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势在必得》 第1节 本书由【晨曦凌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听说你势在必得》 作者:朕的甜甜圈 ================== 第一章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小映中考光怪我?我自己跟谁能吵?跟马桶吵?” “……爸……” “啧,还摸良心,良心不都喂给你了你也没给我吐出来,那时候叫你小声点不要打扰她,怕影响她成绩,结果呢!还有骆成杰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邋遢邋遢不说,心智还是二十年前的水准?你不丢人……” “妈……” “嗬,林鹤女士你拎拎清楚,当初谁要不依不饶的?婚都离了你还噼里啪啦的烦不烦?” 骆从映眼见插话无果,索性从他俩中间站起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离开。 关门时,她清楚听见好胜的父母开始拨拉n年前的旧事,俨然忘了他们为什么而吵。 他们家是老式居民楼,楼道里用声控灯。 这灯时好时坏,苟延残喘地延续着寿命,最近开始蹬腿儿罢工,脚剁烂也不见亮,联系了物管,但没见来修。所以楼道里黑洞洞的,等骆从映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她靠着家门,眼往旁边斑驳陆离的墙上一瞅—— 她默默往旁边挪了两寸。 人为什么要进化出夜视这能力? 为了让两万年后一个花季少女和墙上八只脚的蜘蛛携家眷和她拜年么。 骆从映听出屋里的动静短期内不会结束,转身下楼。 深秋的六点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走在小区瞎种八种着几棵树的道上,骆从映踩碎了几片深褐的落叶,簌簌的响声并不算悦耳。 她踩着叶子走路,周围没人,夜里没风,月色也柔和了不少。 但骆从映心情有点糟,想起他们吵起来那件事,她停下脚步,忍不住用冰凉的手搓了搓额头。 中考那个分,现在想起来还心悸。 和一模差60,二模差40,三模差20。 对,她就是传说中,拥有重大考试砸的飞起技能的神人。 可是,呵呵,谁tm想要这种技能啊,她包礼盒双手送上。 关键她也不是多优秀的苗子……不是说顶级重点失误了去个区重点。她平时够的着区重点的边,大考直接滑向悬崖边缘。后来她家老骆整整跑了半个月的关系,才把她弄进一所私立重点。而且校长很有原则。很有原则的收了三万后,认真跟骆从映说,如果成绩太拖后腿,就直接滚蛋。 骆从映被老骆压着头鞠了个多达一百度的躬,差点栽翻在校长室那名贵的花梨木茶几上。 经过半年的努力,她稳定在普通班的下半游,好歹没了退学的忧虑。 作为存在感可有可无的小透明,骆从映已经挺满意了。 可那只是相对于“不会被踢走”这件事来说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在考上一个好学校前,她都将背负着高考的枷锁挣扎爬在半路上,或者死在半路上。 大概后者可能性比较大。 边想着边走到小区后头的一条乱哄哄的街道上,长年黏腻的桌椅乱糟糟的摆满一整街,垃圾永远也清不干净似的,但是在有烧烤、啤酒、小炒、和鸡公煲的地方,中国人民的热情是核弹也轰不灭的。 她好容易排队排到前面,在摊主不耐烦地催促中点完两串鸡脆骨,尴尬的掏出一块五。 在把兜都快掏烂也没掏出多余五毛时,摊主把她拨拉到一边去了。 骆从映悻悻地把一块五塞回口袋。 瞥了眼队伍中等待喂食的群众看向她的目光,虽然没有勇气一一瞪回去,但是骆从映有足够的勇气…… 昂首离开。 下一步还没迈出去,她忽然听到人群中有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宛如叫魂:“骆从映!骆从映!!骆从映!!!骆!从!映!” 醒目的让她无法忽视。 骆从映回头张望了下,很快找到声源。 二十米开外,一伙学生模样的坐在靠店面门口的桌子上,七八个人正扭头看向她。 里面有三个女生,是她同班同学。骆从映想装死也不行,低头看看那校裤跟她们丑的是多么雷同就知道了。 这架势,她心里清楚,这几个班里女生中的头头不是惹了什么坏事,是不会叫自己的。 证据? 骆从映不着痕迹地滑过她们被外校男生压住的手腕,用力之大,被捉处都隐隐泛白。 那才不是朋友间会有的举动。 她的处世哲学向来简单:各人自扫门前雪。 第2节 这种事她管不得,叫住她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离开的自然一点。 那三个女生明显看出她的意图,立马又扯着嗓子叫了好几声,其中一个性急的直接操了一句:“你过来,找你有事!” 骆从映摁下心头的火,拨开重重人群挤近了一点,走到桌前忍不住小趔趄了一下,不知是心慌还是其他,总之她稳住脚,对上这三个同学的视线,使自己看上去尽量冷:”我们不是很熟吧。” 被她刻意忽略的几个高中男生正盯着她,仔细地瞅。 “呵,骆同学,我们好歹同班了一年,找你借点钱。” 为首的女生轻巧地开口,骆从映跟她们交集不多,听到这话当下就深提了一口气。 x你个仙人板板哦这句话是绝对要咽在肚子里的。 骆从映镇定地掏出那一块五,拍到桌子上。 那豪气和响声…… 三个同班同学和五个围着她们坐的男生看了眼钱。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骆从映立马拿起钱,轻拿轻放了一次:“我就这么多。” “切。” 有人冷哼了一声。 ”姐们儿,你逗我呢?今天我们这桌人均一百五,你这几个好朋友打赌输了,现在请不起了,你说怎么办吧?” 骆从映瞪大眼睛:谁跟谁朋友?一年下来说不上五句话是朋友?!还有人均一百五?把老板的炉子都吃了吗? 可转头看着那男生身上七歪八扭的校服——七中的;不耐的语气和没什么善意的眼神,他那几个朋友看着也是一个画风的,骆从映就把反驳的话咽肚里了。 她身后的街道如常。如常的嘈杂与热闹,热闹地没人会分心关注别人的世界。 骆从映考虑退后两步掉头就跑的可能性,让这群荷尔蒙爆棚的青少年男女自行解决矛盾。 下一秒她就看到拉她搀合这破事的女生狠狠瞟过来的一眼。 骆从映撇开视线,眼不见为净。朝着几人微笑了下,脚步一撤就要开跑。 “美女。你出手真大方。” 骆从映是个谨慎的人,通俗点说就是怂,这特点通常伴随着比较发达的感知力。 所以这个像是刚睡醒,打完呵欠才懒懒开口的声音让她心一沉,开溜的腿跟灌了铅一样。 不甚清亮的声线,但也谈不上暗哑。只是在喧闹交杂的人间烟火里十分出挑,一时间能让人忘却背后各家店的老板扯着嗓子的吼叫。 不知道风是否出了一份力,把那声音推进她耳朵,懒懒散散,一点调笑,没有不屑,又似是不屑于表现出什么情绪。 总之,她才发现这桌不止八个人,有个被左右两边挡住的人,一直在圆桌角落的椅子上窝着,不知道是吃东西还是睡觉。这看戏模式一时没调过来,他掀起眼皮说话的同时,伸出长腿踩住桌沿,微使力把桌子移开了些,才从座椅之间得了空站起来。 他这么一站,骆从映真切地感觉到压力,那种比萨斜塔忽然直了的感觉。 好高。 脑海里划过这两个字,骆从映匆匆抬眼扫了下这人。鉴于身高差距,她的抬眼直接扫到了对方胸口,却注意到他身上衣服是一中重大日子会穿的校服,白衬衫,海军蓝滚流金边的礼服外套,深色长裤。 一中的校服真好看。 骆从映眼神停留了短短一秒,又往上一点点挪。 正好他也微弯下腰来捞起桌上那一块五,放在掌心掂了掂。 之前离得远,她根本没看清他长什么样,现下眼睛对上那张面孔,眉头跳了跳,瞳孔微微睁大,随即垂下眼掩去微妙情绪。 桀骜,夺目。 一张赏心悦目的脸,本来仅此而已,却被那双眼睛打断了。 她有种错觉。额头到全身,如同被十字星准瞄上剖开。 准确地说,那感觉只有短暂的一秒。 他目光极快地掠过她,转瞬之间已审视过并有了打算般,那幽暗如微火的锐利很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微笑的重复:“一块五?” 骆从映忍不住架起手放在头上—— 她在电影里看到过,一般笑成这样花开的下一秒就动手了。 慕钦呵地就笑开了,一块五随手扔桌上,右手猛压过身边一男生的头,在桌上猛地撞了两下,半蹲下看向那人:“同学,我今晚浪费时间不是来陪你要这几个女的这点饭钱的,我就眯了会儿你就搞不清重点了?我要她们做了什么还什么……老子缺你钱了?” 他语气大大方方,砸那男生也没用狠劲,但骆从映清楚看到男生咬紧牙微抖的小动作。 慕钦确实模模糊糊一直在眯觉。中途只醒过很短的片刻,正巧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正强撑试图作出冷静的表情,感觉怕得快晕了……真是弱智啊。 这印象便极浅地留在脑海里。 怂。 慕钦对畏缩胆小的人没什么耐心,等待回答的同时抽空抬了个头,少年白皙的脖颈扬出弧度,皮笑肉不笑地冲骆从映道:“你还不走?认识她们是吧?” 骆从映打了个激灵——她怎么就作死的在这看了这么十几秒?连忙悔不迭地绷紧脸:“不认识,再见。” 第3节 再见都没说完,骆从映脚底跟抹了油似的转身就跑。余光却不争气的多留了会儿。 正看见这少年将椅子上她那同班的女生捉过来,笑眯眯地说了句什么,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骆从映在夜里心有余悸地狂奔回家,从一个战场撤回了另一个战场,得出了个结论:和平,是很珍贵的。 为此,她要向里各韦塔门楚,纳尔逊曼德拉,佛雷德里克威廉达克拉克,亚西尔阿拉法特,西蒙佩雷斯,约瑟夫洛特布拉特等人,表示诚挚的敬佩。 在这个满是硝烟的世界啊。 门外的二老还在争执六勺盐一个菜吃不吃得死人…… 骆从映闷在自己粉绿粉绿的被子里,正式把买耳塞的事提上日程。 第二章 站在拥堵的走廊中央,一步也前进不得的人终于把早上换新校服时的肃穆抛到了脑后。 骆从映就这么,被一群试图让战斗卡咸鱼翻身的人,堵到了完美错过首堂课前十分钟。 等到广播里开始召集学生会和社团负责人,一群不走寻常路的学霸作鸟兽散,她才低头快速从中通过。 能有在这里的机会,说起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骆成杰升职了。 不大不小的官职,但是个足以被人注意到的位置,自然有许多利益往来,尽管骆成杰是个清白有原则的人,也无法挡住所有杂七杂八。送礼送钱来回报他工作份内做的一些事,即使知道什么该收什么该挡,他也应付的十分疲累。而有人则精准地掐到了骆成杰的七寸,不经意地提出一中有了空的学位,可将骆从映转过去。 当然,一中这种数一数二的好学校,就算走关系也不能太过分,摸底考还是需要的。 关系到骆从映的事,可是骆成杰天大的事。为此,他才去了趟前妻那儿,他们吵到天崩地裂,也没有改变两人的共识:转。 问骆从映意思的时候,她知道只是走个过场,可在点头的那一刹那,温热的雀跃小鹿般跃过小溪,奔向明亮的山头,这期待超过她的认知。 可不到一周,她感觉鹿八成夭折了。 参加了摸底考被分到平行13班的骆从映清楚,这个班多少都是靠一些背景而非完全实力的普通班。而论背景,她是这个班里垫底的。论成绩,嗯,还是讨论下中午吃什么吧。 在原来学校就没什么存在感的骆从映只在第一天被注意到了—— 准确地说,在她拖着书包走到后排的一个空位上时。 她特意在桌子抽屉和椅子下面观察了下,痕迹崭新崭新的,才放心坐下。 在她选座位时回头行过注目礼的同学们,没有人开口,告诉她这位子,cnm的有,人,了。 有人是不尴尬。她存在感低也不算尴尬。发现自己的书包被撂到楼下灌木丛里,书散了一地也可以不尴尬。 尴尬的是捡的时候那只帮忙的手就是始作俑者,对方一脸抱歉:”真对不起,刚刚想给你放到窗边来着,结果阿钦在窗边没接到,就滑出来了。” 神tm滑……滑出来? 骆从映在周围师生路过偶尔投来的目光下只想赶快捡完,看到对方挠着头内疚地笑着时,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小虎牙和他锃亮的寸头倒是很配,鼓足勇气想发的火,还是咽了下去。 闷闷道了句:“没什么。下次小心点吧。” 提起书包拍了拍灰,她无意间仰头看了眼教室,当即就呆住了。 现在正是月考前夕,大部分人还是待在教室里复习。 因此斜斜靠窗,半个身子侧出来的人相当醒目的。 骆从映一眼就注意到,那人环胸而站时往下看的姿态,眼神说不清在哪里停留了片刻,而后甩头转身走了。 她攥紧手上的书,压下想砸上去的冲动。 奈何五楼,实在,太…太高了。 怎么又双叒是他? 是办完转学的那个周末,无意中又遇到了一次。 如果说之前是个误会,那第二次她就是实打实地撞上了不该见的场面。 骆从映当是在拐角处等人,正巧看见那群人从大小声到动手的过程。 听对方逼逼的时候,他就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嗑瓜子。 结果……四对一,人多的那方几乎是被吊打。他的动作很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起手间落点准且稳,膝盖、肘击、随手捞起的木棍,能用的一个都不落。不到三分钟,以他自己为圆心画个范围,身边都是躺倒的哀嚎的人。刚刚亮起的路灯,光晕糊在风里,他站在那块,身上是匆匆跑出来的家居模样,圆领黑t,松垮的adidas灰色运动裤,打完后兜里一颗瓜子都没有掉。 骆从映正分神思考他是不是仓鼠之神护佑的存在,就被股大力猛推了一把,好像她挡路了似的……哦,没错,对方冲她吼了声:“滚开!” 随即歪歪扭扭地逃远了。 她还没站稳,转身就挡住了另一个人的路。 骆从映呆了一下,立马要让路,结果往左边他也往左,右边……对方无语了,微哑着嗓子道:“路这么宽,你怎么这么会堵?” 他低头看女生努力压低自己存在感的样子,忽然皱眉:“你是……啊,烧烤摊?” 那个怂包。 他抓了把头发,揉乱,也丝毫不影响眉骨眼睫生得那样好看的桀骜感:“日,什么倒霉日子,想见的一个也见不到,不想看到的碰了一堆。”说着往后扫了眼还没能起来的那几人 骆从映知道,她也在那“一堆”里。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拦住他:“你……” “?” 少年双手插兜,挑了挑眉,扫了她一眼。 第4节 “瓜子皮没捡。” “噢?那你是来这干什么的?看打架?我表演的不错吧,给钱。” 他伸手伸得自然极了,说话语调间蓦然上扬让骆从映有点慌乱:“不是……我们有社会实践任务,这块垃圾是我和同学负责的。” “这样……”拖长尾音,他眼神溢出敷衍的微笑,拍了拍骆从映肩:“朋友,那就麻烦你了。” 骆从映看着他转身就走的架势,脑子一抽:“你——你是想追上那个人再……再那啥吗……别,别了吧,他都已经……”脸花了三个字最后还是识时务地没说出口。 慕钦好几秒没作声。 这不仅是个怂包,还是个拥有圣母心,热爱息事宁人的怂包。 正中红心。 最让他烦的红心。 他撤回离开的步子,转身的同时忽然一把拎起她的衣领,抓鸡仔一样把人拖到下坡他刚刚靠的电线杆旁,指了指地上的瓜子皮,垂眸看着她,讥讽地笑:“你是太平洋警察?那把地中海也划给你,管去吧。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他中指拇指交错,竟给她额上弹了个栗子:“听明白了?” 然后也不等她回复,扭头走了。 骆从映盯着他走着走着左踢飞一个易拉罐,右踹两脚砖头烦躁的样子,深深呼出一口气:为什么,世界那么大,傻逼都给她碰见了。 收回思绪和眼神,骆从映再傻也猜得七七八八,眼神落在这书包上…… 意外……信了你的邪还意外…… 可一个年级十五个班,十五个啊!怎么就这么巧,演连续剧呢? 骆从映上楼的时候心不在焉地咬着下唇,进了班后崔冶带着她去了新位子……崔冶就是帮她一起捡书的那位,顺便又道了道歉,手往教室后指了指,她原来的位子。 “阿钦一直坐那,因为前段时间有事,请了几天假,让你麻烦了不好意思哈。”看出来崔冶忙着离开,骆从映忙点了点头,想着该说些什么,又在开口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跑远了,像扑棱着翅膀的鸟。 她把书包放到座位上,往崔冶指的地方看了眼,一群男生围在个桌子前,中间的人坐在桌上,交叠晃着长腿,笑闹间都是神采飞扬的明朗:“诶诶,那个输了的别赖账,我早跟你说了别赌哈哈哈,他们篮球整队加我的!” 不少女生侧目看过去,偶尔窃窃私语两句,骆从映抓紧时间请教:“那个,同学,他叫,什么啊?” 有个头发最柔顺的妹子回头,“你不知道??……哦,新来的。那是慕钦啊,在学校很出名的。” 我该知道吗。 骆从映摸着后脑勺,笑得有点腼腆:“知道了,谢谢。” 出乎意料的,慕钦人缘很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不止在高二,整个一中都知道他似的。人看着轻佻懒散但很靠谱。高挑修长漂亮的少年,谁不喜欢。校花女友是隔壁不远处实中的,即使这样,星期五还是有不少外校结伴路过一中看帅哥的。 ——成绩虽然一般,好在上进。人也精神……看着就挺开心的。 骆从映亲耳听到他们语文老师兼年级组长,一个年过五十的男版灭绝感慨道。 目瞪口呆。 来学校第三天刚好月考,按排名分的考场,她自然分到最后一个,慕钦也在这个考场,他们中隔了好几排,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在英语考试大概十五分钟的时候,有纸团从窗外扔到他桌上。 语文,半个小时左右。 政治,二十分钟? 物理,化学…… 骆从映都数累了,这弊作得,她给满分行了吧? 关键是,他抄的那几门也没及格啊。 而且,为啥老师没发现啊? 成绩报告也被大剌剌摊桌上任人打趣,据说这次顺便还创了语文分数的新低,25。人也该吃吃该玩玩,心态好的不行。 让骆从映欣慰唯一欣慰的是他每次看到她就当不认识……那两次见面,尤其是第二次的记忆,真想叠巴叠巴撂了。 校外的他跟在学校的时候有着细微却根本的不同。骆从映无法指出那是什么,但能感觉出来,他并不喜欢她。 大多数时候,人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表达某种情绪。眼神,细节,甚至擦身而过的瞬间微掀的衣角都能传递出主人的排斥。 具体为什么,她不知道,也没想知道。 骆从映从小规矩,超出轨道的这类人士跟她肯定不是一颗星球的。 尽管她在一中还没有交到朋友,但也学会了午餐时常常去得晚一些,这样空位多点,不必满世界找一个人的座位。 周四的下午,有排练和竞赛的人无法参加值日,骆从映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事,缓缓举起手:“那,我来吧。” 刚好,她也不想回家。 骆从映攥紧分数难看的单元卷,恨不能今晚住在学校。 走廊拖完后,夕阳的余晖已经从窗格里洒尽了,她已经可以看到暮色旁隐隐的弯月。骆从映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准备把拖把放回原处。 “——砰!砰——!!!!!!” 身边平地一声雷般的巨大声响猛然出现在静谧的楼道! ——爆炸? ——地震? 第5节 骆从映抱紧拖把,腿都软了,等待着下一波来临,完全没有头绪。 结果没有等来,而且还发现面前有袅袅飘来的烟雾,几乎将她整个罩起,简直是如临仙境。 骆从映呆了。 肩膀刷地就垮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鼻子发酸:“天堂怎么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和他们道别呢……没和徐老师说谢谢他一直鼓励我,我,我……” “你属鸡吗?喔个屁。” “……神都这么没礼貌吗。”骆从映快哭了。 那声音似乎深深吐了口气:“你没死。” 嗯? 骆从映睁开眼,发现还站在走廊的厕所门口。 她定睛望了望。 慕钦看着不远处抱着拖把的女生,边挥着面前空气边往出走:“别看了,等会儿进去拖拖吧。” 骆从映绝望地靠住旁边的墙:“你炸了厕所?你……离我远一点行吗?” 面前的人湿的那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黑发都贴在了额头上,整个人都在滴滴答答落着水。 骆从映喃喃:“……幸好我们学校不是粪坑一条通到底。” 慕钦本来就不善的脸色更黑了,补做化学实验发生小型爆炸的确是他的锅,但是这个点了……为什么还有人在?? 想了想,他朝骆从映招了招手。 “干什么?” “你进来跟我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氯酸钾的量……” 慕钦虚虚揽着她走完过道,看了眼狼藉。 试图解释并不是他的锅吗? 骆从映忍不住,噗地笑喷了:“那个,这些便池没坏啊,里面的液体没了吗?你们……男生上厕所会冲水吗?” 慕钦:…… 打开单间厕所门,趁着骆从映笑得欢的时候把人关进去,顺便捡了个铁丝缠了两圈门把手。恼羞成怒的少年面无表情,忽略里面的拍门声:“等我换完衣服再放你出来。” 直接把外套和里面的衣服脱个干净,拎着两件衣服出现在校门口的慕钦把司机吓了一大跳:“……小,小钦?” 在车上换上件常备的外衫,有洁癖的慕钦依旧有种自己一身屎的错觉,摊在后座上的人望着窗外变了的天色,车窗上倒映出少年挺拔的鼻梁和阖起的黑眸。 一时间,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第三章 慕家老宅在市郊,靠近山脚的地方,独占一隅,寸土寸金的安静地段。 慕钦本想悄么焉地进门,可刚拉开门把手就撞上穿着围裙端着蒸鱼出来的慕世兴。 “……你干嘛了?” 慕世兴问。 慕钦站在那,脚下聚了一小摊水。他把上衣换了,但裤子还没干。 “掉水坑里了。” 慕世兴虽然不信,看了眼楼上,他催促道:“你快去换了,你妈和老爷子训你哥呢——别让他们看见快快快——” “好。”放轻脚步,他很快钻入房间。 每周四周五他们一家都会聚在爷爷这吃饭,一是陪陪老人家,二是汇报……他也是纳了闷了,为什么要盯着他和慕叙?汇报日常这种事,不是应该那违逆老爷子意思从商的爹来吗 饭桌上,慕钦突然想到什么:“一顿不吃会死吗?” “怎么可能?” 慕世兴奇怪地看了眼小儿子,见他耸耸肩没再说下去:“但是长此以往胃会不好啊。” “没事,也就这一顿。” 慕钦低声道了句,戳了戳白米饭,闪过那张令人烦躁的笑脸,眼睫低垂—— 怎么偏偏被那人看见了。 骆从映等了二十分钟不见人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会……不会是把她忘这里了吧?? 从厕所的小窗可以清楚看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她开始扯着嗓子叫:“有——人——吗?” “哈喽——保洁阿姨在吗——” “慕钦——你在哪换衣服呢——!!!!!” 骆从映绝望地领悟到,这人估计真把自己忘了。 她不会要在这里睡一夜吧……骆从映想起什么,忙双手合十闭眼:“我没有真想住在学校,我乱说的,神啊你就当没听见吧!” 神可能听到了。 第6节 但那也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被打着手电巡逻的保安放了出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借了手机打给家里:“喂,妈,我……你别担心,我们老师组织了下讲卷子,忘了时间了,物理,对对,嗯,马上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买了包干脆面,站在地铁上一口口啃着的时候,想象着是那个傻逼的肉,才勉强好了一点。 经过这一天后,他们并没有再提起厕所事件,可骆从映明显感觉到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慕钦对不喜欢她这件事,那真是坦坦荡荡,一点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他没有真的欺负她,但是以慕钦的影响力,他要孤立谁,那人的日子绝对不会舒服。 骆从映就像一座孤岛。没有人特意避开,但是也没人愿意在岸上多待。 除了交作业、打饭、偶尔在课堂上发言,骆从映在学校几乎就没有别的话可说。 回到家后,就着台灯学习时发现练习册和作业上的字明明都认识,合在一起死活也没法组织起来。 她把作业本啪地一合,无声叹气,倒在桌子上。 第二天早上,咬了口紫米饭团,盯着里面露出的油条和香肠,骆从映突然说道:“妈,能不在这里上学吗?” 最后当然也只是被当成玩笑话。 转出去才是傻子吧,一中……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来,她作为一个被掉下来的馅饼砸到的人,好好学习才是正事。 骆从映下定决心没有两天,就迎来了转机。 英语老师和政治老师的两个课代表一个因病休学,一个转入竞赛班了,这两个科目的课代表重任落到了骆从映头上。 她猜有两个原因,一是近几次考试,这两门她都考得挺好,二是在这个班上的人……大多要么不在乎上什么样的学校,直接继承家业去了,要么家中早早找好留学的路,对这类麻烦的辛苦活儿不感兴趣。 骆从映很满足——至少这让她的学校生活有事情做了,还可以在发卷子的时候多说几句话,多认识两个人。 噢,对了,她从来收不到慕钦的作业。 骆从映第一次暴走也是连续两周慕钦鸟都没鸟她,偏偏数学大考发卷子,有两张送错组了,其中一份是她的,往她手里传的时候正好两个人跑的急,嘶啦一声,卷子从三分之二处被拉开。 骆从映:…… 刚想拿过来,门口突然冲进教室的人不小心再次撞掉卷子不说,男生腿长动作急,又不留神踩了一脚。 周围同学有看了眼骆从映的,有拍拍慕钦提醒他停下脚步的,准备拎包走人的慕钦被叫住,回头捡起那卷子,看了两眼,走过去扔她桌上就要走。 “……等下。” 骆从映低着头,叫了他一声:“道歉。” 慕钦顿了顿,转身,目光从上到下掠过她,落到那张卷子上,嘴角勾了勾,轻微的嘲讽:“56分的卷子,也要好好保存吗?” 坐在侧后方的崔冶看着气氛不对,忙踹了他一脚,示意过了。 骆从映啪地拍桌子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也是我的事。你的三十分你不也保管得挺好的吗?“ 慕钦半句废话都没有,折回自己位子,抽屉上拉出两张语文试卷,在骆从映眼前两下撕了揉起来,随手掷入垃圾筐,微微一笑:“可以了?” 他转身离开时,嘴边的笑早就消失了,眸里淡淡的乖戾看得人心头一跳。 骆从映胸口起伏了几下,还是坐了下来。把卷子叠起来放进书包,去了厕所。背后一些探究和看戏的目光始终追光灯一样打过来。 不委屈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消化,如果不能解决的话。 骆从映最不解的是,他在学校既然这么能伪装,为什么不跟她也装一装? 她听到过慕钦说起她。 篮球场上,他和两三个朋友投篮。骆从映经过的时候他们看上去已经打了很久,初冬午后的太阳明晃晃的,薄霜都被融化了。 她本来是去东区教学楼找化学老师,后来忍不住躲在树后看了几分钟。 他朋友都打累了,基本就是他在玩。男生兴致很高,旁边人抢不过也不抢了,边喝水边问:“诶,阿钦,你这么讨厌你们班那转校生啊?她很极品吗?” 骆从映愣了一下——是在说她吗? 她本来专注于球的眼神偷偷转了目标,看到男生平展的肩膀,紧实的手臂肌肉,又退后了几步,他起跳,投出,落网。 慕钦随意道:“讨厌就是讨厌,还需要什么理由。” 其实呢,当然是有理由的。太装,胆小,都是理由。可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不喜欢这个类型的人,唯唯诺诺,没有自我,偶尔雄起一下,又很快缩到自己的龟壳里。 慕钦把球丢给崔冶,懒懒走到一边拿水,侧脸弧度好看得像勾勒出的工笔画,黑发微湿贴在耳旁,眼眸垂下,没什么表情。 就是这样一张面孔,笑起来,眼睛要多亮有多亮,不羁自我又肆意的模样还牢牢印在她脑海里。 骆从映掉头默默离开,头一次放学后没有找老师问题,去了她觉得不卫生的流动摊,要了一碗酸辣粉,呼哧呼哧吃完了。 老板看她辣得涕泪四流的样子,指了指桌上:“那里有纸巾。” 骆从映想,就当没有这个人吧,作业你最好永远别写。呸。 然而报应似乎来得很快。 她去要英语报纸答案的时候,看见办公室里难得有慕钦的身影,他旁边站着个看起来温柔干练的女人,头发高高盘起,保养得宜的样子。 “是吗?还,不到高一吗?哎,这孩子……老师真抱歉啊,他没好好学,我会好好教育的。那现在应该先让他做什么呢?背诗词?好,好的……” 骆从映眼睛落在桌上的一颗绿萝上:被约谈家长了啊。 第7节 当然不是。 她是过了几天才知道,慕钦被揪去考试,每门课测评——据说是他母亲要求的。然后他老人家的成绩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月考和开学考试时的惨状是这样的:语文英语不及格,政治历史挣扎在生死线。物理化学一般。数学好。 重测一遍,没有任何人辅助的情况下,他考出了一字开头,两位数的好成绩,完美避开所有答分点。 骆从映发誓,她真没在心里嘲笑他。 可为什么…… 站在校门口迟迟不愿离去的少女要疯了。 她有一种由衷的悲怆感。 生命真是处处充满惊吓。 班主任把她叫过去,手动成立了个学习互助小组,因为慕钦数学好,她语文英语不错,所以说是为了互补。还有两个学霸,崔冶,和陈星晗。他们俩成绩好的比较均衡。 崔陈二人没有异议,一致推了慕钦当组长,并且发短信问第十六次请病假的慕钦小组名字。 慕钦大概以为是玩笑,很快回复:要个有气势的……青龙怎么样? 骆从映哭都哭不出来。 青你妹啊。 她可以不参加吗? 哭丧着脸在小卖部吃了十五块的零食,骆从映外带了一根随便,舔着奶油顶着路两旁的暖橙路灯往回走,想着即将到来的日子,那真是眼前一黑…… 黑?骆从映发觉眼前一暗,连忙四下环顾:走到一个死胡同口了,要命。 骆从映刚要掉头走人,眼睛无意掠过个不被注意的角落,吓得瞳孔睁大,恨不能就地蒸发,下一秒,她却怔住了。 这里灯线很暗。 暗得她一开始只看见了慕钦,直到一双手揪住他的领子,那女生的身影才清晰起来。他在暮色中就那样垂头站着,任对方拉下他来亲吻。 第四章 骆从映知道不该偷看,脚底却还是和抹了胶水一样,动弹不得,她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 脸颊燥红烧热,就算他们不知道她的存在,她觉得自己有点……不道德。 女生是好看的,白皙漂亮,在光线如此不好的情况下,还能看见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像嵌着初落的星光。 在她站的角度,压根看不清他的表情。 骆从映当晚难得吃了两碗饭。 她妈激动地赶忙多尝了几口自己做的菜:我是有进步了吗! ……默默吐出来。 并没有啊。 “妈,我吃饱了,做作业去了。” “好,去吧。记得多看看你不好的那几门啊,上次物理五十几……” “起点是低了点,我下次会进步的嘛。” 骆从映收着碗道。 “最好是这样,你自己上点心,”骆母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今天负责擦桌子就行,记得倒垃圾。” “好。” “哦,对了,妈,下次盐再少一点,就到人类可以接受的水准了……加油。” 最后还是没和母亲提学习小组的事。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依现在的情况看,那两个学霸放鸽子了,人二位倒是挺和蔼的,一个说是马上就信息竞赛了,要有什么问题找崔冶,另一个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但是小组要是有什么活动他肯定没法参加——模联日程紧,他好像是代表……坦桑尼亚? 剩下那个…… 骆从映咬着笔,纠结了一会儿,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枕头蒙头:不管了!耗神费力! 于是她每天上学有了新的盼头:日子过得快一点吧,最好大家都把这事儿忘掉。 毕竟青龙这名字,简直就是天生的夭折命。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们班一向开明人好的班主任,发现骆从映他们并没有任何变化,便找来骆从映,劝她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互相取长补短。 “马上就会考了,你的理科几门都不理想……这个可是会影响明年的。” “我知道了。但老师,我能不能换……换个组?他们好像都挺忙的。” 要么换了姓慕的也行啊。 骆从映暗自琢磨着。 班主任端着茶壶摇摇头,靠到椅子上,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就你们俩偏科偏成这样。” 骆从映意识到老师的重点貌似是,她和慕钦互帮互助……?急得连忙道:“这样不太好吧…那个……” 绞尽脑汁思考了五秒,她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男女授受不亲啊!” 第8节 对面呛了口茶,露出了安抚的笑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再说,小慕他不是有……他是个品格正直的人。不会随便变心的。” 骆从映望着对方正色的表情,觉得她好像误解了什么,腿差点没软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 慕钦抱臂靠在办公室门框上,冲班主任打了个招呼,看向她,歪头笑了笑,揶揄的样子:“男女授受不亲?古训背的不错。不过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唇角扬起真诚的笑:“我也没把你当女的啊。” 骆从映真想变出一把游戏里的ak74突突了他。 慕钦肯定知道老师的要求,可压根不理这茬。在学校的时候依然肆意飞扬,除了数学还凑合其他战线全面崩塌。校外她撞鬼一样撞过他两次,一次在打架,还有一次也在打架。 她隐约听见对面边被揍边顽强地叫骂:“我是为了洲洲,你敢骗她你就死定了……啊!!” 慕钦拎起他的领子,不耐烦地一个膝击顶上去:“你他妈吵不吵,要不要给你个扩音器广播下?天天带人堵我不嫌烦啊?” 原来是为了女生。 骆从映啃着鸡脆骨路过,嗓子里小小地蹦出个哼:“真是情根深种啊。” 不到三天,她也泪流满面地加入了跟踪慕钦堵他的战线。 她也被找家长了,而且被叫到学校的是骆成杰。虽然看上去她家太后凶一点,骆成杰跟她相处时和蔼又幽默,但论起发火,骆从映更怕她爸。 关于“在老师给安排的小组里不积极不上进且生物化学持续走低”的话题下,骆成杰只问了一句话:“你不能和别人好好合作吗?” 骆从映也很委屈:她每天都给他桌上留纸条,但人家把她当透明人,她有什么办法?把他堵到墙角吗?她也得有那个胆啊! “而且,爸,他其实成绩跟我差不多一个档啊,除了一门坚挺一门正常其他的……嘣!”骆从映比划了下,瘪着嘴可怜兮兮的:“也是炸了啊。我们互相学习怎么及格吗?” 骆成杰:“噢……他好的那门多少?” 骆从映:“……我也不知道。” “去问!” 骆从映问回来,支支吾吾:“1,147,高,高考卷……” 她看了看表,12:47,再不进去午休就快结束了。 她又抬头看了眼这地界名字:动感时代。 这么不与时俱进的网吧也真是不多见了。 骆从映腹诽了句,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唐僧进盘丝洞的心踏了进去。 在昏暗的光线她努力眯眼辨认着,眼前飘过一张张各异年轻的脸,空气里充斥着泡面防腐剂和烟味的混合味道。 很快,她看到坐在最角落里的人,少年右手撑着额头,头上戴个耳机,微垂着的眼神抬起来看向屏幕,那一瞬间,骆从映蓦地咬了下下唇。 ——————————————————————— 是第一次。所有声响静默地远去,心脏的跳漏了不易察觉的一拍,曙光与黑暗同在,如同藤蔓缠上带着青苔的古墙。因为你眼里的光彩,我初见时的惊艳被妥帖地收藏。 ——咳。 骆从映翻到微博这条表白时冰红茶喷了一屏幕。 “啊!骆姐你电脑黑屏了!” 骆从映勉强镇定下来,抹了把嘴,指着屏幕:“这是……那个,没有,我看这个慕钦粉丝挺多的。” 新来的实习生姓白,九五后,刚进这广告4a公司,对一切还抱着无尽的热情与憧憬,特别是她能跟的项目与本命有关,此时看到一向青灯古佛气质的组长都在看微博,激动的文件夹都快掉了:“当然啦骆姐!woc!wuli慕演员苏我一脸,你知道吗我进他粉丝群前发了整整两千条关于他的微博!!出道就从辛导的作品开始,扫了六项新人诶,长那么帅就算了,人还低调,而且你不觉得,他那种介于男人和少年的气质太绝了吗——又成熟又桀骜,我欣赏我所有后宫,对他们只有儿子的感觉……可慕钦,我想睡他!” 骆从映抱着茶缸:“……” “小白呀,你想让你老公事业继续牛逼下去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总监慈爱的声音。 “总监……” 小白泪流满面,花痴到顶头上司面前了,这个御姐可不像组长那么好说话。 “那就好好做这个case!他会很感谢你的!”成颜收回笑容。 “是……是!” 他们公司负责的合作里恰好有一个是慕钦代言的香水,出道三年时尚资源就拿到了bu家的国内线,简直可以用火箭速度来概括。 成颜目光扫向骆从映,走到她身后用手上合同轻拍了下她后脑勺,看了看周围几乎空了的办公室,才低下头来道:“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骆从映轻松地移开目光,挑了挑眉:“我觉得你之前的idea肯定过不了。他们家的的路线一向走……” “你别搁那跟我装傻。”成颜翻了个白眼,“你们也多久没见了吧,真没去了解下姓慕的?” “这不是正在了解吗。” 骆从映淡淡一笑,眼神落到那照出她熬夜过多的脸上。 “挺厉害的。” 第9节 成颜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接些什么。在这么个随遇而安的人脸上看到这种神态,已经很反常了。 沉默而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在追溯着过往。 然后缓缓开了口,成颜的心都吊起了,生怕她发出什么“本以为此生再不相见”的感慨。那今晚的安慰酒肯定是她请了……拒绝! “成总监,我觉得,慕钦的粉丝群应该还是集中在15-20岁区间,而且大部分的心态是把少女的憧憬和向往放到他身上,你看这些表白的话,”骆从映随手抄起一根圆珠笔,摁亮屏幕,点过那段话,“形容词混乱,句式颠倒,主从衔接困难,高中肯定没上完。” 成颜:“你敢发动态他粉丝怼不死你。” 骆从映耸了耸肩:“随口一说。说不定已经上完了,语文考得不好。” 她收东西,准备走人。 成颜落在她后面两步,负责关灯锁门,闻言嗤笑了声:“别以为谁都跟您老人家一样上纲上线,人就算成绩好,谁表个白还要考虑病句多不多。” 骆从映不置可否,不作评价。 在烧烤日料店解决了晚餐,成颜说要送她回家,骆从映谢绝了:“吃饭后锻炼有助于长寿。看在我们高中大学的情份上……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坐地铁?” “看在我们高中大学的情分上,我不揍你。”成颜朝她翻了个白眼,钻进自己那辆mini里:“走了。” 骆从映的公司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cbd商区阶段,附近餐馆也不少。她沿着一幢高耸入云的大楼慢慢走,今夜是无星无月的夜,忽然觉得……非常撑。 她撑着幕墙,蹲了下来。 其实,跟那个小粉丝说的差不多,只是那时没有那个闲心去感慨。 第一次正确认识到这人长得真祸害时,正是第一次被他顶了个半死的时刻。 慕钦一抬眼发现黑压压的影子是她,摘下耳机,双手环胸,掀了掀眼皮,兴趣缺缺的黑眸覆上一层阴霾:“英语课代表,你是很闲吗?” 她顶住压力,目不斜视:“老师让我来的。至少我们要把查漏补缺的部分做了。会考没多久了。” 慕钦哼了声,觉得可笑一般勾了勾唇:“同学,你很乖,很听老师话嘛。” “那……一周内在学校你乖一点,我们就来查漏补缺。” “我……” “现在,出去。” 少年嘴角的笑消失。他本来就心情不好,此时看着骆从映更是觉得今天衰爆炸。 接下来的一星期,骆从映眼睁睁地看着慕钦代她揽活——“骆同学很喜欢搬器材的,对吧?” 代她报名——运动会缺铅球缺1500选手?“骆同学要去,她练了很久了。”代 代她出风头——全校并没有人感兴趣的领操员。“骆同学特别喜欢这套操。她想上。” 上你妹啊。 骆从映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挤出笑来在群众的注目礼中颤抖着一件件应下。 她已经预感到,不久要在睡梦中弄死他。真的。 第五章 骆从映头次在周日晚上切切期盼第二天到来。 即使生物数学化学考试也在明天,但她忍了一周多,可不是为了白白累成狗的。 骆母端着自己熬的奶茶进来,出去前又停下,望着女儿紧锁着眉头似乎努力憋着什么的神态:“从从,你是不是……” 骆从映看向她妈:“啊?” “肠胃不太好,想大便?” “……妈你出去……” 骆从映颤抖着指门,声音没什么力气。 她如同一座蓄满了能量的火山包,准备如果慕钦食言就立马打断他的腿,总之说什么都要绑起来一起做题——反正她是豁出去了,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来准备带操的痛苦必须要有回报。 骆从映早读就开始频频侧头,但那个位置始终没有来该来的人。 后面的学霸程辛注意到了,托了托眼镜,没好气地戳了戳她:“那谁,挡住了。” 在第二节课下课时,骆从映最后盯了眼角落空空的座位,回过头来,不再多看。 骗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师专门派学习委员来找了她。 骆从映的红烧肉还没嚼完,此时却没办法给个回答,她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卡到牙缝里了。 只能淑女地闭紧嘴,准备靠点头和摇头说话。 学习委员叫石硕,带着规矩的黑框眼镜,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读书,是个话少且一丝不苟的南方人,随着他静静在她面前摊开几张卷子,那心惊肉跳的成绩跳入眼帘。比开学前还差。 “老师让我提醒你,生物和数学已经突破他可以接受的程度了。” 骆从映沮丧地拿过,点头示了谢意,端起餐盘离开了食堂。 下午有一节自习课,第一次,她没有奋起写题,只是一言不发地把头埋桌上,有人经过她看了两眼,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拍拍她,问句什么。 直到薄暮压到她身边的窗口,骆从映才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脸上红色的痕迹和刚起来的懵然都在,她反应慢了半拍,收拾书包时程舒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我?” “对,你啦!我们晚上去玩,大家基本都去,期中也快来了,到时候不就忙了吗。你也来吧?之前能跑三千的苓子没来,运动会还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班啊就没人了。” 第10节 程舒是文艺委员,据说家里是做材建的,典型被宠得好也愿意把得到的爱散出去的小孩。全班有一个算一个,因为慕钦有意无意不跟她来往的人里没有程舒。只是她自己朋友也多,顶多跟骆从映就是友好来往的程度。 可这次见有人连班里固定的活动都要忽略她,程舒早些时候就有点看不惯,这次干脆过来问了。 “去不去?”程舒又问了一遍。 “去。” 骆从映从微怔中回过神,立马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她站在装潢敞亮精致的ktv,看了眼周围,大家叽叽喳喳的等着,习以为常的等待着程舒去前台办包间。 骆从映来这类娱乐场所的次数掰着指头都可以数出来,也只是耳观鼻鼻观心地低头不语, 跟在队伍最末进房间时,她低声问了句旁边的人:“不是全班都来吗?” 对方奇怪地瞅了她一眼:“怎么可能都有时间啊!” “所以慕……” 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后果就是气得头都有晕,全场她也就自觉待在边上喝冰水,后来忍不住玩骰子和唱歌同时进行的噪音轰炸,逃出来透了口气。 在卫生间洗了把脸,骆从映手上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转头的当口就撞上了另一个大包间正往出走的两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揪着另一个。 被揪的是个路数奇特的少女,挑染在头顶的那撮粉发让她看着像只面目清秀的火鸡;揪人的是慕钦,他把人唰地扔到墙角:“辛袆,你教训没受够是吗?上次把你给能的,被人欺负了求人的聪明劲儿呢?” 他沉下来的嗓音有种别样的气质,似乎褪去了些许平素的轻佻懒散,而且语气很……亲密。 骆从映虽然第一时间躲起来了,仍然确定那跟上次校门口的是两个人。 接下来她就开始思考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她躲个屁啊? 慕钦也在辛袆的戳戳戳后转头看见了骆从映没藏完的鞋子。 他稍稍退后一步,单手插兜,朝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出来。” 骆从映刚挪出半个身子,就被一个惊讶的声音打断:“慕钦!?你也在这啊!” 还没来得及反应,慕钦就被拽进了班上聚会的包间,只剩骆从映和她面面相觑。 “哈喽?” 最后辛袆忍不住,抬手摆了摆,笑眯眯打了招呼,朝慕钦他们刚进的房间指了指:“我哥帅吧?” 骆从映笑了笑,看着脚尖,低声道:“一点也不负责……帅有什么用?” 辛袆听清了,她又好奇地打量了两眼这人。看上去安静温柔,清秀得很,挺拔微翘的鼻子功不可没,但是又害羞内敛的样子,唇抿得很紧。 总之看着就是个乖乖女。 辛袆也回了个笑:“好的,那我去找我朋友啦,拜拜,回见。” 慢吞吞进了包间,骆从映还没回过神来,就在喧闹嘈杂的起哄声中被塞了个麦克风,她疑惑地望向屏幕,听到周边有好几个人吼:“新同学来!刚刚是不是溜了,自罚自罚!” 桌台上明明没有酒啊,怎么一个个跟喝醉了一样。 见她想放下麦就走,离得最近的副班长立马揽住了她的肩:“哎哎哎,别这样嘛,不会唱没事,这首歌就是念白,大家都没听过你唱歌。” 骆从映看了眼屏幕,上面正跳出来几个大字:《脱掉(圣诞版)》 歌手:杜德伟。 她站在起哄声中,进退两难。 这时候走人,以后想融入班级大概会更举步维艰。 匆忙之间,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忽然和坐在靠墙角落的人对上了,短短几秒。 但是骆从映确定,少年黑眸凉薄且微嘲的神色扫过的是自己。漂亮的薄唇微勾,而后移开了眼。 攥紧麦克风,她转过身:“麻烦原唱开一下,我不太会这首歌。” 雪花随风飘花鹿在奔跑 圣诞老公公穿太多受不了 经过了原野度过了小桥 …… 你脱掉我脱掉大家都脱掉 你看我们不避风霜烦恼全脱光光 你脱掉我脱掉通通都脱掉 听听大家的笑声就知道这笑果有多和谐,但骆从映连做个表情都觉得累,回去的路上坐在地铁上,把头靠到冰凉的杆子上,差点坐过了站。 周三慕钦解决完自己的事情,没有再请假,去完教导处后已经是第二节音乐课结束,一到班上就有人冲过来,差点扑到他身上,慕钦撤后了两步,看似笑着实则微皱拧着眉:“怎么了?” 班上最皮的胡琦,数竞时跟他一个队的。此时笑得脸快裂了,捧着相机:“我们学委拍的,你看看,我的妈我们那天为什么没去看啊哈哈哈哈哈哈!” 慕钦接过相机,往旁边的墙上随处一靠,看向屏幕:是个清晰的侧影,在丢着铅球,因为离沙坑不远,用歪歪扭扭的动作把球扔出去后,重心不稳,退了几步踩着沙坑的边缘一头栽了进去。 背朝后,但头先下去的。 第11节 那一嘴沙吃的有多爽,骆从映觉得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唯一庆幸的是大家基本都在远远的观众席上给短跑的人加油,没什么人看见。 谁知道石硕蒙着头乱拍,把她录了进去。那表情太经典,慕钦看着画面里女生犹如鸵鸟扒开沙子呛得半死时,失笑:“这谁录的?” 话音没完全落下,一声桌子倒了的巨响突然静止了空间的所有声音。 骆从映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她身前的桌子贴她贴得太紧了。 但她也不打算扶,经过慕钦时淡淡扫了他一眼,冲出了教室。 石硕在后面不安地推了推眼镜,踌躇着要不要跟上。 慕钦无语地耸肩:“不是,我做什么了?” 崔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拍了拍他肩,叹了口气:“青龙这破名字还是你起的呢,老许因为她在学习小组里怠惰--的学习态度找她谈了几次了,你是不是跟她说好了?” 挑了挑眉尖,少年下意识就要否决,却停在了半空中。 真是糟糕透顶的十七岁。 骆从映觉得连晴天都在笑话她,恐惧的事一件件发生,好像跟她过不去似的。 她妈说你太爱面子了,可根本不是这回事。 就是没有把每件事都做得令自己满意的天赋,也没有轻易遗忘的能力。 所以她不知道用不着等到很老,顶多二十五六岁的骆从映,已经是个记不清旧记忆细节的成年人了。 正无奈地跟组员小白确认:“你要想好了,辞容易,回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可能你因为很喜欢他,但还是要想清楚,助理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初出象牙塔的女孩坚定羞涩:“我想好了。不是都说年轻有试错的机会吗?如果真有可能和他合作我却放弃了,我会后悔很久。” 骆从映喝了口咖啡,摁着太阳**,闭了闭眼,仍在思索:“是这样。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如果你真的,想好了的话,”她抬头,笑意掠过眼眸:“那ok。但记住一件事,作为成年人,要对自己选的路负起责任。” 对方连连点头。 “行了,去吧,到时候走流程就行了。最后这几天也好好做。” “嗯!” 骆从映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准备打开电脑工作,顺便接起了响了两三声的办公室电话,那头的男声陌生却礼貌:“你好,白粒小姐在吗?” “找她有事吗?您等等。” “她不在也没关系,”那头叫住她,“我是慕钦工作室的,白小姐的助理应聘过了,她手机没接,电话要确定一下,她下周能进组吗?” 第六章 “从从!” 骆母端着米酒,用脚把厨房拉门弄开:“出来喝点东西,准备下,我们要走了,爸爸已经到了。” 骆从映揉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出来,一屁股坐在桌上时把头直接砸在玻璃上,进入休眠状态。 “你这……你北极熊附体了?从学校回来睡到现在了都!!” 骆母拧了拧她耳朵:“去江潮阁了,快快换衣服了……” “妈。” 骆从映换了一边脑袋枕着,声音不得劲:“我会不会,上不了大学啊?” 她看着不经意一问,实际耳朵竖得很尖,那样谨慎的等待着回复。 静了片刻,对方轻攘了把她后脑勺:“瞎说什么呢,快走了。” 江潮阁是家很安静的粤菜馆,黄金地段,菜色和价格保持一致的高水平,装修也是讲究雅致的,都说细节见真章,老板在装修时很下了番功夫,主打特色除了食材还有留给客人的空间----包间居多,错落的隔开。 所以他们家庭聚会多是约在这里。 骆成杰试图开了几次玩笑,都没有把气氛活络起来,主要是骆从映的气压实在是太低了,吃出了断头饭的气势,碍于骆母的眼神警告,骆成杰擦了擦嘴,轻咳一声:“我去个洗手间……顺便透透风。” 骆从映抱着果汁喝了口,看了眼骆母夹过来的芋头排骨,刚要给回去:“我还是……” 门外忽然传来骆成杰拔高的声音:“真的吗?卫总,这么巧!” 然后就是一阵恍然大悟般的互相寒暄,对方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声。 那是道温柔有力的声线,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不过短短一分钟,听骆成杰的回答,对方好像邀请去他们的包间。 骆成杰一推开门,就看见两张托腮看自己的脸,他只能抱歉地笑笑:“阿映,老婆,那个……” “又来了。” 骆从映用筷子戳了戳米饭,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句。 江潮阁的缺点----骆成杰总能遇到各种公事相关。 她觉得有点雪上加霜的不开心,少一个人吃饭也不叫家庭聚会了啊,跟在家里有区别吗? 骆成杰正抱歉地笑着,忽然一双保养得当地干净手横空出现,轻扣了扣门。 那女人微微笑着:“我们也是一堆人聚着热闹,大家一起吧,刚好骆局跟尔总聊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骆从映抬头,看了眼这“卫总”,从她爸的口气听来,地位应该挺高的,有时候他的工作性质也是,需要和商界的人打交道,但是这并不能完全解释她那莫名极其的熟悉感。 这人气质得体温婉,面料裁剪简单大方,一看价格就不菲,骆从映想了十几秒,放弃了,也可能是梦里见到过。 打小她就这个特点:对好看的人都有熟悉感。 第12节 推开卫总他们大包间的门时,骆成杰在第二?她妈紧随其后,她跟在最后,随着他们进去,也随着说了声:“打扰了。” 这包间比他们的大少说三倍,空出来的空间足有一半,置放着一扇屏风,装修较骆从映之前待的那间更精致一些。 她看了两眼,怕不够礼貌,匆匆收回视线。那卫总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坐下,拿了罐椰汁递给她,笑着问:“还吃什么,告诉阿姨?” “不用了。” 骆从映低头啜了口椰汁,眼观鼻鼻观心,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饱,饱了。” “好,别害羞,想吃什么跟阿姨说,要冰激凌不,那混小子也吃……看我怎么忘了这茬!” 卫总一拍脑袋,朝着圆桌最远的对角指了指:“我儿子也在,你们都是高中生吧?认识一下吧,他在一中,小骆呢?” 这圆桌少说十五六个人,骆从映哪里好细看,只随着卫总指得方向匆匆扫了眼,刚想鸡叨米似的点个头应下,却刚好撞上对方懒懒掀起眼皮看过来的样子。 一口椰汁呛了个半死,咳得肺都快飞出来的,同时飞快地往后挪着椅子退了两步。 “一中啊?我们阿映也在一中,你们认识吧?” 骆成杰听到对话,抬头看了眼卫总的儿子,感兴趣地笑着问。 骆从映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条件反射般唰地一拍桌子:“不认识!” “不认识。” 与此同时坐得巨远的少年也开了口。 不过他根本没有像骆从映那么激动,声音不轻不重,一边说一边腾出手喝了口水。 他喝完水又垂首,不知摆弄着游戏机还是什么,兴趣缺缺地换了个姿势坐着。 比老僧还老僧。 入定的极熟练。 骆从映听见骆成杰还在感叹这么巧卫总您儿子真是人中龙凤啊不人中之龙啊看着就一表人才blabla时,听出了想把她赶到那边跟慕钦聊天的意思,她真是……把手规矩放在了膝盖上握成拳,以防不冷静的情绪冲到四肢上。 瞟了眼自家爸。 还人中之龙,这是一条差点把你女儿气到归西的龙。 骆从映快心梗了。 所幸大人们也就聊他们自己的了,接下来的时间,骆从映喝着水抖着腿等结束。 然后在大家站起来互相道别的时候,她飞快朝大人们半鞠了一躬:“再见,谢谢。爸妈我在下面等你们我头有点晕吹吹风。” 拉开门就要冲出去,可能奔得急了,骆从映一个趔趄,扶着门框差点跪下。 骆从映余光扫到慕钦目光落下来,是在看她,嘴角极不走心地一翘,年轻好看的面孔上一双形状微上扬的桃花眼眯得很轻,道歉来的也很快:“抱歉,不小心的。” 绊了人还这么嚣张,仗着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什么是吗? 骆从映撑着门站起来,咬牙装聋,转头就走。 她离开,慕钦也跟着出了包间,合上门,站在地毯上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个口香糖扔到嘴里,看了眼走廊尽头消失的人。 半晌,头疼地揉了揉黑发,长出了一口气。 崔冶那傻逼,尽给自己揽破事儿。 ——你不帮?那只能我来了。活动?那我也没办法,人家在我们组,没一个人有时间的。 ——你模联不去了? 慕钦当时把球扔给崔冶,回想了下。 ——还有,这骆什么也是个人才,都努力成那样了,还能那么蠢。 崔冶把球又砸他身上。 ——就你他妈不蠢,人家那是认真好吧?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的。 ——那也是。错到祖国山河一片红,她是想给她家过个好年吧。 慕钦把t恤脱了擦了把汗,话音刚落崔冶就扑了上来:“卧槽你这肩,腹……你又练了是吧!不是说好带上我的吗!” 躲掉顺便踹开崔冶,慕钦抽了抽嘴角:“你他妈滚远点,不然你就真的自己去弄那青龙小组!……这么听老师话,参加这么怂的小组啧……你给他当干儿子算了你。” 慕钦嗤笑一声。 那晚揽过这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慕钦觉得挺后悔的,顺便开始思考放崔冶鸽子的可能性。 回到家的骆从映那一晚辗转反侧。 明天要发成绩了。 这次考试应该是要签名的,要是物理再不及格,她就得一头栽死在学校的厕所里了。 一中大概没有她这样的学生。 成绩差,可也不是因为不学。 是因为,学不动。 骆从映焦灼的在床上翻了三百多圈,终于成功地,掉下去了。 第13节 第二天早上喝着酸奶收作业,能明显感觉到不少人本来对她回温的态度又淡下去了。 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上周五她(不小心)推了桌子跟慕钦(单方面)有冲突的事。 骆从映习惯了,咬着吸管查看人数,头上突然一个嘣儿的脆响。 易拉罐掉到她头上,又滚到地上。 她看着它滚了一两秒,随之被踩住。 来者双手插在兜里拿都没拿出来,脚尖踢勾起易拉罐,踢进了垃圾筐,道了声对不起,匆匆扫了她一眼,才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笑得很无奈又轻佻,大概意思是……怎么又是你? 骆从映气得都无语了,她看懂他想说啥了,但这不该是她!先吗? 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 她咬牙切齿瞪他的愤怒少年照单全收,耸了耸肩,慕钦忽然笑了下:“不容易。” 然后甩手走人了,明明下节课英语马上就开始了。 不仅如此还接起电话越走越远:“喂?还没全吗?要要要,我说了每样都来一份,我缺你钱了吗?没有那就各来一份,你是不是听不懂中文啊。” 她中午才想起来,今天广播里好像让数竞的去开个会,说快决赛了来着。 太不靠谱,忘了他也是要去开会的人。 骆从映咬了口红豆面包,吃得很有气势,内心却阴暗的犹如站了个带刀叉的小恶魔。 估计也是垫底的,和他一起的有学校里重点班的三尊大神,学神级别的存在。 不知道排名学习吊车尾13班第37/50的慕同学好不好。 下午第三节课间,她去对面教学楼一楼拿班级报纸。没想到隔着窗户和一块绿地,就是数竞的人开会的地方。 都几个小时了 骆从映有点惊讶,可也没多想。抱起一摞报纸刚要走,就见对面教室站起来个人,隔着窗户敲了敲,对着她做了个口型。 “骆从映。” 人的十七岁真是要命。 敏感,散漫,自由,却也被无知束缚,如同吸满了一夜凉气的雨水隔日饱满的绿叶,蓄势欲冒的样子。 可是,太敏感,太散漫,太自由了。 投影仪上大屏幕里的人双手交叠相握,微垂着眸,睫羽投下一小片阴影,似认真思考,但又早知道答案般的抬起头来,没有看摄像头,倏然失笑,淡然慵懒的样子,却有种暗地绽放蔷薇般夺人心魄的好看。他回答了那个问题,答案非常短。 “不会。如果有这个机会。我不想回到十七岁。” 投影仪被关掉。 会议室的灯重新刺眼地打开。 “我再问一遍,谁有没有什么路子?开拍前多约出慕钦两个小时?做个访谈,像刚刚我放的那个一样,至少,至少要能问到十五个问题。” 会议室鸦雀无声。 长桌上少说二十七八个人,不是没有媒体圈的路子,但是慕钦这个行踪不定几乎不接受任何采访的设定,让他们这些人很难办啊。 坐在距离主座很远的人中有一个突然醒目地举起了手。 “我有个朋友可以……”成颜话说到一半,脚背就被死命踩了下,倒吸一口凉气,她看了骆从映一眼,在leader期待的目光中慢吞吞道:“就……就是我自己。” 骆从映捂着额头,简直无话可说。 她已经预见到凄惨的未来了。 就像当时被那人叫了声,傻逼兮兮地过去,在一堆人好奇的注视下被领到那教室角落,对方指着快半人高的辅导教材:“你的。到货了。” “我……” “除了五三,一课一练,那个你应该有,其他的都在这了。” “我是……” “对是很全,你不用谢我。” 慕钦点了点头。 “我想说其实……” “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想的,但我就是这么有责任感。先拿回去,有时间了我再告诉你按顺序做哪些。” 慕钦摆了摆手。 “我是想说这——么高我怎么搬啊教室也没地方放吧你把我叫进来也没用啊我报纸都没搬完……” 看戏的大神一个个都笑翻了,看慕钦脸绿真的是人间美事。 “……这个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慕钦拍了拍她的肩:“加油,你可以的。” 骆从映看着他的背影,十万分疑惑。 为什么他活了这么大还没被打死? 有个高三竞赛班的女生失笑,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呼噜了把骆从映软软的长发:“没办法,老天爷对好看的人总是特别不公平。” 第14节 第七章 “火鸡……这是谁写的?!集思广益不是让你闹着玩的!” 晚上十一点半。 为了bu这个大项目还在开会,研究代言人的风格和如何呈现的问题。负责人是公司的二把手,严肃认真,此时让所有与会成员都交一份报告,还在创意设计阶段,所以对慕钦深刻的剖析是很有必要的。 结果有人在白纸上写了“气质类型:火鸡。” 熬夜加班本来心情就不好,看着上司难看的脸色,创意总监成颜只能举手以解救大众,笑得很心虚:“这个应该是想发掘他不同的一面吧,可能本来要写火……” 把去上厕所前瞎写的骆从映在心里骂了n遍,火了半天的成颜憋出来两个字:“火热?” 骆从映真不是故意的,她没想到这纸当场就收上去了,放空游离时写下了两个字。 但是她也不是很想改,火鸡……百度一下就知道了,从没有一种动物能像它一样,屏开得如此傻逼,还要昂着头piapia地走,招摇的红脖子就差没印上:快看老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哪里不像了? 尤其是,自那日过后。 慕钦一个电话打到她家:“出来做题。” 穿着秋衣秋裤坐在客厅冻成狗的骆从映:…… 她又看了眼客厅的钟,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淡淡道:“你是不是看错时间了,现在四点二十五分。” 我才睡了三个小时……骆从映把咆哮压回心底。 慕钦的声音听着很是不以为意:“从今天起,就这个时间。放学我没空,你还想拯救你的山河一片红吗?” 骆从映揣着两个馒头咬牙切齿地走在寒风中,她觉得能遇到慕钦,这一辈子的霉运应该是都全堆一起了。 找了个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她到那地方的时候慕钦已经窝在沙发里了。 从门外玻璃处能隐约看见慕钦,骆从映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摆弄的原来不是游戏机或者手机。 是块魔方。 除了上下翻飞的手指,他整个人都是静止的。下一秒,慕钦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然后他放下手中东西,往座椅背垫上一靠,抱胸略略皱眉看着她,那意思明摆着是说还不给本大爷滚过来。 骆从映赶紧推门进去,走到的时候发现桌子上那叫一个干净,除了两杯柠檬水以外啥都没有,慕钦则撑着下巴:“你,题目带了吧?” 骆从映从书包里抽出龙门专题和一本模拟卷,分别拿在左右手中,看向他:“那个,哪个好用?” 慕钦左手上下抛了抛魔方,皮笑肉不笑:“不知道,这些我不做。还有,什么那个那个啊,不知道我名字是吗?” 骆从映充耳不闻,把龙门专题小心翼翼塞到书包的最里面,拍了拍书包,像是安抚的道了句:姐姐回家宠幸你。然后把模拟题放桌子上,规规柜矩坐到了对面。 慕钦喝了口水,手指轻敲了敲桌子,黑眸懒懒盯着她:“看我干什么?开始啊。” 一边重新把魔方拿起来一边还不忘道:“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要是知道的话,你死定了。” 等了几秒听不见回音,少年不耐烦地抬头看过去,从他这个角度,只看得见骆从映埋首时扎成低马尾并翘起来的黑发。 骆从映像受惊的动物一样匆匆回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知……知道了。” 是觉得有些丢人吧。 把胳膊肘撑在车窗上,骆从映的心情像缠绕湖底的水草,连她自己都看不分明。 所以说,人真是贪心的。得到a之前对自己说只要有a就足够了,可是很快就会有更加过分的愿望。 之前明明觉得,他只要愿意开始让她好做就行了的。 “骆从映!!” 如同平底惊雷一声响,骆从映慌忙转头:“诶什么事啊妈!” 坐在副驾驶的骆母没回头:“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想学个什么练防身吗,我是跟你爸商量了下,这一年挺关键的,本来不应该浪费时间,但是只是偶尔锻炼锻炼身体也挺好的。刚好你爸这不是有个朋友开武馆的,说他们带出来的成绩也不错,你周末可以抽两个小时去看看,确定下,也别老窝在家里当尸体了,知道吗?” 骆从映从瘫痪姿势爬坐起来,才想起那天江潮阁聚完她想打人的心太强烈,赌气似得跟她妈提过要学个防身术! 行吧……她抓了抓脑袋,然后想起什么,看了眼前座交谈中的父母,那么自然而然的样子,还有骆成杰时不时急了还会冒出来的“老婆” ,她把头重新靠到玻璃上,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到底为啥跟过家家似的离婚还离不开对方? 而被眼前的年轻女人打量的时候,骆从映紧张地微微扣住了脚站成一个内八。 这武馆的老师,也太年轻了一点吧。 穿着简单的t恤和灰色运动裤,人却有种清爽英气的温柔。 “你是小骆吧?我先简单问一下,你自己预估下报个大概就好。”对方扬起一个笑容,“你体质怎么样,容易生病吗?跑步最远大概有几公里?力量的话……俯卧撑可以做起来吗?” 骆从映站在宽敞的场地中央,认真想了下,开口刚要回答,就被中途凑进来的声音打断:“老钟你想从这个木头嘴里撬出什么?体质不怎么样啊,最远她也就跑过一千五,还是在我的协助下报的名,俯卧撑……”来者轻笑,“撑死算她三个吧,几本教辅上次都抱不走呢。” “……小兔崽子,规规矩矩叫老师。” 慕钦扬头嗤笑了声,“好好,老师,上次明明输给我了……” 再看向她们,其中一个身影却消失了。慕钦不爽地微皱了皱眉:“人呢?” 这次确实不是他故意找茬。 第15节 在学校里的骆从映完全听话,不仅牢牢守住他们俩如今是“四点起”邪教的秘密,平时也是完全无视他的状态。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多给。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两个小时后,递给骆从映一听可乐的老师轻叹道,她听完了骆从映颇委屈的吐槽——明明是自己说别理他了,他神经吧? 老师笑了笑:“这么无耻的人,你可能很少见,但他既然出现了,你就要做暴风雨里的海燕。慕钦是典型的只需州官放火,他不理你,可以;你不鸟他,不行。” “既然是同班同学,就多点宽容吧,世界因宽容而美好。哦对了,下节课就来吧,从基础开始。” 骆从映看到帮忙代课的慕钦从台阶上跳下来正走近,明白过来这突然转变的口风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微微鞠了一躬:“好的,谢谢老师。” 刚要转身走掉,就被一把揪住衣领捉了回去。 对方恬不知耻地跟老师淡淡道了别:“我走了。” 骆从映试图挣脱,对方则牢牢提溜着她后颈的衣服。 一转过来就看到少女不屈愤怒的眼神,慕钦更加觉得可笑地呵了一声:“你,跟我走。长本事了还敢瞪人。” 骆从映决定,要奋起,要争夺回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权,要结束这种,白天得见他,凌晨得见他,周末还得见这傻逼的悲惨生活! 所以走到常树北路的路口时,骆从映付诸行动了。 她下定决心刚要反抗,慕钦一句话就把她堵回去了:“你到底带不带脑子做题的?” 骆从映默默捶地:为什么要突然谈!学!习! “不只是方法问题,你基础跟从初三直接蹦过来差不多,概念完全理解不了。”慕钦抬眼静静看她,“又不能劝你放弃吧,尽管这是最符合你智商的选项。所以你明天开始,还是把高一的题带来。从函数的最开始整理。” 慕钦不笑时会有种淡淡的压迫感,或许是眉眼轮廓的盛极长相,少年被初冬夜风笼罩起来站在路灯明黄的光晕下,说不清令谁一时不说不出话,只能望他。 接着他们之间忽然出现一声清脆的声音,划开夜色的宁静,叫着慕钦的名字。 “慕钦——!” “慕钦!!” 门外传来绝望的声音:“你他妈开开门,给我开开门!!你怎么那么不听话!!昨天私自外出算怎么回事啊你!” 慕钦从沙发上爬起来,揉了揉一头鸡窝似的黑发,起身去门口一下拉开门,看着经纪人敲得太专心以趔趄的姿势进来:“私自外出?冰箱里没喝的了,我就下楼买了瓶可乐。” “大爷已经进组了诶!三天后开拍了,不是之前才开完台词的会吗,你……” 慕钦挥来了下手,示意对方冷静,指了指桌上的台本。 经纪人陈芜拿起来看的时候,慕钦也淡淡道:“背过了,理解出不出错不知道,到时候根据情况再调整。” 厚本已经翻得有些起了毛边,陈芜看了眼他,心里轻叹气,他背东西的速度简直可怕,但也没法再说什么:“行吧,反正你以后再有事叫助理或者我来,助理组新来了个女孩,这些杂事,片场我要是不在你就可以找她。” 新来的女孩正激动地讲着电话:“今天今天!就是今天!好像说是要来!组长你要签名照吗我给你带一张吧!!” 骆从映正写着成总监要求的检讨书和分析报告,听着小白那么开心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你这么高兴啊?挺好。能要就要呗,赶明放网上能卖不少呢。” “啥,卖?!疯了才卖!”白粒摇摇头,“组长,你要摒弃掉这种老旧的思想,这是要放在家里珍藏的……” “珍藏?” 一道男声忽然轻笑着出现在她身后。 小白僵着肩膀回头,彻底失语。 为什么……能比电视上还好看? 慕钦穿着单件深色羊绒衫,黑色长裤,完全不畏严寒的样子,头发干净利落,眉眼容貌光华慑人,此时对着她笑了笑:“姓白对吗?你好,助理小姐,以后还要麻烦你了。” “不不不……不麻烦!” 小白一时激动,完全忘了自己手里的电话还没挂。 第八章 而想起来再放到耳边后,小白只能听到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大概是工作忙吧,下次再问问好了。 小白收起手机,赶紧跟上刚才经过的经纪人,她看见男神进了化妆室,踌躇着不确定要不要进去:“那我……” 经纪人摆摆手:“阿卷陪着呢,你在这就行。” 电话的另一边,骆从映手里握着手机,定定看着办公桌的照片好一会儿,忽然泄气地把手机扔远了一些,把头埋到双手中,闭上眼睛,走马观花般的从脑海里流过许多零碎的片段。 这都什么事啊。 为什么偏偏,偏偏是他啊。 “嘶——” 她面上一冰,倒吸了一口气,转头看见是共事半年的同事,创意组的胡祁阳,正拿着一罐冰养乐多朝她晃了晃,笑了笑:“看你是不是困了啊,我这买了一箱,给大家都来几罐,喏。” 骆从映略有些疲惫地道了谢,可迟迟没开,只是觉得头越来越晕。 直到下午,脸色越发难看,偶然扫了她一眼成颜吓了一跳,私底下揪过骆从映来:“你这是千年老妖出山了吧,怎么这么吓人,握——草,这多少度了??” 成颜探了把她的额头,二话没说压着她请了假,把人带到楼下,塞进了计程车,对着司机嘱咐:“离这十五分钟的那个莲花街道,树里小区,对对对,麻烦您了,她要是说什么胡话别理就行,我会让她邻居接一下她的,谢谢啊。” 第16节 发烧中的骆从映经常和喝了假酒一样,晕得半死还能噼里啪啦胡说。 这次除了挂在成颜肩上皱着脸要拿回养乐多,上车后的她安静的靠在车后座上,转着头看向窗外,阴天迟迟未雨,雾蒙蒙阴沉一片的天色,街上转瞬即从她眼中逝去的行人和商店灯牌。 “等等,师傅,停一下车。对,就这里,谢谢。” 司机看是玖佰商场,刚要把方才成颜多给的钱退给她,回头就看见骆从映已经下车关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被司机追上,塞了四十块。 这四十,也成了骆从映站在手表商柜前能摸到的唯一的钱。 想到放在办公桌上的钱包,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鼻梁。 导购小姐微笑:“您是要他广告牌上代言的这款的话,其实说实话我们这里也是没有存货了。但是有相似的,您看看右手边这个,和……” “谢谢,不用了。” 骆从映忙摆摆手。 最便宜的那个差不多也六位数,买个毛线。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忽然出现:“那个相似款,麻烦包起来吧。” “怎么会连主打款都不备好货……” 说话的人走近展台,和正离开的骆从映打了个照面,那是个深冬依旧有勇气穿膝上十公分红裙的年轻女人,飞扬跋扈的美。 导购小姐这厢忙去拿表,女人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接着一把抓住了骆从映的手腕! “等等!”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骆从映,这张和几年前记忆里能重合起来的那张脸:“你……骆从映?!” 女人如遭雷劈,挎的包都掉了:“……是吧?” 骆从映右手覆上她的,把手移开,撑起一个笑容:“您认错了。” “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你怎么会……你特么跟人间蒸发一样……他当初恨不得把整个s市都翻过来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光长个不长心啊??” 骆从映侧头看了眼为难的导购小姐:“你不是要手表吗?我真的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她笑了笑,看得对面穿着高跟鞋气得晃了一晃。 说时迟那时快,骆从映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被抢了过去。 女人迅速摁了下开机关机键,看了眼屏保:系统自带的地球倒影。 吴夕晏怔住了,又瞟了眼骆从映,悻悻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像……” 眼前的人和骆从映明明从轮廓到眉目,至少七八分相似。除了略微的婴儿肥褪去,下巴显得更削瘦,眼里也始终是波澜不惊的神色,此刻看着她有种难以避开的锋芒。 和记忆里那个人确实不太一样。 吴夕晏把手机还回去,耸耸肩:“对不起,你们挺像的。不过来买男表,”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logo,满不在意地问了句,“是给男朋友?还是慕钦的粉?” 骆从映张了张口,刚开始没说出话来,两三秒才找到略微沙哑的声音:“都不是。我在外面看到,这个样式挺,挺好看的。” “是啊。” 吴夕晏无奈地冷笑:“他除了看女人的眼光差,其他事都靠谱得很。” 骆从映:……她大概是老了。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拐弯抹脚骂自己的人了。 第一次见吴夕晏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了,那一幕还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当时他们从武馆里出来,慕钦正跟条五步蛇似地毒舌她。 吴夕晏叫了声慕钦,路灯下的两人回头,和女生对了个正着。 骆从映瞧见女生那张好看的小脸,反应过来估计什么事,轻咳了声:“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慕钦面无表情地把她揪住,看着不远处的吴夕晏,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所以你怎么说?” 骆从映刻意忽略手腕上那股力道微热的温度,僵硬地看着他分明优美的下颚线:“啥?” “我说你他妈这么笨数学物理还想及格还要拨出时间来学……”慕钦在武馆见到她时是真无语,“这种你学完变广播体操的运动,别浪费时间了。” 男生音质清冽置地有声,还有些……刻意为之的不以为意。 他的面孔在路灯的光影里半暗半明,有少年气的叛逆潇洒,即使不耐烦眼里也星点一般璨亮,可又似黑暗中蛰伏的兽,桃花眼微垂时有微微的暴戾感。 “你不想让我去啊……” 骆从映恍然大悟,“你喜欢那个老师?” 慕钦:…… “你知道她大我多少吗?” 慕钦:“九岁。” 骆从映:“没事,虽然这条路会很艰难,但是我相信你……” 慕钦双手虚虚卡住她脖子,没有表情:“我相信明年今日就是你忌日……钟老师都快结婚的老女人了。我从小被她揍到大,你他妈会喜欢一个没事以训练名义的人弄断你胳膊的人?别再说这么吓人的话,不然……” 他威胁地看着骆从映,没有说下去,骆从映机械地噢了声。 第17节 “知道了,但我还是要去。” 朝他做了个鬼脸,骆从映挣开他迅速跑掉了,回头时看见吴夕晏忍着抓狂踩了一脚慕钦:“你想结束就结束啊,想得美!” “哦。所以什么时候开始过?” 慕钦眯眼不走心地微笑,绕过吴夕晏就要走。 骆从映频频回头,终于想起来了:那天傍晚把他拽过去亲的牛逼人士! 然而他根本不当回事啊,啧啧啧,真是道德败坏世风日下的时代,这么草率以后要倒大霉的简直太过分…… “啊————!” 没有看路的骆从映跑的路线太扭曲了,踩着石子绊到台阶摔了个狗吃屎。 接下来的半个月,打着石膏下巴磕破的骆从映,每天的练习量竟然更大了。 自从入了四点早起的邪教,连受伤都不被放过的骆从映每天早上都需要咖啡厅准时报道。 慕钦要求她从高一的题做起,骆从映本来试图反抗了下,然后他拿了张草稿纸出了道中等难度的几何题,接下来十分钟欣赏“不用特效素颜出演异形”的某人和那个图形大眼瞪小眼。 她写了十几步,却发现继续不下去了。 用手指敲了敲木质的桌子,他对着骆从映勾了勾手指,待她一脸懵然的凑近,慕钦点了点柠檬水刷地洒了她。 骆从映闭眼的瞬间好想掀桌子。 这人真是被宠坏了啊。 慕钦抬眼看她:“生气吗?” 眼神落到骆从映抿紧的唇上,他勾唇轻笑,靠到椅背上,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我跟你心情一样。” “骆从映,”他轻抬了抬下巴,垂眸望着她:“我陪你浪费了两周时间。这题都是高一的知识点,论证中多做条延长线就行,你知道为什么你成绩这样吗?因为,你太懒了。” “花那么多时间做了错,错了做,你还不如省下这时间去拍个异形,现在造型挺合适的。” 此时服务生端上来的黑森林,他用银色叉子顺手舀了口:“你的错题本我也看了,没有卵用。你根本不用脑子。瞪我干什么?找死?” 慕钦冷笑,翻过叉子用尾端轻敲了下她额头:“仔细想吧你。只会模仿题目和背公式,你不挂谁挂?概念和公式是让你理解的,现在给你条定理,推导过程都是第一节课就给了,你再写一遍,能写出来吗?” “……” 骆从映拨浪鼓一样摇头。 “那就不要用题做得多骗你自己,战略上懒惰什么都白瞎,还要怪运气不好没有回报。” 慕钦拿着外套站起来:“回去找错的最多的题,整理的时候把每一步是哪个推出来的写清楚,自己归纳搭个你能用的体系,不是让你活用活用,又不是上嘴碰下最嘴就用得起来的。” 骆从映:“噢,好。” 她乖乖点头,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馆,一动没动的坐在座位上。 骆从映举目望见窗外渐亮的天色,玻璃窗上一片蒙蒙的水雾。 她伸手,用袖口擦出一块清晰的不规则圆形。 他的身影就在那块圆里越走越远,冬日难得的阳光照得整个世界影子都像有极淡的温柔,像是美术课上看过莫奈的画。 突然,那身影停住了。 慕钦转身,大踏步走回来,身高腿长的人站定在与她一窗之隔的外面,看见骆从映双手放在膝盖上跟个木头人一样气不打一处来,用脚尖踢了踢玻璃:“喂。” 待骆从映转过头,还没来得及演出惊吓感,对面已经开了口:“今天数学课测试,你给老子好好考。” 慕钦再次离开的时候烦躁地撸了把头毛:“都两周了还是跟屎一样我脸往哪放啊草……” 骆从映缓缓转回头,静默了两秒,一下笑了。 那天卫阿姨在桌上说他好胜心很强,看来是真的。 第九章 她毕竟是贪生怕死的人。 如果反反复复的尝试后还会死在数学上,那只能埋尸此地了。 骆从映刚好在生理期第一天,出操和体育课都没去,在桌子上心神不宁地等待第四节数学课。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上厕所的时候取道去了趟办公室,在拐到数学老师跟前时又有些迈不开腿,路过的化学老师看见,朝里面喊了句“有人来问分数”,这下骆从映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声音很小:“龚老师,我,我及格了吗?” “来了啊,我今天正想找你聊聊呢。” 她指了指椅子,示意骆从映坐。 说了大概十多分钟,抱着试卷出办公室的人一路狂奔回了教室。 骆从映猛然推开班里后门,刚要开口叫一个名字,就卡在了喉咙。 全班都空了。除了两个坐在第一排商量板报的同学。他们奇怪地回头看了看,见是骆从映,复又转回去继续讨论。 “那个,m……大家都去哪了?” 大课间虽然有二十分钟,但是一般情况下人们都待在教室里的。 其中画画很灵的男生朝着她无语地笑笑:“你不是吧,再怎么也不至于不知道我们班和七班的篮球比赛今天决战啊,上次没比完挪到今天加时,第四节课和午饭都推后了。” 骆从映噢了声,微微抱歉的讪笑。 第18节 心里却在默默嘀咕,那也是,全班都去加油吗?她真不知道大家对体育的热情原来那么高。 “而且今天慕钦那小子不是去打前锋了吗。谁会缺席啊。除了我们这种,”另一个美术课代表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男生,“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 骆从映二话没说又跑出去凑到班级外面窗口上看了眼。 没有。 视线刚好被挡住了,完全看不到操场。 只能隐约看见那块地界围了黑压压的人头。 她在这层楼的东南西北,每个窗户都趴到脚悬空,也没成功俯瞰完全比赛的全貌。 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她估计到场边也挤不进去,刚刚甚至在围观人群里看到了高三很有名的女神学霸段倾倾,她最近都在准备信息竞赛,可以想见观众取值范围有多广。 骆从映从窗边离开,回到教室位子上拿出书来看,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开始因为前一晚的熬夜打架,后来干脆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隐隐热闹的嘈杂声,她才将醒未醒的一个激灵醒来,后脑却撞上了什么,硬碰硬撞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接着惨遭荼毒的后脑勺又被轻推了下。 说是轻,刚打完篮球的人手上哪里掌握的住轻重,慕钦不出意料地看到女生捂着脑袋咬唇努力冷静的样子。 旁边有队友经过,笑着搡了一把:“行了啊阿钦,老欺负人家新生你。” 慕钦挥挥手:滚滚滚。 看了眼她凌乱的书桌,他忽然俯身笑了:“忘了你是女的,力气大了点,别介意啊。还有,忘了你也有带脑子上课,考的还行,及格了,不错。” 骆从映这才回头定定看着慕钦。 这,这是不是给谁附身了? 慕钦可能看懂她表情的意思了。 因为他给她翻了个快到后脑勺的白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才距离只有半米的三十秒,像根毫无预警的羽毛划过她毫无波澜的心上。 抽空问了下班里和她关系最近还不错的程舒,人名隐去,抽象地描述了下这种心情变化,对方咬着巧克力自信道:“一般屎吃多了喂一口馒头是个人都会挺开心的。” 骆从映表示受教。并且很快领教了这句话的真谛。 她成绩虽然短暂地好了点,但班主任在颤抖中迎来了教育生涯里可怕的最低分,并且找了骆从映,就问了一句,只有他帮你,没有你帮他吗? 骆从映的羞耻心让她连晚饭都没去吃,立马打了电话过去,结果慕钦家忙音。 她想了想,拨了崔冶的电话,很快接通了。 “慕钦在你那吗?” “阿钦,怎么会在我这啊。” 崔冶那边笑了笑,赶模拟新华社的稿,一心二用连敲打键盘的声音都没停。 过了两三秒,他听见骆从映轻噢了一声:“那还是在老地方和那些朋友玩?” “是啊,每个月不都去盘山路北道……” 崔冶猛然睁圆了双眼,妈的,他刚刚说了啥? “我是说……” 骆从映道谢,挂了电话。 慕钦从不把校内和校外的人和事混到一起,彼此都没有交集。崔冶不会多去过问他校外的朋友和活动,只是大概知道他偶尔的行踪。 崔冶脑袋一下就大了,那个大爷顺毛摸的时候怎么都好说,可不能碰的逆鳞也是真不能碰……何况他这么讨厌骆从映……!! 骆从映本来也只是尝试,结果真套出来关键词,在网上顺藤摸瓜查到相关新闻,具体地址,穿上外套打个车就走了。 黑夜一路包裹着渐上渐萧索的公路,转过某个弯开始,她注意到交错而过的极快的跑车,司机开始抱怨这些年轻人富二代又来胡闹。 “都撞了上新闻还不收敛……” 没多久无奈跟她表示,最后点儿路你得自己走了,再上山他怕会跟那群人第二圈撞个正着。 骆从映二话没说下了车,沿着漆黑的山路慢慢走,不过十分钟,就看见被车灯打得很亮的地带和聚在一起的二十来个人。皆是年轻面孔,衣着打扮各异但都很有个性,看着都是家境不错的人。有些人抽着烟在闲聊,有人悬坐在栏上和同伴笑语。 杨承烠踢了踢慕钦,示意他回个头:“哎,那是不是找你的?”说完又探头多扫了眼来者,挑了挑眉:“慕钦你口味变换的也太快了卧槽?” 正百无聊赖抛硬币的慕钦懒得理他,但还是转头看了眼。 他本来觉得这蠢货发小看错了,结果还真是他认识的人。 也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慕钦怀疑自己看错了,但那脸色镇定正走过来的女生穿着一中的校服,还叫了声他名字,虽然声音不大,可应该不是幻觉。 骆从映能感觉出来周围有目光投向她,在叫了慕钦一声后。 她尽力忽略,却无法忽视对方淡漠着面孔看她的样子,待走近后,慕钦依然没有改换吊儿郎当坐在护栏上的姿势。 “什么事?” 骆从映静了两秒。 第19节 “归去来兮辞。明天要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然后周围七八个听见这话的男男女女爆发出一阵真心实意的笑声。 有在他身后的人拍了拍慕钦的肩:“同学,该回去学习了,好学生来催了。” 慕钦若有似无扫过去一眼,对方立马收敛了些,笑得幅度都小了:“好不闹了,你真是不走寻常路。找的女朋友都跟探测雷达似的。” 骆从映也尴尬地看了眼那人,打扮长相都挺干净的,怎么是个神经病呢。 对方察觉到她的目光,心下有所思量,怎么都是慕家公子的新欢,打个招呼总没错,想着便伸出手去:“吴思崎……”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被从护栏上下来的人冲散了。 慕钦冷着面孔,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甩了句:“滚过来。” 周围人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没人再不识趣地多嘴。 他稍稍走出人群的包围圈,几乎是大步走在前面,她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慕钦头也不回:“骆从映,你还真是给点颜料能开染坊啊。” 她不语。 慕钦猛地停下,骆从映低头没看路,惯性使然撞上他后背,夜风卷着少年身上淡淡清香近乎温柔的味道袭入她感官。 这香味很熟悉,她此后经常在经过某种沐浴露品牌时闻到。同时也从没买过,直接被划入了黑名单。 因为骆从映太难忘记他回头看她时的眼神,仿佛可以融入令人不安的暗色里,凛冽淡漠的略微嘲讽:“谁让你来的?谁给你的错觉,可以管这么宽?” 她很佩服程舒。 吃///屎果然还是日常,馒头都是错觉。 可一时间,骆从映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挺直背,抬眼望向他:“得十八分的又不是我,被老师说只顾自己的人又不是你……为什么不能来找你。你有你的生活,我就没有?你以前说过我是太平洋警察对吧?那你是太平洋吗?” 慕钦被气得轻笑,低着头看她又太累了,正想把人拎起来说话,一阵尖锐噪音……或者说夹杂在一起的人声在耳边乍响! 骆从映也听到了,两人齐齐回头看了眼人群。 就在他们回头的当口,时间已经不够了!急着过终点线的银色轿跑极快地冲上来! 本来黑夜里能看清的来车,因为终点线处有三四辆的大灯相映持续亮着,他们和那轿跑几乎互为盲点! 引擎的轰隆声把骆从映惊得呆在了原地。 我的妈?! 慕钦低低操了一句,拽着她就要闪到一旁去。 然而下一秒,慕钦却被猛然推开! 他头一下就大了,这什么j8狗血剧情?! 第十章 说起来很滑稽,慕钦也是来监督人的。 慕家和路家的两个老爷子是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两家从儿子到孙子都是世交,路铭让没有慕钦那么野,但就是喜欢在山道上和朋友开开车。虽然被家里人抓了n次,他也是改不了。平时都是慕辛袆来盯着他,别和这帮人玩得飞出去了,今天她没时间,怕自家傻狗出事,就让她哥来看着点。 而银色莲花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路铭让。 他及时在安全刹车距离处急急停下。 骆从映很尴尬。 她干了啥? 周围的静止仿佛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面前的车灯啪一下关了。 骆从映才回过魂一样退后了两步。 咔吧一声。大概是得姿势不太正确,脚踝毫无悬念地崴了下,接着脚下一软。 不过……该怎么说呢,她的屁股并没有因此跟硌人冰凉山路来个亲密接触,因为也没人再凝固住了,反应过来的慕钦已经冲上来并且一把捞住堪堪要摔地上的她。 骆从映看得见他面无表情的脸。 这个姿势维持了,没有零点一秒吧,对方平静地把她拽起来,平静地把她夹带到绝不会再有车来的地方,然后转身向那位及时止损的司机走去。 此时吃瓜群众也差不多涌到司机那查看大概了,只有一位没有动,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蹲下。 杨承炜和骆从映静静背对着人群蹲得跟路过傻狗一样。 后者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见过他生气吧?他应该没生气吧?” 杨承炜:“……”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认识这逼十年了,你知道他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什么吗?” 骆从映感觉到那几乎怜悯的目光:“变态般的好胜心和自尊心。” 对方忽然感叹:“虽然不知道你竟然这么爱他,连生命都可以置之不顾,可是这种戏码,主角对掉下还能接受,这种反传统慕钦可受不了。” 第20节 骆从映:“……你家里没电视吧。” 杨承炜:“最大的液晶屏。不过我妈不看剧。” “噢……这样……” 骆从映笑了笑:“接不接受我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她听到那边有动静,把校服拉链拉起站了起来。 转身走了……虽然背影一瘸一拐的,还给杨承炜撂下一句:“作为他十年的朋友你都不知道他女朋友是实验高一的吗?” ……。 不是早分了吗?? 另一边,方才围过来看热闹的群众都努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慕钦刚才开车门的时候,路铭让就开始抱头求饶,还是被无情地提溜了下来。 揍得时候看在慕辛袆的份重了不少。 还“照顾好你妹夫”?慕钦冷笑一声,老子替你好好照顾。 奄奄一息的路铭让就这么听见了天使之声:虽然不是来阻止暴力的。 “那个,慕钦。” 他顿了一秒,淡淡看着骆从映:“你没事吧?刚才他刹住了。” 言下之意就是“把有事给我咽下去咯”? 骆从映闻言也不客气,举着脚爪,淡定的:“除了这个。崴了。” 有人立马举起手来:“我我我,我送你回去……啊!” 慕钦看都没看一脚给在他小腿胫骨上:“继续,你他妈直接开车飞山底下算了,等下你骑自行车下去,车让杨开到你家。”。 “那我怎么回家?” 骆从映持续上诉。 慕钦皱眉扫过来,语气放轻:“走下去。你怎么来的?” 走不了多久就有很大概率遇上的士。 这倒是有可能。 不过…… “我自己啊?” 慕钦:…… 再怎么说回答是好像有点太畜生了。 于是陪着往下走,分了一只手臂给她拖着。 山路漆黑,螺旋式往下又增加了逆风把人吹成傻逼的几率。 唯一的光线来源几乎就是头顶星点和柔凉月色。 她不是会主动活跃气氛的人,而慕钦在她面前不说话就谢天谢地了,两人沉默了大概五六分钟,然后慕钦就停下了。 骆从映:“?” 她乖乖把手拿出来,对方都陪了四百米了,以他的人品来说,确实仁至义尽了。 慕钦撤了一步,突然单腿蹲下,右手撑在膝盖上,从她的角度还看得到少年挺拔精致的鼻梁和笔直的唇线。 猜测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弯腰:“你累了?” “……” 慕钦太阳**跳了跳,他呼了口气,劝自己女人不能打。 上来。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 whhhhhhhhat? 骆从映瞬间就呆了。 但是,总归,她还是听话地爬了上去。 后背的温度被骆从映刻意忽略,她决定扯一次话题。 “慕钦。” “嗯。” “你知道吗?” “什么。” 第21节 “每年的车祸有多少是因为车速过快?一百三就很难控制了,上一百五就快飞了,要是两百,是要开磁悬浮吗?这很危险的,不仅校规不允许,交规也不允许。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你想想阿姨叔叔你觉得……” 慕钦温柔截断:“你再说一个字,老子把你丢下去。” 骆从映闭了嘴,对方好像听见她的腹诽一样,过了几秒开口:“我没有这个爱好。” “啊?” “你耳朵和脑子同步进水?我说只是朋友来玩,偶尔看看。” 男生嗤笑了声:“要不是他已经过了终点线开始减速,你今天……” 骆从映没说话。 慕钦没继续说,只是声线低下去:“以后这种蠢事少干吧。” 骆从映哦,心说对,反正你这种傻逼也不会感谢我。 走了几步,慕钦都快疯了:“你再滑下去试试?你想上天我现在就成全你。” 骆从映赶紧手脚并用的往上蹭了蹭,错觉他好像僵了一刹,是那种细微到转瞬几过的瞬间。 他的步速中等,但总归是比他们俩一起走的时候快多了。 “傻逼。” 快睡着的骆从映强行清醒嗯了声。 “下次有什么比赛直接下来吧,别跟个猴子一样绕着教学楼傻转。听到没?” 慕钦皱了皱眉,停下来往后瞟了一眼,她已经跟周公相会了。 嘴里无语地骂了两句,最终还是压低分贝,任她睡去。 那晚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家的了。 但入睡前应该是祈祷过希望他们彼此都能将这事忘记,好像也实现了。 又是一个天清气朗的周一,她下了体育课就回了教室,可直到快上课了剩下的大部队才慢悠悠回来。 大家都人手一瓶饮料和不同的零食,有人经过她座位,无意道:“你没上体育课吗?刚刚阿钦请客啊,他们团体和个人都赢了。” 骆从映握着笔的手一瞬间滞重,但她努力让这种心情极快地滑走,轻松的笑了笑:“这么好?” 人这种本性犯贱的物种,被遗忘的次数再多,是不是都没法适应。 还是,因为那是早上才见过的死也不肯背书的人……就这么直接跳过了她?连跟她一起回来的学习委员都有人帮他带了一份。如果不是请客的人吩咐,谁会擅自这么做? 骆从映没再说话,安静做题。 直到桌子上被扔了包东西,一看就是包饼干的袋子。 抬头,是擦着汗的崔冶,朝她笑得一口白牙:“有人让我给你的。说是日本进口呢。” 她歪头看了眼教室门口正走进来的人,跟身旁人说笑,周遭的空气好像都染上明亮肆意,似乎有所感,他撞上她的视线,嘴角的笑竟然深了几分。 骆从映轻咳一声:“谢谢。” 她撕开包装袋,看上去是抹茶的饼干,做的小巧精致。 放了一个到嘴里,骆从映在心里也默默决定,他也没那么坏,她就更不能放弃他惨死的科目。 …… 骆从映咬了一口的时候已经咽了一半了。 某个回到自己座位的人翘着腿看向她的位置,计算着时间。 在老师进教室的时候冲出去的骆从映大概能破校五十米记录了。 我操慕钦那傻逼把抹茶和芥末能搞混??? 涮嘴中的骆从映濒临死亡。 —————————— 城中一家出名的需要订位的寿司店是日本人开的。今晚被一整个剧组的人包了。 从摄像到副导到助理,都坐在桌上热闹地喝酒闲聊,有人还想多点两盘刺身,被身旁同事拍了下:“喂,让你放开吃你还真的啊,慕老师今天请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那打光师悻悻地应下。 坐在打光师身旁的一个执行导演笑了笑:“我和他合作过三部,每次都是这样,尽管吃吧,到时候好好工作就行。” 话音未落,门帘处被掀开,有人弯腰进来,身旁跟着个带了黑框眼镜的清秀男士。 众人见慕钦进来,纷纷打着招呼,关系熟一些的直接跟他开玩笑:“今天又被慕钦包养了,你可要负责啊。” 慕钦呵地笑了,用口型开玩笑般做了个滚,朝众人微弯了弯腰打了个招呼,便进了里间。 局到一半,经纪人忽然进来跟慕钦耳语了句什么,只见慕钦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跟正聊着的导演抱歉了声,起身出去。 这家店的老板据说是日本人,建筑是日式风格不说,连庭院都要做的滴水不漏才罢休。 在这样的景致里站着一个着不规则小黑裙的女人,是极格格不入的冶艳气质,她回过头,看到慕钦,蓦地就笑了。 “哟,看看这是谁。” 慕钦轻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第22节 吴夕晏切了声,走向他:“妖风呗。” 两人站着聊了会儿,原来吴夕晏本是跟朋友聚会,结果几乎包场只剩个不怎么好的位置,本来要离开的,结果听说是慕钦在这里请客。 吴夕晏抬起明眸看了眼夜空,深呼出一口气:“没想到你真会出来。” “有什么想不到。” 慕钦唇角勾着一抹无奈的弧度。 吴夕晏一顿:“也是,到去年为止,听说你们一中每年同学聚会你都去的。” 慕钦黑眸内笑意渐褪,那瞬间微愣的情绪被对方捕捉到了。 他是这样,从以前就很明显,嬉笑怒骂的时候怎么都好,可是收起笑时令人无端感到心悸,年少时或许可以说有戾气和自由,年岁渐长,越发夺人眼目的气质眉目冷起来,原来可以更进一步。是成年人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吴夕晏也差不多是以身赴死了,仗着他们从前做不成情侣做了架友的情分,她觉得慕钦还不能明晃晃的把她叉出去。 “你知道我上周在玖佰见到谁了?” “骆从映。” 她没敢看慕钦的反应,倒豆子般说完下半部分:“但是我认错了,只是长得像,细看根本不是。而且……” “吴夕晏。” 他双手落在裤兜中,修长落拓,并且冷淡。 “你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不,不了。” “那我先进去了,下次再聊。” “噢……哦好的。诶!” 她叫住他快要进屋的背影。 “《绰约》很好看,以后也加油。” 吴夕晏是真心实意的,慕钦也应了声,唇角微勾,眼弯了一些,看不清什么情绪,不自知的惑人心神。 “谢谢。” 吴夕晏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抓了把酒红色的大波浪,好想呼自己两巴掌。 确实,过去就是过去,何必揪着不放。 第十一章 “我感觉他最近状态有点不太对。” 慕家老大摆着碗筷,看了眼卧在沙发里的背影。 低声说了一句。 慕世兴把清炒芥兰端上桌,噢了一声:“他什么时候状态对过?对就不会一堆科目加起来顶一门的分了。”慕世兴无奈摇头,“叫你妈去吧。” 除了卫尧和慕世兴偶尔的交谈,慕家饭桌一向安静的很。和以往无数次一样,慕钦最早吃完,收起自己的碗筷说了声很好吃我先走了,卫尧忽然出声叫住他:“小钦,你……放那吧,我来洗。” 慕钦把椅子往里推了推,朝卫尧礼貌疏离地笑笑:“不用,我顺手,谢谢。” 进了房间,他没有开灯,房内一片漆黑。 即使这样,也能辨认出桌椅与床的位置,窗边的桌旁放着薄荷糖,草稿本,灰色的马克杯。一支笔,游戏盘。 慕钦摸黑走进去,坐在桌前,没有动,像静静想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 九岁时他妈去世。那是个很聒噪的人,经常把他吊起来一顿好抽,慕钦小时候生的白白净净像个女孩,但是干出来的事,用她的话说…… 不是人干的。 他现在都能回忆得起女人气鼓鼓的样子。 那时想了些什么呢?大概是觉得她太吵了,只有和稀泥的老好人慕世兴就够了,可后来才发现完全不够。 卫尧在他十四岁那年进慕家的门,他没说什么。在慕世兴主动展开长达三次的长谈中,慕钦反复表示你娶吧,正反自己擦亮眼看清楚别被卷个掉底空就行。 他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慕钦剥开一颗糖放在嘴里,看着落在窗前的这道月光,突然没来由的笑了。 “算了,今晚可别来了。” “梦里见面……有什么好的。” 他喃喃道。 离开桌子前,想到什么,慕钦啪地一下摁开灯光开关,从书架上抽了本书,随手翻开一页。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草。 第23节 看着就想起最近那个极品的脸,慕钦就想把头在书柜上狠狠撞了两下。 她身上带着探测器的吧? 胆子小的跟鹌鹑蛋似的人跟着他上探山路下进酒吧,就是为了唯唯诺诺一句……你还没背书呢。 找茬一定弄死她。 慕钦面无表情地想着,一边拎着书去了厕所。 角落里探出两个叹为观止的人头。 “看吧,我就说很奇怪吧,他上次还拿着一本社会政治引论咬牙切齿地进去呢。” 慕叙拍大腿。 慕世兴目瞪口呆:“会不会被附身了?” 慕叙:“……哈?”。 慕钦最后爆发是在某人踏上门后。 是卫尧开的门,门后很轻一句:我找慕钦,慕家二位就观摩了一次扔下饭碗火山灰隐隐欲动的慕钦。 卫尧正惊讶加微喜地说着“你是小钦的朋友吧……”对面那个小巧清秀的女孩就被突然出现的慕钦拎走了。 是叙述句。 卫尧:……平时没觉得他这么高啊。 慕钦真的是拎鸡仔一样拽着后领把骆从映提溜过去的。 宽敞冷清的别墅后院里,他深呼吸了三次,才能勉强压着火正常说话:“你是不是有病?” 骆从映在感知情绪上敏感得要命,当时就噤声了,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撇下眼没敢看他,来时的种种思虑都成真了一样,初始那膨胀的勇气仿佛被针扎上的气球。 她从手上拎着的袋子里拿出几张试卷:“你没来学校。这个,你及格了。理解部分做的……很好。” 面前的少年没有接,他就把手落在裤兜里淡淡看着她。 骆从映尴尬地把卷子放到院子的围墙上,从袋子里拿出两个苹果:“这是苹果。” 慕钦眼里微闪的讥讽不用看都能感觉到。 “梨。” 她继续往外掏着。 “糕……我,我去杏花楼买的糕点。” 骆从映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实在是对方气压太低。 慕钦等着,估计快掏情书了。 最后,骆从映尴尬地捧出一个……瘫掉的煎饼果子。 “我加了三根香肠,怎么成这样了……” 骆从映有点难堪地小心看了眼他。 慕钦呵了声:“怎么?你觉得我在家能饿的死?” “不,”她糯糯又唯唯的声音变得有些笃定,“谁说是给你的?”似乎很不可思议。 骆从映攥着空空的袋子,手指都攥的泛白:“是给……阿姨的。” 她降低声音,怕冒犯了似得说话飞快:“水果糕点都有了,本来说要有一盘肉的,没有我只能买了个熟食……煎饼果子也算的吧?” 慕钦下一句必定是“你算哪根葱”。 她已经做好听完就走的准备了。 女生冻得红红的鼻头和垂下的眉眼就像,某种狗。 叫什么来着。 他想着,边道:“谁让你做这些的?” 骆从映早都料到了,也就没什么意外,飞快地笑了笑:“我知道没什么资格。就是……老师说你每年这个时候都不会来学校,我多了句嘴……想着你会不会在家,要是在的话……” “要这些有什么用?又不是搞祭祀。我们家早都不弄这套了。” 慕钦冷冷道。 骆从映抬眼望着他,很专注并且有些疑惑:“你真的可以吗?” 要尊重家里的新成员。 八年前他和慕叙就自觉的不再于忌日做什么事了。 除了清明回外婆家。 她看不清慕钦的表情,总觉得这次他妈一定大错特错了。 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慕钦微沉的声线:“为什么?” 院里有不知名花的香气,袅袅散散的落在清冷空气里,夜凉得沁人。 第24节 骆从映沉默了几秒。 “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全篇里。” “奚惆怅而独悲。” 她定定看着脚尖。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让人难过的状态。总觉得因为独悲,不仅见不得晨光熹微,也见不得太过圆满的聚和……归。” 骆从映轻咳一声:“吧?走,走了。” 她没得到任何回应,自觉的开门准备走人,下一刻听到空中传来一句。 “你真是个傻逼。” 骆从映抿了抿唇。没有回头。 就算她知道此刻回头可能会看到她从来没见过的慕钦,她也不会回头。 那是无需解释自在永在的思念。 没人能触碰。 可她为什么会有冲动,觉得让天上的那个阿姨看到,自己这个被他帮助过的人,也很感谢她,生出一个,嗯,数学那么好的儿子。 慕钦顺手拿起她放在台子上的一个苹果,啃了一口,汁水甜的溢了满口。 踢了脚下的石子,他把台子上的东西拢到怀里,从侧门进了家里:“擦,这都什么玩意儿……” 话是这么说,每个都摆到了自己房间。看着位置不对。换了下,然后笑了笑:“虽然是个衰货拿的,你也将就着吃吧。” 第二天,骆从映写着化学,偷看了眼喝冰水的人:“你都吃……” “扔了。” 慕钦神色自若。 “……哦。” 骆从映鼓了鼓腮帮子,重新把心思集中到氢氦锂铍硼可她一个也不懂的科目上。 门外冬日的阳光渐渐钻出云层,晕出的天光温柔如初。 *** 骆从映是半夜一点接到一个相**组员电话的,对方似乎是失恋了,在电话那头哭得悲伤且天崩欲裂的架势,接着酒吧的工作人员无奈告诉她:“您朋友醉了。” 刚睡半小时的她从床上爬起来直奔目的地,把人架出了酒吧:“小余,你再怎么也不能喝这么多吧太危险了呀……” “还有,这地方超贵的,你伤财又伤心,值得吗?” 骆从映数落着,扶着小余在垃圾桶旁吐。 猝不及防的下一刻,前日落雨积的水溅了她一身……因为这少有车过的巷口飞速驶过一辆黑色轿车。 骆从映反应迅速的把人挡了一把,路边泥水全飞溅起来落在她背肩上。 “什么鬼…” 她叹了声,低头看了眼衣服。 疾驰而过的车上,也正发生着另一桩不幸。 前座的一个新助理joe几乎是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为……为什么?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我可以改的……” “joe。” 经纪人出声截住对方急切的语气。 瞥了眼旁边闭眼假寐的男人,道:“你没什么做的不好的,就是……可能类型不合吧。” 这个助理跟了三个月,事无巨细,慕钦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能抢先一步打点好。提醒每温度该穿什么衣服都是一日五次,心理状态不好还要帮他约心理医生……不过被经纪人汗颜的阻止就是了。 要说不好,除了太细太关心也没什么不好。 可入圈后一向待人不薄的慕钦,有一个死**。 他极度厌恶老妈子型的人。关心的不是他,那ok,什么都好说。如果是以他为圆心,知冷知热恨不得看穿他每一个想法,慕钦是会自动远离那类人的。 这个助理也是刚好碰了雷区。 经纪人心里叹了口气。 这变态身边,就是不好待啊。 第十二章 “好,那下一个……” 主持人看了看观众,又看了眼慕钦,笑得很暧昧:“这是个大家很关心的私人问题,提前说一下,你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请问,初吻大概发生在几岁……还记得吗?” 慕钦长腿交叠着坐在沙发上,闻言挑了挑眉,不动如山的淡笑:“十六岁。” 第25节 “哇哦……”这类问题不在台本里,所以主持人半意外半夸张地笑了:“看来好看的人就是会比我们的青春丰富多彩一点啊,那初恋更早吗?” 聚光灯下,慕钦沉默了一两秒,漂亮到惊心动魄的面容上滑过一闪而过的情绪。 太快了,快到男人下一刻用微笑极快地掩饰,便不再有任何人注意到。 “十七。” 他坦坦荡荡的在主持人笑喷的时候轻耸了耸肩膀。 上车后,经纪人直接疯了:“大哥啊,你死还是我死你选个吧!嗯?” 拧开水,慕钦仰头喝水时下颚线到喉结的弧度都写满了,我听不见。 “这种问题你怎么能不跟我商量就乱答?” “你知道你的形象一向是感情花边新闻少吧?十六岁接吻十七岁恋爱!啊?像话吗?到时候粉丝先不说会怎么看,黑会帮你从十六改成十四,接吻弄成……” 慕钦斜斜靠在椅背上:“你认真的吗?” “什么?!” 正说到兴头上的经纪人悲愤道。 慕钦直起身子来,突然靠近了对方几分,抬眸面无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真的觉得……我跟人说初恋初吻二十岁送出去,有说服力吗?” 经纪人:…… 靠,这么不要脸,你粉丝知道吗。 一个资深女助理笑着加了句:“是啊,慕钦的话,我估计肯定比十六岁要早。” 他高中时期的照片留了不少。他们看到过,少年那时已经差不多已经棱角初显,飞扬跋扈与不羁透过遥远泛黄的照片都快溢出来。 慕钦懒懒地撕开一包话梅:“没有。十七。” 这种事,他根本懒得说谎。 果然,不到傍晚,经纪人头痛地看着某人和“十六岁接吻”一起上了热搜。 这种连公关都没必要,大众对没有工作就隐身的慕钦自爆感情经历这种事,根本不想听人带节奏,大多只是在此起彼伏地感叹,男神到底被谁亲过? 从一个出道以小成本犯罪题材电影崭露头角的新星,到后来演技越发娴熟精湛的演员,慕钦从走进公众视野的那刻起,就是话不多且过往情感经历成迷的人,两部有线的作品,他搭档的两个女演员,一个恋爱一个已育。加上慕钦也不靠cp炒作品,这类新闻根本少之又少。 而在有人哀嚎为何没能和男神再早一点时相遇时,另一些回复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用户已不存在:男神不是q大的吗,高中s市那个最牛逼的一中啊,你们确定考的进去吗……[doge]] [用户雨息夜:没事,我可以去校门口偶遇男神,就缺个时光机了!] [用户花重不落:说到这个,以前有人爆料过,慕钦家里背景不是水挺深得吗,出道资源就能拿好奖,说没点什么我还真不信。[微笑]] [用户2022871:一中现身说法。认识一个上古大神,据说慕钦当时在排名靠后的班级,都是关系户集结的人来着。] 围观的人加起新一轮讨论,围绕着“q大到底是不是也走后门进去的”“s市哪个中学是二番”“慕钦初吻初恋是不是一个学校”等几个核心问题,轮上了前三。 而其中也不乏经纪人猜到的言论。 其中一条“十六岁?谁信啊,十四岁都跟人上过床了吧,节目里不都是瞎jb说说的吗呵呵。”助理刚停了二十秒,就被拍了下,回头,是慕钦。 她连忙把手机放下:“怎么了?” “之前说的那个……bu的广告,”他在脑海里想了一会儿才搜索到,“延后拍摄了是吧?” “嗯,对,上次来联系的时候我好像也听见了,是这么说。我等会儿再跟ken确认一下。” “行,那我先睡一觉,这两天别来吵我了,回组前再叫我下。” 慕钦道了句,临走前又停下脚步,对着她勾了勾唇角,黑发垂了些微遮住眼:“那些还是少看吧。年底了,脑残都出来冲业绩了。” 无辜的助理:…… 她被来电叫回了神,忙接起:“喂?诶,ken。嗯嗯,你说。……噢,他们换联系人了?姓什么,电话多少?我到时候给利哥。138……嗯,姓呢?……骆?好。” 挂了电话,助理看了眼慕钦背影消失的方向,想起那个未被证实的传言,觉得好笑:他被甩了?怎么可能……还以为是感情受伤所以才包得那么严实,其实他只是没兴趣多谈吧。 两个小时后。 位于22楼的酒店公寓里响起惊天动地的声音。 慕钦卧室里那张大床几乎要被蹦烂了。 而且始作俑者把房门紧锁。 出浴室的慕钦走到卧室门口,退后两步,一脚踹开门,把扎着丸子头的女人从床上拽下来:“滚出去。” 慕辛袆冷笑:“你这样对你的亲妹妹,你会后悔的。” “那就后悔了再说。” 把人叠巴叠巴就要丢出去,只见慕辛袆一把揪住了门框,摇了摇手中的手机,眉毛得意洋洋的挑起:“求我。我找到成颜了,吴夕晏她那个姐姐啊,不是你以前同学吗?” 慕钦手一顿,不动声色地微勾唇角:“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和,”慕辛袆到底还是把不该说的话咽了下去,“和我有关系啊!好久没见你那些朋友了,我开心不行啊?” 砰地一声,门被甩上,慕辛袆被踹了出去。 “艹,我应该不是亲妹!” 第26节 她愤怒地揉着屁股,看着紧锁的房门:“白瞎你那张脸,长的帅可以当饭吃啊脾气那么坏?” 想了想:“噢,好像是可以。” 门一下又开了。 她的围巾被扔出来,一起飞出来的还有一句话:“不好意思。我用才华吃饭。” 慕辛袆:“……我要杀了你。这是新的,你知道多少钱吗?!” 她心疼地捡起,小心拍了拍灰,嘟着嘴看了眼门。 小声嘟囔着:“还是不行吗。” 不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 可是如果能把人找出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多好? 慕辛袆有的时候,会分不清那执念是她无所不能兄长的不可言说,还是她无法释怀的,被夺走的那个桀骜却自由的少年。 她第一次对那女孩没什么印象。很久以后才想起来在ktv有过一面之缘。 再见面时是慕钦高二下半学期的事了,彼时他已经分到理科。 她本来很奇怪,按理说慕钦有之前的基础打底,学那些科目根本不用费什么神,可他每天早上还要去自习,回来累到饭都不吃直接睡觉的样子。 偶然撞见了,才发现背后的原因。 他和另一个人,每天都在试图欺压对方…… 虽然慕钦大部分时候碾压她无疑问,可对方对他的精神伤害显然是很大的。 慕钦在集训前不想给人讲题,推了句找老师吧我也不会,队长镇静地推了推眼镜:“你们班主任说,放学也可以进行小组活动的,骆……” 下一秒,人拿着马克笔就上去了:“这里,用佩亚诺余项的泰勒就能求……” 真可谓,怂出了青春的风采。 与此同时,稳步上升的还有他的英语与语文,关于背诵的东西慕钦记得其实很快,只是他原来玩心太重,压根收不回来。 慕辛袆自觉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四点钟也跟着慕钦一起去了咖啡馆。 两个人对坐背离骚。 骆从映最后一句卡壳了,慕钦咬着牛角包,开了嘲讽:“余独好修以为常……政治兼英语课代表同学。” 对面的女生:…… 慕钦却敲敲自己:“慕辛袆,你见过河豚吗?” 慕辛袆:“诶?” 骆从映鼓起的脸默默缩了下去。 “就是生气后把自己涨成一个气球的,生物。” 慕钦明明在跟她说话啊,怎么不看她呢? 慕辛袆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家兄长抱胸靠到椅背上,笑得那么欠揍:“拟人版在这呢。” 反正慕辛袆见了她三四次,感觉这个女生真的是可怜,快被她哥怼上天了。 慕钦明明转了五班,出名的学神云集的地方,班级聚会的时候还要拉着骆从映摁着她写数学,嘴里说着“你这个脑子回去读小学刚刚好”,手上还要折着要写的页数,她抗议的时候直接被瞪了回去。 慕钦瞪她的时候真的就是轻描淡写一眼,带着点鄙视的意味。 骆从映再不满意也只能忍着。 噢。谁不是被宠大的咋滴。 慕钦少爷脾气从小就重,看她面上郁闷也不行,直接去给她点了首歌,说让她唱着提提神。 谢天笑的《阿诗玛》。 那真是一首没有调她也跟不上的歌。 在“阿诗玛阿诗玛阿诗玛不再说话阿诗玛阿诗玛最坚硬的阿诗玛”的怒吼中,骆从映真的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默默想着,不知道现在杀手都怎么收费的。 慕辛袆本来也跟着人群笑成傻逼,后来无意间一瞥,却定住了。 就像隔着大片的海看见一盏绿色独自亮着的灯塔,只有她能发现的灯塔。 她看到慕钦在笑,眼里蕴着几乎要溢出来般星光一样的璨色。 第十三章 “喜欢?” 晚上十点,出来喝水的慕钦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辛袆点点头,撑着客厅的椅子,一脸理所当然:“感觉你还没意识到,但是你好像喜欢她啊。” 慕钦想了会儿,放下杯子走过去。 “慕辛袆,你看下我。” 第27节 “不看,太丑。” 慕钦把手放到她的头上,将她扭向自己:“你看我像脑子进水的样子吗?” “不是吗?好吧。” 慕辛袆咦了一声,“那你都喜欢哪种啊?” “聪明,漂亮。” 他喝了口果汁,斜睨了慕辛袆一眼,“和你口味刚好相反。” “老娘警告你,你说我可以,说路铭让就犯规啊!!” 慕钦轻松侧头躲过她扔过来的拖鞋,自得地晃进屋了。 慕辛袆气哼哼地窝到沙发上睡觉了——她偶尔会失眠,除了在自己卧室哪都能睡得好。 在迷迷糊糊快入眠的时候,听到一阵不小的动静,勉强睁开眼,看见二哥旋风似的冲出了家门:“……慕钦?你干……” 话没说完,门已经被砰地一声甩上了。 被堵着的骆从映犹疑了下,把手机还了回去。 对面的男生眼尾下吊,校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身后跟着三两个跟班。他不屑地笑了笑:“行啊,我倒要看看你朋友有多少钱,能让我放过她。” 骆从映明显感觉身后的吴夕晏又往里缩了缩,她简直心急如焚:看起来明明是个强大的御姐啊……老实说,慕钦能来的可能性太小了。今天他们还在体育课遇见的时候吵了一架,虽然是她单方面大小声,慕钦稳稳地听着,基本没理她。 泪流满面。 骆从映也只能强装牛逼的往前拱了拱:“所以……她……”尴尬地回过头:“你叫什么来着?” “吴夕晏。” “噢噢,吴夕晏怎么你了,几个男的欺负女生,要不要脸啊?” 骆从映装着气势很足的样子,心里实则很没有底。 “你自己问问这个bi/ao子,”男生嘴里不干不净,“她收了我多少钱的东西,嗯?转身就跟别人勾搭到一起……” 他逼近了一步,伸手把骆从映的头狠狠拨了一把:“你,你算哪根葱啊?操,让开,还借手机找朋友,你*的不……啊——!” 他的手忽然被一把握住,下一刻直接被来者折到了背后,以极其不正常的角度。 对方下手的力度又准又快,同时用手摁下他的后脑勺,拉近了一点,猛然一个膝击顶了上去! 来者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撤后了一步,把接下来的三个人凑到一块揍了一顿。 骆从映和吴夕晏看傻了。 这女的神色淡淡,扎一个低马尾,打完了还把放到地上的菜重新拎起来:“动女人,要不要脸啊你。就这么点战斗力,还不够那小子塞牙缝的。滚吧。” 说完对着骆从映温柔笑了笑:“我离的比较近,他就让我先过来了。他随后就到。” 骆从映点了点头道谢:“噢噢,好的……老师,那个上次对不起,后来没去……” “哎,这算什么,我也是给人代课,放宽心,他说你们学习任务重,我想也是。”上次遇到的武馆老师笑了笑,“走了。” 并且走的时候,把吴夕晏也顺手拉走了,说什么“这边大路安全”……徒留一个无端被扯进事端的人一脸懵逼。 她没去想,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还要随后就到。 也没有想,为什么要在幽幽昏黄路灯下等着谁。 阴影微微罩起她的时候,骆从映立马反应过来,弹簧一般站了起来:“那个,我没想等你,就是想跟你说声今天的事……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爸跟我说有这么个选择,高中已经走了这样的路,大学我是绝对不会的。无论考上什么样的学校……都想要靠我自己,我,我读起来也踏实一点。” 最近成绩又陷入瓶颈,文科班人才济济,英语和语文的绝对优势也不在了,想起骆成杰说的“女儿你尽管考,还有爸爸给你做后盾呢”,她一时脑抽跟慕钦提了,语气有些颓丧,慕钦本来在打篮球,中场休息的时候听完,后半场没开始就黑着脸走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吼了她一句——滚蛋,别跟着老子! 慕钦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他声线在寥寥黑夜里显得微沉而静,只说了三个字:“受伤了?” 她站在他面前,仰着头,微微惊讶地看着慕钦。 他大概是刚睡醒,有些懒然的样子,宽肩长腿撑着深色运动服,邋遢的很好看。 骆从映便微微别过了眼睛。 接着视野就一片漆黑。 她听见那个声音随风进了耳朵:“死不了就行。” 然后披着衣服,在寂静冷清的街道和他并行了许久。 两个人都很安静,他插着兜,偶尔看一眼夜空,骆从映要过好一会儿,蓄满勇气才会抬头瞟他短暂一眼。 如白驹过隙,他支棱着的黑发,潇洒走路的样子,始终牢牢盘踞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然后呢? 也不是每个故事都会有结局的。 哪有那么多然后。 *** 他从那抓不住一晃而过画面的梦境里惊醒。 猛地坐起。 身边马上有人围了上来,闻得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手边的一切都是纯白色的,慕钦很快意识到这是医院。 第28节 “我怎么了?” 待医生护士出去,经纪人把眼镜摘掉,疲累的揉了揉眼睛,无奈:“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自己的身体没点感觉吗?” 过于疲劳加高烧,在某条拍到一半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可慕钦的体质一向不错,从小练散打不说,入行这几年最忙的也就是第一第二年,后来资源多了,经纪人也就按照他的要求给尽量排出半年空期,半年工作,基本没什么过度劳累的情况。 方才医生提醒了一句:精神状态也是很重要的,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压力太大也有可能会生病。 “陈意。” 他没有看经纪人,只叫了声对方的名字。 嗓音是微微的疲惫:“别多想了,剧组那边也别请那么久的假。这次是意外,等会儿就回去吧,别让人家等工。” 陈意没接话,像是想了会儿,然后下了很大决心般静静开口。 “我问你件事,你诚实回答我。” “你说。” 慕钦从桌上拿过一杯水,喝了口,又扫了眼陈意,皱了皱眉:“不想问?那走了?” “你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要求,关注平台的曝光率,除了第一个电影——那也算是我们运气好吧,后来你也很关心……”陈意看着他,“像是收看的观众多不多,那为什么不多花点时间,平均一下,这半年也不用那么累。” “陈意。” 他把水杯放回去,眉眼疏离的意味渐重:“我们一开始,也有过约定吧。” ……留给他私人空间。他还有家人和生活。 虽然这些在成名后都不可控,但也要尽量做到。 在沉默的间隙,门外传来细碎的响声。 两个人对望一眼,陈意立刻去门外查看。 空无一人…… 慕钦看陈意摇摇头,扬了扬嘴角:“告诉你一件事,每次猜什么坏事有可能发生的话,那就一定会发生。” 他看陈意有点疑惑,只能无奈补了两句:“应该是狗仔,虽然不知道怎么摸进来的,但要么躲到墙后,要么躲你视线盲区了。” 又叫住想要冲出去的陈意:“算了。有这时间乌龟都跑到西伯利亚了。” 他们出病房的时候,郁闷的陈意为自己的失职咬牙切齿地补了句:“我估计还在,畏畏缩缩的,拍个照片都像做贼似得,简直不要脸。” “呵。” 慕钦失笑,光华瞬绽的样子看的过路小护士视线都钉住了:“骂人都这么怂。” 说完,他自己却冰霜一般冻住,怔的步子也没迈。 陈意奇怪,“你怎么了?” 慕钦忽然抬头看他,淡淡道:“你以后要是走,会提前打招呼的吧?” 陈意冷漠脸:“噢。你果然早就想辞退我。你不能这样卸磨杀驴,发完年终再说吧,好吗?” 慕钦:“……你还是去死吧。” 两人从侧门离开,而306病房直角的拐入处,贴墙靠着的人一动未动。 有护士看到,上前礼貌问了句:“您在找谁吗?需要我帮忙吗?还是您生病了?要到前面挂号的,叫号不在这层。” 面前的年轻女人缓缓挤了个笑,敲了敲腿:“我就是站得,有点麻。” 她看起来是很有气质的舒服长相,笑容温和而淡静,眉眼间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哦对了,这个……刚才离开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还会回来的,你把这个转交给他好吗?” 小护士为难的笑了笑,慕钦就短暂的出现了几秒都有粉丝堵上了…… “我们是合作方。” 骆从映低低道,拜托的把手中白色信封递了过去,看上去是邀请函的样子。 护士答应了下来,果不其然,经纪人折回来拿他落下的东西,便拿到了信封。 “麻烦您了。” 陈意匆匆离开。 医院门外已开始下暴雨,在车上等的那位少爷估计又要开始暴走了……这个有起床气的人总是发作的各种猝不及防…… 即使这么熟,他也不清楚,以前的慕钦,耐性是有过峰值的。 起床气什么的,能吃吗? 半夜十二点轰起来也跟没事人似得。 陈意长叹:还我一个正常人吧,谢谢。 第十四章 大海面前的沙滩空无一人,海天一线,渐亮的朦胧缓缓跃过海平线。 第29节 窗边的帘幕吹拂,从外望去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海。颜色是绯蓝还是淡绿,谁也说不清。 那15楼的窗边站着一个人,身材高挑修长,比风景还要夺目耀眼。而另一个女人,正在缓缓走向他。 下一刻,猝不及防的,他忽然纵身一跃。 画面一转。 远处的海浪仍然一波一浪的涌上来。 围着一桌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立马有人拍桌抗议:“喂喂,谁把电视关了!!” 关电视的人摇摇头:“我们这聚会呢,看个悲剧电影多惨啊我去。” 很快,他便被惨无人道的群殴了。 “那也是!我看着慕钦能多吃三碗饭呢!!” 初中的同学聚会,最终还因为这一场笑闹,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席间有人哎了一声,叫了声在角落安静吃饭的骆从映。 她抬起头,笑得眼微眯了眯:“嗯?” “你后来不是去一中了吗?据说慕钦也是那的,你们一届吗?” “是。” 她吃了口米饭,又夹了点鱼,在围观群众的吃惊下再度点点头:“挺多人跟他一届的。” 立马有人又问道:“那你跟他说过话吗?” “没,”她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复又抬起头来,笑得很灿烂,“没怎么说过,怎么可能啊。” 撒谎精。 慕钦后来最常说她的一个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他在冬天的暖阳下和朋友打比赛,突然球路换了位置,目标地从篮筐准确无误地变成……呃,她的后脑勺。 跑过来后一脸不走心地“哎哟喂你没事吧”,他那些狐朋狗友早都习惯了慕钦对骆从映的找茬,一起勾着膀子看笑话。 骆从映揉着头,僵硬着表情:“还好,不疼。” “不疼你mb啊,”慕钦抽了抽嘴角,又弹了她前额一个爆栗,“有事说事,撒谎精。以后是什么就是什么,忍来忍去,也不怕憋出病了。谁打了你,打回去;谁欺负你,欺负回去。” 他可能是看到她在新班级被卫生委员绊倒误会了…… 骆从映也没脸说是自己平衡性不好,就换了话题:“我爸,不会让的。在学校要……” 慕钦挥了挥手:“停停停,不想听,你随便吧,啊。明天,”他停了下,靠近她了些,声音放低,“您老人家自己去,我有点事。” 骆从映啊了一声,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请假,即使他们不在一个班了,鉴于他们是两条瘸腿马,还得相互扶持着一阵彼此可怕的偏科。 在这点上她也挺同情慕钦的,毕竟她讨厌他肯定没有他的讨厌来的多,得多辛苦啊。 可说不去,是第一次。 骆从映抿了下唇,答应的声音也明显降低,她呵呵笑了声:“好,好的。” 慕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扭头回到篮球场上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在咖啡馆自己写题,正努力思索着慕钦提过的几个要点,后脑勺被轻攘了一把,少年的声音咬牙切齿的有些崩溃:“握草我怎么跟你说的,没用的条件瞎列个jb,真想把你脑壳扒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脑浆。” 骆从映低低答了句,在慕钦的**威之下立马缩了缩脖子。 一直到学校他还在问为什么人和人的智商可以差那么多,骆从映忍不住:“你上次的阅读还不是,教了你几遍多给几句解释,承上启下和体现作者——什么样的感情要写清楚啊!” 慕钦双手插在裤兜里,闻言回头看了她辩解的样子一眼,轻笑了声:“你知道个屁。” 骆从映一头雾水。 后来她又去慕钦的班上找了他,因为是她得食言,和爸妈出去旅行,不能去了。 到他们班门口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瞧着门的上方,生怕又跟上次一样,一桶面粉倒下来……所以说他们好学生的班怎么都那么爱恶作剧……帮老师躲过一劫的骆从映一脸血。 正在张望着,从脖子出到背就被灌了一大捧冰水,全洒进去了。 路从映几乎跳起来了:“嘶——” 冷得她一个打颤,她是怕冷不惧热的体质,虽说快三月,气温也还是没有回升的迹象。 骆从映转头,看见张夸张的笑脸,对方哈哈哈了一阵:“我说慕钦怎么那么喜欢逗你呢,你几班的?反应太好玩了吧——诶诶诶!” 她捂着脖子,睁圆眼睛,看着这人被直接拎起来,然后一把给抵在了栏杆,慕钦比他高出一截,手臂卡着对方的脖子,语气很淡:“你干嘛呢?” “你他妈反应那么大干嘛,快先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哎你不是经常也这么玩吗,上次体育课你还……” 慕钦嗤笑一声,唇边眼里都没有笑意:“我可以做的事你也能吗?你想太多。” 他把男生一把推到骆从映跟前:“道歉。” 骆从映有些愣住了。 第30节 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时,跟现在的神态表情极像。 他生气起来原来是这样的。 只是不笑,都像冰冷的傲慢。眉梢眼角都落了雪般,让人不敢细看。 最后那人还是不情不愿道了歉。 骆从映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拉走了。 那一路,她心中涌起莫可名状的情绪,翻涌止息,悄然无声。 *** 聚会吃完饭,骆从映抱歉地推脱了下个转场:“我还有点事,做不完明天不好交差。” “行吧,那你忙,我们下次再聚哦。” 聚会发起人笑眯眯对着她摆摆手:“以后要是有机会能拿到他签名,记得帮我拿一份吧。” 骆从映拿起大衣,轻勾了勾唇角:“知道了。” 在夜色里匆匆拦下的士:“师傅,麻烦,去东方滨江。” 有个业内交流会八点半在那个酒店开始,她频频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8:15。 二十七分堪堪赶到了酒店门口,才发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些扛着□□短炮的人,虽然他们是往回撤,但对于她这种往前挤的人来说,简直就像逆风前进的麻雀,在人挤人中头都大了。 而下一秒,一个名字钻入她耳朵,骆从映整个人都如同被冻住了,她猛地抓住一个记者模样的人:“你说谁?慕钦的谁……” 那记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甩掉她的手:“慕钦的母亲啊,你没有手机吗?不过我说他也是水逆吧,前几天拍戏刚进了回医院,一个星期都没有就出了这档子破事儿,看来路太顺就是惨,老天爷也看不过……” 那记者顿住了,问了下旁边的同事:“刚刚那女的是不是瞪了我?她走的也太快了吧,话都没听完,他家粉丝都是这种脑残女生吗?” “行了别说了,收工了,回去还要赶稿呢。” 她凭着证件进了会场,从包里拿出相机心无旁骛地录着展会上播出的视频,一言不发。 刚才拿出手机极快地翻了翻,关于他母亲去世的消息早已传开了,据说他明天就要离开本市,回家去处理这件事。 没有一份稿件上面写着,那是继母。 她在洗手间用凉水过了一把脸,撑着台子,笑得很难看。 捂得真严实。 慕钦你真的…… 她捂紧眼睛,想起和他说话的那个早晨。 ——你干嘛总能和人打起来?阿姨会担心的好吗?! ——你出息了,再吼一个?她才不会呢。 ——怎么不会?你好幼稚啊,不管给不给阿姨一个机会,至少我觉得,她挺关心你。 ——你也想让我认她叫妈? 他面无表情。 骆从映做了个鬼脸。 ——没有啊。这种事怎么可能那么快,只是,多个人照顾和爱你,总不会感觉太差吧。试试呗,又不少你一块肉。 ——我才不需要。 少年嗤笑,从高处的阶梯蹦下来,背对着她。 后来还是试了啊。 骆从映低着头从洗手间出来,走着s形的路线一路不小心撞了几个人,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摁着电梯,她垂下眼,长呼出一口气。 视野里是繁复花纹的地毯,视线上移,看到小红字亮起:9楼。 到了。 她走进电梯时脚下踩着缝隙,自己觉得估计又要跟个瘸子一样滑一跤,为防再撞到谁,骆从映自觉自动地扶着电梯的边缘。 但是另一边,也被一道力量牢牢扶住,对方反应快的要命。 骆从映顿住。 第十五章 “啥?!” “第……第几?!” 骆母惊吓地手里烙的饼差点掉了。 “十一。” 骆从映伸手把煎饼啪地一下接住,不好意思的笑笑。 在沙发上看报纸竖着耳朵的男人也愣了,前二十……那意味着什么啊! 第31节 嗯,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倒不至于。 但是说明他骆成杰的女儿还是很有潜力的哈哈哈!! 骆成杰掩不住笑意的收起报纸走过去:“你想吃什么,跟爸爸说。” 在骆从映开口前,两个人被骆母无情地捶了一拳:“你们俩,你们俩哟……愁死我了,吃什么吃,正事是什么不知道吗?” “什么?” 父女俩一头雾水。 “把恩人请来啊,这段时间你天天四点多出去去什么小组,我还以为没什么效果呢,结果……”骆母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记得啊,这周五吧,跟人说一声。” 骆从映:“……啊?!” 她立马惊恐地去看骆成杰,妄图扭转局面,结果对方深思熟虑了三秒钟,拍了拍她的肩:“你妈说的很对,是我没有考虑完全。” …… 话是这么说,可她……她可以拒绝吗? 只能寄希望于慕钦拒绝了,这事他常干,她还是有点信心的。 结果不争气的,该答应的不答应,不该答应的瞎答应。 一直到楼梯口她还在强调:“你会死的,慕钦你真的会死的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慕钦左手抚了一把楼梯把手厚重的灰,拿下来在衣服上随便蹭了蹭,挑眉笑了笑:“记得厚葬我。” “……” “叔叔阿姨好,今天就麻烦你们了。” 进家后的慕钦先鞠躬,彬彬有礼,微笑上挂着明晃晃十二万分的真诚。 骆父呆了两秒,缓过来后轻咳了声:“好,好,那你……先,先坐吧。” 然后踹了骆从映一脚:“还不快去给人倒茶。” 骆从映直奔厨房,挂在门上:“妈,爸踹我。” “我正炒菜呢,人家是不是来了?我出去打个招呼,来来你看着锅。” 骆母没理她,锅铲一塞就出去了。 又是一声阿姨好后的静默。 骆从映心不在焉地翻着菜,有那么可怕吗? 骆母进来后啪地拍了她后背一巴掌低声道:“你这死孩子不早说。” “我说什么啊我说?” 骆从映无语。 “人孩子这么懂礼貌,这么……俊俏,早知道我把围裙摘了出去,给人留个好印象了。你看看你,哎哟,”骆母看着耷拉着脸的骆从映:“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造孽…… 骆从映猛抬起头来:“妈,你记得千万别再他面前提家人什么的。他母亲去世了。” 于是,饭桌上,更加凶猛地关爱和夹菜,慕钦面前的碗已经垒成一摞山了。 “从映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了,你看看把她成绩提高了这么多,我们也没早点感谢你。” 骆母笑着说话的时候,骆成杰也在默默地观察着。 骆从映注意到她爸的眼神了,那里面的一丝探究和疑惑也让她瞬间知道了什么,便在饭桌底下踩了她爸一脚,让他别多想。 没想到回头来看了她一眼的是慕钦。 骆从映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吃饭拒绝作妖。 慕钦吃了一点土豆丝,微微笑了笑:“不会啊,她很努力,也帮了我不少。” 骆从映心里的白眼默默翻给他。 这快半年下来,她十分清楚这是个什么货色:有一份功劳敢吹成七分的,在他看来自己的脑残多半是他来治好的。 不过说真的,从手把手理概念构框架,逼着她做题多想,分类型扔给她题目,回过头去看,很多都直接按难度分好了,她只是像爬山一样,一阶一阶。那样去做而已。 “其实,她是个不清楚方法时,容易事倍功半的人。但是只要知道该怎么去做,做些什么,她的行动力非常强。很专心,这点是连我也比不上的。” 慕钦淡淡轻笑:“所以我说是她的努力,是真的……” “就是她的努力。” 慕钦回头看了她一眼,最后一句话落得淡然又笃定。 骆从映几乎是屏住了一口气。 吃完已经七点多了,怕他回家晚没有多聊,骆从映负责把人送到小区口。 走在空荡荡的路上,她有些迟疑道:“你……是真的那么想吗?” “什么。” 慕钦低头看路,反问。 第32节 “我,我行动力很强什么的……” 她莫名地,有点红了脸。 因为慕钦会夸人,听上去还有点走心的话……嘻嘻嘻谁能想到啊。 ! 瞥到她唇边的笑翘起的信号,慕钦失笑:“瞎说的。不然我说什么,你挺聪明的?我又不喜欢骗人。” “——喂!!” 骆从映气得想昏厥给他看。 都这样进步过一次了,也不能表扬下吗!! “骆从映,你听明白了。” 他走在她身前两三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低头垂眸看着她,语气是偏向正事的严肃。 “之前你说,擅长的优势没有那么明显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没有继续往前,别人的步速只要稍微快于常速,很快就能超过你。要尽量的,不考虑几年级的前提下,把那几门学得越快越好,越多越好。拉开绝对差距的要点就是,” 他认真说话时的样子令人目不转睛,“比所有人跑的速度都要快。你那几门的话,无非就是拓展积累,记忆理解。抓紧时间吧,把握好优势。” 骆从映迷迷糊糊地被动接受,噢了一声,胡乱点了点头。 看得慕钦无奈勾了勾唇角,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本来就很乱的头发,像揉一只京巴一样,没用什么大力气,却带着莫名宠溺的意思。 “要快点加油啦,骆从映啊。” 他叹了口气:“最后要是考不好可不会显得我很失败吗?绝对不行。” 骆从映:“……把你的手给我拿下来。” 慕钦不仅没拿,还顺手拽了把她的马尾,于是骆从映自然而然的把人追打到出了小区,直到一道声音惊愕地叫了他俩的名字。 “骆从映?慕……慕钦?!” 路过的女生瞪大了眼,什么也说不出来。 骆从映也僵住了。 这是她现在班上的卫生委员,待人和和气气的女生,人甜美性格也不错,朋友也很多的样子。上次打扫卫生时不小心绊了她一跤,她们俩交集不多。 “你,你们认识?” 周鹭羽试探地问道,完全不敢置信的样子。 想一想,除了原来13班的人清楚他们俩互不对付,没人知道他们是一个小组的这事。 骆从映便坚定的想要拒绝:“其实没……” “有很熟”还没出口,旁边已经有人率先开了口:“当然,不然我在这里干嘛?” 慕钦觉得好笑,别有深意地瞟了周鹭羽一眼,看向骆从映:“回去吧。” 周鹭羽原先不跟她一个班级,在一个班后也没有要跟她多搭讪的意思。 但是那晚过后,周鹭羽以道歉的名义请她了好几次,说一起去吃点东西,和大家出去玩玩什么的。 骆从映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笑笑就拒绝了。 对方好像是消停了一段时间。直到春游时,组队的时候周鹭羽坚决把她拉了过去。 骆从映没有说什么,只是暗自叹气:这种无用功真的是……慕钦和她在学习以外的交集少的不能再少了好吗? 周鹭羽似乎也看出她在想什么,私底下找她:“你不要误会,我是想,慕钦那人很不错,他愿意一起玩的朋友,一定也不差。而且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好相处,性格很温暖啊。” 周鹭羽笑着,拉了拉她的手:“不要再抗拒了嘛。看你总是独来独往的。” 因为她觉得很自由啊。 骆从映是真的不介意一个人,可她这么多年来,并没学会怎么拒绝别人的好意。 进退两难之后,只能妥协。 而到了春游老套的目的地后,骆从映第一眼就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头发颜色扎眼,张扬洒脱的女生,顿时一个寒颤,就要往车上钻。以前几次见到慕辛袆被她的玩笑吓飞了,比慕钦还要自由的性格。 立马被周鹭羽拉了下来:“你怎么了?” “对了,”对方拉着,或者说几乎是拖着骆从映往前走,朝她笑得很明媚,“既然你那么熟,给我们介绍一下吧,理科班的大神诶,都没搭过话呢,好多问题其实想请教请教。” 慕辛袆看到来者,捅了把她哥:“诶,你看,她是想过来还是不想过来啊?” 骆从映整个拖行一样被人拉着,无奈地要命。 慕钦扫了一眼就没再看,冷淡的态度也让走到跟前的骆从映松了一口气,她对着旁边周鹭羽轻耸了耸肩。 周鹭羽眉间划过一丝不悦和不甘心,但还是识趣的,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快中午骆从映趁着空当溜出来找了他,才发现慕钦之前的冷淡根本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理她。 幸好习惯了这人的喜怒无常,骆从映碰了壁,搭话得不到回应也觉得正常,走的时候也没再多说什么。 慕辛袆看着骆从映离开的背影,无语:“你跟她甩什么脸啊,你知道你这表情多可怕吗?夏威夷都冻成阿拉斯加了。” “看她蠢。”慕钦冷冷道。 第33节 噢。 慕辛袆呵呵。 行吧,你开心就好。 本来她还担心了一下,骆从映会不会心情不好,结果注意到,凉亭处的骆从映跟个男生聊得开心,兴奋处还笑得眼眉弯弯。 慕辛袆很感慨:“她恢复能力真强啊,看来经历过地狱后在哪里都是天堂。” 说到地狱时瞟了眼某人。 骆从映完全没想到石硕竟然跟自己一样喜欢读同一个作家的书,看到他随身带着看,觉得真是惊喜。 而这个表情,太突出了。 离多远感觉都能看清。 慕辛袆叫他根本没用,崔冶叫了好几声,慕钦才把握扁的易拉罐随手掷入垃圾箱,没什么表情道:“我去趟洗手间。” 崔冶懵逼:去就去……表情那么恐怖干什么? 那天天气挺好的,慕钦却觉得难得的有点混乱。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心情。 该认输吗? 第十六章 而他们之间先认输的,其实永远是她,从来都没有变过。 骆从映比谁都清楚。 她被对方扶住,可那个当下,连头都不敢抬。 那个人在问你还好吧?透着“我什么时候可以松手”的意思。 骆从映幅度很小地抓住对方的袖口,整个人往前趔趄了几步,把头深深埋下,压低了几分声音道:“没,没什么。谢谢。” 直到感觉电梯另一边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走远,她才直起身来。 站直后,面前的电梯门恰好缓缓合上。 她才试图透过那一丝极细的缝隙,看清已走远的背影。 “啊,对了。” 骆从映转过身来,朝着西装革履的男人鞠了一躬:“谢谢您。” “下次走路小心点。” 对方看上去是典型的精英打扮,皱着眉的时候语气虽冷硬,但是那样迅速的反应也确实免于她出糗,最重要的是……没有被他撞见,所以骆从映直到男人下了电梯仍然连连道谢。 待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骆从映才疲累地靠到了栏杆处,随手按了个顶层。 闭着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揉了一把脸,然后埋入掌心。 如果当时没有把东西弄坏就好了。 如果那时候没有手贱给他邮件……就好了。 也不至于连遇见都不敢打个招呼,说声哎,你混得还不错。 老实说,她以前幻想过慕钦会去做什么,没有一个和进娱乐圈沾边。 人生真是无常。 骆从映还没来得及在顶楼吹风清醒下,就被call回去开会了。 紧急会议。 是关于重新安排日程的问题,老实说,和她一个创意组这一环的人员关系不大。那是要配合代言人变动的工作时间,需要安排日期、场地和人员的事。 负责和经纪人联系的工作人员相当无奈:“对方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来通知了,除了从今天15号开始往后三天,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协商。” 陈意做事,的确滴水不漏。 从慕钦得到消息那刻起,所有通告能推的不能推的都延后三天,他全做完时松了一口气,背后都快汗湿了:“你安心去吧,剧组那边都说好了,幸好差不多也结束了,几场戏回来再补也不晚。” 后座的慕钦嗯了一声,没再多说话。 把人送进安检后,陈意又拽着嘱咐了两句:“珍惜时间,好好安慰你家人。该回来就回来了啊!别给我玩失踪!” 看了陈意一眼,他轻勾着嘴角笑了笑:“我知道。” 慕钦微微颔首示意:“走了。” 而他出现在慕家老宅时,围观的人不是不讶异的,藏不好的都在窃窃私语。 他怎么回来了? 慕家人没有出过当“戏子”的——慕老爷子因为慕钦的选择,曾经震怒到勒令他不许离开家门半步,被藤条抽过后还跪了一整夜。 可一意孤行的若执意奔天涯,谁又拦得住谁? 依慕钦的性格,这本万不该是他职业的选择。 男人黑衣黑发,连眸色也是极重的墨色。他进来就先把鸭舌帽摘掉,径直走向中堂,朝着临时牌位后撤了一步,干脆跪下,磕头。 第34节 反复三次。 站起来后,他额处红痕微显,但稍微垂下的几缕黑发更加衬出眉间眼梢的冰雪色,气质自成中慵懒惊艳的颜色,看上去较屏幕上还要重几分。 慕钦淡淡开口:“感谢各位拨冗前来送家母一程,今日开始设席三天。” 这是慕家办葬礼前的规矩。 说罢,他转身走入外人被限制的里间。 慕世兴旁边有慕辛袆和慕叙陪着,看到慕钦进来,他想站起来和小儿子打招呼,被慕钦摁回了椅子上:“你就坐着吧。” 沉默了半晌,他干脆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 骆从映根本没有睡好觉,她甚至没有回家。 在办公室里坐到凌晨一点,一片漆黑中把excel开了关,关了开。然后站在窗前,期望着天光下一刻能亮。 但是时间过得很慢。 她摸了摸口袋,出了办公室来到走廊上,点了一支烟,背靠着雪白的墙,低下头来吸了一口。 许久,才边出气边呼了个烟圈,她用右手梳了一把头发,视野渐渐模糊又清晰的显出好些画面。 最艰难的时间,慕钦在她身边陪了大半年,那半年她谁都不想见,谁也认不得,世界仿若是颠倒的,他不问也不多说话,只是拽着拖着也要把她从泥潭里拉出来。 现在是他的第一晚,大概……已经在家里处理这事了。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躲起来抽一支烟,她连哭都不敢。 骆从映想啊,想的头都痛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能力就跟不运行的机器一样,生锈坏了。 “喂——你想死啊?!” 走廊另一端一个女人踏着高跟鞋而来:“骆从映你过来,上次哪只狗跟我说戒烟的?!” 成颜大踏步走过来,刚想一把拿掉她的烟,转眼看到她有些灰暗的脸色,有些定住了:“你……还好吗?” “我要喝酒。” 骆从映把烟在手掌心直接摁灭了,冲成颜笑笑:“小颜,我们去喝酒吧。” 一个小时后,成颜疯了。 这是家清吧,骆从映个酒量能磕一斤白的人已经把自己灌的神志不清了,正要爬上桌子给大家唱一首《自由飞翔》,并且不由分说的开始“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成颜抱着她的腿把人弄下来,脸已经黑成锅底了:“没人会喜欢一个酒鬼加烟鬼的,你出去这几年就学会这么点东西?” “没有呀,我还学会了,”骆从映双手摆正像个小学生那样,傻兮兮地笑了笑:“怎么唱歌!” 成颜揉了揉眉心:“骆从映,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忘了那个人吗?都多久了,也该走出来了吧。说真的,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他以前也……” 骆从映沉默了片刻,在偏深蓝色调的安静灯光里失笑:“我知道。他以前没有过,可我没有错把同情当爱情啊。我没那么蠢。” 她仰头,看着成颜:“我就是,偶尔,偶尔,有点想……” 骆从映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对着空气伸出手:“这样。跟他说一句,你好,慕钦,好久不见啊。” 她伸出的手指微微蜷起。 “可是太难了。”骆从映轻轻道:“我根本就不敢。” 成颜看得无奈,只能把她拉到肩头,像拍孩子那样拍了拍:“我知道。” 感觉到骆从映悄无声息地打湿了自己肩头的一小片衣服,成颜心里叹息一声。 这也不能全怪她胆子小。 慕钦那人几年前生起气来就够她喝三壶,周围几个联合校区谁没听过他的名字?桀骜不驯脾气重。 偏偏骆从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惹完他闹掰后跑路了,跑就算了吧,她越藏慕钦还越要找,骆从映只能藏得更严实,风头避的宛如透明人。 不能怪她胆子小,还要怪她拖延症严重,越拖越怕,后来知道再出现在慕钦面前估计会被掐死,就更加小心翼翼了。 谁能想到骆从映又负责上和他有关的case,即使只是其中一环,但估计也够心慌的了。 只能祈祷,三年了,能忘就忘了吧。 等骆从映完全醒酒,已经是整整两天后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从床上睡到了地上。被单裹成一团,挣扎了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眼,瞬间就斯巴达了:9:17。 骆从映赶在最后一秒打了卡,气还没喘匀就被叫了一声:“诶诶,那个,你什么组的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就摆摆手:“算了,你是成颜手下的吧?去十九楼帮忙!你们负责的那个缺人手缺飞了,快去!” 骆从映哦了一声,十九楼是摄影棚在的地方啊,她到了才发现,现场果然是一片手忙脚乱。 “从映你怎么才来啊,快快帮我把这些收起来,刚刚那边的遮光板被谁藏起来了?!” 摄影师几乎是用吼说话的:“早上那五分钟拍了一个多小时!下次那经纪人按合同扣钱了得!!!” 骆从映赶忙帮忙搬东西,问了问身旁的人:“早上拍了什么吗?” 然而对方是跟她一道的创意组,也是很懵:“我来了的时候,好像已经结束了。他们今天开工好早啊,还拉这么多人来帮忙,b组项目的人也都来了。” 第35节 骆从映点点头:“好,那我先把这些拿进去。” 大楼首层。 陈意看了眼压抑不住兴奋的小助理,笑了笑:“怎么了?是你原来工作的地方,想回来了?” 白粒摇了摇头,嘴角都快咧开了:“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很巧,好开心。” 正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喜滋滋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陈意轻笑了笑,果然是年轻女孩子,平时尽量细心稳重,但该有的活力兴奋一点也没少。 边想边拍了拍前面男人的肩膀,低声跟他说着接下来的行程:“你今天还好,收工肯定早,我看了看,有个节目就别去了,之前你回家处理事情他们制片方扯皮了好久,直接赔……” “啊——!” 白粒忽然失声喊了一声,然后紧紧捂住嘴,朝着他们不停鞠躬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她侧了侧身子:“组长?组长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只传来很嘈杂的人声,围上来的样子。 “怎么了?” 陈意看着她,慕钦扫了一眼,把口罩戴上,复又低下头看手机。 “如果有什么事,就去看看吧。” 男人不咸不淡:“是在这里吧?” 白粒握着手机,眼圈有点发红:“我原来的组长,正跟我说话呢。好像……被什么砸到了。” “去吧。” 陈意也补了句。 白粒还在飞速权衡着,最终还是咬牙决定上去看看,那头毕竟是直接没了声响,她实在担心。 一边把电话又拨了一遍,没想到通了:“喂!骆组你在吗?喂?!你是她哪个同事啊我是小白!啊,你不知道?我问从映还好吗?哎哟你急死我了!” 小白边说边跑,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 骆从映不仅是她曾经的上司,也是她每次失意时第一个会找的姐姐般的存在。 还在摁着电梯,白粒忽然感觉到手腕被死死握住,力气大的她心惊,一回头,更加傻了:“……那个……”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慕钦。 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粒,语气很轻:“你说什么?你的组长,名字。” 小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骆,骆从映啊。” 话音刚落,慕钦松开她转身就走,直接走了环形阶梯,很快消失在白粒和陈意的视野里。 这厢骆从映也很无奈,刚刚被后面移动门式的脚手架差点砸到,还好从空隙中爬出来了,并无大碍,一堆人围着她见没什么事,也散了。 只是她手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刚找回来,就见白粒的四个未接来电。 “喂?小白?我没事,你放心。” 骆从映笑了笑:“那是,我是谁啊……嗯?你跟的人,谁上来了?” 她刚问完,嘴角的笑就僵住了。 没记错的话,小白说要做的是,慕钦的助理? 完全,没想到这一茬。 骆从映脸刷地就白了。 背后,一阵惊呼声中一道清冷男声很是出挑:“抱歉,找个人。” 周围人都很奇怪:“谁?陈先生还在这边吗?” 挡在她面前的一个人刚好错开,骆从映得以清清楚楚看见那张面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慕钦就那样,站在那里不发一言,面容森冷而淡静。 第十七章 僵住一般,动弹不得。 骆从映攥紧手机,连躲避都忘记。 或者说,她和慕钦眼神撞上的瞬间,已经缴械投降般的冻住了。 而对面慕钦显然比她好很多,他看了她几秒,在旁人的疑惑下,轻笑了笑道:“对不起,认错了。” 接着他若有似无地瞟了她一眼,冷淡低温,很快收回。 慕钦转身离开了。 就像一个巨大的游乐场,在正常运转的时候摁下暂停,又重新开始,周围的声响昭示着一切如常的开始运作,嘈杂不断的声响源源不断涌入她耳朵,骆从映却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成颜正边走进来边跟身边人嘱咐着什么,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下句话在嘴边却怎么都没法说出来。 她此时的神态,简直是cos乐山石佛,要么是平静的入了定,要么是吓傻了。 成颜说完话就走了过去,刚要用鞋尖踢踢她,骆从映却从地上马不停蹄地爬了起来,朝楼梯那块狂奔过去。 第36节 “诶诶,你个傻逼,电梯在这……” 成颜还没说完,她已经溜远了。 等她们双双携手出大楼时,骆从映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看得成颜好笑:“老大当然不可能信啦——慕钦有可能不拍了,撕毁合约……拜托,他还是中学二年级的白痴吗?这基本是他今年最重要的代言之一,秋天会去秀场晃荡也说不定,除非他想被骂到狗血淋头。” 成颜瞥了她一眼:“就因为你?他是那种人吗。” “嗯。”骆从映应了声,撕开一包饼干,低头啃了块,“记仇,小气,睚眦必报。” 这就是他。 “所以你今天吓跪了,是有多怕?”成颜拨弄了把她的头,“放心啊小从子,要是发生血案我会帮你多烧几个帅哥下去的。” “好,记得均匀一点,韩国美国的都要有。” 骆从映也失笑了,可她知道,那并不是害怕。 此时恰好暮色四合,夕阳余晖褪去极艳火色,柔和了许多,把世间一切都镀上层淡金色。 那座高耸入云的大楼对面,街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陈意不敢多问,为什么结束工作后不回去休息,因为慕钦今天的气压实在是低,他在片场都不敢多说话。才发现以前是自己误会了,他耍的少爷脾气……算什么脾气! 慕钦靠在后座,侧着头抵在玻璃上,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小小的人影上,她正仰着头,笑意嫣然的样子。 半晌,他道:“走吧。” 陈意想了想,大概是故人,还是鼓起勇气回过头问了句:“你认识的吧?会影响工作吗?” “嗯。不会。” 慕钦懒倦地阖眼:“到了叫我。” 无论如何…… 又见面了,骆从映。 *** 第二次是外景拍摄。拍摄前他找了慕辛袆,要了个电话。 一个电话拨过去,那头是没怎么变过的元气御姐音:“哪位?” “我。” “……哈??你?”成颜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电话,“慕钦,你怎么会有我号码?” “以后再说,我有点事要拜托你。” “你说。” 不知为何,成颜左眼跳了跳。 他还是一个声音和性格高度同步的人,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话里话外,淡然又傲意的要命。 “这次外景,如果看不到你那位好朋友,你下次应该也看不到我。” 那头传来成颜均匀的呼吸声。 足足沉默十秒,成颜才咬牙切齿道:“你在威胁我吗?六次呢,你是哪次不来?” 慕钦听出她的意思,轻笑:“哪次都不来。” “我要见到她。” 最后一句话,男人说完就摁断了通话。 把成颜气得掀桌:cnm让骆从映那小兔崽子说对了!他就是个中二傻逼! 于是,现场多了一个屈服于生计**威的女人,用个巨长的围巾把自己裹起来,默默缩在角落。 骆从映不知道他点名指姓是什么意思,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她本着低调做人的心当一个静物,眼看着慕钦到场,做造型,开始工作。 现场都忙成一团,她也不熟悉这边的流程,只要不添乱都是好的。 所幸,慕钦没注意到她这个角落,也根本没有叫她。 提着一颗心的骆从映慢慢松了一口气:还有一半,再坚持一半就行了。 可悲可泣的是,先发现她存在的是现场的副导演,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正在气头上,看到蹲在一边的骆从映,瞬间就点燃爆发了:“那边的,你,别傻看了,就是你!什么德性。没看到这么忙了你还有脸坐着?发你钱请你来是当大小姐的吗?拽的二五八万似得,看着就碍眼,给我滚过来!” 骆从映站着老老实实低头挨骂,闻言忽然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她没有实际跟过拍摄,对于现场哪些工作人员是请来的哪些是他们公司的不是很清楚。可是她很清楚,对方在指桑骂槐。 鉴于场地效果不错,基本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陈意弯下腰低声道:“你认识这副导?” 刚才拍摄的时候就一副想找茬没找到的样子,现在话里话外夹枪带棒,说没点什么还真不可能。 慕钦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认识。但好像推荐过他妹妹,想进剧组没成功。” “让你推荐??”陈意笑出声:“不会吧,这么蠢?” 慕钦没再回答,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副导那边过去了。 眼前出现了一瓶水,副导自觉接过喝了几口,对着骆从映冷笑:“那你总是公司的人吧?有点眼色很难吗?还工作个什么……” 第37节 刚要把水塞回去,他无意转头,整个人都不好了,说话也有些磕巴:“慕,慕老师啊,没休息吗?等会儿可……还有拍摄,别累着了。” “我不累。我是怕你骂累了。” 慕钦淡淡弯了弯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那一张漂亮面孔无端生出几分压迫感。 有意或无意,他站进副导和骆从映中间,挡住她一半视线。 副导虽有一米七几,但慕钦差不多有一八八,往那一站就压他一头,讪笑了两声,副导折身回去:“我去看看道具。” 骆从映没说话,眼神还紧紧跟着那个离开的背影。 几乎要冒了火的。 慕钦扫到她这表情,轻嘲地低声道:“这么不爽?那怎么不打他一顿?” 骆从映吞了口口水,结果被自己呛到了。 而且咳到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饶是如此,她也注意到有些人的目光已经在往这边聚焦了,骆从映深知焦点在这里,她可不想被误会然后给粉丝误伤,忙往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慕钦压着的火霎时就冒出来了。 不仅没走,他压着她后退了几步,低头看着咳得难受的人:“你好本事,忍得爽吗?装没事人开心吗?怎么,要来试试演员吗?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给你个友情推荐要不要?” “我只能装没事人,我还能怎么样?”骆从映顺过气来,笑了笑:“生气又怎么了?我没有这个权利吗?他这么指桑骂槐,我不能不爽吗?” 两人都话里有话,骆从映虽然憋着一口气,但也不敢大声说话,声音和气势都很低。 却把慕钦听得微怔,他拧了拧眉,转头看了眼那个副导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什么。 然后他深深觉得这话对不下去了,甩手走人。 骆从映郁闷地看了眼他的背影,然后又持续地盯着副导,陷入了思索。 影射攻击代言人是吗? 你牛逼啊。 *** 慕辛袆把路铭让叫出来,接过醉酒的人,对着陈意道谢:“麻烦了啊,真是不好意思,他家备用钥匙在我这,我等会儿送他回去。” “好。” 陈意刚要走人,又转过身来,神情凝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这事,挺奇怪的,他工作时脾气一向不错……” 把拍广告时的插曲说了一遍,提到女工作人员时慕辛袆打断他:“那人长什么样啊?” “诶?这个很难形容啊,”陈意为难的笑笑,“反正不高,长得挺秀气的,也生气了,被导演骂完好像是又跟他发生矛盾了。” “行,”慕辛袆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啊。” 门快关上的时候,她突然一把推开了,陈意也没离开呢:“怎么了?” 慕辛袆似是欲言又止了几秒:“你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或者说情况已经不错了。工作人员不是跟我哥生气啦……他最近情绪要是不稳定,就体谅一下。” 边关门边扭头冲路铭让道:“她还是那么护短诶,慕钦完了。” 陈意一脸懵逼:他错过了啥。 把人弄回他自己的家,慕辛袆抱胸在他床边看着,叹了口气。 路铭让走过来拍了拍她,低低道:“别吵他了,我们回去吧。” “当时不忍就好了,非要等到她回来……” 路铭让把人往外带:“行了,谁也想不到意外那么突然啊。别在他跟前逼逼,等会儿醒了就完了。” 直到大门传来咔哒一声,合住了。 慕钦才缓缓张开眼睛,整个人在床的边缘,被落进窗前的柔凉月光笼住一半。 真是,人生而要承受多少不幸…… 才会遇到骆从映。 第十八章 空旷的会议室里,三个人对坐着。 “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四十岁的中年人犀利的目光有怀疑,有求证,也有隐隐的不悦。 这个副导演是他们请来的,要真有什么事,代言人是不会被撤的,要滚的只有他们而已。 如果面前这个员工交上来的报告都是真的,而慕钦那方还没有动静的话,要么是忍下来,要么是在憋大招。 身为广告人,他比谁都清楚舆论发酵如海啸般的恐怖。 骆从映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抬眼淡淡看着顶头领导:“您可以去找当时在场的工作人员求证,若我有一字不实,一切后果自负。” 她说话时语调平静有力,没有什么起伏。 对方点头,示意他清楚了:“这事我会重视的,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人恐怕不能……” “如果再等的话,这样的意外又出现了怎么办?资料里显示的很清楚,这个艺人和他的工作室,”骆从映手轻抚了下椅把,略顿了一下,“行事风格自由,如果下次这样拐弯抹角的攻击还会出现的话,到时候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第38节 成颜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 出来后冷不丁猛拍了她后背一下,骆从映啊了一声,皱着脸回头:“疼。” 成颜站在台阶最上面,双手抱胸,看着她轻挑秀眉:“你还真为公司着想啊,骆小姐。” 骆从映从贴身的外套口袋里摸出口香糖,递过去给她一个:“西瓜味的。”又把双手插在衣兜里,轻笑了笑:“应该的。他根本不是在骂我,只是在泄火,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意指谁。” 成颜上下打量了眼她。 银灰色的西装外套,白衬衫干净妥帖,深色直筒裤潇洒自在,中长黑发在冬末的黄昏里被微风吹起。 “骆从映。” 她笑了笑:“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 “你根本就没变。” 骆从映怔愣了一下:“什么?” “还是和以前一样,所有和他有关的事,你都特别有勇气。” 成颜摊手:“你自己没感觉吗?”迈开步子从停住的人身边走过:“先走啦,你路上小心。” 骆从映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知觉,慢慢离开。 靠在地铁栏杆上时,她看着对面的磨砂玻璃上的人影,呼吸有些紊乱。 勇气? 这个词,跟她从来都没关系。 曾有温室时,她躲在父母的羽翼与保护下,唯唯诺诺的成长,艰难的提高着分数。希望高考能考的好一点,不全是为了自己,主要还是想让他们开心一些,觉得自己是个还算有用的孩子……当然,也有抱着学渣也许会逆袭的心,结果和她一道的学渣叛变了,跟坐了火箭似得嗖嗖嗖跑到学神行列去了。 那才几个月来着? 慕钦那个不要脸的,下半学期已经蹿到固定前三,没有拉后腿的科目后,已经是绝对碾压的无悬念第一了。 而她……她本来也想好好努力的。 骆从映闭上眼。 时间真的太可怕了。 她多想一觉醒来,日光还照在她高二的课本。 “五合路到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注意……” 骆从映睁开眼,出了地铁门,这站是露天站台,她举目望了望已沉的天色,和清冷的空气,忍不住长呼出一口气。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好好过下去吧。 回家做一碗炒面好了,放很多的青椒和火腿,还有肉丝。 走下楼梯时,她接起一直在响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但是区号很熟悉:“喂,您好。” “您好啊,是骆小姐吗?我们是福龙殡葬的,就想问问您,今年的花圈什么的,还是照样吗?” 骆从映微翘了翘唇:“对啊,两份,谢谢您了。” 收了电话,她脚步没有停,很快汇入拥挤的人潮。 虽然,最后炒面也没有做成。 她回家倒头先睡了三个小时,八点多才起来做的饭,火还没点上呢,工作用的手机就响了,那头是个快哭出来的声音:“小姐姐,骆组啊!你可得救我啊!” 骆从映顶着凌乱不羁的头型,一手操着锅铲:“啥?” 等赶到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剐了小白一眼,眼看着对方缩着头退后,骆从映揪着领子把人拎了过来,没什么表情道:“你什么意思?” 这是片场。刚刚小白只把她带进来,什么都没说。现在不远处正和对手对戏的不是小白的新老板还能是谁? “不,不是我……” 小白也不知道怎么辩解,急得想了想,好像的确是她把人叫来的,又委委屈屈闭了嘴。 “是我叫的。” 陈意及时解救了她。 骆从映手一松,对着他礼貌鞠了个三十度的躬:“上次真是抱歉了。不知道您找我什么事吗?” 陈意推了推黑色镜框,由一开始礼节性的笑转成了微微的苦涩:“准确来说,也不是我。因为有两个都请假了,现在助理这边只有小白一个,他……他说你们是老同学,就这两天,不知道,骆小姐能不能帮个忙?” 天知道,陈意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对着慕钦简直恨不得磨牙霍霍:找个ol就想拉来当助理,这特么开玩笑呢?再老同学也是,这也太……自来熟了吧?别人有正经工作的好吗?不得把他当神经病才有鬼! “有正经工作”的人却镇静自若的笑笑:“知道了。” 然后她就站到一边,没说什么了。 远处慕钦低头说完词的瞬间,眼已极快地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眼风极淡,却蕴着让人摸不清的情绪。 “卡——!” 第39节 导演笑:“好好,大家休息一下,又是一条过啊!” 慕钦边走过来边接过小白递上来的毛巾,走到跟前抬眸看了她一眼:“来了。” 骆从映轻嗤笑一声,目光看了看远方,又转回来看着他,轮廓和眉眼都是那旧日少年的样子,却像是有另一个更成熟淡漠的灵魂附上了这具身体。 “慕先生,你在搞笑吗?” 骆从映忍而不发半个小时,终于忍到头了:“上次也是,成颜说你威胁说不拍了,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工作吗?” 慕钦没什么表情,把毛巾往地上不轻不重的一掷,微微笑了笑:“那你是忘了我名字吗?老同学?” 骆从映:…… 气的火冒三丈,她也坚持把毛巾先捡起来才继续说话:“那你就别做这么莫名其妙的……” 慕钦薄唇勾出一个凉意十足的弧度:“麻烦,是谁莫名其妙?就当那半年的回馈,你连几天的忙都不愿意帮?” 犹如一根又准又狠的针,扎在心间眼上,骆从映被反驳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女人脸色一瞬间微变,痛苦和落寞同时在面上闪过,短暂的停留。 她咬了咬牙,蹦出几个字:“助理是吧?可以。” 慕钦一直眸色沉沉地锁住她,似乎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连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的小白和默默看天的陈意都注意到,在她变了神色的时候,慕钦的脸色分明……也更难看了。 按理说,是该劝下什么的,虽然他们身处角落偏僻地,但路边说话草里有人,总归是不太好。可是陈意绝望的发现,这两个人说话时的气场仿佛是封闭的,除了他们俩没人能知道这神一样的气氛和对话是什么情况…… 骆从映说完,慕钦也只轻哼了声,拂袖而去。 她仿佛要看穿那道背影,直到陈意担心地挡在了她身前,生怕她冲动下上去砍了他一样:“那我们一天的报酬按你的月薪算……” “不需要。”骆从映脸色缓和了些,可也挂不上笑了,“就当是还债,钱就不要了。” 陈意在晚上偷偷溜去一个会所找了个朋友。 嗯,也是慕钦的同胞亲妹。 “就是这个,你认识吗?” 陈意举着手机,调出他今天拍的照片:“你看……” 慕辛袆眼风扫到的,都没多看,抱着球杆哈哈哈的笑,然后一下收了,一脸冷漠:“我上次不是说,你最近多担待着点,他脾气肯定不稳定,你就当管了个女艺人,生理期来了吧,啊。” 陈意:……啥。 话音还没落,忽然有只手从后面过来,把她的头啪一下扣在了球台上,尾音上挑:“你出息了?再说一遍?谁生理期?” “慕钦我艹你大爷你****给我放下你的*手!你知道我这头发多少钱吗!贵的吓死你!你赔啊我糙!” 慕钦摇头:“路铭让上辈子做了多少孽?你要不要漱口水?女孩子家家,不说点好的。还有你看你这头发染的,和蘑菇鸡汤面倒扣在头上似得。正常点,干干净净黑色的多好?” 慕辛袆的“那你去找干干净净黑色的欺负”都到嘴边了,不争气的咽了下去。 她刚刚看到的照片,那妮子好像还是黑色长发呢。 慕辛袆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冲谁撒气呢,自己不早踏出一步。 估计想等人旅游回来,结果在等待中等来的是她和父母随的团出事的消息。 她侧头看见慕钦放开自己时的那个表情,黑眸垂下,一个字都不想再说的样子。 第十九章 骆从映一直觉得自己和慕钦除了学习以外交集并不多。 她能非常清楚地看到,就像生物课用显微镜观察过的细胞纹理一般,分辨出她自己和慕钦身上犹如楚河汉界般的不同。虽然这样说很俗气,但是她总觉得他像一颗带着烈日焰色的星星,有光,灼热,耀眼,却也因此而难以靠近。 可在她都意识不到的时候,竟也就那么慢慢渗入了慕钦的圈子。 暮春将尽的五月,骆从映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出来,走了快五公里才到目的地,在震耳欲聋的隐隐音乐声里艰难挪了前台边:“您好,请问5-2大包是哪间?” 前台指给她看,骆从映点头道谢,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跟前,敲了敲门:“在吗?” 问完才发现完全没必要……里面怎么可能听得到? 于是直接推门,探出半个身子:“不好意思,慕钦在吗?” 十来二十个年轻人分散着坐在包间里,各玩各的,有人唱歌有人聊天有情侣在角落里亲密,听见声音不约而同看向她。 慕钦好像不在。 骆从映意识到这点,并且发现了坐在偏中间位置上的酷炫人物——慕辛袆啃着开心果,半点惊讶都没有朝她笑眯眯摆摆手。 她们都见了很多次了。 “我哥去透风了,马上回来,你先进来,来坐我这!” 慕辛袆走过来捉住她的手,笑嘻嘻:“反正又是堵那个蠢货回去学习对吧?他这次考试好像不太好,被我爸都骂的元魂出窍了。” 骆从映温温淡淡地笑:“还是第一,放心吧。” 慕辛袆这才察觉到今天她情绪好像格外不对。 像是强忍着低落一样,令人想要探究可确实又看不出来什么。 她心思活络,转着眼睛想了想就把骆从映往门外推:“这里太吵了,他应该在楼梯那,你去那边找他呗?” 接着把包间门果断关紧了。 第40节 坐回沙发的时候,有几个还不认识骆从映的人随口一问:“那是谁阿?” 慕辛袆盘腿坐着,改嗑瓜子,边吃边道:“我嫂子。” 周围人:…… “那个,是我们消息太闭塞了吗?慕钦前段时间不还追诸蝶吗?” 其中一个和慕钦比较熟的朋友当场就笑了。 “是的,你们村可能刚通网。” 慕辛袆皮笑肉不笑。 实验的第一刺头诸蝶?都几个月前的事了。对方美的很有攻击性,然而很可惜,五官精致度还是比不上她哥。慕钦和她出去了没两次互相都感觉要被对方的智商/情商气升天。 自从诸蝶以后,她觉得他才算是放弃挣扎,不甘心地默默认命。 不然怎么解释明明可以做对的阅读题强行答错,简直蠢。 是没法解释。 慕钦靠在走廊上,皱眉看着她递过来的,没接。 “什么意思?” “辅导材料啊。”她把八本教辅塞到慕钦手里,说得很快:“都是我做过的。质量不错,到高三上学期结束,这些就够了。以后你也努力吧,别再……随便写答案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骆从映声音微微低了下去。 慕钦轻笑,眼里是了然的情绪:“行吧,你先拿着。” 骆从映:“……那你几点结束啊?我总不能等到那时候吧……” “谁让你等了,”慕钦烦躁地抓了把黑发,眼眸亮得很,“我去拿个外套,等会儿一起走。” 让她坐在前厅的椅子上等,他再出来时却发现这人就这么仰着头耷拉着手睡过去了。 慕钦看了眼周围来来去去的人,把目光又投向这心大的姑娘,手上拎着的黑色外套还是扔到了她身上。 坐到她左边的椅子上,慕钦想了想,认命地把衣服展开盖匀了些。 “冻死你算了。” 慕钦抽了本她抱在怀里的书,随便翻开一页,正是一篇月考考过的练习题。 等骆从映醒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周围环境啊声音啊都冷清了不少,她忙抬腕看表,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凌晨四点二十五?? 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男声,光听声都能想象得出主人脸色有多臭:“醒了?” “我……你怎么不叫我??” 骆从映看着慕钦抱臂挑眉冷笑。 “叫?你要不要来我这个位置,叫叫你自己,看能不能叫醒。” 她猛然想起,自己的睡眠质量的确是过于好这个事实。 难为情的轻咳了咳:“那你也不能……等这么久吧。” 好几秒,他突然用手把她的脸颊捏的圆鼓鼓:“那你想怎么样?把你抱回家?对不起,太重了我做不到。” 骆从映气到吐血,赶忙跟上转身大踏步离开的人:“我重个毛线,不到一百斤诶。就算有点肉,那也是长到该长的地方了!!” “看来是个隐性的事实,只有你自己还在做无谓的进化想象。” “……” 慕钦一个手就能把愤怒暴走的人轻轻松松顶住,觉得好笑的可以:“看路看路。” 骆从映那天晚上还是没有主动提出,小组可以结束了……他的文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语文英语压着他背过的东西,写过的题目,那人竟是,一早便会了。 她上楼之前,朝慕钦摆了摆手:“你快回去吧,叔叔阿姨等会儿该担心了。哦对了,下下周,我那五天没法出来,要请假。” “做什么?” 她在尚未亮起来的天光里看清慕钦的脸,还有干净的黑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属于他的锐利不羁全在那双眼睛里,但那柔然温度是否,她可以当是属于此刻? 骆从映沉默了几秒:“去玩,尼泊尔,我爸给我请好假了。” 慕钦紧绷的情绪像拉满又放开的弓,他松下一口气来,很快道:“知道了,快上去吧。” 她慢吞吞开了一楼楼道门,在楼道门合上的瞬间不要命地跑回了家,一口气奔到卧室跳到床上,拉开窗帘的一角,小心翼翼向下看着:他还在吗? 在的。 这算是,生活里不受轨道控制的奇迹吗? 她把窗帘角咬在嘴里好一会儿,才发现不是什么吃的,又尴尬地拿出来,嘴角微微的弧度是遮也遮不住。 所以,是怎么去到那个瞬间的,她也记不清了。 就像天旋地转的车祸本身一样,山崖不高,可是翻下去的时候,整个世界的空间和时间好像也因此颠倒的一切都看不分明。 慕钦本来在桌子上睡觉,中午饭都懒得去吃。因此错过了人们讨论这个消息的时刻。 第41节 下午化学课时,突然有个声音打断了他们化学老师讲课,他抬头,看到慕辛袆大喘气地撑着膝盖:“你……出来……” “骆从映和她爸妈出事了,你没听说吗?”慕辛袆瞪大眼睛望着他:“现在人在医院呢。” 她看到对面的人仿佛凝固一样,只一字一句蹦出两个字:“哪间?” 慕辛袆吓得往后忍不住错了一步,刚蹦出医院名字,下一秒人转身就走,越来越快,她想追都追不上。 骆从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三天后,从icu出来也两天了。 模模糊糊的人影在跟前,她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在她面前的慕钦:“他们呢?” 慕钦垂眸,声线微沉,答得毫无迟疑:“在。等你好一点去看他们。” 骆从映嗯了声,迷迷糊糊的意识再次涌上来淹没了她。 接下来的半年,犹如摸到了地狱的边缘一般。 骆从映每天都在疑惑中度过:为什么,为什么要留她一个呢?幸存者……她真讨厌这个名头。 一起死了多好。 好像就那样,跟世间一切开始隔了层不甚清晰的镀膜,她出不去,可也只想待在那里面。 后来想起来,他陪她的时间确实够久。她半年没上课,慕钦几乎也就翘了快半年课。她和行尸走肉一样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就干躺着的时候,他也只是在饭点把她拽起来,强行压着吃完东西,又任她睡去。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知道哪天起,她忽然看着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慕钦拿着书的手一顿,视线从书上的字缓缓移到她脸上,那是当时的她无法辨认的神色。 “因为你太傻逼。” 慕钦面无表情地说了六个字。 骆从映却苦笑了下:“听起来是个理由。我不会自杀的,你放心吧。” 那么辛苦的活下来。被死死护在怀中所以侥幸活了下来的人,那条命从那时开始就不全是自己的了。 骆从映侧身躺过去,把拳头咬在嘴里,低低地呜咽。 一边控制着声音,希望坐在她背后的人不要发现。 那天下午慕辛袆受卫尧指派,来送山药排骨汤和粥给她,推开门的一刹那,她有种想坐地消失的冲动。 她看到骆从映侧着睡着了,脸上带着半干的泪痕。 而少年单腿跪在地上,恰好和她持平。 他正俯下身去,吻在她的唇角。轻柔的如羽毛,重视如珍宝。 她床上背后窗户外正是大片灿烂的余晖,铺天盖地的落进来。 第二十章 而回忆本身,就不该多想。 女人叫了几瓶酒进来,递了慕钦一瓶,陈意扫了眼瓶身,暗自咂舌:这酒精度数很高的…… “放心吧,”扫他一眼,慕辛袆微微笑了笑:“我哥很能喝,你不是该比我清楚吗?” 不提还好,提了陈意脸更像锅底了:“不知道。” 在外周旋挡酒的事这位大爷从来没做过好吗?遑论各种酒会之类的,慕钦推得那叫一个干净。 “谁能压着他做事?” 陈意淡淡苦笑,低声道:“你也知道,就那个脾气。有时候把人惹了自己也不知道。” “我知道。”慕辛袆把玩着一个台球,笑了笑:“辛苦了。” 但是她绝不会再插手和慕钦有关的事。一切都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自己当年就插了那么一次手,想撮合的人不仅和他隔了遥远天涯,两人还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就算再怎么生气也是,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还那么久。 慕辛袆看了眼只喝酒不说话的人:“陈意,我们出去吧,让他一个人静一会儿。” 慕钦出去的时候,正碰上对面也出来一个最近势头正猛的年轻男艺人,他怀中抱着一个巧笑倩兮的美女,看到慕钦,他轻佻地坏笑:“哟,这不是慕老师吗,没在工作也跑来喝酒……” 话还没问完,慕钦便目不斜视地跟他擦肩而过,卷起的细微气流仿佛是在无形却刺人的鄙视。 庄离咬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己每次在wb被带出场总有人拿慕钦和他做对比,说什么一个有脸靠才华吃饭没毛病,一个没颜强行卖人设仿佛是逗人。 想起就火大,庄离把人重新带入包间,捏了捏怀里女人的脸,翻身压住对方,笑着问:“我好看吗?” 满意地看见对方露出痴迷的表情,庄离拍了拍她的臀,正调着情,门却传来被开了的声音。 庄离瞬间就弹了起来,面上划过一丝愠怒:“谁?!” 是个未施粉黛不怎么起眼的女人,她看到庄离也愣了几秒:走,走错了啊? 骆从映忙点头道了歉,关上门就要离开。 庄离站起来朝她走去,笑得很无奈温柔:“下次我们在公共场合见好吗?谢谢你对我的支持。” 他说着话,手上却已经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上下警惕地打量着有没有设备或录音之类。 第42节 瞥到她口袋的手机,庄离笑得深了些:“这样,我们合张照怎么样?” 骆从映愣住:不,不怎么样啊…… 可口袋里的手机竟然就被拿出来了,庄离划开相机,轻揽过她的肩,笑眯眯地自拍了一张,还状似不小心地划到了视频模式。 庄离还回去的时候骆从映已经连笑都懒得挤了,她看出来了,对方好像怀疑她录音或者录像。 想太多了吧? 骆从映忍着没有把白眼甩到他脸上,说真的,他是谁她都不知道好吗?! 庄离还给她签了个名,塞到她手里后把人推了出去。 骆从映拿着那张海报,在会所上下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人,最后是陈意来了电话:“我们在地下停车场。” 赶过去,陈意站在黑色商务车外,对着她略带歉意地笑笑:“这么晚让你过来不好意思啊,但明早三四点有工作,我要去趟别的地方,片场虽然有工作人员,可还是有个自己人放心点,你……”陈意算是看出来了,她对慕钦的熟悉绝对不比他少,所以四两拨千斤地道了句:“你看着他点。一般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不喜欢吵,如果要是……” “您放心。”骆从映笑了笑,“明天下午有我们那的广告内景拍摄,他刚好可以顺道过去。”。 上车后她发现一点声音都没有,车出发了好一会儿才敢抬眼看,他基本靠在窗户上假寐,似乎是睡着了。 骆从映大气也没敢出,靠在窗户另一边呆呆望着窗外。 凌晨的街道,可真干净啊。 偶尔穿过这浓重夜色的车也像在梦里一般。 在摇摇晃晃中,竟也就这么睡过去了,她一个激灵转醒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而且一边的车门开了,她左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司机回头看了眼她:“醒了?” 骆从映摸了摸嘴,没有口水的痕迹,但头也大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司机也很无奈:“他不让叫啊,说你什么时候醒随便你。” 骆从映尴尬地笑笑,正要下车,却有件长款深色羊毛大衣从身上滑落。 她拿在手里看了几秒,那边司机也开了口:“噢这个你就放车上吧,反正他等会儿还要上来。” 可说实话,骆从映觉得他找自己来应该是报复的。因为她压根就插手不起任何事,除了站着被人偶尔瞅两眼,化妆造型她看着,开始拍戏她看着,下戏了递水递食知冷知热的大有人在,就算想帮什么忙,永远有人比她快的多,慕老师前慕老师后的。 骆从映到最后除了放空,和帮着清理场地,基本什么事都没干。 在最后一场戏结束前,她正清理了随手能捡起的杂屑垃圾,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漆皮尖头高跟。 骆从映直起身来,那是个短发女人,面容姣好,跟圈内的人虽不好比,却自有股傲意在。看见她,对方竟淡笑了笑:“骆从映,你竟然在这里?” 大概十分钟后,她转身离开,骆从映才想起来:那是,周鹭羽? 随便抓了个人问了问,才知道周鹭羽是这部剧的编剧之一。 她慢吞吞磨回去,不出所料地看见慕钦身边正聊着的人正是周鹭羽。 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她在春游后还持续性地想要交好,骆从映也不会记得那么快。 当时她不太合群,也不希望自己是一块接近慕钦的跳板。 骆从映本来低着头自己想自己的,脑海中滑过什么画面,她猛然抬起头来:不会是……当年那东西本来要送的是周鹭羽吗? 脑里正乱着,耳边出现一个让她反应不及的声音:“怎么,慕钦的助理小姐,一直看我的女朋友,有什么事吗?” 骆从映回头,这轻佻略带鄙夷的语气,和面前这张脸很好的重合起来。 庄离。 骆从映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那张海报上的名又太龙飞凤舞,她都认不出,只能囫囵着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庄离凑近了几分,微热的鼻息落在她耳廓旁,“怎么,你看着这画面也不爽吧?要么你去拖一个过来,要么我去,怎么样?” 骆从映皱了皱眉,听出来他只是想调戏人而已。 刚要说话,却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 后颈。 这种方式,绝无仅有了真是。 但是她已经二十六了,怎么也不能被这样拎来甩去的吧!? 骆从映咬牙切齿,又拿他毫无办法。今天一天慕钦一个字都没跟她说过,除了她中间挡他路的时候…… 慕钦把她拽到自己身后,淡淡扫了庄离一眼:“我要吃饭了,走吧。” “噢,好。” 骆从映拿出手机来忙着订餐,并没看见短短几秒里庄离和他对视的样子,庄离从躲避,到探究到不敢相信的惊讶,因为男人的直觉清楚告诉他慕钦这样的眼神,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有的。 锐利微沉,如呼啸过的劲风,一眼过去,直接转身离开,顺便把手边还在选盖浇饭的人拖走。 周鹭羽心里也一沉,这简直像回到了那时候,他对着骆从映虽然态度一般,颐指气使,可是两个人做什么都极自然的那股契合感。 最后也没有叫外卖。 他直接回了酒店休息,骆从映在大堂转了会儿,还是去5楼的粤菜馆买了点吃的。 有人拦了下她:“他这时候脾气不太……” 第43节 骆从映还是上了电梯,对着好心人道谢:“没事,我不会吵他。” 她也真的没有,拎着饭盒在房间门口的走廊里站着,站了会儿腿酸了就蹲了下来。 套间这一层的灯光打得尤其暗,她垂下眼看着繁复的花纹地毯,心情有种说不清的纠结。 到底该不该进去,怎么告诉他门外有饭? 骆从映一脸血:竟然没有电话也忘加了微信…… 她正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到身旁的门轻微的声响,被人从里面开了。 骆从映是瞥到门开了一大半,才从地上蹦起来的:“那个。我买了点吃的,你中饭不是还没吃呢,吃完了再睡吧,下午工作也方便一些……” 面前的慕钦看得她停下话头,对方穿着随意,发型随意塌下,邋遢却依旧好看的可怕,只有一双漆黑眸子直直望进她眼睛里。 “怎么……了吗?” 骆从映试探着问了一句,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被慕钦一把拉了进去反身抵她在墙上,一秒迟疑也无,一言不发的扣住她肩头,低头狠狠吻上。 第二十一章 人是不是生来有幻觉? 她脚下踩着地毯,被迫仰着头,睁大了眼睛。 唇上传来的触感有着柔软的压迫感,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紧闭的眼睛,黑而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与眉骨,面孔氤氲在晕然的夜灯灯光里,她反而看不清晰他的情绪。 骆从映双手垂下,手指轻动了动,不知该如何反应。 倏然之间,慕钦撤后了一步,离开她,低着头,步子有些摇晃的靠到他那边的衣柜上,眉目间有些懒然的意思,他轻笑了笑,勾唇:“啊……是你。” 骆从映几乎忘了呼吸,想说话,但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慕钦嘴角翘起的弧度慢慢放平:“对不起,认错人了。” 骆从映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她没有应付这类事情的经验,只能长呼出一口气,把地上的打包盒拎起来,走进去两步,把饭菜放到电视柜上。 “早点吃吧,等会儿就凉透了。” 她背对着慕钦,说了这么一句。 与他擦身而过出门的瞬间,又停下了脚步:“下次……看清楚再说吧。” 她把门紧紧带上,停了几秒。接着快速大踏步离开,因为等不及电梯,转身走了紧急通道离开。 下了两三层楼的楼梯,骆从映止住脚步,从包里掏出一根烟,颤抖着点了好几次也没有点起来,最后一次才看着火光燃上。 她深深吸了两口,把额头压在掌心,咬着牙关,又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两下嘴唇,发泄一样。 骆从映试图忍下冲动,可还是感觉得到有泪水涌上眼眶,还没来得及擦去就滚过脸颊。 她觉得自己非常不争气。 总是给软弱留空隙,很多话说不出,步子也迈不出去。好像一步就会踏到万丈深渊一样。 骆从映气自己,又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为没有及时推开他吗?为没有给他一巴掌帅气转身就走吗?可那人都说了,抱歉,抱歉啊,看错人了。 他满腔的热忱,情绪,怜爱,和那个对象错误的吻,都是另一个人的。 只是她阴差阳错。 骆从映后来干脆把烟掐灭,就地蹲下,大哭了一场。 什么嘛,太丢人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么失败啊。 那巨细无遗的,需要面面照顾到的生活,混乱的忙碌的一切里,绝对不能有感情的插手。否则就像在一片狼藉里整理垃圾。最后以崩溃收场而已。 因为这个插曲,她在楼梯间待了好久,待到快两点才下去,直接打车去了公司。 反正他下午的行程也是去她公司那拍广告,能少见就少见吧。 酒店一楼,男人带着黑色口罩推门现身时,团队里有工作人员惊讶地看着他:“您怎么走的楼梯?” 慕钦手插在外套兜里,眼皮都没掀动一下:“锻炼身体。” *** -拍摄很顺利,摄影师连连赞叹他的专业能力和镜头表现力。 -还很体贴地几乎满足了在场工作人员要求,什么签名啊合照啊写句祝福啊。 -给工作人员还买好下午茶才离开的。 成颜敷衍地听着下属的汇报和赞叹,眼睛却一直盯着抱着啤酒杯的女人。 挂了电话,她摇了摇手里的手机:“你确定,你没有做梦?感觉他脑子挺清醒的,不会认错人吧?” “好,当我做梦。” 骆从映麻木地把头埋进去,被成颜轻揪了一把耳朵,恨铁不成钢:“你原来救我妹的时候多牛逼啊,现在怎么胆子这么小?” 骆从映还是吴夕晏介绍给成颜认识的,起因就是她在一群小混混那帮忙拦下了一次危机。 骆从映笑得很灿烂:“我的妈,我胆子一直这么小,你不知道吗?” 第44节 成颜斜眼睨着她:“就看你对待感情这么怂,我现在相信了。不是,我说你,自己是爱是恨是喜欢会不清楚吗?以前为什么不说清楚?就算答案不好,早早死心总比现在好吧?反正折在他那的少女前仆后继,你又不孤独。” 骆从映收起笑,低头看着手指,头发垂下盖住她半边脸:“之前,有一次,他要去比赛,把一个东西交给过我。好像是要跟谁告白,辛袆跟我说他准备了很久,我看很宝贝,不敢放在家里,南省三天交流的时候就带过去了。然后碎了,我后来找了好久也没找到相同的……他挺生气的。” 骆从映张了张嘴,想往下说,却有些困难,只能苦笑了下:“你也知道,他生气还是挺可怕的。” 她喝完啤酒,把杯子放到桌上,从高脚椅上跳下来,冲成颜微笑了笑:“还要工作呢,今天报告可能得重做了,走了。” 骆从映不清楚,外人如成颜打眼一看怎么会不懂。 她拿不出手的那份喜欢,是那人最不缺的东西。平淡无光,以至于连骆从映自己都知道要藏好。可是又没有足够多的勇敢,去面对一个陷入爱情的慕钦。 最可惜的是,骆从映比谁都清楚。 日夜回顾,唯恐记不住。 *** 她回去时恰好收工了,白粒像是早在等她一般,冲骆从映笑着灿烂招了招手:“我回来啦!他们后天开始也会返工的,再麻烦组长最后一天就行了!!” 骆从映被她拽着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笑着摇头:“好啊,那你什么时候请客记得通知我一声。” 舀了勺慕斯,白粒情绪不高:“我也想,结果现在忙的北都找不到。当明星也太忙了,我从早上五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收工,基本看不见男神能睡觉……” “那好啊,说明他受欢迎嘛。” 骆从映笑眯眯地把两杯饮料都推过去:“给,多喝点。” 对方却突然呛住了口蛋糕,匆忙地拿纸巾擦了擦嘴:“我靠他在外面!” 骆从映往窗外望了一眼,还真是。 那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门半开着,陈意站在车旁冲白粒招手。 无意对上了骆从映的目光,陈意半惊讶半欣喜地挑了挑眉。 骆从映也跟着走了出去,迎面就听见陈意冲着她说了句谢谢,很真诚的样子。 “慕钦说你负责而且到位,真是麻烦了。” 骆从映视线从他肩膀滑过去,看见坐在车上隐在一半阴影里的人了。 “诶,对了,我们要去吃晚饭了,你也一起吧。是家很好的日料,位子不太好订呢。” 骆从映刚要推脱,就看到白粒双手合十的土拨鼠作揖状,对她做着口型:去嘛去嘛……。 心虚的骆从映还是上了车,冲着慕钦礼貌地笑了笑:“今天还好吧?” “不好。” 靠在窗户上休息的慕钦扔了句回答。 整辆车都沉默了五秒钟。 后来还是陈意活的气氛,问了她些工作上的问题才打得圆场。 下车时白粒拉着她悄悄道了句:“男神可能心情不是很好,你别介意,不是针对你的。” 慕钦的公众形象一直也就是这个风格,寡言话不多,行事作风自如潇洒,怎么开心怎么来。 所以骆从映也理解,再说,她可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好吗……以前的慕钦脾气比现在大多了。 饭吃到一半,里间忽然开始吵闹骚乱,骆从映只听见有人在大声道,前门侧门别走! “怎么了?” 一边跟着从后门撤到一处庭院,看着大家分散着离开,白粒拍了拍她肩:“没什么,就是估计……被发现了。粉丝要是进店来看到他,明早之前都别想离开了。” 小跑着从一个窄门跨出去,她看见工作室的一些人都在往自己车的方向狂奔,不由在跑的时候笑出声:这怎么跟逃难一样? 正想着,忽然听见隐隐的尖叫和叫着慕钦的声音,就出现在不远处这条路的尽头。 骆从映一下就傻了:她和白粒走散了,之前那辆车到底……在哪来着? 正想着,手突然被猛地捉住,有人把她拉上就往反方向跑,而且还是沿着另一条小路拐入林荫道,面前身后很快就没人了。 她跟了几秒就觉得不对劲,仔细抬眼瞧了瞧,嗯,那身衣服都没换,口罩也没摘,拜路灯所赐,刺在口罩右下角的m也很清楚。 骆从映一把拉住他:“你到底……要去哪?停车场在那边……那边哎!” 她撑着膝盖大喘气。 慕钦也停下,十分无语扫了她一眼:“你这什么体质?去国外不锻炼?” 骆从映勉强站直,切了一声。 “我等这机会等了很久了我告诉你,慕钦,你听好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运动的,大家基因又不一样,你以为跑上十公里才算热爱生命吗?我就喜欢走走路散散步不行吗?干嘛非要别人跟你一样啊?” 骆从映没有拔高声音,但是怨念的意思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出来。 慕钦似乎轻笑了笑,因为眼里也浮上了几分笑意。 他低头,把右手上的一枚铂金戒指取下来,装进贴身裤兜,声线微沉:“所以这是你跑了大概五百米后成为一具活死人的借口?” “他们在拐弯的路口停着呢,在那边上车的话会被围堵的,走吧。” 慕钦提着她的连帽衫把人拽起来,右手自然拉过她的手腕往前走。 第45节 没有戒指硌着,他握着的力道比刚才更贴合,力气也微微重了一些。 骆从映跟在后面默默生着闷气,忘了挣脱,也忘了有什么不对。 行吧——反正她哪里都是窟窿和缺点,脑子和体质一样差,他就是这个意思咯? 骆从映抬头刚要多问一句,却先扫到他侧颜的眉目如画,和唇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折射着星辰里最亮的光。 她就这么跟到车边,忘了该说些什么。 直到在车边看见另一道高挑的倩影……骆从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心梗。 第二十二章 骆从映想躲,但是下一秒就猛然意识到,看都看到了能躲个什么劲儿? 默默收回脚的同时,慕钦也不着痕迹地往她身前一挡。 “什么事?” 慕辛袆瞥了慕钦一眼,勾了勾嘴角:“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她冲他身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不,就有好玩的吗。” “好玩的”挪了两步,完完整整地暴露在她眼前,冲着她那样熟悉文静地笑一笑,好像中间并没有隔着这么些年的时光一样。 “辛袆……” 夜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掀起落叶和灰尘,也卷过几人间的沉默。 “那个,要不……别在大街上聊?到时候被人拍到不太好。” 陈意看了看表,都搁这站了一分多钟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最诡异的是慕辛袆就那么把眼神长久地留在骆从映身上,感情复杂。 在陈意说完话,她转身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一秒也不愿多待似得。 慕钦也上车了,完全是两眼一闭不问窗外事的样子。 骆从映看了眼她的背影,苦笑了下:“我自己坐车回去吧,不麻烦您了。” 陈意瞧见她这样,突然又想起什么,那一秒终于体会了柯南每次脑内白线崩断的感觉了。 “一起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我们怎么能放心。” 陈意笑着推了推黑框眼镜,心里除了惊奇对这个女生还多了几分好奇:看起来乖巧文雅,竟然这么前卫大胆? 骆从映也不多推辞,道谢后上车乖乖坐到了最后一排。 “你家住哪?地址给个。” 陈意头也不回地问了她句。 骆从映马上道:“不用的,直着走不是锦绣路吗?那里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骆从映——” 就这么一把浅淡男声,蓦然开了口,沾上几分说不清的危险意味:“你平时也这么烦吗?” 谁也没想到他不给情面地来了这么一下。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不好说了。 陈意看着这有点尴尬的局面,坐实了心中的猜测。 可那尴尬的中心反倒平静极了,她大大方方地看着慕钦,忽然笑了:“行吧。劳烦司机了,离这有点远,水库那边。” 慕钦便直接闭眼,不再说话。 骆从映看见他睡容,一时间说不清的五味杂陈,只觉得心情复杂极了。 那半年里,他忍下这些性子想必……很辛苦。 她后来回想一下,和失心疯也没两样,感觉不到日光与夜色交替变换,看不到花枯萎也看不到抽新芽,手里攥着父母留下的一小笔财产和一大笔保险,熬过了人人登门寒暄告慰的日子,待在自己的屋里,不知该卖还是该怎么样。三口之家的房子,一人再住……怎么住的下去。 慕钦竟也是真安静与好脾气,在她身后帮衬着,等着她蓦然回神清醒过来时,已不能用简单一句感谢道尽所有复杂感情。 而慕钦后来笑嘻嘻地跟她告别,北上读书时,骆从映既有一些离别的不舍,心里却是很安宁的:就像知道有一道屏障会在那里,她转身就能碰到。 骆从映心里装着沉甸甸的事,离开时脚步走得却很轻快,车里的人看着她进了小区,才缓缓驶离。 她开门,落锁,进到屋里,直接背靠到离门最近的墙上,没有开灯。 早晨喷的香水已经差不多散了,只有后凋若有若无的薄荷还钻进感官。 她低着头站了会儿,才像被注入生气的玩偶人似得抬眸,那双眼眼尾自然地略微上翘,琥珀似的瞳仁却在淡色里透着一股隐隐的韧劲。 骆从映从挂在手臂的西装外套上拿出手机,滑开屏幕,三条信息。 最下面那条的名字把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先点开去确认似的认真端详:是不是哪里看错了? 短信倒是不长,明日结算——四个字。 抬头慕钦两个字却很醒目。 她苦笑了下,点开剩下的两条. 一条是同事的,一条是周鹭羽的。 这几天才注意到,周鹭羽已经是编剧了,还是慕钦新戏剧本的联合编剧之一。 她和慕钦倒是一脉相承的短:你怎么想的?为什么回来? 第46节 骆从映看着这几个字,想我也没办法,工作就在这,还能躲到哪去? 何况周鹭羽的“好心”提醒,跳出那仓皇的时光再看,其实很多意思是昭然若揭的。 再者,自己如今更不可能像那时那样,心思也有,勇气也勉强不缺了。 慕钦如果原先和她只是两个世界,那现在,早就两个星系隔n条银河了。 还有一条同事的,骆从映没看,把手机直接关了机。 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忽然有人敲门。 她从猫眼看了看,瞬间吓清醒了:同事?! 估计是他们组里出了什么事? 忙开了门:“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机可能关静音了你说吧什么事我现在去换衣……” “别,别急,”胡祁阳无奈地挠挠头,“昨天给你发消息你好像没看到。” 骆从映拨开信息,又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不是我们上次报告的事啊?” “不是啊,”胡祁阳笑起来咧出一口大白牙,端正干净的样子,“这是早餐,我刚才路过买的,拿着。我给很多同事都有送的。” 骆从映一脸懵逼:“噢。” 她知道这人一向很热心,平时买东西热爱买一箱,然后给所有人发。但不知道竟然这么热心?他家……不是在东边吗?她这是西区吧? 还有短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买周杰伦演唱会的票,说六折就可以拿到。 ……想想还真有点心动。六折! ……哦对,主要是,周杰伦! 在现场帮着另一个忙不过来的小组打杂——上次他们拍慕钦人家也来帮忙了——骆从映站在摄影棚外想了会儿,有点回过味来了。 把这发现赶紧告诉了成颜,后者回了她一串省略号,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你行行好,你现在才知道!?人家在追你,骆从映你活在梦里呢吧?心心念念你家那位竹马……” 骆从映忙不迭把电话挂了。想了想又拨回去:“竹个鬼,七岁开始还能勉强叫竹马,十七八是什么,那就是萍水相逢一段缘而已!!” 成颜冷笑:“噢,千里姻缘一线牵?随便你吧。” 骆从映也有点无奈,估计这位祖宗怎么也不会相信,她那点青春期的小心思早都死的透透的了。如今的慕钦? 呵,算了吧。 “给。” 胡祁阳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竟见缝插针地塞给她一张票,脸上还笑眯眯的冲她做了个鬼脸:“六折,记得给钱。” “等等,”骆从映忙拽住他,这速度太快她不得不存疑:“你确定有用吗?不是盗版吧?” 胡祁阳笑了笑,顺手呼噜了把她松软的头发:“怎么会!我办事谁不放心啊?” 骆从映却在他堪堪要碰上的时候错了步子,抬头迎上笑得灿烂又疏离:“行,到时候转账给……” “砰!!!” 众人被这响声弄得惊了一跳,转眼见只是椅子倒了,松了口气,结果再一抬头,站在门口那修长高挑的男人不是慕钦是谁? 他双手落在裤兜里,笑意很深地抱歉了一句。 “脚滑。” 胡祁阳也呆了,但回神很快,对着骆从映低声道:“那高脚椅我搬过,德国进的,超重。不过他今天怎么提前来开工?” 骆从映也很无语:“大概人家练过?还有起得早?” 旁人只见其表不知其里,骆从映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老人家的杀气透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都快溢出来了。 一大早火气这么重,也不怕短寿。 骆从映腹诽了句,下一秒就被不长眼的从后面撞了肩膀,对方言笑晏晏地回过身来,惊讶地:“没事吧?抱歉,不小心的。” 慕钦说着话,眼神却是极快地扫过她掌心握着的薄薄一张票上,又多加了一句:“昨天多说一句啊,骆助想要,我那多的是。” 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走掉了。 骆从映静了两秒,冷静地对同样无语的胡祁阳开口:“你回组吧,这边人手应该够,我帮他们上一组收完尾也回去了。” 这次的拍摄加了组天台的景,之前说要选个阴天,结果今日刚好天公作美,阴的不能更阴了,乌云压阵似的偏又不落雨。 她听见同事有窃窃私语讨论的,有捅她一肘怪她被拐去当临时助理没带自己的,总之主题就围绕着慕钦,骆从映听了一会儿,迈开步子上前了些,在侧边清净点的地方等。 对面的陈意瞟见她,极度无奈地点头以示歉意,骆从映安静一笑,又把目光重新投到拍摄上。 慕钦借陈意告诉她,如果她这个临时助理不履行好最后一天职责,她……工时自动延长。 去你妹的仙人板板。 骆从映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高挑的女模特和男人,琢磨起晚上吃酸菜牛肉还是香菇炖鸡,想着想着,香菇炖鸡跑远了,她忽然从地上站起来。 看他们好像是中场休息,慕钦闲闲靠在一边,现场导演在给他讲着什么,那高鼻深目的女模特则依旧靠在栏杆上,秀发吹的随风飘舞,低头不知看着指甲还是底下。 骆从映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以前的新闻,莫名走了几步,穿过拍摄人员,抱歉说了一路,刚要走到对方面前提醒她一句,却见她突然仰头,好像什么被吹起来了。 女模特感觉到别住头发的饰物吹跑了,她抬眼就能看见,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捞了一把想借风捞回来。 第47节 没想到风没帮她捞回来,她自己先失去了平衡,身子太横出去了,整个人就这么栽了出去。 他们这是顶楼36层。 骆从映大脑一片空白,冲上去不管不顾地先拽住了她的一只手——她另一只手正死死扣在栏杆外,身子如浮萍般荡在空中。 这变故太突然,没反应过来的大有人在。 慕钦打眼一扫,瞥到这场面时嘴角的微笑也僵住了,脸色大变,冲上去的速度比任何人都要快…… 因为骆从映体重不及身高过一八零的女模特,短短两三秒内,人也正被往出带! 骆从映咬着牙,额间的青筋一鼓一鼓,快要撑不住了似得。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沉沉响起:“放手。” 裹着顶楼的凉风,吹进她耳里的这把男声似幻觉如水,又真真切切。 第二十三章 他的声音让她愣了一愣,骆从映咬着牙急红了眼眶,勉强憋出几个字:“放你妹!过来帮忙!” 说真的,骆从映既不太敢低头去看那女人,也不敢看遥远又近在眼前的天际线,阴天的这样沉默。 她只敢使出平生力气紧紧地拽住对方,细瘦的胳膊几乎挂不住那样沉坠的重量,可还是手背爆出青筋般地抓着。 就像那是根救命稻草。 慕钦一手箍住她的肩,修长有力的手扣得很用力,防止她被带下去,一边俯身靠近她,从后面看像是一个亲昵般的贴面姿势,他弯腰垂眸,薄唇几乎扫过她小巧的耳廓。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安抚姿势。 但是谁都不知道,慕钦的动作和他此时的声音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就像在耐心低沉地哄一个悲伤的孩子,他只说了一句话:“那就不放吧,等我几秒。” 周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同时上来了,可是骆从映猛然抬头看着慕钦,他低头对着她轻笑了笑,把身上黑色的风衣脱掉,在骆从映卡在嗓子眼的痛叫里单手撑着栏杆翻了出去。 动作之利落、敏捷,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骆从映已经呆了,又在下一秒觉得手中一空……那女生竟然主动放开了她的手! 耳边炸起了“快上来”“来个人拉他们上来”“去找人来帮忙……别拍了别拍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她顺着下面像个木头一样,胆战心惊地望了一眼,那两个人正毫发未损地站在距此不到两米的台子上,是安装空调故而多出来的安全区域,那女模特还心大地冲他们招招手,用中英文各说了一遍我没事。 慕钦站在她身边,也正抬眸望过来,男人本来就生得一张面貌极盛的脸,嚣艳的要命,气质压的住各类和浮有关的颜色,像他身上那件单衣线衫,领口和臂处的红色精致刺绣是大红,却被慕钦生生穿出诡魅偏冷的气势来。 他看了那么一眼,骆从映竟就从他眼底溜走了。 慕钦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翻身上去后,寻了一圈,才发现她是脚软地坐在了地上。 慕钦借着混乱,饶有兴趣地抱臂看着她。 骆从映原先只有159.5。记得这么清楚,倒不是因为别的,是她自己每次在被刺激到身高的时候会不咸不淡的来一句——我还会长的。 她倒像是真长了三四公分,就跟抽条的柳枝一样,身上穿着ol上班会穿的那类颜色,浑身上下不超过黑白灰三种颜色。眉眼带着典型江南人的秀美,眼尾却像委屈的小狗一样略往下垂,脸型也是温润恰好的鹅蛋脸。唯有唇是薄并淡冷的感觉。尤其是她的眼里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和唇角那份冷静倒是相得益彰。 骆从映勉强撑着墙壁站起来,呲牙咧嘴的时候,恰巧撞上……不,应该不是恰巧,对面那被人包围的男人就是在看她。 她摸摸自己的脸,有点奇怪,看了慕钦两眼,轻皱了皱眉,心里掠过一丝郁闷懊恼。 刚才,丢脸可算是丢大发了。 果然,不到三分钟,有同事笑眯眯圈上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哟,看不出平时这么文文静静,关键时候胆子很大啊……你真没看见下面有安全台能接住他们吗?” 骆从映咬着唇,面色有些灰败,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发现这疼似乎是忍不住了……那股锥心的令她恨不得尖叫出声的,臂膀貌似都不太受控制了。 同事往她想捂又不敢捂的右手看了眼,僵住了:“小骆……你没感觉吗?” 骆从映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什么?” “你是不是脱臼了?你看这都松了,我爷爷是中医,我不会看错的……” 小吴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下意识拨弄了下她的手臂,就像齿轮脱落一般轻晃了晃。 骆从映也算是到头了,“啊——”地一声痛呼,没敢扯开声音,却也让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她疼的有点不辨方向,听见有人在朝她走来,在她旁边问你还好吗……不是这不是废话吗??还有在替她喊着叫救护车的……感谢这位壮士。 骆从映心里弹幕滚过两圈,试图把疼痛人为忽略。 还在纠结着呢,人忽然腾了空。 骆从映是被这人固定好位置才意识到自己在哪的,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是怎么圈上慕钦脖子的,才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慕钦轻轻松松抱着她,闻言扫她一眼:“闭嘴。” 他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想的只是信不过她的速度,人群也在目瞪口呆中分开一条道,慕钦把她带到车上,安全带系上,低着头问了句:“很疼吗?” 骆从映麻木地回道:“还好。” 她看着这人的发旋:大概他真的是疯了。 慕钦让司机直接开到以前住的地方,旁边的军二院,一是方便,二是靠谱。 虽然情绪不上脸,但是午睡中的辜教授在仿佛病人快要死了一样的通知下晃过来,戴起老花镜看了骆从映一眼,又笑呵呵看向慕钦:“阿钦啊,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一边说着,辜伏山拽着她胳膊,摁着肩膀,两下就接了回去,多一下都没有。 第48节 不过最后骆从映还是在猪蹄上打着石膏,站在医院大门口吹着萧瑟秋风吃灰。 慕钦第五十一遍确认“不用多余的治疗方案了吗?真的?不会有后遗症?”的时候,被骨科第一把刀辜老同志踹了出来:“就你tm事多,怎么比你爷爷还烦啊!好生休息着,拉伤多吃骨头汤!!” 慕钦手里拿着两盒药,一路走出去都有人对着他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问您是慕钦吗?他连敷衍都懒得,一句“那是谁?死了吗?”清冷打发,走到骆从映身后准备把她拖走,发现她在看着什么。 骆从映的确在小心翼翼瞧着一对情侣。 其中不知哪个检查出来是健康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不撒手不说,还亲到了一起。青春洋溢的喜悦灵魂,怎么看都是令人欣喜的。 这吻接的,好生熟练啊。 骆从映就差没搬个小马扎了,慕钦在她身后开口:“果汁饮料瓜子。要吗?” 刚要摆手说不必,她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僵硬地转过身来,对方没有表情:“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看现场?” 骆从映:……好想打死他噢。 慕钦让司机直接走了,把骆从映带进停车场角落,那里停着一辆银色莲花。 骆从映深深看了慕钦一眼:“你,知道□□什么时候开的吗?” 慕钦摁开锁,口罩下似乎无所谓地笑笑:“不是我的,慕辛袆那疯子的,前年赌气跑去利比亚了,回来后赚得那点钱都买车了。” 坐在副驾驶上,骆从映不想冷场,下意识接过他刚刚的话:“她喜欢车?” “不喜欢。” 慕钦左手执着方向盘,右手把口罩摘掉扔到后座,唇角似嘲讽地勾了勾:“路铭让喜欢,她的原则都可以喂狗。” 骆从映知道自己刚承了个大人情,不该多嘴。 …… 忍了一会儿然而忍不住的骆从映干脆开口:“那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她的本事,对自己喜欢的人好不是很正常吗?” “你会不会听重点?”慕钦余光扫了她独特造型一眼,“原则,有必要吗?” 骆从映想了想,承认他是对的,点点头:“好吧,确实。” 经过两条街道,她看着树木从眼前沉默地闪过,耳边慕钦淡淡问道:“他们留下的……还够?” 骆从映牵动嘴角,尽力笑了笑:“还多亏了你和叔叔,投资理财……我确实是不懂的。都还够。” “就确定做广告了?” “学的是传媒,后来在那边先入的门,觉得挺感兴趣的,就继续了。” “那就行。” 慕钦点点头,专注看路。没再多说话,只是左臂架在窗沿上,手搭在下巴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当时没误事吧?” 骆从映心跳如擂鼓,表面却还是风平浪静地问出来。 “什么?” 慕钦拐了个弯,没在意地答了句,又挑了挑眉:“那礼物?” “嗯。” “没有。”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骆从映松了口气,心落回肚子里。 “根本没收到,谈什么误不误,没结果的事。” 慕钦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噎了个她半死。 “那她后来也不知道吗?你应该直接去跟她说的。” 骆从映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脸却有些烧,她面子薄,但还是多加了一句:“我现在也会后悔,偶尔,以前该说的话没来得及说。” 慕钦对自己的事不感兴趣,倒是意味不明地深笑了下:“这样?什么话?” 骆从映的手放在双膝上,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很多,说不清。” 她一下直起腰来:“那女生……你还……需要我去说明白吗?” 骆从映自己很快把自己否定了,苦笑了笑:“当我没说。” 都多久了啊。 慕钦开着车驶上坡,进了山反而轻车熟路了许多。 “有时间的话,可以啊。” 骆从映蓦地转头看向他的侧脸:“你,你还喜欢那女生?” 慕钦踩住刹车,猛地停下了车,语气恢复了低温,探不清喜怒具体。 “不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骆从映稀松平常似地轻笑,“没想到而已。” 说完,她举目望了望:“那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我还没到家呢。” 第49节 慕钦已经下车,并且甩上了门,走到她这一边来替她开了门,垂眸看着她:“你家太远,先在这里休息,晚上我要出去,到时候陈意会派人送你回家。” 骆从映从车里钻出来,十分明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你就是懒。” 她咕哝一句,在慕钦发作前先加快速度溜开了。 慕家这厚重的漆木大门她还有印象,左手试着轻推了下,没想到竟推开了。 想起这里已经没人住了,骆从映忽然记起偶尔来的几次,见到的风韵犹存的阿姨和那和气的中年男人。 她小心地踏进门,有肆意而长的草有些扎的没过脚脖,葱绿的颜色和房屋的灰形成鲜明对比。 骆从映还没往里走第二步,侧边书房的门就开了,一个陌生的男声颇不满道:“你是谁?” 她回头,见确实是没见过的人,比她长不了几岁的样子,五官端正却莫名有几分邪性,她刚要回头看慕钦是否在后面,顺便对着对方大方一笑打了招呼:“您好,我是骆从映。” 陌生男子想起了什么,神情换了几换,终是对着进来的慕钦笑了笑:“我上次没说错吧?”他斜睨了一眼骆从映的手臂,带着几分不屑,“连自己都能克……” 慕钦眉心平静,对着骆从映道:“你进去,门没锁,左转走廊,右手边第一件客房,有床,自己躺着休息去,不要出来。我有点事要解决。” “……噢。” 骆从映从小到大或许什么都没有,眼色从来一等一。 她打眼扫过去便知情形不太对,低头就要进门,头发发尾却被力道不轻不重地拉了下。 慕钦右手捉住她的发,上前了两步,将一根不知何时沾上的碎叶择掉。 末了还拂了拂她柔顺的长发,冲着她扬扬下巴:“行,你进去吧,不叫你别出来。” 骆从映一头雾水,还是走了进去。 身后的男人想的事情其实更简单些。 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同事今早摸了几下这傻逼的头发? 第二十四章 骆从映本来半只脚都进去了,但想起对方说的克字,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她突然意识到这人说的话可能有个前提。 可能是……克死父母吧。 最后竟折身返回,看着他问了句:“您是哪位?” “我是慕钦的表兄……” 那人抱胸回答,却看也没看她。 “抱歉,我可没有未经同意就擅闯他人住宅,乱认亲戚的表兄。” 慕钦唇角的弧度很冷。 他把手腕上的表卸下来,走了几步走近骆从映,直接放入她兜里,把人推了进去。 “关好门。” 骆从映进屋前,还有意无意的很轻地碰了下自己的后脑勺,是熟悉又陌生的触感。 慕偌看着慕钦转身朝自己走来,冷笑了声:“我说错了吗?上次葬礼时你当面给我难堪,不就是想为谁辩解吗?你违背慕家规矩当什么明星,据说是跟那个克死她爹妈的人脱不了干系吧……现在倒好,直接登家门了!” “怎么不说话了?” 慕偌自觉有礼,不免得意洋洋起来。 笑意也深几分:“怎么不说话?知道错及时归正就好,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慕钦掀了掀眼皮:“说完了?” 他慢条斯理笑了笑:“老实说,你的激将法挺无聊的。知道我不会做什么,偏让我更不想做。本来你今天给我磕三个头,从这门里滚出去,就算你慕家外戚乱闯我家的债还清了……现在恐怕不行了。” 慕偌拧起眉心,没留神间他竟已走近自己。 然后头颈被极突然地拉下去,接着腹部痛得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他被慕钦这膝击撞得都快碎了。 慕钦拽着他,踹开书房门,把人扔进去,又带上门,随便活动了两下手腕,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给你三秒。起不来我就自便了。” 慕钦不说瞎话,说自便就真是自便,而慕偌怎么也想不明白,慕钦怎么偏挑了今天动手揍人?! 他不知道,骆从映的禁忌,她自己不会碰,慕钦更加不会。 何况他人? 虽然建筑的隔音效果一流,可最后书房门还是被暴力踹开了,慕辛袆心道果然没猜错,一边火气很大的冲着慕钦道:“你疯了?!上次也是,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时间?” 慕钦刷地松手,对方不知该捂哪里哀嚎着瘫到地上。 “好,那下次日子你来选。” 慕钦勾起一抹笑,看得慕辛袆也忍不住噤声。 他是真的动气了。 慕偌早就有想喧宾夺主的心思,可他实在太偏门,慕家底下有慕世兴两个儿子,哪里轮得到旁人在爷爷面前争宠争资源? 说幸也不幸,慕钦却走上了一条他们没想过的道路。 荆棘与鲜花并行,扎得鲜血淋漓却也熬不出头的大有人在。 第50节 只有一副皮囊不带脑子的人,怕是分分钟要从这陡峭险峻的路上被其他人挤下去。 慕家在他刚开始的那段日子里非但没有给任何帮助,爷爷甚至不准他逢年过节回家。 可慕钦认定的事,从来没有放弃一说。 慕辛袆想起正事,朝他无奈举起手中手机:“行行行你忙,你知道你老人家在网上也很忙……” 吗字还没出口,有一道声音急急地跃入书房:“喂慕钦你看热搜去!” 慕辛袆背对着来者,慕钦是正对着大门,看到她的时候身子下意识地略微前倾,下一刻就径直走了过去。 在骆从映面前站定,接过她手机,滑了两下,慕钦和“现场耍大牌”五个字牢牢绑在一起,一堆模糊却一样的小视频正不停被转发着。 视频虽然画质不好,但是能清楚看见他进门后顿了两秒,“不小心”踹翻椅子的样子。 是今天广告拍摄的现场。 把手机塞回去,瞥了她一眼:“看哪呢?” 骆从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看背对着自己连头都不想回的慕辛袆,还是看地上那个还在骂骂咧咧的人…… “没,没看什么。” 骆从映知道慕辛袆的脾气,也知道是慕钦揍得人,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落寞,转身就要走。 “那就走吧。” 慕钦却比她还要快一步,顺势拉过她左手小臂,把人随便塞到副驾驶,站在副驾门口打了个电话。 “喂,找你哥?他在书房。我家书房,自己来领人。” 慕钦摁断电话,刚要把副驾驶的门关上,就听见骆从映道:“为什么要打他?” 他看过去,目光凝在骆从映低下头淡静的侧脸上,没有说话。 骆从映算是看清楚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冲动,并且迎头面对每一种后果。 她有点头痛地把头发甩到一边,仰起头来看向慕钦:“你知道法律里有疑罪从无吧?大众可不是这个心理,你要打怎么能在你家呢?找个公共场所后面的墙根都行,你说现在他给自己自拍一张,回头说背景是你家,你他妈能说不是吗?公关怎么替你做?”她噼里啪啦说完才心痛了下自己的表现,“哦不对,使用暴力就是不对的……但你现在手也动了,总得多想一点吧。” 慕钦就这么低头看着她,听到后来忍不住笑了笑,而后视线越发深邃地锁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他还记得那晚的一分钟里,每一秒是怎么过去的。 最后是陈意的电话打到骆从映手机上,才让慕钦压下冲动,后退一步把门替她关上。 而骆从映这边,陈意离疯也不远了,主要倒不是说他捅的篓子有多大,是根本联系不上这位,手机关机人不见踪影…… 她忙对着电话那头道:“在在在,没丢您放心吧,他就是……办点事。吴助?小白?医院出来他们就回去了,嗯,您在哪?好,我跟他说下。” 她挂断电话,朝窗外看了一眼,手下开门的动作不禁停下。 慕钦和慕辛袆正说着话,两人风格不同,气质却是如出一辙的潇洒与锐利,慕辛袆看起来绷得紧些,慕钦是完全放松的姿态。 不过两个人外形高挑出众,站在那争执也是道风景。 骆从映想到这,把副驾的遮阳板拨正,看着那面小镜子,里面那张熟悉的面容平静而沉默,眼眸微闪,她把镜子折回去。 哎,什么女大十八变,都是骗人的,以前真是信了邪。 骆从映在这边鼓着脸小郁闷,对慕辛袆和慕钦间的战况完全没有了解,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什么样的战局。 “慕钦你别一到关键时刻就给我瞎jb护短,老娘不吃这一套!我就跟你说吧,你们三年同学,还有四年,将近四年的朋友,她出去读书走的好不潇洒,给你来过一个电话一个消息吗?我给她发了多少邮件你知道吗,我语文不及格都凑了每封八百字!半年,她一个字都没回我!” 慕辛袆快要炸了。 慕钦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你怎么知道她没来过信?你没有收到,大概是因为你没我的邮箱。” 他拍了拍慕辛袆的肩:“晚上那聚会你就代我和老头道个歉,没法赶去了。赶去了那些人我也认不全,没用。走了。慕偌你也看着点,别滚下山了。” 慕辛袆指着他的背影大吼:“不要脸!每次都是我来善后!!” 噢,那是因为以前都是我善后。 慕钦心安理得的很。他把车发动的时候顺手把音乐打开,看着被吓醒的骆从映,漫不经心道:“口水。” 骆从映光速扭头抹了把脸…… 她一脸漠然的正过身坐好。 不要脸。 骆从映等着他下山去见陈意谢罪,顺便让她在路边下车,结果他越开越远,眼看着是上山的路,她猛然坐直:“你要去哪?” “行凶,毁尸灭迹。” 慕钦不耐烦地低声道,眼都没抬,“又不会把你卖了,跟着去就行了。” 他们这靠海,只要山够高,就能看见翻涌着的蔚蓝色大海,特别是这座山的山顶崖边,海水干脆的拍在崖壁上,周边的空气温度都被影响的湿润凉爽。 骆从映在他停好车后下车,脚下踩着石块和尘土,看着眼前海天一线的清澈颜色,恍然间差点以为自己在梦里。 慕钦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箱啤酒,撂在地上的响声惊得骆从映回身。 看着那一箱啤酒,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干涩的开口:“那个,你知道陈意应该是在找你。” “在这半年里他每天都在找我。”慕钦拿了一听啤酒,又拿了一罐,想也不想地朝骆从映扔过去。 第51节 按常理来说,她用左手也能接住,但她是侧身站着的,一只吊着的手臂……接得住什么?? 慕钦扔出去后也想起来了,没来得及抬头呢就听见一声闷哼,骆从映被不偏不倚砸中后,一不留神在倒退了两步,这路本来就崎岖磕绊,她感觉到平衡不稳,干脆找了个角度一屁股坐下。 这下没有摔跤的危险了。 骆从映放下心来,继续跟慕钦道:“你今天工作结束了?噢,对,广告延后拍摄。再往后就是去国外出外景了……”她掰着指头数,这个项目的每一步她是清楚的。 慕钦也拿着啤酒,就地坐下,看着远方,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骆从映,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低头拨弄易拉罐环,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你……算了,不记得也正常。” 嗯,今天是你老人家又上了新闻的日子,打了人的日子,固定发疯的日子? 骆从映低下头,很久没说话,黑发柔柔覆下来挡住她的表情。 “是你该带些东西来上山的日子。”她抬起头,笑得很深,“阿姨……很喜欢喝啤酒?” 如果不仔细看,笑容里的哀伤几乎要被这样大的风给吹过。 慕钦静静看着她,忽然站起来,把黑色外套脱下来盖到骆从映头上,这件衣服很大,将她所有视野牢牢挡住了。 她听见有海浪打到崖壁上的声响,心里猜测到什么,慕钦是想跟阿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大概是不想让旁人看到的,就没有拿开衣服,坐在原地,很轻地叹了口气。 那瞬间,静到极点。天地之间她甚至觉得只有她自己。 直到,头被微拢住,发顶的位置,隔着一件衣服,有很轻的吻落下。 像掠过的羽毛。 第二十五章 他们间曾有将近四年,大学时。他在北边,她在南边。 时常串门,以损她为人生乐事的慕钦总三不五时就出现在她的城市,最后还能呼朋唤友的找一大帮人,聚一晚第二天就离开。 那样不远不近的距离,让骆从映真切地觉得她说出他们是朋友,而慕钦不会反驳的一段日子。 就算离开,也是她自己的原因,其实和他并没有太大关系。 他现在这样,是在这几年里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我很想她。” 混乱的思绪被头顶的声音打断,竟像带着一丝很淡的笑意,怀念有,缥缈也有。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想。她……卫姨人不错,或者说她陪在我爸身边,我必须尊重考虑他的想法,我哥都说,清明节也算了。” 慕钦苦笑了声:“最后就算了。” 她本来是背对着他坐的,但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来撑了一把站起来,左手踌躇了一秒,轻放在慕钦肩上,大力拍了拍,郑重的表情:“可以的。以后就别算了,祭日想说点什么就跟她说,大不了躲起来到没人的地方说。” “我为什么?” 慕钦不爽地拧眉,看得骆从映一时无语:合着刚才说不能纪念的不是你?! 她对那个轻点而过的吻算是理解透彻了,以前父母出了意外后,她在失控下也在他肩头哭过,一把鼻涕一把泪,慕钦那衣服算是废了。 骆从映深刻知道,在感情丰富的时候,人抱着一头母猪都能哭出来。 但是想想他把自己当成妈了…… 骆从映一时还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又待了半小时,眼看着天色晚了下去,不远处的汹涌沉默的波涛打在崖壁上,骆从映单手把空易拉罐捡完,轻踢了踢躺下的人:“诶,你该走了。” 慕钦完全没动静。 无奈之下,骆从映蹲下,刚准备再叫一次,对方却直接坐起来了,两人额头实打实的撞到一起,那砰地一声听着就瘆人。 没来得及说话的骆从映:…… 没来得及发火的慕钦:…… 车停到了一家地点隐蔽的私人会所门口,骆从映捂着肿了个大包的前额,探头看了一眼:“陈经纪在这等你?那我就先走了,地铁在那边,很方便。” 慕钦低着头在找东西,就听见车门被甩上的声音,仿佛急着去投胎一样离开了。 他下了车,把车门关上,看着那越跑越远的背影,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丝无奈的微笑隐隐浮在面上。 慕钦并不是完全笃定的,但是今日那肩膀分明是僵硬过又放松,不全是抗拒。可她什么都没问,他也就先暂且放过她。 无论那是装傻还是……不想回应。 慕钦在上楼前,扫了一眼这装潢低调奢华的会所,想起这几年里每一次在这里每次和陈意的会面。 或顺利,或焦头烂额,一步步,见到这圈子里太多,出人头地时要踩烂人肩头似的,有爬上来的,有跌下去的。 他当然知道,陈意替他把能推的通告推了多少,已在尽力按照他的意愿去安排。 慕钦上楼时在幽暗的灯光里想,就任他骂吧。 他今天心情,也是真不错。 *** 抱着冰凉栏杆,在地铁上的骆从映随着列车摇摇晃晃,整个人疲惫又混乱。 第52节 她曾因为失误,弄坏了慕钦要送人的礼物。 那次慕钦是在众人面前发了火,连高声都没有,冷着眉眼质问她,有做好过什么事吗? 回头想想,他气头上说什么都是正常,她本来没往心里去。 可是有人竟在场外把局势看得分明,好言好语劝了她:骆从映,你喜欢他?如果是中学玩玩还可以,现在大家都成年人了,你觉得你和他之间有可比性吗? 骆从映一边惊于心思被看出来,一边认认真真思考对方这番话。 她扪心自问,能不能看着、陪着,做个普通朋友,忍下冲动就好? 不行。 骆从映对自己的胆量和忍耐力没有任何信心。 本来也站在了人生的分岔口,她干脆埋头考了语言申了国外的学校,把保险金里的三分之一都用在学业上,觉得像两条相交线似的,渐渐走各自的路也挺好。 她下地铁的时候觉得当初周鹭羽的……也不见得对。 就算没离开,自己也是不可能告白的。 而不凑巧,慕钦那样的自尊心,绝对是我先走可以,你敢走你等着。 骆从映头疼地翻出红花油来,恨不得喝一壶下去,当年就应该等慢慢疏远后再离开啊。 头天没睡好,二天上班的骆从映完全跟不上时代。 所有人几乎都在抱着手机刷动态,并且有十足的理由:他们在密切关注公司合作方。 骆从映觉得好笑,拿着麦片准备冲点早餐,拒绝了一起八卦的组员,热水泡到一半忽然僵住了。 她连热水都忘了关,赶紧掏出手机来打开一看,从新闻到视频到微博,果然全是慕钦大爷的。 “耍大牌——无回应——照常工作拍摄《伏羲》” 从论坛到微博已经炸了一圈,慕钦的公众形象虽然寡言微冷,但是架不住人帅业务水平高,绯闻稀少,从粉丝到路人的口碑都很好。 骆从映皱着眉,看起来他们商量结果就是不回应? 这不科学吧? 她正盯着微博留言和新闻看,没有留意的热水已经欢腾地超过了杯子,顺着桌子汇成小溪般倾了下来。 由于穿着露脚背的鞋,骆从映第一时间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已经没有用了。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左手抱着脚就蹲下了。 好——疼啊。 在医务室的骆从映捡回手机,仍然孜孜不倦地关心公司的合作对象,她看了两圈,确定这发酵的舆论是有其他力量和推手在后面推波助澜。 边想着事边顺手在网上搜了下慕钦,骆从映才发现没有任何关于慕钦家庭或背景的报道,她眉头一挑,到微博上用关键词搜了一圈。 除了零星几条近一年的讨论,类似于“慕钦家里挺普通的吧,不然工作干嘛这么拼”“慕钦妈妈去世了他没来发布会呜呜呜”外,几乎没有别的内容了。 捂得很严啊。 骆从映想起来,慕家的确有可能不支持慕钦,听慕钦提过他爷爷虽然人不错,可是很传统而且固执。 她带着单手单脚上了一天班,到傍晚快走的时候刷出了一条新动态。 “慕钦近日会接受《一百天》的访问。” 他虽然也有零星采访,或者刚出道第一部电影后的杂志专访,除此之外二十分钟以上的电视访谈几乎找不到……消息一出,有质疑的有带节奏的:要不是因为心虚,何必接受采访呢? 骆从映对着那条留言戳了好几十秒,嘴角抽了抽:心虚个毛线啊。 接下来的一周里,她也没再见过他。 不仅在现实里,网上也是,连机场照都是一些背影,和模糊的正面,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骆从映坐在地铁上看着手机,左手拧开一瓶绿茶,喝了没有一口,自动播完跳到的下一个视频让她定住了目光:那是他去年一部电影的首映式,编剧也一起参加了活动。编剧是……周鹭羽。 让她屏住呼吸的不是编剧是周鹭羽,是模糊的画质里,慕钦在她要拥抱的时候,下意识撤开的步子,并且到最后也只是很轻的用手指尖轻拢了下,慕钦把距离控制的……恨不能隔出一道太平洋似得。 骆从映压箱底不敢回顾的那一幕,翻滚着涌到水面上来。 那天他那个轻啄般的吻,真的是因为他母亲吗? 恐怕……值得商榷。 骆从映坐在那里,地铁的空调开得很大,她觉不出冷也觉不出热似的,只抓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陈意。 “你们在哪?” 陈意那头的背景音很是嘈杂,他听见骆从映问了句在哪,下意识就报了坐标。 没想到骆从映直接把电话摁了。 同城。 刚好同城。 那就去问个清楚吧,看看,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那个不可能,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只要一个答案,她给这段青**个句点,那样就够了。 第53节 他们在凯悦酒店,骆从映进到大厅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问过房间号码。 她环顾了一圈,忽然看到一楼的咖啡厅灯光微暗,抱着试试看的心大步走进去,竟真的和他的背影打了个照面。 他坐在一个有弧度的沙发角落,所以骆从映没有看清慕钦对面究竟有没有人。 但是慕钦却先听见了,那句声调不高却清晰不已的。 “慕钦,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是她攒了一路的勇气,像捧着一竹篮的水,把最后几滴留在手里,护得紧紧的。 第二十六章 她不是十七岁的骆从映了。 这句话,她在那一刻说给自己听,是忘记时间空间的方寸之间,不再延续往后的时光一样豁出当下。 可骆从映在心里滚过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二十六的自己,咽下了那句差点因为冲动脱口而出的问句。 她把重心挪到右腿上站着,刚要离去,发现轻微的动静还是让慕钦回过头来,男人很轻地皱了皱眉,不解一闪而过,只浮出怔愣般的情绪,仿佛在反复确认。 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的男人忽然出声:“阿钦。” 那人提醒他回头,眼神压根没有往骆从映那个方向多看半分。 男人的声音比之慕钦多几分亮色,但是更厚重淡然一些。 骆从映认出来,那是慕钦的兄长,慕叙。 她没多说什么,转头就想要走,却听到有人开口,略低哑微沉的声线勾住她耳朵。 “在外面等我。” 对面慕叙一刹那间的不悦,恰好被骆从映撞上。 她沉默了几秒,没点头也没拒绝,走出咖啡厅,靠在墙上。 手机上亮光的屏幕在兜里微弱的抗议,它接收的信息都被主人忽略。 骆从映知道是工作的事,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代言人的□□作为长环上的不定因素,能影响很多事,而这次不知道谁推波助澜了一把,把很多跟慕钦有关的黑料一并挖出来。作为广告商,是需要随时跟紧动态的。 她最后还是把手机拿出来,乖乖点进imessage查看交流的信息。 在骆从映蹲在门口开文字会议的时候,里面也没有闲着,慕家两兄弟的气氛正降到冰点,坐在一旁的陈意都不敢插话,遑论其他团队里的工作人员了。 慕钦就那性子,熟了怎么都好说,他们不熟悉的慕叙气场却跟慕钦完全不是一回事。 到底是随了慕家的老路,慕叙在官场待了这么些年,越发游刃老练起来。可在对着这个从小就顽劣不驯的弟弟时,什么威慑气场都是狗屁。 “你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件事必须要解决,如果你找的人压不下来,我……” “你什么你啊,别瞎掺和了成吗?”慕钦冷笑,“是他老人家看到了吧?这事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那脾气是我发的,就算把视频撤了能怎么着,白落人口舌演此地无银三百两?” 慕叙见他依然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免也压着火说话:“跟爷爷有什么关系?好,就算是吧,以后那些长辈会怎么提起你?” 慕钦眼里微冷,嘴角扯出一丝讽刺的弧度,刷地起身:“'慕家那个不成器的老幺?'要么这样,慕家不必有我一席地了,大家都行个方便。” “你——!” 慕叙怎么也没想到他说得出这样的混账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慕钦已拂袖而去。 看着他背影,慕叙冷不丁开口:“你当初选得路,你说自己会全权负责,应该不是瞎说的。” 慕钦短暂地停了一秒,而后大踏步地离开。 慕叙坐在原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快要缩到角落的陈意彬彬有礼道:“见笑了。这件事……还是你们商量吧。” 陈意忙答应下来,这类事本来就是不方便做什么回应,慕钦的考虑其实是没错的,但是慕叙作为局外人的担心和想做些什么……他也完全能理解。 陈意往外小心翼翼地看了几眼,只希望这大少爷别瞎跑,一时冲动又捅出什么篓子。 他或者慕叙,其实都不能完全理解慕钦行事到底是什么路子? 说不负责吧,慕钦虽有机遇和悟性,但暗地里下的功夫,对角色的钻研和打磨都不是随便说说的;说他不在乎名利吧,他在有了选择后注重作品的曝光度甚至超过陈意……可慕钦又极度不喜欢接受访问。 骆从映看到有上司在分析完后,下了个结论,以此确定他们的一切计划如常即可。她摸出盒more抽出一根烟来,烟身是细长的褐色,那有些清淡的味道让骆从映忍不住微蹙起眉头。 要让突突跳着的太阳**平静下来,这烈度是远远不够的。 骆从映看到文字会议结束,长出了一口气,果断朝大门走去。 她出来的时候是一时冲动,以为那两次那样亲密的接触不完全是出于意外。以为曾不小心摁过发送的信他真的点开看过。 骆从映推开侧门,那门还没完全合上,又被另一个人大力推开。 慕钦还没来得及叫出名字,就被周围发现看见他的人团团围住。 “啊——啊,你是那个吧……” “慕钦吗?真的是吗?!!” “诶诶囡宝你过来,快!要签名吧来来!!” “慕钦!我好喜欢你的,能合个影吗??” 更有甚者直接开了直播,努力把自己和身后的慕钦一起装进镜头。 第54节 慕钦话不多,但还是收过签名的本子和海报,人被层层围起来,因为身高摆在那里,还是能够轻而易举望到不远处的人。 骆从映站在灯光快要照不到的地方,侧身站着,背脊笔直,同样望向他。手上还有一支袅袅燃细的烟,残冬的天气里穿着一件浅灰高领,单衣更加衬出她有些单薄的重量。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而这平静里又有些慕钦不能完全看懂的情绪,就像他也不是很理解,她这样曾把抽烟这件事视作洪水猛兽,还劝他万万不可“堕入魔道”的乖乖女,是何时点燃第一支烟的? 骆从映冲他做了个口型。 ——我还有事,你先忙。改日再见。 她说得不快,确保他能看见,而后身影就没入了夜色。 五分钟后,安保和工作人员终于把慕钦完全带离人群。他靠在电梯上的时候,忽然问了句:“一楼有店吗?” 陈意:“……” 你要买帽子和围巾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慕钦也不是会听他的那种人。 这一晚骆从映是走回去的,路遇了三个不同的地铁站,也没有进去。 她只是一路都在反思,为什么还不能活得像个成人的样子? 那年的周鹭羽像个引子,让骆从映开始考虑许多事情,直到那私底下约的医生温和地把情况摊出来给她看,省视自身后,她是万万不想再继续任性下去的。 正是因为没人护着了,骆从映觉得她才更应该准确而理智地面对生活,和那无尽的烦恼与问题,并杜绝这其中最大的变数……感情。 骆从映走路只是贪一时的安静,且在沉沉的夜色里更有种被包裹起来的安全感。 只是她的左脚开始抗议的时候,脚背上的绷带已经有隐隐的液体渗透了。 骆从映疼的直想抽抽,又在心里把那蹩脚临时医生切了片儿:早说烫伤不能这样包的,现在里面估计捂烂了都! 勉强单蹦了两步,她忽然咦了声——什么时候走出林荫道的?已经没有两边夹道的高大林木,抬头就能望见挂在不远处的月亮,柔和的月光好像在抚摸着人一般温柔。 骆从映干脆就着路沿坐下,就着月色,考虑着把纱布拆下来的可能性。 比划了两下,她说动手就动手了,毕竟拆掉怎么都比一直闷着要好。 正小心地把纱布一圈圈拆到一半,她半撑起身子,把硌着的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 刚要继续坐下,一个骑得飞快的自行车飞奔过来,嘴里还大叫着让她让开点:“喂喂大妈!我刹车失灵了,起开起开!!!” 骆从映瞳孔都放大了,却不好把拆到一半的脚放到地上……那种肾上腺素飙升后反而成了植物人的应该就是她了。 下一秒,一股力道忽然横亘在他们之间,单手横过骆从映的腰把人架回路沿上的安全地带,另一只手空出来硬生生拉住自行车的手把,随之一脚踹到后轮上,那年轻小伙子也顺势倒在了路另一边的灌木丛里,还晕乎着呢就被拽着领子拉起来:“你怎么骑车的?刹车失灵也敢开?” 对方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只露出来的一双眼漂亮高傲,却正往外冒着火。 “我……不是,那您没事吧?” 那年轻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偏过头来冲着骆从映扯嗓子。 骆从映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没事。你再骑都到马路上去了……那你没受伤吧?” 慕钦闻言直接朝她走去,把人一把拽起来往肩头一扛,阴风测测的咬牙切齿:“你闭嘴,走夜路也要看时间吧?不看时间也要看路吧?脚怎么不废了呢你!!” 那年轻人目瞪口呆地目送这男人远去……这么轻松?哎woc自行车估计踹坏了吧? 骆从映被扛在肩头的时候也很郁闷,她朝左偏了下头,看着他的侧脸和线条好看的下颌,镇定地开口:“那,你什么时候放我下来?” 慕钦目不斜视,看上去已经冷静下来了,淡着面孔的样子看着比刚才还要令人不安。 他冷不丁开口。 “抽烟,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他不曾参与过的时间里,她是怎样变得……又变了多少,慕钦很想靠自己去发现,却又等不及了般,不得不自己来问。 第二十七章 骆从映默默把头扭开。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呢?不管是多久,下一句估计就会听到——女孩子别多抽烟了。 所以就囫囵吞枣地带过了:“忘了,压力大不开心的时候吧,偶尔才会。” 没想到慕钦很快抓住了重点,他看了眼她,笑得很淡:“见我让你压力很大吗?” 骆从映不爱骗人,直到现在也没养成这个习惯。 老实说。 当然了。 你妹的这还用说嘛! 要不是看在工资的份上,她何必要隔三差五碰到他?也不至于……冲动地跟脑抽一样跑来了。 骆从映干脆闭嘴不回答,不伤害当事人,也不违背自己的良心。 慕钦自然从这沉默里得到了答案,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真他妈……他上辈子欠这货的吧?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真想把她撂地上自生自灭。 慕钦也是个行动派,说放就放,他们都走回到林荫道中间的位置了。 第55节 如果不是旧时情谊勉强撑着,骆从映有理由怀疑他想刨个坑就地把自己埋了。 她腰上被温热有力的手扶了一把,把她放下来后,慕钦倒是抱着胸后退了一步,没什么表情地打量着她。 虽然他口罩和帽子都带得严严实实,骆从映也被看得有些瘆得慌:“那什么,没什么事我去打个的就走了,你,你要不要也一起?” 骆从映发誓,她就是顺口一说,只等着他老人家发话一句你自己滚吧,她好圆润滚开。 结果他似笑非笑地接过话头,悠悠道:“好啊。” 骆从映幽怨地盯着砖地的花纹,严肃思考起来。 她要怎么迈开第一步? 脚上已经无法忽略的疼痛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感,经过刚才半个多小时…… 骆从映猛然想起,转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他跟在身后有半个多小时吗? 慕钦视线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往下垂着,半晌,长吐出一口气,忍无可忍似得:“过来。” “嗯?” 她没明白过来,就见慕钦稍稍往后撤了一步,单腿跪下,接着拽过她手腕,不由分说把她摁在膝头上,轻拍了下她脚背受伤的那只腿。 慕钦看着半拆开的纱布,和隐约半遮半掩的伤处,难得的陷入无语的沉默。 他一时间,真没法评价这个shi一样的处理方法。 骆从映刚不自在的想站起来,就听见慕钦一句:“坐下。” 她又怂怂地坐回去了。 没办法,现在骆从映也很恨早认识他那几年,完全听得出这人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不能惹,什么时候是插科打诨闹着玩。 她有些不稳地坐着,慕钦低着头处理纱布,忽然开口:“你不会扶着点吗?” 骆从映:…… “噢。” 她没再犹豫,手臂小心翼翼地半环着男人的肩膀。 慕钦为什么这么熟练,她是知道的。他以前散打比赛完,有几次是皮肉伤,没有动及筋骨的时候就会自己研究怎么包扎处理能藏得严实点,久而久之也就对些基本处理熟稔了。 可问题是……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什么处理工具都没有啊? 骆从映看着他把纱布一圈一圈地拆开,从兜里掏出一包医用酒精棉花,把破了的水泡轻揩掉一些。 她“嘶”了一声,轻动了动脚,又马上忍住了。 慕钦手底下动作一顿,不咸不淡地嘲笑她:“烫的时候没这么小心?疼就忍着。” 话是这么说,他手上的动作还是放得更轻了些。骆从映稍一低下眼来就能看见他的发旋和柔软的黑发,在周围说不清的叶木的清香中,旁边街上驶过的车水马龙像背景乐,在她耳边越退越远。 有叶子的碎屑掉到他头发上。 骆从映下意识把这一小片小心地拍掉,才发现手底下的头发真的跟看上去一样柔软。 然后,才僵硬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样亲密的动作……骆从映倒吸一口气,触电一般收回手,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慕钦只是微顿了一下,也没再多说什么。 后来还是他抬手拦了出租车,骆从映刚要忙不迭道谢,钻进车里时,死活没敢迈进第二只脚了。她分明感觉到某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骆从映想起之前的话,心里哀嚎一声,缩回脚,朝座位里伸了伸手,低声道:“你先上车吧。” 慕钦也真的上了车,只是在骆从映跟司机报目的地的时候拦下话头:“不用去酒店,先到你家。” 骆从映愣了下,从善如流:“哦……好。” 一路无言,慕钦和平时一样,靠着窗闭目假寐。 到了楼下的时候,她刚开车门,就听见另一边车门被关紧的声音,接着……慕钦就绕过来,朝她弯下腰来,声线微沉地道了句:“过来。” 骆从映没想到这服务这么周到,吓得往里缩了缩:“……到哪?”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乐呵呵地笑开了:“侬个小姑娘噶没有眼色,男朋友不想让你走路啊。” 骆从映刷地看向司机,脸都涨红了,疯狂摇着手:“不……不是男朋友!” 顺便把他往外推了推,生怕司机看出什么端倪来,认出这张经常出现在大荧幕和娱乐新闻上的脸。 慕钦也懒得废话了,长手一伸,就着她坐下的姿势轻轻松松把人捞出来,用脚把门带上的时候,被骆从映拍了一把。他低头,看到怀里的人吓成狗了:“你怎么用脚关人家门,被拍到想死啊!” 慕钦迈开腿往她家楼道的门走,轻笑:“你胆子还是那么点。” “你好歹是公众人物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骆从映简直要被他的心大吓出心脏病了。 都没顾得上问他怎么轻车熟路的知道门牌号的。 “我很注意啊,但这是我的手,我想抱谁就抱谁;这也是我的脚……我也没用脚底,用膝盖带下门怎么了?公众……”慕钦稳步走着楼梯,目不斜视地微勾了勾唇,“我要奉献的,在工作的时候已经全给出去了。” 骆从映没法反驳,因为她想起来,如果拿几年前的少年慕钦过来对比,在公众人物和慕钦本人之间能找到的最好的平衡点,也不过是这样而已了。 那些桀骜和凉薄,潜藏在脉搏下的热血和不服输,明明不是适合这圈子的心性。 第56节 骆从映心里苦笑了下,理解那些传言慕钦年少时“天天惹事的混混”是怎么来的了,这其中符合事实的也就是惹事了。 把她在家门口放下的时候,慕钦突然在门和她之间挡了一把,手撑在墙上,是一低头就能看得清她的位置。 可这声控灯已经坏了,刚灭下就不再亮起,在黑暗里,骆从映听见他的声音,问了句:“骆从映,我们还是朋友?” 她蓦地笑开,像漾开波纹的一池水。 “是的,当然。” 好老套的问句,可她回复的时候,心脏是微微揪了起来的。 “行。进去吧,脚背晾着,等明天去医院。” 慕钦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回到酒店,等陈意气急败坏完,窝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模糊夜景的人才慢悠悠道。 “你说,要是脚受伤了,能洗澡吗?” 陈意就差给他跪下了:合着这位爷就没听进去半个字,崩溃了:“你干嘛?!想干嘛?!我怎么知道!!这又是哪个角色新加的细节吗?你可别给我扯淡!” 慕钦置若罔闻,从沙发里撑了一把起身,单腿跳了几步,刚好跳到冰柜旁,他若有所思地抬眼望向玻璃窗外。 “不是很方便。” “……喂,你……” “呵,算了,关我什么事。” 慕钦忽然自嘲地笑了笑,接着回过神来就开始赶人,陈意被他扔到门外前还在徒劳抵抗:“你别忘了明早九点,那访谈啊!要做造型的,别迟到了!” 他刚要答应下来,想起什么,抬手碰了下自己的头发,拧了拧眉心:“造型?发型也要做?” “你说呢?” 陈意:“你第一天工作是吗?” “不做。” 慕钦脸色冷了下来,一把将门甩上。 “喂,记得洗完澡洗完头再睡!!” 陈意和个老妈子一样在门外跳脚,门内的慕钦敷衍都懒得。 洗个屁。 他又摸了把自己的头发,唇边不可抑制地泛起轻柔的笑意。 *** 又是繁忙的工作事务。 接近大半个月,骆从映忙得头都大了,压根没有休息的时间。 好容易调休了一天,空出时间来去看医院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没有来这边的通告,慕钦那张脸也好些天没再出现了。 拿了药,第二天因为药性起晚了,骆从映迷迷糊糊地梳洗完,换上另一幅精神抖擞的样子赶到公司时,恰好错过了……晨会。 撞上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同事,骆从映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倒没有,就是一起看了个视频,我们不是有那百日访谈的制片人的姐姐吗,粗剪的片子,过两天也就播了,到时候再看就成。” 骆从映谢了声,又回过神来:“等下。是慕钦的这期吗?” “嗯,对啊。我先去吃早饭了啊!” “好的。谢谢。” 她对着空气笑了笑,本来想要来片子看看的心也止了。 播了再看吧。 她被经过的另一个组员拍了拍:“从映,别发呆了,今天合作公司那边有人要过来呢,下午开会。” 骆从映并不知道,她没有找来看的粗剪里,有一个正式播出时应被采访者要求删去的问题。 主持人笑着问:“虽然一直不好问,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您当初想要入行的契机是什么呢?如果照说家人不支持,又是不那么感兴趣的话?” 慕钦对着摄像机,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然后就笑了,是和官方的笑不太一样的,很轻,可是惊心动魄的牵人。 “因为,我想站在一个足够高的地方,方便一个人看到我。” 主持人被这个笑都微微晃了神,反应过来立马抓住机会继续道:“那这个人现在看到了吗?” 慕钦抬手轻点了点椅把,敲下最后一个音:“现在应该是看见了。” 第二十八章 因为那天早会没去的缘故,骆从映到一周后才觉得……自己可能是错过了很多。 吃饭的时候,另一个同事见她对新合作方和筹备中的项目知之甚少,把手机上的doc调出来给她仔细补了下课,毕竟怎么说都是创意组的核心成员。 只不过还没有十分钟,食堂忽然风风火火冲过来个人,旋风一样进来,拉起骆从映又冲出食堂。 成颜把她塞进车里,自己走到驾驶上,几句就说清楚了情况。 第57节 下午五点开始有个酒会,本来公司派去的两人临时急事,成颜就被赶鸭子上架了……据说也就是个套路的商业酒会,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合作方会有人过去,可能可以再,嗯,增进下感情? 而这种活动别的不需要,稳扎稳打有眼色不惹事就行,不二人选自然是骆从映。 骆从映听完,在后座上瘫成葛优,困倦地应了声,又想起什么:“你换新车了啊?” “啊……那人买的,借我开的。” 成颜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她口中的“那人”就是男友,不过交往半年,是连骆从映都没见过的某家族小开,背景和成颜倒是挺相配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骆从映轻笑:“哟,那您老不容易,终于消停不吵架了?他这赔礼有点磕碜啊。”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被糊弄?成颜才不是会开“借来的车”的人。 “你闭嘴,你说你什么时候去?我跟你说了绝对,绝对优质青年,要么你点个吧,什么类型,我尽量给你搜罗。” “哎,据说这嫁了人后自带老鸨体质,你还没嫁呢吧……” 骆从映偏头,躲过成颜扔过来的一袋话梅。 “休息会儿啊骆美人儿,先去买衣服,到时候累得你说不出来话。” 成颜挑得速度快,试了三套就选定了。 结果出来后发现骆从映早早窝在沙发上等她了。 她选了件最安全的黑色小礼服,及膝,且无趣。 连试衣服都免了——因为骆从映的身材十分安全,162,本身比例不错,因为工作瘦了三四斤,什么都能套进去了。 成颜二话不说把她踢进试衣间,足足折磨了两个小时才放她出来。 香槟色的礼服,修身裁剪的缎面礼服,一字肩的设计衬出精巧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连骆从映自己都呆了。 加上十二公分的高跟鞋…… 然而这良苦用心,到了酒会开始时骆从映才明白。 她眼疾手快的抓住成颜,掐了一把对方的腰,低声道:“你特么解释一下,什么叫'久闻大名'??” 对面那青年才俊看起来倒真是人模狗样的,挺拔微笑,彬彬有礼的样子。 “我早都跟你提过,你一直没见过啊……”成颜摊一摊手,“这不是凑巧吗,刚好工作相亲两不误。” 那青年倒是真不急不缓,等着她们俩说完话,才礼貌地开口:“成小姐也是,作为ve的代表,我也很荣幸和您再见。” 成颜:“……??ve代表怎么成你了?” 徐忱州耸了耸肩,悠然轻松的做派,眼神却始终游离在骆从映身上:“骆小姐,不知我们可否一叙?” 新合作方,强行相亲的对象,还有……故人相认。 骆从映努力撇过头,希望对方眼力别那么好,但看样子那眼神分明就是“早就认出了你tm别跑”的意思。 在心里剐了成颜八千遍,找什么人不好,这男的她八百年前就认识,虽然只有短短一面…… 那是无数次里堵慕钦的某次,刚打完比赛准备离开,但被徐忱州拦下了,他是输了加上本来就看慕钦不爽,想堂堂正正约一架,结果被突然冒出来的女生吓了一跳。 骆从映推了一把慕钦,让他赶紧走,明天还有考试,慕钦本来就不想应付这破事,顺水推舟跟着骆从映就要走,结果徐忱州拦了一把,道:“你牛逼你就别走!” ——很不巧,那天骆从映心情十分不佳。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什么都不顺眼,眼见着对方是要挑衅的样子,不知哪里来的灵感,把他松松垮垮的篮球裤扯了下……结果还真掉了。 骆从映在秋风扫落叶的安静中干笑了笑:“没有你牛逼,非本命年穿红裤衩的最牛逼。” 后来反而是慕钦拽着她跑了。 想起这类早封存的事,骆从映不忍心抬头了,却被徐忱州表面微笑实则悲愤咬牙的卡住了下巴:“你叫什么?骆从映是吧??老子记了你这张脸这么多年,总算他妈的遇到了。” “别别,冷静,有话好好说。”骆从映低声道,试着挣脱了下,奈何对方力道实在不算小。 看着像*,但是女方明显不是那个表情……这一对终于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在二人还掰扯纠结的时候,在中央圈的人握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他声音放轻,却有明显的危险意味:“我没看错吧?” 陈意觉得奇怪,但老老实实点头:“好像是,骆小姐和徐忱州吧。” 慕钦闻言微挑了挑眉头:“徐……忱州?” 他记性不错,可准确想起这人是谁让他的心情愈发差了。 慕钦拨开人群走过去,越走近心就越发沉潜几分,这人今天穿得是什么?胸口,锁骨,纤细修长的手臂和若隐若现的白皙脚踝,气质如同清风明月般动人心魂。再看看对面那只,手碰着她下巴都不想放了是吧? 慕钦把酒杯往旁边侍者盘中一放,右手拍了拍徐忱州的手背,手淡然却狠力扣紧他手腕,让人松了后,挂着微笑和他强行握了手,顺便自报家门:“慕钦。” 徐忱州愣了下,笑了笑,反握回去:“幸会,这些年你很厉害啊。” 骆从映捂着下巴准备默默溜走,让他们继续叙旧去。 结果被徐忱州看见了,生怕又跑得没影了,仇还没报呢——便急忙拉住:“骆小姐,等等啊!” 可惜的是,徐忱州拉错了地方,或者说太会拉了。 她这套礼服是上下分离式的,虽然正面看起来是行云流水的一件,其实背后是有个松松的优雅的结,一拉中间有一部分就会松开,露出整个腰部。 成颜当初试了下,都啧啧称其是“妖艳贱货和清纯无辜的完美结合”。 现在那结明显是,松了。 第58节 于是徐忱州呆住了,骆从映也呆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一报还一报,当初她也在一行男生面前不小心拉下对方篮球裤,但这也太衰了吧? 明显感觉有围观者的目光往他们这边扫,骆从映想用手去捂一下,又意识到根本不可能。 可腰间那件带着人体温的西装……竟直接被裹着,并在前面系了个简单的结,算是遮了个完全。 慕钦没什么怒气的样子,淡淡扫了徐忱州一眼,凉意裹挟着不易察觉的阴鸷,最终收了眼神,轻拍了下她的肩:“先出去处理下吧。外套等会儿再还。” 他这样行事大大方方,周围人也没有再多看几眼或是再怀疑的……毕竟这时展示绅士风度还是很有必要的,只是慕钦的反应比他们要快一些。 骆从映找了一圈,没看到成颜,只能自己出了会厅,这里是五星级的三十层,往下数大都是酒店客房,而卫生间此时人已经满了,她在门口都听得清里面的谈话。 “你看到了吗!!慕钦!!啊我妹喜欢他喜欢的电视屏幕都要裂了,他刚才给谁系了衣服啊?” “不知道!没看清也不好意思问,这要扒出来了,不管谁家的明珠都得喷死吧?”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的,怎么刚好就在他过去的时候掉了呢??” “早知道我也过去摔一跤什么的了……我爸上次还说要让他来代言呢,还没谈好……” 骆从映退了出去。 最后下了一层,在楼梯间里瞅了瞅,没人,赶紧解开了西装,自己回头试图看清带子和带子间的关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太急了,越心乱反而越弄不好。 骆从映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个……追着尾巴跑的狗,简直要疯了。 偏偏安全门传来响声,是被拉开的声音。 她一把抓过西服拢在腰间,抬头望过去。 是慕钦。 不知怎的,她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还没弄好。” 他冲骆从映微抬了抬下巴,眼眸垂着看她。 骆从映无奈地笑了下:“马上就好了。” 慕钦迈开步子,走下来,点点她的肩,示意她转过去。 骆从映:“不。不用了吧……” 她额上薄汗都快出来了,就听见慕钦凉凉道:“你是没穿过泳衣去过泳池是吧,这就是个扣。你准备在这待到结束?转过去。” 骆从映:…… 她头皮发麻地感觉过了好像一个世纪,可其实也算是很快,他微凉的手指偶尔会碰到腰间的皮肤,但也只是扫过而已。 他很快把一切恢复原样,顺便取走了自己的外套,看了看面前女**言又止的样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你,挺熟练的……没什么。” 骆从映那五个字很低地滑出口,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勾了勾唇,一句没什么就想走。 和慕钦擦身的瞬间,却被不轻不重地扣住手臂。 他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实在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上次,在楼梯间哭的,是你吧?” 他松开她,轻翘了翘唇角,把西装外套穿上,没有再看她,话出口,问得缱绻而淡然。 “还有,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晚上的时候,最好不要和男人……单独待在一起。” 第二十九章 骆从映头皮一下就炸了。 她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说的话能当真,什么时候不能。 于是往后想退一步,却发现已经避无可避了。 “所以呢?” 她双手抱臂,回敬了一个极浅的笑,眼底却并没有笑意。 慕钦低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紧张什么,只是提醒你一下。” 他忽然抬眼,定定望住她。 就像在夜晚的荒原上陷入幻境,那漩涡般沉下的无数话语在他的黑眸中停留了短短一瞬。 几乎让骆从映有一种错觉……她突然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哆嗦,终于感觉到这里灌风一样的凉。 她垂下眼睫,绕过他就要走。 却被慕钦一句话定在原地。 “你觉得这样兜圈子有意思吗?先受伤,拖一拖再去看,但估计也没听医生的,勉强好了后还要穿压着伤口的鞋,最后兜一圈还是回到原点,和之前有区别吗?” 不确定他是不是意有所指,骆从映想了想停下步子转身,认认真真回答他:“没区别,但这鞋不是我想选就能选的,不是我付的钱。” 第59节 慕钦想说什么,视线无意一扫,微微愣住了。 骆从映常在摄影棚走,对那轻微的声响很敏感,刷地转过头,意料之内地看见隔着一道阶梯,沿着门缝伸出的镜头。 下一刻,她觉得手臂一紧,不过转瞬之间,视野已经一片黑。 骆从映的后脑勺被慕钦的手紧紧摁着,整个身子背对着那道安全门,她这才再次意识到这些年刻意运动过后长的那几厘米……在他面前比一比,并没有什么差别,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米七多才勉强埋在他胸口…… 骆从映感觉到不合时宜的惆怅。 同时庆幸慕钦是没有读心术的本事的,不然她早就被丢到大厦底下了。 短短几秒,她又被松开,慕钦几步就上了台阶,拉开门,和那拍照的一道不见了踪影。 骆从映背对着门,靠在墙边,耳边还是他丢下的那句“这么站着别动”,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去追那狗仔都比他追的好啊—— 她想清楚的同时,提着裙子就追了出去。 慕钦之前那耍大牌的什么新闻才平息了没多久,再和记者有什么矛盾……那真是雪上加霜,到时候旧账新仇连带着谣言一起被清算。 这毕竟算是她的领域,骆从映很清楚,公众人物的命脉说到底是吃瓜路人和群众,基准线之上或之下,人们自有定论,很多事拆开看或许能被忘记,但一根稻草看上去也压不死骆驼。 在走廊和角落,上下两层都没找到人,她才有些慌了。 站在厚厚的地毯上,脑海里滑过无数种那人冲动时有可能做的事。 正要上楼去找陈意,骆从映的嘴从背后一把被捂住,直接带到了墙根背后。 她废话也不多,下口就咬,对方嘶了一声,骆从映听见后,尴尬地僵在那了。 都,都咬下去了…… 她轻咳一声,松了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手还了回去:“抱歉抱歉,没……没看是谁。” 慕钦看了下手背那个颇深的牙印,忍不住皱眉:“你是狗精吗?” 骆从映:“……” 自知理亏,她不说话。 看到几步之隔躺在地上的人,骆从映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了?” “一个人手下的,跟了我大半个月。没死。” 慕钦本来随口冷淡一句,结果看见骆从映愤怒到水汪汪的眼,无奈道:“就睡一会儿,暂时晕了。相机里的卡我已经拿走了,别管他了。” 骆从映不相信,还是自己上前,仔细查看了下,还翻咸鱼般的把人翻了下,没有看到任何外伤存在的痕迹,松了口气:她真怕这人下手没有轻重,但看这男的真像是睡着的样子。 “但你怎么弄得,怎么能晕了又没伤呢……你不会打他头了吧?” 骆从映刷地看向他,睁大了眼。 慕钦不知为什么,本来插着裤兜好整以暇地看她,骆从映一回头,他唇边笑意竟又深了几分。 “像这样。” 他迈步走近,右手虚虚揽过她,绕着整个肩膀,手刀轻落在侧面脖颈的位置上,慕钦没用力道,但骆从映大概知道晕眩是为什么了……确实很容易晕。 她的手下意识在男人小臂上拍了拍:“我知道……” 骆从映呼吸一滞,神思有些微恍。 背后的人,似乎默不作声地收紧了圈住她的手,头也埋在她的肩窝,一言不发,空气中只有两个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还有不知道哪种香,清新又沉重的,暗暗飘散却合在一道。 骆从映没有挣脱,因为她那样清楚地感知到,身后那个看起来亮眼至极的皮囊,有多璀璨,多耀眼,就有多黯淡和疲惫。 有的时候,她甚至有种错觉,了解他……胜过于了解她自己。如果这不是她对自己知之甚少,那是否,也是一种天赋呢。 会场内找不到慕钦人的陈意,和找不到骆从映的成颜,被后来才到的慕家大小姐凑一块去了,问清楚后,慕辛袆笑得很无奈:“同时不见,那肯定是厮混一块了,你们找不到的。” 成颜看了眼慕辛袆,不再多说。 陈意则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忍了半天还是开口了:“但是……为什么慕钦要代你见她呢?你可以自己去的啊。” 慕辛袆忽略他的语气,好笑地挑了挑眉:“我?为什么?” 陈意:“……我理解的,你们。年轻些的时候大环境肯定不怎么好,现在如果想要再续前缘,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成颜愣住了,率先反应过来,默默喝了口酒压住笑意。 慕辛袆那晚把陈意揍到没眼看,后来还是慕钦出现把她拽走的。 *** 骆从映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正气地敲word,对成颜的审问做到了一不回答二听不见。 “别给我装傻。” 成颜俯下身来,指了指桌上的晨报,还有自己的手机屏幕:“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件礼服的设计可没有那么烂大街,至少那天会场……” 骆从映用蓝莓小蛋糕堵住她的嘴,深呼吸:“我知道。我也没准备否认。但是他明明说把卡取走了,那记者怎么还留着照片,我也不知道。” 新闻上的照片,正是她背对着镜头,大概是转头前拍的。 虽然没露脸,但是某人新欢这个帽子都扣在了她这个没脸的人身上。 “慕钦基本就没什么绯闻,私人生活包得紧,公司也纵容他……拍完戏过完宣传期就消失,你给破的这个例,早晚会有人查出是你……”成颜还在思考着,忽然思路一断:“喂,你不会真的跟他有一腿了吧?!” “我还有火腿呢,金华的,要不要?” 第60节 骆从映没好气道,边从椅子里起身,拎了件衣服:“我去问清楚。不会影响公司的你放心吧啊!成总监。” 她给陈意打了个电话,被告知今天慕钦休息,所以他也找不到。 骆从映沉吟下:“那您看到那个事了吗?” 陈意那边似乎苦笑了下:“新闻?看到了,这样,等明天我们坐下来好好解决下这个问题。他这人不是很喜欢传绯闻,你应该清楚……” “好。那,您清楚他住哪吗?” 骆从映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小心地听着那头的回答。 “抱歉,这个我不太方便透露。” 陈意收了线。 骆从映能理解。 站在街头打电话,被微风吹到清醒多了,她请了半天的假,现在回去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靠在消防栓上,骆从映玩着手里的手机,低着头,想劝自己去吃点东西,却迈不出哪怕一步。 就是觉得累。 他会不会也觉得,她是想炒作……或者,是喜欢他? 直到被手机里短信的声音敲了下,她看得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一串地址。 后面跟着一句话:我是自动发送,不甘心的自动发送。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好自为之。 没有落款,但是这语气,除了慕辛袆还有谁? 骆从映轻笑了笑,又看到新进来一条:去的路上买点牛黄解毒丸。 她到楼下的时候,才想起最紧要的一个问题,慕钦会开门吗?还有如果生病了,能听到门铃吗? 没想到公寓的前台听说她想去的楼层,看了她两眼:“骆小姐?” “啊?是。” “这是一位小姐拜托我交给你的。5a栋的话,前面左拐就能看到电梯。” 一个密封的袋子,她上电梯的时候拆开来,见是个钥匙。 给她钥匙干嘛…… 骆从映猛然握紧,心里全是卧槽不会吧?! 抱着试试的心,对准了27层c屋大门的钥匙孔……进去了,再拧一拧,开了。 骆从映对慕辛袆的聪明果断和卖兄行为感到由衷的佩服。 要是她没来,中间随便谁来了答应自己姓骆,慕钦都能被他妹玩挂了。 她心理活动丰富归丰富,走进去的时候还是悄无声息的,只见整个屋子因为被深蓝色厚重的窗帘遮着,笼在很暗的环境中,依稀可见家具的摆设和格局都是清冷极简的风格,沙发对面只有茶几,没有电视。 她视线扫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人。慕钦躺在沙发里,一只手盖在额头上,睡得不□□稳的样子。 看样子是真生病了。 她找到厨房,倒了杯水,拿出买的好几种药,看了好一会儿,纠结要给哪一种,最后还是不怕死的凑到沙发前,伸手小心地把他的手拎开,探了探温度:“……” 至少三十八度朝上走了。 骆从映二话没说准备把感冒药和牛黄都拿来,刚起身,手腕就被不轻不重扣住了。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在被抓住的第一时间就甩开了,警惕地回头,发现慕钦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皱着眉咕哝了句:“你谁?” 骆从映很想说句我是你爸爸,考虑到他是病人,还是放弃了,什么话都没再说,只是拿了药和水过来,喂他服下。 拿了厚厚的毯子盖到他身上,骆从映看着男人紧闭的双眼,不安稳的神色,心里轻不可闻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去医院?还是叫救护车吧,万一发烧只是显性的症状就麻烦了。 骆从映坐在地上,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真像趁着野兽不备闯进领地的土拔鼠。 还没来得及笑,就被懒然沙哑的声线打断了思维:“你一直看着,要我怎么睡?” 第三十章 屋内光线暗,造成一种昏昏欲眠的错觉。所以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还是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你……你醒了?我是累了,想坐一会儿。我,我听说你生病了,来的路上就,买了点药。不知道有没有效,但……”她碰上慕钦无言的目光,觉得有些语塞,硬着头皮道,“就这么进来了不好意思啊,钥匙,是前台一个姑娘给我的。我……那我先走了。” 骆从映没有想等他回答的,拔腿就要走。 慕钦看着她,忽然笑了笑。是那种用尽全身力气的浓重疲惫,所以并没有让人觉得有多少快乐。 “过来。” 骆从映怔了片刻,听见他又重复道:“过来。” 她踌躇了下,和他的沙发间不过两三米而已,还要过哪去? 但还是走得更近了些。 第61节 骆从映微皱着眉头,看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心里说不清的郁闷,想着又要转身走了:“我去买点红糖和姜,你先躺着吧。” 慕钦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把她也拽到了沙发上。 然后没有再碰她,仔仔细细看着,就是……看着而已。 这样看起来面面相觑的场面是很有意义怎么着? 骆从映无语地避开眼神,逃到不远处的厨房,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煮汤的锅。 她坐在沙发边沿,发丝垂顺在肩上,人也安静。 慕钦极轻,并且小心地用手指碰了碰她的发,又很快收回,吐出一口气:“是真的?” 骆从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总算明白这人的意思了,愤怒起身:“假的!都是假的!你还不赶紧睁眼起床,回你的三次元真实世界……去……” 去字还没说完,她就被一把放倒了。 骆从映半张着嘴,躺在沙发上,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腰间那双手还紧了紧,像抱着一米高的娃娃似得。 “慕钦,你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 骆从映青筋从额头上根根鼓起,努力调整着呼吸,身后的男人不知是发烧温度高还是本来就这么暖和,身体上的热度不停歇地传在她后背上。 “我老做梦。” 慕钦闭着眼,半晌才低声道,神志半清明半迷糊,连带着声音也没有了平时的感觉。 虽然有鼻音,而且音调很低,骆从映还是清清楚楚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 “梦见了,可醒了又没了。有的时候我想,我为什么要醒来呢?如果把我留在梦里,多好。” 她抿紧唇,几乎停滞住了暂时的呼吸。 “你,梦……什么?” 好像是错觉,她后背上的衣物微湿,圈着她的这双手修长的手指动了动。 然后她听见慕钦道。 骆从映。 她把一切都打点好,已经傍晚五六点了,屋里屋外终于一同归于了沉寂。 粥放到了保温盒里,姜汤可乐盛到杯子里,搁到茶几上。 在电梯上靠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除了一身的汗。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骆从映低着头闭着眼,脑海里尽是那个声音。 午夜梦回时分,分明听过,有她存着微弱意识被抬出来的时候,爸爸喊她骆从映,妈妈喊她阿映……阿映啊,一遍又一遍,像是醒来后还能在厨房里找到妈妈撒娇那样。除此以外,还有他那样不屑又咬牙切齿地叫她全名,骆从映。 可这一刻,像是通通被摁了清空。 她的名字,就像个咒语,连她自己也不敢念和想。 否则就会听见慕钦以何种口吻,说出她名字的声音。 电梯门快开了。 骆从映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所有情绪努力咽下去,眸中渐渐恢复清明。 她刚要走出去,就撞见了一张精致的脸。 那男人正看着手机。无意一瞥,也有些愣住了。 庄离。 她对这个人印象不算好,也希望他认不出自己来,于是目光一扫而过便直接带过,从他身边就要经过。 “哎哎,你等下。美女,你来这干嘛?” 庄离眼疾手快地摁下关门键,顺便堵住了她的路,笑得痞兮兮的。 大概是以为自己这样很帅吧。 可骆从映看慕钦那张脸都能看到麻木,内心对帅不帅这种事已经看淡了,只是心累得连头都不想抬,虽然她也很奇怪,为什么庄离也住这里。 庄离显然认出她来了,看着她眯了眯眼,不可置信道:“不会是……你真是慕钦的助理?还是……” 庄离目光已然有些质的变化,思忖着。之前辛辛苦苦找水军黑慕钦有什么用,对方不仅不做任何回应,最后他那些粉丝还能给净化回来,路人直言有作品会演戏,业务水平相当高的情况下,慕钦只要不杀人放火吸毒……其他都是演员私事。 骆从映打掉他的手,看了庄离一眼,不咸不淡,却很有些淡然讽刺的意味。 她指了指摄像头,同时摁开了门,冲庄离轻笑了笑:“少整幺蛾子,想转型就好好努力。数据监控和后台都不是摆设,到时候被抖出来就不好了。” “你什么意思?” 庄离本来吊儿郎当的站着,闻言站直了身子,紧紧盯着她。 “意思就是,和他比,你还没这个资格,再修炼几年吧。天赋和平台都不一样。” 骆从映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留下庄离在原地气得太阳**直跳。 25岁的偶像型,靠邪魅,人设,卖萌,和那张脸……于是经常被强行拉出场和慕钦各种比较一番。想一想,要是她的话,她也会不爽吧。 骆从映转眼就把遇见庄离的事扔到脑后去了,一整个晚上到凌晨都在擦桌子,拖地板,干家务。 直到凌晨三点半,她手机终于响了。 骆从映把手放在裤子上擦了擦,接起电话:“喂?” 第62节 那头是意料之内的人。 不过听他平静的声音,应该是恢复了不少。 “你在家?” “嗯,在啊。” 骆从映握紧拖把,屏气凝神。 “你下午是不是来了?” 她轻咳了咳,终于来了。 “我吗?对啊,给你送了个药就走了。辛袆她没时间。” 慕钦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家,装摄像头了。” 骆从映一把捂住手机,无声尖叫: 艹艹艹!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跟抱娃娃似的被摧残的是她吧? 给自己打完气的骆从映深提一口气:“那就行我正要说这事呢你是不是很缺一个巨型玩具……” “因为喜欢你。你听不出来,看不出来吗?” 慕钦截断她的话,语气……就跟说了句“我今天下午吃了一碗面”一样稀松平常。 “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们要么试着交往。如果你有意见,那我开始追你。” 慕钦继续道。 于是那边安静了,沉寂了,冻住了。 实际上骆从映只是惊慌失措地翻着看手机:这不是假的吧??? 她手忙脚乱下摁下了免提,听见话筒里传来熟悉不已的声音:“是死是活给个信。” “死,死,死……死了!” 骆从映摁下手机,扔得远远的,心跳不稳:改天就去找厂家,要么她吃□□了,要么这手机成精了。 就是没有,那对面可能是个真人这一项。 直到,周一上班。 一楼大厅里,艰难的快递员举步维艰的把花束抱到前台:“你好,这是你们这19楼1906室的,骆……骆小姐。” 那花束有多大呢? 大得一栋写字楼当时经过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下——毕竟一个女人抱着它艰难前行的画面还是有点滑稽的。 骆从映本来是打算直接扔了的。 反正不是她的钱,他爱花就花去,关她屁事?! 但是里面包的不是花,从费列罗,瑞士莲,godiva到藏在里面的十六支口红。囊括了四种色系,其中萝卜丁一家独大占了六个。 真……tm重!! 骆从映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扔了它们。 送的人傻逼,但是这些小可爱有错吗? 没有。 骆从映在整个办公室的视线扫射下实在无法从实交来,只能把卡片先扔到桌底下,讪笑着:“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真的。” 比珍珠都真。 骆从映咬碎了银牙飞快地算了算整束里面的价格,差点没吐血……买下来,根本不可能! 飞快给慕钦去了个信息:今天晚上我刚好要见陈意,到时候就还给他了。别玩我了,谢谢您。 慕钦没回复。 噢。准确地说,他回复了。不过不是对她。 慕钦开了个直播,刚开始在微博上提了一下,所有人都以为他被盗号了。 可摄像头那头真人出现时,抱着侥幸心理挤进房间的瞬间就炸了。 当很多很多人往一个地方挤,是条路都会堵,何况只是网线,办公室里隔壁组的一个实习生过来蹭网,竟然率先进了房间,抬手一呼,一群人凑过去看,时不时发出声音来。 骆从映孤独地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地敲键盘。 有人叫了她一嗓子:“你不来看看吗,我手机也可以进间了!今天他超帅的!” 骆从映微笑:“赶报告,谢谢,不用了。” 直播里的慕钦的头发被撩了上去,梳了个干净清爽的浪奔头,五官面容是真正的流光溢彩,越简单越出挑的惊艳感扑面而来。 他一直等到不卡了,才屈指敲了敲镜头,很深地歪头笑了笑:“今天是为了一件事来的。有个朋友,不收我的礼物,如果她在你身边的话,麻烦提醒她一下,我送出的东西……概不退还。” 第63节 第三十一章 办公室内的暖气大概开的太足了,骆从映停下敲打键盘的手,头都一阵阵发晕。 ……这人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很显然,慕钦知道,不仅知道,还很上道。 在潮水一般涌入的评论里选了两条刷得最狠的念了出来:“是谁?”他撑着脑袋勾了勾唇,“保密。送了什么?一样,保密。” 慕钦伸了个懒腰,把手机递给工作人员拿着,从椅子里起身:“跟你们开个玩笑,我自己会解决的。祝各位周一快乐,再会。” 此次直播历时十三分钟,卡了十一分钟,剩下的两分钟里慕钦统共讲了四句话。 ……群众很无奈,因为很快有粉丝出来分析,说慕钦这种半年发次微博都该敲锣打鼓庆祝的人,完全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出来开直播,他说的事八成不是开玩笑。 骆从映心惊肉跳地翻了两遍评论,看得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她欲哭无泪。 既摸不清那人是个什么心态,又没有能阻止他的能力。 令她一万个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慕钦虽然没有出面,但跟打蛇打七寸似的,一捏一个准。送东西都是小事,她从没集齐过的手办被他搜刮来……也勉强算是小事吧,加班加成狗爬出写字楼的时候,一辆银色商务旁站了个中年人,彬彬有礼且不失风度的请她上车:“骆小姐,现在太晚了,为了安全,您还是不要拒绝了。” 还有零零散散的在家收快递,在家收外卖,都是想着要不要出去买个衣服/或者又饿又懒的时候……刚刚好的卡点。 她怀疑慕钦在她身上安了微型摄像头,为此还把家里和自己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这样持续了快小半个月,骆从映离疯也就一步之遥了。 从新闻里看到他这些天一直在工作,剧刚杀青,半年前的电影快要上了,最近跑宣传和首映礼,被采访的时候还有闲心对着记者悠悠笑一笑:“累?还好,喜欢了就不累。” 电视机前的骆从映咔吧一下,咬碎了薯片。 她很生气。 作为被动的一方,该辗转反侧的提心吊胆的不是慕钦吗?为什么变成了她? 尽管能轻易想到,一旦中计了,慕钦可能会在尘埃落定的时候,才笑嘻嘻地跟她说是哄你玩的,这你都信啊? 把电视关了,她将屋里的灯也一并关掉。 今天是第一次这么早下班,十一点前就到家了。 骆从映心里乱成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水草,绕得找不到出路和方向,只好把自己草草甩到床上,躺在微微塌陷的床垫里,整个宇宙似乎只有她和自己的呼吸声存在一样。 是怕他,还是怕自己呢。 想来想去,还是后者吧。 怕缴械投降的样子,自我放弃的样子太丢人了。 骆从映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因为轻微感冒的鼻塞让这声音听起来更加像某种幼兽的哼声。 她无奈地爬起来时,神态已经恢复了平静,一个温和成熟的成年人该面对问题时勉力冷静的模样。 从床头上准确熟练地摸到药瓶,分别是两粒,一粒,三粒……她默念道,就着半杯水服下,翻身下床准备去拉严窗帘。 攥着窗帘一角的手,随着视线无意的一瞥,瞬间静止停下。 她凑到窗户上,鼻子几乎快要碰上了,那个背影颀长又有些孤单地背对着她,站在一棵树下,身上穿着短款的飞行员夹克,正踢着石子玩。 他头上低低压着一顶帽子,所以看不清脸。 骆从映始终没有等到这个人转过脸来,来确认一些事。 等对方走了,骆从映忽然自嘲地笑了:简直魔障,他刚才在新闻上出现的时候,还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呢。怎么可能是他。 外套兜里的手机有了响动,她第一时间掏出来,看到屏幕上出现的“晚安”和落款人,自己都意识不到,眼角泛笑时的柔软。 早安晚安雷打不动的人,重新出现在她视线里,是一个很意想不到的场合。 公关部聚餐活动一向会找地方,那部门有几个土豪,完全有一种为人民着想大公无私的精神,把自己知道的些幽静又别有洞天的场所介绍给群众,但又没有充分考虑到群众的荷包问题。 这次他们两个部门一起出来,吃完饭到了地儿后看到价目表,一个娇俏些的女生表演逗大家玩儿,半哭诉道今天要破产了,结果成颜原来的一个转到公关部的手下没当玩笑:“这好贵啊,真的喝不太起,一杯水都能卖我小半个月工资,搞笑吗……” 虽然是嘟囔,但在场的不免有些尴尬。这会所一看也不是便宜地方,酒水贵了些,可之前吃完饭明明征询过意见也说明了场所的。 成颜原先就对这人印象不怎么好,工作能力一般,情商低,以嘴快作直爽。 结果人群里冒出一道温柔淡然的声音来,说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小陈,要么这样,你带上她,她带上碗,出门左拐是天桥,你负责哭,她负责喊,过年一起当老板?” 小陈是那个跟大家开玩笑的女孩,闻言赶紧圆了场子,大家不再多言,进了转折的包间。 没有十分钟,骆从映就出来透风了。 她边往门外走边抽出一根烟来,敛着眉要送到唇边,耳边听到一个悦耳熟悉的声音。 “你再考虑下吧,我随时……都等你的回复,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她多看了两眼:演过一个小火都市剧的女三,一向是温柔俏皮又倔强纯真的模样,骆从映以前还挺喜欢她的。 她在角落里对谁说着话,骆从映不太感兴趣,拔腿就要离开。 “这件事你跟我说没用,副导演或者选角导演,有事直接找他们吧。” “……慕钦,你不要说的这么绝对,这个戏你是定了,随便提一下昕苒,辛导你最熟,他又喜欢你,这个成不成也不是说一定的……” 周鹭羽站在昕苒身旁,帮她说着话,话头却悄无声息地一断。 她看到对面站着抬眼看他们的女人,一身休闲服,蹬一双深棕色短靴,右手持烟没来得及吸的模样。 第64节 骆从映尴尬地眨了眨眼,刚想默默走开,就被那唯一背对她的人抓了个正着。 他们俩目光撞上,骆从映立刻就移开了,顺便把烟快速放到口袋里,然后看见慕钦眼风一沉,大踏步走过来,当着那两个一脸懵逼的女人把她直接拽走了。 走出一道侧门,两边墙把骆从映和他都围在中间,她看着慕钦脸色不善地开口:“为什么还在抽烟?” “有什么为什么?我又没有瘾,偶尔头疼抽下怎么了?”骆从映听着他的口气就万分不爽,以前被他恐吓奴役的时光一下就倒流了一样,“再说了,你是我谁啊,管那么宽。” 她撇过头,看到不远处街上的灯带流过。 “都在哪里?” 慕钦低头,眼眸紧紧锁住她,没等回答就眼疾手快地从兜里抽出一个盒子,已经下去三分之一了。 他揉成一团,扬手丢入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骆从映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钱就这么飞走了……再回神,已经被男人堵在墙角,他头顶的星光夜色很亮,可他眼里却是全然不同的风景。 “你以后少做些短命的事行吗?” 他语气不算好,但自认为已经压下火气用了所有耐心:“熬夜,抽烟老的快,要是有瘾了去买点代替……” “我再说一遍,这和你没有关系。” 骆从映烦躁地推了他一把,完全不是撒娇的样子,语气很冷:“你总是这样,从以前就是,把你认为好的不好的硬往人头上加,不去考虑别人喜不喜欢,想不想要。别的不说,你不任性那想到什么做什么的不是你?你看你身边这么多美女,你要祸害祸害她们去吧,求你了,啊。” 良久,她才听见慕钦静静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 “行。” 他丢下一个字,转身就走。背影笔直修长,完全是慕钦会有的,骄傲不羁的样子。 骆从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才想起今晚那些酒她一点都没喝,水也没有。 心里沉沉地,坠下去什么,很重,又静静地灌着风。 她那天晚上回去就感冒了,来势汹汹的重感冒。 冒死请了两天假,骆从映吞了药睡了觉,结果越发难受,想想都觉得快死在床上了,便合衣起身订了张电影票,裹的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扔到电影院的椅子上,想着不好看就睡,好看就瞅两眼。 开场前,电影里坐的满满当当。 从第一秒的镜头开始,她就没能睡过去了。 开场时的旁白,每一秒都灌满了情绪,是他的声线,却像另一个灵魂在用一样。 “我在这里出生。本来没想死在这里的。他也没想。可我们没有办法。” 是部公路悬疑片,男主角是警察,也是罪犯——双男主,慕钦演得是杀人者。 结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主角死了。 整个故事完整饱满,抽丝剥茧地,看得骆从映喘不过气来。 影院突然沸腾起来……这第一场,演员和导演竟然在现场。 骆从映在热闹的动静中,身子滑下椅子一点,把一件羽绒服捂着头上,脑海中循环着结局里他闭上眼的那刻,画面逐渐拉远,天色是乌云压城城欲催,山上的风吹到路边,有飞鸟掠过,盘旋,绕远。 大概是反射弧太长,等了很久,她才捂着眼睛,不再忍的哭了。 说不准哭什么。 连互动都结束了,她就像被时间抛弃了,完全没有过了多久的概念。 观众离开了,工作人员离开了,参加活动的主创人员更不必说。连放映场内的灯都微微暗了下来。 她没听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对方折身返回来后,把放映厅的门关上,顺便落了锁。 骆从映把羽绒服一把扯下来,干涩的泪痕还留在脸上,她对着面前的人疲惫道:“阿姨我马上就走,你……” 她蓦然停住。 眼前的人却没有给她再开口叫他名字的机会。 慕钦左手绕过她的后脑勺,迫使她微仰起来,不假思索地吻下去,睫毛轻触在她脸上,由短暂的唇舌触碰,温度交换变得愈发深入,没有谨慎、兴奋或是畏惧,只是男人有些急切又深重的吻,让她完全晃了神。直到他开始攻城略地,**她小巧的舌尖,轻咬了咬她柔软的下唇。 骆从映的脸才像熟透的浆果那样,层层爆开颜色来。 第三十二章 刚开始,双手还紧紧地握着椅把,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脸已经烧得像熟虾一样。 骆从映全身的力气都因为感冒和吻被抽得差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她把慕钦推开。 她喘着气,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你疯了吗?” 慕钦像是被逗笑一样,好一会儿,才呵地一声:“我没有觉得你必须得怎么样,只是……靠。” 他站在骆从映跟前,是轻易可以俯视她的位置,却烦躁地揪了把自己的头发,低头看进她眼睛:“我也不知道,理由……编不出来。” 只知道最后几分钟看见坐着的观众是她的狂喜;她丝毫没有起身意思时的失望;出了门,想到回头前最后一眼看见她眼泪的担忧。 慕钦折返回来时,想着有可能……已经离开了。 但是门打开,他迈过阶梯,看着暗暗的内场灯下蜷在椅子上的人影,小小的一只,没有戒防,昏昏沉沉的样子,慕钦于是直接走过去,低下头吻了她。 第65节 “编,不出来?” 骆从映难以置信地闭了闭眼又睁开:“不是,你又想跟上次一样说认错人了吗?” “那时候也没认错。” 慕钦低低道,被她听得清清楚楚,抽了抽嘴角:“你再说一遍?” “为什么要说那么多遍?我这些天说的还不够多吗,那么多卡片那么多话你都没看吗?” 慕钦也不是不郁闷的,没想到听到这话的人反应极大:骆从映刷地就站起来了,上下看了他好几眼,胸口起起伏伏快半分钟才捋顺气:“不是,整天瞎开玩笑的是谁啊?你耍我就和杀鱼的师傅拍鱼一样,一拍,pia一个准!之前你那些初恋,中恋,后恋呢,你当初送礼物的那个姑娘呢?嗯?你不是说还喜欢她吗?!什么话都不说清楚……让人怎么相信啊!” 慕钦想也不想怼了回去,把她因为激动掉下的羽绒服外套狠狠裹在人身上:“对对对,是你,那时候是你现在是你,老子喜欢你,喜欢的都快心梗了,你答不答应,就一句话吧。” 骆从映:“……” 她还是不解,眉心拧成结:“那……那你刚刚算在耍流氓吗?” “那你哭什么?” “和我哭有什么关系?我,我看个悲剧还不能哭啦?” 骆从映急得伸手指荧幕,快跳脚了。 慕钦把她的手一把拉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来一张擦上面前那张脸:“行了,小花猫,别说话了,就你理由多。” 骆从映吸了吸鼻子,压着委屈:“你是说,因为我哭所以你才……” 瞎亲的。 慕钦没好气地把剩下一包纸塞到她手里:“我打个电话。给我几分钟。” 他在给工作人员解释自己有事,让他们转告陈意的时候,骆从映靠坐在收起的椅子处,掰着指头梳理发生的一切。 看到收了线朝她走来的男人,她默不作声地咽了口口水:“你……说的是真的?喜欢我?” 慕钦走过来,帮她把厚厚的衣服拉链拉好,顺便嗯了一声,和卡住的拉链斗争时,又抬眼看她:“饿吗,吃东西不?” “有点……”她摸摸胃,又摆了摆手:“你别想了,赶紧回去吧。这商场里到处都是人,谁还认不出来你,当人瞎啊,我自己去买吧。” 这商城有九楼,电影这一层刚好有三四家餐厅,人的流动量很大。 慕钦却一把握住她的手,笑得很有得色:“走,平时我还不上街了?” 看上去很有办法的样子。 骆从映决定观摩学习一次。 结果……还是帽子口罩,她路过眼镜店要再加个保险都被慕钦果断拒绝了。 啃着刚出炉的蛋挞,骆从映一边谨慎地扫着周围,像谁随时会扑上来一样。 慕钦看的也很认真,最后都有点好笑,就戳了戳她:“哎。” “嗯?” “你看生化危机吗?” “看过3,怎么了?” “你很像女主角。” 骆从映不知道该不该当成夸奖:“嗯……” “高度警惕周围有没有丧尸。” 她把最后一口立马吞下,定定看着他笑:“你过来。” “不要。” 慕钦顺手掐了掐她的脸,挑了挑眉:“吃了一个就圆一圈,绝技啊?” 骆从映还没来得及回答,人来人往里还是有几个女生在观察很久后小心翼翼地上前:“那个……你是慕钦吗?刚刚听说他在楼上影院出现了……” 骆从映心一惊,他的口罩很大,几乎可以遮住快半个眼睛,遑论他还一直低着头跟她说话,这都能认出来? 她这才知道瞬间开始冒冷汗是什么滋味。 跨了一步,挡在慕钦身前,骆从映微微笑了笑:“不会吧?那种大明星怎么会来这呢?最近又没有他的作品。” 睁眼说瞎话的技能,都是这样的,刚开始生疏,总有一天会熟练的。 没有慕钦经验丰厚,骆从映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她们中一个看起来初中模样的女生犹豫道:“那这个哥哥介不介意把口罩拿下来呢,我们实在是喜欢慕钦很久,要是……” 骆从映傻眼了,身后的人依然默不作声,她虽然急得要命,也不好传递什么信息,毕竟这时候要是开口才叫玩完了。 情急之下,她回身,把慕钦虚虚往怀里一揽,头摁住,哀切悲伤:“都怪我,最后的时间也不想错过,医生都说治不好了,但是你死了我可怎么办,虽然你老被认,错——我不嫌烦,我就是怕会想念这样的日子……你还是回医院吧。” 她说到动情处,眼睛都微湿了,顺便在某人腰间狠命掐了一把。 慕钦不言语,只是反手也把她揽紧了些。 对面那几个女生一看,也不好再说什么,道了句抱歉就离开了。 殊不知,他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轻道:“不愧是做文字创意的,骆组长。” 骆从映努力无视,把人以最快的速度拉出了商场,走安全通道下到二楼,直接沿着天桥再下楼,从人少的地方拐进了停车场。 第66节 她长呼出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了。” 想了想。骆从映忽然反应过来,震惊地看过去:“你……你特么说什么有办法,不会是因为带着我吧?” 慕钦微笑,乖乖点头:“是的。” 骆从映哽住了。 接着一把扑上去把人狂捶了一顿,就像年少时熟了后常做的那样。 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慕钦把她稳稳接住,趁着她气愤下手的时候,借着身高优势在人额头上亲了下:“我家孩子怎么什么都会。” 在骆从映愣住的时候,笑眯眯补了句:“能吃会跑。好厉害。” 她没有气力的咬牙:“……” *** 慕钦停好车,看了眼车外的人,熄火下车。 “喂,你去哪了?我这条老命都要折你手里了!” 陈意看到人好好地下了车,没有被撕扯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约在慕钦家附近的茶馆包厢短暂见面,但男人走近便是一句:“急吗?不是的话就在这说吧。” 陈意无言以对,反问道:“什么叫急?” 慕钦闻言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这城市冬天的夜本来就入骨入髓的阴冷,街上偶尔驶过的车辆与闪着霓虹灯牌光影照得男人脸色驳然,半明半暗间,有些低温的情绪。 陈意无言:“你知道了?那新闻我之前就想找你和她商量下,最近又忙宣传,都打马虎眼过去了。之前楼梯间的照片被人翻出来,都说你直播里送礼物是给那女人……所以说你为什么要直播啊!” 他捂了捂额头,头疼万分。 却听见慕钦道:“不是这个,这件事先不管。有人事太多,”他顿了顿,“把他们卷进去了。” 陈意明白过来,苦笑:“这个传言你能怎么办?说不是吗?不可能的。承认也别想了,到时候多少脏水都能泼过来。你……家人那边要我去解释下吗?” 他父亲在军中多年,慕钦的爷爷和他哥从//政,前者也是能让慕钦妥妥背上“三代”名号的地位,但是慕家对慕钦进圈子这事本来就不满意,慕钦的家庭个人信息才捂得这样严实。这也算是当时双方难得的共同点。 是好是坏,不担慕家的名。 如今却有口风和各类“疑似”新闻,什么他和慕家是不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 千丝万缕个毛线啊,他是小儿子啊。 陈意担心他家人生气,看着慕钦的反应就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正要开口说什么,慕钦背后的车后窗上忽然直挺挺出现一张人脸的影子。 “……啊——!” 陈意睁圆眼睛,尖叫了一半,怕引起注意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慕钦嫌弃地踹了他一脚:“叫什么叫!” 转身把身后越野车的门拉开,朝着里面伸了手,对面的人也迷迷糊糊,条件反射的搭了手臂圈住他,就直接被……抱出来了。 慕钦把人小心放在地上,将围巾又给她多缠了两圈,皱眉:“等会儿去吊水。跟他打个招呼。” 因为反应太大,还有紧张温度飙升,骆从映艰难的张开眼睛,朝着对方温和摆了摆手:“陈先生,您好啊又见了……” 他们俩同时呆住了。 骆从映想的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意想的是,我特么到底在哪里? 第三十三章 33. 骆从映率先反应过来,清醒了一些,把睡得有些乱炸的头发拢到耳后,夜色将她的不知所措掩饰掉了大半:“好……好巧啊。” 不巧。 一点也不巧。 很显然,她发现自己的情绪虽然恢复过来了,可智商并没有。 说的话这特么是……什么啊? 她把头快要嵌到胸口的时候,身旁的人把她的肩松松一揽,看向还在重启中的陈意:“你看完了吗,看完我们要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上车的样子,被陈意绝望地揪住了袖子,他回头,看到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出现在经纪人脸上:“所以,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不是!” “是。” 同时出声的两人显然同时没料到对方的答案,迅速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秒钟。 在这几秒里,陈意已经充分有效的得到了结论: 慕钦这个混蛋,号称自己的女神是伊琳葛娃,曾表示找也找相似类型的,所以让他别弄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也别哪天看到小报了火急火燎——通俗点说,放眼国内圈子里,就没有他会喜欢的类型。 我信了你的邪。 第67节 陈意幽幽瞪着他,男人却没心情搭理了,他刚反应过来某人说了个不是,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表情阴云密布且复杂地把人拎上车。 “走了。” 慕钦把车门一关,陈意扯着嗓子的那句‘别去医院看病!!!’也被一并关在门外。 当然,慕钦也没有蠢到真把人带到医院看病,他打电话叫来了医生,同时也是慕叙家里那位祖宗的大学同学,一个并不怎么正经的男人。 ……嗯,这是慕叙说的,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许乐清挂好瓶、开完药,慢悠悠抱胸直起身,笑得很纯良真诚:“慕小钦,不介绍一下?” 慕钦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骆从映,后者正抬头看天花板,看墙角,看自己的手指,就是不看他。 听到许乐清开口,慕钦也真诚地回了句滚。 骆从映:…… 脾气再好的人也能被这位爷气死,她忙不迭朝许乐清感激道:“真是谢谢您了,这么晚还过来,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个费用,我怎么给?” 许乐清人如其名,看起来清隽秀气,完全是家教优秀、性格温润那类的人,有慕钦‘珠玉在前’,她对这类人都抱有天然的好感。 闻言,对方也依旧彬彬有礼的笑了笑:“都是自己人,别谈这个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深意地看向慕钦。 他的出诊费可是贵的很。 没想到慕钦笑着开口,语气温柔。 “什么自己人,我们不是没什么关系吗。” ……从这温柔又有杀气的笑容里感受到威胁的应该不止他一个吧。 许乐清反思了下,确定不是自己惹的他。 “我们,不还是……同学吗?” “同学?”慕钦在嘴里过了遍这两个字,“你和同学没事接吻,爱好很独特嘛。” 正收拾包袱要走的许乐清:嗯?? 骆从映简直无话可说,有些难堪地看了眼手握住门把一脸惊愕的医生。 慕钦反手把人坐到骆从映对面,看着她:“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说我喜欢你的意思,不是‘我喜欢你我们来搞个暧昧吧’,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交往,名正言顺的,每天都能看到你的那种,”他声音低下去几分,轻淡却坚定:“请你留在这里。” “留在我身旁。” 骆从映后来想,事情的最开始与重新开始能不能怪她有那么一点……禁不住诱惑? 想了又想,发现其实那是所有的原因。 抵不过那双眼,望向你的瞬间。 *** 所以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进入了轨道,当然,是秘密进行的。 一是骆从映打从心底就觉得,谈恋爱这事跟怀胎差不多,刚开始都是看似和美甜蜜,实际极不稳定的。二是男方这个职业。 嗯,职业,有点愁人。 曝光率高,还有风险高收入高,最重要的是,非常忙。 在慕钦斩钉截铁拒绝的时候,骆从映抛出了第三个理由:她还有工作呢,要是光明正大的宣布了,这工作就算留得住,她也待不住了。 “你应该比我清楚,粉丝战斗力……那可是爱豆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比天大的群体……我也是过来人,理解下,啊。” 趁着午休的间隙,骆从映腾出空来编辑短信,因为某人好像还没有完全死心,每隔几分钟给她发个不屈的表情。 简直不能更幼稚。 她嘴角漾出一丝笑意,忍不住用手轻点了点名字。 没想到不小心按了两下,直接拨出去了。 骆从映连忙要摁掉,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很快接起来:“喂?” 她没说话,握着手机,身子伏低靠近膝盖,头顶着办公桌,猝不及防听见他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 “打,错了。” “……傻。” 慕钦轻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在干什么?” “快工作了,下午开会。” “哇,真是好忙啊,组长忙着赚钱养家吗?” “是啊,我们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谁说得,听说你家还有一张嘴。” 第68节 “哦,那个啊,可以饿死的,没问题。” “……骆从映,你敢到我面前说吗?” “我看起来有那么怂吗?怎么不敢?” 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我们午休差不多结束了,你还在忙吗?” “嗯,是啊,今天才庆功宴……你中午吃饭了没。” “面包。”骆从映已经直起腰打开文档,顺口答了句。 “听起来很丰盛的样子。” 慕钦无奈:“晚上出来吃饭。” “好。” 下午三点,两轮酒过后,坐到角落的慕钦揉了揉额头,身旁助理低声问道:“还好吗?我帮你去拿杯茶醒醒酒。” “好,麻烦。” 过了好几分钟,助理才回来,拍了拍他的肩,递过来一杯水。 “谢谢。” 慕钦垂眸,刚要喝水,忽然愣了愣。 眼前这双白净秀气的手上扣着一个简约的黑色细带手表,最近他没事就见到的款式…… 他回头,果然看到手表的主人带了顶帽子,帽檐压低,看着他轻笑:“不能喝就少喝点。” 慕钦定了定神,看她几秒,道:“出来。” 然后起身率先出了包厢。 这里人多眼杂,她待在这其实也是提心吊胆的,看慕钦先出去了,骆从映的心放下来不少,刻意等了一小会儿,才转身也开门离开。 他直接进了对面一间关着灯的空包厢,骆从映落后几步,但进去前也很小心,并且仔细地把门关好。 本来吧,只是想见一面,就申请提前两小时下班,过来后助理告诉她,人喝得够呛……所以又想好好跟他讲,要多说话少喝酒,不然上头了容易横着走,最后却完全不像预想的那样。 反正二人出来后虽然仍是一前一后,离得没有一开始远了. 骆从映看了看四下无人,郁闷地踹了他好几下,嘟囔道:“你要死,要死啊!口红花成狗了……” 慕钦刚开始走在前面只是怕绷不住,现下她既然主动,他也干脆停下步子,等她跟上来后一把勾过她的脖子,掐了掐骆从映脸蛋,故意笑得轻佻:“长得不错,叫什么名字?” “喂!” 骆从映吓得连忙甩开他的手,这家再怎么说经常接待演艺圈的也是,周围的眼睛只会多不会少。 看着慕钦重新进了原来的那间包厢,透过门缝看到周围有演员、工作人员把他围起来,骆从映才松了一口气。 这家店的设计是暗廊回转的路,她在走了两圈后找不到想去的厕所,连出口也找不到了,只好拉住了一个侍应生:“你好,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哦,您往这边走。” 骆从映出来洗手时听着水哗哗地流,突然把手抽出来甩了甩水。 “刚才就跟着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暗处慢慢踱出来一道人影,冷冷道:“在这里见到你,我也很意外。” 第三十四章 “真是好巧啊。我们是剧组聚餐,你呢。” 周鹭羽双手交抱在胸前,靠在墙边,看向镜子,那里能清清楚楚看见骆从映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她的风格依旧是成熟中带些妩媚,不过唯一一点与整身造型有些不同的是,发尾被一缕缕的挑染成紫色,使周鹭羽看上去还保留着一些年少时特有的叛逆气息。 骆从映还是抽了张纸,把手上剩下的水珠擦掉,尔后抬眼,也看向镜子,轻勾了勾唇:“你都说了,是意外。” 她把纸揉成一团,丢入垃圾桶,转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周鹭羽一眼,收起唇边的笑,离开了洗手间。 直到与她擦身而过,周鹭羽都没再开口,只是收在口袋内的手悄然握成了拳头。 骆从映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庄离的时候,他指着周鹭羽说那是他女朋友,就算刨去所有前尘,现在她的身份也依旧让骆从映在意,在意的不得了。 慕钦大部分的负面或谣言或带路黑子大部分拜庄离所赐,这种背后红眼捅人刀子的行为,她不相信作为女朋友,周鹭羽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 骆从映背对着消防栓站在街边,呆呆看着眼前夕阳下车水马龙。 那一点不爽也只是不爽,她没法做什么。这跟软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很客观的一个事实:除了能选择面对这着周鹭羽收起笑容,其他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想想,她能对他的事业起什么助力呢? 大概……不添乱就是好的。 搅和着自己的手指玩,骆从映抬头看着不远处大片玫瑰红和清透蓝混合的天空,今天的天色格外好看。 “啊,对了。”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对准这景色。 第69节 一个人看,未免也太可惜了。 拍摄键还没摁下,手上的手机一下被夺走了。 骆从映丝毫没有犹豫,她在国外都被抢出了经验,人还没有完全转过去,手已经伸过去了。 对方却又快又准地扣住她的手腕。 她微一怔,瞳孔里倒映出的那双眼睛里也装着她。 趁着她愣住,慕钦轻哼了声,握紧手机的同时把她圈进怀里。 骆从映的视野里又变成了天边快要黯下去的残霞。 而背后却多了个人。 她把双手插在兜里,嘁了声,说话的声音却有些软糯倦然,任他圈着:“你怎么出来了?结束了” “没有。” “……那干嘛出来。” “想你了。” 慕钦飞快说道,装作脸色无碍的样子。 “再说一遍,没听清。” 骆从映扬了扬眉,唇角悄然扬起。 “喂,骆小姐,不会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把面前的女人掉了个个儿,看着她:“难道我们不是几百万年没见了吗。” “是。大概,三百万?” 骆从映扬了扬眉,伸出手来轻拍了下他放在肩上的手:“有点疼。” 慕钦松开那只手,改弹了下她脑门:“哟,记忆力真好。” 她朝慕钦做了个鬼脸:“当然。” 然后就又被他翻咸鱼一样重新翻回去了,还把手机塞回到她手上:“拿着拿着!” “你刚刚是不是想照下来?我没带手机,我们一起照。” 慕钦低头,靠她靠得更近了些,双手轻握她执着手机的右手,看似认真的样子,骆从映被他感染,显然觉得这人是说的是真话,于是也抬头看着手里的屏幕,想找一个合适漂亮的镜头。 他低头,垂下眼正看到她的侧脸,谈不上精致,但是很好看,细腻白皙的皮肤衬得她浅棕色的眼像琥珀,明明是那么柔和的五官,却有角度转折处弧度漂亮的下颚骨,让她的温柔里掺着力度。 突然,慕钦凑近眼前那对小巧的耳朵,往里面吹了一小口气,在零下的天气里她本来就有点红红的耳尖轻动了动,下一刻和爆血一样红透了。 ……老实说,这是生理反应。 骆从映知道,慕钦也知道。 所以她不可置信地捂了捂耳朵,压着慕钦就要吹回去,对方当然是,宁死不从。 他把手插在军绿色短外套的衣兜里,笑着躲开:“来,今天吹到了我叫你声爷。” “滚!谁要你叫我爷!!!!!” 生活里温和工作上耐心的骆从映终于,一朝不察,化身霸王龙,最后回家了还是耿耿于怀没有吹到他。 生气! 晚上回家把电脑一开,冲了杯咖啡,她对着袅袅飘散的热气吹了一口,刻意忽略在桌上一直一直响的信息和电话,努力深呼吸,最后发现自己的手忍不住伸向手机的时候,迅速一把抓起把它扔到了床铺深处,满意点了点头:“很好,有魄力。” 不过当真的开始做自己熟悉的事情,她发现分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她下意识在微博登陆,那是一个粉丝3,关注12的号,上面都是些无用的记录,什么时候丢了啥,哪天的快餐店质量下降吃出小虫子,天气好不好之类的。 “今天简直了。不服。为什么我抓不到他?真想打110啊,那时候。” 刚要下意识摁退出登录,却在下一刻看见抬头的‘新消息’。 嗯,有的时候也会有这种事发生,毕竟这是个代购广告遍地跑的年代。 她有强迫症,所以必须把它弄没了才是。 骆从映把下巴枕在小臂上,点开了那个消息通知。 “太狠心了。你竟然舍得,这么帅这么好用的男朋友要好好珍惜啊。” whhhhhat。 一时没撑稳,她下巴直接跟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定睛看了看用户名,无头像,一串数字:02171990。 也不是他的生日日期,但骆从映认为只要不脑残,能看懂这句话的,全世界也就一个傻逼而已。 等她刷新后,本来只是想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但是她却又刷出一条新的评论。待看清内容后,本来的惊愕都变成了啼笑皆非。 “下来。” 虽然确定了,但她跑到窗边时还是忘了穿好拖鞋,急急拉开窗帘,发现窗外开始落雪的同时发现那站在树下的身影。 背对着她。 一时恍惚,突然像在梦里。 第70节 那天也是看到了相似的影子。 骆从映忽然笑了,是相似吗?连衣服都是一身。 跑到楼下,她推开楼梯间门的时候,放慢了脚步,顺便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扎了一遍。 男人的背脊笔直,姿态潇洒,昏黄的路灯罩住他,和落了雪的树一起成为一道静然的风景。 她还没有走近,慕钦已然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到她,微垂的漂亮黑眸眯了眯:“我能请求你,走的稍微快一点吗。给我一点你很焦急的错觉也行啊。” 骆从映慢吞吞地答:“噢。好啊。” 把双手提到腰间,回忆了下中学冬天晨跑的姿势,她二话没说就开始迈着步子绕着树转了一小圈,跑到他面前,看到面前男人的表情,忍住笑意歪了歪头:“不到位?” 骆从映浮夸地撑着膝盖,大喘气了三秒钟:“好,好累啊。” 慕钦先笑开了,揉了揉她的黑发:“很假。你不适合这行,放弃吧。” 任他揉着头,她顺势就着弯腰的姿势捡起一根枯萎的树枝,在手里拍掉枝上的雪,用这跟枝把慕钦身上的落雪拍掉,顺便问道:“为什么这么晚来?” 把口罩从耳朵上拿下来,慕钦低头看了眼她:“你说呢。来享受雪景?” “哈哈,”骆从映真的被逗乐了,一边笑一边把他的口罩又挂回去:“我这小区旧了点,你也别小瞧了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哎,不过我说真的呢,为什么要一天见那么多次啊?” “多?” 慕钦再度把口罩取掉,但是自动把围巾围得多了些,有些郁卒:“这几次?三次。平均一次十分钟,我问你你上个厕所跟从打扫卫生的大妈是不是见得都比我多?” 骆从映:“……” 她一把揽过他的肩,却是把人往外带,边走边叹气:“行行,你说的都对,但是陈意应该不知道吧?” “他是我爸吗?管我和女朋友几时见面?” 慕钦试着往相反方向前进,未遂,连带着语气都带着几分不爽。 “喂,你就适可而止一点。我看他为你心都要操碎了,那老妈子一样关心这个关心那个……” 说着,本来就不大的小区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骆从映。” 慕钦忽然严肃地叫了她一声。 正在app上叫车的骆从映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我觉得你不是很爱我。” 骆从映正要点摁键的手指顿住,思考了下:“我觉得,你把是和很字去掉比较符合事实。” 慕钦这下真是反了,礼尚往来的揪了揪她卫衣背后的帽子,把人拽停,眉尖深深拧起:“你说什么?” 骆从映眨巴了下眼:“我没说什么吧?” “你过来,解释清楚。” 慕钦眼看着她泥鳅一样,说话的时候已然溜走,他不是不去追上她,只是骆从映倒着走路,湿滑的地上是浅浅化掉的雪,已经变成湿漉漉又很泥泞的路,她是个平地摔技能点满的人,他可不想大晚上的带着脚断的人接骨去。 “没有,”骆从映笑得很感慨,“其实你不觉得吗,除了亲人,我们可能跟很多人交好,朋友啊长辈啊,还有……爱人,之类的。但是每一个的关系到最亲密的时候,靠的都是人的意愿,不是终身制的,谁也没法保证。就算那些结婚的夫妇也是,更像合同,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 “你应该当辅导员的。” 慕钦静静听着,等她落下话头后好一阵,才轻翘了翘唇角,眼中的情绪像层看不分明的雾,除了那隐约又一直存在的眷恋。 “为什么。” “开导人的时候,话多而无用,怎么看都很合适。” 骆从映拍了下他的背:“乱讲,我很喜欢我们那个辅导员的。不是,你没有听过那首歌吗,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她靠着小区外的墙站着,轻哼起来:“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还没唱完,慕钦没听过这三个字就钻进了耳朵。 “没听过就没听过,是你的损失,说的那么骄傲干嘛。” 朝慕钦做了个鬼脸,骆从映一下站起来,指着对面:“车来了,就是那辆。我终点站设的之前陈意给我的,要是不对你跟他说一下……不对,不行,还是我来说吧,你上车就睡觉,低着头,别说话,一个字都别说,听见没?” 把自己脖子上的浅粉色围巾取下来,踮着脚又给他围了一圈。 系到最后一圈的时候,偏头笑着躲过他的偷袭:“拒绝。除非你让我吹一把。” 慕钦:“哇。可真能记仇的。” 懒得理他,她问出具体地址,和之前得到的那个略有出入,便敲了敲司机的车窗,告诉他更改后的位置。 慕钦已经坐到后座上了,他摇下车窗,把头伸出来,定定看着骆从映,她想忽略而不能,只好帮他把帽子戴戴牢,低声道:“干嘛啊。” 他知道骆从映,本来也没有多奢望她会主动,正要关车窗,却见她飞快在自己手上印了个吻,将吻轻抚在他的唇边。 雪落在她眉间肩头,落在他眼前心上。 慕钦笑了,看着夜色中站着的人:“比起有时候,我更喜欢另一句。” “嗯?” 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第71节 慕钦没有唱出来,只是平平静静地说道。 静水流深下的暗涌蛰伏,怎么可以这样精确地形容一种声音。 骆从映听完,想起来他在说什么,呵地笑了,眼眉弯弯:“好,祝我们……有幸见到地久天长。” 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最开心的那个下午,没有作业的周五,揣满零食的口袋,还有新发的零用钱,回家就有马上能看到的动画。 那种安心和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幸福啊的心情,她又体会了一次。 放暗了卧室的灯,头一次,骆从映吃药前也有这样轻松的心情,外面凛冽的寒冷和雪越重越大,她就越觉得温暖。 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坏,路上还有那样多的行人。 只是。 她把一把药一起屯了下去,多喝了两口水,在床上抱着枕头打了好几个滚。 好像,快好了呢。 应该,快好了吧。 第二天在午休前,意外收到一个短信。 看着抬头的发信人,头疼地揉了一把额际:怎么她认识的人都不爱换号码呢,搞得八百年的联系人一发什么都能让她马上认出来。 周鹭羽约她出来吃饭。 这种鸿门宴,答应的人要么傻,要么有所图,她两个都没有,果断拒绝。 但是回复都快发出去了,对方像是知道她要拒绝一样,发了第二条。 ——关于慕钦的事,你不想聊聊吗。 骆从映把原来控制好语气的短信删了,编辑好新的。 ——不想聊。尤其不想跟你聊。 然后把手机直接关机了,下午又是他们创意部的会,加班加点都来不及。 把手机撂开时那个表情被路过的成颜看到了,便扒着她那张桌子上方的格挡:“怎么了?” “没怎么,垃圾短信,影响效率。” “……你就瞒吧,你最近肯定有事。” 成颜不甘心的撇嘴,掏出几个费列罗砸了她:“补点糖分,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完全没想到的是,中午出去买饭的当口,就在写字楼外碰见了踩瓷砖的女人。 周鹭羽抬头看她,很淡地笑了:“我又不会吃人,很快的,就一顿。” 骆从映扫了她一眼,径直走过,丢下一句:“那走吧。” 要说和周鹭羽在咖啡馆对坐的十七分钟里,有什么情感是最强烈的,那肯定必须一定是后悔。 首先,对方问题竟然神tm是她和慕钦是不是在交往。 她那天大概看见了不少,以为骆从映会否认,还描述了下。 骆从映干脆承认了,还贴心附送微笑加了句:“你不用说细节了,我是当事人。” …… 周鹭羽看着气得不轻,努力压抑的样子让她也是疑惑:作为庄离的家属,怎么都应该开心吧? 出于对那天他们俩那天严严实实衣服的信任,和始终背对着建筑站着的男主人公,骆从映想了想真不怕对方拍什么照片,在饭店里是压根没什么太亲密的行为,室外则是一个拐角,何况他也没把脸扭过去。 但最后悔的不是这个。 而是因为aa,花得她肉疼的咖啡钱。 一杯美式能卖她十分之一工资,她是服的。怀疑自己喝了金子碾的水。 还有,比最后悔还要重个百八十倍的,也不是这个。 当时周鹭羽熟悉的强调着:“你怎么能当她女朋友?他会被你耽误死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点自知之明的话……” “如果我是你,又有自知之明的话,我都不会坐在这里。” 骆从映连喝完的心都没了,眼神微冷,嘴角嘲讽地轻扬,放下钱就要走。 肩膀却在此刻被拍了拍。 她回头。 “你是慕钦女朋友?” 骆从映已经忘记反应了,对面中年人威严而淡然的样子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半天,她才僵硬地点点头:“是,是的……” 这显然是个不在计划之内的意外,因为骆从映清楚看到她离开之前,坐在对面的周鹭羽不明就里,想阻止而缩回去的样子。 慕钦的父亲。 他虽然礼貌地请她上了车,但并没有在车上跟她说话的打算。 骆从映看着越开越远的车,死活压下了问一问去哪的冲动。 第72节 反正再怎么样,总不至于把她卖了…… 吧? 又是老远的一个别墅。 藏在郊区里,越走人越少,最后沿着一座不是很高的山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寒舍。” 慕世兴礼节性地给了两个字,率先下车,大踏步的朝家里走去。 骆从映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不敢太仔细看,但大致看到了规模和装潢,很难过。 人类之间对于‘寒’的定义,很是有些不同啊……如果慕钦也这样想的话,那他们可算是有,世界观上面激烈的碰撞呢。 吐槽归吐槽,她看着慕世兴那个连背影都有气势的样子,以前那些模糊的记忆重新回来,再重新审视下,突然觉得,慕钦身上顽劣不羁凉薄的部分,是怎么和那些正经与决然共存的,好像也并不难解释了。 她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握着茶杯十分钟后,那些答得干巴巴的问题与直逼零下的气氛让骆从映无所适从。 有点慌乱,甚至在对方问‘你喜欢他什么?有钱?有名?好看?’的时候,卡壳了一会儿,笑得很难看:“全……全部吧。” “你了解他多少,多久,这就全部了?他最近琐事缠身,和你也有些关系吗?” 不出所料地,慕世兴的神色有些冷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观察……抑或审视的眼神。 “还,不算多。” 骆从映干笑着,背后有点出汗。 *** 等慕钦一把推开大门,直接喊了她的名字的时候,整个三层楼回复他的只有空荡荡的,他自己的声音。 虽然知道自家父亲的脾性,但是听慕叙的口气,肯定是气氛不怎么愉快的,要么以无意回家撞见他们的这情况,他那不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是断不会传信给自己的。 慕钦清楚,他哥也不喜欢骆从映。 或者说,当她作为一个**个体存在的时候,慕叙和慕世兴都不至于要分出一个喜欢不喜欢,满意不满意来。 可如果前缀要加上,慕钦找的人,这几个字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大概都是,不切身便是他人的瓦上霜。 冲上二楼,没有急着一扇一扇门找,慕钦仔细听了听,声响好像是从某个确切的地方传出来的。 他找准那书房的门,快而用力地推开,第一次还没有推开,没什么耐心的男人直接一脚蹬开了。 回头的是两个人,正站在书架旁聊得满面红光的不是慕世兴是谁? 慕钦:…… 这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这脸上的笑容参加春晚的儿童节目都过于开心了吧。 “你来了?” 慕世兴笑着朝他招手:“这是小骆啊!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弄得我还以为是真的跟你只认识了一两个月的呢。” 慕钦呵了声:“你也没问我啊。还有都是谁帮你在查我的消息?辞了吧。” 慕世兴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当初跟着人家补课成绩上去的是吧?还有那时候是谁求着我让帮……” “爸!” 慕钦音量忽然提高,把两人吓了一跳。 骆从映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隐隐觉得这事可能跟她有关。 不然他何必介意在她面前说呢 她当然分得清场合,要问可以以后慢慢问,当下要腾出空间给他们父子。 没有很急的事,他才不会这个点专门跑回来。骆从映深知这一点,所以跟他点头算打了个招呼,手指了指门,示意他自己先走了。 而很少见到慕钦踹门的慕世兴则是比骆从映要清醒一些,知道慕钦为了什么回来。他拍了拍骆从映的肩,让她待在这就好,转头看向慕钦:“你怎么回事?怕我这准备了毒酒给人孩子不成?” “谁知道你呢。” 慕钦松了一口气,扯松了西装上的领带,刚从活动上赶来,正装三件套还穿得好好的,现在在室内才觉得闷得慌。 “慕钦……” “慕钦!”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骆从映是无语,慕世兴则不轻不重喝了他一声。 刚刚也是戏剧,她本来以为到了低谷,留的第一印象不能更烂了,随口说了句从高中认识的,慕世兴才拿来了眼镜,戴上后问她叫什么,嘴里念着她的名字,想了很久,突然问了句,她是不是来过慕家? 偶尔来催人算的话,那应该算是,来过的。 慕世兴这下想起来了,那个把慕钦文科成绩促进的突飞猛进的女生,她当时出过事,回家第一次开口和慕世兴求着找最好的医生,慕世兴预料到接下来的日子他跑医院是少不了了,怕慕钦耽误了自己,便和他约定好,半年后的q大,他能上上,算是自己帮忙的回报。 解释完后,眼看着他们开始聊些其他事情,骆从映半弯腰鞠了个躬:“叔叔,慕钦,那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事呢,我没请假。” 穿过庭院,走出大门,她拒绝了司机,告诉对方她查过了,走两三公里到山下就有个公交站点,可以直接坐回市区她的公司。 第73节 “我想锻炼一下。” 婉拒了为难的司机,她走在下坡的山路上,周围是清新的环境和空气,鸟鸣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骆从映一直在试着查手机有没有信号,当一格微弱的信号终于跳出来时,跟着一起的还有一个新闻。 或者说…… 一个新闻标题。 “劲爆!全x探探!深度揭秘慕钦想要借背景卖人设,攀附权势关系,还是真和慕家有什么关系!” 骆从映简直看掉下巴了。 也是突然间明白了那个谣言传得有多么恶毒,被公众鄙视都是小事,如果这后面的背景真的和他全无关系,断然不会允许一个明星就这么炒,随便动点什么手脚,资源分分钟一线变二线,二线跌没线。 “……”她伸手狠狠点了两下自己的手机:“什么关系?慕家老幺!他还需要炒?” 想了想,忽然发现犯了个错误。 老幺是他妹妹吧? 重新点了点手机:“老幺她哥!还什么千丝万缕的盘点,盘个……” 毛线还没说出来,背后突然被怼了一把。 她本来头朝下走下坡重心就不稳,这么一下,整个人差点栽下去了。 对方却早有准备似的,眼疾手快,这边已经在前面把她接住了。 “……慕钦,你想死是不是?” 骆从映吓了一跳,说话都差点咬到舌头。 “嗯,能死在你手下,死得其所不是。” 慕钦把外套搭到手上,面对着她,倒着走路,双手自然而然落在裤兜里。 骆从映叹为观止:“你到底是在哪里下的情话大全,我也去下一本。” “终于有觉悟了?不错啊。” 慕钦笑了笑:“准备什么时候背给我听?” “你想太多了,”骆从映仰头看天,没有pm2.5的时候是这么可爱。 “我没有给我爱豆写过一封完整的情书,网上的情书合集感觉是八百年前的比喻,不太好……” 话还没说完,视野变得一片漆黑。 慕钦把西装直接盖盖头似的放在她头上,然后停下了脚步。 骆从映也被迫停下,把外套先拿掉,一抬眼却看到男人正低头解右手的袖口,把白色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 看了眼她,慕钦轻笑:“看我干嘛?” “看你在干嘛。” 骆从映看了眼手表,刚才成颜来信息说过替她请假请过了,下午三点前赶回去,晚上再加班就是了。 他是个很世俗的人,偏偏长着一张不堕红尘的脸,所谓气质大概七成居在外形里,剩下三分留给了性情。 稍稍退后一步,他单腿蹲下。 要不是一句上来,骆从映简直会以为他被什么附体了,想来个……即兴求婚。 简直了……丢人。 但依旧疑惑:“我脚好好的,可以走。” “我知道。” 慕钦的声线淡却莫名蛊惑。 “是我想背。想看看,和以前有什么区别没。” 等骆从映不再纠结,环住脖颈,被他背起后,男人一句幽幽‘没轻’,简直干净利落打碎了她所有猜测和幻想。 “慕钦你个变态,放我下来,改明儿你买个体重计看着我测不就行了,背个屁。” “我乐意,你管。” 对方完全就是你上来容易下来难,把她的膝盖牢牢扣住,将她想要滑下去的意愿打碎在襁褓里。 “不过,说真的,”骆从映犹豫了一两分钟,想起手机上蹦出来的新闻,“有的事,你别太在意,就认真工作,你喜欢的人会给你回报的,把好作品……” “我现在不太信命了,骆从映。” “嗯” 猛不丁听他叫着全名,骆从映有些惶恐。 慕钦轻叹一声。 “我上次在山路上背你的时候,想,反正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再烦也就这一次,一直这样想着才走完。” 虽然很不爽,但是骆从映一把黑线:“那又怎么了?除了提醒我那时候很重外,你想表达什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时候我对着自己打了个赌。” 第74节 “……” “赌如果我这辈子在山上再背谁下山,衰成这样的话,那我肯定是天赋秉异的,不受宠爱,所以会更倒霉。” 骆从映无言以对,顿时有点想拖着他一起跳山崖,她当时可是患者,他思想活动倒挺丰富的哈??可转念一想这山最多称得上山包,别跳不死给残了就尴尬了。 “那你现在找事干嘛,”没好气地戳戳他,“放我下来。” 慕钦没动,依然走着,她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好像笑了下。 “那让我倒霉的人,总该负责一下吧。所以试试看。” “更倒霉……指的什么事?” “娶不到老婆。” …… 骆从映好想表演个节目,刚好场地也合适,名字都想好了:啸山叫。 四个字。 流氓!乱撩! 她心中细微的牵扯和惊动都自己收藏起来了。 包括这日,清朗而一望无际的天色。 唯一,在当时遗忘的,就是裤兜里振动的手机。 她只是少接了一个电话,下山后慕钦又直接拎着她去吃饭,等吃完又拽拉着她去家里打了几盘游戏,惩罚也没说定,最后她输的落花流水,还被嘲笑说和以前一样,在实际操作方面毫无建树。 骆从映虽然请了剩下的假,但也耗完了手机的电。 所以成颜打了无数个,也只是关机。 甚至直接找到了骆从映楼下,却依旧无人回应。 所以骆从映上班的时候,没有任何预警的被直接叫到了会议室,宣布了她之前提交的一条创意,在r那里都差不多完成,概念预告刚发布出去,被发现和一款同类型的提前上市的产品广告撞得很相似,对方已经准备进入诉讼程序。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尽管对面一直有人在问她,你个人有什么想法? 在众人的注视下,骆从映只是定定看着屏幕上的ppt,正当所有人以为她无话可说,要跳过她个人的意见……她开口,一字一句。 “我没有。不要说借创意借构图,我查遍确定没有重合例子才敢用的。” 涉及的产品是bu家那款轻奢定位的手表,代言人是慕钦。 骆从映出公司的时候,抬头看到星星点点的夜空,冬日的凉气让人觉得清醒。 明天还要来,工作却暂时停了。 她忽然笑了下。 为什么,那么巧呢。 第三十五章 晚上风寒露重,拜前几天下过雪所赐,温度越发低了下来。 她把围巾围了几圈,大部分的脸都埋在其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慢慢往回走。 途中过马路,闻到香味,看到搓着手张望的老婆婆,骆从映吸了吸鼻子,在行人红灯转绿灯的时候没有迈步,想了几秒,低低叹了声气,走过去。 “这个怎么卖?” “诶,姑娘啊,四块五一个。” “给我两个。” 她翻出十块钱,递过去。 “好嘞。” 抽袋子装红薯的时候,老婆婆笑呵呵地跟她搭话:“给人带的啊?我这个可好吃了,甜得你心头都烫。” “嗯……我自己吃。” 骆从映微微笑了下,接过袋子:“谢谢,您早点卖完,也早点回去吧。” 她转身朝地铁口走去。 在明亮的车厢里,骆从映静静看着对面车门上她自己的倒影,心里数着数。 1。2。3。4。 按着心跳的声音数,她才能保证呼吸平稳的进行,表情才能继续平静的维持下去。 而被广告遮去一半的脸的影子,剩下的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下垂,有些冷漠的样子。 回家后把没动的红薯往桌上一撂,整个人松懈下来,骆从映一下就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反胃,大衣也没来得及拖就跑到了厕所。 但只是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 扶着洗手台,她一把把水开开,感觉到大衣口袋里手机的震动,犹疑了几秒,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 来自成颜的未接来电:18个。 第75节 正打过来的则是慕钦。 把手机重新放回去,没再理会。她洗了把脸,坐到书桌前,拿了个本子,和一支笔,在抬头写下日期。 同时翻到前面去,那是她工作笔记的一个附属本,所有零散的想法和草图都会记录在上面。 这次涉嫌侵权的是在这个项目初期就提交过的概念图,所以制作部最先开始做的。 同样的底色,构图,黑色里撕开曙光般的唯一亮处,就是产品本身,而且还有隐约的三分之一是藏在黑暗中的。 不是所有的细节一样,但那个既视感完完全全就是……带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互相多少借鉴过。 她写下对方发布的日期,是前天,20号。 对方的公司和人员,别说接触了,骆从映查了下,才知道具体是哪家,有哪些代表作。 正试图从纷乱的思绪里理出一个头绪,桌上的手机又嗡嗡震了。 很明显,调振动也安生不了。 骆从映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摁了个拒绝,然后关了机。 那边慕钦在酒店里是真愣住了。 她没接其实很正常,有时候他们彼此时间不对付,接不到对方电话,过后看到再打回去就是了。刚好今晚事情不多,跑宣传也终于快告一段落了,马上要进入休假期的慕钦脾气好的不得了,想着三个四个不行就六个七个,等她看到自然会最快时间回过来的。 然而骆从映直接给掐了。 几个团队人员和陈意刚好进来跟他抱个行程,就要回自己房间了,结果一进他这边的客厅就见人握着手机,表情阴晴不定的样子。 ——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有个助理对着陈意做了个口型。 “”外星人的脑回路,我也不是很懂。” 陈意幽幽叹了口气:“走吧,给他发微信就行,赶明儿早点起来叫他。现在心情不太适合沟通。”。 几个人正要走人,却听见动静,几秒后,风一样掠过他们身边,手里拎着衣服的不是慕钦是谁? “喂!慕钦,你要去哪啊,这还得坐飞机回去好吗?你出去能打的是找到她还是怎么地啊?” 陈意没好气的说到。 慕钦停住脚步,没再往前一步。 回头深深看了陈意一样,说不清是郁卒还是责怪他开口说话,转身回了房。 剩下其他人不明就里。 她?他?谁啊到底是? “有那么一个人。” 陈意叹了口气,把大家往出赶:“走了走了,十二点了,赶紧回去睡觉都。” 慕钦把手机放到枕头旁边,隔几秒睁眼看一下,最后被这毫无动静弄得没脾气了。 一把翻身起床。 他登上了平时都是工作人员打理的大号,写了一条微博。 只有一句话。 在哪?接电话。然后了骆从映的那三个粉丝的号。 摁了发送。 一觉睡到天明。 那厢的骆从映却一夜没有合眼,她知道调查要举证出所谓“剽窃方”的清白有多难,哪怕概念和草稿都有早于对方的日期,那也可以被说成是伪造的证据。 基本,在她看过的听过的例子里,没有真能翻身证明自己的。 从前都只是觉得那些人可惜或没什么感觉——工作本身于她而言是一门手艺,做得再累,从推翻打碎和爆发新灵感的过程里,还是会有快乐的。对这样一份,养活她,还让她觉得有那么些乐趣的事,是断然不会抱着不尊重的态度对待。 胸口涌上不可言说的悲哀,那是既觉得委屈,又有些恶狠狠的自我唾弃的情绪。甚至心口有个声音在说着,你就该承受这一切,反正好运从来没降临在你身上啊。 呼吸蓦然急促起来,她脑袋里嗡地一下,像反射弧太长一样,这才后知后觉的炸开了,仿佛针扎般。 她撑着桌子勉强站起,跌跌撞撞跑到床头柜前,一把跌坐到地上,拉开抽屉翻找着医生开的药。 安定的,抗抑郁的……在七八个药瓶里摸出一个来,没来得及就水就吞了下去。 骆从映把衣服重新穿好,出门去了公司。 接连三天,都是内部先展开的调查,从电脑上的所有资料被巨细无遗的调出,到桌上的文件夹和各类用过的没用过的纸张。被叫到办公室一遍遍,五花八门的问法,却是指向一个方向的询问。 “你在哪里看到的?如何复制黏贴别人成果的?” …… 骆从映中午去食堂吃饭,倒也不至于没人搭理,但是议论声有时候也能钻进耳朵。 有个公关部的迎上她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骆组,你是前辈,做这个我们最介意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一朝墨点……” 骆从映看着她,是上次活动时那个事多的小姑娘。 她止住话头了。 第76节 成颜从后面走来,伸手一把揽过骆从映的肩,看向自己的前下属,冷然微笑:“你管得太宽了,麻烦,安静吃你的饭。” “走。” 每天中午和成颜吃饭,她帮着分析,也安慰道:“行了,大不了我养你,每天保证三餐有粥,饿不死,怎么样?” 骆从映勾唇:“好啊。” 手机信息进来,她边听成颜说边看了眼信息:我回来了,你在哪?出来吃饭吧。 慕钦坐在车上看着手机,过了会儿又撂开,低低咬了咬牙:“不管了,惯得她。” 那天终究还是留着一丝理智,把可见人设置成了自己可见。 看着窗外一闪即过的风景和人群,他突然意识到好像正在穿过cbd商区。 “诶,顺便拐个路,从前面。” 慕钦敲了下司机的座椅,陈意刚想开口,被他看了一眼,没办法,把想说的话又憋回去了。 眼看着快到她公司了,红灯路口停着时,慕钦目光无意扫过窗外,霎时就定住不动了。 那是辆深蓝色的轿跑,停在对面的路边,车上的人正探头出来跟站在车外的人说话。 骆从映下午不用再来了,和成颜分道扬镳,却在等着过马路时被摁了好几下喇叭。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是徐忱州。 “哎,我看在我们扯平的份上,跟你说一句。” 徐忱州探出头来,笑得很轻:“你那个事情吧,有内鬼。最近估计也差不多快跑路了,没人帮你抓就自己看着点,等把证据销就晚了。” “?”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离弦箭一样一踩油门,没影了。 同是圈内人,这人的话到底可不可信……值得存疑。 可是也提供了另一个方向。 骆从映盘腿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想着下午徐忱州说的话。 门铃忽然响了。 她走过去,在猫眼里看了看,有些意外,把门忙开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 慕钦一言不发的进来,把门一把甩上,浑身都是带进来的凉意,他拉想过后退一步的人,将骆从映抵在门板上,眼神幽暗而燃着一簇簇的火。 两只手轻箍住她的头,慕钦低头看进她眼里:“骆从映,你把我当什么?” 第三十六章 骆从映看着眼前沉沉双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了想,冲着慕钦笑了笑:“外面很冷吧,你手好冰,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言必刚要躲开他的手去客厅,可慕钦并没有放手,淡着面孔把人拉了回来,轻笑了笑:“我没有找过你是吗?这三天你回一条信息有这么难吗?没有吧?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是……我是不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骆从映被抽去所有力气一般,靠在门板上无力勾了勾唇:“回你信息?我把手机关机了,一直扔到床里。” 她透过他的肩膀,定定盯着墙上某一处灯斑旁的阴影,突然觉得压抑了这么久的委屈像是来洪冲破了大坝。 不能软弱是因为怕倒下就爬不起来了,如果有人扶一把拍一拍,都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慕钦看着她有点不对劲的表情变化,抿紧薄唇,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她轻拥过来,整个人俯身弯着腰,方便她把头埋在自己肩窝,把人抱了个满怀。 “哭吧,听说一直在调查?” 骆从映忍着抽泣的声音,但是眼泪依然打湿了他肩头的衣物。 “嗯。” 泪眼汪汪的回答。 慕钦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很近……近在咫尺的落在她耳边:“辛苦了。这几天睡觉了吗?” 她把埋着的头□□,洗了洗鼻子,红着兔子眼看着慕钦:“睡了,两个小时,我好困。” “呵,”男人失笑,回头扫了眼她的客厅和紧闭的卧室门,转过来轻掐了掐她脸蛋,“行,你第一个任务,先去睡觉,睡一觉起来再说。” “嗯。”骆从映走到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边擦边看他:“那你呢?” “我看着你睡。” 慕钦长腿迈开晃过去,在二手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抬头见她的表情,瞬间起了玩心,故意逗她:“不行?那换一换吧,你看着我睡好了。” “哎哎……别别别,你别玩我了,我这暖气屋子还够用,客厅还是挺冷的,你要么还是先回去吧。” 她踌躇了下,考虑着是不是倒杯水给做点吃的才能请走这尊大神,这才猛地想起:“你今天才到的?!什么时候下的飞机?” “两点多。” 慕钦神色自然地回答,又道:“进去补觉,你把门锁起来吧,我有点累,再待会儿就走。” 骆从映被他推进卧室门的时候还犹豫不决:“厨房门口是饮水机,冰箱里有点饼干,你别待太晚,会感冒的。” “好,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第77节 他笑了笑,望着厨房,已经有了打算。 “那也会生病啊。” 骆从映嘟囔道。 慕钦垂眸望着她,忽然低头在她细腻饱满的额头上轻吻了吻,声音也低沉不少:“好好休息,以后这么大的事不要瞒着我。” “嗯。” 骆从映点点头,转身就要进去,又被握住了手腕,她回头:“怎么了?” “还有一件事。”慕钦像是略微思索了下才开口,扬唇微笑了笑,语气听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别让我再看到徐忱州在你周围晃。” “徐?”她皱眉想了三秒,反应过来,忙道:“我是偶然碰到的,都没想到……” 慕钦把她往房间里推了推:“行,那去睡吧。” “骆从映……我就在外面。” 她望进那双黑眸,释然笑了笑:“我知道。晚安。” “嗯,晚安。” 慕钦看着面前的门关起来,又站了几分钟,良久,才对着屋内很轻道了句。 好梦。 骆从映入睡闭眼前,模模糊糊间想起,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任性的,冲慕钦道不想一个人,他就在病房里,她的对面,一待一夜。 他们曾经那样靠近,如今一个圈兜兜转转,竟像回到原点。 早上曙光初亮时,骆从映就醒了。 爬下床,她艰难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有些难得的铺天盖地洒进来,刺眼的很,又看了眼桌上的时钟:6:50。 她顺手抄起手机点开先看了看,只有成颜的未读信息,说要来家里给她送早餐。 骆从映脑海中崩断的弦也接上了:噢,阿颜要来啊……但是昨天好像来了谁? 等下一秒想起来,骆从映的嘴已经能装下一个鸡蛋了:完蛋了,人应该走了吧?? 嗯,客厅这么安静,应该是走了! 骆从映抱着侥幸心理,拉开房门冲了出去,第一时间就想把自己弹回去。 她看着眼前两个人站在客厅双城对峙的局面,头有些隐隐作痛。 听见声响,他们俩一起回头看到骆从映,成颜瞪了眼慕钦,又扫向骆从映:“喂,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下,家里进新成员了啊。” “不,不是,这个我可以解释。” 深知成颜性子,骆从映边赔着笑边用你已经死了的眼神看了看慕钦。 “嗯,解释。” 成颜面无表情道。 “你去洗脸,出来准备吃饭了。”慕钦对骆从映道,又转向成颜,大大方方伸出手:“我是骆从映的男朋友。” 成颜看到骆从映灰溜溜夹着尾巴进了洗手间,便压低声音,语气像是吃了**:“你特么去死吧,当时找我是来套情报啊??动作挺快啊,你们俩瞒得够久哈?” 慕钦温和地笑了笑:“她没说,我也不能说什么。” 成颜看着这两人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是挚友,一个是之前求她帮忙的老同学,前者被后者都套牢了,就她这个中间人还懵逼着呢。 ……当然。这个绝对不能让骆从映知道。 骆从映出来的时候,成颜已经走了。 吃完早饭,她又拿了两个包子揣兜里,冲慕钦道:“你现在好去找陈意了吧,到时候你要是丢了,第一个嫌疑人就是我。” 慕钦侧躺在沙发上,闻言从沙发上起来:“吃好了?那走吧。我今天有假。” “啊?” 骆从映傻了。 他径直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你不也有吗?走了。” 慕钦把她塞上车的时候,骆从映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我们去哪啊?” “出去玩。” 慕钦帮她落好安全带,顺便把锁扣落好,揉乱了她本来就乱成一窝的头发:“梳好头发。坐好了。” 车到了目的地,骆从映的胃都不太好了,虽然说他开得很稳,可她怎么说也是刚吃完饭好吗? 望着一望无际的田园风景,远处伏着的青黑群山,骆从映关好车门:“这是哪?” “老家。” 慕钦锁好车门,走向她,和她十指自然而然的交握,将人往前带着走:“我小时候经常来,是我妈的老家,不过这些年变化也挺大的。” 他看着眼前错落有致的房屋和铺得已经很平整的地面,指着还熟悉的介绍给她:“那家的鱼汤煲得很好,晚上来尝。” 慕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偶尔沉默,两人之间也有极自然的场,看起来就像把他人屏蔽的结界。 买来小吃,甜如红糖糍粑之类,他看骆从映玩得手脏,摸了不少灰,便直接喂到嘴边,被从小看他长大的一个阿嬷笑话了:“哟。我们阿钦讨得小姑娘就是好看啊,吃东西也好看。” 第78节 骆从映脸有点红,擦了擦手,忙接过东西要自己吃。 慕钦也就递给她,拉着她和嬷嬷道别。 把人带到偏僻些的一片开阔些的田野旁,他指着开始有云雾缭绕的山给她看。 乱云变幻莫测的带来雨的前奏,骆从映拽了拽他:“诶,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慕钦没从,反拉着她躲到一处屋檐底下,这屋子本是小卖部,可主人出去了。 果然,没有五分钟,天色变了后,便开始降起干脆直接的大雨来,仿佛从天上倾倒下来一样。 凉意十足,但也冲得眼前的世界一片雾蒙蒙。 她正定定看雨,晃神间,唇上已压下一道由浅如深的吻来。 唯一的视线内,只有他近在咫尺的面孔,男人稍稍离开一些,看着她道:“以后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喂……唔。” 她失笑,还记挂着呢,却被更加深重的吻堵了个彻底。 雨从屋檐下也滴下来。 第三十七章 长风灌入,把雨水吹得簌簌滴落在他的衣中和肩头。 骆从映无意被一滴水砸在手背,微微清醒,伸手拂了一把慕钦背后,一片湿意,尽管比起这个,男人衬衫下隐隐起伏的有力的肌肉让她瞬间触电一般缩回手。 轻咬了咬他:“行了,你够了。” 她边说着,边把人往里拉了几分。 慕钦轻笑一声,顺势把她揽在怀中时额际仍贴着她,此时懒洋洋往外看了眼:“雨大,回不去了。” 骆从映无语地瞟了他一眼:“德行。” 她绕过慕钦,直接迈开步子朝雨里走去。 看着雨中往前走的背影,慕钦突然觉得在很久很久之前,梦中应该是见过这个画面的。 疏离天地中,有从容人影等着他并肩走一程。 她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挑了挑眉:“不走吗?再晚回去会堵吧?” “走。” 慕钦嘴角微弯了弯,跟上去。 打包了一大盒她在镇上发现的糕点,咸酥口的,本来想着在路上做解馋用,结果没想到让骆从映一语中的,来时不过两个半小时的路,回程时多了两倍都不止,直接当了晚餐。 她趁着塞车递过去一块,郁闷道:“喏。我说什么,今天十二点前到就不错了。” 慕钦咬下,皱起眉头:“这放胡椒了?” “啊?一点点吧。好吃,做这个的人太厉害了,好有想法。” 骆从映见他不喜欢,自己吃了最后一块,顺便在随身带的包里找找找翻翻翻,只翻出一个好丽友派和口香糖,朝他摇了摇:“吃这个吗?” “你吃吧,我不太饿,跟我聊天就行了,我有点困。” 慕钦揉了揉眉心,顺手把音响拧开,传出旋律轻快的爵士来。 “好。你什么时候回去工作?” “……骆从映,你会不会聊天?” 头疼地瞥了眼骆从映,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我们聊什么?我一个待业在家的人,嗯?最感兴趣的当然是……” 看着眼前窗外开始逐渐通畅的前路夜色,她蓦地扬了扬唇:“吃什么。你又不感兴趣。” 慕钦想了想,也是这个理,手挡在唇上:“想打临时工吗?” “你助理?”骆从映斜了他一眼,“算了吧。不是说对我演技没信心吗。” 她冲慕钦做了个鬼脸:“难度太高。” 没过多久,再说话,他就只听得见均匀而轻轻的呼吸声,转头一看,果不其然,已经睡着了。 把音响稍稍提大了一点点,整个安静的空间都灌满了音乐的旋律。 慕钦伸手从后座拿了件衣服,盖在她身上,尔后挂上蓝牙耳机,拨通,没有几声,对面接了起来。 “喂。” 慕钦低低一声。 “快到了吗?面谈吧。” “差不多。”变换车道,他打着方向盘,驶下了高速。 看见慕钦的车停下,男人从驾驶座下来,边走边把帽子压低,步子不快地往这边走,背后落着无尽夜色做幕布,愈发衬出他没有什么表情的漂亮面孔凛冽沉然。 走近,他站定,话已经问出口:“一半是什么意思。” 第79节 “慕小少爷,不是不帮你查,”对面的人苦笑一声,“我瞒着他,已经是天大的事了,现在是缩小锁定范围了以后,技术上没有问题,但是以我这边的名义查下去,被发现的话,问题恐怕会很大。” “知道了。谢谢,”慕钦接过u盘,看了眼对方:“我哥不知道,只要你不说。就算知道了也无妨,我会说明白。” 慕叙管不住这个弟弟,他周边熟一些的人都知道。 但与其说是管,不如说经年累月后,慕叙越发看不清摸不透他的行为想法,慕钦头脑清楚,却并不按常理出牌,让人头疼不已。 慕钦车还没有开走,就从车窗撞见自家兄长从里推开会所的门,两人眼神撞上,慕叙下意识皱了皱眉,不太理解为何能在这里见到他。 骆从映此时有些朦朦胧胧的转醒,感觉出来似乎下了高速,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被一双温热的掌心轻捂着额际连带着眼睛,轻摁回了座椅,滑进耳朵的还有一句:“别起来。”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听得出来慕钦不是在开玩笑,她便乖乖躺了下来。 多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钟显示着时间,已接近午夜。 重新驶上街道,他却没有往他们俩任何一人中家的方向开。 骆从映还没完全从睡得迷糊的状态里清醒,连带着小声疑惑也有几分软糯,半个身子趴在前面的台子上:“我们去哪?” “吃饭。你光吃糕点能行?不渴?” 地方看起来是个装修朴实的私房菜,地处有些偏僻的感觉,此时人也不多。老板娘看到他来,直接带到了里面拐角处的双人桌。 慕钦先叫了一杯水,一听啤酒,没想到对面趴在桌子上的人举手抗议:“我也啤酒。” 老板娘刚笑着说了句,“这么晚了,还是喝点柠檬水吧。” 就听见慕钦道:“那就两罐。生滚鱼片粥,凉拌海蜇,一个鱼头煲,一碗米饭。” “给你换成面吧,不是不怎么喜欢米饭吗,”老板娘看了眼骆从映,笑眯眯道:“只喝粥可以吗?” 慕钦:“这都是她的,我就不用了。不太饿。” 骆从映有些脸红,幸好这里灯光暗,也看不出来。 “好,好好。小慕真讲信用哦,阿姨欣赏你。” 老板娘记好,走之前很开心的样子。 “你讲什么信用?” 低着头无意识地玩着他的手,骆从映问道。 “我答应她,什么时候找了女朋友,一定带给她看看。” 慕钦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任她掰着手指玩。 “噢,这样。” 骆从映表示明白。 忽然,她极快地起身,四下迅速看了圈,没人,直接凑过去在他脸上啾了下:“……这样,我,我也确定下。” 骆从映故作镇定地慢慢坐回去。 吃完出来,走到门口她伸了个懒腰,落在椅子上的外套被慕钦拿在手里,待骆从映发现不对的时候,一转头,他正拿着衣服走过来。 给人扣扣子的时候,慕钦顺势问道:“吃饱了没?” “当然饱了。” 骆从映微微鼓起脸颊,有些郁闷,在他心里自己的饭量就这么无底洞吗? 看出她在想什么,慕钦低头轻笑出声,伸出手臂:“来。” 骆从映仰头看着他:“嗯?” 这家店门口挂着两盏光线颇暗的灯笼,他整个人氤氲在这样不甚清晰的灯线中,却更加清楚地让她听见如擂鼓的心跳。 她里面穿着兜帽卫衣,外面是带毛绒绒帽子的深色宽松外套,两个帽子都被慕钦坏心眼的罩在头上,骆从映难得的满腹回春少女心情都被打乱了,觉得自己活像只一只熊:“喂!” 遂被慕钦笑着揉进怀里,直到上车前她才来得及腾出手去掉外面大外套的帽子。 当夜,骆从映抱着枕头在梦中沉沉睡去时,另一边有人正欣赏着他俩的照片,看着看着猛地曲指狠狠弹了弹,冷笑:“呵,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以前不是叫着摆锤吗,送你们。” 慕钦被爆字连夜送上热搜,前三蹦到第一的时候,正是早上七点多左右。 虽然照片中女人的脸很模糊,但是有人扒了半天,从背影侧面分析和上次绯闻时晚礼服就是一个人。 骆从映坐着的士去公司的时候,手机因为忘了充电还跟充电宝一起躺在包里。是成颜把她拽进角落,快要疯了:“大哥,你们俩在搞什么?” 骆从映愣了一秒,就脸色惨白地反应过来:“……” 成颜头痛万分地点头:“被拍了。你的脸不清楚,慕钦的很清楚,从一家店出来一直到车上,你没刷下新闻吗?” 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她知道这件事怪不小心根本没用,要怪还得怪她抱着侥幸心理要一起去吃个什么夜宵。 看到手机上微博里铺天盖地的讨论,骆从映第一次体会到被淹没的无力感,她已经没有心情去细看各种评论了,只匆匆翻了下,听见成颜在问:“你打算怎么办?” 骆从映把手机摁掉,脸上没什么神色波动,但非常坚定:“有第二个选择吗?否认。” 一旦真的查到了她这里,关于现在在调查的这件事也必定会暴露出来,到时候舆论会怎么说?他们或许能接受慕钦找圈外人,但绝不可能接受一个有污点的圈外人,到时候什么样的脏水都能泼到他身上,那真是招架之力都没有了。 看到手机上不停闪动的来电,她接起。 陈意的声音有些微的急促,但听起来不至无措,只是反反复复叮嘱她,不要轻举妄动,媒体要是真找上来了,不要回应。 而一切比她想象的要早,晚上她等到八点才下楼,远远就看到一堆扛着□□短炮的人已经在公司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第80节 骆从映走了侧门出去,依然被眼尖速度快的人堵住了,剩下的也一拥而上,对着她疯狂照个不停。 “给个解释吗?据说你是慕钦的女友?你们发展多久了呢?” “之前露背礼服照片也是你的吗?是不是可以说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一起了?” “对新闻你有什么回应呢?见过他家人吗?据说他拒不回复,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听说你卷入了剽窃丑闻里,这件事慕钦知道吗?他不介意吗?” 疯狂的闪光灯让她根本就睁不开眼睛,只能尽量遮着脸拨开人群想往前走。 大厦的保安在尽力阻拦,但根本就没有什么用,骆从映被挤得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倒,幸好成颜在旁边紧紧拽着她,才没出什么事。 一片混乱中,忽然有道声音不轻不重地冒出来。 “各位那么好奇,何不直接问我。” 记者回头,慕钦一身黑衣黑裤,站在暗沉沉天幕下,沉着眸,极淡地勾了勾唇。 第三十八章 那些记者只愣了一瞬,接下来就仿佛涌向磁铁一端的磁石似得朝慕钦涌了过去。 骆从映站在原地,心里一时间空落落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男人却是在拥上来的镜头与□□短炮中,拨出一条路来,不疾不徐地走过去。走到她的身边,和她并肩,站定。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对猜测的一大肯定,各种五花八门但指向一个中心的问题层出不穷。 “这是肯定的回答吗?” “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们交往了多久呢?” “她最近事业上的事情听说跟你有关系是真的吗……” 慕钦抬眼,缓缓笑了下。 “希望大家,不要殃及无辜。我私人的事情,回应与否,尽管是□□,也希望大家把否定的权力留给我。至于这位小姐,”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骆从映。 正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微微放松下来的神态,细微的要命。 慕钦沉默了两秒,转头看向记者,嘴角挂上一个极淡的笑。 “和这件事情没关系,我们只是工作上遇到过。如果你们执意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关于我的消息,那各位尽可以留在这里,待上一周看看有没有收获。我就先告辞了。” 他知道,网上的目光不仅集中在一处,有好几个疑似的人选,骆从映不是唯一的。 当然,作为正确答案来说,她的确是唯一的。 可现在来说,把焦点和目光转移了才是正事,哪怕只是暂时的。 陈意是这么说的。骆从映给他发的短信也是这样说的。连慕叙看到新闻,都七拐八绕地让自家那位给他递话,让他‘悠着点,别心急’。 他不心急,他只是觉得可笑。 当晚应付完采访,慕钦把手机一撂,开着车就绕上了高速。 随便挑了个口出去,刚好是段人烟稀少的路段,再往下就是另一段盘山公路。离灯火通明的市区有段距离,慕钦看着底下,觉得这样挺好,结果一个拐口,直接被一个横停过来的车逼得一个急刹车。 真的是差点撞上去了。慕钦头差点砸到方向盘上,但也在停了后几秒就定睛去看了对面的车。 车牌和车型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慕辛袆家那个祖宗,路铭让的座驾。 慕钦本来心情就在谷底晃悠,再来这么一茬,好嘛,直接撞枪口上。他甩了车门过去,正看见路铭让也苦着脸下车。 “诶别别,我们有话好好说,是她让我来看着你的……你……算了,你别打脸……” 路铭让怂得这么有层次感,慕钦再多的火也只能勉强压下去。 他能怎么样,这股邪火乱发也是得不到纾解的,真替交警揍一顿,爽是爽了,医疗费还是他出。 “大晚上的不看路?撞死一个算一个撞俩算一双是怎么?” 慕钦扫了他一眼,淡淡扔下一句就要走,被路铭让忙不迭拉住了:“我看我看,我是故意拦你的,这不是有定位吗?追着你过来的,就是速度跟不上,你太快了。”路铭让苦笑了笑:“她放心不下。” 慕钦嗯了声,转头就要上车开走。 “我说的不是阿辛,是骆从映,是她拜托我的,说打你电话不接。” 想想也是好笑,层层找过来,到他的时候,骆从映才长舒一口气似地道:“我把他的位置发给你,麻烦路先生了。” “不过,她为什么好像见过我一样?你之前也没带回来看过吧?” 慕钦看了他一眼,无言以对,只轻笑了笑:“那你就更可以回去了。” 路铭让不解,看到黑暗里慕钦安静的样子,忽然有那么一点不好的预感。 “你以前在山上快撞到一个人过,跟现在差不多,”他倚在车身上,抬手轻点了点车前盖。“不记得了?但看样子,她还记得你。” 路铭让:“……” “那个,我问一下,这个,你不会就定下来了吧?” 第81节 慕钦拉开黑色轿跑车门,被路铭让拉住了袖口。 这拽人的方式有够娘的,他懒懒地瞥了眼,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今天就分。” 路铭让松了口气,还好,要是和慕钦老婆的关系以后是‘青葱年少时撞过对方’,他的小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他听说今晚关于恋情的新闻慕钦否认的很彻底,估计女方因为这个伤心了,被迫跟他分的。 回家把这个重大的发(八)现(卦)立马跟慕辛袆汇报了,只得到敷着面膜的女人一个很兄弟式的拍肩,好像带着无比的怜爱和同情:“我家孩子,天真可爱。” 嗯……啥? 此时的骆从映坐着出租车出去找了两圈,电话拨了无数个,信息发了很多出去,都是服软认错的,撒娇卖萌的语气全用上了。 这么冷的天,再闹僵的话,就等于是带着一颗冰室里冻过的心睡觉了,这怎么行。 但是看上去只有路铭让追的上他,她再怎么小声催司机也没用。基本上到了哪里,他早已经离开。 现在的话,他的家和公司都不能去,肯定被人盯得死死的,再一露面那还了得。 她盯着手机,盯得眼睛都有点干涩,这才忽然发现科技发展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它比不过一个消失起来不想回复的意愿。 在家附近的地铁站下了车,骆从映付了钱,道谢,想沿着马路自己走一段回家,走着走着发现基本一条街的店都打烊了,除了一家糕点铺,老板正准备拉下卷门。 “您好,打扰了……可以再卖我个东西吗?” 骆从映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眼神疲倦中有些湿漉漉的光,“这个枣泥糕,我男朋友很喜欢吃。” 老板看了她两眼,很感慨的笑了笑,麻利地把门卷了上去:“你以前经常来买的吧,我这开在巷子里面,不绕个道道找不到。要多少?五百克?怎么,闹矛盾了?” “……嗯,我做错了。” 骆从映看着老板装袋,顺势蹲了下来,轻轻道。 都不用换位思考,如果现在慕钦都不商量,就否认她的话,骆从映想自己也会很郁闷的,好像只是被对方耍了。 手机上还在口袋里震着,源源不断的进着信息,她被敲得实在有些烦,便拿出来准备全弄成已读,内容……除了问她绯闻的事估计也没有旁的,打开一看,果然和猜想一样。 微信上加了不少她连名字都没备注的人,头三条是小白的表情问号,隔壁部门经常补零食柜的实习生,和胡祁阳,都是问她还好吗。 其实潜台词是,你真的和他有什么吗? 苦笑了下,把手机收回去,刚跟老板点了点头道谢要离开,对方却微微皱眉微笑喊住她:“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姑娘,你看后面那个人是不是在等你?他刚才在店里也买了点红枣桂圆方砖。” 骆从映回头,微微睁圆眼睛,脚步也不敢挪了,只觉得寒冷中有雾气扑上他眉目似得。 半晌,男人一字未发的走开。 把点心交给她的时候,老板郑重其事拍了拍她的肩:“小姑娘,男朋友要哄得,哄哄就好了。” 她应该是看到慕钦的车了,但转眼就找不到他开到哪去了。拎着兜在附近转悠了一大圈,骆从映找得有些难过,又走了。 慢慢踱步回家,推开楼道的门,冷不丁听见一道声音:“怎么那么慢。” 仔细听,还是一样,落了冰碴,却很是无奈。 慕钦进屋后把袋子递给她:“泡着喝水,每天喝。” 然后低头拖鞋,也不理人。 骆从映把两个袋子往旁边随便一撂,对着微弯的身影就是一个熊抱,对方闷闷让她撒手的声音传进耳朵,骆从映也耍赖不撒手:“不放,除非你说你原谅我了。” 原谅个屁。 慕钦直起身来,精致漂亮的模样分明是不肯软化的样子,这人心性傲气摆在那,的确不可能轻易消气,但是骆从映待他起身后再一次紧紧抱着他腰不撒手,在慕钦胸口上还蹭了蹭,表明了决心:“下次,等我解决这个事情,不会给你添麻烦了,你想站在楼顶宣布还是大街上车顶拿喇叭我都赞同,好不好?”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翘唇:“别生气了,我买的枣泥糕你吃不吃?” 慕钦冷着脸:“不吃。” 手下却已经摸了下她圈在腰间的手,还好,不太凉。 “以后就在你家,其他地方不要找了。” 慕钦今天自己也没穿几件,妄想把她焐得更热一点也是不可能的,于是放弃,去厨房烧开水,把桂圆水泡给她,递过去的时候道。 “好。” 骆从映点点头,唇边忍不住抿着笑。 慕钦靠着流理台目光微闪地看了会儿,一言不发的走过去,一手绕过她的后脑勺使其靠向她,顺势把她偷吃的枣泥糕、舌尖桂圆红枣的香气和那一点笑意通通**吻散,直到骆从映抓着他肩头衣服,有些喘不过气的告饶才罢休。 对方却不肯放,温热游移的温度越升越高,他撩开她毛衣,右手环着她纤软腰部,无声攀升的*在血液中叫嚣。 也是一个电话来得巧,刚好打了过来,铃声是特定的某个人。 慕钦接起来,呼吸也没有完全平复的声音,就那么开了口:“嗯?” 那边明显意识到他在做什么,默了一两秒。 接着就是犹如花腔女高音开了口,婉转三百六十度的泫然若泣:“小钦,爸不行了。” 第三十九章 慕钦抚了下她发顶,轻拍了拍,语气带着略微的嘲弄。 “又是吃东西噎到的不行?还是手指缝被夹了?” “喂!慕钦!”对面拍桌,“你回不回来,今晚很重要的,爸说要让你见个人,不是多正式的宴会,裹麻布来也可以,一句话,过不过来?” 第82节 “是你家那位就别往别人身上推。慕叙自己不会来说,要你传话?” 对面刚要说什么,电话就被接了过去。 “喂,小钦啊,确实是我。你明天回来,有点事跟你说。” 那边慕世兴的声音顿了一下,“那孩子是不是跟你待在一块?到时候一起来吧。不在老宅,爷爷带宴会厅的那个老房子。” 挂断电话,慕钦看了她一眼:“听到了?” “嗯。” 骆从映点了点头,有些担心:“这样不太好吧,我……” 她锁着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还没有完全瘦下来。” 慕钦当她要说什么呢,这句话出来差点被她可爱翻过去,顺势掐了掐她腰上的软肉,贴紧她耳垂:“就一天了,你想怎么减,嗯?”他尾音低下来,低低滑进她耳际。 骆从映把衣服整理好,正色道:“不减了。” 她缩着脖子,一躲,从慕钦手底下钻了出来,溜到客厅,开了电视,用深夜重播的老剧掩饰尴尬。 今晚也不好赶人,万一楼底下有记者呢。 骆从映想,直接进卧室锁门实在不好意思,只能在沙发上坐着了。 也能避免一些不合时宜的事发生。 没想到慕钦主动问起她困不困。 没有多想,她顺着就答道:“不困。我白天睡过了。” 他嗯了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正襟危坐目光都没转过来的样子。 “你不困的话,床能不能借我用?我困了。” 骆从映默念了一百遍,来者是客。 看到不是一米八的大床,慕钦多看了两眼:“……” 骆从映正郁闷而悲愤地铺好床,看到他的表情,幽幽道:“不满意?我腿短。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慕钦失笑:“好。” 等到认真比划了下,骆从映才真的反应过来:“长度好像不太够,你缩着腿睡吧……” “没事。”慕钦抱胸,眼带温柔笑意地回:“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不知道骆小姐到底是鸡还是狗。” 骆从映拿着抱枕把他直接闷死在床上了,趁着他没起身,忙不迭关门逃跑了。 慕钦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这房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窗帘的布是淡蓝色的花纹,两道深色立柜上四个角都包着胶布,看样子是防止磕到。桌子在床的对面,书桌和书架都摆得整齐干净,笔筒搁在二层,放着很多糖果和零嘴。衣柜上贴着张行程表,对面的窗台上则有两个相框,一个是她小学的毕业照,一个是和父母的合照,看着是在阳光充足的夏天。 他坐在床边,隔着一道门看出去,眼里一片软和淡然的柔意。 这是个很精明的傻姑娘。 长夜漫漫,她事情是真的很多。 接了成颜大晚上打来的语音电话,她一边查着工作笔记,一边压低声音说话。 之前把徐忱州告诉过她的事跟成颜一提,成颜也没有很惊讶,因为她说刨去所有的可能,这是唯一的可能,关键是这个人到底是他们部门的还是公司里她交恶的人。 交恶……她咬着笔尖,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没有,至少我记得的……没有。” “你要是没有在定稿阶段分享过创意的话,整个流程里能接触到的人也是可以数出来的。” 成颜紧锁眉头,可本来沉默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隐约听见是在找水喝,骆从映对着她说了句等我一下,摘了耳机离开了。 等重新挂上耳机,就听见成颜冷笑了声:“宝贝儿,来,抗拒从严,自己交代,同居了哈?晚上刚看到某人义正辞严的否认呢,卧槽,不愧是演员啊,演技一流。” “别提了。” 骆从映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着他重新进屋,关门。 成颜轻笑了声:“明天最后一次调查,你还回一次公司吧?可做好心理准备了。” “当然,我就否认到底,管他呢。” 她抱着杯子把水一口气喝完,立下决心。 “不管了,我先睡觉了,你再怎么样还是个小富婆,我还要劳动攒钱买房呢。” 成颜笑她,却意外地没有听见反驳,只有骆从映沉默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道:“还不太够。” 了解骆从映的最大心愿,成颜一边卸着脸上的黄瓜一边震惊:“大哥,你还没改变理想呢?那是谁你知道吗?慕钦他老人家知道了会觉得很屈辱的。” 骆从映装没听见,一句晚安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买好豆腐花和包子放到桌上,她悄无声息地上班去了。 一个上午,慕钦都在就包子到底是什么馅的问题在跟她抗争,短信响个不停,说彼此间的了解稀少的令人震惊,看来应该增加两人在一起的时间。 骆从映本来沉重的心情都被他弄得哭不得笑不得。 第83节 ——行,下次三丁,祖宗。 刚收起手机,就在门口碰到要去吃饭的同事,她们看到她都笑了笑。 有个性子直接的,虽然跟她不熟,直接上手拍了拍骆从映肩膀:“哎,骆从映,你不错嘛,工作上不顺当,感情倒是挺顺当的,昨晚跟慕钦怎么样啊,哈哈哈,真无语,有手段就是牛逼。” 对方冷笑了三声,变脸比翻书快,翻了个白眼,旁边有人戳了戳她,对着骆从映笑了笑:“她这人就这样,说话比较直,也喜欢慕钦很久了,我们都知道这个乌龙你也是无辜的。不过你们跟这个case好幸福啊,之前没说错吧。还有机会接触他。” 另一个文文静静的斜睨了她一眼:“哪止啊,听说有次脚崴了,都是慕钦抱出去的,人家不传绯闻难道我们这些小虾米传?真是厉害的不得了。” “唉,你真的和慕钦有什么吗?” 骆从映本来懒得回应,结果电梯门一开,楼上其他部门的人也凑惹恼,自作熟稔的撞了撞她的肩,很兴奋的样子。 她收住本来要进电梯的脚步,微微笑了笑:“不瞒各位,我们孩子都五岁了。” 骆从映在一片寂静中再度开口,带了几分凉意:“信还是不信,左耳朵进,右耳朵收不收都是自己的事。我说什么也没用吧。” “好了好了,你们别的正事不干,打听八卦倒是起劲得很,”电梯里挤出来个人,他手上惯例拿着两瓶养乐多,见到骆从映,递给她一瓶,轻叹了口气,“不要理别人怎么说。我等你回来。” 说罢,胡祁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上次没去,是不是不喜欢那个歌手?下次喜欢谁……可以跟我说,我有个朋友是可以帮忙的。” 骆从映接过,点点头,低声道谢后转身离开了。 已经两点多了,慕钦的信息已经催过来了,要先接了她吃饭。 可成颜的那条微信却更惹人注意,她的问话很简洁:你还联系白粒吗? 大厦里的玻璃折射出一部分太阳光,照的整座大楼通明亮敞。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一楼大厅里,一时怔住。 直到在慕世兴的张罗下吃完饭,慕钦发现她兴致都不高。 并不是说礼节不到位,她很专注地听着每一句话,准备了给慕世兴的一盒茶叶,认识了慕叙家里那位活泼稳重的小祖宗,如果说骆从映像山里的淙淙溪流,温静中只有偶尔调皮,那顾希尔就是一团烈焰,一米七五的身高一上来就把骆从映搂了个满怀。 看上去,她也很喜欢顾希尔。 家宴中慕钦难得从头沉默到尾了一次。 因为他在处理海鲜,剥虾去鱼刺,自然递到骆从映碗里,顺便来回反复地看她,到底心情怎么个不好法,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低落。 不知不觉中,他很难以接受的发现了这个真相。 骆从映要是心情不好,自己的心情是很难好起来的。 骆从映夹了个虾不小心掉了,慕钦挡着她要去捡的手,直接重剥了一个,蘸好醋送到嘴边,顺便低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垂下眼:“很明显吗?” 刚问完,发现嘴边的虾,她连忙接过自己吃了。 一桌一边吃一边刷新世界观的人中,最悲愤的要数慕家小姐旁边那位。 路铭让的宽面条泪迎风招展:还说什么分……这都宠成什么了,眼睛一秒都不想离开她吧?!慕钦个骗子! 最后也没问出来,慕钦有些郁卒,总觉得她不大对劲,但是慕世兴已经叫他进屋了,今天慕叙在外面招呼酒会上的宾客,他不好拿慕叙做挡箭牌了。 只能趁着落于人后抱了抱她:“你想好了告诉我,今天晚上过去之前,我要知道。” 骆从映安静点头,靠在他肩头,深吸了一口气:“你去吧。” 楼下穿过长廊就是宴会厅,慕叙也正碰上了个少见的人。 说是少见,因为这个人他连‘有所耳闻’的程度都没达到。 年轻而帅气的一张脸,有投资人带着他,介绍给各个圈外的大佬认识。 寒暄到了他面前,才知道这是跟慕钦一个圈子的人…… 慕叙淡淡扫了眼,就下意识觉得,虽然老瞧不上自家的,但这人和慕钦比起来真是差远了。从气质眼神,到身形定力。 “你好,我叫庄离。慕先生,久仰大名。” 那年轻人自我介绍道,说了没两句,见他就要走,话题不知怎地转了个弯。 带些轻松,带些好奇,庄离轻笑着问:“最近传闻也是挺多的,和我同时期的一个艺人,炒新闻的时候带上了你和家人,说实在的,这样轻薄的脸皮,我们这些同辈也觉得抱歉。。” 慕叙沉吟了下:“你是说慕钦?” “是啊。” 庄离觉得好笑,看来这些圈子里的人也是有所耳闻的,这名声在这些大佬这能好的了才鬼了。 “……是我弟弟。没管教好,抱歉了。” 慕叙略一沉默,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后掉头走人。 第四十章 …… 庄离想过无数种回答,独独没有这一种。 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时候,慕叙已经转身走人了。 他一晚上的好心情就这么被打碎了。 本来最近慕钦被狗仔拍到恋情曝光的事情,当时听说这个新闻时的喜悦如今一丝也不剩了。 第84节 那些传言竟然是真的。 这样的话,资源和后门那姓慕的不是……手到擒来了吗? 他提早离席了,沿着长廊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对面的房子里正出来一个人,也往着这边走来。 那人抬起头来,正撞见庄离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 骆从映心里一滞,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在这边干嘛。但脚下步子都没有带停顿的,直接从庄离身边走过。 手腕一紧。 她被迫停下,眼睛扫了过去,声音微冷:“麻烦,放手。” 庄离呵了一声,无声地用手拨弄乱了做好造型的头发,又狠狠拽了她一把,不由分说地就要拉着骆从映暂时离开这里。 “借一步说话。” 男女之间力量的差异让他根本没想太多,可下一秒手腕处传来锥心的剧痛,庄离一个没忍住啊了一声,啊到一半想起形象这回事,急忙伸手去推骆从映,气急败坏低声道:“你他妈属狗的啊贱x子!” 骆从映忍着没说什么,趁着他松了手,转身就想走。 庄离见她还是这幅样子,想起之前遇到那次她也是这样不屑的态度,不由得轻蔑地笑了笑:“哎,这位小姐,我没有资格,你倒是有,和慕钦一起占了蛮大的版面啊,没想到实锤摆在这,他也能睡过不认,你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 骆从映笑盈盈的,浅棕色的眼里清澈见底,却没有什么笑意。 “滚。” 她咬字清晰地丢下一个字,唇角嘲讽地勾了勾:“吠的不累,您就请吧,爱叫多久随你,反正这也没人。” “……你最好别得意太早,有你哭的一天。” 庄离阴鸷地开口,离开之前咬牙切齿地伸手想推一把骆从映的头,力道虽不大,可她背后就是一根立柱,后脑勺不偏不倚地撞了上去。 清脆的一声响。 两个人都没声了。 一个呆住了,一个捂着头蹲下了。 然而庄离也没闲着,他很快惨叫一声,跟着也蹲下了。 姿势还是标准武当派。 顾希尔收回长腿,冷哼了一声:“在我们家的地盘上敢动慕钦的人,胆子不小。” 她耍完狠,踢了对方的要害部位就懒得多看一眼,忙蹲下问骆从映:“你还好吗?能走吗?” 骆从映只是有一点点晕,其他还是没问题的,就准备站起来,安抚地道:“我没事,没怎么碰到,谢谢……” 她刚撑着身子准备站起来,外套口袋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滑了出来,薄薄的一片,以至于掉出来的时候,骆从映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顾希尔一边扶着她,一边顺手捡起,见是板药片,以为是感冒药,刚要递还给骆从映,眼角余光瞥见背面银色光滑面下角的单词,滴过去的手僵住了。 但还是若无其事的还了过去。 骆从映也没想到一直没怎么穿的羊绒衫口袋里会有这个。 见顾希尔没说什么,她也就默默收下。 此时庄离的经纪人匆匆赶出来,一眼看见他正趴卧在地上,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顾希尔推了骆从映一把,示意她进屋:“爸和慕钦应该还在说事,你先去里面等一会儿,这里我来处理。” 没有推脱,她点头示意了下感谢,转身返回房间。 刚才想出来干嘛来着…… 透透风。 结果遇到庄离。 这人戏怎么这么多。 骆从映简直郁闷,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她把手放在口袋里的时候,下意识摸到了那板药片,不由得有些担忧的垂下眼。 应该是不知道的吧,那么短的时间,能看到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着,骆从映忽然感觉到从背后被一把抱住,从她肩头绕过的这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她感觉到头被轻轻摁下去一点,对方开始拨开她的头发仔细查看。 “喂,痒,”她失笑,拍了拍他的手,“你别看了,没事的。是顾姐姐跟你说的?” 慕钦一言不发,看了几秒,起身就要走。 “哎哎,”骆从映吓得连忙拉住他,“你干什么。” “找他。” 慕钦的神态阴晴不明,手还无意识地抚着她的后脑,摸到那个鼓起来的包就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骆从映赶紧从沙发上下来,拉了拉他衣袖,“我也是自己没站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是摔的。拜托。” 她不太会撒娇的。 第85节 这点慕钦一直知道。 但是她并不清楚,语气放轻对他有所央求的时候,眉眼也是似一汪水一样软下来,水蒙蒙一层,带着无意识的诱惑。 赶在某些地方失礼之前,慕钦把她摁回沙发,去倒了杯冰水。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骆同学。” 给她的杯子里掺了点热的,慕钦递了过去,似笑非笑的问,“我不希望真等到今晚过去,还是你今天想把床再让给我?” 骆从映:…… 她没有回答,赶忙看了看四周和屋内,确定没有人出来或者正要出来,这才松下一口气,回过神来打了慕钦:“你!说话注意一点好不好,叔叔在屋里呢吧?到时候误会什么怎么办!” “误会什么,”慕钦把她的一只手握着,轻捏着指头玩,笑了,“你以后是我老婆,怎么误会。” “老婆个鬼啊,谁答应了。” 骆从映嘟囔着,被慕钦刮了个鼻尖。 “别转移话题。” 她沉默了一会儿。 “等会儿跟你说……回去的时候。” 晚上十点半,街边落完树叶的高大树木矗立在路边,守着寂静无边的凉夜。 慕钦把车停在路边。 从车外看不清车内,车里却能看清车外的景色。 骆从映拨了一把头发,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成颜的猜测说了。 “就是这样。这个孩子,还在你那里工作过。但是现在也不敢确定,只是在接触得到我初稿创意的人里,一个……可能而已。” 很久,慕钦都没开口,在黑暗中沉默。 骆从映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力感漫山漫海般涌上来。 她有些感激这样的静然,过了会儿先开了口:“我下车透个气。” 慕钦点了点头,一把声线安静中自有诱惑。 “去吧。” 他把车后座的一件大衣扔给她。 骆从映笑了笑,接住,披在身上,下车靠在门上,看着不远处的建筑和星点。 不一会儿,慕钦看向窗外,注意到有细细的雾在她面前陡然升起。 他拎着一个鸭舌帽,开门下车,绕到她这边来。 骆从映吓了一跳:“你疯了,你换的是你哥的车又不是人家的脸!” 慕钦低低唔了声,抬手抽过她的烟,放在唇边,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 他抬眼看她的那个瞬间,性感得要命。 骆从映心跳不听使唤的漏了一拍,然后很快清醒:这脸看了那么多年,真是没出息。 “别多想了,回去睡觉,再不济你不是还有存款呢,小富婆。” 慕钦慵懒地挑了挑眉,把烟在手里直接掐灭。 “除了花学费,都没怎么用吧。当时理财翻了那么多呢。要不要考虑……” “北上广深买个房?”骆从映跟了一句,忧心忡忡,“你怎么跟成颜一样,我想存着。” “我是说,要不要考虑包养我。” 骆从映呆了:“……” 哈?? 慕钦见她那表情,一下就笑了。 “行了,逗你呢。上车吧,这里冷死了。” 骆从映噢了一句,死活想不出来,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理想是什么? 除了成颜。 这个卖队友的高手。 她郁卒的看着窗外,想着一定要找时间抽一顿这货。 送到楼下,慕钦在她关门前,忽然道:“应该不是。别担心了。” 骆从映愣了下,然后把门甩上,只当他安慰自己了,双手插在衣兜里,冲慕钦摆了摆手:“赶快回去吧,陈意跟我说你这几天还有工作呢。” “晚安。” 他冲骆从映做了个口型。 骆从映笑得更加灿烂,然后在雾气蒙蒙的玻璃上画了个爱心。 左边写了个从,右边写了个慕。 第86节 “记得梦到我。” 她点了点玻璃,唇边笑意很深,转身走入楼道。 慕钦坐在位子上,一直等到她那层屋里的灯光亮起,才离开。 刚回到公寓,门口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慕叙从来不到他暂住的地方来。 虽然讶异,慕钦傍晚刚见过他,现在也不好说不让人进来。 要是今晚之前,以他俩经常吵僵的局势,就可以明目张胆的把人关在门外了。 慕钦遗憾地给自家兄长开了门。 “顾希尔是做什么的,你听说过吗?” 慕叙也直白地切入主题,没有废话。 “心理医生。” 慕钦觉得简直滑稽,考路人自己老婆的工作,是不是有点自豪的变态了? 慕叙点点头:“你听说过ptsd吗?” 微微皱了皱眉,慕钦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你什么意思?” 慕叙不语。 他们对视的时候,慕钦目光滑开,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笑容:“这么晚了,你到这来发什么疯,快回去睡觉吧。” ** 骆从映是过了好多个小时后,才反应过来慕钦那句“应该不是”的意思。 确实不是。 她在半夜收到匿名邮件,看到电子监控资料的时候就愣住了。 坐在阳台上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来,怎么会是这个人? 第二天是周三,骆从映本来在停职阶段,没有必要去公司,但是其他人也不清楚她具体什么时候来或不来,所以通过前台时一路无阻。 直接到了和她隔着一道墙的隔壁办公室,创意部门下的b组在这里办公。 骆从映推了两下,门卡着没开,她一脚给踹开了。 “你找谁……” 无视几个问她是谁的人,走到一张桌子前,对方的脚下还放着经常给人发零食饮料的空箱子,正一脸惊诧地望着她。 骆从映揪起胡祁阳的领子,面无表情道:“你跟我出来下。” 第四十一章 “林姐,灯光和摄影都准备好了。” “嗯,知道了。” 负责现场的林姐走到化妆间门口,敲了敲,经纪人陈意很快开了门。 两个人简单的寒暄问候后,林姐道:“还有十分钟就差不多了,等会儿出来吧。” 广告前后拍了也有三次了,流程之类的她相信慕钦这边已经熟悉了。 慕钦今天穿了一身剪裁熨帖的hugoboss,衬衫西装大衣三件套,因为是拍宣传照,所以头发造型也弄好了。 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除了他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旁人也长了眼睛,之前慕钦跟工作人员说话开玩笑的时候也在这,那时候还有人感慨私下他的性格竟然这么好,可这次……陈意都没有多跟自家艺人说什么话。 除了递水,检查造型,两人之间基本都是安静的。 中场休息时,有些工作人员从这一层穿过去拿东西,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音不小。 “你刚才看了吗,20楼打的动静也忒大了。” “就是,那个人听说是剽窃别人,胆子也挺大啊,下手够狠,看他们都叫救护车了。” “小胡是不是骨折了啊?是有什么感情纠葛吧,啧啧,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哎,就是,所以不要和这种表面不声不响暴起能捅你一刀的人打招呼。” …… …… 陈意忽然有种预感,心里已然淌过一条大河那么宽的泪。 你们不能去远点的地方说吗!那么大声,要不要给发个喇叭! 再看看身边这尊大神的脸色…… 得了吧,他可不敢去看了。 第87节 陈意算是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慕钦说退出是一时气话,现在这个姓骆的小姑娘可是掌握着他晴雨表的命脉。 没想到慕钦只是把水还给他,从椅子里起身,淡淡道:“可以开始了吗?” 骆从映的确是动手了。 但是没有骨折。 他们约到人最少的走廊拐角,站在窗户下说话。 胡祁阳把眼镜取下来,擦擦干净,放回口袋,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是,是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也好,早就有计划也好,缺钱也好,贪财也好,过程什么的也不重要了,总之结果就是这样。你真的很有才华,做出来的东西简洁利落,抓人眼球,你上次东西反扣在桌子上,我就照了一张。” 他坦荡的样子让骆从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窗外,她竟然笑了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太多东西堵在胸口,最可气的是,胡祁阳还跟她道歉了,半鞠了一躬。 “真的很抱歉,不过你应该也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我照的东西,就是你的……监控还没有高清到这个地步。你不适合这一行,骆从映,我说真的,你太天……” 话还没说出口,胡祁阳已经眼前一黑,额际传来尖锐的剧痛。 骆从映一把将他的头扣在窗沿上,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对方没有来得及反应,她的怒火也加剧了手上的力道:“你废话有点多。” 她又拽着他后脑勺的头发,让胡祁阳的头抬起来,低下眼眉,轻笑了笑:“我以前老骂一个人,他总拿暴力解决问题,我跟他说人类长着脑子就是为了用脑子解决问题。我错了,大错特错。” 能动手,吵吵真是太麻烦了。 骆从映别的优点不突出,但是学习能力很强,以前学生时期又经常看人训练打架,去国外孤身一人时也每天跑步,没事练练力量。 所以一个膝击顶在他小腹上时,也是没留力的。 她的体重和水平摆在这里,没有多少威力,但是反过来说,腹部是最薄弱的地方,一层皮肉下面就是内脏,疼到什么程度也不显,胡祁阳也是天天坐班的白领,疼得大叫一声,这才引来了人。 路人忙把他们拉开,没想到骆从映挣开了就往反方向走。 他的办公室…… 胡祁阳捂着腹部:“快,去拦着她……” 正常人可能不会把证据把柄随便留在座位上,但那又如何,正常人还不会下这种黑手陷害同事呢。 想起以前喝过他递过来的饮料,骆从映就一阵又一阵的犯恶心。 走进办公室后,听到动静的其他人认定她是来砸胡祁阳东西的,忙一个抓着肩膀一个拖着腰的把她拉到了大堂。 从电梯口要下去的时候,门一开,两方都愣了愣。 “呃,您是有专门电梯的,这边是员工用的……” 抱着骆从映腰的小伙指了指对面,下一秒看到林姐露了脸,赶紧打了招呼。 “林总监。” “你们闹什么闹,还不快放开,像什么样子。” 林湖轻蹙了蹙眉,实在不懂这几个大男人卡着一个女人,还要不要face…… “您不知道,不能放,她情绪不太稳定,我们是在保护公司的人员和财产。” 骆从映低着头,谁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放开。” 站在中间的男人垂眼,摘掉手腕处一颗纯黑袖扣,抬眼。 “造成的损失我赔。” 慕钦轻不可见的勾了勾唇,眼底一片冰冷:“我可不想在这么混乱的环境里工作。” 几个人呆了呆,不自觉地放开了手。 接着看到男人就摁了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合上,也盖住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骆从映拨开他们要走,刚被一个拦了一把,她猛然握住对方手腕,捏得对方皮肤都隐隐泛白。 她冷静地开口:“滚开行吗。” 走的是紧急通道,下了二十层,在快到一楼的时候她不再走了。 缓缓坐在楼梯上,骆从映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大口呼吸。 如果能来个人,告诉她该做什么就好了。 ……除了慕钦。 瞥了他一眼,骆从映就知道了。 知道他在想什么,知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知道他大概……很讨厌这样的她。 慕钦应该很生气。 她看到慕叔叔发来的信息,提到了让她别介意顾希尔那么闹,说是她平时的工作太静太压抑了,顺便问了句做什么的,对方一句心理医生,让骆从映当时差点窒息了。 可是真的,她现在没有那个心思,工作上的事已经够头大了,一件叠着一件,压得骆从映喘不过气来。 慕钦这边刚上车,开了手机就接到了夺命连环call。 那边听到他一接起,就开始悲怆不已的认罪,说发邮件的时候,把之前慕钦给的骆从映那边邮件地址也不小心贴上了,等于是发了两份,等于是……骆从映也收到了。 第88节 屏住呼吸等着慕钦发火,没想到就等来一句……嗯。 嗯? 嗯?? 什么意思? 慕钦把电话挂断,扔到座位上,扭头看着窗外。 晴天朗日,难得清透的白云蓝天。 真是看着就烦啊。 陈意忍了几天,终于被打败了,慕钦再这样下去自己不会被自己冻死,但是陈意觉得他会死。 偷偷给骆从映发了信息,对方没回。到厕所去打了个电话,响了很多声后她终于接了。 陈意镇静地说明了来意,委婉地请求她不要再冷战:“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沟通的,你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骆从映正焦头烂额着,听到陈意这句话,倒是难得笑了笑。 “这样下去?是指分手吗?” 然后把电话干脆挂了。 陈意目瞪口呆,接着抱头:不是啊!不!是!你理解错了……啊,慕钦会砍死他的,真的。 主动找慕钦请罪,一轮宣传跑完后他就在家睡觉,被吵起来后挠了挠头发,把陈意重新丢出门外:“我跟她联系过了,你别管了。” 嗯,确实是联系过了。 她发了一句,我知道你生气,我们都冷静下吧。 慕钦没被她气出心肌梗塞纯属身体素质好。 那天他怎么才忍下了没去看个究竟的心,现在就得怎么忍下不把她揪过来打一顿的心。 他想了想,的确是谁都不能怪,只能怪他自己识人不清,没找一个乖巧的女朋友,放在家里听话粘人,不惹事不招摇。 在气头上的慕钦想了一百种惩罚她的方式,但还是抽时间去找顾希尔谈了一个下午。 心理上的创伤后遗症,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对人在精神上的折磨力度也是不算小的。很多发展着就会变成抑郁症,走入死胡同。 “所以我看到的药,算是预防吧,真的抑郁症用那个的不多。” 顾希尔在纸上写着注意事项,写了几种药的名字:“这个你拿回去,找时间看看她现在吃的药,如果是这些里面的,都是正常的,不是的话你给我拍下来,我来看看。” 慕钦点点头:“谢谢。”手指轻划过纸上的字迹,好像摸到她吃过的药片和独自渡过的时光。想起什么,他看了眼顾希尔:“慕叙这笔小额资助真是划算。让你去读,收回一个r兼老婆。” 顾希尔正脱着白大褂,闻言哈哈哈笑开:“他也不甘愿的,铁公鸡拔毛一样,是我厉害。” 慕钦失笑:“我先走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没注意到顾希尔伸着脖子探测器般的眼神。 甫一拉开门,就见一个垂头站在门外的人,她抬起眼,撞到慕钦无意一扫的目光里时,整个人也怔住了。 骆从映张着嘴,看见慕钦明显变了的表情……变得更不好看的脸色,挂了层霜似的。 她看到身后的顾希尔朝自己努努嘴,没有多想,一把抱住了面前人的腰,仰着头,望进他的眼里:“我们谈谈。” 骆从映是谁,能伸能屈,这两天搜集证据,和几方对质已经累得不行了,压根提不起勇气来见慕钦。此时有这个机会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脑海里回顾了下少女时期看过的偶像剧,毫不犹豫的把头埋进他胸口,跟犬类求抚摸似的蹭了蹭,可怜巴巴地说:“你要听我解释,是这样的,我本来想说的,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想好了后再跟你提……不是故意要瞒的。” 慕钦还没说话,感觉到背后的门已经被顾希尔一把甩上。 他暗自咒了声,准备回头再让慕叙好好收拾他家变态,当下先解决自己家这个才是正经事。 把她半夹半抱到旁边长椅上,把人圈在自己的范围内,慕钦淡淡道:“噢?” 看他没有半分要和解的意思,眉眼还是温度零下,骆从映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然后忽然抬头,趁着这么近的距离,飞快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啾了一口。 第四十二章 慕钦愣住了。 她吻人的方式像他儿时家里养过的一条博美,平时不理人,冷不丁凑上来舔一口一脸湿。 那么轻的触碰,却是很响亮的。 亲完骆从映也有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老脸一红,从他胳膊底下就钻了出去。 那快步走的速度,简直像是在逃命一样。 慕钦也不急,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落在后面。 到了诊所大门门口,他数着数字,1,2,3,快要踏出去之前,骆从映咬了咬牙,跺跺脚,还是冲回来了,把他重新推回去,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看看你自己好吗,今天口罩帽子一个都没有,你要死啊……唔……” 他长手一揽,把她拉近,顺势拉到了角落里,在柔软唇上也轻印了一口。 食指点一点鼻尖,慕钦低下头,眉眼都染上笑意:“先放你一马。去吃饭。” 骆从映鼓起腮帮子:“又吃饭,我正要减肥呢,减肥,啊,啊,别别别拉我……” 最后两人也没有出去吃,她提议还是自己在家做。 第89节 慕钦当然没有意见,但要锁门跟着一起下车的时候,被骆从映严肃认真地摁在车座上:“您老人家坐在这,别动,我自己去就行。” 他只能默默坐了回去,但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自己吞了。 等吧,总能等到的。 骆从映挑得很快,山药、土豆、韭苔、秋葵、五花肉还有牛腱。 顺便买了些梨、提子和芒果。 拎着大袋小袋上车后,她长舒了一口气:“我睡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正停在红绿灯口,慕钦应了声,从她抱着的袋子里拿了个梨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啃了下去,吃东西的声音把骆从映惊了下,反应过来后拍了一把他:“喂没洗呢,很多细菌,快吐出来啊大哥!” 慕钦躲过,捏了捏她的脸:“动驾驶员啊,小心车祸。” “……呸呸呸,乌鸦嘴。” 骆从映嘟囔着,赶紧缩了回去,继续抱着袋子睡觉:“你随便吧,不管你了。” 到了家,她换鞋后直接进了厨房,把活能分配的都分配了出去。 洗山药洗土豆,削皮。 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肉上的筋条,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不规则形的土豆,她倒抽一口气,回头看看,慕钦一脸“我知道我很厉害你别夸我夸得太狠”的求表扬相。 骆从映心头滴血地接过土豆,皱着脸,看着它少了一半的凄惨样子,无论如何夸不出口,半天终于想到一句表扬词:“很,嗯,很有特色!” 慕钦也不瞎,看得见她表情和话语背道而驰的窘样,当下就破功了,把土豆扔到流理台上,任肥嘟嘟的不规则土豆滚到一边去,抵着额笑她:“口不对心,这四个字怎么写知道吗?” ……哟,反咬一口。 骆从映闻言把菜刀一放,转过来叉着腰就要跟他理论,没想到对面根本没打算给她这样的机会。 微暗光影下,她看得清慕钦睫毛投下的一小块阴影,唇上压着的温度炙热而用力,她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总是在挑拨的池水微漾后撤离,但今天却没有。头一次,唇舌交缠的时间多过她能承受的,滑过的舌尖被轻咬了一口,她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声音。男人终于有些清醒过来似的,眸里的光却更深,卡着她腰的双手顺势一个用力,把她抱到干净一边的流理台上,让她处在一个完全可以俯视他的位置。 当然也是有好处的,对慕钦来说,更方便了。 骆从映腰上一凉,顺势贴上来更暖和的温度,缓缓游移在腰间。 她微睁着眸,还没有来得及逃离,已经在出口阻止前被激得一阵轻微的颤抖,慕钦肩头的衬衫已经被她抓得狠狠皱起,她清清楚楚感觉到手下结实的肩背是怎样的灼热,仿佛传达着某一处的热度。 秉着最后残存的理智,骆从映挣扎着要逃开,在他耳边落下一句:“别,别在这里……” 话一出口,她大脑跟一道白光劈过一样,瞬间就斯巴达了。 连忙补救:“不是,其他地方也不行……啊!” 慕钦笑得胸腔微微震动,把她抱在怀里,慢悠悠道:“好,听你的。” 被撂到大床上的时候,她只觉得这床……好不舒服啊,不像她家那个软软的床垫,躺上去就会塌陷一块下去。 所以骆从映忙不迭往下爬,速度很快,全为逃命。 但是慕钦怎么会放过她,两边一撑,把人牢牢困在自己的范围内,像是画了个她出不去的圆。 低头靠近,只留了几毫米的距离,他轻微的**一点不落的留在她滚烫的耳边心间。 行吗。 蛊惑般两个字仿佛沾上蜜和□□,把她最后一点理智封存起来。 最后拯救她的,是手机铃声。 骆从映把慕钦推开,连滚带爬的去床下找电话,接起来,下意识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喂?” 那边没声音,顿了会儿疑问道:“骆从映吗?” 她赶忙清了清嗓子。 “是的。” “啊,我是辉月啊,林辉月,你记得吗?我们今年同学聚会在临春阁,你来吗?” 林辉月……好像是副班长来着,每年的同学聚会都是她拉线举办的。 “我……” 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慕钦,被吓了一跳,他衬衫都被解了一半了,正幽幽地看着她。 骆从映又想笑可还没这个胆子,只能憋着回答对面:“嗯,可以……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全落下,空着的右手就被放到扣子处,她看到对面的男人淡淡做了个口型:弄好。 林辉月很惊讶:“真的吗?你今年可以回来了?太好了,等你哦。” “好。” 骆从映瞪了眼慕钦,对方不为所动,懒洋洋盯着她,嘴角挂着轻笑,黑眸里却是和安静不符的另一重天地。 “诶对了,小骆啊,问你一下,你有没有联系过以前理竞一班的人?听说他们中有人有慕钦的联络方式呢,那时候你不是经常去他们组织的活动吗?” 骆从映看了眼身旁的人,转了个位置:“嗯?找不到吗?以前不是也问过,都……不去的吗?” “哎,还是要试试嘛。成了的话大家多开心啊,当然他是大明星,那么忙,估计天天脚不沾地呢吧。你要是没有就算了,我再找人。” “噢……好。” 骆从映挂了电话,手机就被抽走了,慕钦躲过她要来抢的手,右手借着她扑过来的身子抱紧她的腰:“你处理完胡祁阳的事没,不忙吗?” 第90节 慕钦边拿起自己的手机,边意识到不太对。 “……是你吧?” 骆从映却有些说不清的,了然一笑:“想了想,除了你,也不会有人想管我这闲事了,”吸了吸鼻子,“我想着是你,没跟你道谢……谢谢。” 慕钦沉默了几秒,上前弯腰抱住她。 “应该的。” 不想让她受哪怕一点委屈,把人捧在手心怕化了,逗狠了怕生气了,可又恨她不是长五十厘米宽二十厘米的小人,揣在口袋里就能带到任何一个地方。 看着她就满心欢喜。她不敢提的事,不开口他也不敢问。 想起以前欺负她的画面,慕钦觉得,他上辈子应该是造了孽又欠了她,才手贱完又经年累月后后悔得要命。 用她的最近通话记录查出林辉月的电话,慕钦拿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去,说明了来意:他知道他们要办同学会,并且他也要申请参加。 …… …… 林辉月半天没回过神来,以为是在梦里。 于是同学群也炸了。 她紧着提醒大家,别把任何消息透露出去,要是给慕钦造成任何麻烦,估计他也不会来了。 林辉月料得很准,如果没加这句话,有些人一个忍不住要是提前散步了消息,那天临春阁也进不去人了。 但她没料准的是,就算泄露出去了消息,他也会到的。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学聚会,林辉月心里却充满了自豪。 以前好些联系不上的人,因为慕钦都答应会来了。还有些常年没空的专业户如骆从映,都答应到了。作为联系者,她觉得自己完成了艰巨的任务。 不像所有人以为的姗姗来迟,慕钦差不多是中间那一拨到的,推开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愣。 其实都是跟他同班少说一年多则连着初中六年的人,曾经慕钦就是远近闻名的帅,后来去了竞赛一路保送成了传说,还时不时能遇到些来看他的外校生,本来早就没了新鲜劲,但是隔着时光再见到只能在屏幕上看到的故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进来时穿着黑色连帽衫,带着一身寒气,看了眼屋里的人,翘了翘唇,弯着眼睛笑了:“哟,好久不见。” 不得不承认,虽然少年时的轮廓仍在,但慕钦整个人的气质如同焠炼过,带着不可言明的惊艳和凌厉感,前者属于他,后者属于成年人。 寒暄后被围起来,众人发现他说起话来完全是嘴上不饶人的老样子,完全没有陌生的距离感,气氛也放松起来。 骆从映推开门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属于最后一拨人,她刚从警局赶来,被雨夹雪砸了个够呛。 此时大部分人都上桌了,听见声音不免是要回头看一眼的。 这一眼见是她,好些人都咦了声:“骆从映你来啦?” 她当年因为意外,没有跟大家一起高考,而后又好几年没有来参加过聚会,据说是去了国外。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有记忆点的。 林辉月领着她上桌,大概介绍了一圈,指到靠中间位置的时候一顿,忍不住微微笑起来:“那是慕钦,没想到吧!唉,对了,你们当时……”突然想到两个人当年的关系算不上好,林辉月轻咳一声,冲慕钦道:“你还记得她吗,文科超好的。” 慕钦正端着杯茶喝,闻言抬头顺着林辉月的手看了眼骆从映,手指轻扣着杯沿,挑了挑眉:“眼熟。” “啊,她叫骆从映。” 林辉月让她入座,顺便跟慕钦道。 没有看到两个人眼神撞上时一掠而过的火花。 第四十三章 很快,骆从映就滑开了目光,旁边有人刚好在叫她。 寒暄热络都避不开的话题,她自然也没有避开,工作啊恋爱啊大家互相试探着问了一圈,终于转到了骆从映头上,她正夹了块清蒸的鱼肉。 “小骆,那你现在在哪做事啊?” 一个笑得温柔脸熟的人开了口,等着她的回答。 骆从映停下筷子,礼貌地报了现在单位的名字,同时有些微的惊讶。 她以为之前的新闻在网上传开了呢,因为和某人卷到一起,从工作到老家都被挖了一遍,幸好大部分报道最后定音时说她是误伤,正牌肯定不是她巴拉巴拉。 话音刚落,对面的一个女人瞥了眼慕钦,挂着轻笑问道:“诶?和报道说的是一个单位吗?那剽窃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怎么乱报呢。” 全场都被这尴尬的问话震得静默了两秒,这种没有定论的事直接问当事人本来就够不礼貌的了,何况大家都是多少时间没见,搁性子烈一点的直接摔碗走人了。 骆从映却神色如常,重新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微微笑了笑:“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主语要对调下,我没有抄别人。” 她语气虽然慢悠悠,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很快就有人出来打了圆场,但那个人却依旧不依不饶:“是吗?不过我还想请教下,你是怎么让自己成了慕钦绯闻女友的,大家都是老同学,小骆你应该不吝赐教吧?” 骆从映顿了下,多看了两眼坐在对面的女人。打扮就是时下都市ol风,妆容得体精致,她们以前交集应该不多,但是有一点点熟悉…… 脑海中忽然滑过一个名字。 这女生那时候经常跟在周鹭羽后面不离,看来现在关系还是不赖。 她刚要说话,就被另一个人截断了。 “这位,你是记者吗?” 第91节 慕钦声音不大,可已经染上轻微的不耐,平时就烦极的咄咄逼人的问话,在这里都还要再听一次,可想而知此时的心情。 众人都理解这一点,干脆用重新点菜打散现在有些冰冻的气氛。 有看过完整事件梳理的顺便帮慕钦答了那女人:“他们没什么的啊,合作都没见过几次,阿钦现在那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啊?再说了……小骆。” 正埋头默默扒饭的骆从映抬头:“啊?” “你现在谈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我有个同事的哥哥很不错,刚三十出头,年轻有为,你性格这么好,单位也不错,什么时候要不要见……” 骆从映一口饭呛个半死,忙摇手:“不用不用,我有的,有的。” 她不小心对视上他好整以暇的目光,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有些红透了,刚好也有了借口去调空调温度,忙从座位上撤了。 正缓慢地摁着温度键,身后传来一声我去个洗手间。 很快,她明显感觉某人经过她,顺便极轻的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手心。 只是一两秒的事,骆从映提起心的时候觉得活生生过了几小时——生怕有谁突然看向这个角落,视力又比较好…… 她先回了座位,大部分聊天的人已经一边玩手机一边说话了。 瞎侃的主题从时事到各种八卦绯闻都有,刷微博的人也时不时问有没有听过xx段子,林辉月坐在她身边,见她没有说几句话,便把手机屏幕给骆从映看了眼。 刚好是新刷出来的新闻,讲某某女星进修完学业从英国回来了,刚下机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人气不减。 “她以前去你们那拍过广告吗?” 骆从映看了眼,是莫歆,出道作品是一部口碑很好的民国剧,气质优雅淡然,但是演得角色却大多反差很大,在往巅峰攀爬的时候,在一片遗憾声选择暂退。 “没有。” 想了想,又补了句:“我进了一年,她前年已经不在国内了。” “噢。”林辉月了然点点头,又点了点屏幕,:“其他可能都是八卦瞎猜的,这个可是真的。” “……” 骆从映正在吃哈密瓜,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在和每天疯狂的作斗争,写论文都是披星戴月,在挣扎中想着一定要毕业,不能浪费钱。 偶然在新闻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个星期里第一次停留在学业以外的文字上。 慕钦和莫歆。 她那时候几乎都笑了,连名字都这么像,外形、经历、同一个圈子的,哪哪都很搭……但是除了笑一笑,又能怎么样呢?还哭给空气看吗? 现在又是另一回事了。 前女友这种存在,确实复杂又敏感。 但无论如何……该操心的也不是她。 骆从映啃了口哈密瓜:“是啊,分了挺可惜的。” 慕钦过来时刚好听到她这句话,只以为她们在八卦,视线随意扫了下手机。 ………… ………… 等结束了后,一直到拐角口,骆从映停下脚步,车也顺势停在路旁。 她手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这里没什么人了,上来吧。】 慕钦全程仔细看着她,把骆从映看得一阵头疼:“喂,大哥,你能开车吗,让我睡一会儿,快累死了。” “嗯。” 应了声,他还在等着骆从映开口问问题,等着等着,发现她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下车之前,骆从映重新扎起头发,好让自己清醒一些,转向他,难得的严肃:“那件事……我想跟你说下。” 慕钦把车落了锁,回望过去,十分的认真:“说。” “是这样的,我不是把当时那段监控的资料递交了公司一份,还有警局那边,他仗着不清晰也不承认,但是我那天找他的时候录了音,所以现在开始查他了,他和vamp;w要是有什么交易,邮件什么的总会有证据,你觉得……应该能找到吧?” 骆从映有些期待的眼神在昏暗的车内很亮,像是一道微光。 知道她想要的只是一句肯定的回答,慕钦直接开门下车,绕到她这边的副驾驶,拉开门,朝她勾了勾手,顺势弯低了腰,等骆从映犹疑地把手绕过他脖颈时,男人已经把她揽了满怀,一手紧扣着她的腰,一手轻抚在她后脑勺上:“是的……当然。” 路灯一盏一盏,昏黄的罩着小区两边的路,也照在他们的头顶。 “不过,他肯定不会用公司的电脑登私人邮箱,如果根据ip源查,直接去找……” 慕钦说到一半,又停下了,淡淡叹了口气:“算了,都是废话。我那边的人查到了直接打包发给你。” “这样能行吗?会不会……” “不会的,”慕钦顺了顺她的黑发,“慕叙招的人都是变态,放心吧。” 她无语,掐了把他的腰:“你行了啊。” 慕钦反而深深笑了笑:“我以为你要问其他问题。” 骆从映自然知道他指什么,嘟囔了句什么,把头重新埋进他胸口:“历史遗留问题自己解决。” 第92节 她开了门,鞋甩飞后迅速奔到窗口,拉开窗帘,喘着气看到楼下那辆车没走,人也还在,微微松了一口气,冲着他摆了摆手。 人和橙色的灯光一起出现那一层,慕钦才放心离开。 当然,心里也不是不遗憾的。 什么时候跑一个家就够了? 想着,慕钦觉得这件事效率确实太慢了,找到电话直接拨了出去,大半夜的把人从被窝里吵醒,那边低气压的声音压着火气:“慕钦,你想死是不是?” 男人薄唇微勾:“哪里,我只是想问问,嫂子……当初是怎么被你骗到手的。” 骆从映心里身上都没有担子,一周内就吃胖了两斤八两。 而且官方的动作竟然真的很快,胡祁阳内部被开除了不说,vamp;w为了不淌浑水,推了个倒霉鬼出来顶了所有罪。 公司这边也已经通知她可以准备准备,回来上班了。到时候不止帮她澄清,还会补偿她的损失。 骆从映便被成颜以回来熟悉环境为由,叫过去帮忙一起加班……说是加班,她俩做的事都不同,她主要负责帮成颜买饭带饮料,顺便陪在偌大的办公室而已,免得天黑了就她一个人,也不太安全。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成颜接了个电话,和对方差点没隔空打起来,披着大衣气冲冲就走了,跟她做了个口型:“你关个门,还有灯,我先走一步。” 骆从映冲她摆摆手:“快走。” 等把灯关了,慢慢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忽然就注意到玻璃窗外还亮着的夜色,万家灯火明明灭灭,与钢筋铁骨的冷硬融在一起,提醒着她在这里待过的日夜。 骆从映走到窗边,有些微的发愣。 能回来,真的……挺好的。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一个默然靠近的人影。 等意识到的时候,她猛然回头,发现对方已经近在咫尺了。 胡祁阳一下扑了上来,掐住她的脖子一把压在她身后的窗上,眼里都是疯狂:“看不出来……你很行啊,我现在什么都没了,还不如死了,那带一个是一个,你就跟着一起吧臭b子,亏老子还喜欢过你,我真是眼瞎了,你就是欠x……” 他突然顿住话头。 然后手一下松开了,整个人都松弛了,笑得很瘆人:“对啊,你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了,我有个好法子。” 胡祁阳把扣子解开了两颗,想了想又扣住,伸手解开皮带,却一下扑了个空。 骆从映捂着脖子,咳得满脸通红,勉强躲到一边,旁边刚好就是办公桌,她顺手抄起一个有植物的细口瓶,看准了砸下去。 碎裂的声音,和他额间细细的血迹并没有阻止住胡祁阳的行动。 骆从映脑子却越发清醒,她可不想在社会板占个豆腐块大小的新闻:【年轻白领因纠葛死于xx公司】……那真是太丢人了。 这么想着,她飞快地摁着裤兜里的手机上的紧急键,但还没有完全拨完,人便被扑到桌子上,腰间撞在桌角上,迅速肿起了一块。 骆从映也没多想,冲着眼前的手一口就死死咬了下去,对方被疼痛气的抓着她的头就要往一边的格挡上撞。 她闭着眼,一瞬间竟然思考起身后事来。 第四十四章 骆从映没有叫,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她死死咬着牙,一片黑暗里直直迎上他的眼睛,眸子里藏着冷到极点的怒火。 被撞的眼冒金星,她呼吸也重了两分,但是肾上腺素一时被激发出来,她整个人半撑起身子,双手反扣在桌子上,借力一脚踹上胡祁阳的要害部位,他一时吃痛,不由退后了两步,更加怒火中烧,没想到她还敢在这挣扎?! 他在愤怒之中,没留意自己的后背被一把扶住了。 胡祁阳回头,看见身后的人挂着一个很轻的笑容,很慢地说道:“胡祁阳?” 这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在黑暗里茫茫勾勒出精致的轮廓。 男人紧紧抓着胡祁阳后颈的衣服,往旁边走了两步,忽然猛地把他的前额往旁边尖锐的桌角上一磕,在他的痛呼中一把揪住了胡祁阳的前领,收了嘴角的笑:“想打架是吧,我陪你。” 骆从映听到声音,靠着桌子边沿的身体一下滑了下去。 她闭着眼睛,耳边传来的声响闷闷的,钝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慕钦本来是来接她的,结果看到成颜都出了写字楼,她也不见踪影,便直接闪进来,乘着电梯上楼找人。 在门外的时候听到声响就觉得不对劲了,心内一沉,他三步并作两步开了门,胡祁阳威胁的声音正清清楚楚地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 看不到她。 慕钦几乎一瞬间就慌了心神,意识到有什么正层层叠叠地坠下去。 他只能看到胡祁阳的法顶,却听不到哪怕一丝她的动静。 所以当看到她还有力气踹了胡祁阳一脚时,慕钦才从被裹起来的恐惧中得以呼吸,愤怒也随之抬头,慕钦把胡祁阳拖到一旁,撞得微晕,顺势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开了一颗,袖口解松,将人又从地上拽起来,对准腹部就是狠狠一拳,膝击也很快跟上,不打脸不碰喉咙,在对方挣扎着爬开要逃跑时也没有拦,只是跟了一两步上去,拧身一记鞭踢踹得他惨叫一声又卡在喉咙,小腿胫骨几乎断裂的感觉让胡祁阳喊都不敢喊,生怕他再继续下去。 但是,接着就没有了。 慕钦的小臂被拉住,他转头,骆从映低着头弯着腰,气息不太稳:“别……打了,先报警,现在送我去下医院,”她仰头看着慕钦,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腰有点问题,疼……” 最后几个字,骆从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晚她上了车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思维好像漂浮在雾气缭绕的树林里,找不到个出口,想着歇歇也好似得。 清醒后,顺便问了身旁的护士,眉清目秀的女孩安慰她,只是软组织挫伤加轻微脑震荡,因为过于紧张了,就睡了两天。 “两天?”骆从映想一下爬起来,但大脑一阵极度眩晕,“那现在都24号了?” “是啊。”护士给她换了个吊瓶,抿嘴笑了笑,“他基本一直在这看着的,也就是今天好像被叫出去了一会儿,刚好你醒了。” 第93节 知道对方说的是谁,骆从映也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 她住过医院,知道现在这个设施的单人间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骆从映想,也不能多住,不管他出去办什么事,今天下午能出院就最好办出院了,欠着,总归觉得不那么好。 正侧躺着想着要一件件做的事,房间的门就被急急地推开了。 她撑起身子一看,果然是慕钦,刚要松口气,想让他轻一点关门,结果毫无预兆地被大踏步走过来的男人一把揽进了怀里,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郁闷:“那么久,怎么那么久。” “……还好。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骆从映轻环住他有力劲瘦的腰际拍了拍,低声道:“我饿了。” 慕钦把她的头捧在手里看了半天,又摸着后脑问:“现在还晕吗?想吐吗?这个会不会有后遗症啊……算了,我去叫医生。” 他扭头就往外走,刚好撞上了正往里走的人。 顾希尔提着果篮,迎面看见慕钦神情严肃地往外走,直接轻搡了他一把:“得了得了啊,老远就听见您老人家在问东问西了,医生人护士都叫了,你就安生点,陪着她吧。” 又看向骆从映,招手打了个招呼,有些心疼:“你睡了两天多诶,说是之前也没休息好,可能太累了。” 她看到骆从映手臂上的淤青,眼神只简单停留了一秒,立马移开,正好看到身旁慕钦也盯着她那一块淤青,眉头微皱的样子。 想起这两天的事,顾希尔把果篮放下:“借你家这位几分钟,马上就还。” 慕钦靠着病房外的墙,看着对面同样雪白的墙面,面前是空空如也的走廊,慢慢呼出一口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件事你别问我,我也不能控制。” 顾希尔低着头:“别跟我说,没有你在这中间作梗,这流程没这么快吧……呵,慕叙的人脉都没你广……但是这样,到时候爸那边你怎么说……” 慕钦冷笑。 “能蹲十年不蹲五年,能蹲一辈子最好别出来。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打死他。” 顾希尔瞠目结舌:“那你之前不算打吗,人还在医院躺着呢……我不是说你不能这样,可慕叙让我问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生疑的话到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你头上……” “顾希尔,”他忽然叫了对方的全名,淡淡道,“我以前也做了很多混蛋事,态度恶劣,看她哪哪不爽,人虽然还算努力,但很多东西怎么都学不好,每次都恨不得看看她脑子里是不是全装水……那个时候,我都不会,也没人会碰她一根手指头,现在?呵。他既然敢下手,就要承担后果。” 说完他迈开步子,从她身边径直走过,没有等任何回答,开门进了病房。 本来骆从映听医生说基本没什么大碍,回家给外伤抹药,多休息就行了,准备收拾收拾包袱走人,然而被慕钦按在原地,死活要她再观察三天。 骆从映泪流满面地抱着床腿:我拒绝……很无聊诶!还要看三天天花板,你杀了我比较方便…… 慕钦帮她把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把人抱回床上:“不会,我来陪你玩。” “你还有工作呢,骗谁。” 骆从映不自觉黑着脸。 看着她的表情,慕钦一下就笑了:“真的,随叫随到,想吃什么跟我说。最近差不多都结束了,我新半年要开始了。” 早前耳闻过他这一点,闻言骆从映睁圆眼睛看着坐在床沿的人:“真的半年工作半年休息?” “嗯,”他越过她,倒了杯温柠檬水递给她,“也不是很严格,但准确说来差不多完成一个阶段的作品还有后期宣传,就可以休息了。其他活动,推就是了,提前跟人家说好,哪有什么推不掉的,地球没了谁不能转?”慕钦嗤笑一声,眼睛始终看着她。 “哦……陈意真厉害。” 她感慨万千。 慕钦:呵呵。 不过接下来几天,她觉得自己也真是上天堂了。 慕钦果真看在她是病患的份上,有什么应什么,从广式烧腊买到卤肉饭,最后虽然被医生拦下不让吃这么油腻的,骆从映依然觉得很满足,连慕钦都能叫动,忽然有种自己很牛逼的错觉。当然也没有玩很久,试了两顿她就恢复喝粥的日子了,只能和他玩牌,从24点到接龙,还买了象棋和飞行棋。 飞行棋这种看运气的,终于不是一直输了……骆从映翻盘后,开心的又喝了两碗生滚鱼片粥,抬起头看见慕钦在窗边往下看,随意问了句:“你在看什么啊?” “人。” 慕钦撩开窗帘一角,眼神微垂。 一堆扛着□□短炮的记者。 他回身:“没什么,现在几点?” “一点多了。” 骆从映收起牌道,听见慕钦说:“该睡午觉了,你今天晚了。” 她根本不想睡,这简直是幼儿园儿童的作息,玩完吃,吃完睡。 但是反抗他也很耗精力,所以骆从映应下,乖乖躺下,任慕钦低头帮她把被角掖好。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可以看见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微扑着像停留的蝴蝶的翅膀。 不知道怎么地,骆从映忽然轻轻吹了一下,看着他睫羽颤动,忍不住笑了笑:“痒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轻吻,印在额头上。 慕钦拍好她的枕头,确认位置也舒服了:“我出去会儿。” 他走出病房,关门,手上裤兜里各有一个手机。 其中一个是骆从映放在枕头下的。 见他出来,陈意抬手打了个招呼,有些疲惫:“的确是她,但是谁放的风不知道,不一定是莫歆。她没有理由啊……她是为了事业回来的,也不是那种喜欢走快道的人。你换车后大概三周,就有人认出来了,直接停在医院外面,当然会被盯上。” 慕钦嗯了声,迈开长腿,走得不紧不慢:“她在跟媒体解释?” 第94节 “是啊,都说你来看莫歆,要复合的传闻满天飞,就差盖章了,感觉不管你们承不承认,只要同框,就……你不问她为什么进来吗?” 陈意忽然意识到没跟他说呢。 “这个,”慕钦垂首,把袖口的扣子扣好,推开紧急通道楼梯间的门,“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侧头轻笑了笑,像是听到什么很无聊的事,牵了牵嘴角。 走到一楼,慕钦很快看到门口那个身着浅藕色长裙的背影,茶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背后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模样。 他直接推开门,所有的声音和目光似乎是静止了一秒钟,接着就是疯狂的拍照和层出不穷的问题。 莫歆也愣住了,没想到他真的也在这个医院,顺着抬头望过去,是男人轮廓漂亮的侧脸。 慕钦神色很平静:“谢谢各位关注。不过我今天来,并不是因为其他事。我未婚妻住院了,来陪她而已。她是圈外人,改天介绍大家认识。” 第四十五章 慕钦说完,也不等任何回复,掉头就往里走。 等媒体反应过来,想着再往里挤时,医院的保安已经把他们拦了个严严实实。想抢大新闻的人已经开始掏出手机现码了,更有甚者考虑着从侧门溜进去。 连莫歆这样的好定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的失神了好几十秒。 回到病房的慕钦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徘徊着没有进去。 他双手落在裤兜里,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站着,神色略有些凝重。过了几分钟,男人朝着病房里的方向微微侧过头。 但是并没有往里面看。 仿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下定了什么决心,慕钦开门时轻轻呼出一口气,刚要说什么,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面前的人背朝天,睡得像只八角螃蟹一样,半个身子自然地落在床外面。 慕钦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把门关上,走过去又欣赏了一会儿。 怎么能有人睡相这么精彩? 他目光垂下,落到她小巧白皙的脚踝上,那是裹得严严实实的病号服下唯一的遗漏,被不老实的主人蹭来蹭去,已经变成九分裤的长度。大概因为常年裤装的缘故,她平日遮掩起来的这类地方,简直有种晶莹剔透的白。 骆从映猛然坐起,嘟嘟囔囔说了句梦话,又很快倒下,这次是咸鱼翻了身,正面朝上了。 慕钦把她落在外面的手脚都放回原处,塞回被窝,笑了笑:“傻瓜。那就下次再说吧。” 这下次可真是够下的。 等骆从映听到消息后,想要再找罪魁祸首,才反应过来他老人家已经跟她提前说过,飞到欧洲拍外景去了……还是他们公司负责的这个手表广告。 她本来是中午正常吃饭,听着周围人叽叽喳喳,八卦当佐料倒也下饭,结果有人聊起慕钦她也不免悄悄竖起了耳朵。 不听还好,一听,成了一具握着筷子的泥偶人。 那天中午,她真是不知道怎么还盘子走回办公室位置的,想想安慰自己,是八卦,总归有各种夸大不实的成分…… 刚准备打开电脑,查查最近的新闻,就被一个刚出差回来风风火火的身影给堵上了。 成颜火急火燎地把她拉了出去,在过道的拐弯处死角,头大地揉了把自己刚做好的酒红色波浪:“老大,你不看微信的吗!?我发了大概几百条信息了!!” 骆从映惊讶地挑眉,正想拿出手机来看,才想起微信上最常联系的都被她屏蔽了,这几天实在是忙的拒绝任何打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闭关赶工呢。” 成颜拦下她还想看信息的手:“得了,我就是想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还是不是朋友啊?” 骆从映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不会是跟他有关的那件事……吧?” “那还能是谁?” 成颜嗤笑了声,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脸色一下变难看了:“难道他说的未婚妻不是你?!” “颜颜,这件事我知道的比你晚。” 骆从映神色飘忽,云里雾中的晕,“大概,十分钟前听说的。” 成颜:……卧槽真是心大的两口子。 回忆了下慕钦的品性,成颜觉得不靠谱,晚上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但好几通都是占线。 那是必然的。因为他正打着另一个长途。 骆从映开头第一句就免去了所有废话:“慕先生,能见见你未婚妻吗?” 她下午看到视频,才不见黄河心不死的确定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慕钦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刻,但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晚。 他之前想好的理由都忘得差不多了,就干脆以认错的态度说了实话,还有当时的情况:“那时候,如果我只说女朋友,他们还会往莫歆身上联想,她对公关那一套很熟悉,到时候一副默认的神情,我基本就说不清了。” 骆从映听完回想了下视频,那莫歆确实是一脸懵逼的,和媒体神同步。 只好承认了:“那你至少要跟我提一下,虽然是假的,我也有知情权啊。” 那头没有说话,她奇怪地喂了一声,才听到慕钦低低的一声笑,染上的情绪很撩人:“顶多算是提前而已,怎么能叫假?” 对此,慕家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有慕叙家的小祖宗冷笑:“都是套路。先斩后奏,你们兄弟都一样!” 慕叙则很坦然,认为自己的手足比较有道德:“不一样,我是生米煮成熟饭式的先斩后奏。” 第95节 骆从映通过电话以后,就自动屏蔽了各种各样甚嚣尘上的流言和猜测。 再次提起这件事,或者说被迫提起这件事,却不是跟慕钦。 部门聚会的人这次找的场地大,各种带亲属不在少数,也不局限于业内,不知道谁跟制作人、编剧那个圈子混得熟,甚至还出现了几个熟面孔。 其中周鹭羽算是她唯一认识的。 不过骆从映不打算去寒暄,没有那个必要,也不想。 如果不是一堆人喝酒的时候,聊着聊着,最近的新闻必定是要提的,慕钦甩下一句话就消失的事,还有跟这项目的人……有人忽然指着骆从映:“有没有合影,或者签名啊,阿映不是几次都在现场吗?” 不提这茬还好,坐在旁边的一个摄像助理喝大了,笑着道:“她啊,算是最幸运的,跟慕钦靠过这辈子最近的距离——上次模特掉下去的时候,不是慕钦把你抱下去的吗?” 骆从映:“……” 她能回答什么?只能讪笑着:“没有合照,没有签名。没有,机会。” 清楚地感觉到对面的眼神,始终死死在她身上,像是要看穿她一样。 骆从映就大大方方任她看,心平气和地喝果汁,偶尔眼神和周鹭羽撞上,她也淡淡移开。 后来还是手机响起,挽救了下她想逃离的心。 走出门的时候,她组里的几个小姑娘还起哄:“骆组哇哦是不是男朋友!什么时候带给我们认识下,请吃饭吗?” 骆从映接下语音通话,走到安静一点的天台:“喂,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啊。” 不用仔细听,都能听出其中那一点撒娇意味。 慕钦听得身心都愉悦,嘴角压着笑提醒她:“药吃了没?” 刚开始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等意识过来慕钦是真的在问,骆从映放松的身子渐渐直起来,她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声,等我十分钟。 这边打车回家确实只需要十分钟不到,等骆从映赶回去,冲到卧室里把抽屉拉开,里面五六个药瓶上一个个都贴上了便签,黑色钢笔留下的印迹有力遒劲,从时间标到粒数,还有一瓶上打了个x。 骆从映深吸了一口气,语音通话给他拨了回去。 那边很快接起来:“嗯。” “慕钦。” 她握住垂下来的被单一角,尽量忍住想要爆发的情绪,可握得手背都有些青筋突出,话里话外的不对劲依然透过电话传了过去。 慕钦那边似乎示意了一下暂时离开,走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背景音明显全面的静下来。 “生气了?” 他语气很轻,比起疑问,已经是一种确定。 “对。你怎么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来家里,我给你钥匙不是让你做这些事的,我也不需要,你是觉得我不能照顾好自己吗?” 骆从映左手持着手机,半边身子靠在床边,右手虚虚拢住头发,无力地扯起唇角笑了下:“我不需要。” 慕钦几乎没什么迟疑,也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到的样子:“你想照着你的习惯吃可以,但是我打叉的那瓶不行,副作用很大。” 她干脆直接摁断电话,久久待在床边,半晌,苦笑泛在唇角。 有时候真想直接把关于情绪的闸门关掉,这样能省去多少麻烦。 为什么要不识好歹的跟他发火…… 骆从映下意识的自责,又知道说出的话无可补救,可依然私心不想让慕钦插手任何和这件事相关的一切。她偷偷想过,他知道多少,又介意多少? 不能有了可以发脾气的人,就真的放任自流啊,骆从映。 她对自己说。 特别是又并非不知道慕钦这人的脾性。 好起来怎么开玩笑似乎都可以,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底线,分分钟就收回一切他愿意给予的。 所以一切其实都在意料之内。 他一个电话都没再回过,她做了两个小时心理建设拨过去的也没有人接。 骆从映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啊,又搞砸了。 每天加班回来已经十一二点,她大部分时候连晚饭都懒得吃,直接洗洗睡觉了。最后被成颜发现,直接捉去摁着头吃饭,看着骆从映低头夹着肥羊片的样子,成颜终于忍不住了,拿筷子敲着她的头:“小姐,你真是厉害,我问你,从小到大,你有没有为了什么事情,非常非常努力的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把勇气和心尽到,赌一把的时候?” “有啊。” 她点点头,被弹了个栗子,便忙不迭摇头:“那就没有吧。” 其实她觉得,还是有的。 以前学习,现在工作,都还算努力的,吧? 现在看来,她理解的,和成颜有很大出入。 尤其是她拎着个行李箱,梦一样站在犹如亮灯的白昼里,脚下踩着松软的雪地,临着的长街干净笔直,身旁的咖啡馆飘着苦涩微酸的香气,开始思考,这一周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等继续到了地址上的地方,她看了眼手里的签证,还有手机,有点开始明白没有电话的原因了。 因为……没有信号啊! 据说他们是住在vals的7132,按理说这酒店应该很好找,可骆从映在异国他乡,英语流利法语为零,绕了两圈就发现迷路了,情急之下只能拉住路人,问哪里有wifi网络,那棕发灰眼珠的美女笑着给她指了个地方:“ria。” 骆从映道谢,走过去发现那个ria还是刚刚经过的一个精致漂亮建筑的侧边,不透明的磨砂玻璃像水雾滑下,里面隐约的分布坐着的人影。 第96节 看了看四周无车,她准备穿过马路。 慕钦在左边沙发上懒散坐着,对面和陈意谈着话,代表旁边的女人惊叫一声,用德语喊了句什么,他们往窗外看了一眼,是辆难得见到的大卡车而已。 见老板和合作方都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 “……nevermind.” 那助理想着应该没什么事,不然卡车开过人都在地上躺着了,就摇了摇头。 奇怪的是,慕钦却脸色沉沉地站了起来,桌子差点被他带的掀翻了。 三个人齐齐看向他,陈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顿时明白了。 第四十六章 慕钦迈开长腿,大踏步走过去推开门,到了马路对面。 骆从映正在原地做着金鸡**的动作,她方才堪堪躲过忽然呼啸而过的大车,一时头发都差点炸起,腿还提着没来得及放下。 等面前的路重新恢复了空空荡荡时,骆从映松下一口气,抬眼时却愣住了。 想谁怎么就来谁…… 但是这脸怎么这么黑? 嗯。 她咽了口口水,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慕钦也没有多跟她废话,上前拉着她,她拉着行李箱,两人重新回到安全的路沿边。 因为提前查了天气,虽然不是湿冷到骨子里的类型,可温度也是够低的,她就穿的里三层外三层,最厚的白色羽绒服裹得紧紧的,脖子上的枣红色围巾绕了很多圈,拱在下巴处。 慕钦把她翻过来调过去的看,让她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见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她问了最主要的问题:“你怎么来的?” “坐飞机啊。” 她眉目清澈,说的理所当然:“不坐飞机是走过来吗倒是,”往他身后看了看,骆从映没发现任何人影,“你怎么在这里啊?” 慕钦微微叹了口气:“看到你了。” 他俯下身拿过拉杆箱,边拉过她的手往里走。 “你……不冷吗?” 骆从映吸了吸微有些冻红的鼻头,揪了下他身上单件的深色毛衣:“穿这么少,想冻死啊?” 看了她一眼,慕钦轻笑了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准备脱衣服吧。” “啊?” 她目瞪口呆,小心警惕地捂住自己厚厚的领口。 结果等推开了门,进到咖啡厅后,骆从映在暖气的温度里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扫一眼周围,哪有人像她穿成北极熊啊。 慕钦拉着行李箱走到桌前,在她蓬松的羽绒服上拍了拍,道:“打个招呼。” 骆从映抬头,看到陈意和两个陌生的外国人,举起手来,僵硬地“嗨”了一声。 慕钦失笑,握过她的手,冲他们点头示意一下,把人带到隔壁不远靠墙的桌子上,低头跟她说着什么,顺便叫来了服务员。 “那是……?” 坐在桌对面的人好奇又了然的挑了挑眉。 陈意笑了笑:“女朋友。” 这次他很快就过来了。给骆从映点了杯喝的和一块可颂,揉着头嘱咐她别乱跑,低声道:“我还有点事要谈,你乖一点。” “噢。” 骆从映点头,推了她一把:“你快去,别让人等久了。” 这里的wifi速度很快,她刚好一边等着慕钦一边查微信,都二十多个小时没有看了,还不知道有多少消息堆在那。 登入后,清完该回复的,跟成颜报告了声已经见到了,她这才注意到有个新的好友亮着红点,1的数字很是醒目,于是看了下,对方的好友请求发送的是,“骆从映吗”四个字。 骆从映也不奇怪,有时候把微信号和哪些合作的人或者朋友说过她也都不记得了。 头像是一条对角线,黑线把白色一劈为二。 名字是“无声”。 同意后,对方很快发了个问号过来,又跟了句:你是? 骆从映一脸黑线打了句:不是你加我的吗? 那边好几分钟都没有回音。 过了会儿,她把手机放下,拎出电脑开始做事了,才收到又一条新的信息。 “抱歉,刚刚我助理把手机拿去用了,不知道我加过你。” 骆从映正要回句没关系,却在下一秒看到了跟过来的一句。 “我是莫歆。” 第97节 她拿着手机,好几秒没有回过神,最后忍不住扭头看了坐在那边的男人一眼。 慕钦坐在包裹形状的沙发里,一贯的懒散怠惰感。 整个人无法分开而论,没有刻意张扬的意思,不羁自由却似是与生俱来的。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很快回头看了一眼,正撞上她的。 慕钦微扬了扬眉,眼里却有清清楚楚的柔意生出,那眸中带光一时让她难以逃离。 骆从映最后还是一个猛回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大喘气了一会儿,举起手机来思索着回复。 “你好。有事吗?” 莫歆彼时正在做造型,手机在膝头上无意识地敲,看到回复一下就笑了,举起手机来给身后弄着她头发的人看:“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是不是?这么久了才五个字。” 做造型的人正要把她一部分头发吹到旁边,挡住视线,刚巧看不见具体的聊天记录,便随意勾了勾唇道:“不回复不一定是在想回复,可能只是有人找她,才耽误了。” 莫歆微微愣住,抬眼看了下镜中,不是个熟悉面孔,这女人生得一副寡淡冷然的样子,说的话也不怎么讨喜呢,但还是承认她说的没错:“是啊,听说这女孩为了慕钦直接翘班飞过去找她,大概已经找到了吧。” 结果并没有再得到任何回复。 看来这次的造型师不如上次的健谈爱八卦,莫歆觉得没意思,重新跟骆从映聊起来。 “只是想找你聊聊。自我介绍我就不做了吧~” 骆从映听见提示音,多分了两秒去看,扫到信息内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了两下。 “这还是要的。” 她回了五个字,把手机放下,心头思忖着,回忆了下以前看到过的莫歆资料。 有才华,家境不错,作为明星来说,五官容颜必须过硬,属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类型,气质也自成风格,可惜的是中途退隐去国外了。依慕钦以前的审美品位,他会找这样的类型并不奇怪——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呢,眼目的□□是男女之间最初的吸引。 骆从映并没有想跟前女友多聊的意思,但是事出必有因,对方会找她总不是因为她工作优秀……噢不对,好像才刚刚从乱七八糟的事件里稍微脱了些身出来。除了聊慕钦,她们还能聊什么?可是,话说回来,她并不想跟别人聊起他。 即使对方可能也非常了解他。 她也不想。 骆从映没再回复,处理完邮件就抱着臂休息了。 等到慕钦过来找她,才发现她竟是半倚在墙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陈意说要回房间,明天还要工作,建议他们早早休息后就离开了,骆从映想拦陈意的尔康手被半途截住,牢牢地握在男人的大手里。 骆从映硬是把我住哪啊这几个字咽了回去,这家数字酒店离她订的那间至少五十mile以上的路,而且她刚刚偷偷上官网看了下,贵到钱包出血的价格不说,根本就没有空房了…… 慕钦带她到酒店正厅大堂,把行李直接交给了侍应生,用她听不懂的话交代了几句。 骆从映支着耳朵努力听着,分辨着是德语还是法语,争取听出他是在说什么……无果。 正沮丧着,手心被他轻挠了两下,像挠猫一样,骆从映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手牵的太紧了,关键是周边还这么多人……赶忙想抽出来,被慕钦一把握住,直接拉着她走出酒店,天光白昼尚亮的时候依旧冻人,刚一出来,外面和里头的温差就让人足够清醒过来。 慕钦已经穿上长风衣,衣角被风吹的掀起,他好像天生能抗冻一样,没有像她冻得一句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他看了眼她有些微红的脸颊:“散会儿步吧。” ……有什么理由拒绝吗? 好像是没有的。 不同于想象中的,很多话要说,可是却没有一个开口把它们倒出来。 前面一条长街人烟稀少,过路的人姿态倒都很闲适,天幕像被某种淡淡的粉色割成两半似得,格外清晰。 她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听见了很轻又笃定的一句:“我们公开吧。” 第四十七章 长风沿街疾过, 吹得雪被卷起。骆从映感觉到裤脚里也落了些,先看了眼,可无暇去管,又抬眸望过去,不失疑惑:“你……” 话没说完, 吻先行而至。 带着未散的咖啡香气,和驱不散的凉意, 和以前不一样,他一手揽着她的腰, 唇上的吻很轻, 摩挲的力度几乎让她觉得有些痒, 干脆忍不住笑出来,咬了一口:“痒……” 骆从映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声音, 简直像是糖精吃多灌齁了发出来的音。 慕钦只是把她抱了个满怀, 垂眸看着她,嘴角有着细微上扬的弧度。 看着看着, 她突然踮起脚来啵了一口,爽快而可爱的吻, 然后笑开:“下雪了, 不过怎么这么小。” 雪花落在他柔软的发和肩头, 骆从映拍掉一些, 啧啧感叹:“明天肯定会很冷,要是雪化了的话……你别箍那么紧,我要喘气的。” “这里每天都很冷……互相取暖是人类的基本美德。” 慕钦驳回了她的请求。 “说真的, ”她低头看了看鞋尖,重新主动提起,有些犹豫,“你说的公开,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不然呢,还能怎么公开” 慕钦把落在她鼻尖上的雪花扫掉,理所当然道。 “我是觉得,不太合适……你看,你是在上升期,公布的话本来打击就很大,而且换句话说,就算你跟粉丝们说你有女友了,你觉得大家会怎么觉得?说你眼光不好啊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什么的,到时候……” 骆从映被迫停下脚步,看向他:“怎么不走了?” “我的选择,还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你也不要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话。” 第98节 慕钦说话的语速并不快,但是里面的不悦透过淡淡的语气展露无遗。 她也就没有再提。 晚上逛了很多小店,说是要买礼物,她看着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却越看越爱不释手,手工艺品和一些雕塑相挨着放置,可买了一圈,再继续下去就要剁手了。正在思考的时候,她盯着看的那些东西已经被一揽子拿走了,本来以为是要问价钱,结果慕钦再拿回来的时候,已经装在袋子里了。 骆从映整个人都不太好:“你全买了?” 慕钦嗯了一声:“是啊,又不贵。你喜欢几个留几个,剩下的送你朋友。” 她忽然觉得,慕钦应该是看出什么来了。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如果再回酒店至少九点了,到时候睡觉问题……可是大问题。所以才一直逛来逛去,希望他主动提出自己要回去,让她能一个人溜达完回最开始订的那间酒店。不然不是白浪费钱吗! 眼下这个情况,是真真的拿人手短,骆从映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你自己回去吧”这几个字了。 真是……头疼。 最后硬着头皮接下,看了眼小票,差不多人民币小一万,骆从映简直当即眼前一黑。 至少一个月内,再约会可得她来付钱才说得过去吧。肉痛。 骆从映一直到回了酒店,一路上都在盘算着等会儿要怎么开口,什么语气听上去会比较自然? 结果就是别人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名字:“啊?抱歉抱歉,您说。” 面前是个头和她差不多的清秀姑娘,扎着低低的马尾辫,带着眼镜,但是有种与外表不符的严肃:“不介意的话,骆小姐今晚和我一间屋行吗?” 慕钦见她疑惑,低头解释了一句:“我工作团队的,黎小栗。有问题吗?” 骆从映几乎是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嗯嗯,没问题!” 那激动劲儿,不知道的以为她老人家中奖了呢。 黎小栗推了推眼镜,不由看了眼慕钦,心中暗忖,看来不是很受欢迎啊。 慕钦顿时就觉得自己做错了,反省了十秒,把人拎到了一边,曲起手指轻弹了她脑门一下:“很开心?” 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骆从映正准备点头,看到眼前的人忽然开了窍:这可是个超爱反悔、阴晴不定的人……她忙摇头:“怎么会呢,我觉得很可惜,你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工作呢,下次我们有缘再聚吧。” 慕钦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狗腿,忍不住轻笑着想逗她:“噢?何必下次呢,我那边大床房风景不错,就现在吧,反正你行李现在还在我那边呢。” 骆从映一退三步远,对着他笑眯眯地招了招手,做了个晚安的口型,拉着黎小栗赶忙离开了。 晚上睡觉前,她站在窗边,边等着卫生间空出来,边看着眼前的景色。展眼望去,黑夜中开阔而深不可测的雪林树从静静矗立,那些青翠的绿上裹着一层层的银霜。 “我用好了,你可以洗澡了。” 骆从映回头,看见黎小栗已经洗完了,笑了笑:“好的,谢谢。” “啊,对了,你小心点,地上有点滑,我滑了两跤,撞了两个包。” 骆从映经过她的时候,又被提醒了一次。 “放心,我会注意的。” 骆从映感激且信心满满地道。 没有正确预估情况的骆从映,在浴室里摔了四次,其中一次是因为发现成颜塞给她的内衣款式简直……惊人地不良,还是紫色,最骚气的紫色。 …… 出来的时候知道人家肯定听见了声响,骆从映脸都莫名有些发烫,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躺下,把自己这侧的灯拉暗。 一片黑漆漆的安静里,突然听到黎小栗道:“慕钦让我提醒你,但还是摔了……还好吗。我这有红花油。” 这声音在静然中还带着一丝无奈。 “不用……不用麻烦。” 骆从映忙摆了摆手。 黎小栗哦了一声,想起慕钦那犹如拉清单的嘱咐:“说真的,我觉得他很喜欢你。我差不多和陈意一起进来的,一直听传闻说他早年有个女朋友,伤他挺深的,所以他才赌气进了圈子……我后来才知道,他的家底,好像也不是太在乎他赚的这些。” 骆从映听出来,她真正想问的,是那个伤他挺深的人是不是自己。 这个…… “怎么可能呢。” 她唇角轻勾,眼里有些无奈的光,一直盯着天花板,“我们认识的是比较早,但是以前真的没什么关系,是后来重新遇见了。” “这样。” 黎小栗点点头,感叹一声:“那也很好,他状态好我们整个团队都开心。晚安了。” “嗯,晚安。” 但是很可惜,这祝福并没有什么用。 大概半夜快三点,她们被敲门声惊醒了。 或者说,黎小栗睡得浅,先醒了,透着猫眼看是熟人,开了门,对方进来就直接叫了骆从映的名字,睡得浑然不知天变的人才被叫醒。 “怎么了,这么急?” 黎小栗看着陈意,不解地皱了皱眉。 陈意深呼吸了三次,把眼镜取下来,看向骆从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死不承认肯定没用了,但是到时候公司回不回,工作干不干,你要有所选择和取舍,住址也得搬了,不然都出不去……” “不是……您到底想说什么,我没太明白。” 骆从映刚起来,脑供血明显不足,隐约有点明白,但总体还是蒙的。 第99节 黎小栗则是听得一惊,连忙掏出手机刷新软件,从新闻到微博,娱乐版面全是慕钦站在雪地的长街里,和另一个被他圈在怀里,又抱又吻的姑娘。 这姑娘,正穿着兔子睡衣,一脸懵逼地站在他们身边。 骆从映头发炸着毛,在陈意的提示下,去一百米之外敲慕钦那一间房的门。 就算事情紧急,他有了前车之鉴,坚决不会去主动吵那个起床气极度严重的人。 “诶,起床。” 她敲了几下门。 想起以前叫这人都得拿板砖敲房门,便直接改用拳头砸门,一声拉长了:“慕——钦——着——火——了——!” 然后就双手抱胸,低头等着里面的人开门了,全程动作流畅自然,看得陈意想了半天要不要提醒她当心暴走误伤…… 这次却没有等很久,不过五六秒钟,门就被拉开了,骆从映一个不注意就被扣着手腕拽了进去,接着门又被砰地一下紧紧合上。 屋里没开灯,骆从映踉跄着,没有几步就被腿下一软,被推到了床上。 对方从善如流地撑在她上方看着她。 骆从映适应了黑暗,对上他眼睛的一瞬就明白过来了:慕钦根本就没睡着。 “那个,我说正事,你有没有看新闻……” 为防他做出什么出其不意的事,骆从映忙清了清嗓子,赶紧汇报,顺便小心翼翼的往外拱,准备顺势溜出。 男人却用膝盖轻轻松松把她顶回原位,幽深的黑眸滑到她粉色睡衣的肩头时顿了顿,接着就笑了。 “你搭配倒很有新意。” 慕钦修长手指轻勾了勾她里面的肩带。 那个款式,她想起来的时候……羞耻感已经原地升空爆炸,腾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第四十八章 她和他一起倒在大床上, 半晌,竟是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慕……慕钦。” 像是沙哑的覆上了一层不真切的薄锡纸,一碰还有些嘶嘶作响的意味。 身上的重量不比他指尖短暂停留的温度,明明是可以忽视的轻然掠过,可她错觉那一块被他碰触的皮肤像是烈火灼过一般, 自顾自地叫嚣燃烧。 这让骆从映在黑夜里觉得难堪,露在外的肌肤迅速起了一层说不清冷得还是吓得的鸡皮疙瘩。 慕钦额际的黑发微微垂下, 遮住他的眼眸,嘴唇很薄, 抿起来时嘴角自然上翘, 像一只猫, 懒洋洋地……就那么看着你。 骆从映试图挣扎了一下,又忙忙解释道:“新闻, 你去看下新闻……他们急死了, 好像,我们被拍了, 脸清晰的跟720p差不多……” 他的手是拿开了,人却没有起开, 听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神情:“是吗。” “是啊。” 骆从映她点头如捣蒜, 趁着对方似乎沉思的几秒连忙钻出他手臂和床间的空隙, 喘了口气, 才勉强平静下来:“就刚刚,最初是谁爆料或者哪个记者拍到,已经不可考了, 你现在要想的就是怎么回应,还要让他们相……” 信字还没说完,就落入了那人的怀抱,他慢慢地截断了她的话:“相信什么?说实话就可以了。” 她又要扑棱翅膀似得动着手脚,被慕钦轻轻按住,只剩一张嘴嘚啵嘚:“你之前没说这么快啊,真的不挣扎一下了,我觉得还可以抢救,别那么快放弃啊,找陈意商量一下……” “嗯,好。” 慕钦稍微想了想,把陈意叫进来,让黎小栗叫一下团队中另一个人。 “拟个微博,公司号发。” 他坐在窗边的一个沙发椅里,修长漂亮的手指有规律地轻敲着木质把手,话里话外的淡定闲适似乎是在讨论早餐的样式:“‘针对近时有关传闻的回应’,标题。另起一行,我司艺人慕钦,冒号,是真的。句号。” 陈意:“……” 赶来的其他人:“……” 骆从映:“……” 沉默了几秒,陈意悲催地发现这个出头鸟还得他来当,其他人正被回应震得找不着北,一个字说不出来:“这个不太好吧?没有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到时候公众那边的传言猜测对我们,可能会很不利。” “哦。”慕钦点了点头,似乎是鼓励着他继续说下去,又像是不想再听了,介于这两点间的微妙的情绪反应让陈意咬牙切齿:这哦tm到底什么意思?! “不需要。照片上主角清楚,无非就是等一个盖棺定论;其他的我在医院那天也说了。再者,我也没非要谁的祝福不可,不想废话那么多。” 骆从映被陈意戳出来,对阻止他做什么事明明是她最不在行好吗? “你再想想吧,这毕竟是公司的号,官方来发,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黎小栗幽幽打破了她说完话后继续蔓延的沉默:“公司他控股四成,有影响……无论你是以哪个身份,都是影响你最大。” 话到后半段,她转向慕钦,很严肃道。 “我知道。” 慕钦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把他们都赶回去睡觉了:“再过几个小时吧,都去睡会儿。” 然后拉住了末尾那脚步虚浮的人,把门关上,回头看了眼她:“这位兔子小姐就别急了。” 骆从映低头扫了自己一遍,有些出离愤怒的阴沉:“我是一时心急,拿错了以前上学时的睡衣。” “噢……看来这么多年哪哪都没长啊。” 慕钦意有所指地上下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笑得恍然大悟,那神态那笑容,看得骆从映想冲过去把他揉变形了,再把这个笑拆开才解气。 第100节 可这是她自己说的,怪也只能怪自己嘴快:“是啊,就是没长。” 骆从映自嘲地笑笑,心里有些后悔那时候省钱吃的不好就算了,偶然有便宜的牛奶也因为腥味太重而作罢,早知道就多买点,拉拉筋,指不定还能再长个两三公分……就可以谎称自己一六五了。 正胡乱想着,手腕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拽住。 慕钦坐在床沿,将她拉到怀中,让她坐在腿上,把人牢牢圈住后顺势把头埋入她肩窝,声音有些淡淡的疲累:“这样刚好。” 骆从映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是哪里。 这么晚不睡,究竟是在等什么呢? 对她带来的消息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像早就知道一样? 可她了解的事,实在太少了,就像知道现在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一样,骆从映闭口不言,什么都没说,轻轻回抱住他,一手甚至绕过他的后脑勺,犹豫了很久,还是落下手抚慰地拍了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知道你在这就行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她有些陷入迷糊,同时感觉身边的人大概早就睡过去了,便准备轻手轻脚离开,谁曾想慕钦他老人家忽然站起来,扶着她的腰把人放到柔软的床上,自己起身去了卫生间,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骆从映半睁着眼睛,一下就笑了,想了想,冲着里面喊:“别洗冷的啊,伤身。” 好一会儿,对方才咬牙切齿地硬邦邦甩出来一句:“闭,嘴。” 她彻底埋脸笑在床单中。 别的不说,慕钦这种和正人君子没什么关系的存在,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没有做什么,应该是不喜欢在国外这种离家万里的地方,毕竟……他认床认得无可救药。 但很快,骆从映也笑不出来了。 不知道怎么地,反正是裹着慕钦床上的被子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大亮,而且枕边的手机不停震动的信息也刺激着她本就绷着一根弦的神经。 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摁开屏幕一看,都没摁密码进去细看,人就差点吓得滚到床底下了。 骆从映连滚带爬的下床满世界找人,最后听见门咔哒一声响,慕钦从门外进来,叼着一个面包,左右手各拿一个,见她头发炸起的站在眼前,淡定递过去一个:“吃吧,早餐。” “这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发的” 她没理面包那茬,世界都快崩塌了谁还顾得上早餐啊!本来以为至少得等大家一起,让她做完心理建设,一起看着微博发出去。 结果那货在她醒来前三小时就发了,还不是卡着整点,一个5点48分,砸得她眼冒金星。 红色爆字加几十w的留言,把首页挤得都故障了。 从微信到信息铺天盖地的询问也就不奇怪了……她头疼地瞥了眼面前无辜看着自己的人,话到嘴边的一个单字想想还是咽了下去,手上摁了关机,扭头朝里面走去,绝望地把自己扔到了床上,cos尸体……在慕钦看来,这不就是鸵鸟吗。 于是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屁/股:“太阳都照那么高了,你还睡啊?不是,我问你个问题,” 慕钦强行把她从雪白的被褥里挖出来:“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一个问题。” 骆从映已经是个死人了,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哼了两声:“准奏。” “你的存款……够多养一张嘴吗?” 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暧昧的落下一句话:“要求不高,考虑下吗?” 本来只是句玩笑话,可骆从映竟然在听清后呆住了,半晌,神色复杂地垂眼遮住一闪而过的情绪。 慕钦人精的和什么似得,看破不说破,轻笑了笑,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准备单方面结束这个玩笑。 谁成想骆从映和鱼一样一下溜走下床了,把放在桌边的手机拿过来,点开了计算器。 慕钦难得的一愣:“你干什么?” 骆从映算着那些存款和买的产品积累的收益,还有预计的花销,头也不抬:“看看多张嘴能撑多久。” 其实当初父母留下的那笔钱,数额吃利息都能够她好好地活二十年没问题。只是她总觉得那是带着他们命和血的钱,当时碰都不想碰,捂住眼睛和耳朵就能无视似得。慕钦则收下了,找了慕家合作几十年的基金经理人,把钱交给了他。等她大学第一年结束的时候,重新把翻了四分之一倍的钱交给了她,那时候她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 除了出国那几年的学费,她也没再动过,连生活费住宿费都是自己赚出来的。 慕钦看见她整个人浸泡在阳光里,背后承着辽阔的雪景,偶尔抬头发愁地看他一眼,最后放下手机:“半年。” 她的理想说大不大,就是能包下他。 现在看来还得继续奋斗。 转念一想,现在离圈里各种消息极近的公司估计炸了,回去后还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呢。 想起这个就一肚子气,骆从映顺手抓起沙发椅上的抱枕砸过去:“你别在我眼前出现!” 下了飞机后,她和慕钦他们一行分了两路走,尽量脚步极快地往出口门外走,而大量媒体涌在慕钦那边,骆从映也着实安全地出来了。 她把微信打开,一条信息在众多的爆炸问号里率先跳出来映入眼帘:你害了他,自己都毫无感觉吗? 第四十九章 骆从映站在玻璃自动门的门前, 握着手机,一时停住了脚步,行李也不由自主地落在身后,她低头看着那条信息,划开屏幕。 对方有备注, 那三个字像一根刺,在她心上扎了极浅的一下。 那时周鹭羽看出端倪, 劝她放弃时,下了很大决心似得抖出个秘密来, 说慕钦有喜欢的人, 圈内都知道。她出国读书的第一年, 就在娱乐板块上看到慕钦和莫歆恋爱的消息。 骆从映并非没有分寸的人,也没有觉得多哀怨, 反正从头到尾是她一个人的事, 没有捅破过,让他发现过, 反而是一种幸运……除了一次意外。 她只是稍微想一想,便被丢到了那个时刻, 无意把保存摁成发送的那个周身发冷的瞬间, 书桌上的杯子被碰到地上, 咖啡打湿了一大块地毯都无暇顾及, 无声的尖叫在心底一瞬间炸开。 深吸了一口气,她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提醒自己:别在这里停留了,要和他们会合的。 她重新拉着行李箱的把杆, 边往外走边回了对方一个字。 滚。 抬眼所及的天空被雨云笼住了大半,还有一小部分的天看不出阴晴。拉低了帽子,骆从映尽量垂着头往前走,在等出租车的区域排队,趁着这时候发了一条微信。 ——我先回一趟家。 第101节 慕钦这时候还没有突破包围,除了偶尔伸手把恨不得塞到他喉咙里挖出话的录音设备挡开,他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在一遍又一遍户口盘问般详细的问话里,他简短的微博被反复问起,关于是自己一时起意发的,还是和公司商量过的结果——为何恋情的女方不一同出来回应……等等,慕钦连视线都懒得抬起,虽然移动艰难,但也总算移到了门口的位置,这时手上的手机稍稍震动了下,他垂眸扫了一眼,看到她发来的六个字,不动声色地摁掉,再迈步往前走的时候,终于淡淡开了口:“谢谢各位的关心,但细节恕我无可奉告,这与我的工作无关。” 快半小时,他才终于上了车。 慕钦刚准备回她,面前就凑过来一个亮着的手机屏幕,差点没怼他脸上。 侧头看了眼手伸得长长的陈意:“这是什么?” 陈意本来的意思是低头装死来着,才想让他自己看,结果还是得他来解释,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个……你拉黑的人。” 慕钦皱眉:“你直接说谁吧,这范围太广了……凑那么近我也看不清。” “……莫歆。” 慕钦:“喔,你自己回吧,我有要紧事。” 陈意:“她说要找你,我怎么回啊?!” 慕钦抬手把他手挡开:“我和她没有什么好聊的。” 陈意叹了口气:“她能找上我,也能找上骆从映,你……”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他手里已经一空——慕钦一言不发地把手机抽走了。 莫歆只发了四个字:我找慕钦。 慕钦也回了相同字数的一条信息:有事说事。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不断往后,黯淡灰色的天像被盖上了一块幕布,遮住了即将倾泄而下的暗流涌动。 骆从映回家是为了检查阳台上那两盆植物还活着没,虽然有人自告奋勇说要帮她浇水,但深知成颜忙起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一定能记得,别说多肉了,她把希望基本寄托在它们自己能顽强。拉开门一看,情况都还不错,摸了摸混合的石子和土,甚至还有些湿漉漉的,她当即就摸出手机发了一条高度赞扬成颜品格的信息。 对方回了她三个点。 然后很快跟过来一句话:你个小混蛋回来啦?没被人堵住?? 骆从映拉上门,走到客厅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加了点冰块进去,看着它一点点化掉,回到:没有。 成颜的语音马上就拨过来了,一接起就直入正题:“大宝贝儿,措施做了吧?我昨天梦见你怀胎三年了生了个哪吒,吓醒了wocao。” “谢谢惦记,” 骆从映一阵无语,“但都什么跟什么,我酒店补觉,和同行的一个工作人员住一间,人女孩一个床,我一个。” 成颜目瞪口呆:“慕钦祖上,姓柳?” 骆从映:“真没有。” “那他为什么急着公布啊?不知道会给你造成多□□烦吗?我特么还以为你回来就准备宣布奉子成婚了呢!别的不说,就那条微博,我的妈,谁写的?公关团队解散算了……就那一行字,吃瓜群众的想象力持续性爆炸你知道吗?再说,您老人家的照片清晰度放大后做头像也绰绰有余,资料基本全出来了,比你户口本都细,”成颜吐槽完,心累地叹了口气:“你也别挣扎了,木已成舟,除非有个时光机器能把所有人送回两天前。” 骆从映小腹反射性抽搐了下,她轻轻嘶了一声,捂住肚子:“时光机还真没有,可……都这样了,就这样吧。” 成颜刚要说什么,就被她打断了:“我知道,我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但是继续按照我的想法做,也不一定对。就想着试试,既然早晚都会发生,看看早一步又能如何。” “还有,周鹭羽也给我发消息了,说我会害了他。” 骆从映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成颜冷笑的声音传着听筒就贴了过来:“你让她哪凉快待哪去,感情这破事除了当事人,谁也没资格越俎代庖的瞎评论。” “这先另说。”骆从映吐出一口气,觉得后脑勺有些抽着疼,便仰头靠在椅子边沿,“害不害不提,我的存在,对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帮助。客观来说,这点你必须承认。” 腹部和脑子里一抽一抽地,同时陷入波动状态,她闭眼,微微皱了皱眉:“我倒也不担心什么其他的,走到哪算哪吧。但是我怕他有一天后悔。” 被成颜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了一顿,她去了趟厕所,果然发现亲戚来报道了,这次又提前了好几天。 想起方才那杯冰水,骆从映后悔得有点想死……她每次要是小心点,喝热水或者运动一阵,经期倒还好,可要是作死喝冰的,第一天和尸体基本没差别。 她灌完三大杯滚烫的红糖水,翻开手机,没有收到他的微信,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堵着呢,也不好打电话去问,只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同时看见在一堆红点中看见最醒目的那个1,想和她见个面。 骆从映稍微想了想,一个语音拨过去了,过了五六秒,那头接起,开口时有些诧异。 “庄离是你男友吧,周编剧。” “……”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慕钦,同时又这么看不惯我的话,”骆从映心平气和地道,手上牢牢握住水杯,“麻烦你先跟你小男友分手,再自己去找他告白。我也拦不住你不是?” 那头只听见周鹭羽不甚平稳的呼吸声,没有多久,她结束了通话。 骆从映看着手里褐色液体见底的杯子,一动不动地盯了一会儿。 她那时隔几天就写些什么。有事就多写点,没有就少写一些,开头都是跟慕钦聊天一样写的话。迎面撞上的彷徨,跨不过去的坎,未曾出口的心意,还有出来前在一众好友聚会上,他发火……她就没来得及说出口,她要出来读书的事。 周鹭羽一直在偶尔的问候中,提到慕钦和他的女友,说他们的感情很好云云。 她知道,所以愈发不敢去打扰他,安安静静,想着大概是他希望的。 毕竟能在新闻里偶尔看到他和女友的名字排到一起,她便差不多要决定断了心思,可在无意中将最后一封信摁了发送。 骆从映当时为了压下焦虑暴躁和失控的情绪所做的努力,几乎烟消云散。心慌与失眠折磨着她,甚至不能往回去望一望,看看标着过去的长街上站着哪些人…… 毕竟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在回顾时,确切地触碰。 一切恍若梦境的感觉,真是不怎么样。 骆从映回过神来,才发现握着杯子的手已经发白,血管的青筋暴出。 紧咬的牙关微微松开一点,便能尝到发咸的眼泪,脸上无意识的的滑过泪迹。 她有些怔住,缓慢抬手摸了一把,忽然失控地蹲在了桌角处,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第102节 因为控制不住情绪,几乎随时随地都能哭出来,那时候停课半年看心理医生,每一刻每一秒都怂的她都想挖个坑就地掩埋自己。 怎么敢说……又和谁说。 同一时间,慕钦转着笔的手忽然顿了一下,动作略微的中断,手上的笔也随之落在桌子上。 他眉心突地一跳,说不清的预感阴影一样覆上心头。 这是公司的休息室,难得来一次莫歆挑了挑秀眉,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刚刚说的话影响到他的表情,无语:“我在说什么,你听清了吗?这些事不是‘有可能发生’或者‘概率很大会发生’,是已经开始了。你到底惹到了谁的金主啊?” 最后一句话是玩笑,但莫歆这样四通八达的信息源竟真的什么头绪都没有,在知道有人要整他的时候,一切早有策划般开始了。 慕钦笑了笑,耸肩,低头查着消息,直接点进置顶的人。 她只问了两个字,在哪? 莫歆视力好,扫了一眼就看清那清楚的两个字,当即就有点惊讶,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你和这女生感情还真挺好的?” 慕钦抬眼看了看她,似笑非笑地道:“莫小姐,当时是你的老东家硬要炒的新闻,时隔几年,你未免太入戏了些。而且她有名字,叫骆从映……听说你已经加了她微信,不过你们应该没什么说的,你就别找她了,除了工作,其他时间我都预先订完了。” 莫歆把一闪而过的失落收起,撑出一个笑容:“喂,我可没兴趣当棒打鸳鸯的女配,好歹我们认识三四年了,这么久……果然相好和朋友待遇不一样,你还真是不给人面子啊。” 手机在掌心悠悠转了一圈,他握紧,闲闲接过话头:“我认识她快十年,她真的不喜欢和陌生人多说话,也容易轻信别人。所以今天你跟我说过的话,我希望,” 慕钦抬眼,收起所有笑意,“不要再过你我面前这道墙。” 第五十章 但是事情来得确实快。 陈意一个下午内收到第三个取消合同的通知时, 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挂了电话就开始翻风油精,妄图封住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 对方宁愿赔偿违约金,也要把代言撤掉,三家明明是完全不相同的企业,并且以旋风般的速度决定了换的新代言人, 官宣贴的更是迅速。包括明年的一个电视剧剧本,制片人已经找上门来, 隐晦意思中既为难又无奈,不能多说的提了来意。这消息几乎很快地席卷而来, 超过了对慕钦恋情的讨论, 纷纷从阴谋论猜到有人要踩他, 有人也提出苍蝇不叮无缝蛋,指出要不是人品不好, 怎么会这么无缘无故的倒霉?根本不科学嘛。 “科学?” 有个助理翻着评论, 恨不能挽袖子钻进屏幕里把发言的人揪出来打一顿。 “老娘把科学两个字写成符贴他脑门上他才爽是不是?!” “别激动,”黎小栗拍了拍同事, 四处望了下,又看了眼手机, “慕钦人呢?莫歆聊完跟着一起走了?” “好像是, 没看到啊?” “那还不赶紧去找?” 黎小栗一个头两个大, 但被一旁的陈意制止了:“别找了, 他出去了。” ……心累。 “谈恋爱真是人类最差劲的发明。” 她长长叹了口气,顺手卷起手边的杂志敲了敲脑门。 陈意想了几秒:“应该不是找小骆,看有人电话急找他, 是个男声。” 鲜少看到他步伐有些交错的慌乱感,刚才却见识了一次,男人听不见旁人的喊声,来去匆匆,风一般沉着面孔出去了。 慕钦确实没有去找骆从映,是慕辛袆一个电话把他叫回去的,冷静地跟他说爷爷状态不太好,让他赶紧回来。 他开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的时候,挂了电话的慕辛袆已经开始在大宅里找合适的藏身之地了,柜子翻上翻下,最后还是逃离不出被老人叫去问话的命运,顾希尔也全程围观,在她上二楼前怜悯地拍了拍慕大小姐的肩:“保重。谨言慎行,等会儿你二哥要回来的,你顺便也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吧。” 扒着木质楼梯的扶手,慕辛袆不甘心地瘪嘴:“爷爷让我撒的谎,慕钦可不能怪我头上啊……” 祖父对慕家三兄妹来说是威严慈爱并重的老头,但行事绝对要比他们从商的父亲更加雷厉风行,老爷子一生戎马,大儿子未承他衣钵,二儿子早早去世,女儿远嫁国外,原本把希望放在了慕叙他们身上,结果三个人还是一个走军 校锻炼的都没有,尤其是他一路看长大的慕钦,把他气得差点归西。本来想着慕钦身手好用,学习又一般,结果高三那年发力,愣是超分数线轻轻松松考了首屈一指的q大,读完双专业毕业出来的,按理说做点什么都好,可又偏偏走了条浮华诱惑、纸醉金迷的路。 “你哥现在那炒的满城风雨的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友?怎么没见他带回来看过!又是哪里搜罗出来的人?” 老人坐在沙发对面的书桌旁,冷哼了一声,而沙发上的慕辛袆冷汗一下就淌下来了。 介绍慕钦的人,这事儿可不由得她来啊!哪句话说错了,爷爷对未来嫂子印象不好,以慕钦那变态的护短风格,削了她喂家里富贵都有可能。 慕辛袆挤出一个勉强称得上笑的表情:“我也……不太清楚诶……您要不……直接问我哥吧?” 接着,看到对面的人甩出一沓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了,画面里有慕钦、她……还有骆从映。 正尴尬着呢,书房的门被直接推开了。 来者开门时干净利落,关门落锁也动作很快。敢进屋不敲门的,慕家上下不作他想。 慕钦连扫都没扫慕辛袆一眼,看向爷爷……尽管话是对着慕辛袆说的:“你先出去。” 她赶紧万福金安的退下了,拍着胸口的同时为慕钦吊了一口气,所以在彻底带上门之前,她最后往里瞅了那么一眼,刚好看到慕钦站得背脊笔直如劲竹的沉静,像是已经带着什么不可更改的决定见面。 快傍晚时分,慕钦才出来,这时楼下沙发上有没离开的顾希尔和慕辛袆,还多了一个一直在阳台关门抽烟的慕叙。见慕钦下来,他直接把弟弟拉到阳台,知道他不喜欢烟味,开窗开门通了一会儿风,才跟他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下午市场震动了吗?你们公司现在……” 话音一顿,慕叙皱了皱眉头,看到慕钦神色淡淡的那张脸上的痕迹,分别在眉尖和下巴处,前者已贴上防水的ok绷都能看出隐隐的血迹。 “他动手了。” 慕钦:“也不算,就是性子急,扔了点东西。” “……你不会躲一下吗?”慕叙下意识道,“你这脸多重要啊,不知道的以为你有特殊爱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又闭上嘴。 “呵,”慕钦轻不可见地勾唇一笑,眼里却没有那个意思,“没什么事吧,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点急事。” 慕叙只最后拦了他一下:“你注意分寸,别置气太狠,有些事暂时停下来,说不定也是休息的好时机。” 慕钦没有回头,虽然看起来是日常会发生的争执,但这次不一样……他已经果断采取了行动,让慕钦从心底觉得失望,连争论的话都不多说,只是听着,虚心接受死不悔改的样子更严重地刺激了老人家。 此时舆论发酵闹得满城风雨,到底是慕钦毁约还是合作方放弃,谁不守规则把各路人马撕逼的头挑起来的,反倒争不出个所以然了。 慕钦坐在驾驶上,没有发动车辆,拨了个电话出去,头靠在手臂、手臂压在方向盘上。 第103节 八个电话,从一开始的没人接听到关机状态,压根联系不上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吐出,给骆从映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爷爷想见你。” 大概两个小时后,他才接到骆从映回拨过来的电话。 “刚才没听到,因为有点急事,要出差上飞机了……就直接关了,对不起啊……有事吗?” 也许是连续奔波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蒙了一层雾,声调低,音量小而且略微沙哑。 慕钦沉默了一会儿,在路边靠着停下,眉眼间有刹那的冷意,车内的暖气都驱不散赶不走。骆从映本来就敏感,几乎是很快察觉出不太对。 “需要我……赶回去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像是不想惊扰什么的语气。 “立、刻、马、上,我要见到你。” 轮到骆从映有些尴尬地僵住了,但是她那边有个声音一下炸开了似得,就算她捂住了听筒,对方一句暴躁的“那傻逼什么意思你还能瞬移不成他怎么不来……”依然传进慕钦这,听得七七八八。 二话没有,慕钦当即就把电话摁了,耳机摘下来撂到座位上,踩着油门就重新汇入了车流。 骆从映这厢差点没被成颜气晕,她跟手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举到了成颜跟前,撑着一口气问她:“现在怎么办?” 成颜双手抱胸,语气也不太好:“怎么办?我特么不去还你钥匙,你老人家准备晕死在那是吧?刚刚医生怎么说的你没听见?能同时经痛发烧磕破脑勺倒地上,你想上天啊骆从映?!” 她把头埋在手心里,呼吸放慢了很多,脑袋里像是缠了水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试着说了好几次我,最后竟笑了一声。 “阿颜,周鹭羽不是乱说的,也没有说错。” “他啊,快他妈被我害死了。” 攥着的手机里还有她没退出的后台新闻,刚才她醒来后随意刷了一圈,每多看一条信息,脸色就白那么一层。 那种感觉,就像是抽积木搭的塔,在失去平衡前,塔看着能保持平衡,垒的高度也足够注目,但是只要抽错那么一次……下一秒就是全军覆没。 她知道舆论□□控、机会被抽断的感觉,但她却抓不住一点头绪,好像只能等着情况越来越糟。 以己度人,骆从映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慕钦为什么这么火大。 事业是一个成年人出了象牙塔后最根本的基石,最开始是为了生活,然后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寻找存在的意义,尤其是对于好胜心强的人来说,重要性不言自明。慕钦看着没什么分寸,但是她亲眼见识过,工作期间,无论是片场还是摄影棚,慕钦调整出来状态的表现力与说服力,就像是瞄准红心而去的飞镖,精准、迅疾、到位。 她这么想着,翻身下床,直接拔掉输液管,因为手势和力度太重,手背上立刻青了一片。 成颜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你疯了?你现在去找他有什么用?拖着这身子骨跟他吵架?还是忏悔去?!” “我总得做点什么。”骆从映在单人床旁的衣架上取外套,低低道,不知对自己还是对着谁说。“总得先见一面……才好说。” 披上外套大步走向门口,她被手机铃声绊住了脚步。 看到来电显示,骆从映没有迟疑地接起来:“喂?我,我现在就订票回去。你等……” 慕钦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了不少:“等多久?”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估算了下:“大概两个小时。你在经常去的那个会所还是家里?” 慕钦语气温和了不少:“挺快的啊,不会误机吗?” “不……” 会字还没出口,骆从映被门被推开的声音吓了一跳,定睛看清举着手机站在门外的人时,她竟然有点解脱感。 不用继续扯谎了。 当然,情形看起来并没有好多少。 第五十一章 对面的人手里攥着手机, 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外,盯着她,很轻地笑了一声:“骆从映,你很好。” 骆从映慢慢把手机放下,迎上他的目光, 一时间,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 想想, 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撑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怎么找过来的?” 他身后门外经过的已经有人停下驻足在看, 慕钦往前走了几步, 把身后的门一把甩上, 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刹那间阴沉下来。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喂,你干什么?” 成颜也从一开始的惊诧中反应过来, 跨过几步就挡在她身前, 警惕地看着慕钦,生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 慕钦一直看着骆从映, 她故作镇定、有些苍白的脸色,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不想放过, 成颜说了话, 他才多看了一眼, 两个字给了对方:“出去。” 还没等女人发作, 骆从映已经悄悄拽了拽好友的袖子:“让我跟他谈一下,要不然我们可以出去说?” “行,”成颜想了下, 答应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她剐了一眼慕钦,“就大叫,听见没?” 骆从映差点失笑:“好。” 等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慕钦已经坐到病床对面的椅子上,垂下眼眸看着地上被切割成一块块的方砖,靠着对面床边栏杆的骆从映踌躇一阵,率先开了口:“我想等完全好了,再找你或者跟你说,而且你现在很忙,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 慕钦的眉眼和唇角,像是落了无尽的冰雪般,把她看得通体微微发冷。 他在这沉默的间隙中道:“我究竟让你觉得多生疏,你才连这种程度的事都要瞒?” 第104节 骆从映咬着唇,用力到发白方又松开:“你本来找我,什么事?爷爷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见我?” 慕钦呵地低笑了一声,修长漂亮的手轻摩挲了下冰凉的椅把:“现在不需要了。” 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骆从映拉住了衣袖的一角,她仰起头看着他:“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你还好吗?能不能跟我说下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陈意怎么说?你明年的工……”被他扫过来的目光刺了下,她勉强说完,“怎么办?” 慕钦抬手温柔地切合着她脸的弧度,抚了一把:“劳烦你关心了。” 骆从映清清楚楚感觉到他自然地走了两步,轻松挣开了她的手,她手指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复又无力垂在一侧。 撒谎是大忌。 无论在哪一段关系,怎样的人生阶段中,都是一样的危险。父母给她灌输了十多年的事,想让她知道欺骗的苦果都得自己尝,因为这世上大多数的事都像无法修复的裂口瓷瓶,那段划痕会一直在上面。 骆从映自嘲地勾出苦笑,叫住了他:“你先别出去,我去吧,外面没人了你再走。” 慕钦就等在那,一个字都没再多说。 而之后的日子里,骆从映几乎每一秒都在后悔……为了那个蹩脚的谎言。 她一直处于问苍天问大地的状态,当时脑子是不是进面粉了?里面又有水,晃荡两下想想问题,就成了浆糊。 最憋屈的不是冷战或者死活联系不上他,是在这个状态下,回,公,司。 骆从映有一种错觉,就是她仿佛是办公室的镇宅辟邪凶物,同部门的人围攻时连慕钦的内裤是什么颜色这问题都问得出来?? 她虽然不怎么开口只是笑,但还是看了问这问题的女生一眼,对着周围的人道:“对,我们是在……恋爱,”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骆从映想起目前的状况,有些底气不足,“认识他有段日子了,没说过是因为怕,” 还没想好合适的说词,重重人群外已经有一道声音穿过来,冷冷到:“怕引起现在这样不必要的混乱。你们晚上都想一起加班是吗?” 成颜双手环胸,在五秒中内完成了驱散人群的壮举。 骆从映松了口气:“谢谢。” “举手之劳,但也要收费的,一个字一百。”成颜走之前瞥了她一眼,“和那个混蛋还没联系呢?他现在可是直接神隐了,有些人不让他演不让他接工作,人可好,一个字都没有,关门回家睡觉了。” 天天盯着各路媒体消息的人一反常态,没有各种废话了,只是有些失神:“他很难过吧。” 成颜气噎:“你tm没救了,滚滚滚。” 说完才反应过来,骆从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该滚的是自己,遂生气地踏着高跟鞋的声音离开了。 骆从映午休的时候一直趴在桌子上。 她不是没去找他,他家都去了好几次,可是三四次以后,前台跟她说慕钦已经很久没回这里了。 他公司附近每天都有一堆记者堵在附近,结果他们什么收获也没有。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敬业的,从她家楼下到写字楼底下,兢兢业业等着她。 骆从映每天上下班都要前后左右探一圈,才能研究出一条蜿蜒曲折进公司的路。就这样还被拍到了好几次,从路人到粉丝都发现慕钦说话真是不掺水分,说圈外人真是完完全全的圈外。 不少评论也很直接。 “她女朋友什么工作啊?住那个街区,我两年前搬出来的,很破的好吗,感觉慕钦也不怎么喜欢她啊。” “除了被爆出来那次他们同过框吗?没有吧……可能就是炒作,谁有没有料啊?” “我的妈,我偶像眼睛瞎了吗,我比这女的都好一万倍,到底哪里好?技术吗?” …… 刚开始看到她也不是特别能适应,后来眼不见为净,家和公司两点一线,看书刷剧睡觉,等着人们围观的热情散了,应该就好了。 可是左等右等等不到,他也不见踪影。 倒是慕辛袆,出现的很勤。 刚开始是电话,四五天后跟她视讯,然后从外地回来后两三天来看她一趟,带一大堆零食和冰激凌。 骆从映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咂摸了下,想起这么些天对方聊的话题天南海北,但有一个主题却是不变的:督促她吃药。 而且最开始就跟她摊明白了,说知道她有些心理焦虑的问题,慕钦跟她提过。 骆从映纵是有些无奈,但也没说什么。想要质问也总得有个对象,人都不知道在哪,十多天过去,她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第一次发现,有工作再忙也忘不掉的事和人。 就算想分手,要离开,也要出现一次结个尾啊。 她觉得有点委屈,又会不自觉的反省这委屈是不是不对。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月,又到了一个周五。 她在难得会准点的下班前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她隐约感觉应该听过,可是想不起来,甚至他自报家门后,骆从映还在撑着头想,徐忱州,这名字有点熟…… “啊,”骆从映pia地拍着桌子,“红裤衩!” 上次在宴会上还把她裙子给挑了,后来好心提醒过她身边有内奸的事。 徐忱州磨了几秒牙,清咳了咳:“有个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个忙。” 在他们通电话的时候,另一边的凯宾斯基里已经控制不住了。 慕叙在里间,听见外面一直苦苦劝人的声音,然后他这边的门就被踹开了。 慕钦穿着人模人样的白衬衫,灰色休闲长裤,和慕叙正式的三件套形成鲜明对比,但他宽肩窄腰长腿,肌肉隐隐藏在衬衣里,不过分地给他脸上那个欠扁的轻笑添上一抹危险的色彩。 “我没空陪玩了,你自己继续吧。” 第105节 慕叙听出话里不友善的意味,整了整领子,笑了笑:“不是我用飞机把你送到英国的,你自己答应了爸和爷爷会试一试,事实证明,在经商方面你确实一团糟,这不,就把你放回来了吗?” 慕叙面无表情:“他说一周。” “我们家的人说话什么时候算过数?” “还有……”慕叙和他擦肩而过时,低低在他耳边落下一句话,“这么多年,演技果然锻炼出来了,如果真把今年最大的合作给你谈,你敢瞎来吗?” 慕钦当没听见:“晚上的酒会你自己应付,我有事。” 他率先转身拉门离开,被慕叙淡淡一句话说的停下了两秒。 “露个面再走。几分钟都行,我不拦你。” 看着慕钦头也不回的背影,慕叙身边的人上前了两步:“小少爷就这么去吗?” “要是能管得住他,我早管了。” 慕叙镇静道。 “这次他气得不轻,你最近有什么事也别找他了。爷爷都缩回去了没看到吗?断网断通讯,慕钦把他家那位晾了这么久,离炸也就一步了。” 晚上八点。 衣香鬓影,推杯换盏间,徐忱州带着女伴,一轮下来,仍然精神烁烁,手边的人脸色清冷如初,一点看不出来灌了多少杯酒下去。 趁着没人注意,徐忱州飞快地跟骆从映道:“没想到你的酒量真的这么好,真是太感谢了……” 骆从映眨了下眼睛,冷笑了声:“我没有滴水恩涌泉报的习惯,就这一次,再没有以后。” “绝对没有了,”徐忱州多看了她两眼,突然飞快地笑了笑,“其实就算以高标准的男人眼光来看,你也不算差。” 她穿一件黑色礼服,质地柔软,不规则地垂在膝盖到小腿间,头发挽得高高,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尖巧的下巴与斜入凛然的锁骨相应成曲,勾人心弦。但奇怪的是,她的淡然间又带着清晰刻骨的清绝,周身散发着无法靠近的气质。 因为骆从映已经气得想要掀桌了。 姓徐的刚开始说是个小场合,工作场合,又不敢多喝酒,让她帮忙挡开就行,话都不用多说。 结果那群人里大部分都是年纪比他大的,对方都喝了,她光拦下挡掉算什么事?无奈之下只能帮忙喝了第一杯。 徐忱州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都没有发生肢体接触,只是虚虚做出揽人的样子,实际上还留着两三厘米的距离,但是在她微微皱着眉的时候,他忽然有点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她要转身的时候,踩着的高跟鞋扭了一点,当即就要摔了下去。 情急之下,徐忱州反应飞快地把她接住了,结果骆从映撑着桌子竟然有点站不起来,声线有些哑:“想吐……我有点想吐。” 刚要说什么,徐忱州有所感的往宴厅的半圆形楼梯看了一眼,脑子嗡一下就就炸开了。 这次的主角是慕叙,但慕家三兄妹出现,在场宾客也不奇怪。只是有一个人画风好像不太对。 慕钦插着口袋,黑衬衫灰色西装裤,穿的三分正式七分轻奢休闲,率先走完最后几步楼梯,越过重重人海,视线只落在徐忱州这边。 慕辛袆在冲着宾客无差别放闪微笑的时候,捅了一把慕叙,咬牙切齿:“你推荐给徐忱州的女伴?我服。现在好了,千年陈醋开缸了你负责?” 第五十二章 “一……一一杯?” 面前的人小心翼翼地竖起一根手指, 看他脸色不对,又默默把整个手摊开:“十……十杯?” 慕钦依然盯着她。 对方却完全没感觉到似的,伸手抓住他的袖口,鼻音有些重地喃喃道:“你以后别随便消失了好不好,我怎么都没找到你, 怎么都……你到底去哪了。”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醉酒后不自觉的娇憨和慵懒, 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小兽一般呜咽的轻微声响,她的高跟鞋都踢掉了一只, 坐在双层护栏的第一层, 矮一些的栏上, 晃荡着双腿,目光有些涣散, 但仍眯眼试图看清他。 他们身处这酒店景观极好的阳台, 此时所有人都在一门之隔的大厅里,盖住厚厚的天鹅绒窗帘布, 在暖和的内室享受笙歌曼舞的美妙。 外面很冷。但背后露天的夜空像点缀过的银河,衬着灯带闪烁般的带光世间, 钢铁混凝土的建筑沉默地立在这样的夜色中, 成为它们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就背靠在这样的星河深蓝里, 披着他的衣服, 眼波潋滟地看着他。 慕钦深吸一口气……一开始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之前明明是他不由分说把她拽走,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趁着不在的时候喝了这么多酒? ……还是跟个不清不楚的男人? 结果现在,他突然有种事情走向略微奇怪的感觉。 她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胆子倒是大了很多, 不然也不会顺势从袖口一路挪到他的领口,把他朝自己的方向拽过去一点,低头仔细凝视着他。 “慕,钦?对吧?我没说错。” 骆从映坐在有一定高度的第一层栏杆上,跟他几乎平视,甚至还稍微高了几厘米。刚说完话嘴角就忍不住似得滑过一抹笑,看得慕钦烦躁中呼吸的声音也有些加重:“你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 思字的尾音消解在她一低头准确地吻住他以后。 迷迷糊糊的时候吹了一把风,她倒是不想吐了。可是整个模模糊糊、颠倒的世界中又有个不甚清晰的影子在她跟前晃来晃去、偶尔定格,似乎是张很熟悉的脸庞,五官身形都十分耀眼夺目,那双黑眸好像在不满地安静注视着她。 别这样看我。 别。 她心底划过这么一句,这人是在等她开口吗?下一句要出口的感觉也不是什么好话。 算了,那就别说了。 第106节 骆从映凭着本能俯下身去靠近他的唇,柔软的,润泽的,愕然的,唇齿间的温柔仿佛化作了春天的一缕风,还没等细细体会就已经拂过便走。 她的手还揪着他的领子。 慕钦怔愣也只持续了一刹那,很快他就反客为主,手圈过她的腰,把人从上面抱下来,让她站着倚靠在栏杆和他之间,没想到骆从映啊了一声,两脚相差十几厘米的高度差让她先回到了地面,和慕钦间的身高差顿时又矮一截,她右脚没来得及脱下的高跟鞋和她本人一样拔剑四顾心茫然。 男人几乎是被逗笑了,然后很无奈地蹲下了身子,把她的绑带高跟鞋解掉:“你穿这么高的跟也不怕脚断了?” 他站起身来,手上还拿着那只银色的高跟鞋,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有些不好:“这些,是徐忱州带你去买的吗?” “徐忱州?”骆从映完全接收不到对面此刻的情绪变化,想了一会儿,慢腾腾道:“那是谁啊?刚才那个在我旁边的男的,带我去买的,随便给了两件,说这家的衣服,怎么穿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他叫徐……” 慕钦蓦然捏住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带近她,仰头的动作让他能够更方便地攻城略地,扫过细嫩的内部、含住舌尖时,她被很轻的吮咬动作激得无意识轻哼一声,慕钦略略顿了一下,吻势愈发凶狠。 他不想从她的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以前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小气,结果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骆从映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拍着他的腰,示意已经不行了,然后又在他腰际掐了一把。 慕钦:…… 她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手的力道轻的像是羽毛挠痒,但却不由分说地窜过一道电流,一瞬间男人的黑眸微沉。 “冷吗?” 慕钦听话地暂时离开,帮她紧了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问道。 骆从映摇摇头,确实不怎么冷,虽然腿有点冻,但是……总觉得已经冻得无感了,她就没有当回事。 他的西裤面料若有若无地蹭着她光裸在外的小腿,有点麻,又有点痒。 没有再多话,慕钦打横把她抱起,走另一道门出去,带到了他的车上。 骆从映本来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一直闭着眼睛,结果到了封闭空间,感觉出暖和了,意识到自己换了地方,便垂死梦中惊坐起:“我的手机!手机没拿!在桌上……” 慕钦哭笑不得,打了一通电话叫人送下来,挂了电话就撑着头看她的睡相,怎么样都觉得诱惑又可爱,从光洁的额头到翘挺的鼻子,自然上扬的唇角像小猫一样,吻起来什么感觉他已经充分体会过了。 视线正无声继续滑下去时,车窗被笃笃笃敲了三下,突兀又响亮。 慕钦摇开窗户,意料之内的看见慕辛袆举着手机,玩味地冲他摇了摇,暧昧地笑:“反应好慢。不过哥哥,您可得忍着点啊,这可是家里的车,到时候被拍到车震就不好了……” 手机被一把拿了过去,慕钦面无表情的摇上车窗,从动作到神态都是“离我远一点”的意思。 慕辛袆在原地看着黑色卡宴离开,叹息了一声,真是单身的妹妹不如狗啊。 转而一想,心里有有点同情起来这个预备二嫂。 她年少时候别的不说,整个人看上去乖巧的要命,也就催慕钦学习时稍微凶一丢丢,其他时候软萌安静,现在虽然气质变了不少,本质却还是那样的,令人印象深刻的静然。 简而言之,就不像是经常运动、体质上佳、能跟慕钦抗衡的人,可别被她那没分寸的二哥给欺负死了。 骆从映倒没死,不过已经差不多了。 她在陌生的环境醒来,因为脖子底下的枕头感觉不一样,所以一下就清醒了。 慕钦像场梦一样坐在她对面,床头灯幽幽的光照得他的脸晦暗不明。 但这个卧室的布局,又不是他独居的那一栋的样式。 正谨慎地观察着,骆从映耳边响起他淡然微哑的声音:“别看了,你没来过,这是另一个家。” “噢……也是酒店公寓吗?” “不是,我自己买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桌旁,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加了白糖的,醒醒酒。” 骆从映自知已经理亏了,赶紧接过水,顺便无力地辩解了一句:“那个,其实我没怎么醉,就是喝多了会困。” 慕钦在床边坐下,吓得她赶紧往里缩了缩,幸好这床也足够大的…… 男人抱臂轻笑了下:“没怎么醉?你要看下视频,欣赏自己的杰作吗?没看出来你对唱歌造诣这么深啊,抱着人的裤腿就要唱洪湖水浪打浪,现在再唱一个?” 骆从映失意埋头:“……” 过了几秒,她又抬头,定定看着他:“你去哪了?” 慕钦见她那个表情,知道是认真了,就尽量简短地给了回答:“不在国内,处理一些事,网络信号都被人为屏蔽了。” 骆从映皱了皱眉:“不可能,你要是去机场早被拍了,我都没在新闻上看到你……” “怎么可能让你看到。”慕钦垂了垂眸,掩住眸里深重的颜色,睫毛长又密,她看得差点入神。 没等她发问,他已经抬眼,复又勾唇笑了:“我没有买机票,坐的是老头子以前弄来的飞机,私人航线。” 骆从映:“……” 并不知道该评价些什么。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我的包呢?就是比普通的晚宴包稍微大一点,你……有没有,看到啊?” “呵,在你的男伴手里,送来的时候余温还在呢。”慕钦不咸不淡地道。 “什么叫余温还在……” 骆从映接过浅驼色的包,在里面翻翻找找,听到他的话,心中有些郁闷,不免嘟囔了一句。 慕钦没答腔,只是神色明显冷了许多,起身就要离开,手腕却被一把抓住了。 第107节 她踌躇了半天,犹豫了半天,终于挣扎着开口,小心地措辞:“我……有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问,也不具体问你了,问了我也不能帮你什么,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但是我之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本来以为你想直接说,那个,分手呢,想着都没机会说这个事了,喏。这个,你保管着吧。” 看着递过来那张薄薄的卡片,慕钦面色安静:“保管?” “嗯,上面有大概,八十万?可能不多,但是救急还是勉强可以的,如果要是不想工作的话,就多休息,或者出去走走,这钱一半也不是我自己存出来的,是……我爸妈那笔款上,本来也是你找人打理了又给的我,所以这个你还是收下吧,我……” 慕钦从善如流地抽走那张卡,嘴角微弯,笑意却不深。 下一秒,他带着她的肩膀往床垫上倒下,执起她一缕发在唇边轻吻:“但是我不想休息,也不想出去走走。” 男人一双眼睛漂亮微黯,带着勉强压下的风暴,直直看进她骨里一般。 “那你想怎么样?” 骆从映没办法适应他的不按常理出牌。 整个空间一时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我想和你……做到天明。” 他在她耳边低声轻扔了一句。 第五十三章 ... 他的嗓音几近魅惑, 仿佛黑夜深海里平静,那平静底下,还有压抑不放的暗流翻涌。 骆从映定定看着他,就像努力要在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同时又是完全的坦然, 眉心微微蹙起:“真的吗?” 慕钦望进她眼里:“半夜三更敢喝醉,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吧?” “为什么?” 她很轻道, “你不是在这里吗?” 慕钦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半晌笑出声, 抬手抚了一把她的发, 有些笑意染上他的声音:“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君子。” “那就来吧。” 骆从映忽然甩出这么一句, 然后平摊四肢,紧紧闭上眼睛。 那仿佛是要英勇就义的架势把慕钦看得一愣。 他唇角微微勾了勾, 撑了下床, 从她身上翻下去,站在床边, 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儿这个姿势,等到骆从映感觉身上没有重量了, 偷偷睁开一条缝看他时, 慕钦才转身往几步之外的窗户走去, 抬手开了一道缝。 霎时间, 清凉的气息钻缝而入,冲散了两个人萦绕在房间里香水交织的味道。 但明明他们身上的香水味又散得差不多了,他甚至能隐隐闻出甜腻的花香调快结束的余韵, 被她本身的清新味道代替。 慕钦靠在窗沿,双腿自然交叠,问道:“用的什么香水?” 骆从映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问题,先抬起袖子闻了一下,然后努力回想了下那时的瓶身:“粉色瓶子,reve d……什么的?” 慕钦很快就知道她在说什么,想起那个名字,微微笑了下:“很适合。” 她趴在床边,看着男人的笑,眉眼唇齿无一不佳,一时间竟是有点愣住,等回过神来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这样都能被美色魅惑,废物。 慕钦伸了个懒腰,没再说什么,往卫生间走去,淡淡道:“我去洗个澡,你要休息就休息,想回家等我出来再说。” 临了,又靠在门框上笑眯眯加了一句:“卡都给我了,不会拿走了吧?” 骆从映无奈道:“是是是,当然是你的,想买什么买什么,除了房车你得自己努力,别大手大脚的,舒舒服服休息一阵子总没问题吧?” 慕钦才满意地关上门。 拧开花洒,站在水下,烫人的温度持续了一会儿,他把热度调节到中间偏右的位置,温冷的水从头发流向全身。慕钦手撑着墙壁,闭眼深呼吸了一口,平复着欲\望。 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时,他只当家里进了只‘老鼠’,估计又在翻箱倒柜找吃的,并没有当回事。 只是想起她递过那张卡时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藏得很好的一点难过和柔意,生怕被当成同情一样,在她澄澈的眼神深处。 真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傻瓜。 慕钦把湿透的头发全捋到脑后,顺手抽了条毛巾擦干,穿上浴袍站到镜子前。 看向雾蒙蒙的镜子里隐约的人影,他心中忽然滑过一句,他何德何能。 正准备拿毛巾把窗户顺便擦干净时,慕钦听到敲门的声音,很轻的扣了两下,条件反射道:“进来。” 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客厅吧?而且门好像确实没锁? 对方好像也犹疑了下,试着开了开门,竟然一下拧开了。 门都这样了,她也基本没什么回头路了,索性伸出一个头,眨了眨眼睛:“那个,我可以去洗吗?你什么时候出来?” 她只把头卡在门框之间,整个身子藏在后面,但露出一个角的肩头让慕钦觉得有点不对,遂上前几步,把她人拉近了一点,看到她穿的衣服时就沉默了。 那是他衣柜里偏小的一件灰色长袖,但也只堪堪遮到大腿下四五公分而已,她看到他明显变了的眼神,心里忽然有点慌,赶紧撩了一点他的长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短运动裤:“我穿裤子了……” 唔…… 慕钦一把扣过她的腰,把人压在洗手台上,俯身吻住她,从只在唇角轻啄,到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不过区区几秒,唇齿纠缠的声音和喉间难耐地轻哼仿佛一把火,点燃燎原,不由分说的侵略着两个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此处省略一千字。 没有意识的骆从映累得直接睡过去,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却已经没有人了。 骆从映抓了一把头发,不由得眯了眯还没睡清醒的眼睛,喃喃道:“睡完就走啊。” 然后房门就被推开了。 也不知道来者的听力怎么那么好的,端着早餐进来,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家居长裤,结实有力的上半身上已经不忍卒视,人还在冷静的说话:“走去哪?嫖我不给钱吗?” 骆从映强行将视线从他的腹肌胸肌移到脸上:“喂?昨天……卡被你吃了?” “哦,我一晚才八十万?” 第108节 慕钦挑了挑眉,指了指上半身的抓痕咬痕:“还记得吗,罪魁祸首小姐?” 骆从映毫不迟疑:“不记得了。” 反正他也没有证据,也可能是晚上睡觉一时冲动,自己弄得啊! 慕钦一下就笑了,把她连人带被子抓过来,亲了亲:“哦,不记得就算了,我们再复习一遍。” “诶……我记得我记得。”骆从映连忙躲开他的吻,捂住嘴承认,又抬眼瞥了他:“你让我刷个牙再亲行不行?” 慕钦往床边一坐,叉了块草莓送到她嘴边:“啊。不行,反正我也没有刷。” 他笑得像是恶作剧成功的男孩,眼里的狡黠和笑意都没散。 骆从映看着看着,心里突然被一种“这个人竟然是我的”的不可思议的意识给充满了。 她忽然飞快地捧住他的脸轻啄吻了一口,顿了顿,又仰头亲了亲他的唇。 慕钦叹了声:“怕了你了。” 他把盘子上的早餐推远在床头柜上,扣住她拉近自己,深深吻了下去。 酣战过后,她足足睡到了下午才起来。 抱着好心情去做饭的时候,慕钦和她打了个招呼,准备睡一会儿去。 骆从映挥挥手:“去吧。” 她开着电视机,一边哼歌一边处理食材。 过了五分钟,快要入睡的慕钦听到一句声音响亮的……我,艹,直接惊醒了。 第五十四章 54 慕钦打开卧室门朝客厅探了探头, 视野里的人站在液晶电视机的屏幕前,脸色很不好看。 他揉了揉已经很乱的头发,懒懒道:“你要是不累,过来再睡会儿。” 骆从映瞬间双手抱胸退后到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的手已经悄然摁下换台键, 冲慕钦挤出一个纯良又虚假的笑:“怎么醒了?” 慕钦看了她几秒,忽然拉开门走向她, 把遥控器收到自己手里,前后摁着在台之间换了换, 然后看见其中一个关于他的新闻还没播完。身边的人已经没了声音, 只有盯着屏幕里飘过的诸如“丑闻”“走下神坛”“被封杀”之类的字眼, 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把电视一下关了,抬起头来冲骆从映笑了笑, 不问世事的轻松:“你煮了粥?” “啊?啊, 对。”她挠了挠头,去厨房盛了一碗, “红豆,我放了点糖, 够不够你自己再看着加……” 她的话戛然而止, 感觉到身后拥着她的人把一半重量都放在她肩头, 过了会儿, 对方直起身来,大掌盖住她的额头,把人轻轻压到怀中:“可以看, 别多想。我养我的人还是没问题的。” “谁要你养?” 骆从映举着那碗粥,一时间手竟然觉得有点酸,连带着嗓音里冒出来的话也沾上一些,说不清为什么,本来没什么的,被他说得……有种再冲回去,数一数小金库里还有多少钱的冲动。 “快喝吧。”她把碗塞到慕钦手里:“醒了再看看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不用,正餐已经有了。” 慕钦垂下眸,捏了捏她的脸:“再胖点过年可以上桌了。” 在骆从映转身找菜刀前,慕钦已经端着碗闪身进了卧室。 她转过身,背对着流理台撑着手,低下头,唇角悄无声息地翘起。 本来要焖一锅米饭的,但是……根本就没有米。 骆从映窝在沙发上,想起出去不方便这事,更加郁闷,只能翻着手机,比对着哪家网店送货比较快。又顺手叫了两桶炸鸡,然后就困得不行了,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中间依稀觉得身上多了条毯子,但她也睁不开眼睛了,索性不挣扎地把毯子拢到胸口,翻了个身,朝着沙发里面架上腿,继续会周公。 等到起来时,外面已经黑透了。 而且周围的家具摆设也不是入睡前的客厅了,骆从映撑起身子,发现这是卧室,揉了下眼睛,看见窗边有个人影。 屋里没开灯,唯一的光亮只有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和楼宇的点点灯光,映得那个背影修长孤寂。 当那个词出现的时候,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炸的有点不清晰了。 骆从映走到他身后,听到他开口说话:“你还抽烟吗?” 下意识地就想否定,她的不字说到一半,又峰回路转地转回了实话:“嗯。” “现在有吗?” “没,身上真没了。本来也没瘾的,就是压力大的时候……” “希尔说想接手你,你想不想考虑一下?” 他回头,抬起黑眸望住她。 骆从映一愣,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撑起一个微笑:“我?” 慕钦嗯了声,转过身来,靠在窗户上,背后是城市一片明明灭灭的光,眼里好像也染上了夜空里的星光。 “我担心你。” 看她好一会儿没有给回应,慕钦换了个舒服些的站姿,想给她多解释几句,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忽然上前两步,闷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第109节 还蹭了两下,慕钦简直哭笑不得,弯下腰贴成和她契合的角度,把人刚刚好搂了个满怀:“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她的专业风格和平时还是不一样的,也方便我……” “比起那个,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骆从映掰着指头数:“你看那个偏间,洗衣房旁边堆了多少衣服?我真是服了你了,都快成垃圾场了怎么住啊……” 他低下头,扣住她的后脑勺带向自己,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把她后面要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一起住。 ……她说完慕钦的提议后,立马低头疯狂扒饭,根本没敢看对面的成颜,虽然她已经把饭咳到鼻子里了,依然在挣扎中蹦出几个字:“你们……之前……没,咳咳咳咳咳……一起?!” 骆从映几乎是很快感觉到食堂里有无数道激光一样的眼神扫过来。 她干脆把成颜拉到顶楼,对方已经缓过气了,依然一脸震惊:“我以为……” “你以为个毛啊你以为,又没结婚,我现在也没答应啊。” 骆从映整个人都炸毛了,手里的便当洒出不少菜汤,想到成颜都这样以为,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哇,”成颜把饭放下,鼓了几下掌,感慨道,“我对慕钦刮目相看,挺能忍的。没想到你们俩暗度陈仓这么久,本垒还没……”她看了看骆从映的神态表情,话锋一转,“什么时候的事?” 骆从映抬眼眺向远方,妄图能摘下一片云摘下发热的脸似的,淡淡道:“明天好像要下雨,记得带伞。” “带什么伞,你老人家别给我转移话题,来来,时间日期地点人物经过,细节,主要是细节,”成颜撞了下她的肩膀,暧昧地挤了挤眼睛,“这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两人走多远……” 骆从映把手肘放在栏杆上,下巴搁上去,慢慢说道:“他家人不让。” 成颜以为不同意他们的事,皱着眉等她说完。 “一开始不同意他进这行,中间一段时间没让他回家,后来勉强同意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反水了。” 她苦笑了下,“可能是以为等几年他吃点苦头就放弃了,所以现在……他说想到过会有这一天,他祖父性子硬,而且从不心软,但是……” 骆从映像是从肺里吐出一口气那样:“这真的太狠了。单方面解约,和单方面被解约,两个都占上了。” 成颜沉默,尔后也道:“最近舆论炒得很厉害,谁都想来掺和一脚测水深,他现在不露面是对的。但艺人的生命和作品是挂钩的,他的资源如果直接从上面被切断,过一段时间曝光率再减少……” “他准备怎么应对?” 她的回答也干脆而简短:“没跟我说。现在就休息。” 成颜拍了拍她的背:“要是想出去兜兜风散心,就跟我说一声,假我给你批。” “免了,我不想接受成总监的潜规则。” 骆从映勾着嘴角轻巧笑一笑,发丝被吹得凌乱了些,她也没用手去捋一把,眯着眼吹冷风:“他有分寸的,我是这么觉得的。退一万步说,不做这一行了也好,清静。” 她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好像他并不是多么的热爱表演与艺术,当然他为数不多的专访杂志的对话上也没提到过,只是大家都那么以为,觉得既然能将表演完成的那么好,至少初心的热情和喜爱是必不可少的。但她觉得,这只是某种惯性,一旦开始,他会忍不住前行,想要做到尽可能的好。慕钦如果真喜爱什么,却被不停地反对压制,谁试图使他屈服,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先斩后奏、不管不顾都是其中之一。 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副放任自流的自由模样,特别是那些因为他被牵连的工作人员,也都给了带薪休假,却没为这些人指出条具体的前路。 骆从映觉得疑惑,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将心比心,不用针刺人最痛的伤口,是基本的礼貌。 尽管她在公司时,每天要被迫听无数句猜测和议论。自从他们发现从骆从映这女友身上都撬不出什么八卦,又开始脑洞大开,觉得慕钦一定惹了哪个大佬,被雪藏了,她还来上班,八九不离十,是两人感情不好,逢场作戏,她会慢慢地抽身而退,反正也是和娱乐圈没什么关系的外人,没多久就不再有什么人记得了。 但是这基本建立在,除了新闻外他们交集貌似为零的基础上。 骆从映听得七七八八,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技能。做该做的事,挣该挣的钱,也开始查理财的方法,毕竟家里总要有个人带心活着……他也每天在家等她回去做饭,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太爽。晚上的话,她有工作就工作,没工作就看书,他有时候看些视频,有时候也拿电子阅读器读点东西。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日子,活出了退休老人的风采。除了趁她做饭的时候动手动脚,其他确实很正常。 两个人确实效率高一点,唯一的负面效应是偶尔早上会起晚。在某件事上,慕钦没有那么好商量,基本要求掌握绝对的主动权,效率也不像她喊他洗碗时那么快,有时折磨她到东方既白,隐隐见晨光微露才肯放过。 骆从映好容易期待到几周后他被兄长叫走,据说要出去几天。 她刚从一个临时被拉去的酒会中回到公司,正在找创口贴堵脚后流血的磨痕,就接到了慕钦的电话,得到了一个悲惨的消息:“这么快?你都回来啦?吃什么?今天出去吃吧……不开心?没有啊。”她郁闷地找了个借口,“今天高跟鞋磨脚,新买的,号好像不对。” 收拾好杂物,骆从映背着包就往办公室外走,边说道:“顾姐的手机我有,她上午给我电话了,啊啊对,你别操心了,我要出去打的了,现在下班高峰,人多,等会儿再……诶诶大哥你别挤我啦……” 好容易从电梯上的人堆中弹射出来,骆从映长舒一口气,朝大门口走去,顺口跟他吐槽:“角马大迁徙一样啊,门口人也这么多,下饺子也得出锅吧,他们门口的人好像就没有往前的,不知道哪个食物流动摊又推这来了。” 她拨开人群,抱歉说了n遍,才注意到电话那边没有音了,以为是已经挂了,拿到眼前看了看,还没瞅个清楚,手腕已经被一把扣住,完全拉出了重重人海。 慕钦低头,黑眸里藏着很深的淡淡笑意:“这边。” 第五十五章 骆从映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反应过来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在拍照或视频,更有甚者还开闪光灯! 她的身体已经先大脑一步行动了,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顿时发现全世界都安静了,她瞬间有种原地飞升算了的绝望感。 众目睽睽之下, 各种手机的镜头里,骆从映果断扑上去一把……捂住了慕钦的眼睛, 好像那样就能遮住他的脸一样。 比较尴尬的一点是,慕钦高她整整二十六厘米, 她基本是扑过去的, 为了不滑下来, 只得半挂在了他身上。 骆从映自知做了多蠢的举动,干脆直接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被挂的人显然淡定很多, 他右手一把揽住她的腰, 免得人真滑半路了,对着周围微微笑了笑, 左手使力把骆从映打横抱起,一米六出头的她轻轻松松缩在怀里, 被带上了车后被慕钦提醒把高跟鞋脱了。 她正双目失焦的觉得自己下了个假班, 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见状, 慕钦也懒得废话, 直接弯下腰把她的鞋脱了。跟不高,但是不合脚,所以才会磨得一片红肿。 过了一天后, 她该庆幸车内玻璃完全不透明。 不然这个动作要是被照到,她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用担心,你现在已经没有葬身之地了。” 成颜冲着她摇了摇手机:“太小看他了,这视频这么模糊都被转了几十万次,你当时脚是断了吗?” 骆从映失意体前屈趴在对面,并不想说话,一旁的顾希尔出言安慰:“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粉丝的话哪能当真?慕钦本来就是做事这么……随性,委屈你了。” 顾希尔顺手摸了两把她的及腰黑发,心里对她现在这个委屈憋屈加后悔的心理状态……很感兴趣。 第110节 她现在只有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大脑短路,要是乖乖走路都不会让他被骂成这样。 媒体批他作秀、博风头、好容易露面一次是秀恩爱的……那手势,没有在脑内演练过多少遍是绝对出不来那个效果的。 “对了,骆骆啊,”顾希尔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慕叙叫我嘱咐你,别太紧张了,第一印象不重要,爷爷那边你就顺其自然。” 骆从映听到这个总算来了点精神——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套点心得回去,免得触雷。 从小父母就嘱咐她,对于任何人来说,第一次见面都是极其重要的。很多时候一锤定音和未来的走向就在第一面里藏着。 顾希尔在两个人的注视下非常得体地笑了:“反正怎么样都好不了,只是差一点和非常差的区别。对我来说……反正是没差。” “那老人家后来是怎么接受的?” 顾希尔递给她俩一人一块巧克力核桃酥,思索了一下:“慕叙,他这个人看着不是很爱闹腾。但是他的长辈下意识的,都不怎么会极力反对他的选择,哪怕看上去很荒谬。” 比如,娶她。 成颜哦了一声:“很让人放心的那种人吧?估计从小家长不怎么操心。”想到某个人年少轻狂时的事迹,还有如此不羁的人生走向,她对骆从映又多了两分同情:这哥俩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借鉴不来经验啊。慕钦现在估计已经被归到‘做什么都错错错’那档人里了。 等到了晚上真见面的时候,她在装修的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傻眼了。 慕钦本来说好七点半到的,到现在还没来呢? 正皱眉望着窗外的夜色慌神,耳边开门的声音笃定又轻然,她松下一口气,赶忙转过身来:“你怎么到那么……” 晚字彻底的卡在了喉咙里。 对面的人眼神威严中带着一股锋利,白发也挡不住老人精神烁然的双眸,身子骨看起来硬朗的很,穿着普通的马褂、宽松样式的米色长裤,反手把门关上,径直走向书桌坐下。 “你就是骆从映?” “名字怎么写?” 老人家问问题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向她。 比起观察,骆从映心里的忐忑多于好奇,这也让她没有过多的看着对方,转而回答道:“骆宾王的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从,映阶碧草自□□的映。” 老人微微一笑:“好解释。就是不知道,骆小姐为何看上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和他一起胡闹?女孩子家的,成何体统。”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冷了下来,“你所看中的,是财还是貌?” 见对方直切主题,她也无意转圈了,爽快点头:“都有。” 骆从映顾念着老人家似乎是没听明白的样子,解释了一番:“他长得好看,也不愁吃穿,从伴侣的角度来看,的确是不安全的。但是我要找的是男朋友,也不是拴在身边的一条狗——希望您别介意,只是个比喻——他如果有一天喜欢了别人,只要他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们会好聚好散。我喜欢的那两项,我自己也不缺。但是您知道,我最喜欢他哪一点吗?” 老人面上古井无波,心里已经略微起波澜,想着终于来了,年轻人要开始动之以情了。 他提前对这女孩做的了解,比慕钦想的要深多了。 “追求完美的热情……和失之坦然的心。他坚定纯粹,且必定会有所成。我以为最高兴再没有的事,是家人能为他骄傲。可是看起来,除了不惜代价阻挡他的脚步,强行把他往您预想的轨道上掰,最希望他成才的祖父,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了。” 对面看了她好一会儿,缓缓开了口:“你个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要么你说说,你们每天住在家里,他都在做什么?” 骆从映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发火,她都做好这准备了,只能有些疑惑地开口:“睡觉。吃饭。我去上班,他在家……打打游戏看看电视吧。” “哦对了。” 她赶紧补上一句,“我交租金的。按三分之一算,因为平时的做饭基本是我负责,当然这也也很贵了……” 话到最后,骆从映低声嘟囔了一句。 “打打游戏看看电视?还有什么?” 老人紧皱眉头。 “还有?还有上网。他好像想买只狗,再买个乌龟养在家里。” 期待慕钦转向继而发愤图强的人,头顶的竖着的一撮白发都气得沮丧又耷拉。 而且这个女孩,资料不是显示她无父无母吗?她怎么还不提这一点?他的回复都准备好了! 骆从映趁着这个当口问了最重要的问题:“慕钦他今晚没过来吗?” “过来?哼,过来干什么?帮着你气我吗?我把他打发走了。”对方脸色不好地道。 “哦,噢。”骆从映点点头,复又抬起头来:“爷爷,我真心说一句,您很负责,也很爱他。但是我大概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戏子,毕竟是三教九流那一档的,来的是虚的。但艺术本身,我不了解也敢说一句,追求它的价值需要才华和天赋。哪怕不在一起,我也觉得他很优秀。从观众的角度来说,我希望您给他一个机会。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更希望您稍微放手。” 她深深鞠了一躬,觉得不应再多说下去,也没什么可以再说的了,示意了下,见老人挥了挥手让她离开,便离开书房。 骆从映是关门的那一刹那,脚差点没软了。 却被一个力道稳稳扶住,她诧异地抬头,然后了然的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又忙不迭踩了他两脚:“混蛋!去哪了你!” 她压低声音道。 慕钦不言,只勾着她的肩把她带上车,一路驶回了家。 等到家关门落锁,她鞋还没来得及拖,就被慕钦扣着腰摁到了墙上,沾着早春夜里气息的吻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从她的唇齿到牙关,每一寸点着火的掠过,几乎是急切的,在索求着什么。 这晚慕钦变着法的折腾她,推到落地镜前让她看清自己和身后的他。她真的不喜欢这个姿势,咬着唇想拒绝,出口却是难耐的声音,身后的力道分明是顿了一顿,又加重了不少,直到她在最后的时刻清醒过来,推了一把他:“你有没有带……” 以前哪次没了,他黑着脸都能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口罩,去买。或者安全期内,就不会在里面。 只有今天,根本无视她的话,亲了亲她的下巴,掐着腰尽数留下,并且久久没有退出。 骆从映累得直接昏睡过去了,慕钦起身抱她去洗澡,把人裹在浴巾里,忽然就笑了,抚了下她的脸颊,神色温柔。 “谢谢。” 他们这夜睡得很安稳。 因为如果不是骆从映手机没电,慕钦直接关机的话…… 这一晚两人就会在另一起波澜里被惊醒。 第111节 第五十六章 陈意这段时间尽量不联系慕钦, 本来是想尽量给他一个空间的。因为整件事情来得确实没有头脑,以慕钦的性格,如果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他最想做的应该就是一个人待着。 然后,他就找不着人了。 在新闻爆出来的当晚, 陈意打完电话不通就直接去了他的公寓,结果没人。 想了一会儿, 又发短信给一个团队里管着资料的人,让他查了慕钦当时新买的一个房子在哪里。 陈意记得, 他是想哪天不在这行了, 退出以后住那的, 绕水环山的好地段,清净。 于是, 凌晨五点, 慕钦听见家里的门铃响了。 他记得这个家应该是没人会来的,包括家里人都不知道。 慕钦第一时间想到这点, 所以也不急着去开门,把被子给骆从映掖了掖好, 滑落在脸旁的发丝弄得她似乎很痒, 但是人也睁不开眼睛, 只小幅度的皱着眉晃了晃头, 慕钦失笑,撑着头看得愉快极了,看够了才把头发给她轻柔地拨到耳后。 从猫眼里看了看, 本来准备不管门外是谁都让对方滚蛋的,慕钦看到来者就没法实行这一条了,只能把门开了条缝。 “这么早?什么事?” 天都还没完全亮呢。 “这么早?” 跑得急的陈意不可置信地推了推眼镜,“你知道你哥去哪了吗?” 慕钦抱臂靠在门沿,懒懒散散的样子,闻言挑了挑眉:“我应该知道吗?” “我说正事呢——” 陈意压抑着要爆发的崩溃:“他昨天把事情搅得天翻地覆,你总应该知道了吧?我就很奇怪,你们兄弟俩提前不通气吗?还是他想要跨界做大佬?他的上司不管一管的吗!” “他上司在视察,你在电视上能找到。昨天慕叙跟我见了一面,谈了点其他事,然后我去爷爷那了,”慕钦平铺直叙地简短说完,伸出了手,“手机,出的事给我看看,没在头条上吧?” 陈意无力地递过手机:“恭喜你猜对了。” 看到内容,慕钦难得的沉默了两秒,觉得这世界有点戏剧化:“这些人,和之前写稿的是一批人吗?” “是的。” 慕钦真心实意地赞叹:“厉害。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比慕叙还强。” 这批媒体人上次在关于他“疑似”和慕家有关系的时候,黑了一波,研究为何‘相对来说’低调的人还会要‘倒贴’‘艹人设’来高大上化背景,既然出道两年两个大奖在手,这样做不会自降x格吗blabla。 现在又变成,x界的二代慕叙近日亲口承认,早被媒体外界怀疑是慕家人的慕钦竟真的是慕司令的孙子,我们一起来看看哪些疑点曾经暴露过他的身份家世吧…… 两个人正相对无言的时刻,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们在干嘛?” 此时清晨未到,余暗尚笼罩着,慕钦没开灯,陈意又站在门口,往里看简直是看到一个飘过来的女鬼,吓得不发一言的拔腿就准备跑路。 女鬼叫出了他的名字。 陈……意? 陈意忙定神看了看,发现是骆从映,松了口气,也顺便打了个招呼:“小骆,早啊。” 那个幽幽的声音应该只是骆从映睡眼惺忪的缘故。 很快,慕钦往陈意视线跟前挪了挪,挡住他的视野,道:“别看了。我们说正事。慕叙这出我不知道,是真不清楚,我今天问问他。你和能被认出来的助理这两天别去公共场所了,尽量避一避。” 陈意:“噢,好的。” 他想侧着头看看里面,突然回过味儿了,确定下自己有没有看错,但是没用……慕钦挡完了。 “诶,你什么时候,你怎么?” 陈意有点迷糊,慕钦以前亲口跟他说,女朋友应该不会带回家,去酒店倒可以,一起住多烦。 但是问出口的后果是被慕钦赶……走了。 把门关上,慕钦转头就问她:“你不冷吗?” 骆从映正抱着桶水喝,迷惑地看了看短袖和睡裤:“不冷啊,今天有二十度吧?” 慕钦走过去,接过她一升的小型水桶,倒在杯子里递还给她:“那也很短。” “……” “不说这个,这几天可能要委屈下你,尽量在家待着。网上的新闻,关于我的能别看就……”慕钦说道一半,瞥了她一眼,“你憋不住吧?” 骆从映果断摇头。 他轻笑了笑,抬手揉她有些蓬松凌乱的发:“我就知道。看就看了,别往心里去。可能会有人提到你,你就当他们谈的是另一个次元的骆从映。反正本来就是这样。” “哦……好,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快到休息期了吗,好几个月的那种。” 骆从映低头捏着他衣服的一角,无意识地搓了搓,然后就被拢了满怀,两人身上都是同一种沐浴液的香气,淡淡的柑橘味,一点点甜香。 “慕叙,好像在跟爷爷对着干。” 骆从映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为了什么?” 慕钦顿了顿,好几秒,黑眸从她身上移开,不知道看着哪里,淡淡道:“为了我。” * * * 第112节 了解完前因后果的骆从映,新偶像都快变成慕叙了,就在短信里跟顾希尔把慕叙夸了八百遍,让她一定要转达她老公自己的谢意。 “破局啊,”骆从映捧脸,视讯的手机放在桌子上,“他爷爷本来想让矛盾焦点全出在慕钦这,结果这事一出,大家怀疑的方向算是对了,都说有幕后在操纵这事。不过他们肯定想不到不是什么慕家的对手,就是慕家那位老爷子吧。最主要的是,慕钦出道前跟家里说好,对外界跟家庭绝对不会扯上任何联系。”她耸了耸肩,无奈道。 “哇,他哥这么跟他爷爷对着干?姜还是老的辣啊。” 成颜坐在办公室里,趁着难得的空闲剪着绿萝聊着天:“诶,对了,那慕钦人呢?不在家吗?” 躺在自己家小窝沙发里的骆从映微笑:“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要出去工作几天啦,住酒店,我就回来了,终于自由了。” “你别开心的太早。”成颜翻了个白眼,“娱乐圈是什么地方,这大染缸的诱惑哪个人能保证自己抵抗的过来?何况这事一出,扒着想蹭他的女人……哦不对,不限于女人,人,人只会多不会少,你想清楚了,他的事业走上坡路,你们的感情有可能就走下坡路。” 骆从映刚要回句什么,对面的声音突然有些飘又急:“我有点事,等会儿说,先挂了。” ……哎,估计是成小姐的那位又去公司找她了。骆从映想到这点,也同情起周日还得去加班的成颜了。 但是用不了多久,她就发现最该同情的是自己。 上班恨不得把脸埋进桌子里,但还得一脸冷漠的挺着任人看两眼。 上周慕钦回记者的那几个视频在网上流传开了,撑着下巴怼人怼的不动声色,云淡风轻的模样诱惑的要命,粉丝纷纷回血,一边扒料一边研究他公开的女朋友——最后得出一个迟早会分的结论。 还有各种说她找到了金龟婿避风港,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一定会狠敲一笔再走的猜测,把年龄小一点的学生粉看得越来越愤怒,带她出场带得很频繁。 骆从映真的是无语问苍天,算是明白了有些东西再想忽视也会觉得不,爽。 房租交着呢好吧,以为你家爱豆准备退了钱也给他预备好了好吧,分手?就算她跟天王老子分了也还是一条好汉好吧? 可就是这个当口,越生气,越发现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慕钦很多事都不跟她讲,包括跟爷爷讲和啦,约又排满挪到明年啦,有投资商上门被赶回去啦……等等都是在顾希尔诊疗室的时候听说的。 她郁闷的不是一星半点,觉得网友的怀疑也不是全无道理,他再忙也不可能回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吧?回来后就会发现家里没人,再来问她在哪,她就能顺口问下他最近进展怎么样了…… 骆从映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惊人,行动力也不落后。 她一边思考着慕钦最近讲电话时那么快挂断,一边跑了两趟他那个家,家里留了她很多东西,衣物生活用品之类的,她打包整理了下,还搬回去了一些,完全是‘时刻准备着’。 成颜看出她不对劲,周五硬要拉着她去喝酒,撺掇着她把手头的项目草稿挪到周一做。 “一家新的bar,小食超好吃,酒就那样,但是扎啤不错。”成颜把她拽出公司大楼,可骆从映还是兴趣缺缺,神游天外的样子。 “啊~”她啪的一下将右拳锤入手心,喃喃道,“我知道了,主色调和场景不搭,画面上的眼睛不能配在旁边……” 骆从映的工作脑子还没完全歇下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瞎了……哦不是,花了。 钢筋铁骨的楼宇在夜色里沉默矗立,但是有几幢cbd区最显眼的大楼外层好像在滚她的名字。 而且还是分开的?一幢楼的外表一个字。 骆。从。映。 换到下一幅字的时候,其他几幢也加了进来。 虽。然。你。这。么。好。 我。还。是。斗。胆。问。 嫁。给。我。好。吗。? 她呆在了原地。 很多路人纷纷驻足抬头,头顶星空映着不远处的江边夜色,镭射光仍然在三百六十度转着照着。 同一时间,忽然有烟花升空,在漫天漫地的耀眼惊艳中,荡起一城的微风,有几个字渐渐清晰:will you marry me? 第五十七章 57 骆从映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开始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看了一会儿自己的名字,她拽了拽成颜:“我还没老呢吧,眼睛怎么就花了?” 成颜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儿给她。 “好巧,我们俩一起花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三三两两并不算拥挤的人潮中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长身玉立, 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她一个人这里,手中拿着深蓝色天鹅绒的小盒子, 眼里含着淡淡笑意走近她。 “骆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可以邀请你……” 烟花最后在这个城市的上方绽放落下明彩, 敲在他最后几个字的尾音。 “共度余生?” 骆从映看着面前的人把盒子打开, 单膝下跪,抬头认认真真望进她眼里。 周围的路人本来以为是普通的求婚戏码, 结果看到了慕钦的脸, 于是不由分说开始怀疑人生……互相确认了一会儿,开始拿出手机一通狂拍, 而且越来越多的人有涌上来的趋势。 骆从映忽然深深笑了,她俯下身, 靠得很近, 在他耳边落下两个字:“好啊。” “不过, 我们是不是要考虑, 换个地方了?” 她刚要拉起他离开,却被慕钦一把扣住手腕,他把戒指顺势套入她的手指, 反客为主地拉上她跑进刚刚她出来的地方。 等进了大楼,慕钦不知道跟哪里打了个招呼,写字楼的旋转门缓缓停止了运行,大门也被锁上了。 但同时,整个一楼大厅的灯光也暗下来。 “等等,我开下手电。”骆从映正要掏手机,手腕内侧被他长指轻点了两下。 第113节 “不用,走这边。” 慕钦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往侧门走去:“我们去个地方。” “去哪啊?”她本来正在看无名指上的小小物什,新奇的不得了,闻言好奇地多问了句:“吃饭吗?我下午吃了好多,已经饱得差不多了。” “还没结束。”他回头看了一眼骆从映,如同确定人不会无缘无故溜走般,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 慕钦的手完完全全包裹着她的,温度和热量像是某种安神的成分,让她放心下来。 有点魔幻。 骆从映此时被突如其来的事情砸懵了,快乐没有完全释放,惊喜也是在爆炸般地场景里咂摸了一下味儿,更多的是在回想……二十分钟以前,她出来和成颜准备吃饭的时候,还在考虑是不是他们到了倦怠期,或者他喜欢上别人,两个人默默分手好了,她准备悄么焉地搬出慕钦那个家来的。 等等。 和成颜吃饭? 走出大楼偏僻的侧门,月光重新如水一样泻下来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卧槽!” 骆从映猛地停下了脚步,心里是崩溃的,她刚刚好像就把成颜撂那了?那傻子比她估计更摸不着头脑呢吧!! 慕钦被她一把拽停了,本来以为是什么事,听骆从映说完,顿时就笑了笑:“她比你知道的早,放心吧,走了。” 骆从映:…… 她在车上,全程鼓起的包子脸就没有变过。 慕钦看得有趣,要来捏一捏,都被她pia地一下拍掉了。 “专心开车。”骆从映指了指前面,“夜路诶,您老人家也上点心,高速的车……为什么要上这条高速?我们要出城吗?” “嗯。” 说到目的地,慕钦的话不多,只是简单应和一下,然后嘱咐她睡一会儿:“还有一段路,等会儿可能会很耗体力。” 骆从映默默十字交叉形捂住胸口:“你真的不交代你到底要去干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眼前和窗外两侧,夜色中的密林一闪而过,远远近近的车灯劈出一条灯海。 慕钦始终没回答,直到两个多小时后,开进市区,越开越近,陌生又熟悉的一条路呈现在她面前。 骆从映意识到他想去哪的那一刻开始就傻了。 她面部下意识的做出防御的表情,嘴角微抽动了下,在看到他轻车熟路的驶进一个地方后,眼睛猛地就闭上了。 慕钦在一棵大树前停了车,面前的民宅经久不变,风霜的侵蚀没有让它变得更旧。或许只是年份太短,或许是人的记忆出了偏差。 他下车,绕到她这一边开了门:“从映。” 骆从映的小臂捂着头,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抖着,只能无意识地发出几个音,求助般的呜咽。 她眼前闪过了太多太多的画面,更多的是前十七年,每一天从这里出去回来,回来时母亲大多会在,偶尔父亲在,后来他们复合了,她就可以期待看到两个人,但是最后,只剩她一个了。 慕钦蹲下,沉默地把她揽进怀里。 他一下下地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背,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慕钦才很轻地问道:“好一点了吗?” 骆从映把脸埋在手里:“嗯。” 他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能走吗?” “可以。” 骆从映任他牵着上了楼,昏暗的楼道里灰尘被脚步声惊起,灯一盏一盏亮起又暗下。 “嗬,你还留着呢。” 她靠在墙上,歪头看着慕钦拿出钥匙开门,轻车熟路的样子,目光又移到他的侧脸上。 “进来。” 慕钦背倚在门上,做了个手势。 她犹疑了一秒,起身进了屋,慕钦落在她身后几步,手长地把客厅内的灯率先摁开。 所有的装设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骆从映走到电视柜前,那上面摆着的两张照片好好地嵌在相框里,微笑地透过玻璃看着她。 她不知道怎么反应,只能抬头看着一个,然后再看看另一个,父母的音容笑貌还是多年前那样,她心中纷乱的情绪下坠交杂在一起。 慕钦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走上前了两步,握住了她的手。 骆从映侧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身边的人。 他却没有看她,只是对着相片上的人兀自开口。 “叔叔、阿姨。我是慕钦。今天来是有一事相求。” “我今年二十七。以前,你们见过我,来家里吃过饭。职业,暂时是演员,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以后可能会退到幕后,在家的时间很长。骆从映,我喜……哦,不是,准确地说,是很爱她。如果你们同意的话,能把她的下半生交给我吗?谢谢。” 慕钦攥着她的手,深深鞠了一躬。 骆从映听见他的声音在空间里安静流淌,仿佛无声流过的水,包裹住她惶恐不安的心。 第114节 她咬了咬下唇,和他一起弯腰,用低得听不清的声音说道:“拜托了。” 慕钦在厨房洗了好一会儿杯子,才倒好水出来,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人,顺势坐在她身旁:“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我爸要在,肯定是不同意的。不过我妈喜欢你。”骆从映两手合着杯子的形状,笑了笑,“她的地位在我们家无人能撼动。” “嗯,可以想象。”他揽过她的肩,懒洋洋的前后晃了晃,“以后我们家你的地位也无人能撼动,不过就算家里生一个足球队,我也是排第二。” 骆从映瞥了他一眼,忽而勾唇:“噢?您怎么想的比长得还美啊?” 慕钦看着她微微上翘的嘴角,挑起的眉,没说话,只是飞快的低头,捏着她的下巴无声地亲吻。 没有唇齿交缠的炙热,只是简单的轻吻,一种确认你还在的仪式。 这个人,曾是他的念想,不甘,眷恋。 直到被来电打断,慕钦当时就闭了闭眼,无比后悔没有检查好手机关机的问题。 骆从映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赶紧接电话,自己走到一边的阳台去吹风数星星。 这个时间点能找来的还能是谁?陈意已经被他临时拉进黑名单了,剩下的那几个人根本不作他想。 果不其然,慕辛袆在接通后的第一秒就开始狼啸,啊了足足半分钟,慕钦直接把手机放到面前茶几上,等她喊完才重新拿起来:“什么事?”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大半夜的给我们凡人留点活路好吗??” 慕辛袆简直要崩溃了,“老爷子看到你新闻了,现在call来,打不通你的,让我转告你尽快带着你老婆回家见他。慕钦,我简直佩服的,大庭广众之下啊,你好歹找个封闭点的环境吧?” “不想。”慕钦气定神闲地吐出两个字,“不过,谢谢提醒,挂了。” “诶你等………” 这厢话还没说完,慕钦已经摁断了。 然后无缝对接的另一个电话又立马进来了,他本来想直接挂掉,但是看了看名字,想了想,还是接起来:“喂?” 慕世兴听出这个喂字里的情绪了,也没多说,只讲了一句:“改天把人领回来吃顿饭,商量下以后的事。” 但话里的喜悦之情还是溢于言表的,慕钦也就答应下来:“嗯,好。” 骆从映进来后,他如实告知了是谁的电话,一边直接上网翻出机票,递到她跟前:“选一个。” “干嘛?” 骆从映疑惑地问。 “选个地方待一阵,休息度假,顺便躲躲他。” 慕钦耸肩,骆从映瞠目。 接着一顿好锤,赶忙把人拎走了,走之前和父母鞠了躬郑重告别:“爸、妈,再见,我会再来的,现在有点急事,就,先走了。” 他们连夜回了慕老爷子住的地方,下车之前,慕钦拽住她的手,本来是怕她紧张想安抚,结果反过来被她一把握住了手:“慕钦,你别担心我了,如果老人家打你……记得还是躲一下。” 骆从映的眼里闪着真挚的光,慕钦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但是这次凌晨的会面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爷爷没有多刁难他们,虽然看着脸色略黑,可也只是简单的问了下他们以后的安排,又从柜子里找找找翻翻翻,递给骆从映一个细细的银镯,嘱咐她戴上:“这是给小钦的另一半预备的,你好好留着。现在晚了,你们就在这住下吧,我也要休息了。” 骆从映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接过来,轻道:“谢谢。” 慕钦看着她,直到老人眼神滑向自己,才迎上去:“住就免了,我们还有点事,今晚就先回去了,你早点睡。” 骆从映跟着道别。 如果半小时后的她能选择时空倒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拽着慕钦留在爷爷家住。 因为当回到慕钦家门口,他进屋后,骆从映才后知后觉自己之前做的事:搬了好些自己的东西回那个出租屋,还在持续的打包中。 慕钦看了一圈就觉得不对,立马出来把想要畏罪潜逃出家门的人拖了回来,抱臂审问,面无表情:“你什么意思?” “啊?”骆从映装傻,然后狗腿地笑:“哦好像有些东西拿回去,因为之前回去住了一天,就顺便拿了点……啊!喂,你别,啊绑架啦放火啦……” 她被男人打横抱起,走进卧室前还在倔强地扒住门框:“我认错了,真的,我认错了,你让我睡客房吧……啊啊啊啊啊别!!” 他们选择性地把爆炸性的消息带来的反应屏蔽,或者说,暂时屏蔽在耳目之外。 慕钦第二天就把网线拔了扔了,给骆从映请了两天假——反正就算去了也是被媒体堵到死,还不够累的。 不过这也挡不住有的人主动送上门,包括趁着休息时狂给骆从映传消息的小顾同学,慕钦眼看着靠消息都能八卦的顾希尔孜孜不倦,又不好直接把骆从映的手机夺了,只能给慕叙打了个电话:“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上班就好好上班行吗,瞎聊什么?” “噢?那总好过有些人号称要回去上班,结果捅出个大新闻一夜回到解放前好吧?” 慕钦掰开方便面丢到锅里:“呵,爷乐意。再晚两步人都跑没了,幸好我动作快。” 想了想还是很不爽,放下电话朝客厅喊了句,“骆从映,过来!” 正在感叹人民群众汪洋大海的人屁颠屁颠过去,有了前车之鉴,只敢在厨房门口探头问:“怎么了?” “过来看我做饭。” 骆从映觉得慕钦这几年唯一没长进的地方,就是自我认知能力了。 煮个方便面而已,也能叫做饭吗? 目光一转,不小心落到旁边干净的大理石面的流理台上,还有穿着t恤和灰色长裤的男人,肩宽腰窄腿长,懒懒挑眉望过来一眼,吓得她面色一僵,想起某些晚上的回忆,只得赶紧看着锅里的面:“快好了,盛出来吧。” “多给我放点辣椒。” “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