衍神教,这是别无选择的,不过……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要问你,若你能提供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可以考虑慢慢的消融你们。” “施主请问。” “当年,你们……你和莲花生从佛陀(东方寻猎兽)那里得到了什么?” “……我得到了智慧,莲花生得到了力量……其余的力量分散给了其他人。” “智慧?我很感兴趣,告诉我,是什么智慧,如果有价值,我可以考虑放你们自然消融。” 老喇嘛阿弥陀如来沉吟片刻,答道:“这智慧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大神通,若能透悟,神通当会和施主不相上下,可是贫僧参悟到现在也未能悟透,另一部分描述的是极乐世界(天界)……施主,我知道你们已经把通往极乐的通道毁去,可是你们知道天人再来这里需要多少时间吗?” 阿弥陀的话李弼听懂了,阿弥陀一直参悟不透的所谓“大神通”很可能就是大统一模型,以及其他粒子模型,阿弥陀的魂量比莲花生要少一些,又不懂大统一模型中的原理,因此装载不了。所以这所谓“大神通”李弼不感兴趣,而后一个问题却吸引了李弼的注意。 “哦?这个时间……你知道?” “不错,老衲在整理佛陀的智慧时,发现在他的记忆中,有一种叫做‘桥’的东西,是他们运转军队的工具,用这东西运输军队,从天界到地球,只需要四年……” “四年?!”李弼脸色一僵。 “不错,是四年,这也是老衲不愿臣服于施主你的原因,并不单单在于信仰,而是……老衲希望给人类留下一点儿血脉!” “血脉?”李弼冷笑,“留下作奴隶的血脉么?” “……施主,您可以问问天下人,看看有多少人选择奴隶的生,有多少人选择不屈的死!” “……”李弼一时无语,生存是生物的第一要义,无可辩驳。 “此外,老衲还要告诉施主您一件事。” “请讲。”此时李弼对这老喇嘛多少有了一点儿的尊敬。 “佛陀(寻猎兽)亲眼所见,印在它的记忆中,天人也是无法进入上层的世界的……他们依靠的是‘阵’来探索和控制上层的世界,唉……这记忆也是匆匆一瞥,老衲也是不懂是什么‘阵’的,只好请施主自己参详了。” “阵?”李弼一愣,心说,这不是和自己的设想一样儿吗?! 沉思片刻,周围异常的宁静,李弼猛然回过神儿来,看看众喇嘛,挥挥手,一指远方的雪岭,“进去吧,想出来的时候可以通知我,但是……不要和凡人有任何的勾搭!” 阿弥陀如来合十颔首飘后,低头对下方的众喇嘛:“愿随我静心苦修者,跟我去大雪山隐修,不愿受此清苦者,可留此,李施主必然不会薄待。”说完,头也不回的飘向西方远处的连绵雪山。 众喇嘛面面相觑,接着陆续有人跟随阿弥陀离去,回飞的飞走,能跑的在地面奔跑跟随,但让李弼和阿弥陀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愿意跟随阿弥陀离开的喇嘛,仅仅只占所有喇嘛的两成…… 06章 定心(下) 文殊师利菩萨和一大堆的观音们都留下了,李弼蛮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刚才这几位好像是情绪最激烈的嘛……,这时文殊和观音飘过来,只见文殊正气凛然的说道:“李施主,对抗天人,匹夫有责,我等修士自然不能落于人后!我等愿入天衍神教,为人间出一份力!” 李弼哈哈一笑,颔首表示同意,温和的说道:“好说,好说,以后我要在吐蕃建立一番大事业,还要你等出力,来,你们把要加入神教的人集中起来,跟我走,不愿入教,又不愿跟阿弥陀走的人……你们自己处理一下吧!” 文殊和观音两个办事儿干脆利落,不大一会儿,除了几个特别搞不清状况的人家伙,所有人都摇身一变,化作天衍神教教徒,当然,那几个不开窍的家伙定然是血染山岭了。 李弼不在乎文殊和观音的忠心,更不在乎阿弥陀那一支力量,他们都过于弱小,在现在看来似乎强大,然而,若干年后,这些人的力量不过是上亿人类中的普通一角。 带着几十个会飞的喇嘛,李弼向北回飞,剩下的几百喇嘛要自己跑去中原,李弼要把一拨拨的力量都集中在华山,然后在万法大会上解决一切。虽然从阿弥陀那里得知天界到这里最快只需要四年,但李弼认为既然天界陷于激烈的战争中,连天使的损失都懒得补上,一定也不会为了个落后的文明调一艘比寻猎兽级别还要更高的“桥”来,所以,乐观一点儿,十几年的时间总是有的。 经过唐军大营的时候,李弼停下,摩尼教诸高手和文殊、观音两个都聚在他的身边。唐军营中的善母和扑固怀恩、五明子几大高手立即感应到,七人“嗖”的一声直冲天际,待看到李弼以及身后一大片会飞的喇嘛,登时吓得一趔蹶,却又看到几个熟悉的摩尼高手也站在那里,惊恐就转化为疑惑。 这时摩尼分众而出,对善母轻喝道:“善母、原子,还不快见过明尊大人!” 善母和扑固怀恩一愣,看着李弼,“他?僵……” 李弼没等他俩说出“尸”字儿,就一挥手——其实是不必有任何动作的,可是没有动作谁知道是你在攻击啊?——就见善母和扑固怀恩体内“忽!”的腾出两大团凝练的光球,静静的悬浮在他们的头顶,而善母和扑固怀恩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他们发现一身度劫期的功力竟然不剩下半点儿! 李弼单手又向下一压,两团光球又钻回两人体内,两人如蒙大赦,但浑身的汗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善母毕竟是女人,嘴微微一动,似想说又不好意思,扑固怀恩倒是爽快的很,直接抱拳作礼:“明尊神威无极!我等佩服!此后,摩尼善宗唯明尊马首是瞻!” 扑固怀恩这样一说,善母也随之一点头。 李弼满意的笑笑,头微微向后方一偏,说道:“密宗已经散灭,吐蕃凡军已然五人守护,你们几个高手也不必去对付这些凡人,下去打声招呼,这就跟我走吧!” 善母和扑固怀恩相对一视,默默点头,飞身而下,不知道交代了身后,很快又飞上来,自觉跟在李弼身后,一行人继续北归…… 密宗星散,十万吐蕃凡军岂能抵挡五明卫和大唐精锐的攻击?善母和扑固怀恩、五明子前脚刚走,王忠嗣、郭子仪后脚就发动了总攻,十万吐蕃奴军只苦苦用人命填了一个多时辰,就彻底崩溃,唐军向逻些城高歌猛进! 李弼和一众会飞的高手行动很快,不一日便回到华山脚下,将情况和山下摩尼大营中留守的人说明,又留下几十个一般的密宗高手,李弼带着玄元、明崇俨、摩尼、梁烨、伏膺、活灵、六天使(葱岭一战中被明崇俨等抓住的三天使也策反放了出来)、善母、扑固怀恩、文殊、合体的观音(n多观音可以合成一体,盘王山之战曾经用过)这些个度劫高手,再次起身直奔东北。 途中经过长安的时候,活灵还建议顺便下去把末际的人抓出来,但李弼没有同意。 一行人花了几个时辰,不温不火的飞到辽东,先去了遏径山,慕容恪带着精锐僵尸还在山中困阵内炼魂,李弼把众高手留在山外,独自钻进山腹大殿中。 几个月不见,山中众僵尸修为明显见长,大概是因为僵尸的魂和身体结合的不紧密的缘故,它们显然更加适合魂修,不长的时间内,对自己魂的控制力大大的增强,但世界上游离的塔乌电子实在是不多,因而魂的强度和量并没有什么增长。 慕容恪感应到李弼的到来,却没有迎接,酷酷的站在大殿中央,默默的修炼。 李弼也不打扰任何人,提着自己的黑枪,开始在每一块构成困阵的石板中注入黑枪内的储存塔乌电子。遏径山内的困阵是有数万块可有符咒的石板构成,每一块石板内的能量通过石板表面纹路的调节,发出针对灵魂的牵扯、推挤的力道,而李弼将黑枪内的塔乌电子注入石板后,这些电子就会随着那些力道散出,同时也被困阵困在这个大殿内,这样,殿内修炼的僵尸们就可以捕获吸收它们,增强自己的魂量。 李弼没有打扰任何一只僵尸,默默的做完自己的事,将黑枪内三十玄的塔乌电子全部注入上万的石板内,然后飞出遏径山。 山外的众人也不多闻,直接跟着李弼转向平卢,此时安禄山已经升任东北三镇的节度使,而史思明则调任平卢节度副使,不再是营州都督。 当李弼等人赶到平卢城的时候,天色已经见黑,一行十四人毫不掩盖自己飞行的踪迹,在蓝黑色的空中划出十四道金亮的尾迹,有此异相,平卢城哨兵自然不敢怠慢,飞报史思明。 还在学那关公夜读《春秋》的史思明听到消息并不惊惶,反到好像早有准备,李弼的到来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吩咐亲兵找来手下重将刘龙仙和周挚,那刘龙仙等并不用他找,亲兵刚要出门,刘龙仙和周挚已然踏进了史思明的院落。 而此时李弼等人也停在平卢城上空,浑身绽放太阳似的光辉,将夜幕下的平卢城照的雪亮。 刘龙仙不满冲空中的李弼一行撇撇嘴,轻声说道:“宗主,这是跟我们显威风呢!” 史思明淡然一笑,“显吧!由他们显!……现在和他们对抗没有任何好处,徒然消耗我们的力量,所谓浑水摸鱼,等到天人到了的时候,再见机行事,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对了,听说这僵尸又要传出‘道解’了?” 周挚接道:“不错,华山已经传来召集令,不到一年的时间,又要开万法大会。” “嗯……”史思明捋髯说道:“我料这李弼这次不会像上次一样完全公开传道,想要得到这次的道解,一定有条件,我们不论什么条件都答应他!” 刘龙仙和周挚一笑,“是!那是自然……” 几人匆匆商议几句,便即飞起,迎上空中的李弼一行。 “明尊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明尊莅临我这小城,史某深感荣幸啊!”史思明满面笑容,径自上前和李弼拥抱了一下,热情无比。 李弼的思维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好像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是很在乎,目光比之从前深邃了许多,也不知道他到底了不了解投靠他的人的心思,或许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心思,温和的笑道:“史宗主客气了,本座这次来,要宗主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绝对答应!明尊说什么我们恶宗就作什么,绝没有二话!” “好!痛快!请史宗主带所有恶宗徒众加入我新建大教,天衍神教!” “呃……属下遵命!不过……明尊大人,敢问这神教说加就加?有无教规?教义?属下好传扬我教的大道啊!” 李弼摇头,“现在要你一个态度就好,教规教义我会在万法宗会上讲!” 这话说得李弼身后的明崇俨都直摇头,他一直在忍着,虽然他觉得所谓天衍神教倒是可行,但李弼的作为也太过草率了吧? 史思明大拍胸脯,“属下必然竭力尽忠神教!明尊……教主您说灭谁,我就给您打前锋,绝没有二话,嘿……不瞒教主,魔门门主安禄山最近聚集了一批东洋倭奴国人,不过您放心,这事儿交给属下,属下必然说服他们也一同加入神教!” 李弼没心没肺的笑道:“好啊!就靠你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别忘了全体来参加万法大会哦!” “是!” “哈哈……” ……十四道金光飞向天边。 看着李弼等人消失在天际,史思明哈哈大笑起来…… 07章 合一(上) 飞回华山的路上,明崇俨实在忍不住,飞近李弼问道:“小子,我说你这心咋就那么大涅?什么人你都乱哄哄的收进来,也没个厉害手段,你就不怕这些人背后捅你一刀子?我告诉你,这人在内部给你捣乱可是更厉害!” 李弼很无辜的看这老明,“厉害手段?我有啊,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早早的使出来,别人听说就都吓跑了怎么办?” “哦?”明崇俨一听这,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嗯……算是有吧……”李弼高深莫测的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办法,就是……就是所谓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而已,你看着就知道了……” 明崇俨眉头皱皱,“唉……我现在都猜不出你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嘿……老明,你不觉得总能猜到我想什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李弼眼睛看着前方茫茫的夜空,唐代的夜,黑的很纯粹,地面没有一点儿的灯光,“老明,有些事儿,我现在应该知道了……” 老明登时一噎,不说话了,李弼也不催他,过了好一会儿,明崇俨才嗫嚅说道:“小子,不是我想骗你,有些事儿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你是从八千年前睡过来的,也应该知道,这时间一长,无论什么事儿经过一代代的传下来,都会走形儿的厉害,我也是只清楚自己的使命,为了报我师父的恩啊……其他的,太过匪夷所思,索性就不说了……” “说说吧!”李弼扭头看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那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传说了,那时候还没有天人、飞升这类的说法,但那时的高人却有遨游太虚的愿望……” “等等!你说的上古是什么年代?老子八千年前可没听说过什么遨游太虚的疯子……” “呃……实际上比那还要早……” “不可能!八千年前的人毛还没退干净,就去研究高能物理?!老明你这玩笑开大了!”李弼脑袋摇的像波浪鼓似的。 “自然不是那些古人,而是上古!上古你懂么?” 李弼很囧,用某种奇怪的眼光打量明崇俨。“行啊,老明!想不到你还有写科幻小说的天分,虽说史前文明的套路是老了一点儿,不过你能想到也是不容易……” 明崇俨有点儿急了,“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我可没乱说!你看看,我不告诉你吧,你还老觉得我瞒你什么,告诉你你又不信!” “我信!我信还不行吗?您继续说。” “上古就是……就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人类很强大,比现在强的多!几乎人人都有入道的修为,度劫期以上的修士更是车载斗量!一座巨城千里大,一栋宫殿万丈高!啧啧……”老明说着,唏嘘不已。 李弼有点儿恼火,狠狠一拍明崇俨,“行了老明!别怀古,你快点儿说重点!” “后来,上古的高人发现,长期把真元注入到同一个东西中——这个长期指上千年的时间——那东西如果材质好的话,到最后就会……消失不见,更难以理解的是,当那东西消失的时候,会把周围一大片的东西全都吸走,再不知去向,很多强横的修士也因此罹难,但还有更难以忍受的事情,有些东西吸走一大片东西后,居然还会喷回来,那威力简直不可想象,就好像千年修为的修士自爆的一击般,因此罹难的修士就更多了,很多还受了池鱼之殃! 据古籍记载,那时的修士们已经可以遨游天外,只是走得不远,嗯……火星上该是去过,还有个法力高强的前辈跑到木星上弄出一个大旋风来,但是,这些前辈们所谓的‘太虚’却并非指的天外,我师门的记载描述说,所谓太虚之内,瞬息亿万里、晃眼千百年,可以在寰宇之内古今之中任意的遨游……当时的修士大多抱着这种理想,后来,他们就想到,那些消失的法器,是否就是入了太虚之中? 有了这个念想,你说那些修士还能安静下来?一个个不要命的实验,就像你说的,追求知识成为他们唯一的愿望!结果麻烦大了!当时不像现在,就几十号度劫的老家伙,那时候度劫以上修为的人何止千万?而且度劫以上也是参差不齐,像你这样的修为的也不在少数,这么些家伙一实验开……法器‘飞升’时候吸走一大片土地还好说,怕的就是‘飞升’失败又喷回来的!那成千上万年积累的真元……我的天,有一次曾经把一块大地(大陆)完全打裂了!那时候灾难层出不穷,我们脚下大地上很多生命都灭绝了…… 后来几个为首的修士一看这样不行,用雷霆手段统一了几乎所有的修士……就像你现在要做的一样,然后带着修为高的修士离开了大地,而留下的修士只要修为达到可以参与‘飞升’实验的程度,就可以离开大地。 离开的修士先是去了月亮上,后来觉得离母星太近,就有搬去了荧惑星(火星),可是后来随着‘飞升’实验规模越来越大,修士们也开始害怕,觉得离母星还是不够远,就又向更远的地方迁徙。 在此期间,神州大地上留下的修士还在不断的赶过去,最后留下的,都是最不入流的修士……终于有一天,他们最后达到的星球发生大爆炸,神州大地上的人们看到天空中升起两轮太阳,然而,从西边升起的新太阳很快就熄灭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修士们的消息传来…… ‘新太阳’的瞬间出现,让大地上的人们得了一种怪病,纷纷死去,人类残留的人就在这里继续繁衍。当然,先人还是留下了很多的东西,比如形形色色的各种神器,还有一些简易的修行法门,我就是来自这么一派流传,金盘也是上古的产物了……” 明崇俨一席话说了好久终于说完,一双老眼看着李弼,似乎不能确定李弼是否相信。 谁知李弼想也不想点点头,看神情好像就是信了,还喃喃自语道:“那差不多,小行星带恐怕就是这么来的……没留下他们实验的结果之类的吗?” “嗯……只有很少的一点儿,我看不懂,改天去师门取了给你送来!” “别改天了,现在就去吧~我们现在回到华山也是闲着。” “呃……好!”明崇俨答应着一个转身,回飞东方。 李弼等人回到华山安静的歇下,转天明崇俨就把他“师门”秘传的记录拿了回来,李弼拿走密录,又把自己关进小黑屋里面钻研,谁也不见。 一个多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唐军已然攻占逻些城,吐蕃伏尸千里,吐蕃贵族阶层被唐军杀个干净,斩草除根,而奴隶却没有过多的难为。那王忠嗣很乖巧的给唐皇上了一道奏折,奏折里面很诡异的将大功归给了按理说远在千里之外的赤水军使李弼……理由是“保障有力”……大概唐皇也觉得太过离谱,奏折留中不发。 从高原步行赶下来的喇嘛们、摩尼恶宗和魔门中人,天下各门各派的高手陆续赶到华山,天下修士再聚一堂,这次的规模比首届万法大会还要大,与会者几乎达到十万人。各门各派除了挑水烧火扫地的童子,几乎满门齐来。 一时间,华山很挤…… 盛会开幕的前一刻,李弼终于从小黑屋里面踱了出来,面带笑容,似乎心情很好。 外面急得脑门出油的金梁凤忙迎住李弼,“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心呢?才出来,外面十万人等着呢!你真的有道解可传吧?不然我这华山都得被轰碎喽!” 李弼轻轻飘起,只笑道:“放心……放心……让所有的力气都冲我撒就好了……我会给他们找个好归宿的……” 金梁凤听着这话摸不着头脑,只能朦朦的随李弼向华山绝顶飞去。 07章 合一(下) 此时正是大唐天宝五年九月,华山高处已见红叶,十万修士各自相熟的聚拢一团,散落在华山高处的林木之间,围绕着最高峰的平台。 最高峰原本是没有平台的,但是为了方便,几位高手现削出来一个。 万法大会定在正午十分开幕,修士们早就在山上等候,直到正午刚过的时候,李弼才轻飘飘的飘上峰顶,身后跟着金梁凤、明崇俨等人。李弼一出现,稍显有些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人们对李弼的迟到没有任何的不满。 一时间,天地间一片寂静,除了虫鸣鸟叫微风拂叶的声音,不闻一点儿的人声,李弼向前走出两步,看着周围密密匝匝的人群,展颜一笑,朗声说道:“各位都是冲着我的‘道解’来的吧?这一部道解,和以往的那部所谓天界法门的道解不同,它会将我们这个世界解释的通透彻底,由浅入深,明白无误!若能练成这一部道解,你在这个世界中,就是神!” 听闻此言,下面的人顿时有些骚动,李弼先前所传的“天界法门”虽说是一条新路,可是门槛太高,起码要度劫修为,拥有一玄的魂量才能应用,因为要用这些魂量组成力场去撕裂物质,更要命的是,那部道解并没有说明怎么去拥有一玄的魂量,而这部所谓“通透”、“由浅入深”的道解,立即激起人们的希望,他们以为这部道解中一定蕴涵增加魂量的法门。 李弼双手向下一压,场下人们登时安静下来。 李弼继续说道:“传这部道解,是有条件的……” 场下人顿时精神起来,大家都是修了几十上百年的人,自然不会天真的认为李弼是善财童子,不少人认为李弼是用第一部道解调大家胃口,而真正的货色却是眼前这部道解,至于付出代价,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白给的才是真正的诡异! “这部道解的代价,并不是心晶,而是一份忠诚,不是对我的忠诚,而是对整个人类的忠诚!天界天人的事情,大伙儿已经都知道了吧?可靠消息,天人来到我们这里,最短需要四年的时间,而且已经过去了一年,或许只要三年,他们就会出现在我们头顶!我们时间紧迫,不能再这样散落下去,各立山头儿!我要整合天下修士!要得到这部新道解的传授,唯一的条件,就是加入我新立的天衍神教!” 此言一出,数万人轰然,除了一些无门无派的闲散修士满不在乎之外,几乎所有有门有派的修士都表情愤然,满脸的不可置信,很多人还相互窃窃私语,不住用鄙夷的眼神瞄台上的李弼。和李弼同坐的台上长老们也呼啦拉站起一大片,围成半圆形,警惕的看着李弼。台下对李弼不怀善意的文殊、观音、史思明、安禄山等人抱着膀子,笑吟吟的等着看热闹。 李弼也不忙,就看着这些修士们哄哄,过了好一会儿,场面逐渐安静,绝大多数修士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李弼才笑道:“下面,我让各位见识一下新道解的威力!” 此言一出,周围的长老们都是一阵紧张,不等他们有什么动作,李弼双手向天一托,所有人就感觉“轰隆”一震!只觉得包裹着整个华山的空间都是一荡,随后,一种奇怪的感觉笼上他们的心头,就好像身边的一切都活了起来……不!不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都活了起来,但却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那个站在华山绝顶上,满面笑容的年轻人! “在座各位之中,有一些已经答应我加入神教,但是……他们道心不坚啊!总想着趁火打劫,给自己捞好处,鼠目寸光!我就用这些人给大家作个示范!示范新道解的威力!” 听到这儿,文殊、史思明等人脸色大变,一个个身子一抖就要动手,可谁知包括身体在内的一切都已经不属于他们控制,甚至包括思维都变得很迟钝很迟钝,困倦的就好像马上就能睡着一样。 李弼托天的两手一翻,所有原来密宗的人手以及摩尼教恶宗、魔门,还有东瀛来的人手同时变得目光茫然,接着,这一千多人每人的头顶都飘出一团或大或小的银色光雾,那光雾仿佛会随时飘散,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拘束着,勉强聚拢在一起。 这些银色光雾自然就是这千多人的魂魄,全都被李弼一念之下从身体中提了出来,管他什么度劫不度劫的,没有半点儿反抗的余地。其余修士中见多识广的也知道那些银雾就是魂魄,眼中尽是骇然!把普通人的魂魄硬抽出来不可怕,但是把千多人、包括好些位度劫期修士的魂魄同时强行抽出……这就有些骇人听闻了,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李弼可不是想要把这千多人变成原材料,虽说这千人的魂量加起来也有十几玄,但对于以后的工程来说,杯水车薪啊!而这千多人的经验和智慧更为宝贵。至于魂量的积攒……普通人也有魂魄嘛…… 李弼不理其余人的惊骇,双手放下背在身后,眉心中荡出一波波的银色雾气,这银雾波浪轻柔的刷过那千多人的魂魄,那些魂魄们顿时凝聚了几分,内里好像改变了些结构,然而这种细微的变化除了李弼,谁也看不清楚。 改造完毕,千多团银雾又钻回那些人的躯壳中,李弼不禁暗自嘲道:“老子跑到公元两千年左右考个公务员的话,就报狱警最合适!” 千多修士得回魂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他们先是怔了怔,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向李弼齐齐拜倒,“愿为神教燃烧我们的生命!” 李弼咧嘴一笑,回头看看明崇俨,“这样多好,省得一个个抓回来……”明崇俨却没有丝毫称赞的意思,嘴一撇剩下的人,那意思是:“你跟其他人怎么解释?抓住了一千多人,剩下那九万九千人都要被你吓跑了!” 李弼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回头说道:“诸位莫惊惶,那些人是因为心怀叵测,我才稍作惩戒,你们只要本本分分的修炼、做事,我自然不会难为你们!” 这时,底下一位胆子大的人喊道:“法王你都这么厉害了,还怕什么天人啊?!我们加一起都不是您的对手,何苦逼迫我等嘛!” 几万人听了这话,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纷纷附和。 李弼手一挥,整个华山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发现身体又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自然再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秒种,随即身体恢复正常,但已经没人敢再多言。 李弼也很无奈,不这样的话,怎么主持十万人的大会? “诚然,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神,但是对比天人,我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嗡嗡嗡……”底下又喧嚣起来,但是声音压低了很多,显然,李弼的实力已经出乎他们的理解了,但却说自己的力量还不能和天人相比,这把他们从前对天人实力的推测完全推翻了。 “我要简略的解释一下我们的世界!”李弼的声音轻松压过底下的嗡嗡声,继续说道:“我们的世界,就现在看来,是由三层世界糅合在一起的,每一层世界,称为一个‘尺度层级’,我把它们分别称为‘宏层级’、‘本层级’和‘虚层级’,你们可以想象,把西瓜、桔子和芝麻混合在一起,当然,这并不准确,但你们应该可以勉强理解,我们,就是生活在第二个,也就是中间的‘本层级’中,是的,我们是桔子…… 这三层世界不是截然分开的,却也不是完全交融的,它们之间有着看不见的屏障,这个屏障,不是距离,不是时间,而是规则!每一个层级都有自己独特的规则,而物质,可以以能量、也就是运动作为桥梁,跃迁、或者衰变到另外的尺度层级。 当掌握其中一个层级内的基本规则后,就是这个层级的神了,就像我现在这样,当然,这个神也是有差别的,对规则了解的越基本、越透彻的神威力就越大,而我现在,可以说,是本层级中的生命颠峰! 但是!我并非无敌,另外两个尺度层级内的物质和规则,都可以对我造成伤害!我刚才说过了,物质可以跃迁或者衰变到另外的尺度层级,那么,如果有一个生命,他了解两个层级的规则,哪怕他只是在了解本层级规则的基础上,多了解那么一点点另一个层级的规则,他都可以用我们完全臆想不到的方式消灭我!而天人,就拥有这个力量! 所以……我们为了逃避天人的控制和报复,也必须掌握另外两个层级的规则力量,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业! 我将要传授给你们的,所谓新道解,就是本层级的基本规则!在了解这个的基础上,我们必须要进行大规模的物质跃迁实验和物质衰变实验,开拓对两外两个层级的了解,这,就是我们要共同努力的事业!我们的天衍神教,就是崇拜规则的宗教,可以说,唯一的真神,就是道!但是为了人类的存亡,我们要用强力的规则团结在一起! 天衍神教没有教主,只设长老,大家可以把它当作约束更加紧密的万法宗会!唯一我要事先说明的是……入我神教者,自然会被传授本层级的规则,而拒绝不入者……我会请他用另一种方式……为人类作出他自己的贡献……没有人能够逃脱…… ……你们自己选吧!” 08章 立教(上) 华山上下静悄悄的,李弼却能“看”到每一个人的魂都在激烈的运转着。 还得填把火儿啊!“愿意加入神教的朋友,请坐下,不愿加入神教的朋友,请站立!” 人群又是一阵震荡,接着,人群中响起稀里哗啦坐下的声音,这场面看起来是很壮观的,先是漫无边际的人海中稀稀疏疏的出现一个空缺,紧接着那空缺就好像病毒增殖般扩大,一片片一簇簇的伏下——那里的人都坐了下去。 片刻之后,大多数人都坐下了,包括高台上的各派掌门也大多坐回自己的席位,而在场中屹立不屈的,大多是佛门中人。 佛门六大派中,华严宗的贤首法藏,天台宗的左溪玄朗、荆溪湛然,三论宗的慧均和尚、律宗的义净和尚,这四宗五位高人,就带头站在高台之上。而净土宗的善导和承远、禅宗的普寂和神会,却都已经坐回自己的座位。 李弼和这些和尚毕竟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不禁再次开口问道:“几位大师,你们不再考虑一下吗?李弼我不为私心,天衍教没有教主的,若我有私心,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贤首法藏合十说道:“施主的本心,我等是没有怀疑的,可是……我等修行百年,也是积累了百年的大愿力,再难回头,也不愿回头,只好请施主成全……” 李弼眉头一皱,手刚要抬起,后面明崇俨再也忍不住,匆匆站起走上前,在李弼耳边沉声说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把天下修士得罪光吗?你这样人人会怕你,但不会服你!你要真要把所有人都改造成史思明他们那个样子?” 李弼低叹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会那么做!老明,你知道吗?这十万人在我眼中算不得什么,现在世界上有一亿人,以后会更多,十亿,百亿!十万人不过是十万先行者,和后面那成亿的人比起来,不算什么,如果必要的话,我会用他们铺路,甚至,老明,包括你我在内,都是铺路者!” 虽然这么说,但有明崇俨这么一打岔,李弼心里那一股狠劲儿也就消失了,手颓然放下,对贤首法藏等人说道:“大师,几位带着你们的弟子离开吧!” 贤首法藏等五个老和尚对李弼深深作礼,缓步走下高台,这时净土宗善导站起说道:“法藏师兄!何苦如此执着?覆巢之下无有完卵,法藏师兄您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即便三年后,您侥幸得命,但有此心魔,您怎能成佛?法藏师兄,天衍教是大功德啊!!” 贤首法藏回头苦笑一下,“我岂不知天衍教是大功德?可是……我修为不如师兄你,心中放不下这一份执念,若李施主容让,待我化解此念,自会回来为这大功德出一份力!”说完,长叹一声,和其他四个和尚带着数千和尚下山去也…… 佛门四宗一走,一些没坐下的魔头、散修也想跟着离去,谁知刚要转身,就惊觉身子不能动弹,接着,耳边就听到李弼的声音:“你们也想走么?贤首法藏等大师是为了战胜自己心中的执念,我给他们这个机会,至于你们,不过是想置身事外独自逍遥,甚至还想要浑水摸鱼!哼!走不了了!!” 这些魔头散修浑身一凛,却无力反抗,随后只觉得脑袋一晕,眼前一黑,就像掉进无底的漩涡……旋转、旋转、最后在漩涡的尽头被吐出来,眼前仍然是光亮一片,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而心底却又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生长:唯李弼之命是从、唯李弼之命是从…… 轰隆!不知李弼发了什么讯号,刚刚还要溜走的所有魔门和散修齐刷刷的坐下,一脸忠诚的望着高台。其他高手不寒而栗!想要离开的都死了心,等待李弼的下文。 李弼满意的看看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朗声说道:“很好!既然剩下的各位都没有意见,那么我宣布,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我天衍神教的弟子!原万法宗会并入天衍神教,原万法宗会长老自动成为天衍神教长老,同时,还要增补几位长老。我这就念以下第一任天衍神教长老们的名单…… 神教的权力有中心长老团掌握,一共十九位,分别是我李弼、明崇俨长老、袁天罡长老、摩尼长老、高仙芝长老(玄元)、张果长老、孔颖达长老(易门太极)、王远之长老(茅山始祖)、成玄英长老(重玄派始祖)、张迥长老(龙虎山七代祖师)、叶法善长老(紫清观代表)、善导长老(净土二祖)、承远长老(净土三祖)、普寂长老(北禅七祖)、神会长老(南禅七祖)、伏膺长老、梁烨长老、活灵长老以及地主金梁凤长老。 其余度劫期修士也称长老,但重大事件由中心长老们决策! 下设七个分堂,分别为妙道堂、自明堂、移山堂、安天堂、问天堂、忠勇堂和正道堂。 其中,妙道堂负责原来万法宗会的事物,继续主办万法宗会,搜集天下修士的心得,传播各种道解、法解,乃是天下知识汇聚之地,十分重要。妙道堂就由孔颖达长老和袁天罡长老总负责!由李荣长老、王灵妃长老、张勤长老(勤修宝树王)、尹明通长老(直意宝树王)、张通玄长老(龙虎山十代)协助!其余人手,各位长老可以在会后自行挑选,向中心长老团报备即可。 自明堂负责研发人体的奥妙和魂魄的奥妙,由承远长老总负责!由孙思邈长老、甄权长老、祖孝孙长老、屈不平长老(忍辱宝树王)四位协助!其余人手也是自行选拔。 移山堂负责大规模的基础建设,以后跃迁实验和衰变实验的基地暂时决定定在吐蕃,移山堂面临的工作,就是把那里建成坚固的大型实验场!等天下平定后,还有叫做非洲和美洲的地方,也要开辟为实验场。移山堂由金梁凤长老和我李弼总负责,下辖史思明长老、安禄山长老、文殊长老、观音长老等人,其余人手由那些为人类赎罪的人充任!(苦力堂) 安天堂负责天衍神教的政令颁行和统筹规划、后勤等工作,将所有人类吸纳进天衍神教的工作也由安天堂负责,责任很重!此堂就由明崇俨长老、摩尼长老、活灵长老。叶法善长老、善导长老、普寂长老、神会长老一共七位中心长老负责!由郑一心(信心宝树)、卫思归(智慧宝树)、王欢(欢喜宝树)、沃古斯都(大王宝树)、郑长生(常胜宝树)、齐怀丘(齐心宝树)、崔憬、张苻(龙虎八代)、司马承祯(重玄三代)、吴钧(茅山四代)、原摩尼教五施长老、善母、原子等一共十七位长老协助!属下人手更要多多挑选!至于安天堂的具体行动,带我稍后拜访唐皇后,再作决定! 问天堂总管主持跃迁和衰变实验,使我们问道的中心力量!也是我们天衍神教的真正核心!由我李弼、高仙芝长老、张果长老、王远之长老、成玄英长老、张迥长老六人总负责,由赵真(真实宝树)、柳功(功德宝树)、五荣智者、张憬藏、薛颐、李淳风、张子祥、张子实(龙虎九代)、焦旷、王延、王轨、潘师正等共十六位长老协助!辅助人手会后请踊跃报名…… 忠勇堂是神教的军事力量!用来打击不服从神教的叛逆和未来的天人,由伏膺长老总负责!下辖喜欢争斗道友和我的赤水军、五明卫和东北鬼军,由李嗣业、田珍、赤水军内中际高手和初际五明子、鬼军慕容恪等协助。 正道堂乃是神教的执法力量!由梁烨长老总负责,六位天使协助!这六位天使原来都是天界的工具,但此时已经归顺我们,大家可以放心! 神教大致结构如此,各位安心在华山住上一段日子,各自报名到七堂的麾下,然后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神教的规矩!最后,我自然会把道解传授给在座诸位!现在,请金梁凤长老安排各方道友住下,好好考虑一下未来行止吧!” 李弼说完,自信的一笑,回身对明崇俨说:“老明,这段儿时间你忙一忙吧!我去和唐皇见一面!” “你……你小子把这乱糟糟一大摊子事情推给我?!!” “老明加油!……”话音未落,李弼人已渺然…… “你小子给我站住…………” 08章 立教(下) 长安皇城,长明殿后华清池,虽然已是仲秋,但华清池内白雾浓浓,热浪翻滚,温度比之盛夏不遑多让。浓浓的雾气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依靠在池边上,肩膀以下全都浸泡在池水中。 按理说,池边应该有几十号宫女太监伺候着才对,可奇怪的是,这些宫女太监就在刚才全部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环儿?是环儿吗?……来人!”池中浸泡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出声喊道,听这声音似乎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这人惊觉没有人理会他,顿时有点儿慌乱,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最容易胡思乱想,“哗啦——”从池水中站了起来,“谁?!是谁在那里?!” 脚步声缓缓的接近池边,沉稳压抑,有如一步步踏在他的心上。 一个人影渐渐从浓雾中浮现,和中年男子相隔尺许,中年男子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一身很普通很普通毫无特点的青色袍服,面孔方正富有棱角,皮肤特别有光泽,即使在此时如此潮湿的环境下,还是显得有如钢铁一般的青冷。 李弼的肉眼此时也看到了李隆基的样子,这皇帝已经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半老之人,气势汹汹中还有一丝的畏缩,汹汹的气势是他上半辈子历经风雨的残余,而久经安逸的岁月带给他的畏缩最终占据上风! 李隆基后退两步,扯嗓子吼道:“来人!!来人啊!!刺客!有刺客!!护驾!…………你……你是何人?……意欲何为?”李隆基喊了半天,整个皇宫就好像变成一座死城一般,没有半点儿相应的声音,震惊之中,李隆基不亏是生死斗争中挣扎出来的皇帝,立即调整好了心态,把注意力放在眼前这人——李弼的身上。 “见过皇上喽~”李弼负手笑道,还瞄瞄李隆基的下半shen……也就那么回事儿嘛……“陛下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现在大概也没有印象了,我在人间的名字,叫做李光弼!” “李光弼……李爱卿!朕怎会忘记你?”李隆基不愧是一代帝王,短短片刻,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不仅不想逃跑,反而坐回温热的池水中,舒服的靠在池边,轻松温和的说道:“李爱卿是大唐功臣,朕早有耳闻,攻吐火罗、攻吐蕃,甚至平定南诏,都是爱卿的大功!朕心里清楚的很!只是没想到,爱卿竟然如此年轻!好啊!栋梁之才!爱卿既然来了,就别客气,来,去了衣衫,下来陪朕泡泡!我们君臣之间,好好说说话儿!” 李弼一笑,这李隆基倒真是个不凡的人,有些帝王气度!当下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脱了外袍,光着身子跳下池水,舒舒服服的泡在李隆基身边,嘴里还念叨:“华清池里泡澡儿……唉……前世的梦想之一啊!可惜没有杨……算了,听说有狐臭的……” 李隆基听到李弼的自言自语,微微皱皱眉头,却没多说,仿佛没事人儿一样,用不失威严的聊家常的口吻问道:“李爱卿,朕这几天正和几位大臣商议,好好的封赏爱卿的,也想和爱卿见一面,只是没想到,这一面见得实在是太过突然,爱卿能解释一下,你何以突然来陪朕沐浴吗?” “自然是要和陛下说明的,实际上,目前的情况和陛下想的大不相同,来和陛下商谈的,只有我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的军队叛乱……但是……同样的,只要我一个人,即便陛下集中所有的军队围在身边,也没有人听得见陛下的呼喊,甚至……看不见陛下的存在!”李弼舒服的闭上眼睛泡在水中,他的肉体毕竟还是借用一个凡人的,泡泡也是一种享受。 李隆基自失的一笑,“爱卿既然有勇气走到这里,还和朕同浴一池,也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不知道你想怎样处置朕呢?” “陛下又误会了!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按部就班的办事,并没有任何准备,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准备,好了,废话我不多说,今天来这里,是要让陛下答应三件事!” 李隆基眉头竖了起来,心中有些恼火,他讨厌李弼那种极度轻视的感觉!低声骂了一句:“狂妄!”随即也很光棍的望向李弼,“说吧,你想要什么?听你这意思,你并不把帝王之位放在眼中啊!” “不错!帝位你可以继续坐,也可以继续在这华清池享受,只要这三件事你可以配合我们!第一件,请你立‘天衍神教’为国教,邀请天衍神教长老为国师,神教要有在大唐疆域内任意传教的权力,包括在军队中传教的权利,军队中每一营中都要有神教的导师!第二,大唐所有子民的出生和死去都要由神教主办仪式,神教有对自己的教徒处置的权力,天下的医馆、医生、学院,都要由神教接管,科举考试由神教参与主考!第三,陛下你也要加入神教,大唐以后的每一代皇帝,都必须是神教教徒!陛下,神教到底是什么我以后可以派人向你传教,但这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用你的魂魄威胁你……”李弼悠悠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李隆基。 李隆基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己的愤怒烧化了!他感觉自己的理智一点点丧失!他胸膛一起一伏,憋着劲儿往外迸字儿:“邪教!又是你们这些邪教!蛊惑愚男蠢妇,危害天下!不过……你们也好本事啊!竟能在朕不知道的情况下,将朕的侍卫、宫女、太监全都蛊惑!好……好……厉害!不过朕告诉你!休想!即便朕被你杀了,朕还有很多儿子,到时候自然会诛除你这邪教!朕就不信你能蛊惑天下!” “不,你错了,我们不是邪教,我们没有教主,只有长老会议,也就不存在教主崇拜,我们不聚敛钱财,事实上钱财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初期才能有那么一点儿作用,而且我们崇拜的追求的东西不是虚无飘渺的,而是真理!李隆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愿意了解我们,和我们合作,我倒是很愿意让你协助我们办事,毕竟你有经验,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有管制天下的经验,这也是一份财富,但你若坚持拒绝,我只好让你变成永远的奴隶!”李弼说完,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一尺之隔的李隆基。 李隆基沉默半晌,淡淡的一笑,“随你!朕不作傀儡!” 李弼叹口气,动作却很干脆,“得罪!”意念动处,李隆基眼神一直,银雾似的的魂魄离脑飘出…… “住手!皇上!”妇人的喊声从外传来,一个身穿薄纱、身材丰满的女人用和她体形决不相称的速度冲进来,“明尊!手下留情!” 李弼一愣,这就是杨贵妃?在李弼眼中,肥胖的杨贵妃激不起他哪怕一丁点儿的yu望,只不过那皮肤和身材比例,确实是不错…… 哦!对了,这个杨玉环是摩尼教末际十二电光佛之一,和岫岚是一个等级。 虽然愣了一下,但李弼动作不停,李隆基的魂魄在空中迅速旋转重组,眨眼功夫便已经完工,再次钻回李隆基的脑袋。 跑来的杨玉环心里很矛盾,她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明尊的对手,出手的话无关紧要然而自己必死,不出手的话……眼睁睁看着爱郎被“杀”,也是无法忍受的,她只希望明尊能够缓一缓,让自己说几句话,做几个保证,尽最大的努力……然而……却不知明尊用了什么手段,皇上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转过头来温柔的瞪了自己一眼…… 杨玉环常年在宫中,对外界的修真界消息所得不多,比较闭塞,她除了知道李弼是明尊,很强大之外,对李弼的力量并没有概念,也不知道李弼掌控灵魂的能力,见爱郎似乎没事儿,不禁欣喜起来,跑到池边,扑通跪下,抽泣着感谢李弼手下留情,同时哀求李弼赦免自己和任务目标产生真感情的罪孽。 李弼也不解释,自然也懒得理会杨玉环的事,从池水中走出来,穿好衣服,回头嘱咐道:“我说的三件事要办好,过一会儿会有几个人来保护你,也是协助你办事的力量,他们就是大唐以后的国师!”说完,冉冉飘起,从华清池上空直接飞走。 李隆基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灵动,代之以一种可怕的狂热,直接在池水中俯身叩拜,不顾池水淹没他的口鼻,躬送李弼离开,口中还说道:“谨遵长老法旨!” 杨玉环虽然也觉得皇上的状态奇怪,却不敢多问,明尊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自己完全没有力量可以拦截,能逃得一命就是大幸,何况看起来明尊大人似乎不在乎自己和李郎的感情……这简直是大喜之事!杨玉环扑进华清池抱住李隆基,把李隆基奇怪的状态抛在脑后…… 随后不久,摩尼和叶法善带着卫思归、郑长生、张苻以及上前修士像一阵雨点儿似的直接降落到皇宫中。 第二天早朝的时间特别的长,唐皇突然招集在京的所有大臣入朝,大臣入朝后又禁闭朝门,接着奉了皇命的羽林军蜂拥出动,戒严了整个长安。 午后,长长的早朝终于结束,三道令天下震惊的旨意颁布下来…… 09章 大变(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清道率兼安北都护府、朔方都虞候、赤水军使李光弼,忠勇体国,南定六诏,西平吐火罗,又破吐蕃密教,屡立奇功,封太师、太尉、燕王、开府仪同三司;其弟李光进,封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凉国公、渭北节度使;其母李氏,封韩国太夫人。 ………… 扩苍山紫清观道士叶法善,道心通明,有匡天之力,可护佑天下安宁,册封为大唐国师;龙虎山天师观道士张苻,神机莫测,邪崇辟易,可护皇室安宁,册封为大唐国师;道士摩尼……册封为大唐国师;道士卫思归……道士郑长生……道士…… ………… 即日起,天衍神教为大唐国教!天宝五年九月初九,天子率百官于长安东郊阳明殿行入教大典!凡我大唐子民,均应信奉神教,无信者、他信者即为异端,格杀! ………… 即日起,凡大唐子民,每日辰时、酉时,须在指定处听宣神教教义,不到者,视为异端,格杀! ………… 即日起,凡大唐医馆、郎中均须神教教士确认接管,学院均须教士加入,不行此例者,为异端,格杀!大唐军队,紧闭营门,不得出营一步,恭候神教教士接管监军之职!军有异动者,视为反叛,格杀! …………” 圣旨一出,天下振荡,朝中的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发一言,事实上持坚决反对意见的大臣已经不再是他自己…… 接着,天下就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过李隆基之后,李弼赶回华山,此时华山在头一天宣布天衍神教立教之后,已经开始“全球第一届天下修士代表大会”暨“天衍神教第一次全球代表大会”……当然,几乎所有神教成员都汇集此处。 李弼先是和诸位长老们商量好天衍神教的教义教规,教义很简练,就是不惜一切的接近天衍神,也就是不惜一切的开发技术和规则,教规暂时照搬各门各派一些成熟的门规,比如一些劝人向善、逞奸除恶、威慑叛逃的规条。随后,初分的七堂就开始简拔人员,尽快把各堂充实起来,走上轨道。 高手们不眠不休,效率极快,三天之后,九万多修士的大蛋糕被全部分割完毕。 孔颖达和袁天罡的妙道堂吃下一千多人,都是那种性格温和文静,喜欢读书的,做文职工作正合适。 承远、孙思邈、甄权等人的自明堂化走了三万多人,虽然自明堂地位不重要,但它要控制天下医馆、学院,确实是需要大量人手的,不过对人手的质量没什么要求,几乎各门各派中不成器、资质低下、懒惰的家伙全都被选入自明堂,他们在追求天道的路上走不远,但是做凡人初涉修真的导师还是可以的,治疗凡人的疾病更没问题,也算是人尽其用。 移山堂是苦力营,主要负责改造地形,制造器具,李弼和金梁凤带着摩尼恶宗和魔门、密宗三门三千号人倒也够用,何况这里面高手可真是不少。 安天堂又是一个用人大户,不仅负责神教内部的行政后勤工作,还要负责向天下传教、科举、生死赐福等等工作,可称得上第一用人大户,明崇俨一共吸收了五万人进入安天堂,这些都是些资质平庸的修行者,也算的上是各得其所。 问天堂是神教核心,各派有成就心得的高手、长老,以及资质出色,悟性杰出的晚辈弟子都集中在这里,一共能有三千多人。 剩下的还有一些散修和比较好勇斗狠的修士,大约八千人,被忠勇堂和正道堂瓜分,忠勇堂拿走五千,正道堂领走三千。 等到摩尼带人彻底控制了长安,傀儡李隆基下过圣旨,自明堂的人马迅速出动,三万修士像潮水一样自华山向四面八方涌出,凭借圣旨和力量,渗入到天下医馆、学院之中,好在这些修士并不是接管医馆和学院的收支,而是在医馆中成为一个特殊的医生,在学院中成为一个特别的老师,所以没有引起太大的不满和冲突。 接着,安天堂的传教士们紧随其后,涌出华山,一个个用最快的陆地神行法赶赴指定的位置,力求一个月那大唐任何一个角落每天的辰时和酉时天衍神教的传教仪式都会准时开始,同时在大唐每个城镇、村庄设立教堂,每个人的生和死都要经过这个教堂,教堂和医馆紧密结合,要求每一个居民死亡前都要送到教堂——回到天衍神的怀抱,其实是把每一个死去的人的魂魄收集起来,当然这个目的……不宜宣之于口…… 随后,忠勇堂在伏膺的带领下奔下华山,配合安天堂在长安的人员,直接接管了羽林侍卫以及驻扎长安的一切军队,当然,少不了有那么一两段儿的小插曲,几个刺头意图质疑和反抗,但这些软弱无力的抵抗,瞬息之间便告覆灭。 李弼总管着移山堂和问天堂,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直接在华山讲法,移山堂和问天堂的几千人便做了他第一批的学徒。李弼将这个尺度层级世界中最微观的结构和特性,一点一滴分毫不差的传授给两堂的人员。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整整一个月后,天衍神教已经遍布大唐,同时大唐所有的军队,包括东北方向原来安禄山的军队和西北王忠嗣的军队,也全被神教忠勇堂的人接管,当然,在善母的控制下,王忠嗣可以放心使用,安禄山的部队则由伏膺挑拣精壮后,就地遣散。 随着修士们全面接管天下,大唐自然而然的开始大规模的裁军和政府裁员,西北军三十多万,没有了吐蕃的威胁后,选留一部分精壮,只剩下八万人,东北军队二十余万,经过伏膺的裁减,只剩下五万人,然后伏膺带着忠勇堂五百修士加上这五万精锐在北方大草原上开始了战斗修行,将整个长城以北直到北冰洋全被横扫一遍……当然,现在这个壮举还在进行的过程中…… 同时,从西方传来消息,法兰克帝国纠集了三十万的军队,浩荡东进,已经越过拜占庭帝国,和拜占庭军队合编之后,人数达到四十万,其中有八千名骑士,正向黑海南岸的赤水军杀来,估计还有两个月的路程。而赤水军抽调走摩尼教大部分人手后,现在只剩下六千人左右,闻讯,李弼带上移山堂三千人和准备在西方传教的安天堂、自明堂五千多人,直奔西方。 “教皇陛下已经半年音讯全无了……罗兰阁下,你的行为我十分不解!我们应该劝说查理曼陛下停止这场迷雾中的战争!我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就带着三十万强壮的小伙子赶来了东方!罗兰阁下,这些都是帝国的精华,如果葬送在东方,帝国就会土崩瓦解!”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英俊年轻人急匆匆的说道,他身上有着明显而纯粹的日耳曼人血统。 他劝说的对象,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气度成熟的壮年人,这壮年人也很英俊,但他的头发偏褐色,显得更加沧桑一些,“兰斯洛将军,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敌人来自何处,甚至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那上万的东方人已经在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镇中待了快半年了!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他们很强大,从那个小贵族的口中,我们知道,那些东方魔鬼每一名战士都能跳几十码高!几十码远!天堂怒火都无法伤害到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会用黄色的光来杀人!……” “元帅!那是那个卑微的小贵族的谎言!用来掩饰他的胆怯和失败的谎言!”营帐中另一位将军出声打断罗兰的话,这个人方脸重须,有着褐色的瞳孔、微红的胡须和短发。 “盖文将军!请你听我说完!我不认为那是谎言,没有人用这么富有想象力的谎言去欺骗,如果那个小贵族要掩饰,他万千可以说东方来了几十万的蛮族,东方的大地广阔无疆,教皇大人也不可能踏遍!他如果这样说,就没有人会怀疑!而完全不必说只有万人,而且每个人都强大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谎言!所以……我相信他!因此……我利用查理曼陛下的信任,带来了帝国所有的精华!就是为了……永远的统治欧罗巴!!” 09章 大变(下) 兰斯洛和盖文疑惑的看着罗兰,“元帅阁下,你是什么意思?把所有的精锐带出,还怎样保护我们在欧罗巴的霸权?” “这就要看我们的敌人有多么的强大了……”罗兰高深的一笑,“如果他们弱小,那就消灭他们,胜利的荣耀仍然可以守护我们的霸权,如果他们强大的无法抵抗……我们就是他们控制欧罗巴的工具!仍然是欧罗巴实际的主人!你们两个明白了吗?” 兰斯洛和盖文明白是明白了,但也完全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罗兰,“元帅……大帝他对你……” “大帝对我不薄,正因为如此,我才这样做,只有如此,才有可能延续大帝的荣耀!” 李弼带人赶到黑海南岸的赤水军营——也就是那座边陲小镇的时候,赤水军上下没有任何忙乱的迹象,一个个除了习惯性的训练,过着悠哉游哉的日子。 李弼一到,立即把所有人揪了起来,跟着他来的修士们赶几千里路不算什么,不用休息,这八千人城门都没进,等赤水军收拾好后,放弃小镇,直接向西前进,只要绕过黑海,再向北就是拜占庭。 ———————————————————— 一个月后……博斯普鲁斯海峡。 “前边那片海就叫做马尔马他海,对面就是拜占庭国的都城君士坦丁堡,据堡内的原摩尼教徒传来消息说,法兰克帝国的几十万军队就驻扎在君士坦丁堡的外围,这里应该是我们决战的战场,嘿……我们的累赘太多了,打下君士坦丁,可以安置一下他们。” 说话的正是李弼,旁边围着白孝德、李抱真、李抱玉、雍希憬、李嗣业、田珍几个人,毕竟东方无战事,这几个家伙便被李弼抓来带兵。 李弼和这几个小子正站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南岸,望着北面海峡对岸那片朦朦胧胧的建筑,他们的身后是一片广阔的联营,从黑海南岸小镇出发的时候才一万多人的队伍,可一路上击溃围歼拜占庭十几支大大小小的军队,愿意皈依天衍神教的俘虏抓了十万以上,临到博斯普鲁斯海峡南岸的时候,队伍已然变得浩浩荡荡。 “长老(指李弼),我们时间不多,带这些传教人员行走耽误了许多时间,不如今日就一鼓作气打下君士坦丁,将士们法力充沛,完全可用!”李嗣业在后面跃跃欲试的说道。 李弼却摇摇头,“不,君士坦丁是西人的中心城市之一,要征服它,需要的不是破坏,而是一场神迹!”说着,李弼冉冉飘起,回头吩咐身后六将:“回去整兵,准备渡海进城!” 六将轰然应诺,虽然李长老没说怎么渡海,而且因为拜占庭人的坚壁清野,他们手中也没有船只,但照长老的话做就是了,没有船,不是还有水吗? 君士坦丁城内,气氛压抑凝重,自从南岸看到东方恶魔的军队后,城内就开始戒严,粮食的价格疯狂的上涨,城外有法兰克帝国的三十万大军,城内还有拜占庭最后的十万卫士,可是人虽然还有,但是粮食却不够吃,东方恶魔来的太突然了! 东罗马人向来视日耳曼人为野蛮人,日耳曼人同样瞧不起拜占庭人,日耳曼人的法兰克帝国在拜占庭都城外陈兵三十万,怎可能不招来猜忌?现在的君士坦丁城就好像一大陀飘在水面上的面粉,在急速的崩溃中,只要有一个小小的浪花,岌岌可危的“安定”局势就会彻底崩塌。 皇宫内,拜占庭皇帝利奥三世面色阴沉的坐在王位上,右手边略下方,坐着眉头纠结的罗兰。 “罗兰元帅,教廷的命令是让你将东方的恶魔全部消灭,而不是让你在我这里度假!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兵?我的海军随时等待把你的军队送过马尔马他海,我建议您快点儿,否则我们大家就要一起饿死了!”利奥三世毫不客气的催促着。 罗兰好像没听到利奥三世说话,单手按着额头,一派冥思苦想的样子,半晌,才悠悠说道:“他们不会等到我们饿死的……” 利奥三世愕然…… 这时,一个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陛下!陛下!快走!快走!” 利奥三世和罗兰同时一激灵站起来,“东方人打进来了?” “不……不是……是、是神!请陛下您出来看看吧!” 利奥三世和罗兰快步走出房间,忽然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猛地阴暗下来,空气一瞬间变得粘稠许多,这两人一惊,忙抬头看,顿时被惊的呆立原地! 天空中,厚重的乌云从南而来,翻滚着向四面八方扩散,就好像高空中有一座万丈高的云山在不断崩塌,随着乌云,城南方向,一线湛蓝色的大幕徐徐升起,这蓝色大幕东西长的看不到边际,好像横越大地,原来在西人心中广阔的君士坦丁城就好像这无疆地毯上的一粒石子,渺小无依。 蓝幕升到千丈高空之后,缓缓的向君士坦丁城卷来,随着大幕接近,城内人们的耳边响起连绵不断的雷鸣,仿佛千万头大象向自己迎面狂奔而来,此时此刻,城内之人个个双腿猛颤,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有的人泪水都不受控制的涌出,身体好像受了诅咒,不听从意识的任何指令,一动不能动。 蓝幕的卷动似缓实快,渐渐的,人们看清楚,这无边无际的蓝色大幕实际上有海水构成,而看这水幕湛蓝的颜色,就知道这水幕一定很厚很厚,而且水幕的表面还有一道道电蛇闪耀。 在灌满耳廓的轰鸣中,遮天水幕慢慢的盖过整个君士坦丁城,当北方最后一线光彩被黑暗吞噬之后,满城的人陷入无法抑制的恐慌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耳朵里灌满连绵的雷鸣,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每个人就感觉自己像是被神抛弃的孩子,精神和肉体都陷入无边地狱,心中只有绝望,看不到一点儿的希望,不知道下一秒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满城的哭喊声居然压不过空中连绵的炸雷,就在这时,温暖而明亮的光芒陡然在所有人眼前闪亮!耳边的雷鸣也嘎然消失,所有人齐齐的一愣!刹那间,满城无比的寂静,再加上温暖的光,让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的苦难感动了上帝,神降下了光芒。 百万道目光齐刷刷的向天空望去,只见百丈高的空中悬浮着一轮金红色、温暖的小太阳,正在向下面播撒着光和热,在金光的照耀下,人们也看清了将整个君士坦丁城密密裹住的海水,在头顶汹涌翻滚,人人脸色苍白,似乎金色的光团顶住了海水,这给人们带来一丝希望。 “上帝啊!赞美上帝!!”成千上万人狂呼起来…… “住口!”宏亮的声音炸雷似的响起,城内欢呼的人们顿时一窒,“我不是你们的什么狗屁上帝!再呼喊这个伪神的名字,你们就全都死!我乃至高无上的天衍神的使徒,我名李弼!我将只给你们一条路,那就是皈依天衍神教,否则,我就要收走你们的灵魂!这,不容选择!!” 李弼说完,城中之人噤若寒蝉,间或有两个死犟的人奋起大喊“上帝万岁”、“你是恶魔”之类的话,都被光球立即射下一道金光穿死! 滔天的水幕上张开两个孔洞,孔洞中延伸出两条冰桥,赤水军踏着冰桥浩浩荡荡进入城内…… 水幕反卷着缓缓退去,阳光重临大地…… 然而那金红色的小太阳还悬浮在空中,任何地方出现任何反抗,它都会第一时间射出金光,杀死所有的反抗者! 接收的工作出奇的顺利,利奥三世彻底失去反抗意识,逆来顺受的瘫软在皇宫中等死,但很快他就发现东方军队似乎对自己的生死并不感兴趣,聪明的皇帝陛下立即跳起来,冲出皇宫找到唐军,深情的诉说自己对东方的向往,以及对占领者的忠诚,但很快,他尴尬的发现,法兰克帝国的罗兰元帅,似乎比自己还要快上一步…… “我们就是您手中的剑,愿为您斩杀任何敌人,只要您手指一个方向,我会为您将大路沿着那个方向铺设到陆地的尽头!”罗兰谦恭的说着,弯着腰,倒退着走出李弼临时下榻的地方。 出了房门,罗兰才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正看见利奥三世目瞪口呆的站在他身后,罗兰也不在意,还笑着对利奥三世说道:“天衍神保佑你,我的国王!” 房间内,李弼告诉白孝德、李抱玉等人,“西方就交给你们了,配合安天堂和自明堂的人安定西方,我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们……能做好吧?” “长老请放心离去!西人轻信,我们一定会将这里变成比东方还要牢固的信仰堡垒!” 李弼满意的点点头,一晃消失。 10章 备战(上) 吐蕃高原,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寂寥无比,除了雪和草,看不到一点儿活物,高原上常见的牦牛、野驴、羚羊等物全无踪迹!千里之外的高原边缘,一条条人流滚滚东下,所有吐蕃人都被安全有序的送出高原,他们将被安置在青海、云贵一带。 吐蕃高原中心地带,低层厚实坚固,被李弼选为大规模尺度层级探索实验第一阶段的实验地点。 对天人的备战,其核心就是探索尺度层级,掌握更强大的技术,以这个核心为基础,分解出三个方向,第一,就是探索出和本层级“相邻”的高低两个层级的一些规则,利用这些规则可以引动本层级的物质产生本质的变化,从而产生强大的杀伤和防御能力。第二,就是利用敌层级的规则,为人类的魂进化提供大量的塔乌电子原料。第三,就是利用高层级规则探索出时空转移技术,实现人类的大规模星际迁徙……或者说逃亡。 高原毕竟位于亚欧大陆的中间地带,若是在跃迁实验中发生大规模质能反喷,整块大陆都要遭殃,因此,李弼打算只在高原建设备战的计划的基础——“层级间衰变”实验场。 要抵抗天人,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人类的普遍强度,依靠每天从自然死亡和战争死亡的人那里收取的魂量,造就几个高手不是难题,可是要普遍提高全人类近两亿的力量,直到每个人都拥有一玄的魂量,甚至每个人都拥有使用大统一模型的能力,那可远远不够。 解决这个问题,决不能靠收集自然产生的塔乌电子,必须有一种办法可以大批量生产粒子! 当年李弼被困在黑枪中时,曾经通过彻底释放一粒塔乌电子的能量,从狄拉克海中激发出大量的中微子,依靠这些中微子引路,才逃出升天。 那么“拉平”不同的粒子,以及同时“拉平”不等量的粒子,就可以向低尺度层级释放不等的能量,激发出来的粒子就有可能不同,通过大量的实验,就能找到激发塔乌电子出来的方法! 李弼齐集移山堂众人,在高原的中心地带挖出成正方矩阵排列的八十一座大坑,每座大坑深五百米、直径十公里,然后用高温将坑底烧融成琉璃质,光可鉴人。最后,将挖出的土石也烧融成琉璃质,在大坑上空凝成一个同样高五百米的半球形半透明琉璃罩,这罩子将圆坑完全笼住,其厚度那是相当的厚,不怕风吹雨打飞砂走石,剩余的土石便用于建设大坑的内部。 八十一座巨坑建筑,就是八十一座大型实验场,李弼一头扎进这些实验场中,凭着自己前世的记忆,用控制一切的神力制造各种设备,包括监测设备、控制设备和采集设备等等,这一切至少要花去李弼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的时间里,人间高速变化着,天衍神教凭着它强横无敌的武力和神奇的医术高速膨胀,除了十万修士作为核心外,外围的普通人传教士膨胀到百多万人,而经过几个月的强制信仰洗脑,整个亚欧大陆的一亿五千万人类中,信徒比例达到了三分之一,狂信者的数量也攀升到千万左右。 借着天衍神教的力量,整个亚欧大陆,包括北非地方在最短的时间内归入统一,为最大程度的保持稳定,统一的人类大国统称大唐。统一亚欧大陆后,大裁军随即开始,保持数量庞大的普通人类士兵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裁军之后,各地负责的修士帮助农夫平整土地,长老级高手联合起来控制气候,在第二年粮食实现前无古人的高产。冬季的时候,青年人和少年儿童统一接受修士课程,人间战车全力发动起来。 天宝六年春,伏膺攻克倭奴国,将亚洲最后一块不归大唐掌控的飞地纳入掌中。 天宝六年夏,玄元遨游全球,精确测绘了第一份世界地图,数以十万计的船只从亚欧大陆散出,像孢子一样将文明带入非洲和南北美洲大陆。天宝六年秋,在修士力量的护持下,大唐人用极短的时间便摧毁了美洲土著人的原始宗教,用实实在在的“神迹”将美洲土著纳入天衍神教的信仰中,大批的美洲特产传播回亚洲。 高产农作物的出现,加上风调雨顺的气候,再加上蛊师巫师们对土壤和昆虫的调剂,再加上天衍神教对人间严厉的监管,粮食想不丰收都难!天宝七年,亚欧大陆粮食大丰收,人口基本上不用为饱食而担心。 移山堂和问天堂都没闲着,这两堂抽调精锐的人手,近五千修士来到南美洲巴西高原,在这里建造粒子跃迁实验场。 在此之前,统一亚欧大陆的战争,加上人类自然死亡的积累,再加上攻克倭奴、美洲土著的战争,天衍神教一共收集了近一千玄的塔乌电子(一玄塔乌电子相当于一万普通人的魂量,也就是说,人类统一战争死亡近一千万)。李弼用这些塔乌电子造就了一百名高级助手,每个人类高级助手拥有十玄魂量,这些人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他们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仅次于李弼的魂量,然而因为改造中对灵魂的程序话整理,使他们失去了创造力和想象力,只能当作人体机器人来用…… 有了这一百人的助手,李弼的“衰变激发”实验速度加快了一百倍! 青藏高原中心地带已经遍布一个个半埋在地下的卵形建筑,大小规模和初期那八十一各深坑一摸一样,数量已经增加到千余座。从天宝五年秋到天宝八年初,两年半的时间,李弼一共探索出将七种基本粒子从狄拉克海中激发出来的方法,但很可惜没有塔乌电子的,不过,既然证明方法是基本正确的,那成功只是时间问题,因此这种“卵形激发车间”不停的建造着,只要找到塔乌电子激发方式,就可以立即开始大规模生产! 这千余座卵形建筑统称为“提炼基地”,在提炼基地南侧不远处,还有一座巨大的“炼魂基地”。 这座炼魂基地还没有派上用场,也是未雨绸缪建造的,基地长宽近五百公里!内部分成二十五万个区域,每个区域一平方公里大小,完全仿照遏径山的困神炼魂阵建造,只要塔乌电子提取成功,就可以用这里大规模的提升人类的魂力。 而在南美和非洲南部也有两个大型实验场,这两个实验场和青藏高原上的相反。高原的“提炼基地”是半埋于地下,而南美南非的两大实验场却是高塔林里。 南美和非洲的实验场是跃迁基地,跃迁实验要比激发实验危险的多了!物质成功跃迁的上一个尺度层级会产生黑洞,这还好,若是跃迁不成功,物质能量反喷回来,那就是一场大灾难!所以,为尽量减小灾难危害,跃迁实验场建设在千丈高实验塔尖儿上。 移山堂的度劫高手们高度压缩物质,铸成近万米高的塔身,又在塔身周围设下环形风场,万米高塔周围就时时刻刻有一圈儿旋风包裹,不用担心被大风吹倒,再加上高密度高韧性的塔身,足够坚固。 这种万米高塔之间相隔一百公里,在南美和南非各立两百座。同样,在没有足够的高手使用它们之前,也是摆设。 天宝八年的夏季是一个临界点,正是天界到地球的传送阵被毁整整四年的时间。 天人和天界存在的信息还是局限在修士群体之中,没有向普通人群扩散,因此社会并没有的慌乱,一切有条不紊的继续运转着,而知道一切的修士们却提心吊胆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李弼和玄元以及一百助手不眠不休的工作,抢时间! 天道眷顾!时间到了天宝八年冬季,还不见天人的踪影。 在此其间,李弼又分出些精力制造了数万个传感探测器,播散到地外太空中。 时间继续流转,大概是天人战争紧张,一直抽不出多余的力量用于镇压一个不起眼的小星球,新的征服者一直没有来,然而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却更加难熬。 10章 备战(下) 天宝十年,夏,青藏提炼基地,一号卵房。 李弼悬浮在卵房正中,周围是漆黑的内壁,黑色的内壁有利于粒子的观测和捕捉,他庞大的魂量完全释放着,四十玄的魂量散成一团方圆十米的银色雾气,在空间中荡漾。 数十根金属尖刺从四面八方伸出,指向中心的李弼,它们是捕捉器,每根尖刺根部分出十几条支脉,支脉和尖刺平行,同样指向中心,但要比尖刺短一些,支脉的尖端是一颗颗大大的琉璃眼睛,眼睛支脉和尖刺共同构成了粒子监测捕捉系统。 目前,有能力完全释放掉一颗粒子的能量的,只有李弼和那一百名魂量达到十玄的助手,而无法利用机械手段,因为机械手段的精度不够,要完全释放一颗粒子的能量,就要把构成粒子的那根弦完全拉平,完全精致,这需要上万亿股力道同时精确的作用,要用机械做成可以同时产生上万亿精确力道的仪器……没有个百年的发展是很难成功的。 今日的实验是一种全新的尝试,李弼即将同时拉平一个“顶夸克”和一个“底夸克”,使它们的能量交叉向狄拉克海释放,看看能够激发出什么粒子。 “顶夸克”的质量是质子的189倍,“底夸克”的质量是质子的5.2倍,都是基本粒子中的“大块头”。而组成物质世界一般质子、中子的是“上夸克”和“下夸克”,“上夸克”的质量是质子的0.0047倍,“下夸克”质量是质子的0.0074倍,相比之下,“顶夸克”的质量足足有“上夸克”的40212倍,堪称庞然巨物。 在从前的试验中,李弼等人都是用不等量的单一粒子做实验,探测狄拉克海的基础反应,他们将大量“上夸克”同时叠加拉平,成功的激发出了“粲夸克”(1.6倍质子),同样的,大量叠加拉平“下夸克”,成功的激发“奇夸克”(0.16倍质子),随后,又成功的使用大量的“粲夸克”和“奇夸克”叠加拉平,激发出了“顶夸克”和“底夸克”,再叠加拉平“顶夸克”和“底夸克”却没能激发出新的粒子,又都还原成“上下夸克”。而正常的负电子拉平之后,产生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中微子。而今天,却是首次用不同粒子交叉反应。 任何基本粒子的本质,都是一条闭合的弦,这条弦用极其复杂的轨迹旋转振荡,质量越大的粒子,弦就越复杂,振荡的越剧烈! 李弼的意识和视野完全缩进本魂之中,靠着他微观到极至的视野,将“顶夸克”和“底夸克”的弦形态看的一清二楚,四十玄的魂量也赋予他难以想象的记忆和推理能力,他顺利流畅的将两个不同的复杂弦相互套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随后,魂力向外一拉,亿万道精确的力量同时迸发,两根极端复杂的弦瞬间被拉成两个交叉的圆,完全静止,就好像后世某个电视台的台标形状,而两圆交叉的形状仅仅持续了一瞬间,便崩溃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弦的运动完全释放,复杂的轨迹变成规则的圆的时候,弦就好像沸水中的冰块一样溶解掉了。 就在“顶底夸克”的弦溶解入“虚空”的同时,深邃的空间中浮出几百粒银色的颗粒,李弼看清那些激发出的银色粒子的弦,不由得精神一振!是塔乌电子! 用“顶夸克”和“底夸克”交叉释放,就可以激发出塔乌电子! 这一刹那,李弼终于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人类整体进化的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时间不等人,李弼带着一百助手立即开始大批量激发塔乌电子,狄拉克海就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有多少能量投入,就用多少塔乌电子的产出,着一百零一人,十人用物质分解出“上下夸克”,十五人生产“粲奇夸克”,二十五人生产“顶底夸克”,余下五十一人生产“塔乌电子”,玄元等带着问天堂的高手负责将“塔乌电子”注入“提炼基地”南边的“炼魂基地”的大阵之中。 到天宝十年冬季的时候,李弼等人已经生产出三千玄的魂量,并用这些塔乌电子不断将志愿者造就成十玄高手,新的十玄助手们又不断的加入生产,塔乌电子的产能成几何级数不断的扩大! 而这五年之中,人间的秩序基本稳定,在天衍神教的调控下,自然灾害几乎为零,每一个小孩儿都被送进学堂,而《物理》则成为他们的第一科目。 天宝十一年初,李弼从塔乌电子的生产中解脱出来,开始粒子跃迁的实验。 南美洲,这里若从大唐论来,却是地球的背面了,粒子跃迁实验李弼本不想在地球上进行,可是事急从权,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控制单次实验的规模。 天宝十一年春,巴西高原(为了简便,李弼用后世的名字命名了这些地方)一号实验塔。实验塔的塔顶是十米方圆的平地,平地正中是两米高的试验台,实验台中心是通向万米下地面的能量输送孔道,实验台不用支架,被实验物质被逆引力悬浮在空中。塔顶的实验场是裸露在空气中的,四周是用力场形成的旋风墙,旋风墙会向外抽出空气,使塔顶保持真空,这样,在实验的时候可以尽量避免吸入多余的物质,影响实验精度。 塔顶边沿则是一圈儿的探测仪和粒子捕捉器,用于检测实验反应。 李弼站在万米下的塔基之中,通过孔道向上输送能量,此时塔顶的实验台上悬浮的,是李弼通过核反应的中心高压制造出来的一块金属氢,在塔顶真空环境中,可以保持稳定。 每座实验塔地下都有巨大的仓库,库内囤积着大量的重金属,以及经天衍神教在全球寻找到的重放射性物质,虽然李弼可以压榨空气中的原子产生能量,但还是这些质量大的重物质更加高效顺手。 一切准备妥当,李弼卷起地下仓库中大量的物资,魂力场一动,数百吨的物质瞬间分解,大量的能量鼓出,被李弼的力场牢牢圈禁,随后,好似被一层柔韧的薄膜包裹着,沿着实验塔中心的能量输送孔道向上涌去。 浮在塔顶的金属氢块陡然大放光明,强光投射过外围的风墙,映照得百里俱亮!李弼大皱眉头,这样可不好,能量都被转化成光能的形式消耗掉了,根本不能吸收到氢块里面去! 如何让氢块吸收能量?这不是简单的灌注的问题! 能量就是运动和运动趋势,一个物体能量越大,就是说它运动的越剧烈,或者即将运动的很剧烈!那么运动有两种形式,一是该物体的位移,也可称为宏运动,就是在空间中运动了多少距离,走了多少路;二是该物体自身的振动,也就是组成该物体的基本粒子弦的振荡,是物体本身的内在能量。 李弼的目的显然是增加物体内部能量,那该怎么去做?如何能把激烈的运动传导给物质最深层的弦? 就在李弼思考的时候,百吨物质释放的巨大能量已经顺着管道向塔顶喷涌而出,即使有李弼的压制,塔顶的氢块还是被巨大能量加速,在塔顶小小的空间内疯狂旋转起来,旋转的越来越快,从沉思中惊醒的李弼脑中灵光一现,并不去压制,只是用力场加固实验场周围,不让急速飞转的氢块飞出去,将它限制在狭小的空间内。 从低层级到本层级,需要从最微小的弦上下功夫,那么从本层级到高层级,还用拘泥于弦吗? 压制几百吨物质释放的能量非常吃力,李弼估计一下,十玄的高手也未必能够压制的住,看来以后要造就二十玄高手了…… 片刻之后,那金属氢块亮到了极限,却被李弼压制着无法蒸发,万米实验塔就好像支着一轮太阳似的,方圆数百里内亮如白昼,而且氢块的速度越转越快,已经看不到它本体所在,似乎整个塔顶实验场都被它充满,而无法捕捉到它确切的位置。 李弼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等待着金属氢块的变化。 百分之三十光速……百分之四十光速…… 当数百吨物质释放的能量消耗两成的时候,金属氢块被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四十,李弼笑了…… “传令,向一号塔调集物资!全力速度!” “是!” 又有数百吨放射性高能物质被从地下隧道调集进一号实验塔塔底仓库,而此时,原有的物质能量已经消耗七成,而金属氢块被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六十。 高压缩的金属氢块只有一吨重,可三百吨高能重物质完全分解释放的能量仅仅将它加速到六成光速…… 当一号塔原储备的物质释放的能量完全消耗干净的时候,金属氢块才被加速到八成光速。 李弼毫不犹豫的分解撕裂第二批物资,又是三百吨的高能物质全部转化能量,充进高塔顶端!金属氢块的速度继续稳步增加,八成五、九成、九成五、九成九…… 李弼全神戒备,也满怀希望的看着金属氢块在吸收了共达八百吨物质转化的能量后,终于跨进光速! 就在金属氢块跨入光速的一瞬间!光耀百里的小太阳猛然消失,万米实验高塔的顶端漆黑一片!整块的空间仿佛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一种“无”,因为连光都无法从那里逃出来,那是眼睛被事实强迫着忽视一片空间的存在! 高塔的天空好似被生生的挖去一块,紧接着,磅礴的吸力传来,一号实验塔以及周围的地皮被蛮横的连根拔起,飞向空中漂浮的黑洞,四面八方的空气也向这边涌来,一时间狂风大作、雷雨交加,当然,所有的“雨”也都向同一个地方——黑洞中飞去…… 李弼护住了附近的所有人员,却没有管被黑洞吸入的物质,他紧紧的盯着黑洞,似乎要记住它的样子。 黑洞并不稳定,紧紧存在了几次呼吸的功夫,随即那片深邃幽黑中却有乳白色的光芒一闪!李弼一惊,不好!!要反喷! 此时也顾不得心疼,魂力场骤然发动,周围十六个来协助李弼的十玄助手登时死亡!一百六十玄的魂量被李弼吸纳,魂力场的范围迅速增大,将黑洞反喷的范围全部拢住! 李弼刚刚做好准备,空中“嗝……”的一声轻响,那黑洞仿佛打了一个饱嗝,紧接着,黑暗全无、光芒大放!!一轮太阳猛然从“黑洞”中跃出! 连李弼之强也觉得灵魂剧痛!!好像要被撑裂似的,总共二百玄的魂量瞬间被吹散一半,但又损失却也有收获,黑洞已经消失,从中喷出的太阳还没来得及发威,就被李弼改变了其中物质间的力,由斥力变为引力,大太阳眨眼变成一个浑圆的大球,“轰隆”一声砸落在大地上。 物质奇怪的扭曲在一起,黑洞喷出的能量凝结成的大球李弼也搞不清楚它的物质成分…… “记录今天的实验数据,准备二号塔的实验!”李弼叹口气,轻声吩咐。 周围一些文职实验助手一凛,急忙埋头记录…… 第二天,李弼返回吐蕃高原吸纳了最新生产的五百玄塔乌电子,然后再回南美。 此后,南美高原,非洲平原上,炽阳连闪,忽隐忽现…… 01章 十年(上) 天宝二十一年,七月,月背实验基地。 月背实验基地刚刚建成两年的时间,然而人类在这十年中发展的太快了!用立体的角度来形容,那就是核爆炸似的发展,而用位移的角度来形容,那就是跳跃式……啊不对!是瞬移式的发展!几乎每一年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两年的时候在人们的印象中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天宝十二年的时候,由于塔乌电子产量以几何级数的速度增长,高原训练基地正式启用,原来所有的度劫高手都在旬日之间达到二十玄的力量,原来十玄助手也都升级为二十玄助手,并且二十玄助手的人数还在不停的增长。同年,天衍神教终于有了多余的力量,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机械研发。 天宝十四年,大型魂魄训练基地由一个扩展成数百个,全球各地都有,人类的适龄青年和少年甚至儿童都集中到各大基地中训练,地球上原有的都市很快荒废,而围绕着一座座训练基地形成新的都市。 由于有牢固透彻的基础物理打底,并且统合全球人类的力量、资源,又有李弼这个有着丰富前世经验的家伙,机械水平突飞猛进,天宝十六年,人类用四年的时间走完了未来需要一千五百年来走过的路程,第一艘无介质推动的飞船发射成功! 所谓“无介质推动”,就是不用喷射物质以产生反作用力推动飞船本身,像李弼前世有一种燃烧氢氧向下喷射的火箭,就是“介质推动”,“无介质推动”则会更彻底的将物质转化为能量,又称为“光驱动”。 然而光驱动的飞船在试验中最多只能达到十分之一光速,不是不能提高,而是船体结构无法在高速中保持稳定,其中的乘客更加无法适应这种高速,即使人类抛弃肉体,以魂的形式存在,也仍然无法适应这种高速,原因很简单,魂是塔乌电子团,过高的速度会让这个电子团扩散掉…… 于是,新的光驱动飞船仅仅承担起地月之间输送物资人员的任务。同年,月背基地开始建设。 天宝十九年,月背基地建成,同年,高层级跃迁实验取得突破性进展,早期的跃迁实验发现,通过人为注入能量而跃迁的物质,非常不稳定,几乎肯定会发生反喷,而通过控制实验对象的物质结构,以及能量注入的速度和方式,可以延长跃迁物质的稳定时间,甚至控制反喷发生的时间,根据这个成果,人类制造了一种新的武器——“反喷雷”。 而时至今日,高层跃迁研究和低层激发研究都取得更大的进展,低层激发研究的实验已经积累了千万次的经验,逐渐摸索出低尺度层级的一些规律,而高层跃迁研究则发现了人类大规模迁徙的希望,因为,通过预先置入实验对象中的信号发射器的反馈,当物体跃迁进高尺度层级后,就会扩散成一个朦胧的范围,就好像原子周围的电子云一般,在一个巨大的范围内做无规则跃动,比如一公斤的铅,注入能量超过光速成功跃迁后,它的存在范围就是一光年!它可能在直径一光年的球形空间内的任何一点反喷回来! 也就是说,如果可以保证跃迁过程中人类的安全,那么人类就可以通过跃迁+反喷的方法,进行跳跃瞬移! 根据这些成果,人类逐渐设计出两项巨大的计划,其一是根据“反喷雷”而设计的“崩溃计划”,其二是根据跃迁跳跃原理而设计的“燎原计划”! 站在月背基地的中心实验控制塔楼上,月背总督雍希憬有些失神,他是个自小在草原长大的孩子,从没想到自己能站在高高的月亮上面,做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月背基地刚刚建成的时候,这里还是人类的前沿,而仅仅两年,这里已经沦为试验基地,前沿却是扩展到了金星基地和火星基地,而探测器已经利用反喷跳跃技术送到了十光年以外,也就是说,天人只要在十光年直径的球形区域内出现,就会被立即察觉。 雍希憬很轻闲,他天资不高,于是就接受了魂改造,成为了一名拥有二十玄魂量、掌握大统一模型的“高手”,当然,这个时代,“高手”满地走,地球不啻于拥有百万寻猎兽,决定地位高低的,一是创新的知识,二是资历。 雍希憬正发呆的时候,忽然身边的警告灯闪动,雍希憬愣了一下,紧接着浑身一哆嗦!这是十几年来这个警告灯第一次闪动!也就是说,在外空的探测器发现了陌生智慧生命的踪迹!天人,等了十几年的天人,终于来了! “位置!确定位置!”雍希憬跳起来喊道。 “雍长老……,就在……就在地月之间!地月引力平衡点!”一个小参谋呆呆的说道。地月引力平衡点,也就是李弼后世所说的拉个朗日点。 “甲01550到甲10350号反喷雷,立即启动!”雍希憬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 所谓“反喷雷”,其核心就是处于跃迁临界状态的物质,只要再施加一点儿的能量,就会发生跃迁,但因为能量不足以及不稳定,会很快的发生反喷,反喷会将积累的能量一次性释放出来,威力巨大!“反喷雷”就是用临界物质为核心,外围包以激发能量的一种空间悬浮地雷。 天人部队来的并不多,领队的却是一位“编织者”,是高于寻猎兽一级别的人造生命,带来了一百只寻猎兽和一万只天使,使命很简单,彻底摧毁b165240t03号行星! 编织者的知识库要比寻猎兽大的多,它了解高层的恼怒,b165240t03号行星暴动的消息早在三年前(时间不同,天界一年=地球五年)就传到了永恒家园,可是永恒家园那边却出了问题,不仅仅是因为对“光人”的战争负担,更主要的原因是各文明飞升者的大规模叛乱! 天界一共控制长达叁万光年的悬臂段儿(悬臂是曲线,要比银河直径长的多),包含着三十多亿颗恒星,六千万个文明,各文明飞升到永恒家园外围参加科研的有近一百亿个生命,这些生命一直很老实,可是三年前,却因为一个“飞升者”的鼓动,开始了大规模的叛乱!这个“飞升者”名叫冉闵,就出自b165240t03号行星! 同时,天界前线又吃紧,生产出来的编织者、寻猎兽都不停的向前线输送,每秒十万只寻猎者的产量仍然供不应求! 天界这个等级的战争是土著们无法想象的,即使魂力场可以控制能量,但超过魂力场控制能力的能量仍然是巨大的威胁!在前线,每分每秒都有无数的高层级物质被拖进这个尺度层级,释放巨大的能量,动则席卷数十光年中的一切存在! 有时候,天人们也怀疑自己,魂修是对是错?魂修可以随时随地分解物质获取能量,确实轻便,但是生命本身却要脆弱不少,相比之下,当年从天人中分裂出去的“星人”,还走在向体内积蓄能量的道路上,一个个膨胀的有如行星一般,有甚者自身就能形成一颗恒星!他们的能量抵抗力十分强悍,几乎是不死之身! 不过这些问题就不是区区一只编织者需要思考的了…… 叛乱者的头领冉闵在天界隐忍一年,窃取了许多规则机密,实力剧增,联合了几乎所有飞升者后,已经是可以威胁到天人存在的力量,并且还不停的将技术扩散,目前天人势力范围内已经有一百多万个文明星球叛乱,然而b165240t03号行星偏僻,传送阵又被摧毁,技术扩散还没有传导到这里,一定要趁早摧毁! 传送阵的摧毁阻止了天界快速镇压,却也阻止了冉闵向地球传送技术,李弼若是知道这些情况,会不会感慨万千呢? 柔化反喷完成,编织者b65842700号以及它的军队传送完成!但就在刚刚完成传送的一刹那,周围强光爆发,一万多股能量洪流向它们席卷而来!“反喷雷”爆发了! 01章 十年(下) “反喷雷”也是有级别的,布置在地月间拉格朗日点的是“一百玄”级别的,也就是将五百吨的物质的能量全部压榨出来后,灌入到一定量的受体中,使受体处于跃迁临界状态,此时再施加一丁点儿的能量,受体就会发生跃迁,但后续能量不充足决定跃迁肯定失败,这样一瞬间的功夫,五百吨物质转化的能量就会一次性反喷回来,这种强度的能量反喷,魂量在100玄以下肯定控制不住,会对百玄以下的生命绝杀,故而称为“百玄级”。 “百玄级”不算是很高的反喷雷等级,其上还有更狠的二百玄级、五百玄级、乃至千玄级,再往上就没有了,因为“千玄级”要填进去用一万吨物质压榨出来的能量,超过这个能量数,反喷点就会在很大的范围内随机出现,无法控制,因此作罢。 时至今日,就连李弼为了实验使用方便,也就保持着千玄左右的魂量,千玄级的反喷雷完全有可能将李弼秒杀。 随着对太阳系内星球的开发,大多数实验基地都转移到其他行星或卫星上去,而地球则基本作为培训基地所用。天宝二十一年七月中旬的这一天,所有东半球夜间出行的人们都看到了这一副奇景: 天上的明月好像被一块黑纱遮住的火球,而黑纱的中心突然被针刺穿,后面火球的光芒猛的投射出来! 夜幕之中突然的闪光晃的人们眼前一花,当眼睛逐渐适应突来的强光后,却看见极远极远的空中,月亮的中心,有一条火龙在盘旋,这火龙转的极快,眨眼间变成一朵旋转的火花,火花急剧膨胀,用令人恐怖的速度迅速占满人们的视野,成为一条横亘在夜空中的火河! 毕竟是距离地面十几万公里的地方,逆喷雷散发的强光大多散射掉了,再经过大气层的过滤,没有对地面人的眼睛造成什么损害。 反喷雷被触发的一刹那,全球的玄级(魂量一玄以上)以上高手立时感应,无数道流光从地面升起,地球好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被从各地升起的彩线绕成一个线球似的。 无数条彩线急速划过地球的表面,集中在各大陆的几个点上。 天衍神教的几个长老已经聚集在李弼周围,个个眉头紧皱,李弼急速的说道:“还有5秒,那个位置上的反喷雷就全部释放完毕,我们必须在这5秒内作出决定!” 就在几位长老眼神交流的弹指间,短短5秒的时间已经过去,夜空中的光焰长河开始熄灭……李弼不再说什么,眨眼消失,一道流光直射天外。 一万颗逆喷雷,其中百玄级的八千颗,二百玄级一千五百颗,五百玄级的四百九十颗,只有十颗千玄级的安置在重点位置上,这万雷齐轰的能量洪流扫过之后,地月之间的空间被冲击的清洁溜溜,天人的万“人”大军也只剩下几个孤孑的身影…… 编织者b65842700号只护住了身边百余个寻猎兽或者天使,其余的全部葬身在能量洪流中。等它反应过来,怒火中烧的时候,眼前流光一闪,空间中已经浮定着一个“b165240t03号行星主体生物”。 李弼没和编织者b65842700号多说任何话,他趁那怪模怪样、看似头领的生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刹那,整个身体散逸开,在空间中消失…… 编织者b65842700号看到此景也是一愣,它的记忆库中倒是有这种在类真空中散去身体、纯用灵魂攻击的战术,也有相应的破解方法,可是让它思维短路的是……李弼的灵魂也消失散逸了…… 编织者b65842700号想破了“魂腔”(盛放魂的腔体)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生物突然跑到自己面前搞“自杀表演”,难道……这是这里的生物有特色的抗议方式?这么一想,编织者的动作缓了下来,它的思维判断:周围没有敌人,也没有敌人的灵魂,所以没有威胁…… 李弼的本魂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方式,好像影器一样,介乎于两个尺度层级之间,编织者没能察觉。在天界几个层次的战斗工具中,天使是可以使用魂力分解物质,寻猎兽是可以使用本层级的一切法则,编织者则可以从上下层级引动力量,这三层次的存在虽然强度不同,但他们的观察范围都没有超出本尺度层级,因而,对介于两个层级之间的李弼本魂视而不见。 李弼哪里还会客气?本魂利用引力,转折几下钻进那编织者的魂腔,编织者的魂和天使魂迥然不同,但魂的节点也都被粒子锁扣住,李弼心中奇怪,难道以编织者的实力,还解不开这区区粒子锁不成? 没有时间仔细思考,李弼本魂扑上去就准备魂魄肉搏,试图解开粒子锁后控制这只编织者的灵魂,这样可以得到大量有用的信息。可谁知本魂刚刚才解开一个粒子锁,编织者的魂像是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样逐次崩溃散逸开,他什么也没能得到。 李弼有些愕然的呆了一秒钟,眉头一皱,不再理会剩下的那些寻猎兽和天使,回身射向月面基地,反应过来的寻猎兽和天使们刚想挺身阻拦,从地球上涌来上百万道七彩缤纷的光流,经过十几年高速发展,地球上十玄、百玄的人早已经上千万,地月之间的空间有如庭院的后花园般可以轻松穿越,幸存的几十个寻猎兽和天使一错愕之间,便已经被汹涌而来的万亿道力量撕的粉碎。 月背基地内,闻讯而来的各路长老、负责人已经齐聚一堂,李弼陡然出现在大厅正中。径直走上第一长老位,转身坐下,目光凛凛,扫视诸人。 “诸位,我刚才试图捕获那个编织者的魂,可是失败了,天人在低尺度层级上有比我们先进的多、系统的多的认知,我没办法从那只编织者那里弄到任何的情报。” 活灵慕赭挠挠光头,“若这就是天人战力的话……倒是不足为惧……” 卫思归噗哧一笑,“怎么可能?我们连怎么远距离运输都不知道……” 李弼顺着话一点头,朗声说道:“正是!这次胜的侥幸,胜在天人轻敌大意,否则,单凭编织者一个,摧毁太阳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这些年之所以能够变化这么大,是因为基础天道进步巨大,而现在,开发的差不多了,发展也逐渐停滞,而天人已来,下次便不会有这次的侥幸,所以……我决定,进行最后一步的实验!” “最后一步?!”众人一听这个词,气氛登时凝重。 “是!”李弼皱眉说道:“我们对天衍大道的探索已经到了瓶颈……这些年来,除了用不断的实验来确认尺度层级间的实际反应,理论上并没有本质的进展,我们的眼前,一直蒙着一块黑布,我们只能靠推理、只能靠结果来猜测过程,而不知其真实!更重要而现实的,我们要找到快点儿走出去的路!” 所谓走出去的路,就是指大规模、大范围快速转移技术,以人类现在的技术,星际飞船或许可以开发出来,但是那速度和范围都远远不够,光速?笑话,人家一眨眼就能追上,运输范围又是可以通过计算固定的,完全不符合逃亡的要求。 而所谓“最后一步的实验”,就是用人进行高层跃迁实验,就是重复当年李弼的穿越过程,如果能够稳定、精准的控制这一过程,就有望实现全人类的大范围、纵横时空的转移! 当然,过去的十几年的试验中也不是一点儿进步没有,最起码,人类还是摸索出一条基本的道理,这道理很简单,尺度层级越高,单体物质越分散,越不稳定,尺度层级越低越致密,低层级是世界的基础,是世界的束缚。 “时不我待,实验准备明天开始,这次没给天人设立传送阵的时间,它们再来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明年,明年实验一定要开始!同时,所有的人,准备迁徙!无论实验成功失败,我们都要在宇内开枝散叶,就好像……就好像病毒一样永远难灭!” 终章 扩散 (致歉:本来这部书的长度绝对不止60万字,可是,08年底发生了两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第一件就是居然……居然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考上了公务员,这件事情顿时把俺的创作动力打断了……,第二件事情,就是万万没有想到,底层公务员的工作如此的繁重!每天7、8点钟才能到家,10多就要睡觉,早上6点多点儿就要去上班……每天的事情永远都做不完,更新?码字?完全别想! 考虑许久,还是决定好好工作,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稳定工作,码字的事儿就要放下了,但好在工作不久就赶上春节,有了几天的时间,便决定起码要草草的给这个《尸乱唐》装上一个烂尾,这说不上是什么结尾,只能说是以前的提纲,大家大致上了解一下我的想法脉络,不至于悬着也就完了。 在此诚恳的致歉,呵呵~以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长篇是不大可能再写了,如果有时间,有可能写一点儿短小精干的中短篇纯科幻,那时再请大伙儿捧场!) 一年之后,终极实验准备完毕,李弼上路,凭借特殊结构的灵魂,成功达成随机传送。 因为是实验性质,传送的不远,李弼成功回来后,立即着手安排人类成批次的四散逃逸,同时集合力量,分裂地球、月球、火星等固态行星,制造外逃的能源和载体。 同时,李弼再次尝试,增加传送的范围和质量,这次运气不好,等他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无边无际的空旷中,这难道是两条悬臂之间的隔离带? 在悬臂间的隔离带中,没有任何大天体,只有宇宙背景辐射,能够提供给李弼极少极少的物质,在此状况下,李弼可用的东西,除了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还有为了进行大规模高质量实验而携带的物资。 好在宇宙空间中,尤其是悬臂隔带中,没有需要克服的力(这里连天体都没有),只需要一点点的推动力,就可以将巨大质量的物质向一个方向推行,不过,这样的运动实在太缓慢,即使加速到光速,要穿出悬臂隔带保守估计也要一千年,更何况,悬臂隔带内没有星体,一片漆黑,很难分辨方向,若是走错方向,就不是一千年能够走出去的了。 李弼权衡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利用手头的物质,再次空间跳跃。 这种空间跳跃,李弼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层级弹射”,本层级和上层级就好像两张弹性极好的平行平面,人们就生活在两个平面之间,而聚集足够的能量,就好像用力蹬踏本层级平面一样,会被弹向上层级平面,而如果这个力不够强,就又会被上层级平面弹回来,落到远处。 再次进行层级弹射后,李弼完全迷失了自己的位置,在这茫茫宇宙之间,要再找到地球,几率无疑是几位渺茫的。 再经过几次“弹射”,李弼物资耗尽之时,却意外的在悬臂隔带中发现一大群未知的天体,这些天体很奇特,有恒星般的质量,却没有聚变反应,一大片数千万颗冰冷冷的“恒星”静静的悬浮在空间中。 李弼观察发现,这些奇怪的天体中心,都有魂魄存在! 正当疑惑时,“冷恒星”们说话了,原来他们就是玄元曾经提到过的“星人”,是远古天人中分裂出去的一脉。这些“星人”当年曾经遭到天人的排挤和追杀,被迫逃进悬臂隔带,多年的逃亡和隐居中,“星人”发现了低层级映射钳固技术。 所谓“低层级映射钳固”技术,就是利用低尺度层级致密的特性,根据物质运动中在低层级留下的“力痕迹”来推导、计算的方法,可以有效的在本层级和高层级达成对力的精确控制。 顺着李弼来时的痕迹,星人很快定位到地球,星人机体商讨后,决定应李弼请求,将地球人类带进悬臂隔带中。 李弼不在的时候,人类的扩散式迁徙完全展开,同时,在天人统治核心地区,冉闵解散了低文明联军,千亿曾经飞升的高手四散而走,各展神通,奔赴各自所来的文明,将技术全面扩散,同时冉闵等往昔飞升之人,也向地球赶来。 天人大乱,四散分兵镇压,同时由演奏者领重兵直扑地球。 带着星人回来的李弼,和冉闵以及追击的天人军队遭遇,星人展示技术区别,击败演奏者,人类精英汇聚,准备在悬臂隔带建立根据地。 天人再次纠集军队进攻,天人直接带队。 以往的远古人类飞升者赶来,再次几百天人,揭示许多基础理论,并告知,在天人领域外的地方,天人的敌人已经被另一股强力文明击败,这支新的强力文明即将攻击到此。 星人、人类等文明,暂时和天人休战,签订条约,共抗新文明,三方形成均势。 ++++++++++++++ 某异文明医院中…… 护士:“医生,病人体内的病毒失去控制,并产生抗药性,重新恢复活跃状态,而且……而且和已经控制住的癌细胞相结合……我知道这不可能,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新药无法取得疗效……” 医生:“通知病人家属……准备后事吧……” ========== 全书完…………真是不好意思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