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推倒竹马》 第1节 本书由【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一不小心推倒竹马》 作者:旅人由 文案 三无人员宋乔失业后,被阮承颐捡回了家。 同居日子相当鸡飞狗跳,阮承颐很后悔。 然而听到宋乔说要搬出去之后,他却按捺不住了,露出他的獠牙。 抚着某人的脸,漫不经心:“还要么?”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青梅竹马甜文恋爱合约 主角:宋乔,阮承颐┃配角:陶琬┃其它:青梅竹马,同居 ==================== 第一章 chapter1 “阿颐!” 门刚一打开,宋乔就激动地直直往里面一道修长身影扑了过去,像饿狼扑食一样把里面的人紧紧抱住。要不是刚刚抱了一大堆东西,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估计直接会窜到里面的人的脖子上去。 被八爪鱼一样的姿势抱住的阮承颐:“……” 他将紧紧扒在他身上的手指轻轻一抬,宋乔的手就失去依附,连带着整个人都“哗啦”一声从他身上滑下来。 屁股着地姿势不雅的宋乔:“……” 从地板上站起来,宋乔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相反乐呵呵地再次缠上去把阮承颐的手使劲扒出来,兀自地和他握手:“哎呀阿颐,好久不见十分想念,瞧你一点也没变化,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 阮承颐看她一眼,嫌弃的眼神,简单吐出两个字:“进来。” “好的好的好的……”宋乔忙不颠地点头,折回去将放在门口的两只大大的箱子抱起来。阮承颐看见了,随手接过她手中那只最重的箱子,很是轻松地走在她前面引路。 宋乔跟着他走进,才发现这屋里还真是凉快,外面还是高温的天气呢,屋里凉爽的跟秋天一样,难不怪阮承颐穿着长衣长裤的休闲家居服,衬得身材修长挺拔,啧啧啧秀色可餐…… 咳咳,回神。宋乔跟着他穿过舒适清凉的客厅,经过一间看起来极为简单大方的卧室,走进对面方向的一间看起来少有人住的卧室里。 虽然这房间看起来和闻起来都没有多少人的气息,不过却也干净舒适,床单被套都是新换上的,陈放和摆设都有一种“阮承颐式”的简约素净。 宋乔将手中的箱子放下,直起腰,眼睛睁得大大的打量着这个房间:“这就是我的房间?” 阮承颐点点头,“对。” 宋乔眼冒红心地盯着卧室里的床,差点就流口水了,word妈,真是又大又软又舒糊……和她之前住的小出租屋里的配置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不愧是交通地段环境保安都一流的小区啊!不过……宋乔狐疑地回头瞥一眼阮承颐,这一个月的房租估计也很漂亮吧? 阮承颐不知道她所想,只是悠悠地抱起双臂,说道:“说吧,为什么辞职?” 宋乔身子一缩,摸了摸鼻子,狗腿地一笑:“嘿嘿,那工作……不适合我。” 不适合还工作了一年?当他傻?不过也不急,要问的还有许多。比如:“为什么从c城回来了?” 宋乔身子再一缩,“我这不把那份工作辞了吗……失业,所以就……” “所以就回来了?” “……”宋乔脑袋差点缩在了床单上,极小幅度地点点头。 “然后回来也一直没找到工作?” 宋乔脑袋再一缩,继续小幅度地点点头。 “所以你就在这里一边租房子,一边找工作,结果不巧,什么工作都没找到,所以才会沦落到在大街上掰着手指算洋葱萝卜的价格,然后被我碰到?” “……”宋乔内流满面,此时此刻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恭喜你回答正确不加分? 阮承颐揉揉眉心。要不是他昨天出门正好遇到她,还真不知道她现在穷的就差脖子上挂一块“求晚饭,十块钱”的牌子了。那时她去c城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是要陪刘辰一在一起工作,那模样那架势,谁也拦不住。结果,才一年,就被打回了原型。 刘辰一那种人,也值得她相信,值当她花那么多心思?他嗤之以鼻。 他和宋乔从小一起长大,从小知根知底,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要说了解,大概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了。找工作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她穷的连房租也付不起了,本着不忍心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眼泪鼻涕横流地漂泊在外,只好认命地认了这个拖油瓶,将她带回自己家里。 算起来,他们有两年没见了。大学毕业后的一年里他们都留在本市,大概是才工作有些手忙脚乱,都没有联系。后来宋乔就把本市的工作辞了,死活倔强着要陪刘辰一去c城。 现在悄无声息地回来,估计觉得丢脸,连他也没告诉,租了个小房子悄悄找着工作。结果工作没找成,还被他抓了个现行。 日子总是向前看齐的,宋乔一向没心没肺,她在阮承颐面前丢脸的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再者阮承颐给她提供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条件还这么好,她感激涕零当牛做马都来不及,也不管他怎么看了。 此时听见阮承颐提起她失业的事,忽的严肃起来,瞪圆了眼,对他道:“千万别和我妈说这事,她还以为我在c城呢。要被她知道我辞了职,还和你住一起……尤其是发现我和你住一起,指定得杀过来拿着菜刀追我两条街。” 阮承颐轻飘飘一个眼神瞥过去,宋乔立马器械投降,谄媚一笑:“嘿嘿,她是怕我破坏您的清誉……” 阮承颐点点头,淡淡道:“事实就是如此。” “……”您能谦虚一点成么? 阮承颐又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想了想,根据某人爱玩的特性,又加了一句,“……有事没事,别进我的房间。我需要安静。” 嘿!说的她就跟一*狂魔一样整天喜欢凑私人卧室去?我就不信邪了,就跟你房间有宝似的,说不去就不去!让我去我都不去! 宋乔一副脖子扭得多高,一副二五八万的架势,拽拽地道:“放心吧,基本的原则我还是有的。”原则二字被她咬的重重的。 阮承颐丝毫不受她影响,点点头,一副心安理得:“那我就放心了。” 宋乔:“……” 敢问苍天,她人品何时如此之差? 回过神来。宋乔黑着脸将箱子里自己的东西一个一个摆放出来,一边做出恶狠狠的表情:“你放心吧,我会很快找到工作,一有工资,就会搬出去的!” 阮承颐颔首,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那么预祝你早点成功。” “……”哼! 阮承颐抬脚走出了房间,留下宋乔一个人在房间里摆正自己的小物品。大大小小一通收拾,累的她腰酸背痛……搬家不好搬呐!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四点,她放回手机,继续收拾东西,想了想,好像有什么不对? 今天是星期一啊! ……阮承颐不用工作的? 她回想了想他在家穿着家居服,一副轻松休闲的模样,似乎是惯常在家……难不成他过了一个周末,自己把自己给过傻了,忘了时间? ……这个可能性很大,宋乔反手捶了捶酸疼的背,起身一叹,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她来操心,真是…… 她走出房间,喊了两声:“阿颐?” 没人理她,她将这个屋子转了一圈,回到她房间门口,突然才听见卫生间传出来几声水声。在洗手还是怎么? 宋乔翻翻白眼,就知道阮承颐洁癖,不会是刚刚抱了她的箱子,就洗这半天手吧?她撇撇嘴,上前就将卫生间的门打开,“哎阿颐你知不……” “……” “……” 那个“知道”两字还没说出来,宋乔大脑瞬间死机,直直把要说的话全都忘在了脑后,瞠目结舌地死死盯着浴室里雾气缭绕,拥有着优美修长曲线的……正在淋浴的阮承颐。 他发上的水珠缓缓滑落下来,由轮廓滴至脖颈处的喉结,再下滑至身上,顺着腰腹的曲线流下来,直至滴浴巾里消失不见。那修长的身材此时暴露在她的眼前,既不显得瘦弱,也不会太过于发达,而是恰到好处的没有一丝赘肉。裸/露出来的皮肤是那样的光滑,让人想要上前去摸一把。 他在她面前向来是一丝不苟的,而此时却被她看到了这样限制级的画面……霎时浴室就充满了禁-欲而性感的暧昧气息。 “咕哝”一声,宋乔咽下好大一口口水。她的脑海飘来四个大字……卧槽尼玛! 卧槽! 第一次和男人同居,才来第一天就目睹了他洗澡的样子,怎么办?在线等,急! 阮承颐在她打开门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从一旁抽来浴巾就迅速围上自己的腰身,等到宋乔瞪大眼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妥当,只是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几乎是黑着脸:“看够了?” 后知后觉的宋乔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他眉一竖,反问:“你还想看?” 宋乔连忙又摇头:“不不不……我看够了看够了看够了……” 阮承颐:“……” “啪”的一声,阮承颐就从里面关上门。 留下宋乔和门面面相觑。不是……我只想表达,我刚打开门,你反应就那么快的抽了浴巾遮住,我只看到了你的上半身啊! 宋乔:“……”……其实我就是来给你提个醒要去上班而已。 第二章 chapter2 从浴室出来的阮承颐已经穿戴整齐,换了一套灰色的家居服,除开脸色仍然很不好,其他和寻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该来的总要来……宋乔迈着碎步从门口挪到客厅,开口:“颐啊……” 阮承颐淡淡抬起下巴,慢慢的,朝她看了一眼。 怎么办好惶恐!说到底他才是吃亏的那个,自己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宋乔咳一声,小心翼翼地也跟着坐到沙发上,“那个……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阮承颐没有说话,而是慢悠悠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宋乔慢吞吞的,换了一种方法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一。” “答对了!”宋乔激动人心地一笑,然后就看见阮承颐像在看一个白痴的眼神看着她。 宋乔:“……” 第2节 “你不工作?” 阮承颐从沙发上起身,简洁明了的答案:“不。” 宋乔瞪大眼:“竟然不工作?整天在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颓废了?那你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 “嗯?”阮承颐回头看她一眼,这一个眼神更像是在看白痴了。 “这里地段这么好,房租一定很贵吧?” 想了想,阮承颐点点头,“确实很贵,所以你替我负担一点吧。” 她一脸警惕,“我是个穷人。” 阮承颐淡淡补充一句:“知道。还是个被人抛弃的穷人。” ……卧槽! 阮承颐再不理她了,兀自走进了书房。宋乔跟着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游戏的背景音乐,电脑屏幕折射出幽幽的蓝色光芒。 阮承颐在玩游戏? 虽然她知道他技术很好,但她记得他对游戏一直不是很有兴趣啊? 不对……难不成他天天在家不工作就是为了玩游戏?想不到他少年时期没有中游戏的毒,成年了却中了? 宋乔一脸痛心疾首,游戏真是害人不浅。 阮承颐漫不经心抬头看她一眼:“什么事?” 宋乔转转眼珠。是该劝他戒掉网瘾,重回社会,感受大自然的美好与奇妙呢,还是说自己饿了想吃饭了呢?想了想,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我饿了。” 阮承颐怔了怔,说道:“冰箱里有一些蔬菜。” 宋乔点点头……这意思是……她来做饭? 摸摸鼻子,她做就她做吧。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只有两颗西红柿,几枚鸡蛋,一袋紫菜,还有两颗西兰花。 她又去厨房,炤台干净的就跟新的一样,他很少自己做饭吧?啧啧,真是懒。 想了想,她戴上围裙就开始淘米。 将洗好的米放进电饭煲,调好时间,然后就开始洗菜,切菜,忙得不亦乐乎。阮承颐倚在门边,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倒像是有两把刷子。 结果还没两分钟,阮承颐看见宋乔对着西红柿和鸡蛋沉思,似乎有些为难,一边不知啧啧的说着什么,然后咕哝了一阵,就突然拍了拍手,感叹道:“我怎么这么聪明呢?” 然后阮承颐就看见宋乔开火倒油,将西红柿加了进去翻炒,然后关火,倒进盘子里。再开火,将搅拌好的鸡蛋倒进去,炒了一会,然后也倒进盘子里,和之前的西红柿用筷子搅拌在一起。 阮承颐眼尾跳了跳,这是……西红柿炒鸡蛋? 真行。 然后他就看见宋乔哼着小曲,在水龙头下面用手搓了搓西兰花,就拿着刀去切。 不过切的时候她又为难了,该怎么切来着? 她拿着刀细细沉思,一边试了试待宰割的西兰花,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阮承颐再也看不下去,淡淡出声:“在做什么?”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清楚看到宋乔因为突如其来的这一声给吓得手一抖,锋利刀刃朝她的手一划,鲜血就流了出来。宋乔倒吸一口凉气:“咝……” 他大步上前,一边皱着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将她的手举到水池里,打开水冲她的伤口。 宋乔也皱眉:“诶诶,疼……我在想应该怎么切西兰花啊,哪知道你的声音就响起来了……诶,这应该怪你好吧?没事在后面都不吭一声,吭一声的时候又可以把人吓死。” 阮承颐拧着眉心没再说话,将她晾在了洗手池,又转身走出去了。 这这这……不管她了?宋乔目瞪口呆。 不一会,阮承颐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创可贴,走过来给她擦了擦手,又给她将创可贴贴上。 他抿着唇,“我来做饭。” 看他表现良好,给她拿来创可贴的份上,她无谓扬了扬包扎的爪子:“只是破了皮,又不是伤筋断骨,这算什么?” 他抬头瞥一眼她:“那你会做吗?” 这……宋乔:“……”你狠。 阮承颐对她招招手:“过来。” 她狐疑地凑近:“干嘛?” 就看见他身子微侧,伸手去解她背后的围裙的结。宋乔不满地侧头去看,一边道:“哎哎哎,不准解!说好了我要做晚餐的,你不信?” 她头侧过去,正好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眼睫微微垂下,神情带着一丝专注。他的眸光幽黑漂亮,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更加深邃了。此时微抿着唇,认真地解开她背后好不容易才系上的结。 宋乔霎时忘记再动,因为她的唇再进一步,就可以触上他的下颌了。忽然想起浴室里的一幕,从来没看过,他脱下上衣的时候,竟然是那样的性感…… 想想就“咕哝”咽下一大口口水。好想摸啊…… 阮承颐将围裙从她身上取下,又围在自己身上,才慢悠悠看她一眼,说道:“这么多年了,如果你的厨艺还仅限于以前做甜品的时候的话,就过来拜师学艺。” ……啊呸!谁的厨艺仅限于以前做甜品的时候了?宋乔愤懑。 她以前确实喜欢吃甜食,所以也萌生出做甜品的想法来,说做就做,于是那段时间她买了不少水果和奶酪放在家,一到周末就钻进厨房做甜品。而她的爹娘和阮承颐就有幸成了甜品的第一品尝者。 虽然……小区飘散了整整三天的那个味道,弄得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家把下水道炸了……可是那是小时候啊! 人类是不断进步的,比如她,就再也不会做出那种味道的甜点。可是阮承颐竟然还这样小看她……真是气死人了! 愤懑的宋乔想到自己确实拿西兰花没辙,所以她就一步一扭满脸不情愿地……还是站在阮承颐身侧看他是准备怎么教她。 阮承颐指节分明的手拿起刀,将西兰花固定在左手下,一边缓缓说:“握住根部主茎,沿着脉络切小茎。这样不易碎,营养不会流失,也方便清洗。” 试想这么一个切一颗西兰花都如此细致认真的男人,关键是这男人还长得帅,还是陪自己一起长大的人。眉眼比小时候沉静一些,轮廓深邃一点,身形也更修长挺拔了。此时他站在你面前,你是心动还是心动? 而宋乔只是抽了抽嘴角,心动你马勒戈壁啊!这是灾难!这是噩运! 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都和阮承颐待在一起,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阮承颐从小到大就样样比她优秀……每次考试,他总是满分,她满是叉叉。气的她娘亲使劲揪她:“你怎么就不知道向承颐看齐!不思进取!下次不超过承颐看我不打死你。”她一边躲一边说:“您还是打死我吧,别说我了,全班同学都超不过他。”气的她娘亲又是拧又是掐。 回首往事,简直是痛心疾首。和一个人一起长大不悲催,悲催的是这人啥都比她好。更悲催的是她还有一个要强的老妈。 幸运的是和他同班的噩梦只止步于高中,那时文理分班,他们都选了理科,不过还是没有分在同班,宋乔简直是喜极而泣啊!她当即把观音耶稣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都拜了一遍,后来大学时也只是和他同在一座城市,不远不近的距离,到了月末穷了就去蹭阮承颐的饭卡,平时又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再也没人管束她了。 ……想起那时就很激动啊! 咳咳,回神。 她专心看他切菜。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切下小茎的时候微微用力,一小束西兰花便散了下来。你看他的时候好像他是无比专注地在做这一件事,但又似乎给人淡淡的漫不经心的感觉。 阮承颐看一眼她,将切好的西兰花重新清洗,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听见了吗?” 宋乔扁扁嘴唇,像是回答一个老师的态度那样无趣:“听见了。” ……谁知道他刚刚说什么了啊! 第三章 chapter3 有幸得到阮承颐的指导,宋乔才知道原来西兰花在直接进锅翻炒之前还应该过一遍水。然后她看见阮承颐很利落地将西兰花打捞起来,再在锅里预热加油,再放上各种调料,听见油滋滋的声音时,便放上西兰花翻炒。 香味四溢中,宋乔一脸折服地看着阮承颐加调料,起锅装盘。宋乔立马狗腿地接过盘来端至桌上,并且麻溜地摆放碗筷,端菜上桌。 好香啊好想呲! 宋乔趁阮承颐去了厨房,连忙偷偷舀了一勺紫菜汤。好好喝!……可是好烫!宋乔被烫的龇牙咧嘴,眼泪都冒了出来,眼角瞥见阮承颐要走出来了,连忙放下匙子,忍着眼泪花坐端正了。 阮承颐走过来,意料之内的语气和神情,“被烫到了吧?” “没!”宋乔忍着泪。……妈的真的好烫,他是咋看到的? 阮承颐望了她一眼,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就朝她走来。 宋乔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紧张地拢了拢腿。卧槽,只是偷偷尝了一口,他不会又教训她吧? 阮承颐走来她面前,微微弯着腰,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她的下颌,表情极为冷静,“张嘴。” 张张张……嘴?……宋乔目瞪口呆张开了嘴。 阮承颐拧起眉,“舌头吐出来。” 吐吐吐……舌?她看一眼他,他却不像是在开玩笑,宋乔只好别扭地,微微蠕动着……吐出了舌头。 阮承颐仔细看了许久,久到宋乔就差点要流口水了!你能不能看快点!这样我很尴尬好不好? 阮承颐终于松开钳住她下巴的手,直起身,像招呼小喽啰一样,“过来。” 宋乔立马狗腿地跟上。 水池边,阮承颐接了一杯水,交给宋乔,“用冷水漱漱口。” 宋乔照做了,漱了口,阮承颐又给她接水,又漱,连续三遍,阮承颐问她:“好些了吗?” 宋乔仔细感受了感受,欲哭无泪地回答:“我舌头麻了感受不到……” 阮承颐又给她接了些水,让她含在口里,就拉着她走到餐桌。 眼看着他落了座,拿起匙子舀汤来喝,而自己还含着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香气扑鼻的菜肴,宋乔瞪大眼,心痒痒地嗷嗷直叫:“嗷呜……” 阮承颐掀起眼皮看了眼她,神情淡定:“含着。”在宋乔又准备嗷嗷叫的时候,他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谁叫你要偷吃。” “……”宋乔眼泪汪汪。 吃完饭,宋乔尤为自觉地去洗碗。不过看见她那还贴着创可贴的猪蹄,阮承颐还是淡淡来了一句:“我来。” 宋乔连连点头,还算他有点良心。她今天在外面劳累了一天了,身上粘腻的不舒服,早就想去洗澡。 她拿了牙刷和牙刷杯,还有毛巾往浴室走,看见摆放着他牙刷杯的位置极为宽敞和简洁,一旁也只悬挂着两张毛巾,灰色和蓝色。 她将自己的沐浴液放在他的沐浴液旁边,在他的牙刷杯旁放好自己的牙刷杯,再在他的毛巾旁挂好自己的粉蓝色毛巾。 正拿了睡裙挂在浴室里时,便听见阮承颐对她道:“伤口少沾水。” 宋乔随口回了一句:“知道了。”就关上了门,哼着自己的原创曲子一边脱衣服。 浴室很大,侧壁还摆放着一张浴缸,外面是一扇落地窗,此时已经拉上了窗帘,外面的光点隐隐约约在帘上呈现。 宋乔洗好后用毛巾包好头发,换上睡裙走出浴室。正好看见阮承颐已经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换着台。 见她走来,他惯性地蹙起眉,“屋子里凉,以后少穿睡裙,换睡衣。” 第3节 宋乔窝在沙发上,舒服地眯起眼,“知道了,我明天一定换。” 她以前总喜欢惹祸,摆不平了就给他说好话,让他收拾她的烂摊子。每次事情解决好后,他总会教训她几句,听得多了她也就习惯了,总是点点头,说下不为例,从明天起一定改之类的,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改过来。 阮承颐看着她,这次却是难得的没有再耐着性子去教训她,知道她听得耳朵也起茧了。看见她头发湿湿的包在毛巾里,于是起身去拿了吹风来,熟稔又自然的接在客厅的插座上,就给她吹起头发。 宋乔也神情自然地将脑袋朝他跟前凑了凑,闭上眼睛,觉得这一天的劳累似乎也都洗去了。 以前小时阮承颐就经常给宋乔吹头发,那时她还小,头发短短的,像个男生。每次洗完头发就湿湿的往外跑,宋乔的妈妈追不上,让阮承颐把她拎了回来,强制给她吹头发。 甚至到了中学,大学,宋乔留了一头长长的头发,偏偏就是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只要发现她头发湿湿的掉着水珠,他也总会简单地送她一个眼神,她就乖乖地坐在他身边让他给她吹头发了。 他从小就比别的小孩冷漠些,不与人亲近。因为和宋乔一起长大,她总大大咧咧的每天和他勾肩搭背,宋乔的妈妈孙姨又常拜托他多多照顾她一些,所以对待她更多了一分耐心。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多了,就连给她吹头发也不觉有什么,只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她不会照顾自己,他总不能也任由她这样吧? 他拨了一缕她的发丝在手心,湿润的发丝已经变得松软干燥了,头发的香气飘散而来。他将吹风一关,客厅就霎时静下来,他将吹风收起,一边起身对窝在沙发里的宋乔说:“回房睡觉。” 宋乔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半是不情愿的语气:“知道了。” 她窝在沙发里舒服的很,还有免费的吹头服务,享受地就差点睡着了。此时费了好半天时间才坐起身,又对着前面发呆了良久,带着点没睡醒的起床气的意味,才又撇着嘴挠了挠头发,穿上拖鞋迷迷糊糊往房间走。 哪知才一抬脚,就被拖鞋绊得差点摔了一跤,直接趴到了沙发上,又是“咚”的一个倒栽葱给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宋乔:“……”我靠这是什么拖鞋,老娘没醒也特么给吓醒了! 阮承颐将挥手挥的跟八爪鱼一样的宋乔给“拔”了出来,瞥一眼她:“怎么,对沙发有感情了?” 宋乔不满控诉:“什么有感情,明明是你的拖鞋,幸好我灵活矫健,要不就得陷进抱枕里窒息而亡了!” 阮承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最后望了一眼她的拖鞋,和她的脚比起来,那双拖鞋又宽又大,极不合脚——因为那是他的拖鞋——她穿上太大了,没穿好,走起来极易摔跤。他淡淡收回手,留下一句:“明天去超市买拖鞋。” 宋乔在原地对着阮承颐的背影猛点头,对对对,这样才对嘛! 想了想,她又赶回房间,打开笔记本看了一下简历投递情况,倒都是投递成功,最新消息却还没出来。 她发愁地正要退出时,却突然发现有一则未读消息,带着点忐忑和欣喜点进去一看,上面写着:你好,请你在xx号下午三点前来我公司面试。地点:xx街b座二十七楼。 耶! 宋乔眼睛一亮,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又有希望了! 她截图保存之后,合上笔记本,兴奋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就差在床上蹦起来了。 她大学学的中文专业,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在本市,对口工作。后来她为了刘辰一,辞了工作去了c城,也是对口工作。不过那份工作前些日子她也给辞了,然后就回来了本市,现在却是在应聘摄影一类的工作。 这是她大学时的爱好,那时她在摄影协会十分活跃,甚至经常和微电影协会合作,拍了不少学校的宣传片,慢慢地就培养出了兴趣,所以这次回来s市以后,深思熟虑许久,还是决定从这里起步。 艰辛的是她非专业且无经验,所以更多时候在投递简历那一关就被刷下来,能够得到一次面试的机会,也是十分难得的。 而这次能获得面试的机会,她可不兴奋么。 只是……她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然后又消停下来,头发散散地搭落在她的脸上,她也没去整理,只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内心难免有些……阴影。 还有恐惧。 脑海中回想起一个模糊的画面,男人的手放肆地在女人身上游走……那男人穿着西装,有着泛着油光的嘴脸,贪婪的眼神。上司对于下属的……潜规则……微醺的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 别再想了。 因为这恶心的画面,她胃中隐隐翻腾,压抑了许久,总算慢慢恢复正常。 明天下午就是面试时间,让阮承颐陪她去好了。 深吸一口气,她躺在令人无比安心又舒适的大床上,闭上眼睛,又忽然没有了睡意……她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失神了片刻。 就像一场梦,在艰难的时候,阮承颐适时出现在她眼前,救她于水火,寄她于一方屋檐。 她挠挠脑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口气。她绝对是脑子长包长铁生锈,会跟着刘辰一去c城。 到头来,还不是被他抛弃了? 幸而阮承颐没有过多询问那段让她难堪的回忆。 第四章 chapter4 早上宋乔睡得正得劲的时候,身子斜躺在床上,睡裙被挽至腰间,被子此时被她整个压在身下,两条光裸地雪白长腿此时正压着枕头。睡姿毫无形象可言,似乎听见什么吵人的声音,她皱了皱眉,感觉到额头上刘海划下来,痒痒的动了动脑袋,继续呼哧呼哧地睡。 阮承颐在门外敲了半天门,又等了半个小时,想起以前这丫头赖床的神功,实在等不下去于是进门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他面无表情走到她床前来,甚至看到她的脚趾头还无意识地微微翘了翘……他漠然无视她的大腿以及微透的胸前春光,从她的床边掠过……然后走到窗帘处,“唰”的一声,窗帘被毫不留情地拉开。 光线直直照射进来,一刹那幽静的房间被照耀的亮堂堂的,惊扰得某位睡的香甜的人突兀被白光刺醒,小声哼了一声,然后无意识地伸了个懒腰,抓了抓头发懒懒坐了起来。 睁开眼睛后的宋乔:“……” 阮承颐正一脸冷漠地审视着她。 宋乔捂住胸口,义正言辞地结巴:“你你你!” 阮承颐面无表情:“早餐已经买好了。起来吃饭。” 然后他抬脚走了出去,剩下宋乔和墙壁对视:“……咦?” 被突发状况惊醒的宋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去卫生间刷牙。洗漱完毕后她才懒洋洋迈着步子坐到餐桌上,坐在对面的阮承颐已经开始姿态悠闲地吃早餐了。她的早餐已经放在她的面前,还记得她爱吃甜食,所以给她买来的早餐是一些甜点以及一杯热牛奶。 吃完早饭他们就去超市,逛了一楼买了不少甜点,上二楼买蔬果杂粮,上三楼又买拖鞋,然后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心满意足地下楼。 所幸宋乔买东西丝毫不挑剔,效率很高,到达目的地就刷刷刷地往购物车里丢东西,走到拖鞋区的时候也是行动力迅速地看中一双鞋比对了码数就往购物车里扔,然后果断往前走。 她买的东西大多也是必需品,不买零食,吃食比如燕麦小米,红枣汤圆,补气血,存放时间也长。再比如新鲜蔬果,其次就是拖鞋围裙。 让阮承颐无奈的是,挑选围裙的时候她挑了y款式,还说自己以后就戴这条。然而后来做饭的时候阮承颐才发现,每次宋乔总是抢着围上家里本有的围裙,然后就坏心眼地将这个围裙留给他。 由此可见宋乔同学的斑斑劣迹,不值信任。 宋乔还在挑选东西的时候,正和阮承颐说话,却发现他没吭声,侧头瞥了一眼阮承颐,才发现他走远了几步,在接听一个电话。 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握着手机,身材修长,眉头轻轻蹙起。纵使这样,也给人一种漫不经意的感觉。 而宋乔注意到的却是……他语气很轻,还很温柔呢。 她离他只有几步远,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好不容易好奇地偷偷往他跟前凑时,才听到他微蹙着眉心,叫了一声程颖。 应该就是在叫和他正在通电话的人的名字了。啧啧,果然是个女生! 还是这么轻柔的语气,真是……宋乔是大大的好奇啊。 可惜她什么也没听到了,阮承颐很快通完电话,就向她走过来。宋乔眯起眼睛,十足地八卦:“和谁打电话呢?女生吧?喜欢的人?” 阮承颐瞥一眼她,语气冷淡:“专心买水果。” 宋乔:“……”我靠这就是差别! 买好了这些东西宋乔终于满意地下楼,她之前走路生风,行动果决,挑选东西严重让人怀疑有没有看清手里拿的是什么,挑选的开心极了,也没注意别人的眼光。 等到几个楼层都逛完以后,她才优哉游哉地推着车往收银台走时,才发现一旁许多人都面露花痴地盯着她……旁边的阮承颐。 从小到大,她跟在阮承颐身边,总容易收获一大票女生这样的目光,她早就习惯了,何况她与阮承颐之间清清白白,被人误会是常有的事,她不介意,阮承颐也从不介意。所以一直都是随心所欲,随她们去吧,但是今天她听到几个女生小声地和身边的朋友交流,一听,才控制不住黑了脸。 女生甲:“……你看那男生,好帅,还那么高。” 女生乙:“对,身材也好。” 女生丙:“别想了,他已经结婚了吧,你看他一直看他旁边的女生,别人看都不看一眼。唉,有妇之夫。” …… wtf?宋乔脸瞬间黑了一半。她侧头狐疑看了眼漫不经心的阮承颐,愤懑的原因不是别人把她和阮承颐看作一对,而是……她有那么像已婚妇女吗?她有那么沧桑吗? 白了眼那群胡乱猜测的女生,宋乔就气鼓鼓地从货架上取来一袋洗衣液扔在推车里,又愤懑地拿了一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径自往推车里扔。 阮承颐将手插/进裤袋,慢悠悠道:“你买的什么?” 宋乔郁闷的语气:“洗衣液啊!” 她往推车里一看,确实有一袋洗衣液,还有一盒她刚刚不知什么就扔进去的小东西。她狐疑地拎出来一看,看到上面那三个大字的时候,瞬间一个晴天霹雳。 她抬头望一眼阮承颐,他轻轻勾起唇角,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那三个大字是……杜蕾斯。 这盒东西拿在手里顿时成了个烫手山芋,扔进车里也不是,拿在手里也不是,手无足措了许久,阮承颐才轻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回了原位。 她才松了一口气。 ……尼玛,谁把杜蕾斯放洗衣液旁边的?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历经这一闹剧的宋乔和阮承颐回到家,就已经快到十点。宋乔将手里的大袋小袋放餐桌上,就累的耷拉着脑袋倒在椅子里休息。 阮承颐则是随便挑选了几样蔬菜去做饭。买的都是宋乔喜欢的菜,喜欢的口味,所以宋乔只要心安理得地等着吃就好。 当然做饭途中还包含了无数她捣乱的细节。 等到热腾腾香气扑鼻的菜肴端上来时,宋乔又一次吃货上身,风卷残云一般在十分钟之内就将所有菜吃了大半,顺便还赠送了个饱嗝。 吃完午饭,外面仍旧高温,宋乔掀开窗帘望了一眼外面,啧啧叹了两声继而果断选择窝在房间里看电视。 不知看了多久,她感觉到额头上有一丝痒意,然后是被轻轻拍打的响动。她被这阵响动扰醒,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在沙发上,面前就是阮承颐的脸,他弯着腰,微蹙着眉,仍保持着伸出手来轻敲她额头的动作,明显就是刚刚打扰她睡觉的罪魁祸首。 宋乔悠悠睁眼,看见他,皱着眉咕哝一声,伸长了腿转了个身,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阮承颐:“……” 他出声提醒:“如果我没猜错,你今天下午是要去面试。” 静了三秒后……宋乔兀然睁开眼,掀开薄毯猛地坐起身,一句“靠,你怎么不早说”还没说出口,额头就猛然大力地磕到阮承颐的额头,身体紧接着就随惯性往后仰去,靠在沙发上后,才捂着额头疼的“咝”了一声。 她捂着额头皱着眉,终于从睡梦中转为清醒:“哎哟我的妈……” 阮承颐:“……” 阮承颐抿着唇,见她清醒过来,直起身干脆直接走去书房,随着门轻轻的“咔擦”一声合上,寂静的客厅里,只剩下宋乔一个人眨了眨眼,她刚刚听到……面试? 面试!……exm?所以,她居然把这茬忘了? 匆匆起身看了眼时间,还好,还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她飞速洗漱完毕,然后在房间化了淡妆,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十分钟。她定下心来,然后拿出一套衣服换上。 在书房落座的阮承颐,正打开一款游戏,电脑显现出莹莹幽蓝光泽时,他听见门轻轻被敲响,然后有个身影一闪而进,他听见宋乔在说:“阿颐……你看我穿这身面试怎么样?” 阮承颐抬头淡淡看她一眼,凝视两秒钟后,他复又淡淡看向屏幕,声音无波无澜:“你确定你是去面试?” 额……宋乔低头看了眼自己,大红低胸及膝裙装,仅腰间一个纤细蝴蝶结简单收腰设计,映衬着白皙细腻的皮肤,看起来性感、大胆、魅惑,在她穿来又显得清秀,简单,落落大方。 第4节 宋乔摸着下巴想了想,嗯,虽然她胸不大屁股不翘,但也不至于穿出东施效颦的模样来吧? 阮承颐拿起桌上一本书,翻开来,并没看她。只淡淡道:“换了重来。” 宋乔眨眨眼,摸了摸下巴,无奈道:“喳。” 三分钟后…… 门再次被打开,宋乔笑意嫣然,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这件呢?” 阮承颐抬头。她穿一袭紫色裙装,长及小腿。上身胸部略显,露出好看的锁骨与修长白皙的胳膊。随着她轻微的摆动,裙摆弧度也随之散开,小腿白皙光洁,又令人怦然心动。因为闲散在家的缘故,长发随意披在背后,看起来竟比之前那一套更清瘦秀丽,又神秘惑人。 她笑容灿烂,而阮承颐却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漠然看起了书。 宋乔:“……” 宋乔默默摸了摸鼻子,呐呐道:“我再去换。” 而第三次换好衣服回到书房的宋乔再次展示给阮承颐看时,阮承颐看着那□□了一大片雪白肌肤的裙子,很是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他以前从来没发现,宋乔是哪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裙子? 他揉了揉额头,把书合拢,“你要去参加酒会?” 宋乔眨眨眼,伸出一根食指:“没有,只有一个面试。” “你以前面试都这么穿?” “……” 阮承颐:“……”顿了顿,他问道:“面试地点在哪里?” 宋乔极快速地回道:“xx街b座二十七楼。” 阮承颐微微颔首,带着不容置疑的淡然:“我陪你去。” 宋乔眼里猛然闪现出一道光,眼睛弯了弯,忍不住出声道:“真的?” 阮承颐瞥一眼她:“你先把你的穿着备好。” “喳!” 宋乔喜笑颜开地跑回房间,乐滋滋地打开衣柜,极为熟稔地拿出一套规规矩矩,保守又不呆板,郑总职业女性打扮的套装来换上。 阮承颐看了看她,休闲清爽的白色衬衣加格子包臀裙,极为搭配的面试风格,黑白相搭,和刚刚的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怎么觉得他落进了她的圈套? 第五章 chapter5 阮承颐陪伴宋乔直到面试的地点。在二十七楼的办公区,面试房间外,他在走廊里停下。没有告诫,没有期望,也没有催促与提示,只是淡淡的语气:“我在这里等你。” 宋乔望了他一眼,却觉安心无比。她心里终究是忐忑的,手在微微发颤。 察觉到自己可能脸色有些苍白了,那抹不堪的记忆划上心头,压了下去,半晌,轻轻呼出一口气,对他点点头,然后调整了心情,上前敲了敲门。 一声“请进”后,她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面试厅干净明亮,一室整洁明媚,四周摆放着大大的盆栽,看起来清新而心旷神怡。 面前坐着三位面试官,他们双手交叉叠在桌上,着整齐的西装,看起来有一种久经面试而带着一丝亲和力的疏远。 宋乔在他们对面落座,然后将简历递交到他们面前。他们的笑含着一种惯有的感觉,极为公式化地微笑:“你好。” 她回以微笑:“您好。” 正中间的面试官对她道:“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她简单依照自己的简历做了介绍。 “你是想应聘摄影师的职业?” “是的。” 他讶然:“有些罕见,你很瘦小,但这份职业需要力气。” 宋乔也笑道:“确实,我在大学期间曾拍摄学校风光作为对外宣传,那时很是吃力,但习惯之后却享受了那样一种感受,我喜欢摄影。” 他很惊讶:“是给学校作为宣传的短片吗?学校采纳了?” “是的。” “很了不起。”他对照她的简历,看见她的专业后微微停顿,有些迟疑的样子,“你并不是摄影专业?” 宋乔微敛了神色。她的面试每因这一问题而碰壁,到现在足以称为她的软肋。“是的。”她将一张光盘拿了出来,递交到他们面前,保持着微笑:“这是我在大学时候拍摄的一些素材以及一张短片。希望这张光盘给我增加一点底气。我喜欢摄影,也希望面试官给我一次机会。” 几位面试官神情不一,有微微赞赏,也有叹息遗憾。位于正中的面试官再次翻看了一下简历,若有所思地顿下,“简历上显示你曾辞职的经历,请问又是出于哪种原因,导致你辞职的呢?” 外面天色未变,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十几分钟。阮承颐静静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察觉到手机的震动,他拿出来接听了电话,有些疲倦的样子:“什么事?” 手机那端传来程颖的声音,响起几秒,然后等待他的答复。 他微微沉思一会,“交给俞俊英。” “他以前经常代替我出席这样的宴会,并且他有这样的能力。”阮承颐凝着眉心,有丝不悦。 这事比较棘手,他很久没有去公司了,偏偏俞俊英又无法解决。 “那么,就这样。” 他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揣进兜里,正好察觉到对面的面试室传来一声响动,然后门被打开,宋乔从面试室走了出来。 她脸色微微苍白,很平静的样子,只是看见阮承颐时带了一丝暖意,似乎他的存在让她镇静了不少。 见到他,她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苦着脸道:“怎么办,我感觉又会黄。” 阮承颐的神情很平和,一贯的从容与淡然,“公司还有很多,不缺这一家。” 说得容易,毕竟又不是谁都有他那样的实力。宋乔翻了个白眼。 果然不出所料,回到家沉寂了两天的宋乔,想起今天就该是回复面试成功的信息的时候,魂不守舍地守了手机一天,然后不出意料又格外忧桑地得知自己又一次被淘汰了。这表示着,她的工作,与她久违的毛爷爷,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宋乔洗了澡,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窝在沙发上查看招聘信息。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耐心细致地编辑了自己的简历信息后发给一家招聘摄影师的电视台,然后合上笔记本,在沙发上挺尸。 手机上一则消息传来,是大学闺蜜陶琬发来的:听说刘辰一有女朋友了。 宋乔怔了怔,许久没有见到这个名字,她抿着唇,僵住了动作。 陶琬的消息接着发来:听说是要结婚的。 屏幕上眨眼又多出了陶琬发来的一条消息:宋乔,你没事吧? 宋乔盯着屏幕不知多久,然后倒下身子,很有些叹气的意味,抿紧唇,平淡回复:没事,放心吧。 她回头往书房看了一眼,那里房间紧闭着,有游戏的声音隐约传出来。 不求上进。 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还是觉得这词送给自己比较好。 脸皱成了一团,重又坐回沙发,看不烧脑的韩剧,本山大叔多年前的小品,以及中国大陆的特产——浪漫青春校园都市偶像剧。 阮承颐从书房出来时,已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客厅依旧亮着灯光,电视依旧放着小品,只是宋乔却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她的头发光泽而柔软,枕在沙发上与肩下微微卷曲。他皱着眉探了探,果然还很湿润,她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他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试图将她唤醒。然而宋乔却拧着眉心,翻了个身轻轻嘟囔道:“别闹。” 睡裙窄窄的肩带随着翻身的动作而滑落,露出了半边纤细白皙的肩膀,与胸前曼妙的曲线…… 阮承颐沉着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站起身,气息沉稳,从房间里拿来一条薄毯搭在宋乔身上,遮挡住她裸/露的皮肤。又去取了吹风出来,接在客厅的插座上,开了浅浅的热风给宋乔吹头发。 发丝乌黑松软,有一阵清香淡淡弥漫开来。他专心致志将她后颈托起来,将铺散在后面的发丝柔柔拨弄。 过了好一会。阮承颐试了试她的头发,已经松松软软,他将吹风关掉,又伸手敲了敲宋乔的额头,但她依旧睡得香甜,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嘴角轻轻扬起,似乎将她叫醒都是一种罪过。 阮承颐叹一口气,他起身站在她跟前,两手分别穿过她的后颈与小腿,轻巧就将她抱了起来。他走进她的房间,把她放在床上,薄毯覆盖住她□□的肩膀,正要转身走出去时,却听见宋乔咕哝一声,似乎在说什么。 他俯下身子去听,模模糊糊间,只听宋乔喃喃道:“……阿颐,你就把作业再给我抄一次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不知在梦里阿颐有没有给她抄作业,说完这句话后她便翻了个身,带着负气地意味咕哝了一声,然后再没有动静了。 阮承颐立在床边静静听着她说话,顿了顿,一向淡漠的神情忽然带了点笑意。 翌日 朦朦胧胧之间,有几缕光线照射进来。已是清晨,宋乔仍在呼呼大睡。阮承颐早已习惯她的生物钟,熟练地拉开窗帘,一室的明亮与光照霎时充盈整个房间,继而他未作停顿,迈步走出了房间。 宋乔也明显早已习惯这样的模式——这代表现在已经早上八点半,该吃早餐了。 她迷迷糊糊起床,走去卫生间随意拿起一支牙刷,正准备挤牙膏时,看了看这两支相似的牙刷,脑袋忽然停止了运作。她缓缓走了出去,对阮承颐道:“阿颐,这是你的牙刷还是我的?” 阮承颐:“……” 他清了清嗓子,“我的。” 宋乔眯着眼,大脑仍旧停止运作:“我怎么记得我一直用的是这支?” 周围空气瞬间凝滞下来。 阮承颐顿住了动作,双眼向她扫视过来。 宋乔忽然打了个冷战,浑身一激灵,忽然清醒过来。她缩了缩身子,马上跑回了卫生间,离开了这个阔怕的地方。 而僵直了背的阮承颐……对眼前的早餐忽然有些难以下咽…… 宋乔洗漱完仍旧一身轻松可爱的睡裙装,回到餐桌时,看见对面阮承颐,忽然觉得一丝怪异。她巡视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看起来格外违和。 她不知阮承颐为何从未曾去工作,似乎在别人为着工作格外努力的时候,他就本应该待在家里坐享清凉,还似乎十分理所应当。这倒也罢了,宋乔在这里住了几天,也算习惯了他大部分时间他总待在家里,穿着休闲素淡的家居服。 而今天,她居然看见他穿戴整齐,明明是要单独出门的节奏啊! 宋乔睁大眼,女人八卦心思一旦上位,耐心将会变得令人崩溃。她眨眨眼,狗仔又狗腿的语气:“你要出去?” 阮承颐点点头。 宋乔笑容更贼:“去约会?” “……” “和程颖?” “……” “在哪里?” 第5节 “……” “几个人?” “……” “今晚还回来吗?” “……” “……哎你别走啊……” 宋乔咬着吸管,悠闲地看见阮承颐只冷漠地留给了她一个背影,十分自在闲时地咽下一大口牛奶:“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是雷雨天气……” 阮承颐回头淡淡望她一眼,“我过一会就回来,你在家里不要乱跑。” 宋乔嘴角抽了抽:“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雷雨是我骗你的。这么热,明显又是高温。” “这里夏季多雨。不论如何,都不要随意跑出去。尤其是——”阮承颐在玄关处的身影微微一顿,回过头来望向她的眼神很镇静,“——你是路痴。” “……”宋乔鲠住!这么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行! 她硬生生挤出一抹笑:“那么,我谢谢你。” 他推开门,神情还很平和,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不客气,应该的。” 这梁子……结大了! 随着一声轻轻的门被关上的“咔擦”声,宋乔眼前霎时恢复了清净。“啪”的一声,宋乔拍案而起,此仇不报非女人啊非女人! 宋乔在家里气的哼哼直打转,正在思索着是要和小时候一样做一顿“爱心料理”,还是帮他“打扫房间”,或者是弄一幅“艺术创作”,结果不到一小时后……门口果然响起了开门声,阮承颐居然真这么快就回来? 宋乔听见声音,从房间小跑出来,便看见阮承颐正打开房门,而他身边还多了一位神情害羞,娇小可爱的女孩…… ……程颖? 宋乔一愣,与此同时,那女孩在看见宋乔穿着休闲无比的睡衣披头散发和她大眼瞪小眼时,也一愣…… 而宋乔此时……突兀划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 她飞快地冲上前,然后,还没留给阮承颐反应的时间,就拽着他的腰往上一跳,双腿死死缠住阮承颐的腰身,抱紧了阮承颐的脖子! “老公,等你这么久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宋乔手紧紧抱着阮承颐的脖子不撒手,笑容温柔无比……让你泡妞!让你丢脸!看你拿我怎么样! 宋乔此时很有一种“丢吧丢吧丢我的脸无所谓反正让你丢脸就好了”的无畏。 而门外的女孩一脸惊愕:“……(⊙o⊙)”……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阮总这……这家教太好,阮太太,额,好生猛……对了,阮总什么时候结婚了? 而第一反应是抱住宋乔以防她摔下去的阮承颐,此时回想起她的话,嘴角狠狠抽了一抽。 第六章 chapter6 娇小可爱的女孩一进门就惶恐地忙不迭自我介绍:“阮太太你好,我叫程颖……” 宋乔嘴角抽了抽,阮太太就阮太太吧,谁让她一直误会阮承颐喜欢她,还故意伸出一脚来冒充人老婆,本想丢他的脸,故意拆他的台,让他头疼。谁知道阮承颐没丢脸,她自己还大大掉份了。 自作孽,不可活。 阮承颐神色很不好,黑着脸,看也不看宋乔一眼。他把水递给程颖时,语气温和,神情尚算和缓,“有事要谈的话,来我书房。” 程颖一愣:“书房?” 见状,宋乔以为她是提防着书房人少,孤男寡女的……要知道,自古书房出jq啊!这个女孩很有自我保护意识嘛!宋乔笑眯眯地对她解释道:“不用怕,他喜欢男的,你就把他当姐妹就成。” 空气温度瞬间又下降至冰点…… 宋乔再次缩了缩脖子,自顾自地比了一个胶布粘住嘴巴的动作。 阮承颐睨了一眼她,再冷冷收回了视线,抿着唇朝书房走去。 而一旁的程颖艰难的咽了口水,怎么办,阮总和阮太太相处模式总是异于常人? 惶恐地跟在阮承颐身后进了书房,程颖坐在小沙发上。阮承颐走去窗边拉开窗帘,一室的明亮与寂静,折转回来的时候顺手将门合上。 稳了稳心神,想起自己来时还有任务,程颖暗叹一口气,顿觉头都大了。她开口道:“阮总,过几天张总举办的宴会……” 张总是本省电视台的负责人,和好些名流有过往来,名声不小。这次举办宴会给各个领域领头人都送了请柬,多一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大家莫不顺势接下,估计是无一缺席的。而阮承颐知道了这封请柬后,却是看也不看的拒绝了,并让程颖将这请柬递给公司的副总,让他代自己前去。 阮承颐开创的游戏公司,成立到现在已有不小的规模。最初他也曾将全部心血倾注在公司上,一点一点看它壮大,到如今势头已是蒸蒸日上。然而近半年来却开始闲散在家,偶尔研发一款游戏出来,倒是给公司带来不小的收益,但他本人却似乎对管理公司不感兴趣了,公司事务全权交由副总管理,不论出席什么宴会或者洽谈业务,都是能推就推,许多公司事务更是看也不看一眼,便交给了副总。 她这次来找阮总,就是为了张总的宴会一事。这张来自张总的请柬,却不能像对待普通宴会那样推脱了。 阮承颐微微蹙眉,这是他一贯来十分不悦的表现,“我很忙,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没空去。” 程颖:“……”她默默咽了口口水……额……阮总你这么一本正经地说你很忙,你让俞副总情何以堪? “可是……” “俞俊英是公司的副总,公司事务全权交给了他,他去参加宴会,谁敢说不够资格?”提起副总和公司,他显现出一种特有的肃然与沉着,蹙着眉心,面色微有不耐,瞬间让程颖噤声下来。 程颖默默流泪……张总是电视台负责人,各界精英认识不少,面子自然也大。您不去倒是没什么,到时忙活的还是副总。 ……可怜的副总,她从来没发现,原来副总这么可怜。 程颖这些话可不敢说出来。这次的宴会吧,去的都是各界精英,能被邀请在列的也都是不容小觑的人物,别人想去还没机会呢。 正怀着心思再想劝一劝时,门忽然被推开,宋乔一个脑袋凑了进来,四周望了望,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她首先嘿嘿一笑,对阮承颐指了指手里的茶杯:“我是来送茶的,嘿嘿,送茶,聊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 阮承颐没接话,她便自若无人地把茶送到阮承颐面前,似乎心情很是不错。再转身把茶递给程颖时,程颖忙站起身,诚惶诚恐诺诺接下,“谢谢阮太太……” “额……”宋乔嘴角抽了抽,敢情这是真把她当阮太太了?阮承颐也没解释?她挠挠脑袋,费解地想着该怎么解释,措辞许久之后突然眼睛一亮,想了一句很好的解释方式:“其实我吧……我未婚。” 程颖又是一愣,继而点点头,她表示理解。现在哪对情侣不是住在一起,张口就叫对方老公老婆的? 宋乔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笑眯眯地道:“叫我宋乔就好。” “好的阮太太。” “……” 宋乔转身正要离开房间,忽然看见阮承颐的书桌一角堆着几本书,似乎放在那有几天了。她极为殷勤又狗腿地对阮承颐弯着腰,还一边用衣袖擦了擦书封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哎呀呀,你看,这些书放了几天了吧?在这里占地方吧?我来给你放回书架上去。你们聊,你们继续……” 阮承颐:“……” 他微微抬眼望着她,神情是一贯的淡漠,只是带着一点审视,漫不经心地轻动手指在膝上敲击着。 她把书都放回了书架,十分积极狗腿的样子。 他淡淡望着她:“你心情似乎很好?” “可不嘛,姑奶奶我又获得一次面试的机会。”宋乔继续狗腿地给书架擦灰,心情可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她高兴了就想和别人分享,所以这不,就跑来和阮承颐分享了。 阮承颐点点头,理解了。每次等到通知她面试的消息时,她总是格外高兴。 而一旁的程颖目瞪口呆,阮太太还需要去找工作?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位阮太太不愧是新时代知识女性,有阮总这样的老公,还出去自力更生。 阮承颐微微颔首,对宋乔道:“那请你在书架上给我取一些书下来,我待会看。” 宋乔眉开眼笑:“好嘞!您要看什么书?” 阮承颐眉眼不动,镇静异常:“就是你刚刚放回去的那些书。” 宋乔:“……” 程颖:“……”可以,这很阮总。 阮承颐淡淡看她把书又放回桌上,随口问了她一句:“哪家公司面试?” “本省的电视台。前几天我发了我的简历过去,今天看见回复了,三天后就去面试。” 程颖面色微微一变,本省的电视台,正巧张总是负责人,也真是机缘巧合。 她不由朝阮承颐望去。 阮承颐微微沉思,语气平常:“又是摄影师的职位?” 宋乔皱着眉头嘟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工作忒难找,电视台待遇不算差,总得去试一试。” “就那么想去?” “薪资很好,当然了……” 他面无表情地颔首,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茶水凉了,给我换一杯新的来。” 宋乔垂眼去看他的茶杯,果然已没有了热气,她撇撇嘴,还是乖乖拿起茶杯走了出去。 见状,程颖不解地试探道:“阮总?” 阮承颐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声都极有节奏的样子。他神情淡淡,凝神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对程颖道:“请柬呢?” 程颖心下一喜:“就在这里。”她从随身带上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紫色烫金的堪比结婚请柬的精美纸张,生怕阮承颐反悔,忙不迭地递到他面前。 还是阮太太给力,别人劝了半天都劝不动的,只要阮太太无心的几句话就搞定。话说回来阮太太命真是好,有阮总这样帅的老公,气质好能力出众,还这么爱她,岂不不让其他女人羡慕嫉妒死? 第七章 chapter7 张总的晚宴就排在两天后,时间紧凑,因为一直没有得到阮总的首肯,程颖没辙才一路跟随到阮承颐的家里,没想到宋乔三天后竟就要面试张总负责的电视台,时间也是正巧。 放下请柬,阮承颐揉了揉眉心,起身出了书房,对宋乔道:“后天晚上和我一起出席一场晚宴。” 宋乔皱着眉头,饶是再粗心也察觉到不对了,狐疑地道:“什么晚宴?” “普通宴会,到时跟在我身边就好。” “难道是同学聚会?可我们毕业还没几年。” “差不多。” “我记得你一向最讨厌参加这些。”她拧着眉头看着他,一边小声地嘀咕着,一边慢慢地往玻璃茶壶里倒茶,垂着脑袋,露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在阳光下呈现出金色的光泽。 阮承颐笑了笑,“去感谢一个人。” 感谢一个人?感谢谁?他还欠了谁一个人情么?宋乔狐疑地打量着他,奈何他已经转身走回了书房,只好继续将水斟满,撇撇嘴看着茶壶里茶叶在滚烫的水里翻飞着,水色渐渐由透明呈至金黄,她最喜欢这个颜色,眯着眼睛耐心十足心地盯着看了许久。 一路百无聊赖地随着阮承颐走到宴会大厅的时候,宋乔才惊觉起来相信阮承颐是个普通宴会就他奶奶个熊的是个没有脑子的! 第6节 红毯由长长的阶梯铺至大厅里面,走在上面厚实软绵得寂静无声,两旁的侍者穿着红色马甲戴着白手套庄严的一言不发目不斜视,连绵浑厚的小提琴曲声音传出来,空气中飘散出一股香甜的红酒与鲜花的味道。 宋乔下车后挽着阮承颐的手臂,踩着高跟鞋一级一级走上阶梯时,很有一种走红毯的高逼格感受,只是两旁没有摄影师与记者开着闪光灯“啪啪”地拍。 走入大厅便有侍者过来,绅士十足地弯腰将手伸在宋乔面前:“女士,需要我的效劳吗?” 宋乔狐疑地打量全场一眼,满场缤纷华丽地快要闪瞎她的眼,正前望去是一片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互相的较量,女士都是站在右方有说有笑地喝着红酒,互相攀比。 在场的男女老少年纪不等,又是这么华丽,怎么看都不会是同学聚会,她是脑子抽了才会相信他! 侍者的手还伸在眼前,身形纹丝不动,仍旧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看着她。宋乔忙道:“不用了,谢谢你。” 侍者神态自如地将手伸回来,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微笑,“不客气,女士。” 侍者上前迎接新到场的宾客,阮承颐拍了拍宋乔的背,紧了紧臂弯又迈步向前,微微放慢了步伐。宋乔不会走高跟鞋,只突击了一个下午,走起路来还很困难,整个晚上身体一直挂在他身上。 走至一个中年人面前,阮承颐微笑同他招呼:“张总。” 这位张总便是本次宴会的主人,本省电视台的负责人。其实他不止是电视台的负责人,自己更是开了一家公司,规模不小,在外面名声也更大。他大概已有五十岁,但看起来格外精神,皱起眉来显得十足的威严,一双眼随着岁月变迁却磨砺的愈加精明,是各界都想拉拢的人物。此刻见到阮承颐,却是笑了起来,“是承颐,你许久没有露面,这次就怕你不肯来。” 阮承颐微微笑了笑,客气同他寒暄,“张总的宴会,我再如何也该来的。” 张总看向一旁的宋乔,讶然扬了扬眉,“这位是?” 阮承颐回头看了一眼宋乔,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关系,只动作极为自然亲昵地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她叫宋乔。宋乔,这位是张总。” 宋乔脑子里乱的不得行,张总?听起来像是合作伙伴,这分明是一场商业晚宴,阮承颐怎么会带她来这里?她想了半天想不通,忽然想起大学时只听说阮承颐在开发游戏,那时不知她并不知道他做的怎么样,此时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想法,难道他开了公司,或者经营的还不错? 这个张总看起来有些资历,她耐住性子,慢慢冷静下来,总之按照阮承颐的步子来,总不会错吧。 她肃然,端正微笑,“张总,仰慕您的大名。” “宋小姐不必客气。”张总微微颔首,见阮承颐和宋乔举止亲昵,似乎是懂得了,于是不由得多看了宋乔几眼。他露出一种常年惯有的商业交谈时的笑容,甚至带着些长辈看待晚辈时的慈祥看待宋乔。 只因为他很看重阮承颐。阮承颐的游戏公司初具规模时便能横扫一众能力相当的公司,办事极为老辣镇定,有着超脱年纪的眼光与手腕,不过才二十几岁,假以时日必定能超过他现有的成就,让他赞叹不已,是他想拉拢的对象。 于是对宋乔也微微关注了一下。 阮承颐抿唇,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望着宋乔时却微微叹口气,十分头疼的样子,似乎十分宠溺,“宋乔仰慕张总已久,这次借着宴会正巧和张总见一面,也算还她一个小小的心愿。” 张总笑了笑,知道还有后话,“哦,这话怎么说?” 老狐狸!宋乔偷偷掐了掐阮承颐的腰,她认都不认识张总,刚刚不过是客气,什么时候真的仰慕他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的多么想见这位张总,整天在家里闹呢。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说谎也这么一本正经。 阮承颐被她狠狠掐了腰,却面不改色地同张总说笑,望向宋乔的眼里尽是温柔,“我昨天才知道,宋乔明天下午就要去面试张总负责的电视台。她让我惯坏了,仰慕张总的名号,非张总的电视台不去。” 自进入大厅起,他表现的都极像宋乔的男朋友,也不和人解释两人的关系,那亲昵的语气眼神却足够让人误解为恋人,也幸亏他们从小到大多年的熟悉,情侣之间的挽手臂打情骂俏,在宋乔小时候的厚脸皮之下早就熟稔自然地做过,只是阮承颐看向她时刻意流露出的温柔,却是让宋乔在心里捧腹不已,就差笑出声了。 只不过让宋乔腹诽的是,这位张总……她明天要去面试的电视台,就是他负责的?阮承颐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张总微微颔首。宋乔既然是阮承颐的恋人,面子是必须给的,又给他拉拢阮承颐提供了一个契机。于是他笑道:“宋小姐愿意来电视台工作,是看得起鄙人。不知宋小姐应聘的是什么职位?” 宋乔眨眨眼,刚刚出神到天外的思绪马上又飞了回来,眨眼的功夫把刚刚他的问话消化了一遍,才回神笑道,“是摄影师的职位。” 这是要给她定工作了?宋乔的心里砰砰直跳,电视台的负责人亲自问她应聘的什么职位,这是什么意思?她在心里想象出一个小窗口,在里面默默敲下了一行字,你上一秒还在苦苦找工作,下一秒领导就在你对面和颜悦色地和你聊工作的事,是不是再下一秒就签合同了?在线等,急! 她又想起阮承颐对她说的,来宴会是为感谢一个人。感谢谁?难不成就是这位张总?感谢他给自己提供工作? 张总凝神想了想,不赞同地摇头,“女孩子做这个太累了。” 一盆冷水浇下来,宋乔眼前冒气希冀的光,似乎正看到一份合同遥遥向她飞来,结果瞬间被变的四分五裂纷纷洒洒落在地面。她再抬头看看张总,他依旧拧着眉头摇头,似乎一点转圜也没有了,眼前被撕成一地的合同此时更像是被风一吹,全都飘散不见了。 她正垂着头,苦恼兮兮的时候,却听见张总又笑着说:“台里最近新出了一档节目,做美食的,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现在还缺一名主持人,宋小姐愿意去吗?” 美食节目?主持人?宋乔望了望阮承颐,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心,安然平和的样子。她思索片刻,露出自以为十分端正得体的笑容:“谢谢张总,让您费心。” 阮承颐紧了紧宋乔的手,也微微一笑,“我在这里再次谢过张总了。” 宋乔一边吃着精致的小点心,一边偷偷瞧拉小提琴的优雅男士时,阮承颐走过来,敲了敲她的脑袋,她只好收回视线瞪着眼看他。 “哟,阮总,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她阴阳怪调地道。 阮承颐再次弹了弹她的额头,问她:“你的脚不痛了?” 宋乔垂头看了看自己被高跟鞋磨得发红的脚,憋了一口气赌气道:“不用你管,要不是我刚刚在这里歇了会,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不是也就一直不告诉我?” 她刚刚口渴,阮承颐不许她喝酒,她只好来这里挑了一杯果汁。没想到听到后面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士偷偷说着什么,掠过一些“阮总”“游戏公司”“年轻又清俊”之类的话,细细一听才知道阮承颐的身份,她还狐疑他怎么会带她来这种商业宴会,居然还把她蒙在鼓里,之前还骗她是同学聚会!奶奶个熊! 也怪她笨!明明装潢的那么好的房子,她偏偏以为阮承颐还要交房租。还有程颖,毕恭毕敬地叫她阮太太,她也没当一回事。猪脑子啊猪脑子,丢脸。 阮承颐看一眼她,气鼓鼓的样子,和小时候发成绩单时得知了他的分数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不自觉带了点笑,缓和道:“宴会快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宋乔没好气地哼哼:“去哪里?走哪去?” 阮承颐面色如常地扶起她,让她借他的力站起身来,淡淡的语气,“当然是回家。” 他动作极为自然流畅,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抿着唇,扶起她时极为专注。宋乔小时候脸皮厚,总是和他勾肩搭背,他蹙着眉不情愿,她却偏偏要和他搂着脖子拉着手。后来长大了,她在他面前仍然耍着赖皮,明明比他矮一大截偏偏说只有五公分,笑起来捂着肚子没心没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出了错事就抬出他。她从小到大,从男生头到齐腰长发,模样由男生变成女生,性格却丝毫未变,仍旧是无拘无束的男生性格。 他大概是习惯了和她的相处模式,她也一向大大咧咧惯了,但此时听见他说“回家”这个词后,也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温暖潮热的感觉,顿了半天,却笨嘴笨舌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里的憋闷也都烟消云散一般,被一种奇妙的感受所占据,默然倚着他的身上慢慢走出了大厅。 第八章 chapter8 回到家,宋乔的脚已经被磨得不成样子。脚踝下面一片刺痛,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大概已经磨破了一层皮。 她皱着眉头费劲弯着腰,正要脱下鞋子,阮承颐回头看了看她,抿着唇,不发一言地走到她面前来蹲下,一手固定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高跟鞋后跟,仔细小心地将鞋子脱了下来。 小巧白皙的脚周围赫然被磨破了皮,变成触目惊心的红,磨出单单的一层来,有隐隐的水渍渗出,那薄薄的一层也已经被磨破。阮承颐叹一口气,她从小不会照顾自己,大了还是没长进。 宋乔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袖子,正不知道是去沙发坐着休息一会的好,还是先去洗个澡的好。正在犹豫时,阮承颐沉默地扶着她,有力的手臂托着她,带她踉踉跄跄地往他的房间走。 等等,他的房间? 她可是一直遵守自己的原则从没进他的房间的,呐,所有人都看好了,这次真的是房间先动的手!……啊呸,是他先动的手! 房间里一片清悠简便的风格,正中间一张床柔软而宽大,却只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床头架着一盏光芒柔和的小灯,靠近窗台的转角还搭着几张真皮沙发,上面摆放着几本英文小说。 屋子大而幽静,几乎可以和客厅媲美。宋乔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阮承颐将她扶到床上坐下,在柜子里拿出一瓶药水和两只棉签出来,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拧开瓶盖用棉签蘸了就要涂她的脚。 宋乔脚直往回缩:“等等,这什么药?” 以前宋乔淘气,总是磕磕碰碰手臂上小伤不断。那时他给她擦药,她也总是往回缩,每次总不厌其烦地问他擦的是什么药。她那个时候和男孩一样,力气也大,听见了是什么药后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要不就往回缩,要不就挣开了到处跑。那时阮承颐拿她没法,只好又换了一种药性温和的药水。擦了不痛,药性比不上之前的好,宋乔也不在意。 听见宋乔问他,阮承颐拿着棉签的手一顿,他垂眼看了看伤口,又抬头望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却耐心十足,“酒精。需要消毒。” 宋乔果然又不乐意了,连忙缩着腿,也不嫌之前磨破皮时的痛了,“我不痛了,这是小伤,几天就会好,不用消毒。” 阮承颐却也不是小时的他了,由得她乱来。她挣扎着缩回腿,曲起膝盖,却怎么也缩不回来,他的力气大,她蜷起身子也没能改变分毫,脚踝还被他捏在手中,动弹不得。 见他蘸了真要涂抹在破皮的地方了,宋乔终于害怕起来,这东西她小时尝过一次滋味,只因为流了一点血,涂抹之后生生把眼泪都挤出来了。她害怕之余又慌忙挣扎起来:“疼疼疼!” 阮承颐手中棉签距离她的伤口处还有远远一截距离,他无奈顿下,抬眼漠然看了看她,让她噤了噤声,才毫不留情地将棉签蘸在她伤口处。出奇的是她也不再挣扎,阮承颐又蘸了酒精在她脚边仔细涂抹开来,只是初时她的脚忍不住颤了颤,后面便没有了动作。 两只脚的伤口处都涂抹开后,阮承颐才松了口气,他将酒精瓶拧好,回头望了一眼宋乔时,微微怔住。 她咬着唇,下巴与半边脸都搭在手背上,脸色微微苍白,没有泪痕,眼眶里却含着泪,一言不发地倚在床上,委屈又怨愤地一动也不动。 她小的时候也经常闹脾气。阮承颐记得小时她也爱哭,一言不合就哭鼻子,就连哭也是闹腾的,看谁都不顺眼,边哭边翻白眼,嘟嘟囔囔一大篇话,谁也听不懂。长大了她就很少哭了,整天又笑又闹,像是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许久没见到她这样一声不吭的样子,他叹一口气,走上前弯下身子,轻轻拍她的背,像小时候那样哄她。问她:“还疼么?” 宋乔的眼泪憋不住了,鼻涕口水眼泪通通往身下的床单上抹,一边闷闷地说:“要你管!” 阮承颐看见他干净整洁的床单,惨遭宋乔的鼻涕眼泪□□,他眼尾跳了跳,顿了顿,才耐心说:“消毒之后好得快一些。别哭了。” 宋乔隐隐发出鼻音浓重的“哼”的一声,扭过头去一声也不吭了。阮承颐在心里叹口气,他站直了身子,正要像小时候一样故意冷着神情与语气的模样来对付实在劝不下来的哭着耍赖的宋乔时,却听见手机铃音响了起来,不知是谁打电话来了。 他顿了顿,从外套里取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之后却是微微一怔,望了一眼床上不声不响的宋乔之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喂,孙姨?” 孙姨叫孙未荷,是宋乔的妈妈。宋阮两家关系一向亲近,两个孩子也一样大,从小一起照看长大,甚至没有亲疏远近。孙未荷也经常打电话给阮承颐问一问宋乔近来的情况。 宋乔一听见阮承颐这样称呼,也顾不得生闷气,连忙支起耳朵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一句话什么也没听到,便听见阮承颐带着笑意回答:“孙姨和我不用客气,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宋乔瞪大了眼,连忙悄悄从床上起身,光着脚走到阮承颐身边,踮着脚去听手机,一边扯着阮承颐的衣摆,仔细听她娘亲忽然给阮承颐打电话的原因。 孙未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几分疑惑,“我听说宋乔从c城回来s市了,是吗?” 宋乔最近刚从c城回来,没有告诉她娘亲她来s市的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宋乔连呼吸都不敢,她娘亲可是说风就是雨,雷厉风行的性子,从小到大对于她拖拖拉拉的事不知说了多少遍,惹得她头疼不已。她娘亲一直秉承着自立自强的道德精神,要是被她知道自己现在丢了工作还住进了阮承颐的家,非得打断她的腿不可。 宋乔小心地抬头望了一眼阮承颐的神色,她的小命可掌控在他手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阮承颐却不看她,感觉到她小心拉扯着他衬衣的下摆,脸凑近在他耳边,轻轻呼吸的气息,他眉一皱,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轻松自如地往客厅走,一边不动声色地说:“是的。她刚来s市不久,我也是才知道的。” 阮承颐身形修长,宋乔需要踮起脚费很大劲才及到阮承颐的耳边,于是拽着他的衣摆以防歪倒。不想他转身往客厅走,衣摆也被他拽了回去,差点失去平衡。回过神来她连忙在身后追紧阮承颐,无奈不能发出声音,只好一直对他作手势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不想他直接回了句“是的”。宋乔又气又急,跟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绕到他身后一边握紧阮承颐的手腕,似乎这样就能给她安全感,一边仔细听她娘亲怎么回答。 果然,孙未荷不悦的声音传来:“这个死丫头!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和我说一声,那她在c城的工作呢?辞了?” 宋乔心里的石头立马悬了起来,都怪阮承颐说什么回来,现在扯到工作,看他怎么编! 阮承颐语气和神情没有太大变化,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只毛巾,用另一只手顺势用毛巾仔细擦拭宋乔脏兮兮的脸蛋,一边回答,“是。她在这里有住的地方,孙姨您不用担心。” 电话那边叹了口气,声音发愁,“这丫头就没让我省心过,越长大越和我唱反调,她的工作呢,找到了没有?是意气用事把工作辞的吗?还是公司把她开除的?” 宋乔囧,有这么直白的在外人面前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的吗? 阮承颐微微笑了笑,安抚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孙姨您不用操心,她现在很好,倒是您和宋叔叔,在家里注意身体,小心着凉。” 孙未荷在阮承颐面前都是温柔慈祥的,听见阮承颐这样说,也放下心来,声音和气不少:“有你和宋乔同在s市,我也放心了,只是要麻烦你多关照一下,费一点心,唉,那丫头……刚刚给她打电话,怎么打也不接,最近我右眼皮一直跳,心慌的厉害,没辙才给你打来。” 阮承颐微微点头,见宋乔擦拭的差不多了,将毛巾丢给她,一边温和道,“这是应该的。宋乔现在大概也睡着了,您不用担心。” 孙未荷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也休息吧。” 挂了电话,宋乔拍了拍胸脯,总算敢大声说喘一口气了。她不满地直嚷嚷:“你怎么都告诉我妈了?” 阮承颐瞥她一眼,没解释,站起身直直往卫生间走。宋乔跟在他身后,一条一条地数落:“我说了别告诉我妈辞职,她要是来这里,我就真的完了,她会举着菜刀追我两条街!这不是假话!” 阮承颐清洗了一下手,洗完之后她还在唠叨着“还有你还说了我从c城回s市的事,我妈听到了,肯定又会说……” 他把水关上,侧头看了看她,吐出两个字:“出去。” 宋乔:“……” 宋乔:“我才不!” “你要看我洗澡?” 第7节 宋乔:“……”又不是没看过! 当然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一整个晚上宋乔憋出两道内伤,她无语半晌,看见阮承颐忽然挑了挑眉,正视着她:“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辞职?” 宋乔又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又是无语半晌,最后又是闷闷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要你管!”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正要蹦上床,又发现自己连鞋也没穿,脚凉凉的,她又走回卫生间,阮承颐正将清爽的家居服放置在浴室里。 回头看到她,他扬了扬眉,问道:“怎么?” 宋乔赌气地将自己擦过酒精又在地板上踩得脏脏的脚抬起来给他看,“我要洗脚!” 阮承颐低头看了一眼,淡定地点点头,“脏了,是该洗。洗完待会再擦一次酒精。” 宋乔在今晚憋出第四道内伤…… 第九章 chapter9 宋乔在第二天照常去电视台面试部。张总的效率很高,她才到达便看见一个戴着工作牌穿着西装的男士在等候,看见她后眼睛亮了亮,大步向她走来,“你是宋乔吗?” 她点点头。那人亮出自己工作牌上的姓名与部门,对她道:“我叫陈梓阳,张总派我来接应你,他说你负责台里新策划的那档节目,请跟我来。” 一边走,他一边给她介绍,“张总说让你先来了解一下这里的工作,因为有些枯燥,怕你不适应。节目现在有三个预选主持人,你需要经过考核测评,才能担任。” 他走得快,来来往往经过许多人,大都是这样的速度,似乎是司空见惯,并且面不改色地同陈梓阳点头打招呼,然后又匆匆走过。 宋乔暗暗吐了吐舌,和他走进了一间房间,宋乔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写着“中华之味”,她走进去,里面有许多人,一一介绍之后便带着她到各个地方看了看,熟悉环境。 一个十七八岁长相乖巧的小男孩看见宋乔,手里的单反放下,对她扬起笑脸,“嗨,你是新来的主持人吧?” 宋乔怔了怔,这个小男孩才未成年吧,长得也太乖巧了。她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我叫宋乔,你好。” 那男孩负责摄影,长相白白嫩嫩,笑容纯净阳光,眼睛乌黑漂亮,对宋乔展颜一笑:“我叫尹奎,姐姐好。” 呃……宋乔继续笑:“呵呵……” 陈梓阳继续带她去别的地方看了看,大概了解这里的环境之后,陈梓阳带她走到公司门口。他的年岁大概也才三十几岁的样子,但已经足够稳重成熟,处事不惊。面对宋乔时口气微微有些松动,大概是看她还没有经验,口吻和气:“明天开始对你的各方面进行测评考核,不要紧张,保持平常心态。另外两位主持人今天不在,明天你来我再给你介绍。今天可以早些回去准备,明天就要开始来公司了,调整一下时间与心情,明早直接来工作间。” 宋乔点点头,一副谦虚十足的模样:“我会的,谢谢陈组长。”她也是通过别人这样称呼他才知道他是“中华之味”美食节目组的组长。 陈梓阳微微颔首。 她回到家以后,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粗略看完了本省电视台所属所有类型节目,做了详细的笔记。幸而大学期间上课的时候,老师经常用本省电视台举例,所以记忆还算深刻,这个电视台的脾气也摸的七七八八。针对这些,她又下载了好些主持视频来看。 阮承颐敲她房间的时候,听她嘀嘀咕咕在念经一样。他倚在门边她也没听见,于是他抱臂悠悠立在那里,静静听她一边写一边激昂无比地说:“今天是大年三十,现在外面是一片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景象,我们可以看见这里有不少冰雕,吸引了众多的游客前来参观,我们也去看看……” 毕竟不是播音主持专业,但却是真正的无比用心。阮承颐凝视着她的背影,喉头微微一动,然后静静立了一会,转身走了出去,去厨房做饭。 宋乔这时却接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电话。 她停下笔记,从桌边捞起手机来看,是一串陌生号码,地区显示着c城。她心下一跳,犹豫了许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心也捏出一层薄薄的汗来,只觉得小腹也抽痛起来,她微伛偻着腰伏在桌上,攥着手机迟迟不敢接听。 终于,铃音结束,手机显示着一通未接来电。 没过十秒,铃音再次响起来。还是那串号码。 宋乔微松一口气,那人大概是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的,她得罪了他,照他的脾气,也应该不会再给她打电话了才对。 于是她接听起来。 电话通了之后,那边却没有说话。她迟疑了几秒,忍不住道:“……喂?” “请问是谁?”见仍然没有声音,她皱眉,撇撇嘴,思索着要不要挂断。 那边却说话了,隔着短短的几十秒,他的嗓音显得晦涩难言:“……宋宋。” 宋乔一怔,脸色骤然一变,然后她说道:“你给我滚。” “……” 宋乔将通话掐掉,将这个电话拉入黑名单,然后继续做着笔记,打起精神来继续抑扬顿挫朗读,却是再如何也无法甩开杂念了。 都怪这个刘辰一,没事他打什么电话来?她已经从c城离开来了s市了,怎么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他是存心报复她的么? 手中的笔被“啪”的一声拍到桌上,她把自己摔进大床,用枕头将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捂住,想了想,又不满地蹬了蹬腿。 又起身去厨房,她才发现在一片柔和的灯光下,阮承颐正煮着一锅汤,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他身材修长,袖口微微挽起,此时正弯着腰,身子微微前倾,细心切着西红柿。那专注又从容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不同于他白天时的冷漠,他的眼睛像有许多道光,璀璨而漂亮的,又极为柔和的,又抿着唇,全神贯注的样子,似乎她此时就站在门口他都没有发现。 她这么想时,正准备悄悄走到他背后去吓他,却忽然听见他启开双唇,淡淡的声线:“去洗干净手,马上准备吃饭了。” 她悻悻地移开视线,却又站着不动,半晌嗫嚅道:“我……不想吃饭,没有胃口。” 她微微捂着小腹,那里坠坠的痛,连同着刚刚被刘辰一打来的电话的刺激,只感觉胃里堵堵的。 切西红柿的动作顿下,阮承颐拧起眉头,朝她看来。 宋乔最怕他这样的眼神,连忙挥手,“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我现在去洗手,行了吧?” 她叹口气,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去清洗干净手,又拿了两只盘子走去桌边坐下,撑着脑袋发着呆。 面煮好了,香气扑鼻,对宋乔却似乎没有一点吸引力。阮承颐将煮好的意面呈在盘里,顿了顿,又拿了一些水果来削好切丁,拿了两只叉子,又拿了一只小汤匙放在水果盘里,一起端至桌上,将那盘水果推到宋乔面前。 “水果开胃,吃一些。”他说。 宋乔不论吃水果或者吃米饭面条,总偏爱用汤匙。她这种奶气幼稚的习惯以前总被人笑话,好在她并不当回事,这么多年过去,筷子用的多一些,爱好却没怎么变,阮承颐也都还记得。 吃不下饭,吃一些水果正好。想了想,她放弃叉子,拾起一边的汤匙一个一个舀起来吃,虽然不如叉子省事,但看着水果滑来滑去,又觉得有些好玩。 阮承颐看了看她孩子气的动作,轻轻笑了笑,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情,从桌边抽出一张纸来给宋乔递去。 宋乔熟稔接过,水果吃了一半之后便推开盘子,表示自己已被投喂的饱饱的。 阮承颐也放下叉子,拿起纸巾试过唇角,宋乔便仔细收拾起碗筷。 从厨房出来后,阮承颐照旧看着电影。宋乔去浴室洗澡,不知是不是屋里冷气太足的原因,她觉得有些冷,于是选择了长袖睡衣换上,洗完头后用毛巾包着湿湿的头发走出浴室,经过客厅窗户时,陡然发现外面一片霓虹闪耀的夜景,从二十一楼望下去,下面是一片车海与广告的世界,广告主为了吸引顾客,将场景布置的如梦如幻。 宋乔倚着窗户,惊喜地回头对阮承颐笑:“你看,外面好漂亮!” 茶几上早已准备好吹风。阮承颐只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对她道:“过来。” “哦。”她扁扁唇,乖乖在他身边坐下。 阮承颐将她的头发从毛巾里散下来,轻轻拨弄,细细捋了捋,才发现已经这么长了。沙发足够长,她躺在沙发上,头靠在阮承颐身边,手搭在小腹上,安稳的闭着眼,头发全都交给阮承颐,一副任他摆弄的样子。 阮承颐将她的脖颈轻轻托起,搭在他的大腿上,然后拿起吹风细细从发梢吹到发根,一边微微蹙眉:“窗边风大,洗完澡少去那里。” 宋乔闭着眼,舒服地哼哼:“这不是夏天么。” “夏天也不行。” 宋乔撇了撇嘴,继续闭着眼。他的力道不大不小正好合适,吹风传来的柔和的热量让她也觉舒适无比,于是干脆享受起来,才发现吹头发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吹风声音停止,运转结束。宋乔撑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这么快就吹干了?”抓了抓头发,果然都变得干洁无比,嘟囔道,“真快,我都想抱着吹风睡觉了。” 阮承颐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的脸色在灯光照耀下显得一丝苍白。客厅只开着几盏白色壁灯,大概是自己想多了,他放轻声音道:“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公司,早点休息。” 宋乔扶着腰走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好的,晚安。” 深夜时分,屋里一片寂静,阮承颐看了看时间,夜里十二点。 他睡眠浅,加上此时并无睡意,听见宋乔房里又是几声细微的响动后,他起了床,在宋乔房间外敲了敲门:“宋乔。还没睡吗?” 除了那几声细微的声响,宋乔没有回答他。 他再次敲了敲门:“宋乔?” 依旧没有回应。 顿了顿,里面的声响依旧,似乎还有几声宋乔低低的抽泣。他拧起眉心,打开房门,透过窗外的月色,他看见宋乔横躺在床上,被子严严实实捂紧了自己,不时翻着身,细细抽泣着的景象。 他皱紧了眉,上前拍她的肩膀:“宋乔?醒醒。” 她却是闭着眼,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清醒着,只是蜷缩着身子,眼泪划过脸庞,微微呻/吟着什么。阮承颐仔细去听,她说的是:“……好痛……” 他掀开被子,才发现她的手紧紧捂着肚子,身体小小的蜷缩在一起。他试了试她的手,才发现她在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之下,指尖竟然是冰凉的。 他抿紧了唇,仔细给她穿上外套,然后一手穿过她腋下,一手穿过她腿窝,将她抱了起来,紧紧捂在怀里。她有气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角,似乎有了依靠,脑袋朝温暖的热源靠去,也不再低喃。 阮承颐坐着电梯直到负一楼,这个时间段最是安静,几乎没有人外出。他的唇仍然抿得紧紧的,垂眼看了眼脸色又蜡黄又苍白的宋乔,一颗心直往下坠。电梯到达后他取车出来,将宋乔安置在副驾上系上安全带,然后直直开往医院。 车子行驶在灯火明亮的街道上,他间隙侧头看一眼宋乔,唇抿得紧紧的。 第十章 chapter10 深夜。 宋乔躺在病床上,皱着眉,睡得不甚安稳。 阮承颐望了她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沉默着在她床边坐下,给她掖了掖被子。 他刚刚才给她喂了止痛药,现在大概是好了一些,睡姿倒也规规矩矩的,只听见浅浅的呼吸的声音,只仍然蹙着眉。 想了想,他起身走出了病房外,不一会走进来时,手边多了一个热水袋。 温度正好时,他将热水袋捂进被窝,放在她的肚子上。她的手也正捂在那里,接触到令自己正好舒服的热源,于是双手将热水袋抱紧了,连带着将阮承颐的手也紧紧攥住了。 阮承颐试着抽了抽,没抽出来。自己的手就这样被她攥紧在小腹上,这个姿势令他颇为无奈,又轻轻往外抽时,她却似乎不满了,往里拢了拢,将他的手攥的更紧了。 要不是看在这丫头昏睡的份上,他真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他侧头看了看她,刚才紧皱的额头也舒展开,唇边似乎还带着一抹笑,睡得舒适极了。 顿了顿,他抿着唇,小幅度地在她床边椅子上坐下,维持着右手被她握在怀里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身子为了将就着她微微前倾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周围静极了,她睡得沉稳,他扶额看着她的睡颜,也是一动不动。 半晌,宋乔微微动了动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概还吧唧了一下嘴,然后又熟睡了过去。 透过窗户的月光,阮承颐静静看着她的脸庞,有一缕发丝缓缓飘散下来,遮盖住了她的眉眼。顿了顿,他伸出左手,微微费力地,替她将那一缕纤细柔软的发丝拨至耳后。触到她白皙光洁的脸容时,他蓦地一怔,收回了手指,只瞬间就不动声色地沉静下来。 月华如水,宋乔一夜好眠,阮承颐一夜无眠。 翌日 宋乔是被闹钟吵醒的。她迷迷蒙蒙中睁开眼来,伸出手朝枕头旁探去,却探了个空。 大脑微微清醒了些,她抬起眼睑,看见阮承颐正坐在床边,听见闹钟声响,他阖上的眼睁开,将柜台上正铃声大作的手机划了划,然后霎时安静下来。 宋乔毫无防备地坐起来,揉着眼睛说:“你怎么在这?我该去公司了。” 阮承颐似乎倚着床边才浅浅睡了一会,有些疲倦,但神思还算清明。他微抿着唇,站起来给宋乔倒了一杯热水,“我给你请了假,明天再去。” 第8节 宋乔嗫嚅着接过喝下,不敢产生异议。她记得昨晚的一些情况,她本来有些痛经,昨晚吹干头发后回了房间,最初是睡着的,但被痛醒之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痛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来拍她,给她穿衣服,把她抱起来。她知道是阮承颐,眼睛也懒得抬,然后似乎慢慢安心下来,被置放在一张床上,被人喂了一些药,不那么痛之后,于是朦朦胧胧中睡着了。 小腹此时还暖暖的,身上的痛感也已消失。宋乔舒服的窝在被窝里,也不用去公司,除开这里是医院,其他都很好。 阮承颐神色却不好,他拧着眉心,一副又要说教的样子。“这段期间在家里不许用冷水,不许去窗边吹风。” 宋乔撇撇嘴,不用冷水,那洗碗怎么洗,总不能大夏天的开热水吧? 阮承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顿了顿,他说,“我来洗碗。” 宋乔睁大眼,半晌又笑眯眯起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享受到阮大少爷的这待遇,敢情好,饭有人做,碗有人洗,这日子不错不错! 阮承颐重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他望着她,蹙眉,“你这种状态持续很久了?” 宋乔揉揉眼睛,扁着嘴唇,神情颇为无奈,小声道:“哪有,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她并不时常痛经,这种挛痛只是偶尔的,平时并不像这次一样,甚至被送进了医院。 她隐约有不祥的预感,果然,她听见他不带有一丝情感的话:“从今天起严格控制你的饮食。” 宋乔:“……”还是带我回家吧回家吧家吧。 为了证明自己很健康,下床时宋乔就开始活蹦乱跳,回到家后更是活跃激昂无比,上跳跳下蹿蹿,结果被安静在沙发上看书的阮承颐告知:“你太吵了。” 宋乔望了一眼神情微微倦怠,为她劳碌了一晚上的阮承颐,“……” 中午的时候阮承颐正坐在书房,就看见宋乔贼头贼脑地探进来,看见他,嘿嘿一笑,给他递来一张纸。 标题赫然写着:下午去上班申请书。 时间:今天下午。 原因:在家里太无聊。 保证:不碰冷水不吹风。 阮承颐扬扬眉,抬眼望了她一眼,她对他扬出一抹最灿烂又狗腿的笑,贴心地问他:“您累吗?我给您捶捶腿捏捏腰,您昨晚辛苦了?” 额……说完之后她无语望了望天,她说了什么,她怎么一顺口说出这句令人遐想非非的话来? 好在阮承颐并不计较,他放下书,往后仰了仰,斜倚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问她:“那么想去工作?” 宋乔愣了愣,他不去公司自然有人为他守着公司,还有大把的钱可以养活他。她除了工作,又拿什么养活自己?“谁想工作了,我巴不得一辈子没工作……” 阮承颐点点头,“那你去吧。” 诶?……诶? 反应过来的宋乔瞥了眼阮承颐:“……”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绝对是报复吧?难道她昨晚做了什么令他不愉快的事? 宋乔下午就去了公司,倒是让陈梓阳有些意想不到。宋乔请假是上级发来的消息,说是在医院里,第二天再来,却没想到下午就看到她来了。 作为上司,他简单问候了一下,然后给她详细介绍起她需要考核的项目,并简述了电视台的脾气。每个电视台都有每个电视台不一样的性格,引进的是什么样的节目,播出的是什么性质的综艺,都需要严格把关控制,挖掘最适合电视台性格的节目,然后一层一层往上递交审核。 好在宋乔对这些都已经做了全面的功课,对于这位上司的问题都侃侃作答,末了,陈梓阳满意地点点头,向她介绍其他两位主持人。 那两位主持人都并不十分漂亮,却十分端庄,画着淡妆后更显得斯文文静,是天生的主持人的长相,实力也很了得。 相比她们,宋乔显得十分业余。宋乔囧。 她看着她们十分专业又激情无比地朗诵一篇稿子,字正腔圆,又毫无错字,宋乔在心里感叹两声,若不是因为是竞争对手,她现在真的很欣赏这个画面。 当天下午她们考核了即兴表演与亲和力,出乎宋乔意料的是,那两位主持人考试时却稍显吃力,尤其是亲和力,她们的笑容十分公式化,僵硬的没有感情。 第二天进行了才艺表演,这一项,宋乔吃力许多。她硬着头皮唱了一首歌,和刚刚那两位主持人娴熟流畅的钢琴古筝二胡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末了,她挠挠头皮,突然眼睛亮了亮,“请问书法可以算作才艺表演吗?” 考官微笑点头:“可以。” 以前阮承颐常给她补习功课,甚至于课本上他的字迹都比她的字迹多,有一次她翻开书来闲来无事,于是偷偷模仿他的字迹,以至于后来和他的笔锋极像,只是力道比之他的差别许多,也因此练得了一副好书法,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工作人员拿来毛笔与硬笔,她极端正地坐在凳子上,标准地用毛笔写下“国家”二字,想了想,又换钢笔写下“中华之味”四字。 考官看过,赞许地点点头,甚至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宋乔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三天的时候,考核短文精要的提炼,透过窗户,宋乔看见尹奎对她展颜一笑,对她作了个加油的手势。 第四天的时候,听说上级已经有了初步的人选。宋乔本来浮躁的心又突然沉淀下来,她给自己打着气,已经经历了这几天艰难的考试,可不能再掉链子。 她想这些的时候,似乎就像又回到了大学时期的期末考试,她每天熬夜苦背,白天在图书馆不免悄悄打着盹,阮承颐坐在她对面,淡淡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然后又将新勾画出来的知识点给她看。 回过神来时,宋乔看了看面前,考官从门外走进来,手里却拿着……三份试卷? 这里的空气极好,绿化也很好,窗外似乎还有几声鸟叫。宋乔规规矩矩坐在桌子上等待考官发考卷,这种情形……怎么看怎么像学生和监考老师。 试卷发下来后,宋乔浏览了一遍,大致内容是考核道德标准与艺术素质,少数题型考察各地美食。 这次考试后的第三天,陈梓阳对她们道:“通过这几天的测评,我们已得出大家各方面的综合分数,希望大家保持平和的心态,考核只剩最后两天,大家再接再厉。” 按综合实力来说,宋乔是最逊的,结果最有可能是那两位当中一个。宋乔看了看她们,她们听见这句话,也都松了一口气,似乎已经花落己家,带着某些不言而喻的自信与考核终于快要结束的喜悦。 宋乔则是去到一楼,在中央的树下靠着休息。三人相比,其实她是没有可比性的,无论出于何种考量,那两位女生都比她强太多,她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更随和,奈何专业性不强。 她还在沉思时,几声呼喊将她拉回现实。是尹奎的声音:“宋乔——宋乔——” 第十一章 chapter11 “你是说明天给我们放假?”宋乔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复述了一遍。 尹奎展颜一笑,笑容纯净阳光:“对啊,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另外两位我已经通知过了,你不在工作间里,我找了好久才发现你在这。” 宋乔仍旧疑惑:“可是……这两天不就是最后一次考核了吗?” 尹奎对她眨眨眼,“考核是真的,放假也是真的。不论如何,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或者也可以好好准备一下。后天再来工作间,会有安排的。” 陈梓阳的短信也适时发了过来:明天在家里好好准备一天,后天下午两点工作间集合。 ……马上就要考核了,现在忽然放一天假,会让她们准备什么呢?又会考核什么呢? 她狐疑地回到家,阮承颐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电视。她扬起笑脸,脱了鞋就朝他奔去:“阿颐,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阮承颐只轻轻一让,她的手落空,没有抱住他的脖子,反而陷进了宽大的沙发里。好半天,宋乔才坐正了身子,歪在沙发上嘟囔抱怨:“让我抱一下又不会死。” 阮承颐淡淡道:“看到你我只惊不喜,说吧,怎么这么早回来。” 宋乔在沙发上坐正了,只是仍然揉着额头,似乎摔的疼了。“我放假了。” “放假?” “嗯哼。” 见她一直用手揉着额头,眼睛也红红的,头发也凌乱不已,大概是陷进沙发里的时候被擦擦碰碰到,阮承颐看着她,心里有丝自责,说出来的语气却是淡淡的:“额头怎么了?” 宋乔捂住额头,眼眶红红的,龇牙咧嘴地说道:“就怪你,疼死了。你看,这里擦破了皮,估计要流血了。” 这丫头以前经常恶作剧,骗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抱着他的脖子的时候勒得紧紧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他也曾上过几次当。后来他熟悉了她的套路,纵使表演的再逼真也未曾骗到他。而这次的神情就和以前无数次的坑蒙拐骗很相像。 只是联想到或许她是真的被沙发里的什么东西碰到了额头。他只是这么一想,于是伸出了手,身子微微前倾,真的就认真仔细地去看她的额头。 宋乔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她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就坐起了身子,手脚并用,想故技重施像小时候一样再次朝他脖子抱去。 男人的力气却是她不能比的。阮承颐早有防备,轻巧挣脱开来,以压倒性的优势反将她的腿固定住,覆盖在她身上时,却控制不住地拥着她,向她身后倒去。 阮承颐只来得及伸出手垫在她脑后,只一瞬,寂静的房间里就响起两声闷哼声。 “……嗯!” 宋乔摔的眼冒金星,幸而还有阮承颐的手垫着,她的背后也有他的手承力,为她减轻了大半痛感。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腿不能动,腰身和脑袋也被固定住,被严严实实压在他身下,难以动弹。 她感受到他的呼吸与心脏的跳动,身体被他不轻不重的压着,鼻息间全是他好闻的气息。他们以前虽也亲密,但从未曾这样无间过,宋乔回过神来时无辜地眨了眨眼,向来脸厚也忍不住微红了脸颊。 她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正忍不住要说话时,便感受到额头一阵微痒,额前的碎发被阮承颐抚了抚,然后她听到他低沉的语气:“额头流血了?嗯?” 额…… 阮承颐说完这句话便把她放在沙发上,撑着身子站起来,也不看她,直接将她晾在客厅里。 小气鬼……宋乔抚了抚凌乱的头发,朝他背影小声哼了一声,不就是骗了一下他么?至于么? 晚上宋乔吃完饭,有赖于姨妈的助攻,她可以正大光明地偷懒不干活,洗碗直接交给阮承颐。只是除开因为姨妈的原因,他将家里的空调关了,这一点让她十分不满意。 她立在厨房门口抱着双臂看着阮承颐,啧啧,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洗碗也是一项心旷神怡又陶冶情操的家务?单看阮承颐这颜值,这眉毛,这眼睛,这嘴唇,这……还有这气质,这身高,这身材……样样标准在男神以上。她撑着下巴想,许姨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才会有阮承颐这样一个完美的儿子。 倒不是她夸大,而是她从小到大和阮承颐一起长大,除开他性格冷漠一点,确是几乎找不出一点缺点来。 他身上穿着哆啦a梦的围裙,是他们去超市的时候她硬要买的,他并不嫌弃,此时正戴着这件围裙,袖口一丝不苟地挽起,微微弯着腰,似专注仔细又似漫不经心地完成最后一道清洗工序,然后将碗碟放在柜橱里,再用毛巾将手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摘下围裙。 宋乔将茶杯适时狗腿地奉上:“嘿嘿,阿颐,你辛苦了。” 阮承颐扬了扬眉,看了看她,伸出手来,没有接茶杯,用指腹试了试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冰凉。纵使他才用过冷水,手指在夏日里的温度微低,却仍然感受到触到她的手指时的凉意。 见他的目光扫来,宋乔立马投降,“我发誓,我刚刚真的没有去窗口吹风!” 大概是抵抗力变弱了?体质变弱了?她也很纳闷,她刚刚贪凉,才把客厅的窗户打开了一会,就打了一个喷嚏。怕被阮承颐发现,于是连忙关上了窗户,又端了杯茶水来想将手指焐热。她倒是觉得变得暖和了许多,哪想到这样还会被阮承颐发现。 阮承颐仍然没有接茶水,他从她身边绕过,一边对她道:“倒是你,要多喝热水。” “……”……多喝热水你妹啊! 第二天下午她去公司,走到工作间,刚走至门口,便被人带到一间房间,那里只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只盒子,工作人员对她说:“里面有三只球,宋小姐,你从里面抽出一只球就好,那将是你的题目。” 咦?这是弄的什么? 宋乔迷迷茫茫上前依言将手伸进盒子,在里面搜寻了一阵,似乎有三个球,她拿起其中一个出来。 上面写着一个3,宋乔不懂什么含义,工作人员却是懂了,又带她去到化妆间,对她道:“宋小姐,你现在什么也不用管,跟着我走就是了。一会陈组长会给你指示。” 她被带进化妆间,极快速又比起之前考核来明显更为正式地化了一个妆,倒不浓,只是很柔和的一个淡妆。 画好之后连欣赏的时间也没有,那位工作人员又出现了,领她往楼层里走,对她简单又公式化地交代道:“宋小姐,你现在需要去三楼演艺厅主持一场只有儿童的节目,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我先带你去休息室。” ……诶?这是什么情况? 宋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搞了半天,原来最后这一道测评考试是真刀真枪的主持?而她抽中的是主持一场观众由儿童组成的节目? 她惊讶之余倒是有几分庆幸,不知道其他两位漂亮主持会主持什么样的节目,不过她倒是从小就喜欢孩子,她爱玩,更爱和小孩一起玩,觉得他们就是精灵,是一个个天使,人世间最美好最柔软的存在。 因为这一原因,她惊愕之余,又很快镇静下来。 走进休息室以后,有人简单给她讲述了这个节目,她很快了解,因为她曾无数次被这个节目打动,她对这个节目印象十分深刻,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体验当这个节目的主持人。这个节目的宗旨是关爱残疾儿童,将励志的他们戴上舞台,感动中国,给大家励志的榜样,节目的名字叫《倾听他们的世界》。 第9节 知道自己会来主持这样一个节目后,宋乔连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她原以为是和小孩子在一起玩乐嬉笑,哪知会出现这样一个难题。 宋乔叹一口气,在心里过了一遍词,又对工作人员说道:“我可以先去看看有哪些小嘉宾吗?我怕他们待会上台会紧张,去和他们聊聊天。” 工作人员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需要在她身边跟随。 宋乔自然乐意。 第十二章 chapter12 不知道是节目组故意安排,或者是什么。宋乔第一次完整当了一回主持人,几乎快要脱力。 比如那些孩子会在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抿唇不语,不论如何,再也不说话。再比如现场观众中忽然有个孩子大哭不已,从舞台下走上来,嚷着要妈妈。再或者有一位孩子不能说话,他只能用手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宋乔却根本看不懂…… 她的开场十分顺利,而过程却很曲折。她一个一个化解这样的曲折,用她自己的语言与风格,轻松诙谐地面对这个舞台。——对,是轻松而诙谐。 她想了很久,这个节目之前是潸然泪下的,是让人感动的,让人唏嘘不已的,以前那位主持人做得很好,她以前趴在电视机前时,常常因为这些孩子坚强的性格落下泪来。 但她来做这样一个节目,却并不想继续那么沉重与忧伤,她只想用自己的乐观,让孩子也变得更积极与向上。她知道这是一个大的挑战,所以她做的小心翼翼,只适时地加入了几个词汇改变整个舞台的风格,比如面对紧闭双唇不再说话的那个孩子,她笑着称为“高冷男神”,又自己轻轻唱了几句歌,轻轻拍打那个小孩的背。这歌是她在后台得到的信息,这个孩子很依赖于妈妈唱的摇篮曲,这首歌便是他妈妈常唱的一首,目的是让这个男孩别太紧张,像在家一样随和。 面对舞台下走上来哭闹的小孩子时,她招招手将他一起请上舞台来,邀请他和小嘉宾一起做游戏,在旁边适时地鼓励和拍掌,孩子本是爱玩的年纪,见到新奇的玩具便忍不住跃跃欲试,和小嘉宾又几乎是同龄,于是融入的快极了,小观众也停止了哭闹,小嘉宾也体现出一种孩子应有的活泼出来,不再像是为做节目而坚强的样子。 宋乔欣慰极了。 面对只能用手语表达自己意思的孩子,宋乔为难了一瞬间,又忽然想到,她不懂手语,却也正好可以以猜词答意的方法来和他沟通,避免舞台的尴尬。到最后,她也能简单的看懂几个手势,甚至和他玩起了手语比赛,最后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是由衷地佩服他,小小年纪能承载这样大的压力。 那个孩子在节目快完时,向她比了一串手势,又将这句话的意思写在了纸上,给宋乔看。上面写着:宋乔姐姐,我以后还要和你来比手语大赛! 后面还有一个笑脸。 宋乔极乐意地和他拉钩约定。 从开始到结束,从曲折到顺利,从忐忑到适应,到最后的……感动。 宋乔在结尾时,做了一篇不长也不短的总结,那些孩子愿意接纳她,陪她玩耍,给她信任,只是因为孩子的天性……人之初,性本善。他们是一群精灵,只是暂时失去了翅膀,在迷途中失去方向,总有一天会回到充满爱与希望的地方,在那里开始新的旅程。 她说完这些的时候,甚至感觉到自己眼角隐约有些湿润。 这次主持以后,她们又放了假,三天后公布考核测评结果。 宋乔默然,这样的结局与过程,她已经尽了自己的努力。她从未曾想过要通过阮承颐的来获得这一份工作,就算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她也只是静静的等待一份答案,尽管她相信有阮承颐的调和会事半功倍。 她也相信阮承颐并不希望她以一种勉强的姿态进入公司,她要的,只是一份公正的,代表她实力的结果,哪怕是淘汰。 怀着这样一份心情,她在家反而轻松下来。只是毕竟付出了努力,过的有些食不知味。 阮承颐一如既往在家里看电视,做饭,去书房看书或者整理游戏,仍旧那样淡然,对于宋乔的三天放假期限不置一词,她不提起,他也便不问。 其实他的这一态度和以前在学生时候是大相径庭的。她记得以前上学时候她上课稍微被老师发现开小差去教室外罚站的时候,耽误的那一节课他便会准时又严格无比的在当晚给他讲述,并且详细又全面,涵括了他提前预习好的充当练习的典型例题。 他忽然这么冷淡下来,她一时间觉得还不大习惯,另一方面又觉得沾沾自喜。从小她的妈妈对她管得严,离开家又有阮承颐,老成的跟她妈一样,明明是沉默寡言的,偏偏教训她的时候一个小时可以不重话。现在总算不再管教她,她倒有点庆幸。 陶琬的信息也总是无比及时地发来。她毫无预兆的点开之后,却是有些不知滋味了。 信息写着:再过十天就是刘辰一的订婚日期,我刚收到他发来的请柬,就在s市举办。卧槽,我该不该去? 宋乔脑子里霎时乱做了一团。他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在c城定居么?怎么会选择来s市举办?她已经从c城来了s市,他竟还不放过她?是来给她羞辱? 话虽是这样说,宋乔心里仍然是掩不住的苦涩。心酸么?肯定的。怨恨么?……其实,没有。 她只是忽然有些闷闷的,从刘辰一身边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心痛,只是决绝,她想起刘辰一对她说:“宋宋。一年了,你对我,其实一点也没有爱。” 她从小被阮承颐评判为迷迷糊糊,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叫爱,但是从刘辰一身边离开的时候,真正觉得一丝心酸,疲惫,以及委屈。她委屈,因为他,她才会去c城,才会去那里工作,会遇到那种事,让她从此蒙上阴影……而这,换来的,只是他的放手。 他说她不懂爱,他又何尝爱过她? 宋乔在沉寂中渐渐恢复神智时,感受到手机再一次震动,她拿起来一看,是陈梓阳发来的信息,下午两点来工作间,公布测评结果。 宋乔一怔,又心烦意乱地抹了抹眼,罢了,不顺心的事总是一起来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无论如何她得接受。 她去公司的时候,陈梓阳已经坐在前面,尹奎和其他人也随意坐在一旁,看见宋乔来,笑容阳光地和她招了招手,露出可爱的两个小虎牙还有小酒窝。 陈梓阳就在面前,宋乔不敢太随意,只和他回以一笑,就走去陈梓阳跟前。 那两位女生看见宋乔也互相笑了笑,是她们目前为止最轻松又自然的笑了,显得不那么公式化。 时针指向2,人也都到齐,陈梓阳对她们道:“测评结果出来了,主持只有一位,势必有两位优秀的人和这个岗位失之交臂。我感到可惜,但生活总是这样,有离有合,有成功就会有失败,这是你们人生的必经路。这次结果是我们开会讨论得出的,对于大家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以公正的眼光看待,也挑选出了最适合我们新开的这个节目的主持人。” 他沉着地一一看了众位,大概是因为快要别离,所以不再那么严苛,语气带着一点长辈的感觉,微微颔首,最后眼光落在宋乔身上,对她道:“宋乔,你可以留下。待会我再交代你一些细则。” 宋乔忽的怔了片刻,似乎没听清,愣愣地点点头,就连陈梓阳又对那两个女生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楚。 半晌后,她看见那两个女生走出了工作间,才有些回过神来,脑子里第一时间想的是:失业两个月了,所以她现在是找到工作了? 不知道那两个女生在离开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宋乔脑子麻麻的,陈梓阳将她留下细细交代了一下节目的流程与安排,给她一一介绍了以后即将一起工作的伙伴。尹奎和她热情地拥抱了一下,然后又讲述了一下这档节目的安排。 这样一个决定后,她就真的是一个有工作,有组织的人了。而尹奎,这里的很多工作人员,都将是她的同事。 宋乔泪牛满面……她终于付得起房租了! 行程很紧,“中华之味”这档美食节目因为会在全国范围内选景,介绍的美食多是一些并不常见的,所以大多会在古城或是少数民族地区拍摄。受交通情况限制,拍摄一次花费的时间两天到一个星期不等,回来后休息不久又会开始下一次节目的录制,所以时间很紧凑,目前需要尽快投入拍摄。 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再过一个星期,就要正式赶赴外地开始录制了。 这一个星期,宋乔一直在工作间熟悉流程。毕竟是新人,经验不足更容易出现各种意外情况,陈梓阳则让尹奎和其他介时会一同随性的工作人员从旁协助。 而宋乔意识过来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确实掉落在她怀里时,当晚更是回去对阮承颐豪言要请客,不在酒店而选择了路边摊吃大排档,大言不惭道:“我没有钱,现在只请得起这个。” 甚至兴致勃勃地点了两罐啤酒。 第十三章 chapter13 夜晚的风吹来时,宋乔呷了一口啤酒,总算停住了滔滔不绝的话,探头看了看阮承颐的碗碟,不满地道:“你怎么都不吃的?我是说怎么这么饱,敢情都让我吃了。” “……”阮承颐一时无话,看了看她,脸颊微红,粉扑扑的,是喝了啤酒的缘故。知道她今天高兴,不忍打断她兴致,也知道这一罐啤酒对她来说是没多大问题的,于是顺着她的意,有些哄小孩地道:“知道你成功了,祝贺你,喝了这些,别再喝了。” 宋乔腮帮子一鼓,瞪着眼睛说道:“那怎么行?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找到工作了呐!近年来就业率逐年下降,我竟然在这个当口找到了工作,可不是好日子吗?这么喜庆,你扫我兴。”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滔滔不绝口若悬河,阮承颐淡淡抿了一口啤酒,望着这江边夜景,吹着江边夜风,失神了片刻。也因为这片刻,他才没来得及阻止宋乔这丫头又向老板又点了一杯梅子酒。 梅子酒是小摊的招牌酒,味道香浓醇厚,就着酒吃烧烤最安逸自在。宋乔兴致上来,本着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以及“祝福”并且向刘辰一正式告别的默默想法,她从小中规中矩,现在也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做出一种迎接与告别的崭新的女侠姿态出来,很想豪放一把。 阮承颐拧起眉,“谁让你喝酒的?” 宋乔没出息地嗫嚅道:“阿颐,我高兴么。就喝这一次,以后保管不喝。” 阮承颐看着她那小样,很是好笑,又有些气结。半晌,心里又默默叹一口气,板起脸对她道:“只准这一次。” 她立马喜笑颜开:“好嘞好勒,阿颐你最好了。” 宋乔小口小口去喝梅子酒。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喝酒,是第二次。第一次她喝的不多,只抿了一小口,那股辛辣猛然刺激着她的口腔,脸霎时灼辣辣的一片。 现在她小口小口抿着,一边吃着烧烤。不一会,阮承颐见那一杯只剩一小半,他唤她:“宋乔。” 宋乔出神盯着江边的一处夜景,细细地回应:“嗯。” “想回家吗?” “不想。” “为什么?” “……我想吹一会风。” “别喝了。” “剩下……浪费。” 她大着舌头,阮承颐一眼看出她已经醉了,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淡淡道,“别喝了,你醉了。” 宋乔仰起脸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前有水雾缭绕。她脸颊粉扑扑的,反应有些迟钝,但思绪还是清晰的,“我……没有。我可以再喝……真的。” 阮承颐敲了敲她的脑袋,“回家吧。你还站得稳吗?” 宋乔当即站起身,凳子朝后划去,在地面刮出一道长长的刺耳的声音。她勉力站稳,“当然……可以。” 阮承颐将钱放在桌面上,起身扶着她往外面走。宋乔也不再反抗,乖乖地站在他身侧,手里捏着一方他的衣角,微微踉跄地感受外面的江风。 风轻轻吹来,她觉得清醒了许多,也不再要他的搀扶,耍脾气地把他推开,要自己一个人走。 阮承颐走在和她两步远的距离,一伸手就能够到她。他慢慢走着,问她:“坐车回去?” 宋乔摇摇头,这个举动让她又踉跄了几分,阮承颐接着扶住她,被她站稳以后又推开。她说,“不要,这里不远,我想吹风,我想走回去。” 阮承颐觉得好笑,他问:“你还想干什么?” 她望了望流淌的江水,霓虹夜景,突然举高双手,“我还想……唱歌。”她说着就停下,豪迈地抱住灯杆,弯起眼睛,对着那一泓江水唱道:“长江,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 “……” 阮承颐扶住她,知道她有些醉了,正要劝她放开灯杆,却见她自己就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接着喃喃了一句:“这什么材料,抱着这么冷。” “……” 大概是感受到阮承颐的温度,令她舒适无比,于是她牵起他的手,笑眯眯地道:“阿颐,你的手凉凉的,不烫,也没有刚刚那个冰,正舒服。” 宋乔喝了酒容易笑,像个小孩子一样新奇地盯着这看着那,半晌又拽着阮承颐的手,趴到阮承颐胸前去看他的脸,一副童叟无欺地灿烂模样:“你是阮承颐吗?” 阮承颐直接忽略她的问题,被她带着往前快走,又忽然慢下来,醉酒的人你是没法和她讲道理的,他闭着唇,一边将就她,一边管束她。 所幸这里离家里确实不远,宋乔走了几步之后总算坚持不下来,她越来越晕,看着路一时变成两条,一时变成三条,当即不高兴了,在晚风中清喝道:“这路……怎么回事?谁修的?豆腐工程!我手是怎么回事?怎么成三只手了!……不对,是四只……呵呵……” 阮承颐:“……”他将她的腰身也搂住,让她半靠在他肩上。 感受到腰身也被固定,浑身难受的像是失去了自由,走路也不利索了,她胡闹道:“放开我,我没醉!……我又不是第一次喝酒了,我知道喝了酒……嗝……不能开车,不能和男人在一起……你放开我。” 她挣扎的有些厉害了,似是醉得完全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他,阮承颐不得不拧起眉,“宋乔。” 宋乔霎时静下来。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晃似有一汪水雾缭绕,似是在慢慢的思索着:“你是阿颐?” 顿了顿,阮承颐轻轻应了声:“嗯。” 宋乔松口气来,又无赖地举高双手,站在原地不走了,“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早知道就不让她喝酒了。 宋乔占据着阮承颐整个背,安逸地趴在上面,嘴里哼着小曲,不时随着曲子的节奏晃了晃小腿。半晌,她扬起嘴角,脸贴在阮承颐的背上,闭上眼睛道:“还是这里舒服。” 她又说:“阿颐,我给你唱歌吧。” 第10节 “不用。” “那我唱了。” “……” 离公寓只有几十米远,阮承颐背着宋乔慢慢往回走。他在心里叹气,大概是上辈子就欠这个丫头的。 他很快走进小区,进入电梯里,按下21键,感受到周围一时寂静下来,他轻轻道:“宋乔?” 宋乔浅浅呼出一口气,懒懒地应了声:“嗯。” “别睡。回去还要换衣服。” “嗯。” 电梯很快到达二十一楼,阮承颐背着她开了门,走近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 宋乔顺着沙发倒下去,脸颊还有未散的坨红,闭着眼,一副累极的神情。阮承颐合上门换好鞋走过来,给她将鞋脱下,拿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时,一直闭着眼的宋乔却忽然睁开眼,极快速地将他的手挥开,似是受到惊吓,又似是厌恶,惊惶地道:“走开,别碰我!” 阮承颐敛目望着她,没有说话。 宋乔往沙发里退了退,缩在沙发角落里,揉了揉额头,皱着眉头轻轻咕哝了一阵,不知说了一串什么,似是有些睡意。 阮承颐望着她。半晌,声音平静:“宋乔。” 他的语气带着些寒意。宋乔吧唧了几声嘴巴,慢慢说道:“别……说话,我……睡觉。” 阮承颐却没打算放过她。他早先和她走在桥上时,察觉到她酒醉的晕晕乎乎后,连他也不认识了,挣扎的那样厉害便有些不对劲。刚才再一看见她那样的神情和语气,厌恶的,像是受到惊吓,又惊慌失措的……仿佛之前发生过什么……何况在外面的时候,她还说这不是她第一次喝醉。那么第一次…… 他肃然冷冽几分。 他脸色骤然沉下来,极慢地开了口,明明平静无比的语气,却仿若寒冰利刃。他开口:“你上次喝酒,和谁在一起?” 宋乔唔了一声,似乎被人打扰睡觉十分恼火,懒懒转过身来,面朝着阮承颐,此时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他的怒气,大脑混沌一片,脸颊有些烫,闭着眼也睡不踏实,没有回答阮承颐的话。 阮承颐又问:“上次去喝酒,发生什么事了?” 心似乎跟着紧紧揪了起来,不知是何感觉,只是脸色沉的厉害。 见她不答,他心一直往下坠,尽量稳住语气,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你上一份工作,为什么辞职?” “痛……”她皱着眉要缩回手,但丝毫挣脱不得,反而被攥得愈加厉害。她只好睁开眼,迷迷蒙蒙地环绕着水汽,脸皱在了一起,“你……” 他深吸一口气。“你之前为什么辞职?” 宋乔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睛,眼睛直直望着客厅顶面,愣了许久。良久,似乎是想起来了,酒壮怂人胆,她将这个秘密憋在心里很久了,也想发泄出来。于是嘴一快,蹙着眉头回想起那时的情景,一阵厌恶:“那个钱务实……他想潜规则我!” 回想起那个场面,就让她恶心不已。 她本来是不用陪领导去见客户的,但当时钱务实指名点姓带她去,在饭局上她不得不抿了一口酒,不醉,却也是她第一次喝酒,她有些晕,去盥洗台站了会,然后她看见钱务实油光满面地挺着啤酒肚向她走来,色眯眯地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摸她。 她气的脸通白,当即鞠了一捧水甩他脸上身上,钱务实指着她骂她是不知好歹。不知好歹就不知好歹吧,失业就失业吧,总比一直待在那里恶心的好。 宋乔吸了吸鼻子,灯光照映在她秀丽而皱起的眉眼上,显得有些苍白和倦怠,表情既是嫌恶,又有些对于终于将心里压抑的事情和盘托出而松了一口气。她将这件事一直压抑在心里,也因此对领导也产生一种阴影,连面试也不敢单独前往。 “他带我去见客户,喝酒……去了洗手间……他还骂我不知好歹……”她叙叙地说着,好不容易嘟囔完,困倦地在沙发上又打起瞌睡。 果然是…… 阮承颐望着她的脸颊,捏着她手心力道柔和了不少。那些不解此时也终于弄了个清楚,沉下来的脸色缓了缓,心里因此又自责起来,冰凉的指尖终于回了暖。 她从来不是鲁莽的人,他早应该想到,她对他解释之前为什么会辞职时,却是含混地理由也说不出来。他将这些都忽略了,反而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批评她,不理解她。他从未曾站在她的角度思考过,她之前又是受了多大委屈,才能那样笑盈盈地和他说起那些。 潜规则……他心里涌起一阵鄙弃。宋乔酒量一直不好,第一次喝酒,竟就让她遇到那样的事。这该是多大的阴影,难怪她曾经去面试时也没有安全感,在家里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只是想让他陪她去而已。 仅仅只是一个面试,她也怕成那样。害怕遇到钱务实那样的人渣,甚至是一喝醉都不敢让别人来触碰自己。 ……何必呢,她对别人掩饰都无所谓,又何必也对他这样掩饰?她只需要原原本本说出来,也不会让他这样不理解她,他还会想办法让钱务实为自己做出的事后悔。 他想起她从小就大大咧咧的,粗枝大叶,迷迷糊糊,不学无术,这些成语都还不足以形容她。 遇到麻烦她总会求助他,耍耍赖,有他帮忙,也就蒙混过去了。但是……她也有一颗坚强无比的心,她要强地把这些埋藏在心底,将笑容展现给大家,苦涩留给自己。 这是别的女孩子所没有的。 他凝视着宋乔的睡颜,巴掌大的脸蛋,微微红润发烫的脸颊,眉心轻轻蹙起。半晌,将她搂进怀里,无声叹一口气,心疼她的脆弱。她小时无论撒什么谎,他总是一眼就看清,而这件事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是他失责,不够细心。 他顿了许久,才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轻轻对她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第十四章 chapter14 宋乔喝了酒之后一点也不好受。她一会热,一会渴,睡得很不安稳。 阮承颐在一旁伺候得也很不好受。 宋乔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不得不给她换鞋,将她抱回到她的床上。她才刚接触到床,就嚷嚷着热,甚至用手扒拉起她的领口来。 夏天高温,其实只穿了一件薄衫,经不起这样的拉扯,领口刚一往下扯,便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雪白的皮肤,以及粉色的内衣带和若隐若现的诱/人/乳/沟。她的肌肤白皙而细腻,仿若上好的绸缎,浑身散发出香甜的气息。 阮承颐手指微僵,他动作稍一停顿之后,去给她盖上被子,遮住那裸/露在外的肌肤。 宋乔直接将被子掀开,又去扯领口,又将颈边的发丝散了散,似乎真的很热,脸依旧是微烫的温度。 阮承颐好看的眉蹙起,“宋乔。” “不舒服……不穿这衣裳……”宋乔鼻尖皱起,似乎渗出了点点细汗。 见他不管她,她只好自己轻哼着表示着不满,一边将衣衫自下而上掀起,费力地就要脱下。 阮承颐先她一步上前按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微烫,嗓音暗哑:“别脱。” 宋乔挣扎着。 阮承颐倒吸一口凉气,他真想直接甩手不管这丫头了,又担心万一她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只是片刻,他却觉得像是半晌,他再次轻呼出一口气,起身去门边将灯关掉,屋子霎时变得昏暗,只窗边模糊月光照下,将光线朦胧投射在屋内,床上的人儿也变得模糊了。 借着模糊光线,他走去床边,配合着她轻轻将她的衣衫脱下,胡乱给她套上她夜晚常穿的睡裙,然后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做完这些,仿佛有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他手心微有细汗,清了清嗓子,总算从床上退下来,直了直腰。 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睡得还算安稳,于是正要离开房间时,却听见她又轻声说:“渴……要水。” 得,事儿精。他抿了抿唇,去客厅倒了一杯温水来,走进她房间,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下。 她拧着眉心还算乖巧地喝完,然后手不安分地动了动,阮承颐以为她又需要什么了,低头问她:“怎么了?” 她含混地皱着眉:“不舒服……” 她将手伸进睡裙,窸窸窣窣了半晌,最后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阮承颐替她拾起来,只觉得手里的触感绵软而有着热度,待仔细看时才手一僵,手心骤然捻起了细汗,脸色难看起来。 那绵软的触感,赫然是宋乔粉嫩的内衣。他捏在手里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过了许久,才将它放在她的衣服上,想了想不妥,又将它放在她枕边,又觉不妥,重又放回到她的衣服上。 他的额上也隐约有细汗了,喉结几不可闻地一动,脊背有些僵硬。侧头去看她,她微微勾起唇角,笑的满足的样子,细细地说着什么。 他本该离开了的,但禁不住那一份好奇以及自己也不知该怎样理解的悸动,脑子里想着要站起身,但真正做出的动作却是偏过头去,仔细听她在说着些什么。 他小心半覆在她身上,感受到她细细的呼吸,以及微微的心跳。 月色下她的轮廓秀丽又温婉,笑容恬静,红唇一张一合,似在一点一点腐蚀人的底线与原则。阮承颐专注望着她的眉眼,手里的动作柔和又细微,是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温柔。 他看见她微微启唇,似乎有醉人的酒气飘散而来,氤氲熏醉人的心灵。他看着她恬静安详的睡姿,娇艳的唇微启,在一片似有酒气的熏熏然中,慢慢低喃出的是:“阿颐……” 阮承颐的心似乎都放慢了半拍,在这样一片寂静又浮氲的氛围之中,他感受着她的心跳与呼吸,似乎连同他的心跳与呼吸也缠绕到了一起。 他心里有一片柔和而微热的芒划过,然后转瞬即逝地点燃他的心,这份光与热刺激着他极小心地覆在她的身上,微微俯下身,含住那娇艳的红唇。 当触碰到那柔软而细腻的甜美时,一丝清浅的酒气也袭来,脑子里有“轰”的一声巨响,霎时有千万种声音响起,耳边似是极吵闹的,又似是极静寂的。 他霍然睁开眼,极近的距离,她的睡姿安详无比,睫毛长而翘,笑容微甜,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似是清醒了几分,他手指微麻,心里也是重重的一震,然后抿着唇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她的房间。 翌日 闹钟响了起来,宋乔蹙眉睁开眼,将闹钟关闭后在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才觉得有一丝头痛。 待换好衣服后她走出房间去洗漱,阮承颐已经在餐桌上吃早餐,她对他眨巴眨巴眼睛,傻气地笑:“嘿嘿,早。” 阮承颐却是看都没有看她,自顾自喝着牛奶。 宋乔:“……”她抓抓头,难道昨晚她又发了失心疯让他伺候了一晚,惹得这位大爷不高兴了? 嗯,八成吧。宋乔扁扁嘴,去卫生间洗漱。这几天陈梓阳给她安排了很多事,再过一周就要赶赴外地去拍摄,大事小情还有很多,有得她的忙了,这不,才刷了牙洗了脸,匆匆忙忙拎着包就叼着两片面包往玄关处走。 阮承颐微微蹙起眉。 宋乔又折回拿了一盒牛奶,因面包还叼在嘴里,所以说出的话格外含混不清,“这两天事很多,阿颐,我先去公司啦,昨晚谢谢你的照顾,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她出了门匆匆往公交站牌跑,陈梓阳要求严,不喜欢员工踩着点到,尤其她现在需要准备的东西还多,只好去的更早一些。 她们下周就要准备去往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地区,她需要提前收集好资料,伏在案前几乎要将手指甲都啃光光,仍然皱着眉头的样子。 幸好组里的人都很照顾她,一点也没有前辈的架子,反而很温和十分好相处。他们经常给她带来午餐和咖啡,尹奎还会对她说一些以前跟组拍摄时遇到的有趣事情,因为尹奎负责摄影,她也十分喜欢摄影,两人也总有共同语言。 就这样,一周不知不觉过去,纵使过的辛苦,但也充实而欣慰。因为第二天全组就要一起去往拍摄地,陈梓阳提前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好好收拾行李准备一下。 宋乔回到家的时候,阮承颐正在书房玩游戏。他公司新开发了一款游戏软件,目前操作还很生硬机械,阮承颐正在负责改编和升级,书房光线微暗,他抿着唇敛目看着屏幕,听见她开门进来的声音,半晌却不发一声,他安坐在舒适的转椅里,敛着眼皮有些心不在焉,操作鼠标的手指却极为灵活地点击着,不出一会,就又刷了高难度的一级。 宋乔回来的时候外面下了小雨,头发微微淋湿了。她回到家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不一会就钻进了书房,看见阮承颐,挑挑眉:“哎呀,阿颐,外面在下雨,冷死了,你多穿点。我去把温度调高一点。” 他抬起眼,极淡的声音,“明早就走么?” 她一怔,点点头,“对,陈梓阳提前放我们回来,让我们收拾好行李,明早就出发。” 他说出一个地名,“是去那里?” 宋乔点点头,半晌又抓抓脑袋,“说是在那边待两天,明早过去,后天下午就回来。”说完又笑盈盈地望向阮承颐,“阿颐,你可别想我。” 阮承颐手微微一顿,然后站起身来,将茶杯拿在手里走了出去。“你想多了。” 宋乔抿了抿唇,戳了戳自己的脸蛋,睁大眼睛,是那种惯有的开着玩笑时半真半假地道,“那我要是担心你怎么办?” 阮承颐一句话看穿她,“我看你是担心自己拍摄不顺吧。” 她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大言不惭地道:“都担心,都担心,嘿嘿。”她跟在阮承颐身后看他倒水,一边望了望外边的天气,叹了一口气,“这天气忽晴忽雨的……” 说完她眼睛又亮了亮,“我去看看y市的天气怎么样。” y市,就是拍摄的地区。 她抱着平板在沙发上专注看了一会,然后不满地道:“竟然也是下雨。老天爷真是的,第一次的好运气也不给我。” 阮承颐淡淡瞥她一眼,没有说话,端着杯子又走进了书房。 第11节 宋乔早已习惯他的脾气,无聊完后又走进房间,挑了两件衣服装好,她要带的衣服很少,东西就更少了,无外乎就是手机和充电器。 书房内,阮承颐在搜索框里输入y市,查看了最近一周的天气,看见那一行全部显示着阴雨绵绵的标志,半晌,微暗的光线中,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第十五章 chapter15 宋乔第二天跟组一起踏上少数地区之旅,路途有些遥远,下着小雨,车里还吹着空调。 尹奎适时给她拿出一块薄毯披上,宋乔侧头对他道谢,他挥挥手,说着不客气。 大概行驶了三个小时,宋乔昏昏欲睡,庆幸自己幸好不晕车,也不知睡了多久,总算是开进了一座座大山之中,宋乔打起了一些精神,在行驶了又半个小时左右,远远望去都可以看见十分具有民族特色的村寨建筑了,车子停下。 入眼处皆是一排木屋阁楼,带着少数民族的风情,五彩缤纷的装饰,以及风中飘荡的流苏。山好水好,空气清新,似乎有一股茶香飘来,满眼的绿与葱郁。 不少穿着民族服装的女性前来围观,为首的是一位老人和几位年轻小伙子,他们穿着黑色服饰,袖子窄窄的,裤子格外宽大,扎着头帕,会说一点普通话。 女性则穿着花色不一的传统服饰,有蓝色、黄色、红色,但以黑色为主,头上缠着重重的头帕和辫子,有的则垂下长长的流苏,看起来格外好看,霎时间一切都变得新鲜起来,宋乔那一点的不适都没有了。 这里便是与他们相聚遥远的y市,不同的风俗,却是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同一片蓝天,不同的风土人情。 为首的那位老人便是族长,在族里十分具有威严,但是在面对宋乔时,却笑的格外慈祥,对他们很是尊重与热情。 他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说:“远方的客人,欢迎你的到来。” 宋乔回以一笑,“谢谢族长,给您添麻烦了。” 尹奎给她摄影,一边暗暗给了她一个手势,表示很好,给了她安心与鼓励的作用。 族长给宋乔安排住宿,请他们去家里坐,宋乔极乐意地和他聊,只可惜语言不通,她需要费很大劲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理所当然的,从下车开始,摄像就开始了。他们穿着节目组制作的t恤,上面有电视台的标志,写着简单的“中华之味”四字。 宋乔一路格外新鲜,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纵使她提前已经查阅过资料,但眼前所见却令她更加新鲜与喜悦。 她有些紧张,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却是期待。她拿出手机给阮承颐发了一封短信:我到了,这里很漂亮哦。 却意外地发现信号很弱,所幸过了五分钟左右,短信总算发了出去。 这里的房子是平顶,墙体由泥巴筑成,看起来格外厚实。族长家的房间总共有五间,他们一行人坐在正中一间,是家庭成员聚会的堂屋,也是招待客人的房间。 听说家里的人要出去采集野菜准备煮饭了,宋乔高兴地提出“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女人们都笑了,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说道:“当然可以。” 族长站起来对她们道:“待会会下雨,带伞过去,千万别让客人们生病了。” 宋乔弯起眼睛,很喜欢这位族长,“谢谢族长,我们知道的。” 宋乔和摄影组以及女成员们一起去摘野菜,尹奎等人负责给她拍摄,宋乔则大方跟着这几位姑娘,一边和她们侃侃而谈。这些作为拍摄的素材,只要后期经过剪辑,就足以成为一期合格的视频。 这里有一条古道还有一个园子,她们走进一条山路,顺势向上一路走走停停,光这片刻功夫,就已经采集到了许多野菜。 大多都是年轻姑娘,穿着厚重的裙子,她们都是族长家里的女儿或亲戚,戴着银饰品和叮叮当当响的贝壳,热心又极为欢悦,一路走走行行,既拿着挖野菜用的工具,又拿着口袋与野菜,宋乔上前要去帮忙,她们却笑着推辞着说不用。 宋乔只好帮她们拿着伞,尽量减轻一些负担。她看着她们不仅在挖野菜,甚至挖着山果,还有虫。 她好奇地上前去问,她们回答道:“这些东西都很有营养价值,具有高蛋白,是我们这里的常菜,很好吃。” 宋乔点点头,这时一个女孩摘了一个极像樱桃的水果,递给她,笑着说:“姐姐,你吃吧,很好吃。” 她们也各自摘了一个拿在手里,擦了擦,便咬了一口,味道似乎很好吃。 宋乔也弯了弯眼睛,第一次录制吃到的异乡的水果,她心里充满了感动与喜悦,扬了扬山果,对镜头道:“这个看起来很像樱桃,只是捏着有些硬,看这里有许多结这个果子的树木,应该是这里的人们常吃的水果吧。” 她怀着很大的期待咬了一口,三秒后,她华丽丽的脸一黑,吐了。 一旁的女孩子们都笑了起来,很是见怪不怪的,露出“早知道你一定会吐”的表情。但是她们却面色常态地将咬下的一口咽下,然后再咬了一口。 宋乔很佩服她们:“这个果子真的好苦,我还以为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一位年轻姑娘眨眨眼,笑着道:“我们这里的野菜和山果都是以苦味为主。这个果子叫野樱桃,先吃一口确实又苦又涩,但细细吃下去,就有些甜味了。你再试试?” 宋乔又试了试,却是真的。有了第一次的铺垫,这一次好歹再也不会觉得那么苦,但甜味却是咽下之后才能感受到的一股甘甜,味道极淡,如果硬要形容这个山果的苦味程度,那么可以和金桔的甘甜程度成正比。 每个姑娘的手中都已经装了不少野菜,她们又往山下走,走的却是另一条路了。宋乔还在疑惑时,便看见这里有一条极为清澈的小河,女孩们都围了上去,宋乔有些狐疑,是要抓鱼吗?工具呢?这么小的河会有鱼吗? 答案是确实,有鱼。几位女孩站在河边,便看见极清澈极清浅的小河静静的流淌着,而让宋乔讶异的是,这里竟然真的有几尾不算小的鱼慢慢摆动着身姿,似乎极为惬意,一点也没有因为人的到访而慌乱。 宋乔奇极了。 年轻姑娘二话不说就伸长手臂去抓鱼,只一双手,片刻时间便将鱼抓了起来,然后装进随身携带的篓里,迅速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宋乔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年轻姑娘给她讲技巧:“把袖子挽起来,看见有鱼来,看它的方向是往哪里游,提前就将它抓住,然后别让它挣扎出来了,就抓到了。” 宋乔极有兴趣,“那我也试试。” 她挽起袖子,等待许久终于看见一条鱼来,按照那个姑娘说的秘诀,提前猜好它的行踪,这就是像在玩心理战术似的,这鱼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也不怕人,宋乔沾沾自喜,极快速地伸手下水抓它时,哪知这鱼一改之前呆呆笨笨的样子,倒像是猜中了宋乔的意图,猛地一转就朝反方向游去,距离宋乔越来越远。 宋乔:“……”我靠,这里的鱼成精了! 旁边的姑娘很不客气地笑起来,她们还在抓着什么东西,像蜈蚣一样,小小的,也一起装进了篓里。宋乔凑上前去,好奇地道:“这是什么东西?” 姑娘说:“这是水蜈蚣,炸出来或者煮出来,都很香。” 宋乔点点头,表示有些好奇。这时一位姑娘熟稔地伸手下水,然后就将那只刚刚宋乔没有抓住的成精的鱼装进了篓子里,拍了拍篓,站起身,数了数鱼,大概是够了,于是又往下走。 宋乔的眼睛都看直了,“……”佩服啊佩服,高手在民间啊。 她们往回走的路上,宋乔看见一片绿油油的地,好奇地指着那里:“那是什么?野菜吗?怎么没有人采摘呢?” 她们抿嘴一笑,“那是茶园,我们这里很多人种茶,还有普洱山呢。” 怪不得这里的空气都让人心旷神怡,宋乔点点头,很是折服。 她们往回走,宋乔一边默默朝尹奎看去,尹奎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朝她笑了笑。 回到家,这里的人们很是勤劳,袅袅炊烟将这个小寨装点的清新又有一种家园的感觉,宋乔觉得温暖极了。 族长的儿媳妇在做饭,年轻姑娘们上前帮忙,一人切菜一人炒菜,很快就将她们才采摘到的野菜都淘洗干净并且炒的香喷喷的。 为了招待他们,族长甚至让家里人宰了一只羊和一只鸡,呈上来时香喷喷的,一大桌像是满汉全席,尹奎与一众摄影也一同坐下,在一起侃侃而谈,十分和谐。 这一桌大都以当地特色菜,比如竹虫、水蜈蚣、蚂蚁蛋组成,还有豆浆煮青菜,野菜也确实有一丝苦味,味道却又鲜又美。 族长告诉她们,下午的时候会有一个活动,就是抓鱼,当地居民或者游客都可以进行这项活动,他们可以一同参加。 宋乔兴奋地应下。 抓鱼活动开始前会在田里放一尾红色的鱼,抓到这条鱼就代表着一年都红红火火,好运连连。抓到之后就会放生,因为幸运鱼不能吃。 第十六章 chapter16 下午的抓鱼活动很快开始举行。寨子里的人集体出动,虽然是阴天,却一点也不打消他们的热情,男女老少都出动了,围着满满的几圈兴高采烈,又成竹在胸。 宋乔得以凑这一份热闹,心里自然极为期待,她早早就换上一条宽松的裤子,挽起裤脚,虽然没有经验却也坐着热身运动。 红色幸运鱼被人放进田里,紧接着有族里有声望的人宣布抓鱼开始,宋乔便和一众男女老少下了田,深一脚浅一脚,水很快浑浊起来,看也看不到鱼的影子。 宋乔走的很是歪歪斜斜,每走一步都几乎要摔倒,这里的其他人却都精神极了,弯着腰在下面打捞的样子熟稔又迅速,一边还朝深一点的地方走去,和宋乔比起来,一眼就看出内外行。 宋乔却觉得无所谓,重在参与嘛。她乐呵呵地笑着,不一会就看见一个男人举起红色的鱼来,说道:“我抓到鱼了!” 大家都笑了,却也都准备陆陆续续走上陆地,没有争执也没有嫉妒,只是祈求下一次自己再将这份运气打捞进自己家来。 宋乔也在民众的搀扶下上了岸,乐呵呵地回去,看见家家户户都飘着袅袅炊烟,走在街上也能闻见那股香味。 似乎有很多种味道夹杂的,她闻不出来家家户户都在做什么东西。有民众对她解释道:“这是在煮鸡蛋。” “煮鸡蛋?” “对,男人们出来抓鱼,女人在家里煮鸡蛋。还会编一套装鸡蛋的来,哪家编织出来的大,装鸡蛋装的多,哪家就有好福气。” 原来是这样。宋乔再闻了闻,却发现香味似乎不止有鸡蛋的味道,问道:“是不是还加的有其他材料?我闻着味道不止鸡蛋。” 民众道:“对,还有黑米,和其他很多材料,和鸡蛋一起泡煮,鸡蛋就会变成红色,意味着一年都红红火火。” 宋乔点点头。她跟随族长一起回去,果然发现有许多女人坐在凉亭或是阁楼上,一边飞快地编织着什么,一边麻利迅速地装着鸡蛋。看见宋乔,顺手给她拿了一枚,宋乔惊喜不已,鸡蛋外壳果然是红色的,吃起来香软可口,味道却是清新的。 宋乔觉得来这一趟真是有口福,这里的人们个个热心又真诚,完全化解了她来之前的担忧与忐忑,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样一个宝地呢? 夜晚来临时,宋乔和他们一起在空地里煮一大锅粥,围着一个大大的火堆,火光映着他们的脸,宋乔觉得放松极了,尽管她与这里语言不通,文化习俗也并不一样,思想观念也根本不同。但是坐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聊天,会觉得格外融入与感染。 当异乡的曲子被唱响时,众人欢笑唱跳,宋乔随她们一起挽着手欢唱笑闹,在那样热闹的景况下,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下来,她忽然想起阮承颐。要是他能在这里,就好了。 族长给宋乔早早就安排好了房间,让她和阿依一起同住。阿依是今天下午一起去摘菜的一个姑娘,今年十七岁了,是这一辈中家里唯一扎着双辫的女孩子。 此时阿依去了外面拿衣服,宋乔洗漱完上床,她散下头发铺在枕头上,睡在了床的里侧。她拿出手机给阮承颐打电话,这里信号不好,好在第二次拨打的时候,总算通了。 “宋乔。” 阮承颐的声音淡淡的通过磁能回响在宋乔耳边时,宋乔相信她心里一定跳了一跳,眼角也不由自主弯起,带着点暖暖笑意的。 她抻了抻腿,脑袋在柔软的枕头里陷的越发深了,无意识地伸出手来抚了抚刘海,一边懒懒地道:“阿颐,在干嘛呢?” 阮承颐坐在书桌前,他的眼掠过屏幕上的策划书与游戏,停留在眼前冒着热气的咖啡上,望着飘渺的烟雾,微微出神。夜已深,却是丝毫睡意也无。他抿着唇,声音极淡,“快要睡了。” 也是,这么晚了。宋乔微微侧了侧头,无意识地将手垂在眼前遮挡住灯光,一边低低道:“这里很热闹,人很热心,你不用担心我。” “我没有担心你。” “……”还能愉快地聊天吗? 想了想,宋乔又道:“天气预报也不准确,说好的下雨,结果却是阴天。嘿嘿,我运气好吧?” “嗯。”他只简单回了这一个字。 “猜我现在在哪里?” 他顺着她的话猜下去,“床上。” “……”宋乔凝噎片刻,还是说道,“我在这里的族长家里,和一个叫阿依的女孩同睡。阿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在这里就是长女的意思,是经过了“沙拉洛”礼仪的,也就是成年礼哦。” “嗯。” 她洋洋得意地又说,“这里女孩子十五岁就成年了呢,成年之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看赛马和谈恋爱,在我们那,十五岁才上高中呢。” “嗯。” “我明天上午去看古道,下午就可以回去啦。才出来了一天,还不到一天,就有些想回去了。你想我吗?”她笑眯眯地问。 第12节 大约顿了顿,她听见他的声音:“我接你。” 宋乔立马喜笑颜开,“好的,我一定提前给你打电话,明天也一定不会下雨,我自己当司机,踩一百码回去,好早些见你。” 心知她是玩笑话,只说,“好。” 宋乔扁起嘴唇,“阿颐,你不担心我。你明知道我开车的技术。” “别把刹车错踩成油门。” 当年这丫头错把油门当刹车,引来了不小的轰动,这个事一直被朋友津津乐道。果然,宋乔自掘坟墓引出来这句话,立马抓狂,恶狠狠地道:“那都是好久以前了!我才不会!” 阮承颐带笑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性感,有些蛊惑。他说,“我等你回来。” 只消这一句话,又让宋乔定下心来,所有的抓狂又烟消云散,她小声哼哼两声,说,“在家给大爷我备好饭菜,给爷伺候的高高兴兴爷我就赏你。” 这话以前她不少说,尤其是中学时她整天不学好,发现那么多人都争着给阮承颐送情书,于是有时总会发发疯故意挑逗他,没想到过了这两年,这个兴趣又被她重拾了来。 阮承颐端着咖啡的手一顿,他抿着唇,微微沉思,“你知道我缺什么?” 宋乔不屑的语气,“当然是女朋友。你放心,回去我就给你介绍。……啧啧,当媒人的心情就是不一样。……要不你先加她微信?”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回来再说。” 察觉出他的敷衍,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每次说到女孩他总是这副样子,冷冷淡淡的,似乎一点也没有兴趣,“那好吧。那个……阿颐,你是不是……”实在有些难以问出口,不过为了他的人生大事,她还是委婉地道,“要不……我给你再介绍几个男朋友?” 话一说完,电话便突然像是被冰封凝结了起来,宋乔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她怎么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大概过了十秒钟,阮承颐什么话也没说,然后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宋乔:“……”这又是被说中了心事恼怒了吗? 阮承颐的心思真难猜。她叹了口气,翻个身,睡觉。 第十七章 chapter17 程颖给阮承颐打电话的时候,不知怎么,提及钱务实这个名字,阮总却是顿了顿,特意问了她:“是艺峰公司的钱务实?” 她不知情由,只回道,“是的,钱总想与我们合作,想要见您一面。”似乎是怕老板拒绝,她又补充了一句,“钱总的公司近来发展已开始转型,他很有自信与我们公司合作,达到双赢。” 这个钱务实,野心真是大,大概是看好最近的游戏市场,竟不惜转变公司经营项目,想要做大游戏这一块。付出也不一定是有回报的,比如钱务实。阮承颐在前期将公司的底子打的很好,后期依靠俞俊英管理,在本市不仅站稳了脚跟,更是拥有一流的人才与技术,是同类公司的佼佼者,更处于新晋公司所远不可及的地位。 钱务实想要与他的公司合作,自然要拿出点诚意来。他提前示好,将公司转型,可惜,他的对象却弄错了。 阮承颐若有所思道:“他拿出了多少诚意?” 程颖思索了一下,道:“他愿意出资三百万,争取到阮总最新开发的这款游戏。” 这个数目,倒也是诚意满满的了。阮承颐却冷淡道:“九牛一毛,这样也配见我?对他说,我没有时间。” 程颖愣了愣,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老板似乎对钱务实的态度有些……敌意啊……那边阮承颐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只好撇了撇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阮承颐接听完来自宋乔和程颖的电话后,他抬眼看了看刚刚还冒着热气,此时却已经冷却下来的咖啡,有些心不在焉地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顿了顿,修长的手指停下,他关闭电脑,起身走出书房。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他刚刚和宋乔通了电话,猜想此刻她一定挂断了电话,在床上手舞足蹈地和那个叫“阿依”的女孩子聊天。 她一定会兴致勃勃地和那个女孩谈及她的生活,她的十五岁,她的父母,她的学习生涯,也许说到这里,她会顿一顿,然后以一种咬牙切齿的口吻说起他,说他是如何可恶,从小到大都和她在一起,样样都比她优秀…… 想到她也许会谈及他时的样子,他的心里忽然柔软下来,像是宣纸上的一滴墨,从中心迅速晕染开来,静默而无声的。 他站在客厅里,四周是寂静的,没有她。他又迅速清醒过来,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她已经找到工作了,最迟也就是下个月,她就会搬出这个房子,找到自己的居所。 于是又默然下来,总会习惯过来的,只不过是时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回想起之前在毕业后不久,宋乔去了c城,那段时间没有了宋乔在一旁叽叽喳喳,他的耳边一瞬间清净下来,也是有些不习惯的。不过后来还是适应过来。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在宋乔再次搬进他的房子以后,他竟然对她的叽叽喳喳有些习惯而后的怀念。但那都是错觉,他一向喜欢清静,只是因为从小宋乔都在身边,他习惯了而已。他这样想道。 他去洗漱,一抬头便看见她的牙刷杯,还有各种瓶瓶罐罐护肤用品,将他的位置占据的满满当当,他又有些莫名的定下心来。明天下午她就要回来了,她的牙刷,毛巾就都会放回在这里,一定还会绘声绘色地描述她的见闻,整个房间又会充满她的声音,像是将他的心也占据满了。 他才发觉,她只离开了一天,他竟然觉得像是隔了很久,久到屋子都似乎一霎那变得冷清了。 寂静无声的夜里,他躺在床上,闭上眼,便看见她回眸的笑靥,有十二岁的,有十五岁的,有十八岁的,有二十岁的。这么多年过来,他参与了她人生中的这么多第一次,听她说了那么多的惊险与难忘,怀念与心跳。 他想起她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她不敢告诉父母,却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她初潮来得晚,十五岁才来,对于同龄女孩子早有经验的事,她却一无所知吓得哭起来。听见她捂着脸哆嗦着对他说“我是不是要死了”,他终于忍无可忍,拉着她走到超市,给她买卫生巾,甚至教她怎么用。 后来,她甚至对他嘟囔着抱怨,“你买的那个牌子,一点也不好用。笨死了。” 他还想起她十六岁时,有一次坐在学校后操场,她对他说她喜欢上了同班一个男生。那男生戴着眼镜,斯文极了,平时很少说话,很奇迹她居然喜欢上了她,甚至走路经过她的座位时她都高兴的手无足措。还说他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幅好画,有意蕴极了,别人不懂,只有她能懂。 他夜晚回家伏在灯下,若无其事地也拿出一张纸来写写画画,他从小是修过美术的,底子很扎实。他想,其实他写字与画画也是不错的。 她十六岁的时候,还向他分享了失恋的心情。大概就在喜欢上那个男生不久,一次逛街时,她发现那男生竟然浪荡地搂着一个女生,手边还夹着一支烟,笑起来的时候和他平日里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天下午她抹着眼泪蹲在他家楼前,气狠狠地说再也不喜欢那个男生了,她才不要去懂那个男生的世界,想起来就恶心。 听见她这样说,他点点头,轻轻拍她的背,总算放下心来。 他还想起她第一次亲吻的时候……是和他。 不是一个星期前。 她十岁的时候,不知是因为什么忽然哭闹不停,他将自己新得的布偶送给了她,她总算破涕为笑,然后就着还眼泪鼻涕满脸的样子,对着他亲了一口。 她说,“阿颐,我妈妈说要知恩图报,你给了我布偶,我亲你一口,我们就互清了。” 她的第二次亲吻,很不幸,还是和他。 那年她十四岁,一次玩游戏,她戴着眼罩,于是摸摸索索着四处走着。当时她脚边有什么东西,他上前静静地要移开,却被她的手抓到,于是她一边弯下腰,一边欣喜地将他的手攥的紧紧的,高声道:“我抓到你……唔!” 他只觉得身上一重,被扑到地上之后,嘴边碰触到了什么,似乎是她的鼻梁。他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倒在他身上的宋乔动了动脑袋,于是他与她的嘴唇相贴在一起,心跳霎时漏了一拍,她对他瞪大了眼,竟然忘记起身。 后来,这件事索性被她抛在脑后,微微豪迈地,没再提及。 他想起她和他的第三次亲吻…… 在一个星期前。这次,换他主动吻了她。 他无眠躺在床上,回想起那个晚上,酒气氤氲的气息里,他的气息却是灼热无比的。 他拧起眉心,微微翻了个身,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让理智回归心弦,努力将她的身影在脑海中消失。 宋乔和阿依躺在床上,聊了许久,等到两个女孩子都有了困意,才慢慢睡着了。 她们沉浸在各自美好的梦里,安静的,又毫无防备的。一件让他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却突兀地发生了。 五月二十日晚,y市,暴雨。 夜里的一场雨说来就来,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席卷至整个村寨,风声萧萧,雨势转瞬变大,只听见外面“刷刷”的声音。蒙蒙的黑夜里一场雷鸣闪电惊醒了村寨的人,雨声里夹杂着隐约的狗叫声,不绝于耳。 宋乔和阿依一起被惊醒,她们房间的窗户被风“砰”的一声吹开,雨势顺势刷刷地往里倾斜,不一会就湿了一大片地方。 宋乔走下床来,不用打开灯,就着可怖的闪电就能辨清方向。她走到窗边,被如注的雨水溅了满身,她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过来,脸上已经满是雨水,她索性往前几步,将窗户关过来。 窗户却又被风“砰”地一声大力吹开,宋乔心都凉了,她分明看见窗户已经被吹毁,根本无法扣上。 外面有人的叫喊,阁楼里还有人跑下楼梯的声音,村寨里似乎人全部惊醒过来,相互叫喊着什么。 阿依的妈妈从外面打开了宋乔的屋子,她的身上也被淋的湿透,看起来似乎十分急迫,她对宋乔道:“宋乔,突然下了大雨,家里漏雨,窗户肯定也坏了,你不要怕,收拾好到一楼来。” 宋乔连忙应好。 阿依下床来,赶紧穿上外套,顾不得自己房间被雨水淋湿,就跑了出去,喊着“阿姆”。 阿姆就是妈妈的意思。阿依的妈妈此时顾不得风雨了,责备阿依道:“客人还在房间里,肯定会害怕,这么黑认不了路,你回去陪她再过来。” 阿依只好又应了跑回来。 宋乔在房间里受着窗户与门口的风的对吹,冷的瑟瑟发抖,她胡乱套上衣服就往外跑,便看见阿依也掉头回来了。她说道:“宋乔姐姐,我给你引路!” 她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心里也有几分急迫,这里漆黑一片,只有闪电照亮这里的房屋,不然什么也瞧不着。宋乔走在阁楼上远远望去,村寨里也是漆黑一片,似乎电线也被风雨毁坏了,她只有紧紧跟着阿依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 这里的房子不由钢筋水泥筑成,有些地方踩着松松紧紧,甚至还有什么东西甩到墙壁的“啪啪”的声音,宋乔稳了稳心神,用另一只手探了探衣袖,全部被倾斜而进的雨水打湿了。 这天气极为不正常,就连当地居民也甚少见过这样大的雨势,通过他们焦灼紧张的叫喊便明了了。宋乔却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她攥紧了口袋里的手机,等到被阿依引到一楼堂屋时,拿出手机一看,却是心都凉了。 一格信号也没有,电话也根本拨不出去,短信也发送失败。 尹奎他们也已在堂屋安坐,他们也极为沉静,几乎一动不动。看见宋乔来,无声地向她询问是否有事,宋乔摇了摇头,也静静坐回在位子上。 堂屋只有微弱的光亮,是新添置的一根蜡烛,因为这里通风,所以用一只通明的罩子罩住,有模糊晕黄的光亮透出来,照映着大家都紧皱着眉,极为焦虑的脸。 族长坐在正中央,看见宋乔来,对宋乔道:“孩子,实在不好意思。你第一天来,就遇到这样的事。” 宋乔摇摇头,“族长,是我给你们添了麻烦。” 族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宋乔的肩,然后颤巍巍地走至位子上坐下。阿依的妈妈连忙拿了件衣服来给族长披上,对他道:“阿达,你要照顾好身体。全寨子的人都等着你呢。” 族长叹口气,他看了眼外面不绝的雨势,问道,“拉则呢?” 第十八章 chapter18 屋外传来几声响亮的“族长”的声音,雄浑而响亮。 阿依的妈妈连忙迎上前,一边说道:“拉则来了。” 叫“族长”的那个雄浑男子被阿依的妈妈引进屋,他就是拉则,一进门,他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喘了口气,对族长说道:“族长,寨子里的电线都坏了,要修只能等雨停,等白天看看。” 族长听见他的话,重重叹了口气。他望了一眼窗外,摇摇头,“雨还会一直下,白天也不会停。” 拉则重重“唉”了一声,一筹莫展地往凳子上一坐,不乏担忧地道:“那怎么办?我刚刚出去看了看,前面那山上面塌陷下来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惊雷,宋乔心里霎时一震。山体滑坡,加上连绵不绝的雨水,有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是什么,泥石流!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碰上这么一个情况!若真是这样,拍摄搁浅不说,交通受阻,自己被困在这个村寨里多少天都不好说。 她手脚霎时冰凉下来,无措的只能向尹奎投去视线。尹奎去外地拍摄许多次,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一种情况,听见“塌陷”一词后也是瞬时沉寂下来,蹙着眉,望了望外面暗无天日的天光,愁云笼罩上来。 宋乔只能期待拉则将话夸大,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其余听见拉则话的人们,也都叹了口气。闪电打下,他们的脸色更显苍白,每个人都愁眉苦脸,无可奈何地望着这萧肃不绝的风雨。 没有人有所动作,宋乔也只好静坐在位子上,脑海里一时思绪飘飞。她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阮承颐。他会在干什么?是安睡吗?他会知道这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吗?要是明天她还回不去,电话也不通,他会怎么想呢? 族长对拉则说道:“让各家的小孩不要跑出去了,这样大的雨,被冲跑了没有人找得到。看看哪家损失较重的,或是房屋被冲毁的,就让他到我这里来避一避。劳烦你跑这一趟。” 拉则立马站起身,对族长道:“我马上去,族长!” 拉则又冒着风雨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宋乔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她手脚冰凉,碍于大家都是凝神苦战的状态,她也只好暗暗压抑,捂了捂自己冰凉的手指。 这时,有女人哭着跑来族长家,嗓音都喊哑了,泣不成声地道:“族长,我家木呷不见了!” 这话引得族长家里的众人都惊诧不已,连忙问道:“木呷去哪里了?怎么会不见了?” 第13节 那女人说道:“他晚上起床说要喝水,我带他到一楼去,他看下雨了,就去锁好门。哪里知道我一回头就看见他不见了!我把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他人影,他才那么小,雨又这么大,外面在涨洪水,要是被冲跑了……”她眼圈一红,又流下泪来。 族长连忙说道:“你别急,我们帮你出去找找。”家里几个青年和壮年的小伙子与姑娘自发地拿上手电便开门出去找,尹奎和几位同组的前辈也纷纷加入找人的队伍。 阿依也跟着出去,她已经成年,有为家人分忧解难的义务了。宋乔不放心她,也跟着她一起冒雨出去。 她们两人为伍,举着雨伞,雨水还是淋了一身,在风中瑟瑟发抖着前行。脚下已有些积水,她们这地势高于其他地方,却已经开始积水了,宋乔担忧不已,和阿依往下面走去,一边喊着:“木呷,木呷……” 阿依纵使按着当地的习俗已经成年,但毕竟才十七岁,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候,几乎是攥紧了宋乔的手,嘴唇不停打着哆嗦。宋乔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尽量将雨伞向她那边倾斜。 因为是和其他人分开找人,路线各有不同。渐渐的,这条路就只剩下阿依和宋乔了,她们两人瑟瑟发抖,在漆黑的夜里,几乎搂在了一起,手电发出一条长长的光芒,集中在某一处地方,汇集成一块光点。 四周只剩下雨声与脚步声,脚下的水流哗啦啦地淌,冷的让人发颤。 走着走着,阿依的脚忽然停下,她尖叫了一声,颤颤地指着前面一处身影,“那……那是什么?” 这里的积水已有十公分高,鞋子也已打湿了,阿依所指着的地方,正是路的边缘地方,有一团黑糊糊的身影,看不清是什么,有小孩子那样大小,一小半浸泡在积水里,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阿依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栗起来:“那个……那个……不会就是……” 宋乔蓦然一颤,嘴唇发紫,她稳了稳快要眩晕的身子,暗暗告诉自己要在阿依面前做好表率,于是死死扣紧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不做出任何一点害怕或哭泣的举动来。她发着抖,还是往前面走着,“我们去看看。” 阿依死死攥紧了她的胳膊,嘴唇发青发紫,牙关咬的死死的,一丝声音也发不出了。 两人逐渐走近,宋乔拿着手电一照,不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似乎霎时虚脱了一般,她才察觉自己的背上出了密密一层细汗。 幸好,那倒在雨水里一动不动的不是木呷,只是扎成一捆的柴禾而已。天太暗,看起来竟然和孩子差不多影子,宋乔想着不要吓坏了过来找木呷的其他人,于是将柴禾放回最近的一处屋子周围,散了捆堆放。 阿依给她指路,说是马上就要走到木呷的家了,一边远远地给她指:“就在那里。” 宋乔远远望了一眼,并不远,这里的屋子排布虽不整齐,但也并不遮挡视线,她极清晰地便看见阿依给她指的那个房屋,前面的那一条路上,有两个身影动了动。 不知怎么,她忽然心里一跳,对阿依道:“走,前面那里有人。” 她们跑去那里之后,才看见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身影跌坐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使尽力气拉了拉那个大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拉动。 阿依定睛看了一眼,亮了亮:“木呷!拉伙阿耶!” 阿耶在这里是叔叔的意思。宋乔也连忙跟上阿依的步伐,向木呷和拉伙跑去。 阿依将伞撑在木呷头顶,还来不及责问他,就看向一旁的拉伙,“拉伙阿耶,你是怎么了?” 宋乔费力地和阿依一起将他扶起来,看见他拍了拍裤子,似乎颇为费力。他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我出来碰到木呷,想着这么大的雨,木呷不在她阿姆肯定着急,我想把他送回去,哪知道在这摔到了,唉,半天没起来,淋了个透湿。” 他走路还有些颠簸,似乎把腿伤着了,走的极不便利,宋乔和阿依扶着他时极为吃力。但至少。木呷找到了,宋乔大大松了一口气,她一边牵着木呷,一边搀扶拉伙,手心慢慢回暖过来。 走到族长家里时,随着阿依的一声:“阿姆,阿达,阿普,阿尾!木呷找到了!”几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也不管风雨,看见木呷,又看见拉伙和阿依,念了几声“支格阿龙”于是拥向宋乔,连连道:“真是太感谢你了,孩子,这么大的雨,辛苦你了。” 又对拉伙道:“拉伙,你摔倒了吗?是怎么了?” 拉伙又将缘由讲了一遍,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再谢谢了一遍宋乔和拉伙。 这时木呷的母亲跑过来,通红着眼,急切道:“木呷,木呷,你在这里吗?” 木呷清脆地应道:“阿姆,我在这!” 木呷的母亲着急的被雨水淋得透湿,眼眶发红,明明担心的不得了,偏偏又狠下心来教训他:“你出去干什么了!阿姆怎么教你的!” 木呷“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在他妈妈怀里什么也不说。木呷的妈妈才又收起眼泪,探了探他的衣服,哽咽着说:“衣服都淋湿了,好孩子,阿姆带你去换衣服,走,我们回家。” 她带着木呷走的时候,回头对族长恭敬地说:“族长,我带木呷回去了。” 族长点点头:“去吧,这么大的雨,小心一点。” 她点点头,拿了一把大伞,小心地把木呷紧紧牵住。 宋乔眼眶微微有些热,天灾与亲情,一个无法避免,一个凌驾所有之上。若是没有遇见拉伙,木呷说不定就被冲跑,这个村寨就要真的少去一个生命。 这样近距离的感受天灾,是她从未曾有过的。她麻木地想着这些,内心有些哽咽的委屈。她从小惹了麻烦,求一求阮承颐,他总会板着脸给她收拾,纵使后面还会教训她,但她也因此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而现在呢?阮承颐此刻在干什么?他知道自己在经历这些吗? 窗户又被“砰”的一声吹开,大风刮进来,宋乔发着抖。 尹奎从远处走来,给她拿了一块薄毯过来,将她捂住。 她问他:“几点了?” 尹奎说道:“五点了。” 五点,过去了两个小时了。雨势仍然大的惊人,这个屋子既显得嘈杂,又显得寂静极了,没有人说话,有的,只是一声接一声的轻叹,掩藏在雨声里,被风吹散开来消失不见。 宋乔被薄毯捂住依然瑟瑟发抖,天光乍亮的时分,她拿出手机来看,依然拨不出电话。 她坐在堂屋里,捂着毛毯,最初还算有精神,到后来便渐渐支撑不下去。她从早上五点便开始看着手机,感受着手机里时钟数的变化,一点一点,难捱也艰辛。 从凌晨五点走到中午十二点,拉则过来向族长报告道:“族长,外面涨洪水了,寨子里许多人家一楼被淹,损失不少。” 下午两点,雨水变小。下午五点,雨水渐停。 夜晚十点,宋乔坐在堂屋里,指尖冰凉,脸色一丝血色也没有。 深夜十二点,寨子里的青年小伙子都从外面回来,放下高高挽起的裤腿,冲了一把满是泥水的腿脚,疲惫地洗了一把脸,就着简陋的条件回家休息。 夜里三点,宋乔躺在床上,她脸烫的厉害,却一丝睡意也没有。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高烧的情况下,自己脑子原来还可以这样清晰。 这是在这里的第二个夜晚,没有雨水了,也没有大风,只有塌陷的山体,还有堵塞的道路。 交通受阻,信号全无。闭塞的村寨,有限的人力与科技。 这个夜晚她辗转难眠。 第十九章 chapter19 宋乔在这个村寨的第三天,清晨起床时,发现了阿依发烧了。 她脸通红,宋乔起床的时候,换做以前,她也早勤奋地起来收拾房间。但她今天早上却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甚至说着梦话。 宋乔将阿依的妈妈找来,阿依的妈妈心疼地掉着泪,给阿依熬了姜汤,宋乔接过来给她喂下。 喂完以后阿依的妈妈又给她端了一碗姜汤,让她喝下。 她喝下后,看见尹奎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身狼狈,衣服裤子全是泥。宋乔也给他递了一碗姜汤,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他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下,然后一抹嘴角,叹了一口气道:“雨停了。不过淤积堵塞,还是那样,估计要堵两天。” “还是没有信号。” “再过两天,也许就会有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再过两天,才能回去?” 他沉吟了一会,道:“我们是跟组开车来。这里落了有些岩石,山体土质疏松,天气不稳定,保险起见,再过三四天走差不多。” 宋乔默然。 尹奎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皱眉道:“你发烧了,昨天早上四五点出去淋了雨,湿透了,现在你回去歇息一下,养好精神,后面的古道就不拍了。回去我会跟组长说一声,拍摄的题材也够一期了。” 宋乔点点头,看见他又大步走了出去,拿着工具慢慢从她视线中消失。 她上楼去探望阿依,叹了一口气。 阿依睡得极不沉稳,但听见宋乔走来的脚步声时,还是迷迷糊糊睁开了一下眼睛,然后小小地叫了一声:“宋乔姐姐……” 宋乔上前给她掖好被窝,移开搭在额头上的毛巾,她的额头还是烫,于是她将毛巾重新用冷水过了一边,拧干了再给她搭回在额头上。“乖,再睡一会。” 她的脸色坨红,大概是睡够了,不想睡了,微睁开眼睛,断断续续道:“宋乔姐姐,我不睡。我身体好,要下去帮爷爷的忙。” 宋乔止住她:“你发烧了,要好好休息,要不反而加重了病情,你阿姆会伤心的。” 阿依又听话地没再动弹,半晌,她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早上八点。” “不知外面怎么样了。”她蹙起眉,担忧地道。 “你放心,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昨天雨已经停了,现在只要疏通路况就好了。” 阿依点点头,想了想,又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姐姐,是不是疏通了路况,你就要离开了?” 宋乔顿了顿,望了一眼她,还是点了点头。 她眼里迅速聚集起泪水,“我不想你走,我舍不得。” 宋乔拍拍她的肩,对她道:“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她吸了吸鼻子,说道:“真的,我舍不得你。”她望了望外面,又说,“我听说有的村寨迷信,出现这样的天气会认为是老天爷不高兴,从而判定外来的人不吉祥。”她又看了一眼宋乔,急急地解释说,“可是我们这里不会,族长爷爷很喜欢你,真的,我们这里不迷信,我的课本里也教我要相信科学,宋乔姐姐你千万不要误会了。” 宋乔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继而她轻柔地道:“我知道,我相信你说的。” 阿依小声地道:“我看你整夜没有合眼休息,饭也没吃,脸色也不好,我担心。” 宋乔又是一怔,继而笑道:“不用担心我,我是没有胃口,不过你可不能学我。” 阿依小心翼翼探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手臂,惊讶道:“宋乔姐姐,你好烫!”又探向她的脸颊与额头,只觉烫的惊人,她竟然没有察觉出来,不免惊呼道:“宋乔姐姐,你快躺下来休息!” 她摇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只觉得楼下似乎多了什么动静,于是压了压她的手,“我去看看就来。” 她去到一楼,只看见木呷和阿依的妈妈在那里。看见宋乔,阿依的妈妈说道:“孩子,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会木呷,他的妈妈在外面,我也还要出去,腾不开,劳烦你了。” 宋乔自然不推卸,“您放心吧,我带木呷到楼上去。” 阿依的妈妈点点头,便急急出去了。宋乔牵着他的手,对他道:“我叫宋乔,叫我宋乔姐姐好了,你叫木呷,我认识。” 木呷认识她,就是昨天早上牵着他回来的姐姐,于是接过她的手,也自我介绍:“我叫木呷,今年五岁了。” 她牵着他走上楼,走进房间,问他:“冷吗?” 他摇摇头。 宋乔将他抱在椅子上坐下,说:“姐姐有点累了,你就在这里坐下,可以吗?” 木呷跳下椅子,拉着宋乔的手往阿依的床前走,不满地道:“不,宋乔姐姐和阿依姐姐陪我玩嘛。” 阿依皱起眉:“木呷,听话。” 木呷不敢再说话,只撇了撇嘴,委屈地哼了一声。 宋乔蹲下身,温和道:“木呷,阿依姐姐生病了,要悄悄的,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能嬉闹玩耍,可以做到吗?” 木呷爱玩,被骄纵着长大,不情愿地道:“那你陪我玩!” 宋乔头有些疼了,她尽量温和的语气:“你想玩什么?” 木呷牵着她跑向水缸,不知是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说道:“我们把手伸进去,谁最先拿出来谁就输!” 第14节 宋乔扶着额,“这个……”还未等她说完,木呷便将她的手拉下来往水里伸,滚烫的手心,碰触到渗凉的水之后,宋乔迅速打了个冷颤,感觉喉咙更嘶哑了几分,浑身似乎都没力气了。 木呷一边抓着她的手,孩童一般的天真,说道:“你的手好烫,伸到这里面是不是舒服一点?” 水冰凉一片,渗入滚烫的肌肤,冷汗霎时冒了出来。宋乔嘴唇开始发白,她挣扎开来,手掌霎时变得冰凉,又在短短十秒钟内变得滚烫一片,她只觉眼前有些发黑,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披着外套循声走出来的阿依厉声道:“木呷,你在干什么!” 木呷吓得“哇”的一声大哭,也不玩游戏了,只哭个不停。 孩子的声音尖尖的,声线窄,在宋乔听来却就像是酷刑。阿依道:“不要哭!到我这里来,不要影响宋乔姐姐。” 阿依的脸色还是苍白中带着一点坨红的,她刚把木呷给召唤到自己身边,就看见一直没有动弹的宋乔身形突然晃了晃,然后忽然仰着身子,直直地朝地上倒去。 宋乔眼前忽然昏黑一片,然后便不受控制地倒了过去,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阿依叫了一声—— “宋乔姐姐!” 宋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乱七八糟的,最开始还是平和安静的,到后面便是零零碎碎的,似乎是一些片段,她听见耳边有许多人说话,似乎有阿依的,有族长的,有木呷的,有阿依的妈妈的,还有尹奎的,同组的,到后来,她似乎还听见了阮承颐的声音。 那样熟悉的气息,那样熟悉的怀抱,那样熟悉而又令她安心的嗓音。尽管他在这几天从未曾出现,在她身旁的几率也几乎为零,然而她还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似乎在脑海里回响了一次又一次,那样的熟悉,低沉,急切,使得她在那一方温暖里安心的沉沉睡去,眼睛再也挣扎不开,只希望不再醒来。 她听到那声音,在一遍遍地低声唤她:“——宋乔,醒来。” 第二十章 chapter20 阮承颐在这个清晨时分,来到了族长家里,见到了高烧不醒的宋乔。 她睡在床上,脸色坨红,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紧地蹙起,看得出来发了高烧,一旁有一个女孩子给她在额头上换了一块湿毛巾。 做这些的时候,那女孩动作有些缓慢,似乎连带着自己也快要晕倒,脸上也坨红一片。 那时他正从风雨中行来,外面下着细雨,他的头发与衬衫都变得湿润起来,而他只是沉默地立在半明半暗的屋子中,身姿沂长清瘦,极淡地抿着唇,望向宋乔的眼神似乎也带着几分湿润与潋滟。 那女孩发现了他,似乎吓了一跳,又迟疑地用不甚地道的普通话问:“你是……” 他抿了抿唇。觉得呼吸都变轻了,上前几步,望着宋乔。半晌,他开口道,“我来接她回去。” 那女孩似乎反应过来,不知想起了什么,说道:“你是……阮哥哥?” 他极细微地颔首。探了探宋乔额头的温度,又紧紧地抿了抿唇,将自己的外套给宋乔穿上,长长的风衣,她裹在里面娇小又软软的,安静的几乎不像他此前认识的宋乔。 他将她抱起来,于是就往门外走。 阿依在里面似乎回过神来,到门口,喊道:“你要带宋乔姐姐回去了吗?” 他身形微顿,立在原地,点点头,没有回头。 没有再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于是他将怀里的她紧了紧,又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族长家里,外面仍然下着细雨。明明是微冷的天气,他却听见宋乔轻轻呢喃的声音:“热……” 他微微一顿,压抑的情感在听见她的细语后似乎终于有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喉头一动,似乎是凝哽了一下,神情和平常几乎看不出两样,然而细细一听,却能发现他的声线此时竟然是微颤的,每一个语调都含着恐惧而后的释然,和满满的担忧与珍惜。 似乎是平复了一下,他动了动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乖。在下雨。”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道路多泥泞,他的衣服已经微带泥星,和平时干净整洁到一丝不苟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而他只是一步一步稳稳走远,似乎丝毫未曾注意那些肮脏的泥水,眉眼沉静,只是小心呵护着怀里的人儿,避免她受风吹,避免她受雨淋,避免她被那些泥水溅到。 他之前下了机舱之后,走了很久才走到这里。他路过这里下游的洪水,看见这个村寨的青壮年小伙子忙碌的身影,工具简单又朴素,凭借一己之力一下又一下地甩着膀子,勾掉挡在道路上的岩石。 这样极端的天气,这样让人毫无准备,又是这样让人无奈的交通与技术。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她竟会烧成这样。 阮承颐深呼吸一口气,紧搂着宋乔,指节微微泛白。还好,她好好的在这里,只是有点发烧,只是昏迷不醒,至少,她没有意外,她是安全的。 他压下心里那一丝的颤抖,感觉到怀里真切的温度,于是全身也似乎回暖起来,半晌,化作了一声轻叹。 雨势却似乎又大了起来。 他抱着她穿过密草丛生的小路,经过本来民族风俗极浓、漂亮得令人侧目,此时却变得残破不堪,屋顶的瓦片也零零整整的阁楼前的道路,听着在风声里响起的由贝壳制作而成的流苏的清脆响声。 宋乔似乎是醒了醒,动了动身子,细细的声音带着不确定:“……阿颐?” 阮承颐点点头,抱紧了她,将她严严实实地捂在风衣里,“嗯。我在这里。” 宋乔似乎是哽咽了,微微粗粝的嗓音,也不知有没有清醒,喃喃道:“我还是冷……” 阮承颐顿了顿,她巴掌大的脸被帽子遮住,看的不分明,但他清楚看到她的下巴那里,缓缓滑下来一滴晶莹的水滴,她的唇微动,喃喃地张开嘴,却什么音也发不出来了。 他将她往他的怀里靠,她脚上仍穿着她来时的那双三四公分高跟的凉鞋,此时冰凉一片,皮肤泛着苍白微青的颜色。 他将她的鞋子脱下来,将她的一双脚藏进他的怀里,用他的外套捂住。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他的怀里,尽量用自己的温度给她遮风。 她全身似乎烧的厉害,可是仍有些发抖,像是魔怔的病人呢喃的样子,别人的话丝毫也听不进去。她昏迷着半睡半醒,对于他的话也是全然未听进去。 他心急如焚,大步向前,全身不敢放松。听见她一会哭了起来,一会似乎又在哽咽,一会说了些什么。正是吹风的天气,担忧她吸进冷风,于是将她的脑袋搭在他的肩上,再拢了拢宽大的帽子。 她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脖颈上,细细微微的,凑在他耳边,身上却是细细发着抖。 “宋乔。”他叫她。 “……” “宋乔。”他再唤她一声。 “……”她仍然细细地颤栗着,脸色似乎越加坨红了一些,气息微微粗重,又似乎变得细微了。 她就这样阖着眼睛,昏迷不醒地躺在他的怀里,身体软软的,一动也不动。额头烫的令人心惊。 他握住她的手,也一寸寸收紧起来。 “……”他嗓音骤哑,内心不断下沉,手心有一层细汗,额边也有些粘腻,紧搂着宋乔的手,此时却微微发着抖。“……宋乔?” 她依旧未曾醒来。哪怕是眨一眨眼睛,动一动睫毛。只是软软地倒在他身上,身上的温度滚烫。 呼吸时重时轻,沉沉的,像是…… 他收紧了手指,加快了步伐,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眉心深深的,一点一点凝起。他脸上,身上落满了雨水,身上都*的,一滴雨水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是凝聚在眼间的一滴泪,随着眼睫微颤,似乎马上就要不堪重负的滚落下来。 “……回答我,宋乔。” 斜风吹来,雨水都落在了他身上,她的身上却半丝雨也无。他嗓音沙哑。 “……回答我。” “宋乔……” “乔乔……” 第二十一章 chapter21 宋乔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见四周一片雪白,有些熟悉,但也有些愕然。 当她看见病床前的阮承颐时,却是更加愕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呆怔在那里。 阮承颐穿着休闲衬衣,双唇微抿,十指扣在一起,肘臂搭在大腿上,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斜。 他的神情有几分倦意,见她醒来,略带疲惫的眸子发出一抹柔和的亮。凝视着她,缓缓地拧起了眉心,他喉结微动,发出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你醒了。” 只这三个字,却让她瞬间便安下心来,仿佛终于意识到,她已远去了暴雨,远去了洪水,远去了泥石流,远去了天灾,而她来到他身边,他的身边,就是最安心的地方。 宋乔几乎是扑在了阮承颐的身上。她将他抱的紧紧的,这几日心里的恐惧,疲惫与委屈,此时都化作一个紧紧的拥抱,她哽咽着,鼻子酸酸的,霎时流出泪来,却只说出两个字:“阿颐——” 他微微一顿,双唇抿了抿,然后借势站起身来,搂住她的腰身,向前一步,膝盖抵在床上,一手挽着她的腰,一手随着腿膝的力将她压在床上。 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俯下头,便吻住她的唇。他重重的辗转吸吮,像是索取,又像是发泄,压着她的力道并不大,却让她也反抗不得。 宋乔忘记了反抗。也忘了呼吸,被他这一番动作惊愕的没有一丝反应,浑身僵硬着不敢动弹,睫毛上凝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微微颤动着。 大概是终于意识过来,她挣扎了一下,试探着发出声音,却成为暧昧的:“唔……唔……” 阮承颐顺势攻破她的牙关,舌尖灵巧探入,寻到她的舌,带引着迅速而强势地纠缠在了一起。她隐隐察觉到他似乎有一丝怒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再一次被吓傻。 阿颐…… 宋乔浑浑噩噩地再次失去意识,僵在了床上一动不敢动。阮承颐撑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辗转折磨着她的唇,察觉到她竟然一直忘记了呼吸,他才终于松开她的舌,撑起手来,从病床上直起了身。 他走去桌边,背对着她,身形修长直挺。不一会,便端来一杯水,他的声音淡然,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把药吃了。” 要不是因为他的唇嫣红润泽,以及幽沉的眼中有着刹那闪过的火花,她几乎觉得刚才那些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宋乔动了动嘴唇,手无足措地接过来,结果喝水的时候快了一点,又呛到了。她脸咳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突起,自己也觉得自己窝囊极了,不仅生起自己的闷气来。 阮承颐看她将药都吃下,才坐在椅子上,动作不紧不慢,抬眼望她的时候似乎漫不经心,但仔细一瞧,回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紧锁着她。 她脸色有一抹不正常的坨红,扁着嘴,那嘴唇殷红微肿。眸里似有几分委屈,眼珠轻轻垂下,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风情无限,幽然生姿。阮承颐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沉敛了几分。 她不会知道自己在看见y市发生泥石流的新闻时的心情。交通受阻,信号不通,他拨打她的电话直至手机没有电关机,心一寸一寸沉下来,就像是与她相隔一扇门的距离,而她在里面,音讯全无。 没有人知道,他甚至也会有那样失态的时候。那时他正在公司开会,听见这个消息,脸色骤沉下来,几乎是仓皇地宣布本次会议到此结束,然后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逃离一般地到办公室找到程颖,让她仔细搜寻本次y市泥石流的新闻。 结果果然是她所拍摄的地点,那个夜晚就开始下暴雨的地方,涨洪水,山体滑坡,他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几人失踪,几人死亡,这些消息,一个也没有,他更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仓皇而无措,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深深吸一口气,一遍遍地拨打着宋乔的电话时,手指都在颤抖。 下午时候,本应该是她回来的时候,她却音讯全无,生死未知。他按捺着,平复下来,直到第二天也过去,他再也无法等下去,拟定好飞行计划与航线,又冒着风雨前行去找她。 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他在飞去y市时,脑海里浮起她的音容笑貌时,想起那晚在医院时,她无意识地将他的手包裹在她的软软的肚皮前,那样温暖又真实的温度,心里便狠狠揪疼起来。像是心被撕裂了一道口,那里在滴着鲜血,无人能懂,只有他自己承受。 他在害怕。 他只有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一遍遍地麻痹自己,抿紧了唇,巨大的恐惧袭来,他害怕听到一点不好的消息,直到指尖攥的苍白,甚至泛青。 他等了她这么多年,陪着她一起长大。她将所有的心事说给他,他一步一步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她的一切他最明白,她的人生他总第一个参与。他看着她喜欢别人,又失恋,经历了恋情,又分手,到如今,她终于待在他身边。 而她竟然生死不明。 ********** 宋乔因为这次拍摄之行,得以换来不短的假期在家修身养性,她感激涕零,发誓不愧对组长对她的重托,一定完成下次的使命。 然后她满怀期待地再一打听,问陈梓阳:“下次的拍摄地点在哪?” 陈梓阳:“z镇民族风俗部落。” 第15节 她默默咽了一口口水,风化了。 从公司回到家,打开门,宋乔悄悄往里望了一眼,屋子安安静静的,阮承颐似乎不在家。 她松了一口气,把钥匙放在玄关上,垂着头往里走。 自从昨天突如其来的吻之后,她面对他时总感觉关系似乎微妙了许多。他仍如以前一样,寡言冷漠,神情淡淡,什么也未曾多说,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定力却不如他那么好,脑子里有许多个为什么,比如他是怎么知道y市的突发情况,又是怎么去的y市,怎样将她带回来的。 但她又一想,他从来便是寡言细致的人,之前一次她大姨妈造访,导致小腹挛痛,痛得大汗淋漓,醒来却就已经神清气爽,面色红润,他则一直守在她的床前。他从来是这样令她安心的存在,他也总会比她有办法,像是什么也难不倒她。所以,她又何必去问他是如何将她带回来的呢? 哪怕泥石流,哪怕交通受阻,哪怕信号不通,只需睡一觉,他便会存在在她眼前,如此温暖,如此心安。 只是,那个吻…… 却一瞬间问不出口,一时间想起小时候她莫名其妙强吻他的两次经历,觉得头有些大。 他确实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自律又最优秀的人,从不曾见过他有过什么绯闻,也不曾对一个女生纠缠不放。他性情冷淡,对任何事也从来都漫不经心,然后轻轻松松就得到。大概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就是一直强迫她,比如他总会皱着眉,对她说:“不行”,或者“我不允许”,或者“你要记得你是女生”,或者“放学我给你温补一下习题”,或者“你以后再也不许”…… 她惹了麻烦就找他来替她摆平,他就会这样皱着眉头“你以后再也不许……”,有时她也会弯起眼睛对他笑,期待又无害的,扁着嘴,比如让他勾画重点,让他陪她看最新上映的电影,让他帮忙抚养几天同学的小猫,他就会无可奈何,假装威严的拧起眉,教训几句,然后总会达成她的心愿。 他们的相处模式如此固定又熟稔,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了,却突然因为一个吻,而悄然升温发酵。她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些年来,他竟是一直都是顺遂自己的心意的。 赶紧摇摇头,宋乔将这些想法压下,她一定是发烧烧的脑子都糊涂了,竟然会以为阮承颐喜欢她,拍拍脸,她呼了呼气,还是现实一点的好,她想,她已经找到工作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最迟下下个月,就要搬出他的家了。 嗯,一定是阮承颐那个妖孽祸害人,这些天老是住进医院,一醒来就看见他,搞得她神经兮兮起来,心里都变得这么细腻婉约了。蓦地身子抖了抖,她恶寒地觉得自己果然又矫情起来了。 她就着桌上的半杯水喝下去,给自己压压惊。 却不知阮承颐从哪里忽然出现,穿着家居服,向她走来,衬得身形越发挺拔修长,声线极为低雅动听:“杯子是我用过的。” “噗”的一声,宋乔口里的水差点喷出来,杯子被僵硬的握在手中,霎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宋乔还未反应,又听见他平静之中含着责备的声音,“虽然是夏天,也不许喝冷水。” 宋乔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老脸也禁不住红了,动了动嘴唇,最后强装镇定地把杯子放回桌上,“还以为家里没人,你这么的把人吓死。” 阮承颐面不改色地走上前,细细凝视她一眼,然后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极其自然地将她唇角的水渍抹去,然后又将她微微汗湿的碎发拨至耳边。 这个动作……稍显亲密,略带暧昧,表情自然,姿态大方,熟稔程度一百,尴尬指数五十。宋乔抽了抽嘴角,默默想道。鉴于以前做过这个动作,所以尴尬指数还未突破天际,只不过现在是非正常阶段,她可疑地脸又红了…… 阮承颐凝视她一眼,几不可闻地蹙起眉,“是不是又发烧了,脸这么红?”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又转向她的脸颊,脸色霎时沉下来,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合格的学生,“昨晚扇被子了?” 宋乔苦着脸:“我没有……” 阮承颐声音冷下来,提醒她:“你刚发烧,回来的时候烧到了三十九度五。” 宋乔苦着脸:“我知道……” 他看她一眼,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说:“既然放假了,就好好休息几天。这几天别出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姑奶奶,他怎么知道她放假了?还是好几天?宋乔瞪了瞪眼,想了想,又泄了气。他和张总本就认识,台里还有不知道多少人都与他有往来,他不知道就怪了。 她无精打采地表态:“我先去洗个澡……”身上都被汗湿了,很不舒服。 他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第二十二章 chapter22 宋乔还未反应,又听见他平静之中含着责备的声音,“虽然是夏天,也不许喝冷水。” 宋乔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老脸也禁不住红了,动了动嘴唇,最后强装镇定地把杯子放回桌上,“还以为家里没人,你这么的把人吓死。” 阮承颐面不改色地走上前,细细凝视她一眼,然后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极其自然地将她唇角的水渍抹去,然后又将她微微汗湿的碎发拨至耳边。 这个动作……稍显亲密,略带暧昧,表情自然,姿态大方,熟稔程度一百,尴尬指数五十。宋乔抽了抽嘴角,默默想道。鉴于以前做过这个动作,所以尴尬指数还未突破天际,只不过现在是非正常阶段,她可疑地脸又红了…… 阮承颐凝视她一眼,几不可闻地蹙起眉,“是不是又发烧了,脸这么红?”他探了探她的额头,又转向她的脸颊,脸色霎时沉下来,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合格的学生,“昨晚扇被子了?” 宋乔苦着脸:“我没有……” 阮承颐声音冷下来,提醒她:“你刚发烧,回来的时候烧到了三十九度五。” 宋乔苦着脸:“我知道……” 他看她一眼,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说:“既然放假了,就好好休息几天。这几天别出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姑奶奶,他怎么知道她放假了?还是好几天?宋乔瞪了瞪眼,想了想,又泄了气。他和张总本就认识,台里还有不知道多少人都与他有往来,他不知道就怪了。 她无精打采地表态:“我先去洗个澡……”身上都被汗湿了,很不舒服。 他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揶揄意味。 宋乔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阮承颐正坐在沙发上。她也跟着坐过去,顺手拿起遥控器换台。 正巧翻到一个频道,上面写着“y市泥石流目前已受到控制,正进入道路疏通阶段”。宋乔心一紧,捏着遥控器的手不由用力几分。 电视里播放出一群男子拿着勾锄疏通路段的画面,镜头转向一旁的山路,小路泥泞不已,洪水却都已经被疏通好了,流向蜿蜒下游。 从电视里看,那里现在仍下着小雨,阴雨绵绵的天气,明明是夏天,却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宋乔不知何时已经将遥控器放在了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一句话也说不出。忽然肩膀上一阵温暖,她回头去看,阮承颐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吸了吸鼻子,指着屏幕上,“呐,你看,那是拉则,那是拉伙。他们可不是亲兄弟哦,他们在下大雨那天晚上,一个勇敢地出去安抚每一户人家,一个在夜路里救了一个孩子。” 阮承颐看了看她,静静地没有说话。 “那是族长。很慈祥,我们借宿在他家,他还和我讲了很多当地的风土人情。” “我在那里,还认识了一个好姐妹,是族长的孙女,叫阿依。已经有喜欢的男孩了,就是隔壁一户人家的小儿子,很有担当,并且和阿依两情相悦。” “还有木呷,阿依的母亲……你不知道,我和阿依冒着大雨,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出去找木呷……外面漆黑黑一片,阿依很害怕,她才十七岁,不过是中学生的年纪,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我比她大,理所当然要比她镇定。我一边安慰她,一边还要安慰自己。因为……我也没经历过那样的场面,我一直在想,你到底在哪,知不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我怕的要命……” 鼻子酸酸的,宋乔委屈地眨眨眼睛,努力将眼泪洇下。 阮承颐无声叹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背,想起去y市接她回来的时候,她嘴唇苍白,脸色却坨红滚烫的厉害时的样子,那样软软地倒在他的臂弯,毫无生气。他手指微动,将她搂进了些许。 她当时在那里得不到好的治疗与休息,又处于那样心急如焚的时候,寨子里的人也都忙碌到顾不上她。所幸,他赶去的及时。那时他一到s市,抱着她马上赶到最近的医院,让最好的医生前来治疗,他在一旁看着她输水,仔细凑在她唇边听她低喃,给她喂水掖被角,又是彻夜未眠。 他当时只想着,还好,幸好,他来的及时。 宋乔回过头来瞪着他:“都怪你,以前我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在我身边,这么的一直到大,害我成了习惯。”这次遇到这事,可不就她一个人面对吗,害的她这么手无足措。 明明是她每次闯祸就让他来收拾烂摊子,现在还成了他的不是了。阮承颐却不生气,只是伸长了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慢慢包裹住她。 “是我的错。” 宋乔一僵,霎时反应过来此时的尴尬姿势,他将她严严实实地搂在他的怀里,手又被他包在掌心,温暖是温暖,但……好尴尬啊我的妈! 想了想,她直视前方,声音平平:“我不冷。”把你的爪子拿开! “唔……我冷。”某人得寸进尺将脑袋枕在她的肩上,气息热热的喷洒在她耳边,她身体霎时颤了颤。 “……那就去穿衣服!”宋乔咬牙。 某人顺势将她耳边的碎发拨至耳后,揉了揉她的发顶,丝毫没有保持距离的自觉:“衣服没你暖和。” ……宋乔磨牙磨牙再磨牙……她从来没发现,阮承颐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耍赖!还缠人!还居然该死的这么低沉又性感…… 不行不行……收回思绪,宋乔黑着脸:“我是病号,离我远点。” 某人却忽然抱着她身子往侧仰,沙发宽大而柔软,他们两人一起睡在上面也足够宽敞。 他们一起倒在柔软的沙发时,她的腰仍然被他的手箍着。宋乔的脑袋就靠在阮承颐的胸前,她恼羞成怒地要伸手去解开腰上的禁锢,就听见阮承颐的声音:“不是第一次。以前也经常这样睡过。” ……睡过你妹啊!以前明明没有贴的这么近,最少也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何况那是小时候!哪像现在这样连他的心跳也这么明显的就听见! 可是她抬头一看,就看见阮承颐阖着眼睛,有些疲倦的样子,面色也并不很好,似乎清瘦了许多。她不知为何就突然安静下来,也不再挣扎。 ……不知道他是如何将她从y市带回来的,只听说似乎他带她回来的时候,他也有些感冒,这几天公司也有事务处理,几乎没怎么休息。 ……唉,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就这一次,她保证。 她小心的窝在他的怀里,听他的心跳声,感受他的温度。她记得这温度,她昏迷时便是这个怀抱,这个胸膛,她枕在上面,才睡的安稳。 他的气息均匀又平缓地传来,大概是睡着了。宋乔也静下来,她低头一看,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腰腹上,似乎随着睡眠的加深而箍住她腰的力道也松懈下来,闲闲散散地搭在她的腰身上。 宋乔凑头看了看,啧啧,真是漂亮的手,有清晰的骨节,却并不粗大,反而修长的令人艳羡,不管是平时交叉着双手漫不经心时候的样子,还是思考问题时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时候的样子,都令人赏心悦目不已。 她抚上他的手腕,在上面轻轻点了两下,又迅速收回手指来,闭上眼睛静静等待他的反应。他却一动也不动,平缓的鼻息也均匀地未曾变化过。 她于是放心地将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静静感受他脉搏的跳动,一边感受他的心跳,那样真实又温暖,从始至终一直就待在她的身边,从未曾远去过。 她静默了一下,小心地伸出手,将他闲散搭在她腰身上的那只手紧了紧,仿佛是要让他再也不许远离她。 身边却就忽然动了动,阮承颐另一只手微一动,不知从哪里变来一张薄毯,就勾过来搭在了他们俩人的身上,低沉的嗓音中似乎含着些笑意,“睡吧。” 宋乔脸顿时黑了。 ……尼玛! 第二十三章 chapter23 钱务实能和阮承颐合作,每天都如沐春风一般的高兴,仿佛谈成的不再是那么简单的一纸合同,而是更广阔的前景、更高层次的客户、更丰厚的利润。 老实说,他为了这次和阮承颐达成合作,花了大本钱。他的公司一直发展平平,创业初期还赚了不少钱,到现在就逐渐开始不赚不亏了,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决定转型,往游戏这块发展。 他是不甘于只有这么一点成就的,为了主动攀上阮承颐这根高枝,先是主动朝游戏这块转变以表诚意,然后才对阮承颐提出出资三百万争取。这个数目不算小,他生怕阮承颐看轻他,也担心阮承颐不答应,这样好的一个机会就错过了,毕竟阮承颐的游戏公司在同类公司中是翘楚,所以狠了狠心,就让助理去找程颖谈合作的事了。 哪知程颖那边态度很坚决,客气又不通情理地委婉拒绝了他。他找到症结所在,原来是阮承颐嫌钱少。 得知情况后,他在办公桌上皱着眉看着合同良久,助理知道了自家老板发愁的原因,于是愤愤道:“外界传闻阮总行事作风端正肃穆,并不以钱财论事,结果也不过是个贪财的小人。钱总,三百万他看不起,其他公司看得起,我们去找其他公司合作吧。” 钱务实叹口气:“你懂什么?搭上了阮承颐这根高枝,以后和他长期合作,我们公司只会跟着享福,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弯路走?其他公司哪家比得上阮承颐的?你还年轻,浮躁的很,阮承颐这是在试探咱们。” 助理瞪大了眼,“那……应该怎么办?” 钱务实咬了咬牙,拍着桌子,“再出两百万,我不信他还会拒绝。” 助理有些为难,公司最近两年运营并不很好,这笔钱对于公司不是小数目。但钱总说的也有理,合作嘛,双赢,开始艰难一些,后面自然会有大把大把的进账。 钱务实静下心来,上了年岁的脸尽显沧桑,此时却寒光微掠,有着一种商业人士特有的精明与锐意,还有一种世故的贪婪与狡诈,“说到底阮承颐不过只是一个后生,我总不会在他手里吃亏。现阶段艰难一些,以后就好过了。等到以后慢慢做大了,他的公司自然还可以沦为我们的跳板。” 助理点点头,听自家老板这么一说,马上便又有了底气和信心,依照老板的要求再去找到了程颖,表明自己愿意再出资两百万的诚意,果然说动了阮承颐,并迅速谈好了合作的事宜。 这对于钱务实来说,是一件意料之内却又确实令他无比高兴的事情。 宋乔在家又开始准备下一次拍摄的资料。鉴于上一次倒霉催地遇到泥石流,这次她首先就查了一下当地的天气,高度重视一个月以来的天气变化,精确到了每天温度的差距,尤其是雨天。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属于正常天气之后,她总算放下心来。估计也没谁有她那么倒霉,第一次拍摄就遇到了泥石流。总不能第二次又让她遇到吧? 第16节 这样想想,她就镇定下来。 让她高兴的还有一件事,陶琬马上要来s市待两天,作为大学时无话不说八卦娱乐热门事件总不忘记交流的好朋友,这可比她要来的原因让她高兴且重视的多了。 ……没错,她要来s市的原因并不让她很高兴,因为她是来参加刘辰一的订婚礼。 提起刘辰一,宋乔心里又是一叹,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这种心情的好。 其实她和他之间的甜蜜回忆倒也算很多,像一对普通的恋人,甜蜜,幸福,又热情——尽管这些词更像是单单只描述刘辰一一个人——之所以说像,就是因为如他所说,她并不爱他,所以在这段感情里总是配合,也总是心不在焉,这并不能构成一个真正的恋人关系。 她其实也曾强迫自己不要再记起以前那段岁月过,但后来想开之后,又觉得这并没有什么,自从和他分手以后,她总是在逃避,比如不听从他的解释,拉黑他的电话号码,从c城来到s市。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明白这段经历总会在她的大脑里慢慢淡去,所以还不如索性大度一些。 她想起以前那段日子,再叹一口气,反而变得比以前释然了一些。 刘辰一曾经追了她整整一年。 那时他有过许多女朋友,是学校风云人物,数不清的风流往事,总是和不同的漂亮女孩出双入对,却也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动心过。 宋乔一直和他没有交集,大概是哪天他在饭席上不知和谁打了个赌——除了这个原因宋乔实在想不出是其他什么原因——于是他开始追她。 那时他的兄弟各个都笑话他,还说什么把妹高手,其实连个宋乔也搞不定。宋乔也十分配合的一门心思避开他,不愿与他过多接触。 大概是一直以来顺利的追求忽然有了阻碍,刘辰一产生了兴趣,他没因此迁怒于宋乔,却换来对她更加耐心的对待。整整一年,木头心也会软化,更别提宋乔。 她接受刘辰一以后,他再也未曾招蜂引蝶,声称只愿对她一个人好。说来奇怪,刘辰一除开花花名声,其他各方面还都不错,女生因为他争风吃醋的事发生了不少。而他和宋乔在一起后,真的像个普通男孩一样对着她时而腼腆时而撒娇,再也没有沾花惹草,真正过了一段羡煞众人的日子。那时他们大四,她本来留在s市,后来却选择跟他一起去了c城,直到一年后发现一段无意间的谈话,她才知道,她是他选择题里的先后次序中排在最末的一个答案。 那个答案中,还有一位女孩,那个女孩是他现在的未婚妻。 于是这一段短暂又让人无奈的记忆戛然而止。那时恰逢她陪同钱务实去见客户,差点被钱务实恶心,这两个原因加在一起促使她离开c城,她也就和之前彻彻底底地道别了。 其实遭遇钱务实那件事时,她心里是有几分委屈的。她是因为刘辰一才去的c城,好好的s市的工作不做,反倒去那里被他抛弃,还遇到钱务实那种人渣,换做是谁也不会好受。 这大概便是她在和刘辰一分手之后为数不多的对他保有的几分感□□彩了。其实说起他抛弃了她,选择了另一个女人,她倒从未恨过。 正想着,陶琬的消息发来,手机的震动使她回过神来,她拿起手机一看,上面写着:十三号亲自前来给朕接驾,伺候好了朕有赏赐! 她扬起唇,回复陶琬:啥赏赐啊皇上? 陶琬:朕翻你红头牌,保证两天两夜只宠你一人!还附带随即解锁各种体位! 污……这车开得让她甚是熟悉又怀念。 第二十四章 chapter24 转眼就到接驾的日子,陶琬效率果然高,老远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个墨镜,急哄哄地就朝她奔来:“小乔儿你没咋变啊!” 宋乔被她的热情扑的直往后仰,被她一把抓住了站稳才悠悠感叹了一句:“皇上您慢着点,妾这身子挨不住。” 陶琬直接抚上她的肚子,大了许多,了然:“有了?” 宋乔:“……”噎了噎,“有你妹啊!” 陶琬皱起眉,教导她:“你的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妹妹呢?小乔儿,你不乖。” 宋乔:“……” 她们好久不见,想念的很,又说起了许多身边的事,听说宋乔和阮承颐住在一起,她再次露出了然的笑:“果然。” 听宋乔解释后,又黑了脸,“姑奶奶,你们到现在还没在一起呢?阮承颐是怎么憋住的?” 想起她前几天在医院一醒来,他就不容拒绝地吻她的唇,宋乔一不小心口快就道:“啊呸,他就没憋住过。” 说完她就后悔了……尼妹啊失策…… 果然,陶琬弯起眼睛坏笑:“有故事。” “你吃些什么?”她瞟着四周转移话题。 “我不饿,我想听故事。” “你喝些什么?” “我不渴,我想听故事。” “你逛些什么?” “我很累,我想听故事。” 宋乔忍无可忍,一巴掌抽过去,“……故事你妹啊!” …… 阮承颐难得地去了公司,宋乔没人管,于是自由自在地出去陪同陶琬逛街了。说起离开c城之后,陶琬才知道宋乔已经来了这里的电视台工作,于是神神秘秘地对她一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帅哥,应该很多吧?” 宋乔老老实实回想了一遍,“……这啊。” 陶琬眨眨眼聚精会神。 “还真没有。” 陶琬一巴掌就拍她脑门上:“那你吊胃口起个什么劲?” “哎哎哎,有倒是有……” “哼。从实招来。” “我们组的摄影师,叫尹奎,不过吧……”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就响起来。 宋乔掏出手机一看,得,说曹操曹操到,来电显示正是尹奎。 她按了接听键。 尹奎在那边道:“姐,组长让交给你的资料,每个人手上都拿了一份了。” 台里是按资历来排的,按道理,他是不用叫她姐的,但是尹奎孩子气的坚持,于是宋乔就由他了。 “哦,那么……我马上来拿。”她知道每次去一个地方前陈梓阳都会给每个随行的工作人员发一份资料。 “那多不方便。干脆我给你送来吧,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公司附近的广场这里,你在公司吧?我去门口等你。真是谢谢你了奎啊。” 尹奎好听的声音传来:“不用客气姐。”听声音似乎还有些羞涩…… 真是一个单纯又阳光的孩子……平时都活泼开朗的,喜欢帮助人,女生一感谢他就羞涩起来,听得宋乔都差点像个怪阿姨一样眼冒红心地粉嫩接一句哎呀真的真的要感谢你啦…… 挂上电话,陶琬好奇地盯着她:“你刚刚说啥来着?什么尹奎?给你打电话的就是?” 宋乔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像个思春少女一样:“对。” 陶琬越发好奇:“你这神情不对啊,难不成你喜欢他?你刚刚说了句不过,不过什么?不过……他也喜欢你,所以你们郎有情妾有意?” “啊呸。”宋乔打断她,抱臂斜睨,“不过……你还真不能肖想他。” 陶琬挑眉:“难道你们真的……” “啊呸!”宋乔再次打断她,“人家嫩的就跟一棵葱似的,你一个怪阿姨,下得去手?” 陶琬一巴掌抽过去,“什么叫葱,要比喻也比喻成花好不好!没文化!” “……” 走到公司门口,正好看见尹奎从大厅走出来。他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瘦瘦高高的一道身影,衬衣袖子微微挽起,看着就让人觉得青春阳光。看见宋乔,他眼睛亮了亮,“姐,这是给你的资料。” 宋乔接过来,笑眯眯地,“谢谢你了奎啊,还麻烦你走这么一趟。” 尹奎摸了摸脑袋,笑了笑,“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 而一旁的陶琬则是低下头,皱着眉头,从墨镜上方的空隙里仔细瞅了瞅尹奎……真是白白嫩嫩的,怪不得叫宋乔为姐,看着果然比她们要小一些。 可是这身材好啊!脸蛋也好看!笑容又这么阳光!难得还这么懂事有礼貌! 这么想了想,她矜持地咳了一声,风情万种地摘下墨镜,将长发往身后一披,就整了整衣衫,对尹奎道:“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宋乔的朋友,我叫陶琬,你可以叫我小婉,阿婉,婉婉。” 宋乔心想:……这人真会给自己加戏。 尹奎又是招牌性地一笑,沁人心脾,暖人心扉:“婉婉姐好。”他扬起唇角,望着她的眼,无比真诚的语气,“我叫尹奎。” 我的妈,这电流……要不是陶琬见多识广,还真的就差点承受不了这电荷了,她晕了晕,站稳了,又一笑,“尹奎……好。这名字,真好听。” 尹奎羞涩地笑了笑:“婉婉姐名字也好听。人也漂亮。很适合呢。” 宋乔:……艾玛老子听着好累!一人少说一句不成吗!尹奎也真是的……就不能不笑吗?……陶琬这败家娘们整天地调戏美男,到现在也没改,祸害啊祸害,看她回去怎么收拾她! 她拎起陶琬就往回走,一边对尹奎道:“哎呀我临时有了急事,奎啊,你回去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尹奎点点头:“嗯,姐路上小心。” 被拖走的陶琬:“……”你怎么能在正太的面前揪我今早编了两个小时的发型! 宋乔:那特么是因为你手残才把两分钟编成了两个小时! …… 宋乔和陶琬回到酒店,双双接到了一个电话。 宋乔是接到来自刘辰一的,陶琬是接到来自她额娘的。 刘辰一的语气很低,对宋乔道:“……宋宋。明天我就订婚了。” 她知道啊!她一直都记得他订婚的日期,好不容易忽略了,他却又跑她跟前来提!宋乔顿了顿,忍住了,生硬道:“我不会去。” 那边静了静,似乎是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那样也好。” 那他打电话来是搞什么鬼!宋乔心头又起了火,想起已经将他的一个号码拉黑了,这次再压了压自己的性子,再问了他一句,“你到底有什么事?” 刘辰一却说:“宋宋,你现在过得好吗?” 她冷哼一声,当初分手后他可没这样关心过她。分手后她遇到钱务实那个恶心又糟心的事,他又去哪了?根本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得很。离开你的每一天,我都过的好的不行。”她不痛不痒道。 那边默然了。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宋宋。” 她牙疼,语气不善:“别再叫我宋宋了。刘先生,毕竟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 他干涩的声音:“朋友都做不成吗?” 她冷冷地回:“抱歉。” 那边似是懂得了。又默然了一会,似乎有些难以说出口,压抑了半晌,还是道:“宋宋。有他在你身边,我其实是放心的。你以后要幸福。……再见。” 一秒后,电话传来轻轻的挂断声响。 第17节 宋乔又是瞪大了眼睛,怔了半晌。 她知道这大概是刘辰一给她打的最后一通电话了。这么就……完了吗? 完了吧,这样也好,她摇摇头,把多余的想法撇下。 一定是刘辰一弄得太伤感,扰乱了她的心绪,事实上不也就是这样吗?等到了明天,他就有他的未婚妻,他还是选择了另一个选项,那么她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呢? 挂上电话,她稳了稳心绪,转头去看陶琬,她额娘大概是又逼着她相亲了,她连连叫苦:“妈呀,就这样吧,我发烧现在病的床都下不了,医生说要静养,就不和你先说了,啊就这样……” 她好不容易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宋乔,挑了挑眉,“是刘辰一打来的?” 宋乔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你额娘说什么了?” 说起她额娘,陶琬就作苦不跌地叹气发愁,“我妈又给我找了个对象,听说我来了s市,对方也正好在s市,就逼着我一定要抓住机会去见一面,她马上就把对方照片发来。还说什么今天中午就吃饭。” 宋乔笑了下:“这感情好,行程这么紧,你也加点油,早点把男朋友带回去给伯母瞧瞧。” 陶琬挥挥手:“你要记住,依靠相亲认识的男女,组合在一起绝对会刷新三观。所以千万别相亲。”她扬了扬手机,“比如这个。到时你掐个点,就给我打个电话,就说我家煤气忘了关,我马上出来和你汇合。” 宋乔汗颜。 陶琬又撸了一把袖子:“走,跟朕去河边走一圈,那边风景应该不错。” 河边就是滨河大道,风景确实不错,宋乔想了想,也就陪她去了。 第二十五章 chapter25 河边风大,吹得人头发乱乱的,宋乔也懒得费力气去顺,偶尔被遮住了发丝才拿手拨了一下。 所以在看到刘辰一的时候,宋乔第一个反应是,她头发吹得这么乱,差点把整张脸都盖住了,他应该不会认出来吧? 然而他立在酒店大堂外,瘦瘦高高的身影转过身来,看向她们,漫不经心的眸光忽然微凝,身形一动不动时,宋乔就知道,他还是将她认出来了。 两人都平视着对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动不动。而他对着宋乔的目光却是由最初的震惊,直到平静,再到复杂。 他也率先从怔忪中走出来,微凝眉心,似乎是苦笑了一下,说了句:“宋宋。” 这个时候,要是逃离,才会被人笑话吧? 宋乔也平静下来,拨了一下被吹至眼前的发丝,笑了一下:“刘先生。” 她往前不紧不慢地走着,尽量使自己的每一步和每一个神情都无懈可击。直到走到他面前,“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拉黑他的号码,三言两语的敷衍,就构成了他们分开之后简单的几次交谈来往。 甚至刚刚还通过话呢。 刘辰一看着她的发丝被吹得遮住眼前视线,下意识地就要伸出手去替她捋至耳后。却在快要落在她发上时忽然顿住,望了眼她警惕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收回手来。 “辰一,在和谁说话呢?” 一个娇俏的女孩走过来,看着刘辰一言笑晏晏的模样,走到刘辰一身侧,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手臂,对宋乔笑着说:“辰一的同学吧?里面坐吧。” 她熟稔地给她引路,很是热情,似乎并不知道宋乔和刘辰一的往事。刘辰一也一直晦涩地凝视着宋乔,宋乔霎时觉得像是被赶鸭子上架,犹豫了片刻,还是和陶琬一起跟着走了进去。 她就坐一会,总不会有什么吧? 穿过大堂和假山,里面有一个房间摆放着点心和饮料,那女孩松开了刘辰一的手臂,热情道:“暂时将就这些点心吧,也可以解解渴。另外那个房间太多男人了,乌烟瘴气的。在这里自在些。” 她又对刘辰一招呼道:“辰一,妈妈在找我呢,我先去了。你好好招待一下。” 他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去,然后走出去在外面的走廊里点燃了一支烟,夹在指间慢慢等它燃尽,却并不吸一口。 袅袅烟气之间,他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明暗不定,看不分明。 宋乔却受够了这样的压抑,她拍拍陶琬的手,示意自己要去一下洗手间。 她走去洗手间,洗了很长时间的手,又在洗手池鞠了几捧水洗了一下脸,慢慢抽出纸来擦自己的脸时,却忽然闻到身后传来很大一股烟味。 等到她将脸擦干以后,转过身,不出意外地就看见了刘辰一。 他的指间夹着一支新点燃的烟,看见宋乔轻轻蹙了一下眉,就上前将自己手里的烟捻灭,扔进了垃圾桶里。 静默了一会,刘辰一笑了一下,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想你,想见你。” 他从来不是这么纠缠不清的人。大学时他换了不少女朋友,也从不曾见过他真正动过心。宋乔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模样,一时有些背上发麻,又有些头疼,还有些不解。 “你忘了,是你说的分手。”她冷冷道。 “我不想的,宋宋。”他摇着头,望着她的眼神带着点固执,“是你让我做出那样的选择。你不爱我,我没有办法。”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也是。”他笑了一下,“我才给你打了电话,本来是想告别。但是没想到,会又遇见你。” 宋乔心里微凉,想着还是赶快离开的好,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尤其是他的未婚妻……想想就头疼。“刘辰一,你有未婚妻了,不论如何,我们也没有可能了,不是吗?” 他凝视着她,没说话。 “要是被你的未婚妻误会……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吧?” 宋乔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已捏着一张纸巾,擦她脸上未擦干的水渍。一边轻轻说:“还是这么迷糊。” 宋乔往后一退,皱着眉:“刘辰一……”那句“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冰冷的一声“宋乔”。 这声音实在熟悉,宋乔几乎是心跳都漏了一拍,朝后一看,才看见阮承颐从不远处的楼梯一级一级阶梯走下来,眸光锁着她,神色和平常似乎并无两样,宋乔却看得出他微凝的眼神,以及抿紧的双唇。 她顿觉头疼……一边想着阮承颐怎么会在这里,又不免小小的郁闷着怎么自己有一种被老公抓奸的感觉? 不不不,这一定是错觉。 阮承颐走来她身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感觉霎时有一股震慑与压抑袭来。阮承颐不急不缓开口:“跟我回家。” 宋乔下意识就要跟着他走出去,却看见刘辰一更快地挪动了脚步,挡在宋乔面前:“宋宋。” 阮承颐微顿,回眸微微望了他一眼,淡淡的语气:“刘先生,请止步。” 宋乔马上就拉住阮承颐的衣袖,也不管身后的刘辰一,只跟在阮承颐身后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一边郁闷地想着阮承颐看起来似乎很生气?他看到了?可那是刘辰一先动的手,不关她的事啊? 出了酒店大堂,阮承颐步伐依然很快,他身长腿长,一步就是她两步。可她是小短腿啊!跑着吃力,她喘着气拉住他:“诶……怎么回事儿啊?你生气了?” 阮承颐顿住,回头看她,用指腹给她擦去她额上残余的那一点水渍,慢慢说:“和他说了什么?” 宋乔伸出三根手指来:“我发誓,我绝对没和他不清不楚,今天是恰好碰到的。” 阮承颐点点头,手顺势搂着她的腰,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嗯,慢慢说。” 说你妹啊!压根就没说什么! “真的是恰好碰到的,什么也没说。” “那就把你今天的所有行程都和我说一遍。” “……”她怎么感觉自己不仅像偷/情的,还像个犯人?“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没那么笨好不好?刘辰一早就是过去式,这一点我还是拎得清的,放心。” 她还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阮承颐侧头看了她一会,她依然笑着,眼睛弯起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凝视了片刻,他就转回身,淡淡道:“走吧。” “哪里去?” “想去哪里?” 她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回家吧。” 他语气似乎和缓了一些:“好。” 宋乔又想起一件事,扯住他的衣袖,趴到他面前问:“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谈笔生意。” 嘿,今早还真是凑了个巧了!逛逛滨河大道,谈笔生意,就能一起碰到酒店筹备的刘辰一,滑了个大稽。 宋乔一边啧啧感叹,一边吹着河风时,忽然心一跳,顿住步伐。 阮承颐回头看了看她:“怎么了?” 宋乔一拍脑门,“哎呀”一声,“我把陶琬落酒店里了!” 第二十六章 chapter26 宋乔按照陶琬说的,在她还在和相亲对象共进午餐时,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婉啊,大事不好了,你……” 还没说完,陶琬就说:“啊,我知道了。”电话被挂断。 过一会,还没接到陶琬的电话,又给她打去:“陶啊,大事不好了!” 陶琬无比镇定地打断她:“嗯,我知道了。”又挂断了电话。 过了十分钟,宋乔又给她拨去。 陶琬在那边吼道:“不就是煤气忘了关,最多也就厨房爆个炸,再大也就把家炸了,这点小事别打扰我相亲!” 宋乔目瞪口呆:“……” 手机已经被挂断,传来“嘟嘟”的忙音。宋乔摇着头,感叹一句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 而之前还理直气壮地信誓旦旦不被相亲所绑架的陶琬同学,不仅陪相亲对象吃了中午饭,还顺带看了个电影,一起用了个晚餐,压了一晚上的马路,直到回酒店的时候都还依依不舍。 回家的时候才想起给宋乔发一个消息,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相亲对象是谁吗? 宋乔郁闷回了一句:谁? 尹奎!就是今早遇到的那个!白白嫩嫩的! 啥? 宋乔瞪大了眼,怀疑自己有了幻觉。 陶琬的消息又接着发来:我今天中午才收到我妈发来的图片,看到是小奎奎我都以为我产生幻觉了呢!什么是缘分?这就是缘分啊!本来想把好消息给你分享,谁叫你把我丢在酒店了? 宋乔:…… 好吧,不过……他俩关系什么时候发展的这么迅速?还小奎奎?不嫌恶心? 本来想着别把人小鲜肉给祸害了,不过再一想,他俩能经过重重关系被绑到一起相亲,也算是缘分,由着他们去吧。 第18节 这么一想,她也就躺在床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掰起指头算了算,假期也快到头了,马上又该去拍摄了。 打起精神,宋乔,下一次一定会是新的美好的开始。 阮承颐近日在和钱务实商议关于合作的事宜。钱务实野心大,就冲他敢在和他签署合同之前就往游戏这块转型,这份信心就足以让人谨慎以待。 所以程颖犹豫地向阮承颐请示是否真的要将目前他亲自开发的游戏软件拿来当做合作项目,阮承颐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程颖觉得可惜,阮总出手,必属精品,钱务实这番动作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不过是在捡便宜,她忿忿道:“我们公司有信心做好这款游戏,和钱总合作……” “这次合作很重要,好好做,别出差错,就由你来负责。”阮承颐淡淡打断她。 “是。”程颖偷偷瞥了一眼阮承颐,提起工作,他微有正色,于是连忙换了一副毕恭毕敬的语气。 “到时我会亲自过来公司,你准备好资料。” 程颖又点点头:“是。” 目送阮承颐走出去了,程颖还在疑惑,阮总这是打什么心思呢?什么时候这么重视公司的事儿了? 阮承颐从公司出来直接回家,就看见宋乔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韩剧。她穿着简单的t恤和超短裤,盘着腿坐着,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对他龇牙笑。 阮承颐坐到她身边,问她:“去哪儿了?” “刚刚送了陶琬,她今天下午返程的车。才回来,外面可真热。” 她贪凉,屋子里的温度调的比平时还要低一点。 他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宋乔知道他问的是她明天就要出去拍摄的事,回答道:“一早起来就收拾好了。在家玩了这么久,真累啊……”边说还边撑了个懒腰。 阮承颐带着笑:“不想出去?” 宋乔瞪着眼:“想,怎么不想?多出去几次,赚的钱才多一点。” “赚钱来干什么?” 得,他居然问这个问题。她记得小时候他还经常教育她呢,说是女孩子要自强自立,以后才能不仰仗男人的鼻息而活。这些话翻来覆去都可以倒背如流了,现在他又来问她,赚钱干什么? 她鼓着腮帮子,“首先吧,我得自己出去租套房子,总不能一直住这吧。赚钱买房,买车,结婚,供养双亲。这不得花钱吗?” 阮承颐原本还笑着的神情就沉下去了,“你还想搬出去住?” 宋乔望着他的神色,咽咽口水,没忍住,还是说了:“我在这只是借住,一直住在这算怎么回事?” 他冷着声音,“也就是说,等你下个月拿到了工资,就要搬出去了?” “有……有什么问题吗?” 他捉住她的手腕,一手揽上她的腰,便叫她动弹不得。俯身吻上她的嘴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瞬之间就攻破她的牙关,反复缠绵辗转。 宋乔惊了一声,身体软的不听使唤,连呼吸都忘了,脸憋得通红。不知过了多久,阮承颐终于放开她,只停留在她唇边的距离,有轻轻的热气吹来,似乎说了什么。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是让她吸气。她连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距离他远一点,他的热气喷洒在她唇边,搅得她鼻尖似乎也变得痒了起来,却动弹不得,他一只手枕在她脑后,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她无法后退。 才粗粗喘了几口气,阮承颐的唇又贴了上来,不同于刚刚的强硬,此时温柔无比。浅浅啄了几下她的唇角,然后慢慢探进她口中,寻到她的舌尖,引领她一起轻舞旋转。 宋乔原本迷蒙的大脑,此时更是打了结,“哐当”一下,死机了。 不知何时宋乔已被他推倒在沙发上,她眼皮配合的紧闭,偶尔迷茫地睁开眼,幽黑乌亮的,充满了雾气。 她穿着简单又单薄,t恤下摆被蹭着撩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皮肤,可爱极了。她骨骼小,腰肢纤细,身材不胖不瘦,肚皮摸着很舒服。阮承颐的手就放在了她侧腰处,眸光愈发幽黑了。 他手指微凉,在她皮肤上流连,感受她细腻光滑的肌肤,以及微烫和流连之后战栗起伏的触感。 俯下头,在她的锁骨处落了一记轻柔的吻,然后又重重咬了咬,直到看见清晰的红色印记。 这才够了。 他重回她唇边,轻轻调整了一下呼吸,问她:“还要搬出去么?” 她掀掀眼皮,雾气缭绕地茫然出声:“嗯……啊?” 阮承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他再一次启开她唇齿,“耐心”地一寸一寸攻破她的防线,以此告诉她,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过了一会,他再一次低柔地问:“还要么?” 一个吻怎么可能就改变她的心意?毕竟她是有节操的人,搬还是要搬的。宋乔这次学聪明了,喘着气努力收回思绪:“……要。” 阮承颐点点头,“那就再来一次。”说着又俯下/身,再次含住她的唇,细细吻了起来。 宋乔脸涨得通红。她是要搬出去,可不是索吻啊! 全身已经软绵绵的没有了力气,索性任由他去,等到他终于又亲够了,俯在身上又问她:“还要么?” “不……不要……”她呆呆看着天花板,挣扎也不挣扎了。 阮承颐挑眉:“真的不要了?” “不不不,真不……” 阮承颐含了下她的耳垂,语气里满是愉悦:“那么是你自己说的,不会搬出去了。” wtf? 宋乔此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什么时候阮承颐这么…… ……可恨啊可恨! 第二十七章 chapter27 第二天宋乔就跟组前去z镇。 坐在车上的时候,宋乔狐疑地打量着尹奎,很是有兴趣地悄悄盯着他看。 倒是尹奎忍不住了,轻咳一声,说:“宋乔姐。” “诶?”宋乔打起精神,“我在呢,在这呢。” 他抽了抽嘴角,接着看向宋乔,脸似乎微微红了,一向澄澈的眼神此时有些无所适从,“那个……” 宋乔笑眯眯地:“你是想问陶琬?” 仍旧笑眯眯地:“关心她?” 接着笑眯眯地:“对她有意思?” 沉默的尹奎:“……” 顿了顿,他说:“我是想说,把你那边的窗帘拉过来一下,我很晒。” 宋乔:“……”这破小孩。 这次的车程比之上一次还要长一点,一直坐在这方寸之地,人都恹恹的没精神。宋乔还有点晕车,和他们一起聊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还是克制不住沉沉睡意,头一倒,就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摇摇晃晃地前行,把宋乔直直摇醒了。宋乔上一次的阴影还在这,生怕又出了什么事,眼罩一摘就问:“怎么了?” 尹奎没睡,揉着眉心望了一眼前面,说:“没事儿,这段路不好走,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宋乔才微微放下心来,一边打了个哈欠,慢慢平复下来。她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了呢。 幸而也快到了,尹奎远远给她指了指前面:“那里就是z镇。” 宋乔点点头,还不忘拿出手机看了看信号,弱是弱了点,不过还是有的,发消息不快,也不慢。 等到车子驶进了z镇,全组人员下了车的时候,就被震撼了。 一个镇的青年男女都热情地手拉手成一排,穿着独具特色的民族服饰,对着他们唱起了歌,顺势跳着舞。 宋乔笑着望向他们,他们也笑着望向她。唱的歌宋乔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想大概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的。 这里的服饰也极具特色,女孩子们穿着五颜六色的绣花上衣,裙子似乎是棉质,每个姑娘都佩戴着红白料珠和漂亮的贝壳,跳起舞来叮叮当当的响,好不热闹。男子都穿短上衣,佩戴的东西和女孩子成了鲜明对比,分别是佩刀和箭包。 这场歌舞大概持续了十分钟才停,宋乔和组员就被簇拥着走进一个阁楼,这才看见桌子上竟然摆着好些酒水。 “有贵客来,请恕我招待不周。”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响起,听来有些浑厚,似乎是中年年纪了。宋乔转过身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中年男人,身边还跟着几个男孩,似乎是他的儿子。 这中年男人大概就是这个阁楼的主人了。 宋乔连忙回道:“唐突打扰,感谢招待。” 那中年男人一笑,说了声不要客气,就指着身侧最大的男孩:“这是我的长子,叫恩礼。恩礼,这是远道来的客人,叫宋乔。” 那男孩大约十七八岁大,身边那些男孩才不过七八岁,十一二岁的样子,乳气未脱,和他们相比,他显得稳重多了。见到宋乔,眼睛亮了亮,听到父亲的话,收敛了一下,恭敬地叫:“宋乔姐姐。” 宋乔一笑:“恩礼你好。” 重要的客人来,按着规矩,是要敬酒的。中年男子领她到桌边来,顺道对围观的一群男女青年说:“大家坐下吧,不讲规矩,今天来了客人我很高兴,不用拘礼。” 于是有豪迈的人也就顺道留下坐下,顺道打量着宋乔和拍摄的尹奎等一行人。有腼腆的,笑了几句就挥手回家了。 宋乔也随他们一起坐下。桌子上酒味很浓,宋乔闻到了一股玉米高粱的味道。宋乔兴致很高,这里的人很热情,目光也很善意,她十分喜欢。 因为恩礼就坐在她旁边,年轻人也没有那么拘束,她便探着头问他:“这是什么酒啊?” 恩礼也穿着白色上衣,端端正正地坐着,说:“有水酒,也有烧酒。水酒是用玉米,高粱和荞麦面做成的,烧酒也叫布汁,度数高一点。” 宋乔小小地吃惊了一下,“我需要喝吗?” 恩礼这才笑了一下,似乎是极简单的问题,“当然。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都要敬酒。” 可我不会喝酒啊!宋乔哀呼。 他们虽然说话很低声,但镜头一直围绕着宋乔,想低调也难。再加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宋乔身上,中年男子也看去,发现自己的儿子和宋乔交谈甚欢,于是出声道:“恩礼。” 恩礼就站起身来,懂得了父亲的意思,举起一个竹筒来,让宋乔也站起来。 那个竹筒沉甸甸的,装满了酒,酒味极浓。宋乔悄悄看了看,很是头疼,这个……不会就是要让她大口一气儿地喝完吧?要是让阮承颐知道了她在这里喝醉酒,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重点不是阮承颐,重点是……等到以后这段播出的时候,众位观众就可以看到一个酒量极差的女主持人才一开拍就喝醉酒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模样……拍摄可还怎么进行? 拒绝是不可能的,在少数民族,敬酒是一种文化,代表着诚意和祝福,万不可推却。宋乔还在迟疑的时候,就听见恩礼低声说:“我们一起喝。” 啥?资料上可没说这些啊! 而且……谁来告诉她,一起喝是怎么个喝法?总不会两人共用这一个竹筒吧? 宋乔惊疑地极快速瞥了一眼四周,他们都言笑晏晏的,一点也不震惊奇怪,似乎十分平常的样子。 罢了,豁出去了,宋乔站起来,看了一眼恩礼。他皮肤微黑,本来一直克己守礼的样子,此时在看见宋乔时,却是眼睛弯了弯,又抿了抿唇,似乎是让她放心。 第19节 他示意她离近一点,肩挨着肩,然后举起竹筒,一起仰起了脖子,似乎真的是……要一起喝。 真开放啊…… 在周围一众人的视线中,宋乔和恩礼靠的极近,一同仰起脖子,嘴唇都放在竹筒边缘上,然后扬起竹筒,酒水就这样落到他们各自的唇齿中。 这……原来就是一起喝的意思。 饶是大大咧咧如宋乔,喝完以后都忍不住脸颊微红。刚刚她和他肩并着肩,因为怕竹筒里的酒从缝隙中滴落出来浪费,所以嘴唇凑的极近。而她分明感到,他拿着竹筒的手微微倾斜,大半的酒都落进了他的口中。 原来他看出她的为难了。真是绅士呐! 一酒喝完,大家都拍了拍手,颇有赞叹她是女中豪杰的意味。宋乔受之有愧,呵呵一笑,又看一起随行的组员也都被当地人民热情地邀请“一起喝酒”,她看的目不转睛,笑意盈盈。 才在说话,就看见有女人走来,洋溢着笑脸,端来了什么。 味道有些独特,端到她面前来,她才看见,是一碗混合着核桃仁还有……生姜大蒜辣椒的……粥。 各地风俗真是独具一格,别具特色。宋乔笑了笑,指着碗:“这是……给我的吗?” 当地人热情地回答:“是的,我们专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的……” 宋乔:“……” 她拿起匙子,舀起一勺粥来,才凑到嘴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大蒜和生姜味。她面不改色地放入口中,吞下。 “好吃吗?”他们好奇又期待地盯着宋乔每一个神色。 宋乔一笑:“好吃。”还竖起了大拇指。 当地人这才放下心,纷纷笑言:“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专门招待客人的,也许会有一点咸。” 宋乔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真的好咸,像吃掉了一整包盐嘤嘤嘤! 在大家的目光下宋乔吃了几勺粥,就笑言自己微微晕车,吃不下了。当地人极为热情又真诚,连忙让她喝一点热水,休息一会,不急着拍摄。 宋乔心暖暖的,坐了一会,就听见中年男子说:“恩礼,等会有什么需要,你替我招待一下主持人。” 恩礼点点头:“好的。” 宋乔也想出去走走了。 恩礼陪着她一起出去。这里的特色美食比如煮乳猪、烧烤肉,还有猪蹄珍珠粥。宋乔这次正好大开眼界,随着镜头和恩礼一起去看各个美食的做法。这些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当地人看见宋乔一行人来,都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且纷纷挽起袖子,一点也不吝啬。 这里煮肉习惯一锅煮,将猪、牛、羊肉放在一锅,煮出来的食物各有千秋,形成一道鲜明又奇特的味道。清水煮小猪就是一道独具特色的美食,用到的佐料很简单,葱、辣椒、花椒、生姜和干果,再放一点盐,就可以起锅了。 乳猪才出生两个月,胎毛只长了短短一圈,全身粉嘟嘟的,就被人拽出来扔在院子里,可怜地“哼哼”几声,就被健壮的小伙子又拎起来,抄起刀就要宰。 宋乔见不得这些,没有料到他们办事这样有效率,攥紧了手忙就转了个身去,但那声声的嚎叫还是传进了宋乔耳中。恩礼回头担心地看她,她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第二十八章 chapter28 尹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上次他们拍摄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对于当面宰杀的动物烹饪出来的美食一口也没吃过,于是温声道:“这段拍摄有我在,没事。你可以先去外面散散心,等到好了我叫你来。” 宋乔也就点点头,不推辞。“我先出去走走,需要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尹奎点头。 恩礼陪她一起出去走。 这个院子围了不少人,大家的重心都放在宰杀乳猪上了,尹奎和组员都在原地等候,宋乔出来的时候也没多少人注意。 沿途她好好欣赏了一下当地的风景,这里的房子有瓦房,也有木楞房、竹篾房。 木楞房是平房,只有一层楼,由木头搭建而成,选择在没有石头掉落的空地搭建而成,具有浓浓的韵味儿,在这里占了不小的比例。 像宋乔投宿的恩礼家,就是千脚楼,楼上住人,楼下养禽畜。因为这里的人以打猎为生,所以楼下也有不少野兔、松鼠,都是猎来的,死了就扒皮下来风干,也有小孩子活捉来的,就关在笼子里。 各有千秋,窗口上也挂着许多叮当作响的贝壳和珊瑚质地的风铃,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宋乔正走在路上,就看见有一只狗慢悠悠地走来,尾巴半垂,形态很悠闲的样子。 这狗是正宗的中华田园犬,毛发微黄,带着点黑色,不长也不短。身长看起来不大也不小,两岁左右的样子。狗见到宋乔也不惊慌,而是憨憨地慢慢踱步到她面前,抬起了头,似乎在嗅味道。 宋乔笑着蹲身,抚上它的脑袋。这狗也不闹不叫,反而将头低下,顺从地让她抚摸,还往她跟前凑了凑。 宋乔笑的满足,“哎呀,你喜欢我摸啊?我给你揉一揉怎么样?”说着在它脑门上轻轻抓了抓,那狗就舒服地竖起了耳朵,又往她跟前凑。 “好了,今天的健身到此结束,这样给你抓下去你倒是舒服,我可不乐意。”她拍了拍它脑袋,站起身,拍了拍手,故作严肃地示意玩耍结束。 那狗却赖上宋乔了,拿身子去蹭她讨好,宋乔又是一笑,安慰了它好一阵,才又和恩礼一起往前走。 恩礼看了看身后,那狗还站在原地望着宋乔的背影。想起刚刚一人一狗相处的极为和谐的样子,不免对宋乔道:“你不讨厌狗?”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含着莫大的疑惑与奇异,似乎她本来就应该是讨厌狗的。宋乔摇了摇头:“狗是人类最忠诚地朋友了,我没有理由讨厌它。” 走了几步,迟疑了一下,他说:“你知道……狗在我们这里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狗在我们这里是神圣的存在,因为是狗把五谷带到了人间。我们这里不吃狗肉,善待狗,也就是善待自己。” 倒没有料到狗在这里会是这么崇高的地位。宋乔怔了怔,又一笑:“多好。” 是啊,多好。对狗温柔的世界,它们可以在这里慢慢的走,慢悠悠地踱步,不必担心有人伤害自己,捕杀自己。 似是没料到宋乔这样回答,恩礼也是一怔,然后又笑了起来。 这里的人工作效率都很高,不过才散步的一会时间,宋乔就接到了尹奎的电话,说那边好了,宋乔和恩礼又跟着赶回去。 远远走着,就已经看到有袅袅白眼升起,正中一口大锅,汤汁滚烫冒出汩汩热气,散出浓郁的香气。一群人仍旧围在那里,有说有笑的。 乳猪已经下锅烹煮,有女人上前用一柄大大的勺子翻搅,一边撒下花椒和姜丝,火烧的旺,看起来大约不多时就可以煮好,香味四溢。 热情的族人还宰杀了牛羊,以备晚上众人围在一起喝酒谈笑时的烧烤。烧烤肉也是这里的特色美食,更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传统吃法。 当夜晚来临时,女人小孩们热情兴奋地手拉手跳起了舞,竟是和来时欢迎他们的舞一模一样。有几个姑娘笑着上前将宋乔也拉起来一起跳,宋乔应接不暇地跟着身边的女孩儿们出腿扭腰,一边拍手唱歌。 火塘里早已放好烤制的牛羊肉,香气扑鼻而浓郁,勾的人馋的不行。四周满是人们豪迈的笑声,这里的人们为了招待他们,奉献出自己最好的食物,最高的礼节。 一舞罢,宋乔吁出一口气,抹了抹汗,用自拍的角度照了一张全景照,给阮承颐发了过去。 照片里还有她被火光映红的笑脸。 同组人员还在拍摄,晚饭还没有吃,他们不能懈怠。宋乔算是组里最轻松的一个。 恩礼不知从哪里扯了一根狗尾草,顺手编成了一枚戒指。宋乔眼睛一亮,凑过去,“真心灵手巧啊。” “你想要?送给你。”恩礼侧头看她,唇角轻轻一上扬,就将戒指递了过去。 宋乔大方接过,“谢啦。” 火光映红半壁天空,每个人的眼睛都泛着光亮。宋乔笑的累了,听见恩礼迟疑了一下,问她:“你们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宋乔一怔,又轻松一笑,“其实很简单,你是不是想问,我们平常都有什么乐趣?” 恩礼怔了怔,望着宋乔,又点了点头。 “我们呢,其实时间都很固定的。从三岁开始上学,然后一直持续这样的模式。乐趣么,大概也和学习有关,来源于生活的点点滴滴,和同学相处的一朝一夕。其余的么,也有,但没有现在身处这里的轻松自在。” 恩礼皱着眉头,半晌,还是点了点头。默然一会,又说:“我已经满了十九岁了。” 宋乔一笑,十九岁,对她来说可不还只是个小孩子么。 恩礼又望着她,眼睛发着光,像个小狼。“在我们这里,男孩子到了十六岁就要跟着出去打猎,围捕,参加射箭比赛。十六岁就可以大口大口地喝酒,可以喜欢女孩子,参加晚会,送女孩子捕到的猎物,表明自己的心意。” 宋乔一笑:“那你找到你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恩礼又是一怔,半晌低下头,闷闷说:“好像找到了。” 宋乔笑出声来。“你还小,还不急。” 他拧着眉头:“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九岁了,早就成年了!” 宋乔拍拍他的肩。 尹奎的摄像机不知什么时候移到了宋乔身后,大概是看他们相谈甚欢,说了些乡俗民情也不一定。镜头从她和恩礼的角度打到对面,正好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不远不近的距离。 火塘燃烧的旺极了,人们围坐了一个大圈,唱着歌,拍着手,一边等待煮玉米和酒水。 宋乔融入到这种氛围里,身心舒服极了,唇角一直洋溢着笑容,闭上眼睛才准备深吸一口气,就突然听见恩礼闷闷地道:“你喜欢这里吗?” 宋乔点头:“很喜欢。” 恩礼眼睛一亮,乌黑的眸子,被火光映出一簇火花,漂亮极了。他接着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宋乔一怔。 接着,她被自己的口水一呛,猛地拍起胸脯咳起来。 ……这个小孩! 恩礼见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也给她拍着背顺气。宋乔听了他的话,别扭都来不及,连忙伸出一只手来格开他:“别……咳咳……别碰我。” 恩礼沉默地收回手,没说话。 宋乔缓过来了,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 ……宋乔差点又被呛到。 这小孩怎么那么倔呢!再说,他又是怎么会喜欢她的?她这才来第一天啊!不会真是那种喜欢吧?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恩礼闷声说:“你长得漂亮。和别人不同,我对别的女孩就没这种感觉。而且我听说汉人都吃狗肉,对狗不友好。你对狗好,你是个好女孩。” “……” 宋乔目瞪狗呆。该……该让她说什么好呢! 话音一转,恩礼又一挺胸,语气豪迈起来,壮志凌云的口气:“我们族人都是敢作敢当的人,喜欢一个女人就要说出来,我不怕你拒绝我。与其你明天就离开,不如我今天就痛痛快快说出来。你说你喜欢我们这,那以后在我们这生活也是不成问题的。” “……”敢情他连以后都想好了? 宋乔听他说了这些,憋屈了半晌,脸色发绿地只吐出一句:“我比你大。” “我们族人从不在乎年纪的差距,何况我也已经成年,这点差距算不了什么。我是家里的长子,我父亲从小就教育我,让我懂得担当。我现在长大了,懂得这些了,我不想让我以后后悔。” “……”宋乔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想请求老天赐她一个地洞,或者一道雷,劈死她好了。 怎么少数民族都这么开放呢! 第20节 她才这么想着,就感受到手机一阵震动,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着阮承颐。 恩礼抿着唇,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第二十九章 chapter29 火光映红的一方夜空,充斥着人们的欢声笑语以及风俗特色的欢歌舞蹈,熊熊燃烧的火焰激发的人心头发热发亮,还有浓郁的肉香飘散在四周,久久不散。 恩礼眼中映着两簇火花,亮亮的,像一头小狼,远远望着他的父亲:“阿爹,我喜欢她。” 当事人宋乔睁大了眼,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 他当着这众多族人朋友的面,竟然说,他喜欢她? 面容略带威严的中年男人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说了句:“胡闹。”然后又敛下了神色,平淡地喝起酒来。 宋乔:“……” 这是……实行不闻不问政策了? 恩礼又看向宋乔:“我们这里感情的事一向是自己做主。何况我是家里的长子,有自主权。宋乔,我喜欢你,想你做我的媳妇。” “……”这档子真的不是她故意停顿,而是她脑子现在就像有一道霹雳闪电,轰隆隆地把她雷成外焦里嫩。 缓和一下…… 咳咳,望着他一眨不眨的眼,像小狼一样的光芒,视线紧紧锁着她,宋乔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你先等等。” 恩礼点点头,视线依旧锁着她。 宋乔手都僵硬了,麻木了半天,随意将手机放回口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坐下来。” 恩礼迟疑了一瞬,还是听话地坐下。 熊熊燃烧的火焰中,有人欢歌,有女孩跳舞,还有姑娘好奇地看过来,表示好奇宋乔的反应。 而寂静素雅的客厅,阮承颐握着已响起忙音的手机,回味起刚刚在嘈杂的电话音里传来的表白声音…… 他才拨通宋乔的电话,还没听到她说一句话,就听到她在电话里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 “……宋乔,我喜欢你,想你做我的媳妇……”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带着点少数民族的普通话的味道。 然后就听见了宋乔的声音,不过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电话里那个年轻小伙子说的,让他坐下来。 坐下来?坐哪里?坐她身边还是哪里?阮承颐抿紧了唇,握着手机的姿势就僵在了耳边,一言不发。然后不知是怎么,嘈杂的背景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出来,通话就结束了。 这丫头……才去了一天,就惹出这么一档子风流债? 他倒宁愿她惹出其他事来! 好好的,在这个时候挂断电话,心里有鬼还是怎么? 为什么不拒绝? 手机慢慢放下,他抿着唇,回想起此时此刻距他遥遥的宋乔有可能会发生的盛况,耐心尽无。 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机被“砰”的一声扔在茶几上,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朝卧室走去。 半晌,又走回来,将电话拨给程颖:“给我订一张去z镇的车票。明早。” 末了,加上一句:“去逮人。” 热闹的篝火晚会,宋乔脸色发绿,对着坐在面前的恩礼:“你才十九岁。” 眼看着恩礼张开嘴巴又要反驳,她忍无可忍地赏了他一爆栗,说:“不许插话,等我说完。” 恩礼迟疑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宋乔这才缓和了脸色,一条一条仔细着说:“首先,我比你大。我已经工作两年了,而你,不过还是学生的年纪。也许你会说在你们这你已经成年了,不过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小孩。我们年纪差别大,可见代沟深厚。” “第二,你自认为你已经长大,不过在我看来未必。我们文化不同,可见沟通费劲。” “第三,我们才认识一天,都还不到呢。如果你的喜欢是一见钟情,但我更倾向日久生情。可见感情观不同。”说起这点的时候,她脑海里突然不可控制地想起阮承颐来。 他们从小到大,真的是没人可以超越的情谊呢…… 而第四么…… “第四,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咳咳,拿他来当挡箭牌,没事的吧?毕竟他们都…… 宋乔庆幸这是在篝火晚会,脸红也瞧不出来。 恩礼被封住嘴巴半天了,早就跃跃欲试要发言,听到最后一条,目光却黯淡下来。 他垂下头,“你的第一条,年纪不能代表心态,十九岁未必不懂得照顾人,代沟也不是这么来定夺的。第二条,文化不同我承认,但总是可以改的,感情本来就是相互磨合的过程。第三条,我喜欢你,也不是一见钟情。我是觉得你和这里的女孩子都不同,让我觉得很欢喜,可是你明天就要走,我只好现在就说……” “至于第四条……”他闷闷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宋乔看他这副反应,反倒噗嗤一声笑了。 恩礼闷声道:“我是真的觉得欢喜。你和我们这里的女孩不同,长得也好看。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动心了。但我也不是就相貌论事的。你还有同情心。虽然比我大,但和我们这里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看起来一点差别也没有。” 难得被这么夸奖,换做阮承颐可只知道成天嫌弃她,宋乔老脸一红,得意起来,早知道该录个音,带回去给阮承颐听,她也是有追随者的! 提起这个,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刚刚好像是接到了阮承颐的电话? 连忙掏出手机来看,可惜通话早就结束,显示的通话有几十秒……宋乔脸一白,瞬间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阮承颐不会听见了什么吧? 但他也再没来电,估计什么都没听到吧。这么一想,才缓和下来,把手机放回兜里,重又转回头看恩礼,“嗯,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呢……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现在还小,我不过是众多平凡人之中的一个,你对我的也不是喜欢,应该归为一种新奇。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感情这么回事。我比你大的多,看待事情和你都不一样。我男朋友和我同岁,我们从小到大相处很好,感情最重要的是陪伴与理解,我与他便是这样。” 她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堆谎言,也骗得恩礼毫不怀疑。 这孩子听完闷闷不乐地垂着头,就可见她的一席话起到作用了。 稍后,恩礼就慢慢站了起来,轻轻地留下一句:“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就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寂寞的背影。 宋乔忽然后悔起来,她是不是太不留情了,应该迂回一些的? 恩礼的父亲看了一眼儿子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回过头接着喝酒,如同什么也没看见。 深夜。 吃吃喝喝了一天的宋乔肚子饱饱的和尹奎一起回到了恩礼家。恩礼的父亲周到地带他们去房间,因为房间不够,组里的其他成员都安排在了周围邻居家里住。 宋乔和尹奎在相邻的两个房间。 这里的气息淳朴干净极了,宋乔和尹奎心情都是说不出的松快,各自回到屋后就有了些疲惫,宋乔出了些汗,身上粘腻的不舒服,正走出门凑巧撞见恩礼,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我想洗澡,在哪里可以洗吗?” 恩礼脸却是微微红了。低下头,闷着声:“这边,我带你去。” 然后领她走到洗澡的地方,又转头对她说:“要先烧水,你先等等,我去热。” 说完就转身进了炤屋熟练地点燃柴枝烧火,炤上面架上一个锅,往里掺了半锅水。 不一会水就热了,恩礼拿来一个桶,端着锅将冒着热气的水倒进去,又往桶里舀了不少冷水中和。水温正好合适了,他就停下来,默默地把水桶提进洗澡的房间,开灯,转头对宋乔说:“水好了,可以洗了。” 说完又拿了两只桶似乎准备出门。宋乔刚踏进屋,看见他拿桶,问道:“你干什么去?” “去挑水。明早做早饭要用。” 宋乔默然。原来她把别人明早做饭洗碗的水给用来洗澡了。恩礼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她望着这桶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里涌出自责。 恩礼挑水很快,他年轻,身体也壮实,很快就将水挑回来,倒进水缸之后路过淋浴的屋子,发现灯还亮着,有水的声音传出,原来她还在洗。 想了想,有个说法是女孩子晚上睡前喝一杯牛奶,睡得也好。于是默默拿了一盒牛奶,倒进杯子里端进了她的屋,给她放在床头柜上。 才将牛奶放好,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他回头一看,手机被她随手丢在床上,来电显示也就很清晰地就出现在他眼前。 他以为响几秒之后没人接也就会挂了,哪知很是固执地一直响着,似乎一定要人接听。 出于一种奇特的心理,他直觉这应该就是宋乔口中的男朋友了。于是抿着唇,堵着一口气就拿起来接听了。 他故意淡淡的语气:“喂?” 阮承颐好容易咽下火气,等了半天不见宋乔给他回电话,于是决定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给宋乔拨一通电话,关心一下刚才事件的后续。哪知半天无人接听。 死磕到底地等着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接,这么想着,果然就通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那方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男性声音:“喂?” 语气漫不经心,态度也漫不经心,仿佛是故意挑战他权威。 当然听出了这就是刚刚电话里表白的年轻小伙子。 阮承颐眯起眼:“你是?” 那边仿佛故意惹事。只听他也反问道:“你是?” 阮承颐不怒反笑:“麻烦你将电话给宋乔。” 那边简单的语气:“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挂了,宋乔很累,需要休息。” 这句话最终成为了阮承颐的□□,有句话叫秋后算账,阮承颐只想这笔账留着明天一起算。 第三十章 chapter30 宋乔淋浴完,从浴室里出来走回房。 恩礼却正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她疑惑的表情,他淡淡道:“我给你端了一杯牛奶。” 宋乔往里一看,柜子上确实多了一杯。于是又笑眯眯道:“谢谢你啊。” 她才洗完澡,穿着轻松的t恤,不可避免的露出白皙皮肤,也露出了锁骨上那一抹可疑的红迹。 意识到恩礼盯着她的锁骨,她下意识低头一看,却是瞬间红了脸,拿毛巾往锁骨处遮了遮,说道:“我先回房了。” 淡然之中带着些沉闷,恩礼沉默地点了点头,步伐似乎有些沉重,也就让身走了出去。 宋乔苦恼地看着他的背影,抓了抓脑袋,最后还是关上了房门,躺到床上滚了滚,手机被随意放在柜子上。 顺势取来牛奶喝下,今天她累了一天,身心得到满足后,于是睡意来袭。在简单整洁的环境中,她侧着身子,饱饱地睡了一觉。 翌日 早上很早就听到鸟儿叫声。宋乔一觉睡得香甜,清晨光辉照下来时,她懒懒撑了个懒腰,也就慢慢起床了。 第21节 尹奎和恩礼在院子里刷牙,她走过去的时候,尹奎正好洗漱完。他顺势递给她牙刷和杯子,接着走回了房。 恩礼还在洗脸,宋乔蹲在地上刷牙,等到刷完以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回过头一看,恩礼早已经洗好,立在一旁不知想写什么,静静地凝视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惊得宋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故意忽略那一抹焦灼的视线,淡定地站起身来时,才听见一声笑,恩礼说道:“牙膏沫。” 宋乔这才反应过来下巴凉凉的一片,她刚刚刷了牙,白白的牙膏沫还残留在她的下巴上,忘了洗去…… 宋乔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破小孩。然后故作如无其事地重新倒水洗去泡沫,擦了嘴淡定地往回走。 恩礼跟在她身后,一起走进了屋,顺道说:“我做了早饭,在炤台上。” 她瞟过去一看,炤台上果然放着一碗饭。再往旁边一瞥,尹奎正端了一碗吃。 宋乔又看向恩礼。 恩礼说道:“我已经吃过了,那是专门给你留的。” 怪不得只剩了那一碗了。早饭是粥,宋乔乖乖端在手中,恩礼就给她拿来了勺子。 迟疑了一下,宋乔还是接了过来,正默默舀起一勺时,就听见恩礼说:“小心别烫到。” “……” 宋乔总算憋不下去,抬头掀起眼皮看他:“恩礼。” 哪知还没说完,就听见前门传来几声响动,有隐隐的谈话和笑声,才不过传来了几秒钟,紧接着就看到有人影走进了里屋,掀开厨房的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神星宿仓,声音十分熟悉:“有我在,当然不会让她烫到。” 宋乔往门口一看,阮承颐才正掀开帘子立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极为漫不经心,双手插/在裤兜里,像是凭空而降一样。 宋乔:“……” ……! 她没眼花吧? 而与此同时,恩礼和尹奎也都朝他看去。两人表情也各不一样。 恩礼惊了一瞬,又很快拧起眉头,抿紧了唇没说话。大概是猜到他是谁了。 阮承颐闲适走向宋乔,接过她手里的碗,挑着眉:“我喂你?” 宋乔:“……” 尼玛,这岂是一个惊吓可以形容的? 且先不说他是如何突然这么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她眼前的,光他那个表情,似笑非笑,耐人寻味,就够让她胆颤了。何况这么早的时辰,他是几时从家里出发的? 阮承颐熟稔将她发丝拨至耳后,“见到我太高兴?怎么不说话?” 十秒钟之后……宋乔默默将他……推开。 傻了吧?你全家才傻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被推开的阮承颐抿了抿唇,下一秒又扬起唇,顺势站起身来道:“你先吃早饭。下午和我一起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宋乔才突然意识到这正是早上八点的时候,从s市来这里至少需要四个小时,到了z镇又找到她住的这里,早饭这些他应该都是没来得及吃的。 看了看他眼睛,有一些血丝,应该也是没睡好的。 于是不免问道:“你吃早饭了吗?和我一起来吃吧。” 阮承颐并不拒绝,重又坐回她身边,愉悦的表情:“好。” 宋乔倒是没多少食欲的,大概是昨天吃多了,于是很不客气地舀了满满一大勺递到他嘴边。 满想的是看他怎么咽这一大勺出丑的,结果看到他优雅张唇含住勺子,含笑慢慢细嚼慢咽起来,喉结轻轻一动,于是咽了下去。 还不忘点评道:“唔,莲子还不错,再来一颗。” 宋乔:“……” 恩礼在一旁再也看不下去他俩秀恩爱。他黯然了瞬间,看见他们坐在一起,真的觉得任何人都插不进去。且又是那么般配,仿佛没人能分开的。 就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执拗地不肯离开。仿佛只要他离开了,宋乔就真的属于别人了。虽然这是事实,但依旧固执地插话道:“你是谁?” 宋乔神色好奇,停下递勺子的动作。 阮承颐这才慢悠悠抬起头来,看向恩礼,“我认识你。昨晚你也在电话里问了我相同的问题,应该没忘记我的声音吧?” 阮承颐几时和恩礼通过电话?宋乔狐疑地看向恩礼,恩礼接触到她的视线,脸一红,嗫嚅着没说出话。 再转头去看阮承颐,他也正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似乎很有兴趣他会怎么回答。 偷听别人电话总是不光彩的事,恩礼家教严,父亲一向要求他光明磊落,他也是一直这样要求自己的。这次是第一次偷听别人电话,哪知就被人逮个正着。 脸上火烧火烧的烫,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钻进去。最后仍旧是一句话也解释不出,察觉到三道好奇的目光瞥向他,他羞赧地一句话也说不出,脸红到了耳根,留下一句“对不起”就扭头落荒而逃。 宋乔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向阮承颐。 阮承颐不紧不慢地道:“继续喂。” 宋乔:“……!” 宋乔这才后知后觉,她站起身,竖起眉,指着他:“你怎么会过来的?” “现在才记起问我么?”他悠悠然站起身,拿起纸巾试了试唇角,一边看向她:“某人昨晚过得很畅快淋漓啊。” “……” 宋乔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又觉得气势被阮承颐全压住了,怎么给她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于是又理直气壮的叉着腰,仰起脖子:“那也比不得你在家里每天除了打游戏就是吃饭睡觉的畅快淋漓。” 真是胆子肥了。 阮承颐轻轻的抿起唇,露出点笑容:“你主外,我主内。这样不好么?” 宋乔:“……” 她真是要被麻死了……要死了! 能不能不要把这么容易误解的话经常摆在台面上好不好?这里还有尹奎在的好不好? 往旁边一瞅,宋乔一怔,尹奎呢?刚刚还在,溜得那么快? 阮承颐将头凑在她耳边,含着一丝热气在她耳边轻语道:“昨晚的事,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那热气传到她耳根,痒痒麻麻地又像是传遍全身,像触电一样。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时,却看见他已经镇静地含着笑,若无其事的一脸关怀的样子:“昨天过的还好吗?吃了什么?嗯?” 宋乔悄悄在心里画圈圈,一边赌气道:“吃得很好,没有你在,简直好得很。” 阮承颐却不在意,大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她圆滚滚的小肚子,轻笑道:“看出来了。” 宋乔脸霎时一红,下意识拍掉他的爪子,逞能道:“要你管。” “变白了还是黑了,胖了还是瘦了,我总是要关心一下的。”他似乎心情很好,还捏了捏她的圆嘟嘟的脸。 “你管的也太宽了。咱俩一清二白,什么关系没有。再这样我……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承颐堵上了唇。 一记绵长的深吻结束,阮承颐贪恋地将头枕在她的肩头上,依旧的轻轻的语气:“没良心的小东西。这样,我们还算一清二白么?嗯?” 说完又伸手抚向她的锁骨。惊得宋乔一瞬间紧紧捂住她的胸,半天却见他一直抚着锁骨那一块肌肤,没多触及,才渐渐放下心来。 他轻捻那一块细嫩白皙的肌肤,一边漫不经心的在她耳边道:“这一块也被我吻过。怎么能算作一清二白?” 宋乔想起之前两人不清不楚的接吻,心里霎时不是滋味起来。她拧起眉,“那能是什么关系?同学?朋友?还是邻居?或者是竹马?总得是一样吧?” 阮承颐带着淡淡的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半晌,将她的脸抬起,让她与他的视线相对,问:“那你告诉我,昨晚你和他说了些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宋乔挣脱开他的手指,侧过头去,轻飘飘的语气:“我为什么告诉你?” 阮承颐依旧是淡淡的笑,凝视她半晌,最后扬了扬唇,勾起她下巴:“看来还是不够乖。” 说完就箍住她的背,将她拉在眼前,低下头去又是深深一吻。 宋乔心惊肉跳,才想说一句:“小心有人进来!”嘴一张开,他舌尖就伸了进来,勾住她的舌缠绵在一起。她的音节都被咽进了喉咙里,想说的话也变成了细碎而微小的呻/吟,腿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要不是还被他搂着腰,估计会直接滑到地上去了。 第三十一章 chapter31 托阮承颐的福,宋乔一出门,就有许多道不知名目光纷纷投来。 本来就够惹人注目,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表,修长的身材,走起路来不紧不慢,神情闲适,吸引了一大票女孩子的目光。 宋乔悄悄瞪了一眼他的背影,又接着进行拍摄。 恩礼是向导,还是免不得他和她单独出现在镜头面前。只不过镜头外,四周的氛围却是一片诡异,尤其是不远处的阮承颐,双手插着裤兜,不时回头瞥她一眼,意味深长。 宋乔如芒在背,好好的拍摄,就因为他给破坏了心情! 还有恩礼,总是轻微地垂着头,有时看着宋乔的侧脸,有时又瞥一眼阮承颐,也不知想些什么,总会有些出神。 宋乔: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托这两人的福,宋乔只想早点结束拍摄,再这么下去她迟早得尴尬癌! 幸好第二天只是做一些补充,很快就拍摄完。十点左右就结束了拍摄,当地居民十分热情地请他们再多留一会,吃完午饭再回家。宋乔和阮承颐都没有异议,便道谢答应。 恩礼的父亲如之前招待宋乔一样周到地招待了阮承颐。看着阮承颐面不改色地喝下了那一大碗充满辣椒大蒜的粥时,宋乔心里直呼痛快。 坐在饭桌上,恩礼的父亲友好地看向宋乔,问阮承颐,“你们是什么关系?恋人吗?” 阮承颐看了看正在望天的某人,笑了笑:“她是我未婚妻。” 谁同意了?谁给你说这话的权力了?宋乔瞪着他。 恩礼的父亲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又漫不经心地看了恩礼一眼,温和道:“阮先生和宋乔小姐郎才女貌,很般配。” 阮承颐笑道:“谢谢。” 恩礼如坐针毡,想要提早离席,但在父亲面前是不能造次的,于是只好忍耐住,头垂得低低的。 好不容易迎来一桌难得一见的菜肴,香气扑鼻,宋乔又来了点食欲,直起身板兴致勃勃地和猪蹄做斗争。阮承颐一边和恩礼的父亲说笑,一边给宋乔碗里夹了一块肉,又放下筷子,和恩礼的父亲敬酒。 少数民族真是离不开酒这个东西的。过节要喝酒,唱歌要喝酒,跳舞要喝酒,有客人来也是选择酒这个东西来招待贵客。他们豪爽,佩服会喝酒的人,阮承颐面不改色地喝下一杯又一杯,就换来了恩礼的父亲的敬佩。 酒桌见酒品。酒的文化还是很深厚的,祝辞也不能一成不变。不能一味的被别人劝着喝,也不能光劝别人喝自己杯中的酒还是满满的。当然,更不能毫无节制地喝,要知道守己,学会克制。 从这一点来说,阮承颐应该是满分。恩礼的父亲十分敬佩,单看他不急不缓,从容镇定的样子,再看一眼恩礼,心里更是长叹不争气。但恩礼还有的是时间,他还年轻,还可以成长的更快。 敛下这番心思,恩礼的父亲便笑着向阮承颐介绍每道菜的由来,并将新盛上来的辣椒大蒜粥推至阮承颐面前。 第22节 这里地形和气候和大多地方不一样,稻米是稀缺的东西,只给贵重的客人准备。从这点上来说,宋乔过来之后的所有吃食,都是这里的人们所力所能及提供最好的。 吃过饭后,就是告别的时候了。尹奎和同组的人一同站在门口,和宋乔一起再三道谢恩礼的父亲,感谢他的招待,再之后就是分道扬镳了。 恩礼在最前面看着她,眼睛直勾勾的,却不说一句话。 阮承颐去取车,宋乔站在原地,上前几步对他笑了笑:“再见。” 恩礼动了动嘴,半天,还是说了句:“再见。” 他的人生还早,还有很长的时光,可以教会他许多事,明白许多事。宋乔并不担心他会想不通。因为恩礼的父亲虽然严厉,却也能在无形之中教他明白许多道理。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翻篇之后才会明白昨日的青涩。 宋乔又笑了笑,便看见阮承颐开车过来,让她上车。 恩礼的父亲向他们招手道别,他们回礼,然后转动方向盘,远离了这个地方。 宋乔感叹道:“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个故事。” 阮承颐神色淡然,嗓音温润:“那些故事因为你参与,所以记忆犹新。但要记住,你只是参与者,而不是改变者。因为你的参与,你的人生因此精彩。也因为你的参与,别人的人生也因此精彩。” 他向来喜欢对她说好些大道理,小时候她总是嫌烦,然而现在她不得不承认,那些话对极了。 想到了什么,宋乔又皱起眉疑惑道:“怎么感觉你经历了生死似的?” “嗯?” “说话老成,装的吧?” “我认为,你与其想这些事,还不如好好想想晚上该怎么和我解释。” “……” 行程很长,也很容易疲惫。宋乔坐着坐着也就睡过去了,阮承颐专注开车的空挡,侧头一看,她正睡得香甜。于是顺手在她身上搭了条薄毯,又将她的座位调低了些。 宋乔醒的时候,也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一丝淡淡的烟味。她睁开眼一看,阮承颐左侧车窗开了一半,左手搭在车窗上,指间的香烟顺着风的轨迹飘散在空中。 他扭回头一看,“醒了?”于是又把香烟捻熄。 宋乔看他的侧脸,盯着他的眼睛。眼里有些血丝。凌晨三四点他就开车过来,没有休息,现在又需要驾驶四个小时,以至于不得不通过香烟提神。 沉默半晌,她将脖子上的薄毯往下拉了拉,问:“怎么自己开车过来?” 阮承颐笑了声:“想来逮某个人,但是偏偏没有合适的车次。为了能顺利逮到,只好亲自开车过来了。” 宋乔默然,难得这次没有和他争执,而是将自己背包里的ad钙插上吸管,递给他:“别抽烟了,喝这个。” 阮承颐笑道:“我不喝这个。”推开给她:“我抽烟不是为了提神,有你在我旁边,我不会疲倦的。” 宋乔:“……”默默把手伸了回来,她还是自己喝吧。 车子开始下高速,宋乔觉得怎么想也想不通,还是忍不住问道:“阮承颐。” 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叫他“阿颐”。阮承颐却仍像以前一样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嗯。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想问我为什么对你态度变了这么多吗?” 宋乔:“……”原来你知道啊。 “宋乔。”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点郑重。 宋乔连忙不自觉地直起了身子。 “如果我说,我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呢?” 时间有些微微凝固的静默,车子穿过两排高大的梧桐树,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 半晌后,宋乔幽怨道:“……你别埋汰我了。” 他没说话。宋乔摸摸鼻子,讷讷道:“之前我还和刘辰一在一起那么长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知道她和刘辰一在一起以后,也仍像平常一样的淡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那时我一直在想。也许你喜欢的真的是他。” 宋乔撇撇嘴。 “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你的喜欢从来表现在脸上。后来我便看出来了。” 他的意思是,他看出她并不喜欢刘辰一了? 宋乔连忙摸摸脸:“有吗?有那么明显吗?”看到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她端正做好,无趣撇嘴:“开个玩笑。不过……你既然看出来,又为什么不……” “不说穿是吗?那时你去了c城,我就在想,总要让你狠狠地跌一个跟头,你才会回头。” 宋乔:“……” 她确实狠狠跌了一个跟头。在她义无反顾陪他去了c城以后,他选择了另一个女孩,给了她难堪,加上工作的打击,她就又选择了回来s市,重新开始。将所有对刘辰一的情谊,也都像尘烟一样扬在风里,任它飘散。 “所以我给你时间和空间,让你好好思考清楚。你总会明白,刘辰一也只是一个过客。” 他陪伴她这么多年,他早已不是过客,而是归人。 他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看她钻进死胡同,然后给她屋檐,让她全身心投入他的怀抱。不是狠心,只是太了解她。 “我陪你看了二十年的风景,听你说了二十年的悄悄话,在某一个瞬间这份情义变了质,成为爱情,埋藏在我心里,不说出来,只是怕吓到你。” “那么现在……” “到时间了。” 宋乔心里微微一动。 “宋乔,我可以等你二十年,也就可以容忍你前两年的荒唐。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看你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他淡然的神色,语气沉着。 车子驶进小区,进入地下通道时忽暗下来,宋乔怔在座位上,隐约记起以前学生的时候,她和阮承颐还穿着校服。 那年他们都还在校园,清一色穿着情侣装,下课的铃声清脆响起,她却哭的像个小花猫。 她用校服袖子擦了擦泪水,哽咽着戳了戳阮承颐的背:“阿颐,我卡片掉了。” 他蹙起眉心,转过头来,一边递给她纸巾,一边问:“什么卡片?” “流星雨的卡片!听说今晚有流星雨,很想在天台上亲身观察之后在卡片上写一句感慨嘛。”她可怜兮兮地说。 “其他卡片也一样。” “不一样!这张卡片我珍藏很久了,换其他的我写不出感慨。”一提起这,她就又开始嚎啕。 阮承颐轻蹙着眉心,一边又递给她几张纸巾,一边说:“马上期末考试了,你还想熬夜去看流星雨?” 她一噎,气的说不出话来,趴在桌子上又开始哭,一边在心里骂他迂腐,顽固,不通情理,只知道学习。 那晚她一个人在天台上吹风,抱着自己的手臂瑟瑟发抖,一边在心里小小的抱怨。坐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到楼梯传来动静,回头一看,他从门口走来,夜晚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斜长。 外套轻轻松松就搭在她身上,下一秒,她眼前出现一张卡片。 “什么啊……” 接过来仔细一看,一张格外漂亮的明信片,正面印着绚烂的夜空背景,缥缈浩荡的晚夜星空,流星的图案熠熠生辉,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她眼前一亮,欢呼一声,禁不住侧身紧紧地抱住他:“你在哪买到的?我以为你都回去了。” 他清清淡淡的嗓音响起:“按照某人的特性,就算复习心也是浮躁的。不如好好来看一场,虽然今晚根本没有流星雨。” 下一秒她又扬起了爪子,不服输道:“谁说的?”又嘀咕了一句:“好像全天下就你最了解我似的……” “我说的。” “你说的不算!今晚一定有流星雨。” “没有。” “有!” …… 第三十二章 chapter32 宋乔和阮承颐一起回家后,宋乔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她这两天玩的开心,吃的开心,睡的也开心。从浴室出来之后,精神状态就好到要上天,去房间没看到阮承颐,又去了书房,阮承颐果然在里面,一手撑额,对着屏幕不知沉思着什么。 见她过来,他将笔记本合上,神情有些疲惫,说:“我去洗澡。” 他昨今两天都没休息好,开了八个小时车,洗完澡应该是要好好休息一下的。宋乔点点头,走去房间里整理这两天的资料,一边准备给尹奎打个电话。 她才刚打开电脑,问了尹奎没几句,得知他也刚到家,才问了几句拍摄的事,就看见阮承颐从浴室里出来了,走到房间里来。 男人洗澡真的是很快的。宋乔在心里微微嘀咕着,落在键盘上的手才顿了下,阮承颐就走了过来,拦腰抱起她往床边走,一边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睡觉。” 谁和你睡啊? 宋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一震,接触到绵软的床。下一秒阮承颐也朝她靠来,头枕在她肩上,说了句:“乖。” 宋乔:“……” 你想睡,我不想睡啊!我睡的已经很饱了! 阮承颐却已经阖上眼,呼吸均匀绵长地在她耳边响起,似乎真的累极。 宋乔屏息静气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蹑手蹑脚地将他环在腰间的手拉开,小心翼翼地脱离出他的怀抱。哪知才一起身,腰又被揽了回去,天旋地转间又重回他的怀抱。 宋乔轻呼一声,转回头看他。 阮承颐仍然闭着眼,气息沉沉,“去干什么?” 宋乔小声道:“我睡不着……” 他怎么还没睡着啊?每次这样吓她她会出心脏病好么? 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性感到她快要把持不住。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问:“昨晚,你怎么回答的?” 她首先是扬起眉狐疑“嗯”了一声,接着意识到他说的是恩礼和她的事,顿时深感无力……怎么又回到这话题上?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半晌没听见声音,阮承颐睁开眼来,微微垂下头凝视着她。 宋乔不轻不重地翻了一个白眼,不痛不痒道:“我答应他了。” 他静静凝视她一瞬,接着将她拉至身下来,手枕在她脑后,唇重重印在她的唇上。 接着,又是一记绵长深邃的吻。 第23节 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引领她的舌尖一同共舞,宋乔叹了叹,接着要说的话皆被他吞进腹中,一贯处于弱势地位的她突兀地发觉自己这次已经可以在接吻中练就呼吸的本事了,于是开始自得起来,又颇为豪迈地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该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于是空出一只手出来,照葫芦画瓢揽住他的腰,舌尖硬气地探入他的口腔,一路横冲直撞。手也不安分起来,从他的腰身往上游走,插/进他的头发。 阮承颐身形一颤,松开她,躺至她的身侧,胸前微微起伏。 “阿颐?”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她没事人的模样,却害惨了他。阮承颐看着她无辜的样子,盯着她的红唇,收回视线,平复了一下,找回之前的话题缓冲:“昨晚说了些什么?” 宋乔:“……”为什么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我不是回答了吗?” 阮承颐挑了挑眉,看她:“撒谎倒是面不红心不跳。” 她固执地偏过头不回答他,半晌后,又说:“我们什么关系?” “未婚夫妻。” “你才未婚夫妻!” “或者你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随时都可以。” “……” 阮承颐看着她,忽而正色:“或者说,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 “……” 怎么会一点感情也没有?他问的这个问题真是……让她怎么回答好? 他声音忽然低下来:“乔乔。” “你必须得习惯,从朋友到爱人的过程。而我,就是你的爱人。” 他将她的手放置在他的左胸,那里有温热的触感,还有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我心里的这个位置一直留着你,那么你就不能再想着其他人。你只能想我。” 她感觉脸颊开始发烫,开始升起温来。他说这些的时候,专注,低沉,深情款款,又格外霸道。她心里悄然有一处开始慢慢融化,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低平的土地上长出一颗豆芽,它一直维持着豆芽的模样,许多年来从未改变。而直到有一天,它忽然松动了起来,枝叶微颤,然后开出一朵徐徐的小花,花瓣细小晶莹,是那样沁人心脾。 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她心里狠狠一震,想起刘辰一的话来—— “宋宋。一年了,你对我,其实一点也没有爱。” “你在意的一直都只有阮承颐而已。他的冷暖,他的喜怒,他的眼神,他的脾气。你大约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无时不刻,你都不在我面前提起他。” 睫毛颤了颤,宋乔睁开无波无澜的眼,就看见阮承颐睡在她旁边,眼眉低垂的样子。 她知道这副神色代表什么意思,他每当出现这样的表情,便是在不急不缓的等待,给予很大的耐心,然后一边自己轻轻陷入沉思之中。 她能了解到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知晓别人不曾知道的内心世界,并且他的每一个真实的性情,都在她面前毫无保留。 霸道,耍赖,缠人,抑或那些低沉的性感。都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静默之中,宋乔身形动了动。 阮承颐抬起眼来,就看见她撑在他的身上,食指落在他的唇上,一边说:“嘘。” “我要吻你——” 宽大明亮的几前,阮承颐翻看了几页资料,而后漫不经心地道:“钱务实现在怎么样?” 程颖皱起眉头,眼里闪过一抹厌恶,“阮总的游戏是精品,他作为合资商赚了不少,不过野心很大,并不满足,还想出大价钱争取和咱们的合作项目。” 阮承颐点点头,退回座位上,手指轻点扶手,“那么就继续合作下去吧。” 程颖诧异道:“阮总……” “他的总资产有多少?” 程颖大概回报的一个数目。 阮承颐点点头,“恰巧我最近闲来无事,又研发了一款小游戏。” 他淡淡补充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俞副总,你负责和他商谈。这次合作认真对待,对钱务实说这是我专门留给他的项目,我希望看到他的诚意。” “……好。” 阮承颐才处理完这边的事,又接到来自好友岑臻之的电话。他立在窗前,将手机拿在耳边:“岑老师什么指教?” 岑臻之是他大学室友,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今年他刚刚留校任职,不知这会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 “承颐。我这边出了一些急事,需要你帮帮忙。” “我很忙。” “少来。你一定是哥几个中最轻松的那个。”那边毫不客气地就揭穿了他的谎言,一边说:“我暂时有事处理,需要你帮我代代课。” “什么时候?” “两天后,耽误一个星期我就回来。” “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去一趟就好。明天我们聚聚。” “好。” 于是又一个计划搁浅,想起答应宋乔的下个星期出去玩一圈却又要食言,晚上回去将会看到的宋乔皱起眉头鼓起腮帮子时的样子,他就弯了弯唇角。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他走下车来,买了一束玫瑰。 回到家后,他放轻了脚步,通过轻轻的沙沙声大概得知她在卧室里。于是缓缓走去她房间,倚在门边看她的侧颜。 她正趴在桌前,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丝毫没有发现阮承颐已经回来。桌子上散着一些星星,旁边摆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木质盖子被随意放在桌角,上面还装着一些五彩缤纷的纸条。 只见她拆开一个星星,然后极仔细地展开那张长长的彩纸,视线专注地投在上面,半晌,撇撇嘴,又无趣地折回星星的形状,然后扔进玻璃罐里。 阮承颐看的有趣。良久,他轻轻出声:“在看什么?” 突然的响声使得宋乔睁大了眼,回头来看是他,又凶巴巴地皱起眉:“你都不知道出个声。” “我出了,你没听见。”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在回忆以前?记起我之前那句话了?” 还是很早以前,中学时代,那时她迷上了折星星。只要一想到捧着玻璃罐迎着阳光,里面五颜六色的星星也就折射出夺目的光彩时,就心痒痒的一定要尝试。自然阮承颐成了她的苦力。 那时她还好心地拍着他的肩膀:“阿颐。你要是有想对我说的话,也可以写在上面。我绝对不忘你的大恩大德,闲来无事就拆下来看。” 那时他眼也不眨,一边折着星星,一边漠然地道:“下午那道题你做起了吗?拿来我看看。” 她碰了壁:“……”不满地撇撇嘴,又不敢造次地转回身子,认命地拿出习题来看。半晌,还是没能憋住话,小声道:“我让你写想对我说的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肯定会写批评我的话,我是做了多大的牺牲才做到这一步,好心没好报……” 他听清了她的话,停下动作:“我指出了你就会改正?” 她一噎:“……”自觉顽劣不堪,改邪归正还是太难。但又不甘心地望向四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谁知道啊,试试呗,万一我就改了呢……” 他微抿唇,颔首:“好。你记得看。” 后来阮承颐将一大罐星星交给她时,她事情又多了起来,那时她又变了心性,不爱星星了,接过之后只是随手放在了柜子里,然后便再未曾打开过了。 那时她想,他每次教育她的话,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写在星星上的话,应该也未逃离出这些话的范畴。而阮承颐,也似乎忘记了这回事,再未提起,于是很干脆的被她抛在了脑后。 此时被她想起,按捺不住地倒出来翻看,拆了无数颗星星,上面却都是空无一字。 拆了一下午星星还是无所收获,阮承颐现在却出现在眼前,这样大费周章地像是找他的真迹一般就为了找他一句批评的话,宋乔略觉丢脸:“……” 然而手上的星星正拆了一半,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拆下去,一边嘴硬道:“我只是回忆之前的岁月!才没想起你之前说过什么。” 星星被拆了大半,露出点点黑色的印迹。宋乔眼睛一亮,继续拆下去,只见上面出现一排笔锋大气的行书。 一字一句皆是清晰明显,足见落笔时的认真:“你之于我也,水之于玫瑰也。” 第三十三章 chapter33 宋乔忽而脸红起来。还未来得及想好怎么面对,就听见阮承颐的声音:“终于看到了?” 她小声道:“不是说指出我的缺点,让我改正么?” 阮承颐点点头:“要改的太多了,写不过来。” 宋乔:“……” 所以这句话和让她改正有个一毛钱的关系啊? 怀着郁闷的心情,宋乔又拿出一颗星星出来,一边拆一边嘴硬道:“那是你没发现我的好。” 拆开之后,上面依旧有一行字。依旧是笔锋大气的行书,一字一划依旧清晰:“你看云时很近。” 这是顾城的诗,上一句话是你看我时很远。宋乔觉得突然被表白两次,脑袋有些卡机,怔住了。 反观阮承颐,一派云淡风轻坐在床边,似乎他不是表白的,而是被表白的那一个。 他轻轻敲击着床面,一边耐心等待她的回应。许久许久之后,宋乔回过头来,睁大眼,望着他,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所以……你写的这个,和让我改正有什么关系?” “……” 阮承颐抿了抿唇,顿了顿,说:“还不懂么?” 她连忙摇头。 他目光凝视着她,依旧是轻淡的表情,眸光却深邃:“我要你改正你看待我时的眼光,面对我时的态度,唤我时的称呼,以及对我所用的感情。” 她今天下午原本只打算翻找一下过往,回首回首往事,哪知就翻出这个罐子来,恰巧记起当时的情景,于是想看一看上面到底写着什么批评。哪知却翻出了这么劲爆的内容,这应该是阮承颐第一次对她表白吧?竟然就被她一不小心给尘封了这么多年。 心乱如麻之时,脑中又突然回想起以前曾有许多朋友艳羡地对她说:“阮承颐对你这么好,长得好看,脾气还那么好,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多好呀。” 那时她义正言辞地说:“什么叫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别这么肉麻好吗?明明没有的事,我们关系很纯洁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近来喜欢上了一个同班同学。写字特好看,画画也特好看,特别有艺术气质。” 那时阮承颐正巧走到她们身后,她的声音大,他大概也听到了七七八八,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抿唇说:“这几天你感冒了,我给你兑好了感冒冲剂,记得趁热喝。” 那时她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接过保温杯,又故作神秘地和朋友谈起那位同班同学的画,抽象又有意境,却连阮承颐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只不过后来这场暗恋随着那位同学浪荡地叼着烟搂着女生的画面而结束,她抽抽泣泣地拉着阮承颐说了许久,一遍又一遍絮絮叨叨地控诉着那个同学的恶行,这事又算抛在脑后了。 真是奇怪,当年面对阮承颐对她的好觉得习以为常,现在却就突然懂得那些朋友的话来。他性情内敛,对她的好常常不露声色。她迟钝地没发觉,却被她的朋友看穿,原来喜欢真的是有迹可循的。 阮承颐看着她:“你,可明白了我的心意?” 宋乔心跳慌忙漏了一拍,正在收回星星的手忽然抖了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那颗星星落到了地上,想要捡起来,指尖微麻,刚刚捡起来却又掉了下去。 星星滚至阮承颐的脚边,她迟疑一瞬,继续伸长了手去捡,正要触上时,他修长手指先她一步拾起那颗星星,转而放在了她的掌心。 她手指微僵,随即就看到他手掌包裹住了她的手心,带着她直起身来。 第24节 “你心跳很快。”他徐徐的语气。 “才没……” 她正要反驳,他手心便放在了她的左侧心口上,那里跳动的节奏快而凌乱,像被小鼓敲打着,于是她的话被鲠在了喉中。 “我很高兴。”他手心离开她的心口,望着她的眼,“这心跳,因我而起。” “曾经有人告诉我,当有个男生距离一个女孩子很近,使得女孩子心跳加速时,那么就代表,这个女孩喜欢那个男孩。” 宋乔彻底鲠住了。因为这句话,是她说的。 他声音忽然低下来,“乔乔,这么多年,我与你行过相同的风景,拥有彼此共同的记忆。我了解你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知道你每一个习惯或是爱好。我们的时间长到可以混淆友情与爱情。如果可以,我愿放下这一切,祈祷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让我有一个陌生的身份,来重新认识你,了解你,然后追求你。好让时间能够给你看清,是友情,还是爱情。” 宋乔忽然沉默下来。 这是她一直不愿放下的心结,阮承颐看出来了。她和他相处的时间足够长,长到模糊爱情与友情的界限,她分不清,也不敢轻易接受。 “我们三岁时能互相叫对对方的名字,六岁变成同学,十二岁时我帮你隐瞒你闯祸的事实,十五岁你来了初潮。十六岁你喜欢上一个男生,那时我在灯下不知不觉画画写字到天亮,幼稚地想要与那个男生一争高下。那时我终于明白,这份情感在慢慢发生变化。” “我给你这一次的选择机会。乔乔,你怎么选择?” 宋乔忽然抬起头,望着他的神色。他眸光平静,她能清晰看到他的眼瞳倒映出的是她的脸孔。 宋乔手收紧了些,半晌没有说话。她清楚阮承颐这句话的含义,也因此静默下来。她轻抿着唇,突兀地想起自己以前曾在看完一部电视剧后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候,当晚在日记本上洋洋洒洒留下了一句话。 良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 她眼睛变得清亮起来,偏头看着他,弯起眼睛:“怎么,你想赶我走?告诉你,除了这里,我哪也不去。” 顿了顿,阮承颐忽然伸出手来,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他的怀里,在她的额间印上一个吻。 “没有改变的机会了。” 第三十四章 chapter34 宋乔想起什么,从阮承颐的怀抱中挣扎出来,仰头看着他:“你……不是说出去有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承颐将她的发丝理顺,一边说:“回来告诉你一件不好的消息。” 宋乔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从头打量到脚,神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你背着我在外偷人了?” 阮承颐低头如蜻蜓点水搬触碰了一下她的唇,柔声道:“没有的事。” “臻之临时有些急事,我去给他代几天课。” 宋乔是认识岑臻之的,她以前常常没事的时候就跑去找阮承颐,日子久了他的室友也都和她熟悉起来。只是…… “说好一起出去玩的……” 他柔柔的声线安抚她:“以后还多的是机会。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说着,像是变魔术般拿出一大捧玫瑰花,馥郁香气盈满鼻腔,让人霎时眼前一亮。 宋乔正要出口的争执就咽下去了:“……” 她在心里不满控诉,你老人家确实多的是时间,我不行啊,我工作还等着呢!现在行程多紧啊,陈梓阳昨天才给她打电话,让她过几天开赴下一个录制现场,时间紧凑的很,不像他是大闲人。 嘿嘿,不过这捧玫瑰倒送到她心口去了……不是,得花不少钱吧? 正这么想着,她的手机铃音便响了起来。她回转几步走到桌边放下花,捞起手机,接过来一看,正巧,陈梓阳的电话。 “喂,组长?” “小宋,头疼好多了吗?” “啊?” “状况好多了吧?” “……”……啥? “没住院了吧?” 宋乔扭过头去看阮承颐,一边含糊地道:“嗯……” “那应该是好多了。记得注意多休息,录制的事可以延缓,身体最重要,调养好后再忙工作的事,不急。” “……”……啊? “那我挂了。” 宋乔脸忙补充一句:“……好的,谢谢组长。” 挂上电话,宋乔拿着手机,一字一句咬的极清楚,看向阮承颐:“头疼?” 阮承颐表情如常淡然,不置可否。 宋乔再盯着他:“住院?” 阮承颐依旧不置可否。 宋乔盘起双臂,居高临下:“给我一个说法先。” 这女人……变脸真快……阮承颐轻笑了声,慢慢开口道:“嗯,我没经你允许,私自给你请假,对不起。” “……” 有这么的道歉法吗?不是,谁会嫌假期长?她听到的一瞬间差点要脱口而出接一句“不不不,你请的很好,我很满意,我早就想休息了……”幸好及时勒住话,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专门来挖坑让她跳的。 奸诈。 她摊了摊手,“本来是想出去玩,结果请了假又玩不了,时间浪费了。我看还是工作算了。” 阮承颐抿了抿唇,“你想出去?” “我得赚钱。”她正色,勾住他的脖子,“毕竟要养你,这是笔费钱的开支。” 这句话让阮承颐舒展开眉目,眼含笑意,“确实有点费钱,是该多赚点。” 又接着含笑补充了一句:“不过不急在一时,你好好针对这两次外出录制写一份一千字检讨拿给我再说。” 宋乔:“……” exm? 她扭头瞪着阮承颐,后者却是眉眼含笑,一派风轻云淡,丝毫没有要改变决定的打算。 你在逗我吗? 宋乔瞪大了眼,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不出意外地蹦出三个字:“为什么?” 阮承颐笑容不变,低头看她:“你这两次……” 这两次倒真会给他惹麻烦。真行,竟然还问他为什么。 他微扬起唇,眼里柔光更甚:“自己想。” 宋乔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要是想不出来呢?” “一万字。” “我想!我想!我现在就想!” 傻了吧,自己挖的坑,宋乔心里默默流着泪坐回桌前,抽出一本作业本来,刚写上“检讨”俩字,就听见一旁阮承颐不急不缓的语气:“用信签纸。” “……” 他一定是故意的,对吧? 认命拿出信纸来,在上面写上“检讨”两个大字后,偷偷瞟了一旁的阮承颐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头埋得低低的,开始思考起对策。 她这两次外出录制,没有得罪阮承颐吧? 摇摇头,没有。 她按时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报平安了吧? 点点头,是的。 那还有啥?那还有啥?八百年难遇她这么听话,竟然还触犯他规定了? 阮承颐看着苦苦思索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头绪,一个字一个笔画也没有落下,甚至开始陷入了纠结,咬起了笔杆,腿跟一台缝纫机似的抖动起来的宋乔,抿紧了唇,黑了脸。 还未开口,就看到宋乔扒拉起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慢慢对他说道:“阿颐,我错了,我知错。” “错在哪里?” “应该是错在想不出哪里错了。” “……” 顿了顿,阮承颐站起身,俯视她:“第一,你需时刻谨记你的人身安全,乔乔,再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了。” “第二,”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你是我的,任何人也不能肖想。” 说完,抚了抚她的发顶,温和的语气:“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乔幽怨的脸:“我想不写检讨。” 阮承颐勾了勾唇,直起身来,道:“其他都可以,这件事不行。总要给你有个深刻的教训,你才知道这有多重要。” 他步伐渐远,听声音大概是走进了厨房。剩下宋乔一人在桌前痛苦,烦躁,揪头发…… 阮承颐刚进厨房,便接到岑臻之的电话。 挂上电话后,他眉心凝了起来,走回房中对宋乔道:“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宋乔转过头去看他,不自觉也蹙起眉:“是怎么了?有什么事?” “甄远得了肺炎,刚送去了医院。” 甄远是岑臻之的弟弟,今年才十一岁,宋乔也是认识他。前段时间甄远感冒咳嗽,情况一直不见好转,岑臻之才求助阮承颐让他帮忙代一个星期课,好在家安心照顾甄远。谁知情况恶化,今晚甄远咳嗽的时候咳出了点血,岑臻之意识到严重性,送进医院后才知道是肺炎。 宋乔连忙站起身:“我也去。” 他们两人一同去到医院,便直奔甄远的病房。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病房里安安静静,鸦雀无声,只有岑臻之和甄远两人。岑臻之靠在病床上,睡着了。病床上的甄远却睡意全无,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挪一下位置也小心翼翼。 看见宋乔来了,他作了个“嘘”的手势。 第25节 宋乔和阮承颐也就轻轻走去床边,看了眼浅眠之中的岑臻之,又看向甄远。 甄远比着口型小声地道:“哥哥才睡着,别把他吵醒了。” 宋乔:“……”……你说啥? 看了一眼宋乔懵逼的样子,甄远翻了个白眼,稚嫩的小手卷在嘴边当做喇叭,大了一点声音:“我说,哥哥才睡着,别把他吵醒了。” 宋乔点点头,她侧身让阮承颐。甄远看见阮承颐,也就热情又极为轻声地唤道:“承颐哥哥!” 宋乔:“……”为啥她没有这待遇? 阮承颐轻轻颔首,问甄远:“你感觉怎么样?” 甄远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是男子汉,没有什么问题,我很好。” 阮承颐点点头,转头对宋乔道:“你在这等等,我去问医生。” 宋乔正点头,便听见病房外传来几声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戴着眼镜的女医生走进来拿着病历本一边道:“甄远的监护人,是哪位?” 这声音突然打破了病房里的静谧,使得甄远霎时僵住,屏住呼吸去看岑臻之有没有转醒。幸而他只是轻蹙了眉心,又沉沉睡去。 阮承颐走过去,请她到门外聊。回身将房门轻轻合上,才又转身正对医生:“请问是什么事?” “根据血常规检查,孩子现在是细菌感染引起的肺炎,现在是早期刺激性干咳阶段。待会还要再测一□□温,以后记得多注意一点。孩子还小,最近几天留个大人在这里照顾。” 阮承颐点点头:“谢谢,麻烦您。” 待医生走后,他重新走进病房,却是微微一怔。岑臻之已经醒来,背对着他。甄远一反刚刚神采奕奕的模样,蔫头耷脑地坐在病床上,接受岑臻之的训话。 也不知这孩子说了什么,阮承颐才走进病房,便听见岑臻之训道:“你简直胡闹!” 岑臻之少有这样严厉的态度面对这孩子,果然,甄远嘴巴一抿,两个眼眶便蓄满了泪水,神情之中都是委屈。 顿了顿,岑臻之语气和缓了些,带着一丝疲倦:“你为什么同他们打架?” 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甄远再也忍不住,放声哭道:“他们说我姐姐不在了,说我姐姐死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月辉轻轻洒下,窗外一片朦胧。 一室的柔和灯光之中,岑臻之脊背一僵,半晌也没有动弹。 第三十五章 chapter35 甄远和岑臻之并不是亲兄弟,两人更没有血缘关系。 甄远是个孤儿。确切的说,他是在半年前才变成的孤儿。那时他尚有姐姐的陪伴,只是随着一场s市传的沸沸扬扬的车祸,他的姐姐倒在血泊之中,他就彻底变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儿。 那时岑臻之和他的姐姐是恋人关系。 岑臻之处理了后事,来不及有悲伤的情绪,就将甄远接了过来,对他隐瞒姐姐去世的事实。 这些事情,宋乔也只知道的模模糊糊,并不甚分明。车祸发生时她尚在c城,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大概知道甄远还有一个姐姐,但不知为何和岑臻之住在一起。 柔和静谧的灯光下,只听见甄远呜呜的低咽声。 宋乔立在原地,她望了阮承颐一眼,静默着,像是无形之中叹了一口气。 许久之后,岑臻之才缓缓抬起眼睑,眸光深邃而压抑。他身形微动,低声对甄远说:“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甄远摇摇头,依旧哭泣:“哥哥,我想我姐姐。前几天给我打电话的是我姐姐是不是?她声音那么像,是我姐姐对不对?为什么她不见我?为什么我同学说我姐姐死了?” 宋乔望向岑臻之。他没有正对甄远,脸微微向右侧,所以她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神情之中难以掩饰的倦意,以及整张脸上唯一能泄露他心绪的眼睛了。他眼睛深邃如一汪大海,将那所有的波涛海浪压抑着,留给大家的是海平面的沉静。尽管如此,她还是很轻易的读到了不舍,怀念,与沉痛。 因为读到了这些,所以听见岑臻之的声音的时候,她觉得他每发一个音腔,都是那样的艰难。他说:“你姐姐,当然还在。”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甄远哭的眼圈微红,来不及擦干眼泪就急忙又问:“那她在哪里?为什么不见我?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阮承颐走上前来,拍了拍岑臻之肩膀,对甄远道:“你哥哥有些累了,让他回去休息一下,好么?” 岑臻之摇摇头,疲倦地闭上眼:“我在这里照顾小远。” 阮承颐皱起眉,回绝:“不行。你回去睡一觉,这里交给我们。” 宋乔也走上前:“对啊,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小远也是我们的弟弟,我们总不能看着弟弟住院不管的。” 甄远耸了耸鼻子,看了看岑臻之的神色,想起哥哥之所以这样劳累也是因为自己。回想这半年的点点滴滴,哥哥像亲哥哥一样,再也找不出比他还好的人了,如今为了他疲累成这样。于是没忍住拖着鼻音,还是咽下了之前的问题,说:“哥哥你回去休息吧,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再不给你惹麻烦。” 一屋子的人包括病号自己都要求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岑臻之也只有答应。再次叮嘱了一下甄远注意的事项,于是和阮承颐宋乔告别。 甄远目前还需要住院,阮承颐和宋乔都在病房陪他。甄远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用衣袖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还招呼宋乔和阮承颐道:“承颐哥哥,宋乔姐姐,你们坐吧。” 宋乔坐在床边,就听见阮承颐说:“要吃什么?我下去买。” 宋乔咬着手指想了想,“我要一份糖醋小排,麻婆豆腐,还要紫菜汤。” 甄远目瞪口呆:“你吃那么多?” 宋乔高冷的目光投向他:“笨,还有你承颐哥哥和我一起吃。”她可是专程给阮承颐点的糖醋小排呢,她知道那是他最爱吃的菜。 被猝不及防地喂了一把狗粮的小甄远同学望着宋乔,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阮承颐看向甄远:“你呢?” 甄远连忙坐的端端正正的,仔细思索了一会,最后想起岑臻之离开时的叮嘱,沮丧地表示:“我要一碗粥。” 阮承颐点点头,下楼了。 剩下宋乔和甄远一起待在病房里,宋乔好奇地打量着他:“你吃水果吗?我给你削。”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哦,忘了问,你可以吃水果吗?” 甄远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盯着她:“我只是肺炎,水果还是咽得下。” “啧啧。”宋乔感叹两声,拿起水果刀准备削苹果,就听到甄远说:“不过我现在不想吃,谢谢。” 宋乔:“……” 所以这种人最讨厌了! 宋乔拿起小刀继续削,一旁的甄远说:“我说了我不想吃。” 宋乔凉凉地道:“哦,这是给我削的,不好意思啊。” “……” 长长的水果皮丢进垃圾桶里,宋乔直起身,在甄远面前挑衅地咬下好大一口。 甄远却没同她计较,头轻轻趴着,变回一个满怀心事的小孩。小孩总是憋不住心事的,他轻轻唤了一声宋乔:“宋乔姐姐。” 宋乔咽下苹果,“干嘛?” “你有姐姐吗?……或者,哥哥弟弟妹妹?” 宋乔一怔,“没有。” “哦。”收到回答后,甄远又失望地垂下头,两根小手指在一起缠啊缠,就是不说话。 宋乔有些不忍心,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倒是有一个胜过兄弟姐妹的角色存在。” “是谁?” “你承颐哥哥。” “那要是有一天…我只是说假如,有一天承颐哥哥…不在了,你怎么办?” “额?” 这她到从未想象过。 她也为难地两根手指缠啊缠:“应该……会很难过吧。他不是我的心脏,但却是维持我心脏跳动的存在。”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音完结的同时,宋乔也深深被自己恶俗了一把…噫… 甄远也深深的恶俗了一把,嫌弃的神情:“噫……” 宋乔:“……”我回答个问题容易吗?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响动,宋乔一回头,便看见阮承颐提着大大小小的口袋走来。 她目瞪口呆:“这么快?” 阮承颐笑着点点头:“这个点的食客很少。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乔狐疑地从他手里接过,又看他笑的如沐春风,眉眼弯弯的,于是一边在甄远盖着的被子上铺一层餐巾,一边纳闷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他看她耳畔一缕黑发微微凌乱着,在灯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时,心下一动,走去将她的发拨至耳后。 宋乔正端起清粥准备递给甄远,感觉到耳边一阵微痒,嗔道:“走开。” “马上就好。” “反正都老夫老妻了,再丑的样子你也不是没有见过……” 说完她动作一僵,递粥的手停在半空。 苍天啊,大地啊,她说了什么?她说了什么? 此时的宋乔没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有一条地缝出现在她眼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钻进去,再合上缝盖!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的0.1秒之后闪过,然后又在接下来的0.1秒内像只猩猩捶胸顿足,渴望在暴风雨的天气提着根电线迎接闪电的来临——就让闪电来的更麻利些的劈死她吧。 然而真实情况是只说了那么短短的一秒,然后宋乔轻咳一声,将粥递给甄远,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口误,你懂得吧,口误而已。” 阮承颐微微颔首,抿唇:“先吃饭。” 宋乔乐颠颠地点头:“对对对,先吃饭先吃饭,吃饭要紧……” 拆开食盒,香味扑鼻而来,宋乔吃的不亦乐乎,一边点评:“这个糖醋小排不错,肥瘦正好,大小正好,味道也正好。” “麻婆豆腐真正宗!阿颐你太有才了,在哪里买到的?下次我还要去吃。” “这个汁也很好喝诶,阿颐你试试?” 而坐在病床上默默就着咸菜喝着清粥的甄远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宋乔……碗里的菜,然后艰难地咽下小米。 吃完饭,宋乔将所有食盒收好,然后走去过道扔进垃圾桶。 晚上的过道有风,带着点冷意。她才回转过头,就看见一道影子出现在面前,吓了她一跳。仔细一看,才看见是阮承颐。 “你怎么出来了?” 他拉过她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至她的肩,搂着她,慢慢往回走。“明天我就去上课,你一个人留在医院,照顾得过来吗?” 她身旁就是他,可以清晰感受到他的温度,也不觉得冷了,只觉得温暖而踏实。“明天就去帮岑臻之代课吗?我可以的,不用担心。” 第26节 “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走到病房门口,他停了下来,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刚刚就是在这里。” “什么?” “在这里听到你说的那句话。” 宋乔慢慢回想,最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原来你听到了。” 他不是她的心脏,但却是维持她心脏跳动的存在。 宋乔在心里捂脸,羞射! 阮承颐好笑地看着她:“还有你当面对我说的那句,我们是老夫老妻了。” 宋乔继续捂脸:“口误!” 阮承颐将她的手拿开,低下头,吻了上去。 “你说的,‘口勿’,就是吻的意思。” 第三十六章 chapter36 宋乔在医院睡了一晚,早上依稀察觉耳边有些动静,被吵醒了,于是睁开眼来一看,才是甄远正掀开被子,正要起床。 她才醒还有些迷糊,问他:“干什么去?” 甄远瞥了她一眼:“尿尿。” “……” 稍微恢复了些清醒,宋乔才直起身打了个呵欠。披在背上的外套掉在地上去了,她揉了揉眼睛,捡起来一看,是阮承颐的外套,于是把这个病房都望了一遍,没看到人,嘀咕道:“阿颐呢?” 甄远正要走进厕所,听见她的话,折回来,幽幽地叹口气,颇有些人和人咋差别就这大呢的意味:“早走了。他走的时候你还在睡大觉。” 这破孩子! 等到甄远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宋乔已经将他的药罗列好,笑眯眯地看向他:“到了吃药的点了。” 甄远:“……” 那药难喝的很,不过在宋乔及其和蔼的目光注视下,他是绝对不能丢份的,所以忍着苦咬紧牙关将药咽下,然后面不改色地接连喝两大杯水,才感觉好了些。 放下杯子,用余光瞟了眼宋乔。她正将发圈松散下来,黑色齐肩长发柔顺的垂在背上,已经毕业两年多的人了,看起来和新入学的学生并无区别。 宋乔口里叼着发圈,察觉到他在看她,一边梳理头发,一边蹦出几个模糊的字音:“我美吗?” 甄远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说:“吃藕。” 宋乔:“……”丑你还看那么久! 甄远将宋乔从头扫到脚,又从脚扫到头,横看竖看都没看出来她哪一点过人。所以更想不明白承颐哥哥会喜欢她的理由,想来想去觉得大人的世界实在是太复杂了,他还是吃完药看一会书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好。 宋乔梳完头发,便听见“吱嘎”一声,门被打开,岑臻之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较之昨天好了一些。看到宋乔,感谢之后又道:“还没吃早饭吧?我从外面带了点粥,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宋乔当然吃得惯,她不挑食,牙好胃口好,就是好养活。对岑臻之也一笑:“谢谢你了。” “应该是我谢谢你。”他将粥递给甄远,又回头来对宋乔说道:“很抱歉,你最近有时间吗?” “怎么了?” “我需去c城一趟,下午就要动身,小远大概还要交给你照顾。” 宋乔连忙摆手:“没事的。我有时间,你放心去好了。” 应该是急事吧。宋乔回头投以甄远一个友善的笑:咱们相处时间还长着呢。 甄远哼了一声扭过头去:whocare. 待岑臻之走后,甄远也就坐在床上看书,宋乔充当老妈子的角色给他擦嘴掸被单扔食盒。两人本来互不干扰,结果宋乔耐不住寂寞…… 阮承颐上完课回来,推开病房门,走进来一看,挑了挑眉。 “三带二,要的起吗?” “走着。” “顺子。就剩两张牌了。” “嘿,看不出来呀,动作挺快的,慢着,王炸!” “要不起。” “顺子。哼,要的起吗你?” “你走。” “三带一,我完牌了。” “你耍赖!三带一是什么牌,不能这样出牌!” 宋乔悠悠将牌捡起来,“好好好,让你,我先出个三不带。怎的,要不起了吧?单牌红桃三,完牌。” 甄远瞪着牌:“……”三不带又是打哪儿蹦出来的规矩? 一局结束,宋乔才发现阮承颐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站起来招呼道:“哎呀,人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是背对宋乔,阮承颐还没发现。等到宋乔转过头来,阮承颐才看见宋乔额头眼皮脸蛋上贴着一条又一条的…卫生纸… 再回头看甄远,同上。 阮承颐:“……” 敢情这俩在病房里还玩嗨了是吧? 他抿了抿唇,看向宋乔:“玩什么呢这么高兴?” “国际高端大型全民手游,斗地主。” 她一边回答,一边顶着满脸飘逸的卫生纸给阮承颐倒水,又将水杯积极勤奋地递到他手上,所到之处,皆是一阵轻风,满脸的卫生纸亦兴奋地迎风招展… “咳。”阮承颐清了清嗓子,接过水杯,“小远今天恢复怎么样?” 甄远顶着满脸的卫生纸笑的真诚,可惜两只眼睛被齐刷刷的两条卫生纸遮住,看不清表情:“承颐哥哥,我身体很好,不用担心。” 阮承颐点点头,“你们脸上这个……要贴多久?” 甄远咧开一口小白牙:“宋巧姐姐说吃完晚饭就可以揭下来了。” 阮承颐点点头,“我先出去一会。” 宋乔将眼前的卫生纸扒拉开,好奇道:“怎么了?” 阮承颐轻咳一声:“透口气。” 甄远的观察期是两到三天。所幸第一天恢复的不错,没有高热或胸闷等现象,咳嗽也好了很多,开始好转。再治疗一天,如无异常,按照医生的说法就可以不用住院了。 宋乔这两天化身为老妈子一天三次问候甄远:“你有想咳嗽的冲动吗?你有胸闷的感觉吗?你有高热的不适感吗?” 甄远都高冷回答:“没有。” 在一连面对许多次这样的回答态度之后,宋乔显得有些挫败,清了清嗓子,她说:“你今天补充了很多水分,刚刚又喝了一大杯盐水,我觉得你应该有尿频尿急的症状。” 甄远:“……” 第三天的时候,医生的话总算让宋乔放松了下来。 除了需要吃药,以及忌服对肝脏有刺激性的东西以外,甄远也就和之前活蹦乱跳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了,也不需要住院了。 办理了离院手续,拎着大包小包回了家,就剩宋乔和甄远大眼瞪着小眼,望着窗外活像一块望夫石。 甄远一看见宋乔的眼睛打转,就知道一定没有什么好事,所以装作没有看见她提前拿了本书遮住自己的脑袋。 宋乔轻轻拍了拍他的书,贼笑三声,“小远。” “干嘛?” “想见你承颐哥哥吗?” “……” 某人阴笑又怨妇的语气:“我倒是很想去见见他呢……这几天上课他也没给我汇报什么工作……” “上个课有什么好汇报的!” “你懂个屁。” 她站起身,把他顺便也从沙发上牵起来,趾高气昂道:“走,咱这就去找他,给他来个措手不及,顺便指导一下他的课看哪里有问题。” 甄远仔细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她:“我觉得,还是你白痴的连他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能性更大。” 宋乔:“……” 这小破孩就这点最讨厌了! 说走就走,宋乔和甄远两人手拉手走出门,洋洋自得到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他俩在一起是最萌身高差,宋乔扎起马尾,和女学生并无二致;甄远长得粉雕玉琢,一张正太脸偏偏拌高冷,两人手拉着手,很是惹人注目。 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进s大,不愧是阮承颐的母校,环境都是一流的棒。宋乔才想起来问甄远:“你哥哥教的是什么课?” 甄远想也不想地回答:“材料学院的工艺学课程。” ……好吧,确实是她可能连他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能性更大。 托以前经常来找阮承颐蹭饭卡的福,宋乔对s大还算熟悉,大概知道在哪栋教学楼上课。牵着甄远走进大厅,在往哪个方向走犯难了。 正为难着,就看见身后一个女生喘着气提着包走过来,行色匆匆的样子,仿佛很赶时间。宋乔很不厚道地拦下她:“同学,请问工艺学在哪个教室上课?” 女生被迫停住步伐,听到她的话,眼前一亮:“你也上这个课?跟我来吧,我也是去这个教室。” 啧? 宋乔挑挑眉,跟她一同上楼。 一边上楼,女生一边热心地介绍道:“你上次上课的时候没来吧?这个新来的教师听说是我们的师兄,很厉害的,人也帅的不得了,许多女生抢他的课呢。我就是担心迟到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幸好还有你……”又看了眼宋乔旁边的甄远同学,“额……你们陪着我。” 许多女生抢他的课?人也帅的不得了? 宋乔再次挑挑眉。 上了三楼,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教室门口,女生停了下来。她极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然后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对宋乔一笑。再转过头去,往前走了两步,顿了顿,娇羞而清脆的声音:“报告。” 第27节 “请进。”清淡的声音。 女生便迈着端庄淑女的步伐一小步一小步往教室里面走去。她一路垂着头,耳畔微红。 宋乔将视线收回来,吧唧吧唧了嘴,站正了身子,再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是相当的中气十足:“报告。” 有三秒的静默。 全体同学狐疑地朝门口的宋乔……和甄远小同学望去。 咦?这么小的正太也来听课吗?真稀奇。 而且……上课竟然不带一本书?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静默之中,宋乔轻轻咳嗽一声,无比端正诚恳的语气:“对不住老师,我迟到了。你不会不让我进去吧?” 阮承颐修长指间夹着一枚粉笔,另一只手仍维持着翻书的姿势。他站在讲台,微微侧头,眸光凝视着她。 底下坐着的同学们微有异动。 半晌,他回过头来,淡淡出声—— “请进。” 第三十七章 chapter37 宋乔大喇喇的接受所有人的目光洗礼,牵着甄远一同走进教室,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一跳。 这是上大课的教室,整个教室座无虚席,人山人海,而且教室后面还有许多同学站着听课…… 当然,为数更多的是女生。 宋乔把全场望完一遍的时候,正走到教室中间。她适时回过头,唇角勾起,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讲台上的阮承颐。 回家再找你算账。 阳光从窗扉外斜射进来,照得整间教室明亮宽阔。他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材料可以分为金属材料,无机材料,高分子材料,复合材料以及纳米材料。其中金属材料分为黑色金属材料和有色金属材料。工艺学就是针对于金属材料的课程……” 随着他声音响起,同学们的视线也都从宋乔和甄远的身上转移到了讲台上。 宋乔挑挑眉,和甄远一起走去教室后面,路过两桌正在举着小镜子化妆的女生,她停下来,弯下腰,敲了敲座位最靠近她那个女生的桌子,低声道:“同学。” 正在化妆的女生一顿,抬起头不耐地看向宋乔。 宋乔指了指甄远:“这是我弟弟,他是个神童,从小智力超群。可惜他打小有个怪病,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不能久站,只要长时间站立,就会翻白眼、全身抽搐、智力下降,变成二百五……” 甄远的嘴角一连抽了几抽。 化妆的女生手上的动作停下,看向甄远,狐疑道:“这么惨?” 宋乔点头再点头,表情悲悯沉痛,活像个为了弟弟操心不已的姐姐。“我就看你长得最漂亮心肠最好,你看现在也没空位了,我倒是没什么,不过要是让我弟弟站在后面……” 那女生连忙热心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小镜子和睫毛刷,矜持地轻咳一声,道:“那我的座位让给你弟弟好了。长得真可爱,可惜……” 甄远的嘴角又抽了抽。 他仇视的目光投向宋乔,可惜宋乔压根没理他。 宋乔要到了一个座位,还差一个。她把魔爪伸向坐在里面的一个女生—— “同学,给我让个位子好不?” 那女生亦在化妆,闻言云淡风轻道:“我听出来了,你是在给你弟弟找座位,既然找到了,干嘛还来找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宋乔疑惑的语气:“咦,难道你想和我弟弟坐在一起?我弟弟会不定时发病,到时候很吓人的。说不定会流哈喇子、口吐白沫、张牙舞爪、还会抓人咬人……” 如果这时手里有一把□□,甄远觉得他向宋乔劈去的动作一定是毫不犹豫的。 那女生手一顿,嫌弃地看向甄远,什么话也没说了,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书。 宋乔喜滋滋地看向甄远:瞧,姐姐我找到位置了。 甄远:……你给我滚。 两人落了座,满足地叹了声,开始专心欣赏讲台上的阮承颐。 他身形修长,一半的身影落在ppt投射下来的光影中,一边指着上面的词汇进行解释,神色看不太分明。 不过他朝她看来的时候,她却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在她这里微微停顿一秒,然后移开,不动声色地继续授课。 坐在宋乔后面的女生连忙小声惊喜道:“阮老师看我了,阮老师刚刚看我了!” 同桌回道:“看的是我。” 同桌的同桌接着说:“明明是在看我,眼瞎!” 宋乔:“……”你们都别吵了是我。 “实际生产过程中,因为零件结构形状、尺寸形位精度、技术条件等要求不同,往往需要一定的加工工艺过程。制定合理的机械加工工艺过程,首先要掌握有哪些可供选用的加工方法。” 声线带着点清冷的意味,不急不迫慢慢介绍开来。宋乔知道阮承颐讲课的技巧一直很好,以前他经常给她补课,老师需要几张黑板才能解决的问题他简单罗列出几个步骤就可以让她听懂。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天文课程,她打起精神看了半天不仅没听懂还成功将自己本来就一团乱的脑袋搅得更糊了……妈蛋,简直不是人学的。 宋乔的心理活动是:我要认真听讲,变成啥?这是啥意思?变成算了我听不懂我也要坐端正,变成坐端正太难了我还是听会歌发会呆拔会头发,最后变成不行了我还是睡觉吧。 她缩了缩身子,头一低,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趴在了桌面上。他目瞪口呆地用胳膊拐她:“你不会要睡觉吧?” 宋乔正要闭上的眼睁开,瞟了他一眼:“咋的,不行?” 甄远哼了哼,翻了个白眼:“懒鬼。” 嘿。 这孩子……她还就懒了怎么的? 正是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功夫,回过神来宋乔才发现第三排的一个女生正在回答问题,从背影上看纤细又淑女,腰细细的,皮肤很白。 至于她说了什么……宋乔也听不懂。不过有一点她懂就对了,那就是这女生回答完之后,阮承颐点了点头,夸了一句:“资料查阅的很充分,很不错。” 还补充了一句:“你们要向这位同学学习。” 而且他夸奖的时候,唇角好像还弯了弯,貌似在笑? 笑?妈蛋,阮承颐啊阮承颐,你果然在外面给我偷人?还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得那么正大光明?理所当然? 啊呸,姑奶奶今天这趟算来对了,这事儿不给个说法她誓不为人。 阮承颐那句夸奖才刚说完,她就举起了手,大声说了句:“老师。” 这下子全部目光又回到了她身上。 阮承颐循声望向她,顿了顿,说:“讲。” 她鼻子都快冲天上去了,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不客气地道:“我也查了资料,我也会回答,不信你考考我。” 啧,在场的同学皆是露出有好戏看的神情,按照阮老师一贯最讨厌学生迟到睡觉说小话的特点,这个女生奇葩的占齐了,应该会被收拾的很惨吧。 阮承颐微微颔首,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顿了一顿,在众目睽睽之中抛出了一个问题:“我教的是什么课?” 这个简单。宋乔吹了吹指甲,轻飘飘的语气:“金属工艺学。” 阮承颐颔首,继而看向全体同学:“这位女生回答的不错,大家也要向她看齐。” 三秒钟的静默。 全体同学:“……”老师您真幽默。 宋乔满意点头,得意的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面对投来的一众视线,一副“我其实也没回答什么不过就是比你们近水楼台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的表情。 啧。 宋乔还没享受完众人的目光浴,结果就被人抢风头了。 紧接着一个女生也跃跃欲试地举起了手,对阮承颐说道:“老师,我也查资料了,还费了我不少时间呢,你也考考我吧。” 啧,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位老师不愧是s大名气王啊,话题都这么新鲜有趣,全体同学又转移视线转了过去。 阮承颐敛下笑意,看向那女孩,似是漫不经心的语气:“lp的基本概念与特点分别是什么?” 女生茫然的表情:“……” 宋乔:“噗。” 甄远:“噗。” 甄远偷偷戳了戳宋乔:“承颐哥哥这偏心的也太明显了。” 宋乔经不得夸,得意的尾巴又快要翘上天了:“也不看看这关系,这远近,这亲疏……” 提问还在继续,大家还在好奇女生的答案与阮老师的态度,于是兴致盎然地等待着。 那女生明显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扬起一抹笑容,娇羞地看着阮承颐:“老师,这题我不太会,能不能换一个?” 阮承颐从善如流,“说说看你对am的了解。” 女生依旧茫然:“……” 全体同学依旧噎住:“……” 甄远摇摇头,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 阮承颐对那女生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说道:“查阅资料是自觉行为,我欣赏认真查阅资料之后并且标注笔记的同学,但切忌无中生有。现在继续上课。” 宋乔满意地点点头,一双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了,笑的合不拢嘴。她就喜欢他偏心的样子,她就欠扁了,怎么的? 而触了一鼻子灰的女生则是把目光投向宋乔,一脸的幽怨… 课还在继续,宋乔一脸惬意地拿起手机偷拍。说是偷拍,其实是正大光明的拍还差不多。 甄远扭过头一看,才发现宋乔举着手机定焦十连拍,拍完后翻看照片,一边感慨:“我家阿颐就是好看,百看不厌,每张都舍不得删。” 甄远:“喂你够了。” “不够,再拍几十张才够。” “……” 下课铃声这时也响了起来。 正好讲解完一课,阮承颐放下粉笔,“这次的课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整间教室全是人,挤满了往外涌。不过也还有学生想挖点八卦,坐在前排的几个女生就是,一边收拾书本,一边打闹嬉笑着唤道:“阮老师。” 第28节 阮承颐放下点名册,抬起眼来:“怎么?” 女生笑着指向同桌:“她让我问您有没有女朋友。” 同桌女生连忙捂住她的嘴,掐住她的脖子,按在板凳上让她不能动弹。 “没有。”阮承颐随意望了一眼教室,看到某人支起耳朵偷听对话,带着点笑意,“已经成未婚妻了。” 这下子全部女生也不笑了,同桌女生也不打人了,个个哀嚎:“早知道我就不八卦了哎我这臭嘴……” 得到了这么令人心碎的答案,众女生也只好长叹一声,无不失望地道:“那阮老师再见。” 阮承颐在讲台收拾课本,回应了一众同学们的再见之后,教室也就空了下来,只剩下他和宋乔甄远了。 慢条斯理看了宋乔一眼,说:“还不过来?” 宋乔扬起笑容跑过去,大力将他从身后抱住,蹭在他背上。阮承颐扬起了唇,将她拉到身前来,和她十指紧扣:“这次查岗有什么发现?” 宋乔也就偏过头仔细想了想,毫不客气:“不务正业、光看美女、惹人注目、招蜂引蝶……” 他好笑道:“这么多罪名?” “再加个沾花惹草。”气呼呼地补充:“那么多女生都在看你,你难道没发现?” “嗯…是该注意一下。去买一顶帽子怎么样,带黑纱的那种。把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保证别人看不见。” 宋乔想象了一下阮承颐全身穿着黑衣戴着黑帽脸上还蒙着黑色面纱时候的样子,很不厚道地说:“嗯,有道理,咱们现在就去买,全身都置办一套。” 阮承颐好笑地敲了敲她额头。 在一旁形单影只的立着的甄远:“……”喂你们真的够了…… 回家的路上,阮承颐和宋乔一起牵着甄远,三人并排走着,看起来还真是说不出的般配。 为了庆祝甄远出院,他们去超市买了许多蔬菜水果零食。甄远和岑臻之在一起生活久了,作息都很健康且规律,很少吃零食。但耐不住还只是个小孩子,有点馋嘴,最后没经住诱惑,还是和宋乔一起推起了购物车挑选零食。 挑选完毕后去收银台,才发现正巧是高峰期,每个收银台后都是一列长长的队伍。 阮承颐接过宋乔手里的推车,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揉了揉她的发顶,对她和甄远道:“去前面坐着等我就是了。” 就知道阿颐最好了。 正喜滋滋地想偷懒溜出通道去休息,就听到甄远一本正经地说:“不,承颐哥哥,我和你一起排队。” 说完还嫌弃地白了宋乔一眼。 ……喂,甄远小同学,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好伐? 扯住甄远的耳朵,无视他的话,直接拎着他越过长长的队伍,然后在长椅上坐下。 甄远被宋乔拎住了一只耳朵,被动地走到椅子面前时,才终于逃脱开她的魔爪,红着脸盯着她半晌,最后忍无可忍地憋出一句:“……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 哦? 宋乔抬眼看了看他,轻描淡写地弹了弹衣服上的灰,没理。 甄远:“……” 回到家,阮承颐进了厨房。甄远被宋乔踹去房间做作业:“这是我的屋子,嗯……大方让给你好了。你应该是五年级?你哥哥之前早给我拿了些你的习题过来,放在我的桌子上,抓紧时间完成哦。” 甄远望着她,睁大了眼睛,带着些期待的意味:“哥哥他多久回来?” 宋乔想了想:“大概过两天吧。” “那……他是有什么事吗?”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在担心自己的哥哥。 宋乔耸耸肩,这个她是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么,大人的事,你操心个什么劲?做作业刷习题才是你的正事,好伐?” 盘起双手在胸前,宋乔很牛逼哄哄地说完这句话,在转身合上房门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你哥哥做事向来有分寸,不用担心。要是让他知道你这几天学习退步了,到时他回来倒是要好好收拾你一顿。” 在合上门之前,甄远给她扮起了鬼脸:“你以为哥哥像你那么凶?哼!再说,我成绩才不会退步!” 牛啊这小子。 宋乔转身去了厨房,阮承颐正在清洗蔬菜。还和以前一样,他在厨房做,她倚在门边看,单就穿着y的围裙,也是一处心旷神怡的风景。 清洗好蔬菜以后就是切菜,装盘,然后给锅预热。宋乔抢上前去,嘿嘿一笑,保证道:“阿颐我来帮你切菜。你安心炒菜就好了,切菜我还是会的放心吧。” 阮承颐也就由着她。“沿着这里切,至于形状……” 她挥挥手,打断他:“我懂我懂,形状各异,自由发挥嘛。” “……” 等到阮承颐起锅装盘之后,米饭也已蒸好,电饭煲一打开,便是蒸鱼的香味。而宋乔……还在和蔬菜对抗,切了一大半还没切完。 阮承颐接过她手里的刀,温热的气息呼出在她耳边,“你出去玩,乖。” “……” 阮承颐做好饭菜,端上餐桌时,宋乔就负责敲甄远的门:“吃饭了,小远,别太沉迷学习,那都是浮云,还是饭最重要……” 话没说完,甄远就从里面开了门走出来,鄙视的表情:“废话真多。” 宋乔:“……”嘿我这当爹当妈的心情容易吗? 一大桌丰盛的晚餐,甄远坐在宋乔旁边,阮承颐在宋乔对面。 景色正好,菜也丰盛,色香味俱全,酒也有——只不过不能喝——齐活了。 宋乔端起热牛奶和甄远碰了一杯,笑得畅快:“病痛都走开,快乐伴你来。” 甄远说道:“虽然这话老套没新意,不过看在这么真诚的份上,谢谢你,宋乔姐姐。” “哟,这话我爱听,再叫我一遍?” “……宋乔姐姐。” 宋乔笑眯眯:“乖,吃完我给你检查作业。” “我已经预约了承颐哥哥了。” 这小兔崽子!这破孩砸! 和甄远打打闹闹地吃完晚餐,宋乔吃的饱饱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她负责收拾碗筷,阮承颐检查习题,甄远坐在椅子上乖乖等待阮承颐讲解。 而宋乔收拾完碗筷出来厨房一看,俩人不仅检查好了习题,还洗好了澡,坐在一起看电视了。这速度……是她洗碗太慢了吗? 据说甄远这孩子聪明,颇有阮承颐小时候的风范,大概是真的。 宋乔洗好了澡,换好衣服就拿着吹风直接熟练的交给阮承颐。 阮承颐从善如流地接过来,给她吹头发。 浅浅的热风中,宋乔舒服地眯起眼,一边下达指令:“小远晚上睡我的房间好了,难得换出来。你的行李都在房间里。” 甄远表示没意见。 直到阮承颐轻轻问:“你呢?” 宋乔闭着眼睛答:“我当然睡另一间房啊。” 话一说完,她猛地睁开眼。 阮承颐的这套两居室,阮承颐占一间主卧,甄远睡一间卧室,……她呢?她呢? 宋乔:“……” 顿了顿,她底气不足地道:“你…你…你在这睡。”她指了指沙发。 阮承颐微微挑眉。 “或者…或者你还可以去书房。” 阮承颐依旧是微微挑眉。 甄远懂事地道:“宋乔姐姐和我睡吧。” 阮承颐道:“她睡觉习惯差,你别管她。她在我房间睡。” 前一句话听得宋乔竖起眉要反驳,后一句话又满意起来,阿颐果然心好,不忍心让她睡沙发和书房,而且她觊觎他那张质感滑腻又特别柔软的床很久了。 结果等到看完电视,宋乔在他的床上喜滋滋地坐下时,就看到阮承颐走了进来,到床边,掀起一角,欲要躺下。 宋乔目瞪口呆:“你来干嘛的?” 阮承颐挑起眉,眉目不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宋乔回忆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他是让她在这里睡了,不过他没答应他要去睡沙发和书房。 宋乔:“……”所以我果然是太单纯了? 矜持的念头在脑海里转了又转,顶着自己的厚脸皮,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来吧!whocare! 宋乔跑去自己房间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和他的被子分开,并且划清三八线。所谓三八线,就是阮承颐三,她八…… 然后臭屁地叉着腰:“呐,就照这个界限,谁要超过三八线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说完也不留反抗余地的就吭哧吭哧爬上床严严实实地裹上被子大字型占据她的领地。 阮承颐望着自己巴掌大的领地,扬了扬唇,在床上躺下,道:“我关灯了。” “等等!”从被窝里传来的闷闷的声响。 半晌,宋乔的脑袋终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她裹得太严实,行动很不便,拱了半天被子,从被子里钻出来的那刻舒服地长长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继而说道:“太热了,等等我再调整一下睡姿。” 然后开始思考如何能凉快舒适又不暴露能把全身都遮的严严实实的方法。 最后她将被子压在自己身下,又将被子扇了出去,又将被子压在身下,又扇了出去。来来回回折腾了不下十遍以后,整个床都乱成一团惨不忍睹…… 折腾的累了,她望着自己身下多出来的一床浅灰色薄被,“咦,这是哪来的?” 阮承颐眉目不动:“我的。” “……” 床上一片狼藉,看一眼都不忍心,宋乔突然开始深深同情起阮承颐来。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一定很累吧? 阮承颐认命地下床整理床单,走到宋乔身边,无视宋乔把自己裹得跟个毛毛虫的款式,把她的被子径直拎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轻飘飘的搭在了她的腰身上。 “不准再动。” 宋乔正要扒拉被子的手就收了回去。 阮承颐重又躺回床上,盖上薄被,“关灯了。” 屋子霎时暗而静了下来。 第29节 透过窗帘,能隐隐看见窗外的朦胧月色。 静谧之中,呼吸声都显得那样清晰。宋乔听见他的呼吸声,均匀而绵长的,像是从耳畔传来。 宋乔抓了抓脑袋,翻来覆去的,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许久许久之后,她尝试着轻轻唤了一声:“阿颐?” 他清浅的呼吸之中,轻轻传来一声:“嗯。” 原来他也没睡着啊。 宋乔翻了个身,借着依稀的光影看他的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嘴唇。 他微微启唇:“怎么了?” 宋乔好奇地盯着他,“我说……有我这么沉鱼落雁的女人在旁边睡,你是怎么把持住的?” 顿了顿,空气似乎凝固了两秒。 光影太模糊,宋乔没能从他的神色中观察到什么。她再仔细地眨了眨眼,就感觉到阮承颐身形微动—— 搭在腰间的被子立马被她扯起来蒙住脑袋:“我只是好奇而已没有亲身实践的想法!” 身边的动作也适时静止。 过了许久,察觉到啥动静也没有,宋乔终于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阮承颐的身影。 隐约能辨认出来他是侧着身子,朝向她的。双手似乎盘起在了胸前,这副动作,貌似是在静静地审查她。 宋乔费解了。 静了片刻,阮承颐伸出了手—— 揪住她的耳朵:“脑袋里整天想着写什么?” 宋乔被动地跟随他手的动作摇晃起脑袋,一时突然回想起以前的时候阮承颐就经常揪住她耳朵,那可真是不手软,谁说他喜欢她的?谁说他心疼她的?逼她背书的时候可是一点也不留情啊。 偶像剧里的情节呢?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他搂着她,谈情说爱你侬我侬,或者阮承颐兽性大发把她扑倒? 全都是泡沫…… 既然没有那回事,宋乔觉得自己现在人身很是安全,于是光明正大露出了膀子,呵呵一笑:“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人……” “我要听笑话。” “从前有一片面包……” “面包?吃的面包?” “嗯。” “好的,好的。你继续。” 阮承颐又接着道:“从前有一片面包,走着走着,它有些饿了。” 宋乔接口:“于是它把它自己吃了。” 阮承颐少有的吃惊语气,尾音微微上扬:“你知道?” “阿颐,”宋乔叹了口气,“你讲笑话的功力还有待提高啊。” 阮承颐:“……” 宋乔突然想起什么,来了点兴趣,看着他的面容:“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得到阮承颐的回应之后,宋乔在脑海里简单措辞了一下,说道:“从前有两个孩子从小一直生活在一起,它们感情很好,分别是一只猫和一只狗……” “……” “猫呢,喜欢向主人撒娇打滚。狗呢,总是严严谨谨勤奋看家。不过主人更喜欢狗一些,狗还很喜欢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企图改掉猫的习性。猫得不到主人的重视,还受狗一大堆约束,于是它烦了,想要离开这里。终于在一个合适的契机,它给狗留下一张纸条:你好,我要出去单枪匹马闯荡了。” “猫拥有的阅历太少,它以为世界上所有猫都和它一样,世界上所有狗也和家里的伙伴一样。于是它在一只大猫面前载了个大跟头,它迫不得已,回到了原地,在穷的连一只小鱼干也吃不到的时候,和狗重逢,狗一句话也没有责骂,甚至将自己的窝给了它。” 阮承颐在寂静之中看着她,极黑的阴影,他却仿似看见她的睫毛在忽然之间颤了颤。 他说:“那么,这一次猫有什么想对狗说的?” 宋乔将他的胳膊抱出来,将脑袋枕上去,像猫一样柔顺:“你好,我回来了。” 阮承颐抚了抚她的发。 翌日 阳光穿透窗帘,照映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宋乔忽的蹙起眉毛,懒懒地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这房间宽大洁净,光线很好——哦,阮承颐的房间。 一边揉眼打呵欠,一边听见从房外传来的响声。 “承颐哥哥,这个鸡蛋好了吗?” “可以了。留一个在锅里再煎会。” “可是已经熟了呀。” “宋乔喜欢吃外皮焦脆的。” “哦……” 然后是盘子桌子椅子等等发出的声音。 宋乔揉揉眼睛,正准备跳出去给他们俩人一个惊喜时,却听见阮承颐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宋乔姐姐大概还要再睡一会,你将她的早餐放在微波炉面前。吃完就去做作业,知道么?” 甄远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吵醒宋乔姐姐的!” 这个破孩子,绝对阮承颐前脚走他就来吵醒她!宋乔愤愤想。 阮承颐摸了摸他的头,一边道:“做完作业就让宋乔姐姐检查。” 甄远的不情不愿的声音:“……嗯。” 破孩子,你到时哭着流鼻涕求我我都不会帮你检查的! 随之传来几声轻轻的声响,甄远急忙的语气:“承颐哥哥,你不吃饭吗?” “有点急事,我先走了。” “那……承颐哥哥再见……” 门被轻轻合上,甄远嘟着嘴坐在餐桌上吃早饭,垂着头闷闷吃着煎蛋,吃着吃着感觉到面前有一道阴影,抬起头来一看—— “……咳、咳咳!” 甄远口里的鸡蛋差点被呛了出来,吓得宋乔连忙给他拍胸顺气,又给他灌了一大杯牛奶。 甄远郁闷的语气:“你怎么走路不带声音啊。” 宋乔无辜的语气:“我带了可是你没听见啊。” “……” “……” 她用胳膊肘拐了拐甄远,一副八卦迷妹的表情:“说说,阿颐出去干什么了?” 甄远翻了个白眼:“我不知道啊。” “今天应该没课吧?” “当然。” 那他去哪呢…… 舒适整洁的办公室。 阮承颐坐在椅子上,翻看资料。 程颖在一旁道:“上次由副总出面与钱务实洽谈,因为事先打了招呼,钱务实为表诚意,将所有的资金都拿来与我们合作。” 阮承颐点了点头,问:“最近这款游戏市场如何?” “反响与前景都很好,目前还处于观察期,相信不久就会开始盈利。钱务实正在积极准备带领公司转型。” 阮承颐抿了抿唇,将薄薄的资料扔在桌上,漫不经心的语气:“也是时候了。” 程颖惊讶茫然的表情。 阮承颐淡淡道:“这是我大学时候做的第一款游戏,随手做成的,你觉得它好玩么?” 程颖这回不止是惊讶了,一张嘴可以包五个鸡蛋没错:“好……很好玩啊,前几天我为了玩这个一整晚都没睡觉呢……这真是您做的第一个游戏吗?” “画质粗糙,通关障碍极多,程序也复杂古板。”他淡淡地评价,道,“这样的游戏,是专程为了钱务实而走进市场的。” 站起身,他道:“副总在哪里?” “在……办公室呢。” 宋乔最近几天觉得阮承颐很神出鬼没。 比如常常一个回神,上一秒还在家里的阮承颐就已经出门去了。她还没问明白是什么事的时候,岑臻之在这时回来了。 第一件事,是接走甄远。 甄远离开的时候,宋乔还不舍得了很久。 这破孩子吧,虽然满身都是缺点,既不听话又不乖巧,还老跟她顶嘴,不像别的小孩,笨笨的,懒懒的,才有个小孩的样子嘛。 可是甄远对她挥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蹲下身,张开双臂,抱了抱他。 软软的骨骼,软软的身子,哭起来还会瘪嘴巴流鼻涕。明明还是个小孩子,肩膀却比别人沉重得多。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自小便是姐姐陪在他身边,给他唯一的温暖。 现在这个给他温暖的人变成了岑臻之。宋乔惟愿他能无忧无虑长大,能清楚的认识到,纵使失去了姐姐,他依然是幸福的。 这些话压抑在心里,再回头却是灿烂一笑:“臭小子,下次记得看到我叫姐姐。” 甄远抿抿嘴,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最后吐出一句:“看我下次记不记得起来,笨宋乔。” “嘿臭小子……” 第三十八章 chapter38 第30节 钱务实最近过得很不太平。准确来说,是十分心惊胆战。 他将自己的身家交给了阮承颐,表示了诚意,就等着成功的到来了。可谁知——出了点问题,这问题有些棘手。 先是被告知游戏出了问题,需要重新进行改善。一款大型网游软件,何况正向市场全面推广之中,哪来这么轻易的就撤回重塑?而且之前洽谈时双方俱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从未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这合同,更是没有触及这一点。 而之后,他试图联系副总,别说副总,他连程颖的面都没见着。 程颖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听起来很是忙碌:“钱总,出现这个问题也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目前我们正在努力将损失减到最小,希望您耐心等等。” 他张了张嘴:“那亏损的钱……” “嘟嘟嘟……”电话那边传来忙音,显示通话结束了。 他一愣,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终是咽不下这口气,将电话随手就扔在了桌上,脚边的办公椅也使劲一踢,椅子打着旋撞到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惊动了办公室外正在工作的助理。 “钱总,您……这是怎么了?”助理弯着腰小心翼翼看他脸色。 钱务实气的不轻,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但不敢确定。公司全部的流通金额已被他拿去和阮承颐合作,这话他是绝对不能对下属说出去的。只能憋着一口气,慢慢说:“知道最近阮承颐的动静吧?游戏的事,你怎么看?” 他在游戏这块是门外汉,从合作之初,他便只负责合作,其余游戏的开发与上市等等过程,他都未参与过,也确实不懂。如今游戏出了问题,他除了干坐着等消息,也没有其他什么用武之地了。 当初抱着傍着大树好乘凉,也算挽救自己的公司,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助理知道他向来疑心重,不甚在意道:“游戏需要改善升级都是在所难免的事,何况这是您跟他共同合作的项目,他说什么也不会害了自家公司的,而且这还有关公司声誉。” 声誉是一个公司的通行证,你可以一穷二白,但一定不能没有这张通行证。钱务实早些年是做建筑的,深刻懂得这个道理,十分注意这点,投标竞标时也因此得到了不少好处。 听见这样说,钱务实放下了心。再者,他坚信和阮承颐之前没有什么交集,和他合作,也是他率先找上门的,理应是他多想了。 招招手,放松了心态:“你下去吧。” 助理也就领命出去。 等待消息的这几天,他不敢太频频联系阮承颐。确切来说,他其实一直没有和阮承颐见过面,一直是俞副总和程颖和他联络。像他这样的小公司,傍着阮承颐这个摇钱树,也确实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见阮承颐本人。 他试探着联系业内的的朋友,帮忙了解一下情况。 这一了解,才发现,更糟了。 专业术语他不是太听得懂,只听到后来朋友摇着头叹着气:“老钱,你何苦和阮承颐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合作?你这一步走错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不妙了。 “他这次做出来的游戏,你也知道,瑕疵漏洞很多,早有受众不满。本来升级改善一下就能解决的事,偏偏闹大了,迫不得已撤回资金,回炉重造,你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么?”对方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全变成沉没成本了。听说你还出了不少钱?” 钱务实这下再也不能淡定了,钱成了水漂,这是他所未料到的。 这几年公司利润很少,快到了发不起员工工资的程度,他野心大,想攀上一支高枝,于是将目标锁定到年轻又几乎不问世事的阮承颐身上。为了表示诚意,咬咬牙花了大价钱才和阮承颐创立了合作关系。 第一笔他赚了不少,更是坚信自己的决定没错。这第二笔,他也就将全部身家都拿了出来,妄想赚得更多。 现在,这钱都成了泡沫,让他如何不急? 挂了电话,他又给俞副总打了个电话,没通。又给程颖打电话,依旧是忙碌的状态。程颖告诉他再耐心等等。 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他如何坐得住?在又等待了三天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强硬地要求副总出来谈判。 俞俊英来到约定地点之后,钱务实早已等候多时。桌子上放着一份薄薄的资料,俞俊英猜出来意,皱起眉头。 “俞总,明人不说暗话,这是当初我们签订的合同。”钱务实将资料推至俞俊英面前。 俞俊英看着他,“钱总这是何意?” “我的钱现在全打了水漂,要不是朋友告诉我,你们还将我瞒在鼓里么?” “钱总请冷静一下,公司现在是遇到了一些难题……” 钱务实打断他:“请贵公司归还我的投资金额,我也当按照合同中的违约条款赔偿。” 俞俊英冷了脸色,“钱总是打算终止合作?” 钱务实心里冷笑一声。不怪他薄情,他只是见了太多前一日还风光无限转眼就负债倒闭的公司。他识时务为俊杰,及时终止合作,大不了赔一笔钱,总比全打水漂的好。 “做出这个决定我也实属无奈之举,请你谅解。我也损失了不少,这个公司是我一手创立,你知道我将全部金额用来投资,现在投资的游戏出了故障,我实在耗不下去。” 俞俊英心里骂他老狐狸,一边提醒他道:“我希望钱总考虑清楚,终止合同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件小事,公司现在正处于舆论的高压期,您本与我们应是合作关系,在这时候撤资……对您的公司也会带来不小的影响。” 钱务实就是不希望这事牵连到他,明哲保身,他自认为做的没错。打定主意:“我已经考虑好了。我不追究我损失的那一部分钱,我只希望拿回本应是我的。” 这句话让俞俊英冷笑了一记。什么是本应是他的?公司之前和他合作时为他赚了不少,这事他只字不提,现在出了问题,他就急忙撤资? 钱务实再次催促:“我将资料都带了过来,俞总有权做决定签订撤资合同吧?” 仿佛生怕再也联系不到人,然后一分钱都捞不回来了似的。 俞俊英试图挽留,奈何钱务实打定主意,似乎多合作一秒就多一分霉运似的。最后只得和他签订新的合同。 按照之前签订的合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若是中途撤资,则赔偿全部投资金额的百分之五十。 那时钱务实为表诚意,姿态放得低,赔偿金额也定得极高。现在虽然后悔,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签订新合同之后,钱务实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宋乔休假在家,阮承颐也不去公司,两人好不容易单独相处,正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晒太阳时,就听到阮承颐说:“检讨呢?” “嗯?什么检讨?” “我记得我让某人写过一份检讨,但就是到现在也没交上来。” 宋乔眨眨眼:“有过这回事?” 阮承颐抬眼看了看她,一派淡然:“今晚的晚饭……” 宋乔板起脸,打断他:“就知道拿晚饭威胁我!”一边说一边不情不愿站起身,叉着腰露出一个牛逼哄哄的表情:“你想说我什么时候写完再准我吃晚饭是不是?我告诉你,姑奶奶我还真就已经写完了,是不是惊呆了?是不是很佩服?没让你如愿了吧?” 说着还真就从房间里拿出一本信签纸出来,拽的二五八万的梗着脖子交给他。 阮承颐接过来之前,宋乔率先收回了信纸,申明:“你上次是让我检讨自己要注重人身安全的对吧?” 迟疑了一瞬,阮承颐望了一眼她,点了点头。 宋乔放心了,抿起嘴,交给他,“可以看了。” 阮承颐接过来,仔细一看。 上面写着:检讨。珍爱生命,注意安全。生命,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字眼,它如夏花般绚丽,秋叶之静美。生命的花刚毅又不折,它使人思索,使人感悟,让人懂得倾听。只要我们有毅力,就能克服任何困难;然而,生命又像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草,那么脆弱,稍不注意,它便会从你手中悄悄溜走。安全是□□,有了安全,我们才能快乐地成长;有了安全,父母才能放心工作;有了安全,我们国家才会和谐安康、繁荣昌盛…… 阮承颐:“……” 后面的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扬了扬信纸:“哪里抄的?” 宋乔咦了一声:“这么明显?”随即又默默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自己写的。” “一万字。” “哎,别啊!我抄网上的,还不行吗!” “两万字。” “靠,我都说实话了!抄的小学生作文啊我靠!网页链接都在那呢我保证没说谎!” 小学生作文。阮承颐眼尾跳了跳,真行。 正了脸色,他微肃:“让你意识自己的错误,你倒好,抄?” 宋乔扯着他的手臂:“别啊阿颐,我知道错了。好歹咱们还同床共眠过,说好的幸福呢,说好做彼此的天使呢?” 抿了抿唇,他道:“重写一份,明天交给我。” 宋乔脱鞋蹭蹭蹭上沙发,叉着腰,“靠,阮承颐,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姑奶奶我不干了!” 第三十九章 chapter39 宋乔罢工,阮承颐身为管家婆,表示很心累。 当是时,宋乔蹭蹭蹭火气往上窜,言辞振振要造反。阮承颐一派淡然,只说了一句话:“今晚的晚饭……” 宋乔:“……” 靠!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手机铃音很适时地响了起来。 宋乔翻出自己的手机,不是。然后看向阮承颐,他正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 “什么事?” 电话那边的俞俊英道:“解约了,钱务实要撤资。” “没辜负我对他的期望。” “他那人忒老奸巨猾,野心大,遇到麻烦就撤资,不过也算没招惹到咱们,你之前为什么和他合作?” “不爽而已。” “……” 阮承颐接着漫不经心道:“接下来的事麻烦你了。” 游戏升级就能解决的事,钱务实不是内行,又听信朋友的话,加上故意给他圈套让他跳,他果然就跳了下来。他也算奋斗了这么些年,落到这么个结果,也全怪他自个。 挂上电话,宋乔问:“谁的电话?怎么了?” 阮承颐看了她一眼:“写检讨去。” “……” 宋乔憋屈地揪着头发,奔溃地望了一眼阮承颐,阳光正从窗外洒进来,他的轮廓像镀了一层金边,依旧是严肃正经的神情,唇形弧度完美而诱人。 脑海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慢慢勾起唇角。 走着瞧,早晚让他臣服。 带着这个想法,她趾高气扬地哼一声,踏着拖鞋走去房间,写检讨。 提笔写下检讨二字,停下笔来思索了思索,眼珠子转了转,接着勾起一抹奸笑,运笔如飞…… 写完后她噔噔噔跑出去找阮承颐,眯着笑弯着腰递给他:“请笑纳。” 第31节 阮承颐看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接过信纸。 第一页,一秒钟的时间看完了。翻篇看第二页,这次多花了一点时间。 再往后翻,没了。他抿唇:“就写了两篇?” “可是我的手已经起茧了。”她无赖地把爪子伸到他面前,睁大眼睛扮可怜。 阮承颐眼睛闪过一抹柔和的意味来,在她手指上浅浅印下一个吻,“真知道错了?” 宋乔点头如捣蒜:“真,我这每一句每一字,全是出自真心真意,真情流露啊。再也找不出写检讨比我还诚心诚意的了。” 阮承颐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和的语气:“晚上想吃什么?” 嘛,果然对待阿颐还是要用这样的方法。 陶琬给宋乔打电话来的时候,宋乔正躺在床上看电影。她悠闲地喂了一颗葡萄,咽下后才道:“喂,琬琬啊……” 她还没说完,就被陶琬的话抢先了。陶琬说:“钱务实破产了,你知道吗?” 宋乔怔了一会,差点将床上的水果盘打翻,直起了身子:“谁?” “钱务实啊,没记错的话,是你以前的老板?” “他?他不配当我的老板。”说完这句话后,她又重新躺下身子,也失去了看电影的心情,兴致缺缺道:“怎么破产的?” “具体也不清楚。不过他和你家那口子合作过,你知道吗?” “阿颐?合作?”宋乔这下又不淡定了,“什么时候的事?” 陶琬悠悠叹了一口气,仿佛在鄙视她每天猪一样不问世事的生活。“已经合作一段时间了。据说这次阮承颐新开发的游戏上市不久,有了点问题,钱务实怕承担风险,就要撤资。做游戏么,有瑕疵升级什么的很正常。他之前贪心,把所有钱都拿去投资,撤了资剩下的钱养老都不够,加上名誉败透了,只剩下关门大吉的份了。” 宋乔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消息太劲爆,她需要点时间缓冲。 “我上司以前和钱务实打过交道,回来后一脸鄙夷。听说是个贪图便宜的,你以前在他手下做事,应该很清楚他的为人吧?” 确实,他的为人她一清二楚。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双手向她伸来的场景。他毫不掩饰的笑,色眯眯的神情,眼里闪过贪婪的光,仿佛她已是他囊中之物。 胸忽然闷了起来,手中的葡萄再也咽不下去。 陶琬还在继续说:“听说他这次会有这样的结局,和他一个朋友脱不了关系。也是,生意场上,哪里有真正的朋友?要怪也怪他自己作茧自缚。” 陶琬balabala讲了一大堆,宋乔这时脑子才终于回过神,抓住了陶琬的关键词,急忙问道:“你说阿颐的游戏上市不久,出了点问题?什么问题?严重么?钱务实撤资对他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解决好了没有?” 陶琬在那边翻了个白眼,才慢慢回答:“别急。阮承颐好着呢,没有钱务实分红,他赚得比谁都多好吗?现在成就了好名声,风光无限,你还不知道?” 宋乔这才放下心来。她还是觉得不解:“阿颐开发的游戏不至于啊,怎么会出现问题?” 陶琬回答一声“bingo”,说:“你算是问到点上了,照他的水平,一般人确实找不出问题,游戏存在纰漏是阮承颐自己说出来的。” “他自己?” “可不?他特意发出公告,准备完善工作的同时对受众进行弥补,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赢得了人心,加上他出品的游戏质量确实惊艳,还被称赞为最有良知的游戏公司。反观钱务实,落得个背信弃义的名声,大快人心。” “……” 一箭双雕啊,这很阿颐。 可是她怎么感觉阿颐是有意为之的? 他又为什么会去对付钱务实? 宋乔蹙起眉心,出神良久,终于被陶琬唤醒:“喂喂喂,宋乔,你在听没有?” 宋乔直起身子准备下床,“琬琬,我知道今天是你和尹奎在一起的一星期纪念日了,那啥,高高兴兴啊,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就这样吧啊,再见。” 她走去书房。 安静的空间里,阮承颐坐在沙发上,就着窗外洒进来的几许日光,捧着一本英文书籍在看。 见她来,将书放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宋乔依言过去,坐在他旁边,想了想,还是问:“钱务实的公司,你早就计算好了?” 阮承颐将她的发丝拨至耳后,温言:“他有今天的后果都是自作自受,你别多想。” “我记得我没有告诉你钱务实的事?” 顿了顿,阮承颐站起身,拍拍她的发顶:“别多想,要吃什么?” “……” “水果好不好?” “……芒果和提子。” “好。”他依言迈步走出书房,不一会走进来,手里就已然多了一碟沙拉。 阮承颐在沙发上坐下,他一手端碟,一手叉起一块芒果,给宋乔喂到嘴边,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地和一只咸鱼一样。 宋乔也就闭上眼,一边享受,一边慢嚼细咽。她吃着吃着,忽然说道:“阿颐,我们在一起吧。” 没等阮承颐回答,她接着说了一句:“没有你,让我怎么活。” 她睁开眼来,侧过身子将阮承颐的腰身一把抱住,脑袋闷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你刚刚出去的时候,我想起来了。我之前有一次喝醉,那晚我告诉过你钱务实的事,对不对?” 阮承颐抿了抿唇,将水果碟子放下,短暂沉默之后,他道:“是。” 宋乔无可奈何的声音:“怎么办,有一种马上嫁给你的冲动。” 又补充了一句:“钱务实只不过是个人渣,我才不会因为他多想什么。我只是发现,你治好我的心结,我现在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老实说,我很感动。阿颐,这大概是我最大快人心的一件事了。我现在准备了很多想和你说的,大概有些胡搅蛮缠。你准备好听了吗?” 她攥住他腰侧的衣服,探索着往上,重重的印上他的唇。辗转的呼吸之间,她手心满是汗水。 她欺身骑在他身上,吻上他的眼睛,“这里是我吻过的地方。” 嘴唇落在他的眉心,“这里也是。” 又落在他俊挺的鼻梁上,“还有这里。” 最后落在他的唇上,“只有我才能吻。别人没有资格碰这里。” 她看着阮承颐:“你和我起誓。” 阮承颐也凝视着她。 她道:“我说一句你说一句。” 他温言:“我起誓。” 宋乔慢慢说道:“我喜欢我面前这个女人。” 阮承颐环住她的腰身,望着她,微微启唇,“我喜欢我面前这个女人。” “我见过她的好与坏,是与非,善或恶,美丽或是丑陋。” 他用他所特有的低沉嗓音慢慢说:“我见过她的好与坏,是与非,善良以及美丽。” 宋乔微怔。她看向阮承颐,脸颊忽然一抹晕红。她接着道:“我当用我这一生所能,去竭力陪伴她,与她相依相扶,相亲相近,与她共同度过这漫长岁月。” “我当用我这一生所能,去竭力陪伴她,与她相依相扶,相亲相近,与她共同度过这漫长岁月。” 她的吻压下来,双手依旧紧紧揪住他衣侧。似是要将衣衫捏碎的力度。 阮承颐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心,慢慢将她的手松开,与她十指紧紧扣合在一起。伴随着那悸动与汗水,他还清晰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耳畔的微红,以及她周身散发出来的细细颤栗。 第四十章 chapter40 宋乔手脚皆是冰凉,她抿紧了唇,不敢斜视,颤栗着将阮承颐扑倒在沙发上。伴随着两声闷哼,他俩胸腔紧紧贴合,她也学着他往日时候的样子,伸出手垫在他后脑下,一边慢慢拨弄,感受他的发丝在她指间的轻刺感。 做到这一步,她有些不知所措了,想吞咽一口口水,又怕被阮承颐看出来她露怯,这就太掉份了,于是咬牙忍着。 夏天的布料很薄,她与他肌肤贴近,感受到他的温度,似乎有点冰凉,又似乎有点灼热。她欺身压在他身上,膝盖顶住他的大腿,才想起来她似乎有些重。 她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要问些什么表示关心的话语才对。于是看向他的眼睛,没忍住,咽了一口口水,憋出一句话:“你……疼吗?” 阮承颐搂着她的腰,躺在她身下,抿着唇,眼里呈现出她的影子。片刻后,他轻轻启了唇,带着些暗哑的嗓音低声道:“有点。” “哦……那,那我轻点……” 宋乔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力道,膝盖也移至沙发上,全身没有了支撑,她发现自己完全是趴在阮承颐身上,贴合的更紧密了。 书房的沙发小,只能容纳两人,宋乔蜷缩在阮承颐身上,一时动弹不了,试图着往上蹭,试了两次不成功,再欲试一次的时候,阮承颐却忽然搂住她的腰,声音极其低哑:“乔乔。” 宋乔身形僵住,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一时两人都无言了。 静默了一会,阮承颐大约是平复了下来,他抚了抚宋乔的头发,“乔乔。我知道你好,我等了你九年,不在乎现在这一点点。我明白你的心意,还有很长时间,不必心急,我明白就够了。” 宋乔冲上前去啃住他的唇。像是发泄,咬了半晌,最后含糊不清地道:“你懂个屁。我好不容易准备了这么温情的话就被你破坏了,要是不赚回来我就不叫宋乔了。” 阮承颐扶住她的腰防备她东倒西歪掉下去。他抬起眼,静静看着她,眼底是静默的温柔与宠溺,他低声道:“你准备怎么赚回来?” 宋乔俯身开始啃他的喉结,“让你献身。” “乔乔。”意识到她的笃定与固执,他微带正色。 她也直视他:“我没开玩笑。” “阿颐。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一句也不是玩笑。你还记得我写的检讨么?那一字一句,我也说过,全是真心。你不信我,那么我就证明给你看,你还不信么?” 他轻声一叹,“乔乔…” 宋乔将手探入他的衣衫,不管不顾地道:“你知道我的性格的,阿颐。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还有什么不可以?我在你眼中一直是任性的,我不管了,现在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她的手伸向他的皮带。 阮承颐压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她的手潮湿而冰凉,他看向她:“乔乔,我问最后一次,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宋乔俯身,在他耳边轻吐气息: “我愿意。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喉结微动,阮承颐轻而易举就支撑起身子,在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大手托着宋乔的腰,站起身来,抱着宋乔向卧室走去。 吻一触即发,带着缠/绵而温柔的招式,一点一点慢慢加深。宋乔心跳极快,嘭嘭嘭的几声,像是要跳出来。她皱着眉头抱住阮承颐的脖子,脑袋却是愈发混沌了。 第32节 恍惚中,她轻唤了声:“阿颐……” 阮承颐吻了吻她的额心,低而沉缓地应:“我在这里。” 她迷糊之中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张了张嘴,似乎又嘀咕了一句什么。 阮承颐俯下了身,距离她唇边近了点,“你说什么?” 宋乔才闭上的眼又朦朦胧胧睁开,歪着脑袋看了看这情形,皱着眉头说了句:“我要在上面。” 她圈住阮承颐的后颈,顺势转了一圈,她便和阮承颐换了个位置,由她在上方默默地观察他。 她身体软软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栽倒下来。阮承颐于沉默之中固定住她的身形,听见她说:“我刚刚说,其实我之前看到你的日记了,阿颐。” 她说完这句话,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胆量一下大了起来,按住他的肩膀,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志之感。 尖锐的刺痛传来时,她紧咬下唇,眼前黑暗暂袭。不知过了多久,手指回暖,终于回过神来,她能察觉到唇上温柔的触感,阮承颐轻吻她下唇,辗转加深,迫她放开牙齿的束缚。 灼热的呼吸之中,她皱紧了眉头,软软瘫在阮承颐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吻阮承颐的唇与眉心,像一个男人在床上对女人所作出的承诺:“我是爱你的…” 乍明乍暗的天光之中,他的呼吸带着点克制的意味,嗓音微哑,声音听来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与安心。他慢慢回吻她,“我知道。” 有这么一个人,他细心沉默,耐心温柔。他对所有人平淡冷漠,只将最深的温柔留给你一个人。他知道你的全部感受,明白你的所有心情,照料你的微小情绪。 他带你行过人生的每一段路程,听你讲述所有的趣事,纵使你调皮捣蛋,胡搅蛮缠,他也只是抚一抚你的发,耐心为你收拾烂摊子,假意训斥你几句,却也从未因此嫌弃或是躲避。 他是你眼中无所不能的男人,可他只对你一人无可奈何。你以为长久的相处只是习惯,直到真正明白情根已然深重。若是没有他,这生活又该是多没意义。 如水般平坦柔软的床上,宋乔搂着阮承颐的后颈,眼皮慢慢阖上。 像是漂浮在一艘船上,起起伏伏,随风飘散。而这船行在海面中,早已迷失了方向。她下意识伸手一抓,却什么也抓不到。有滑而冰凉的触感,仿佛鞠了一捧海水,又流失于指缝。 她听见阮承颐隐忍的呼吸,微微沙哑的声音,以及小心翼翼的动作。她微微睁开眼,看见他的耳下有一点亮意闪现。她伸出手去试,恍惚之中,才明白那是他的汗水。 她的嗓音也变得沙哑:“阿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抛弃你。” 翌日 夏天的早晨亮的早,阮母许久没见到阮承颐,今天一大早就出了家门,去超市买了许多蔬菜,想着去看一看他。 提着大大小小的口袋,熟练地走到阮承颐的门口时,她试着敲了敲门:“承颐,在家吗?” 没有得到回应,她嗔怪地嘀咕一声“这孩子”,又翻出了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蔬菜随手放在玄关上,她打开柜子准备取拖鞋时,却微微怔住。 鞋柜里放满了女人的鞋子,一双高跟鞋,更多的是平跟鞋,各式各样,零零乱乱堆在里面。 她接着逡巡了一眼整个客厅,与以往来时的整洁素净不同,沙发上堆着一条睡裙,角落里塞着一个维尼熊的眼罩,茶几上甚至摆放着几支口红。到处充满了女人的痕迹。 阮母的眼睛跳了跳。 书房与卧室的门都虚掩着,她换了鞋,一边走,一边提高声音:“承颐,快起床了,妈给你买了菜……” 没有回应,她咳嗽一声,本是走向卧室的方向硬生生走向书房,一边又提高了声音:“承颐,在书房吗?” 书房的门被她推开,里面自然没有人。不过……她眼睛再次跳了跳,向来整洁的沙发此时却是凌乱不堪,那角落里还放着一盘果盘,只动过几口的痕迹,不知道之前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怔在书房门口时,又清晰听见一声低低的惊呼传来。从阮承颐的卧室传来,还是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各种细微的小声音,床的响声,说话的低语声,还有穿衣服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急切…… 她顿时有一种捂耳朵的冲动。 谁家女孩儿那么有本事,竟然治好了她儿子从小就不近女色的毛病的? 第四十一章 chapter41 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映得一室温暖。 宋乔还陷入沉睡之中,她枕着阮承颐的手臂,意识到光线有些刺眼,皱了皱眉,往阮承颐的怀里蹭了蹭。 这一动,牵扯到全身的酸痛,整张脸霎时都皱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酸痛终于能够适应过来,她眯了眯眼,继续困倦地沉睡下去时,却恍惚听见了几声响动。 从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承颐,快起床了,妈给你买了菜……” 身旁的阮承颐捏了捏眉心,有些清醒的意味。 宋乔也动了动身子,无意识睁开眼来。 这一抬头,就看见阮承颐清俊的面容,因为刚刚转醒,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她愣了许久。饶是脸皮再厚,脸也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客厅的声音还在继续—— “承颐,在书房吗?” 宋乔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 “喂,你妈,她来了!”她连忙放低了声音,推了推阮承颐。 阮承颐“唔”一声,动了动身:“是该起床了。” 说完,他覆上她的唇,落下一吻。他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眸光异常温柔,顺势理了理她的发丝,声线低沉而迷人:“早安吻。” 喂喂喂喂喂你妈还在门外呢! 宋乔在沦陷进他的眸光之前,及时抽出了自己的理智。她望着阮承颐的眸,神情对望之时,薄被一动,出其不意地伸出腿—— 把他踢了开来。 阮承颐没能及时躲避,只能最后在她收腿之际握住她的小腿,扬扬眉,“胆子大了不少。” 喂喂喂喂喂你妈真在门外啊! 宋乔估计自己的老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她忍无可忍:“你妈来了!” “怕么?” “不怕!”宋乔嘴硬不过三秒钟,就偃旗息鼓,“……才怪。” 阮承颐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况你见过他们好多次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摸小动物一样的安慰。 宋乔:“……”妈蛋,以前和现在那能一样吗? 然而阮承颐已经扬声回应:“妈,我在房里。” “哦……”阮母回答。宋乔觉得阮母的声音听来也有些迟疑,犹豫,还有些小心翼翼,或许也有一点试探。阮母接着说:“那……起床了没?” 宋乔想捶自己的胸。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定知道这房里不止阮承颐一个人! 总不能真的就这副样子出去吧?然后微笑着对阮母说,你好,阮阿姨,就是我睡了你的儿子。 不行不行,或者说,阮阿姨,我一不小心睡了你儿子,你不介意吧? 不行不行,应该说,阮阿姨,我会负责的,我一定给他盛大的婚礼,一辈子对他好,绝不变心。 不不不……宋乔凌乱了。 她一边试想这些场景,一边愤愤地穿衣服。都怪阮承颐太秀色可餐,她一时没忍住。这下好了,您老来的太及时了,正巧抓个现场。 想起这些,她欲哭无泪。 她穿好衣服后,阮承颐已经整理完毕。他抓了抓她的头发,耐心地道:“这里整理一下。” 阮母就在客厅等着,就等着门一开看看未来媳妇长啥样。到时自己开门走出去,顶着一头鸡窝,再傻乎乎咧开嘴一笑:“阮阿姨,真巧。”想起这场景,她眼皮就狠狠跳了几下。 还在手无足措的时候,阮承颐一边整理她的头发,一边对她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出去。” 这是几个意思……他先出去试探敌情么? 宋乔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你出去吧,我不出去,我巴不得从窗子口跳下去都不出去。 阮承颐便迈步走出了卧室。 他甫一开门,自家的娘亲连忙回过头来,试图瞧出什么端倪。 阮承颐将门轻轻合上,转回身来,对使劲瞅着门的娘亲道:“今天怎么过来了?” 阮母连忙收回视线,轻咳一声,端坐道:“妈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我很好,您不用操心。”他走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再走去客厅。自家娘亲拍了拍沙发的位置,再也忍耐不住的语气:“你坐过来,我有事问你。” 阮承颐走过去,坐在她身侧:“您要问什么?” 自家娘亲指着茶几上的口红,“我问你,这是谁的?” 然后又指着沙发上的眼罩,鞋柜里的鞋子,正要再多问一句:“这些都是谁的?”话还没出口,看了他一眼,眼睛忽然跳了跳,指着他领口的一缕长发,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阮承颐低头看了眼,捏起长发,淡淡的语气:“您未来儿媳的。” 这句话惊得房子里的两个女人都是眼皮狠狠一跳。 阮母瞪着他:“我我我我我我那儿媳在哪呢?” 阮承颐温和的语气:“您别惊讶,这个女孩您认识。” 阮母不可置信:“我我我我我认识?我认识的女孩你都没怎么接触,差点让我准备再接收一个儿子了,你上哪给我找来的儿媳?” 阮承颐抿了抿唇,顿了顿,才说:“我觉得,您对我的印象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阮母摇头否认,“我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认识我的儿媳是谁。” “她就在这里。”阮承颐站起身,“您别吓到她。” 未来儿媳现在就在阮承颐房间里呢,这阮母心里有底,可能正隔着一层门偷听呢。她心里是真激动,摆出一副淡定的心态很久了,现在真是按捺不下去了,“我知道,我明白,快把人姑娘请出来,我得好好感谢她掰直了我儿子。” “……” 阮承颐走去卧室,将门打开,温声:“乔乔。” 宋乔在里面苦着脸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他立在原地,抿唇,看着她:“你说过会对我负责。” 宋乔又理亏了:“……” 她望着阮承颐,心里摇摆不定,想着到底是心疼阿颐的好,还是心疼自己的好,就这么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结果就已经在开门了。 第33节 宋乔:“……”啊啊啊啊啊啊!我内心是拒绝的! 现实是残酷的,门打开那一瞬,宋乔心里是千万只草泥马奔涌而过。而更让她想钻进地缝的,就是来自阮母的那一声—— “哎呀,乔乔!” 阿姨,您好,就是我睡了您儿子。 这句话被宋乔死死憋在心里,才没说出口。出于想不到更合适的话,她只有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直视着阮母。 阮母激动地站起身,“乔乔,你…你…” 姜还是老的辣,阮母率先反应过来,“乔乔,你和承颐……” 阿姨,我和承颐睡了。 这句话又被宋乔死死憋在心里,她只有接着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阮承颐握紧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如您所看,我和乔乔是这种关系。” 阮母眼睛都开始发光,欣喜无比:“多久开始的?你们俩从小……我竟然都没看出来。倒也是,承颐只和你关系亲近,哎呀,这真是,太措手不及了……” 说着,阮母又问:“承颐竟然还将我瞒在鼓里,这孩子。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我今天来打扰你们了吧?早知道我今儿就不过来了……”她低咳一声,慢慢指了指宋乔,眨眨眼,暧昧的语气,“你们……我是不是已经有孙子了?” 宋乔茫然的眼神:“……” 阮承颐:“……”他顿了顿,道,“妈,您想多了。” 阮母白一眼他,“你闭嘴,我在和我儿媳妇说话,你插什么嘴。”然后又满汉笑容满面春风地拉着宋乔:“饿了吗?累了吧?你别忙,多休息,我去给你做饭,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猪肘子,我出去给你买怎么样?” 宋乔:“……” 阮承颐:“……” 阮母又道:“乔乔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也算半个女儿。现在好了,自家人了,亲上加亲。承颐能把你追到手,是他小子运气好……” 宋乔:“……”阮阿姨,您这样说您儿子真的好吗? 阮母又道:“我马上给未荷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咱们今天中午一家人也可以提前吃团聚饭了……” 阿姨您真开明…… 宋乔眼睁睁地看着阮母喜气洋洋地给自家娘亲打了个电话,笑的合不拢嘴,“喂?未荷,在干什么?……哦,也没什么事,乔乔和承颐在一起了,这俩孩子还把我瞒在鼓里,嗳,真是……啊,你也不知道是吧?也没事,让你过来一起,咱们一家人一起聚一聚,吃一顿团圆饭。” 然后阮母就把电话交给了宋乔,对她眨眨眼睛:“乔乔,你妈妈要和你说说话。” 宋乔麻木地接过来…… 孙未荷,她的妈妈,在电话里劈头盖脸一顿问:“你和承颐在一起了?你们在同居?你赖在承颐家里是是吧?是不是你非粘着承颐的?或者是你威胁承颐了?” 宋乔:“……”有您这么说您自家女儿的吗? 孙未荷没有得到回应,又问:“你和承颐真在一起了?” 宋乔:“嗯……” 她娘亲的反应也格外激动—— “承颐怎么会看上你的?” 宋乔:“……” “好白菜怎么净被你给拱了?” “……!” 她娘亲留下一句“我和你爸马上过来”就挂了电话,然后迎着阮母殷切的目光,她喉咙一鲠,“那个……我妈,和我爸,马上来……” 阮母乐呵呵地接过电话:“应该的应该的,我马上给承颐他爸也打个电话,一家人嘛,聚一聚,定个日子,看看婚期。那个,我问一下,你们真还没给我怀个孙子?”阮母看了一眼宋乔的肚子。 宋乔:“……”我靠,为什么这节奏不按剧情发展? 阮承颐淡淡道:“妈,我一定努力。” 宋乔:“……”……大流氓! 阮母乐了,“还算你孝顺。赶快收拾收拾,和我一起出去买菜。”笑眯眯地看向宋乔:“乔乔,你别急,在家慢着点,小心点。想睡就回床上睡,多补充睡眠对你有好处。想吃什么就给我发短信,我让承颐给你学,以后天天给你做。” 【正文完】 本书由【kkuru】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