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皮王妃酷王爷》 第1章 《俏皮王妃酷王爷》 作者:如雪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全卷第零一章神鸟精卫 因为好友醉恋一句戏言——来酒吧的都是些时尚前卫的帅哥美女,咱们要是开间酒吧,那还不把g市的俊男美女一网打尽?到时候,环肥燕瘦随便挑,要什么样的男女主角没有? 几个网络写手朋友一时兴起,于是合资开了这间名为恶魔之吻的酒吧。大家约定,七个人一周正好一人一天轮流上班。没想到当初抱着玩笑的态度开的这家酒吧,一年时间不到,在g市已算是小有名气。 今天是周末,可是家里却冷冷清清,所有人都在为事业而忙碌,只有我象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昨晚和姐姐聊到一点,又在电脑前赶了一个通宵,写出五千字稿件,传了上去交差。 睡到自然醒,看看钟已是下午四点。胡乱洗把脸,挽起长发,随手抓了枝笔插在脑后把它固定住,再拿起包包准备晃到楼下去填我的五脏庙。 醉恋那家伙,不知道有没有偷懒?说不定正经事不做,正躲到楼上监控室欣赏帅哥。 江边吹来徐徐的微风,春天的阳光已透着些微微的灸热,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交织出斑驳的光影。忽明忽暗,忽浓忽淡。树林里不时传来各种鸟儿欢快的鸣叫,给小区凭添了几分恬淡与安适。 我抱着从街角的社区自选商场里买来的一大袋零食,慢慢地走在碎鹅卵石铺的步道上,嘴角噙着微笑,几乎已能想象出醉恋瞧见帅哥激动得两眼放光的模样。 “啪”地一声轻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滴着血的红嘴白足的小鸟已掉在了我的脚边——天,居然有人大白天在小区里捕杀小鸟? “是谁?”我抬起头四处张望,怒气冲冲地吼叫起来——路人侧目,却无人应声。只有远远的两个半大的小伙子,形迹可疑,低下头匆匆地跑走。 我低咒一声,蹲下身拎起那可怜的小东西——还好,虽然血流得多了点,却只是翅膀上一处擦伤,并没有伤到骨头。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向家里走去。 王妈不在,老妈也不在。我叹了口气,只得找出急救箱,拿了些碘酒,胡乱给它消了毒。再找出一板铵卞青霉素,掏出一颗,压碎了小心地给它撒在了伤口处。随手把剩下的塞口袋里,再用纱布细细地给它包了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谢谢。” “不用。”我随口回答,然后怔往,抬起眼,张大嘴了巴,狐疑地瞄向那只小鸟——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除了它,谁会跟我说话? “没错,是我。”它歪着头,乌黑的眼珠定定地盯着我,一动不动。 “哈!妈,又是你搞的鬼?”我偏头细想——今天周末是四月一号,我的生日。不禁恍然大悟,仔细检视这只鸟,忍不住抚掌大笑——妈妈的科研项目看来又取得新的进展。这只仿生电子鸟,做得还真象!一点也看不出是假的! 对,我的老妈肖梅清女士是生物遗传学博士。二十五年前突发奇想,做了个试验,结果弄出了我和苏越这对双胞胎。最可气的是,她居然把我们的生日选在了愚人节。于是年年的今日,意外连连,惊喜不断。 “我不是仿生鸟!我是一只精卫鸟!”它严肃地睇着我,义正言辞地反驳。 我双手在它身上乱摸,想找出电池或遥控按扭来。闻言,忍俊不禁,失声笑出来——真有它的,连精卫也想得出来! “精卫鸟?那你是炎帝的女儿咯?你最近还填海吗?”我含笑调侃——老妈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我叫翠羽,是炎帝的外孙女,填海的那个是我娘。”它一本正经地回答。 “哈哈!”我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掉出来。 “真的,我从不撒谎,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它急了,乌黑的眼珠里居然真的漾起了水雾。 “证明?好啊,除非你能带我去……去这里!”我斜睨着它,手指乱摇,最后定格在电脑屏幕上——那里有我昨晚才虚构出来的风花雪月四国。就不信老妈连这个都能预知? “去藏月?”翠羽偏头想了想,犹豫了几秒,终于说:“好,不过,只能去十天。” “喂,你说真的?”我呆怔片刻,笑容慢慢僵在脸上——不可能,老妈不可能知道藏月这个地名,绝不会预先设定答案给它? “恩。”翠羽慎重地点了点头。 “等一下,我要带……”意识到这可能是那亿万分之一的机会,我紧张得全身颤抖。来不及狂喜,已听见咻地一声响,身子一轻,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入一个无边的黑洞,身体开始急速地旋转,越来越快,渐渐失去了知觉…… 全卷第零二章误入黑雪 “苏秦,快醒醒!我,我法力不够了……”恍恍惚惚里,一个惊惶失措的声音,固执的穿透了耳膜,重重地敲进我昏昏沉沉的脑子。 还不等我弄明白是咋回事,“哗啦”一声巨响,身子已掉进了冰冷的水中。从口鼻间狂涌而入的水流压榨着我的胸腔,肺部的空气急遽的减少。 凭着求生的本能,我努力地挥动手脚,好容易才从水底浮了上来。来不及喘口气,身体一轻,已被人粗鲁地抓住了手脚,象只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带到了岸边。 “你是谁?”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呸呸!”我挣扎着站立了起来,吐掉嘴里的泥沙,摘掉挂在鼻尖上的一根水草。抬起头,双目立刻放出异彩,兴奋得全身发抖——天哪,我看到了一个男人! 他剑眉朗目,身材挺拔修长,沐浴在淡淡的夕阳里,好象全身都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环。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穿着古装!那一身雪青的长衫,衬着这一泓碧水,几枝残荷,说不出的俊逸潇洒,那浓浓的书卷气几乎令我沉醉! 天哪,地啊,偶滴神呀!我好象,似乎,可能,大概,真的穿越了?!实在控制不住颜面神经,我象个傻瓜似的冲着这个一脸狐疑,盯着我打量的男人,乐得呵呵直笑。 “你倒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落在我家?”他大概被我诡异的笑容弄糊涂了,一张俊颜透出恼怒的青色,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我叫苏秦,家中遭逢变故,来此地寻亲。不幸遇到劫匪,我慌不择路,这才失足落入湖中……”我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微微敛眉,缩着肩,双手抱胸,撇着唇,垂着眼帘,极力装可怜——瞧,我是一只无害的小绵羊,还不赶快收留我? 他看起来斯文俊秀,是知书达礼之人,应该不会太为难一个落难的单身女子吧? 不知道他是我设计的哪个角色?根据穿越定律,女主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应该就是他的真命天子。不过,我并不是女主,他也不象我心里设定那个男主类型。难不成是男二号?三号?n号?还是路人甲? 完蛋!这篇文我刚刚才开始写,好多人物都没来得及下笔。早知道有这种机会,当初我就少挂qq,多写字了!真是悔不当初啊! “少爷,不好了!”脑中正胡思乱想着呢,已有一个家丁神情慌乱,大声嚷嚷着飞奔了过来。 “瞎嚷什么?”那男子掉过头,微皱了皱眉头,淡淡地低喝一声。待他跑到近前,这才淡然地问:“丁贵,什么事?” “小姐,小姐……”丁贵喘着粗气,面色惨白。闪烁的目光转到我身上,忽然一愣,立刻现出惊疑之色。虽然他马上垂下了头,可我依然感觉得出他眼角的余光仍然在偷偷地窥视着我。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滑稽可笑——套头毛衫,牛仔裤,波鞋,这套行头,在古人的眼里已经是相当的怪异了。何况它们现在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显然,对于我这样一个一身狼狈,服装怪异,来历不明的女子,他有着一肚子的好奇。 “小姐还在闹?”男子拉下脸,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告诉她,王府的花轿明天就要来抬人了,再闹也是白搭。” 啧啧啧,这男人对于自己的妹妹,表现得未免太过冷血。不过,目前情况未明,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聪明地闭紧嘴巴,不发表任何高见。 “不是,小姐她……她投环自尽了。”丁贵垂着头,嗫嚅着回答。 “什么?”男子一脸愕然,目光倏地变得阴冷:“不是吩咐了要派人守着她?” “小姐哭闹了几天,下午时突然说要沐浴,结果就……”丁贵讷讷地解释,被那男子越来越疑重的面色所吓,声音渐渐转弱。 “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男子沉声怒骂,凛着容,步覆匆匆地往丁贵来的方向走去。刚走几步,忽然站定,掉转头森冷的目光锁定我,眯起双眸道:“丁贵,先把她带到静心堂。记住,千万别让其他人看见。”说完,他头也不回,匆匆地走了。 “呃……小姐?”丁贵是个憨厚的人,对着一个湿淋淋而又身份不明的女人,尴尬得手足无措。 “丁贵大哥是吧?”看着他黑黑的脸因这一声“大哥”而涨成青紫色,我忍俊不禁,冲他微微一笑,道:“我叫苏秦,麻烦你了。” “呃,苏姑娘请随我来。”丁贵搔了搔头,红着脸在前面引路。 “丁大哥,我是从外地来此寻亲的,为避劫匪,这才误落此湖。” 第2章 我紧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脸上露出淡淡的忧愁:“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啊,原来姑娘遭此不幸!想不到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敢如此胡作非为?”丁贵立刻一脸同情地看着我,用力拍着胸脯,说得豪气干云:“你放心!待我家老爷回来,一定会为你作主,把那些匪徒全部抓住,替你讨回公道!” “多谢丁大哥了,不知你家老爷如何称呼?”我暗暗好笑,随口探听消息——那都是我随口捏造的,到哪里去找抢匪? “这里是刑部尚书林征鸿的府第,刚才那位公子是我们书桐少爷。”丁贵一脸的骄傲,说得与有荣焉。斜睨着我,神气地挺高了胸膛。 正说话间,丁贵已把我带到了一个颇为幽静的院落。院子角落栽了几株芭蕉,阔大的叶子伸展着,绿得似要滴出油来。一棵桂花树种在庭中,几株秋海棠和几盆菊花摆在墙根。青翠的叶片在暮色里闪着点点金光。墙外伸进几枝横斜的梅枝,凭添了几分雅趣。 一阵微风吹来,湿漉漉的衣物贴在身上,寒意透入肌肤。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抱住肩膀,向丁贵咧唇一笑道:“丁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几件替换的衣服?” “呃,请苏姑娘不要随便走动,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丁贵尴尬地红了脸,急匆匆地没入了林荫小道。 全卷第零三章盘根问底 原以为丁贵很快就会回来,谁知道这一等,居然就是三个多小时。我浑身湿透,被这夏末初秋的风一吹,冷得全身都在抖。眼看着金乌西沉,夜色四合,深蓝的天幕上已缀满了点点繁星。丁贵却沓如黄鹤,一去无踪。 我又冷又饿,又累又倦,终于决定不再盲目地等下去——说不定,那林府千金真的翘辫子了。这种官宦之家,办起丧事程序肯定极其繁琐。一忙起来,谁还会记得我这个路人甲? “苏姑娘,你想上哪?”谁知道前脚刚走出院门,迎面已碰上了那个林书桐。他轻皱着眉头,微微不悦地瞧着我。与他同行的除了丁贵,还有一个锦衣华服,年约五十的老者。 他身材高大,微微发福,国字脸,浓眉大眼,轮廓与林少爷有五六分相似。比林书桐少了几分斯文,却多了份威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瞧,满脸的严肃——这人八成就是丁贵嘴里的那个刑部尚书林征鸿了。 “苏秦见过林大人。”我微微低头,向他欠身一礼。目光却向丁贵身上溜了过去——不知道那个林大人来做什么?坏了!难不成真的是丁贵说动他来替我捉劫匪的? “哼。”林征鸿面无表情,只淡淡地从鼻孔里应了一声,冷冷的目光径直锁定我全身,不住地打量着我。 “苏姑娘,请先换过衣服,进屋再说话。”林书桐略略偏头,丁贵立刻上前一步,把捧在手里的衣物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我接过衣服,返身进入内室。这古代的衣物看上去挺漂亮,穿起来却真麻烦。我奋战了半天,才终于勉强搞定它。那轻软柔滑的衣料,触感极佳,绝非普通丫环仆妇所有——想必是那林小姐的衣服了。 让我感到庆幸的是,那枝被我拿来当发钗的金笔居然还安稳地插在我的头上。摸着这枝往日天天瞧着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笔,心里掠过一丝温暖。 它是老姐的男朋友张剑送我的礼物。剑哥是个武器专家,这枝笔除了能写字,实际上还是枝微型麻醉枪。因为我们经营酒吧,下班时间都很晚,剑哥担心我的安全,所以特地研制了这件东西给我防身。 虽然这次古代之旅,只有短短的十天,我的安全应该是无虞的。可是拿着它,心里却更踏实了一些——唉!虽然只有短短数小时,我却已经开始挂念家人了。 等我走出内堂,看到丁贵垂着双手,远远地站在门边。林征鸿紧绷着脸端坐在大厅正中的八仙椅上。林书桐微微侧身,在他耳边不知说些什么。见到我出来,厅里三个男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我扫视过来。 林书桐眼睛一亮,连林征鸿也微微动容。只有丁贵最不会控制情绪,我甚至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本人姿色中等,绝非什么倾城绝色,美到教人吃惊的地步。丁贵的这种反应,实在不能不说太夸张了。 “苏姑娘是吗?听说你从外地来此访亲的?”林征鸿轻咳一声,肃容淡淡地开始询问我,神色却比初见时温和多了。 “呃,是的。”我强抑住心跳,镇定地回望他——来了,果然是来问劫匪的事情。管不了那么多,只能见招拆招了。 “不知苏姑娘是哪里人?来此寻什么亲呢?”林征鸿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不放过我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我祖籍藏都,因父母双亡,来此投靠叔父。不料叔父一家三年前已搬离了本地。”我神态从容,信口胡诌——他搬走了,所以详细的情况我是不知道滴,嘻嘻。 老爸老妈,千万不要生气啊!我这是在写小说,可不是在咒你们。你们就帮帮忙,“死”一回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藏都?苏姑娘是藏月国之人吗?”林征鸿略略惊讶。 “有什么不对吗?”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谨慎地斟酌着字眼——瞧他的神气,难道他不是藏月人?这里不是藏月国? “姑娘单身一人,是如何千里迢迢跑到我黑雪国来的呢?”林书桐忍不住插了一句,眉宇间却隐隐有丝掩不住的喜悦。 可恶!臭翠羽,居然乱降,把我丢到这冰雪城来了?黑雪国我还只来得及想了个名字,里面的人物与地名是一片空白!这下教我怎么答? “苏姑娘?”见我不答,林书桐疑惑地挑了挑眉。 “呃,我祖籍虽是藏都,但爹娘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定居黑雪国了。”我人急生智,淡淡地答道——呼!幸亏我刚才答的是祖籍,不然还有得绕!上帝保佑,叫他千万不要问我在哪里遇劫一事。 “听丁贵说,苏姑娘遇到劫匪了?”——晕啊,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呃,是。”我硬着头皮回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因为人地生疏,所以,慌不择路,也不知道到底跑到哪里来了?”——这么一解释,应该勉强能通过吧? “这么说来,苏姑娘父母双亡,又投亲不遇。身上的盘缠也已用尽,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咯?”林征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 “林大人这么说也对。”他想怎么样?堂堂一个刑部尚书,又生得仪表堂堂,应该不至于把我卖了吧?呵呵,真要是卖到青楼,我可不保证不把那妓院搞得鸡飞狗跳。 “那么,苏姑娘可愿与林某做个交易?”林征鸿紧紧地逼视着我,沉默了半晌,慢慢地说出了句出乎我意料的话。 “交易?我没听错吧?”我一脸愕然——我与他之间有什么交易好做?他总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这是我虚构出来的世界。从而要求我把他写成一个皇帝吧? 全卷第零四章达成协议 “是的,交易。”林征鸿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静静地抬眼盯视着我。 “愿闻其详。”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林征鸿沉吟不语,却把目光转向了林书桐。 林书桐轻咳一声,接过话头,慢慢说了下去:“咳!是这样的。我有个妹妹,叫书雁。本来预定明天要嫁入昭王府去。可惜她福薄……”说到这里,他住口不语,目光略显局促地从我脸上扫过。 “啊。”我轻呼一声,立刻明白他说的那个妹子,就是丁贵嘴里那个投环自尽的小姐——看来,她真的翘掉了。忍不住心中恻然,古代的女子,对于自己的婚姻无法做主,唯一的抗争方式居然是以死明志? “这桩婚事是太后指婚,昭王也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书雁任性妄为,她倒是一了百了,可扔下这个烂摊子,明天不知该如何面对……”林书桐苦笑一声,淡淡地解释——对于我不以为然的态度倒也并非一无所觉。 我默默无语,只静静地望着林书桐。忆起丁贵初见我时的惊讶,以及我换好衣服出来时他们父子二人的惊喜,心中其实已有些明白他想跟我做什么交易了——李代桃僵,偷梁换柱的戏码,真的是古来有之。 可笑他们父子二人,刚刚经历了丧亲之痛,面上却全无悲伤之态。心里想的,却只是如何保住他们的颜面与权力? “妹妹自缢而亡,家中已是一片惨淡,恐要受圣上责罚。没想到苏姑娘会在此时出现,真乃天无绝人之路。”林书桐语气中带了些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故意跟他装傻,张大了眼睛,无辜地瞧着他。 “我就直说了吧,苏姑娘与舍妹容貌颇为相似。”林书桐咬了咬牙,直直地盯着我,俊逸的面容上染上一层绯色:“我想请苏姑娘代替书雁嫁入王府,不知苏姑娘意下如何?” 替身代嫁?哈!这个剧情还真是经典啊,我熟得不能再熟。保证就算睡着了也绝不会说错台词!看来,这段古代之旅,行程还真是越来越精彩了!穿上凤冠霞帔,嫁入王府,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很刺激的游戏。 想到这里,已有些跃跃欲试,但若是轻易答应,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对父子?何况,那林家小姐,宁肯一死也不做这现成的王妃,享这看得见的富贵,明摆着那个王爷有什么问题。好在我只打算在此滞留十天,客串一次新娘玩玩,到时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于我也并没有什么损失。 第3章 “就算人有相似,但我与令妹素不相识,她的为人,习性,喜好,朋友……等,我一无所知,冒充她恐怕很难不被人识穿。到时给大人扣上一个欺君之罪,岂不更糟?”我皱了皱眉头,面上显出迟疑之色,故做为难地摇了摇头,连连推辞。 “这个苏姑娘不用担心。我们林家好歹也算有些名望,家规素来严谨,小女养在深闺,却也没有什么外人见过她。”林征鸿冲我意味深长地一笑,目光炯然,慢慢地道:“况且,仅凭苏姑娘的片面之词,我怎么知道你在寒舍突兀现身,是否另有图谋?” 嗬!这番话软硬兼施,倒有点威胁的意思了。我冷然一笑,淡淡地道:“照林大人的意思,如果我不答应,你们就要治我一个擅闯尚书府之罪了?” “苏姑娘,且慢动怒,听我一言。”林书桐见我动了气,连忙跳出来打圆场,微笑着道:“你流落异乡,孤苦无依。现在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你既可多个娘家照应,又可飞上枝头,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于我们可以免去违抗圣旨的罪责,保得一家平安。可说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我对于林征鸿的威胁,还是不能释怀。忍不住冷冷一笑,嘲讽地道:“哼,好象还能免去一场牢狱之灾?” “苏姑娘言重了。”林书桐斜眼瞧着我,微微一笑道:“家父身为刑部尚书,对京城治安可说了如指掌。关于苏姑娘自述的身世及遇匪过程,家父心中还有些疑惑,故而措辞稍稍过激了一点,却是习惯使然,到也并无恶意。” 呃,这句话可戳到了我的死穴。对于遇劫一事,我的确不能自圆其说——就算真的被人追杀,也不可能那么巧就刚好掉到林府的池塘里?看来,林书桐早瞧出来我在说谎。他不说破,给了我一个梯子,我当然也见好就收,顺杆子往下爬。 这林家父子可真是一对狐狸,两个人一搭一唱,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做好一个做歹,半是威胁,半是利诱。似乎对于让我代嫁一事,是势在必得。看来他们真的很怕得罪那个昭王。 “就算我肯答应,只怕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到时拆穿了谎言,大家一块死。”我假意思索片刻,担忧地瞧着林书桐——戏做到这里,也就够了,再装下去,真弄僵了谁也没得玩了。 “这个苏姑娘倒无需担心,此事关系到我林府全家的身家性命。我只有比苏姑娘更加谨慎。保证只有你我几人知晓,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林征鸿凌厉的目光冷冷地从丁贵面上扫过,淡淡地道:“丁贵从小在府里长大,绝对忠心。雁儿的贴身婢女,奶娘,我自然会打发她们出府。” “是,是是!奴才绝对不会说出半个字,如若不然,定遭天遣,死无葬身之地!”丁贵被他这么一扫,吓得冷汗直流。他面色惨白,竖起一手发誓,点头如捣蒜。 “如此,雁儿,大哥带你回房。明天便是吉日,还是早做准备为好。”林书桐松了一口气,朝我眨了眨眼睛,轻松地笑了。 切!他这见风转舵的本事倒真强。这一声雁儿竟叫得自然而又亲昵,倒好似我就是那真的林书雁一般。 “是,大哥请。呃,林大人请。”我撇了撇唇,目光朝林征鸿瞧去。看到他那目光中的冷厉,我浑身不自在,那一声“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不要紧,雁儿慢慢适应,明天就叫得顺口了。”林书桐滑得象条泥鳅,笑眯眯眯地替我解围:“咱们先办正事要紧。” 于是,我跟着这个意外得来的大哥,正式开始了我的冒险之旅 全卷第零五章替身代嫁 四周万籁俱寂,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里,那满天闪烁的繁星,我心神恍惚,真的不敢相信我穿越了时空的泓流,掉到了我亲手塑造的朝代?而明天,不,应该说今天天亮后,我就要做一个新娘? 今年的生日,实在太过精彩纷呈。一件件的事情,来得太快太猛。这一切都象梦境般毫不真实。 那个昭王,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毛病?若只是缺手断脚,身有残疾倒还好。万一不幸,竟然是个变态,我岂不是要在这落后而蛮荒之地失身于一个虚拟的人物? 那该死的翠羽,一直到现在也不出现,不知道它能不能找到我?十天之后,我又能否顺利地离开王府,回到现实生活中去? 对了,明天轮到我顾店。这么突然一声不吭地走掉,小妖那个死爱钱的小妮子,肯定会借机狠狠敲我一笔——不过,这回不管她怎么扣,我还是赚到了,嘻嘻! 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之后,精神高度的兴奋。明明身体已相当地疲累,可我思绪纷乱,忽忧忽喜,一直到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苏秦,苏秦。”睡梦中有人在小声地呼喊着。 “姐,别吵,我好悃。”我下意识地喃喃地低语,拉高被子盖住头,翻过身子继续睡我的大头觉。五秒钟后,猛然惊醒,霍地翻身坐了起来——我,已经到了黑雪国了。 枕边停着一只红嘴白足,浑身羽毛深青如黛的美丽小鸟——不是翠羽还有谁? “翠羽,你可来了!搞什么?不是说去藏月的?”我压低了声音,对它怒目相向。 “咳,我法力不够,所以降落出现了偏差。”翠羽的声音沙哑,显得毫无生气,乌黑的眼珠蒙着一层黯然的灰色。 “很难受吗?”我瞧着它软绵绵的趴在枕上,不免有些担心。轻轻将它捧在手心,仔细检视它的伤势,低声抱怨道:“谁让你逞强来着?反正随时可以动身,干嘛不等养好伤再来?” 如果它肯给我一点时间做准备,而不是这么仓促成行。最少我也要带上我的dv机,拍几段录象,录几个帅哥回去秀一把,还不得把曦曦,五月她们给羡慕死啊? “时空之门的开合是有时间限制的,并不是想来就可以来的。”翠羽小小声地分辩。 “别动,我再给你包扎一下,伤口裂开了!”我心疼地皱了皱眉,随手从睡袍上撕下一条带子,充当纱布,替它重新裹好伤口。翠羽温顺地趴在我的手上,那双晶莹灿亮的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可怜的小家伙,一定是累坏了。 “小姐。”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谁?”我一惊,顺手把翠羽藏在被子里,沉声喝问:“什么事?” “小姐该起了,奴婢喜儿是来侍候你更衣梳洗的。”一个身着粉红衣衫的小丫头,手里端着一只明晃晃的铜盆,轻盈地跨了进来。她微抿着唇,笑吟吟地向我福身行礼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这么早?”我转头向外瞧去,天边已现出了鱼肚白,薄薄的晨曦透过树梢照在了窗棂上。微风轻轻吹过,摇乱了光影,也搅得我心里微微地慌了起来。 “是啊,今儿得早起,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喜儿微笑着递了放在床边的新娘衣物过来。 我暗吁了一口气,幸亏有喜儿的帮忙,我才能顺利地完成这一整套浩荡而又繁琐的穿衣程序。那套色泽艳丽,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显得格外华丽的凤冠霞帔,穿在身上,竟是如此的沉重——仿佛连心都沉甸甸的了。 “恭喜恭喜……”刚穿好衣服,门外已涌进一大堆的仆妇,大家不由分说,将我按在椅子上,净脸,梳头,化妆……我晕晕乎乎,完全没有任何挣扎和抗议的权力,只能任人摆布。 “小姐,吉时到了,该上轿了!”不知是谁,塞了一个苹果到我的手中,扶起我便走。 “等一下!”我急忙喊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弯腰挡住她们的视线,将翠羽抄到手中,藏到袖子里——幸亏这古代的衣服袖子够大!伏在被上片刻,这才装做依依不舍地直起身来,淡淡地道:“行了,走吧。” 锣鼓喧天,爆竹声声,林尚书府喜气洋洋,处处张灯结彩,到处是欢声笑语。 林夫人拉着我的衣袖,哭成了一个泪人。印象中老妈是从未掉过眼泪的,对着一个垂泪的慈母,我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低垂了头,假意哭了起来。 我蒙着盖头,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周围人声鼎沸,热闹得不得了。好容易让人簇拥着上了花轿,穿街过巷,一路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落下轿来。 “新郎踢轿门!”司仪高声唱礼。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透过盖头,我只瞧见一双青色缎面的大鞋,在众人的期待之中,移到了我的跟前。在轿帘前,虚晃了两下,又缩了回去。 “好!”一阵轰然叫好声混着一片呦喝声,周围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嘈杂与混乱——我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么乱晃一下,有什么好称赞的?也好意思叫得那么大声?! “新娘入门!”在媒人的扶持下,我袅袅婷婷,仪态万千地登场亮相了。 “一拜天地!”我心脏狂跳,紧张得手心冒汗——虽然瞧不见那个昭王,但他往边上一站,已遮住了我大片的光线,带给我巨大的无形压力。 经过昨晚林书桐的恶补,我已然大略知道了林书雁从小到大的一些主要的事迹。可对于新郎,除了知道他叫君默言,封号昭王,是当今皇上的二哥之外,便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年龄,林书桐都不曾提起。 林家父子对这个昭王讳莫如深,似乎颇为忌惮。使他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也让我心中越发地忐忑不安起来。 “二拜高堂!”平复了紧张的情绪,我渐渐变得镇静了起来——不怕,不怕。 第4章 古人也是人,又不是洪水猛兽! “夫妻对拜!”原来演戏这么样简单!我不禁沾沾自喜了起来。谁知一不小心,已踩住了过长的裙裾,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踉跄,直直地向前倒了下去。 “哎呀!”喜婆惊叫一声,急忙伸手来扶我,却只捞住了我的腰带。 “该死!”在众人的一片哗然声中,我低咒一声,闭上眼睛等着出丑——慌乱中却仍记得不能压坏了翠羽,急忙扔掉那颗向征着平安顺遂的苹果,捧起它,将双手高高举起。 我忍不住哀叹——本想华丽的演绎这代嫁的戏码,谁知道一时大意,竟会摆出这么一尾乌龙?真是流年不利啊! 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双手,那双大手修长而有力,指甲剪得极为平整而干净。稳稳而冷静地架住了我的双臂,态度冷漠而疏离——那片鲜红的衣袖向我揭示了他的身份:昭王君默言! 全卷第零六章独守空房 “哈哈!昭王爷,好一个英雄救美啊!”静默了片刻之后,随着不知谁冒出的一句调侃,众人跟着哄堂大笑。大厅里犹如一锅煮开了的沸水,一下子闹腾了起来。 “林尚书还真是教女有方啊?”君默言轻轻地靠了过来,双手牢牢地托住了我的身子,俯首在我耳边,状似关心,实则淡然而冷漠地轻讽。 那颗饱满而红艳的苹果好死不死地正好躺在他的脚边,孤零零的显得格外的刺目。 “谢谢。”我乘势借力站稳了身形,深吸口气,假装听不懂他的话,将他的嘲讽当做赞美,照单全收。 “李妈,走吧?”反正都已经看见了,我索性大大方方地将翠羽捧在手里。强装镇定地掉转身子,催促陷入慌乱的喜婆,绕过君默言,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举步向新房走去。 “天哪,真丢脸!”前脚刚一进门,我便一把扯下盖头,顺手再取下那顶沉重的凤冠,朝着铺了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大红绵被的新床上扑了过去,埋在被子里哀叫,懊恼得快疯掉! 那低醇如酒的声音里,怎么能吐出如此冷漠而无情的嘲笑——我,是他新婚的妻子诶!如果根本就不喜欢的话,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结这门亲事? “天啊,林小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带着一只……鸟拜堂?”李妈象是安上了发条的闹钟,突然间活了过来。她提高了嗓门大声嚷嚷着,那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我的耳膜。 “不能带也已经带了,难不成还能把我杀了?”我翻身坐起,冲她嫣然一笑,小心地把睡得天昏地暗的翠羽安放在妆台之上——算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已经于事无补。好在我不是真的林书雁,不必太在意那只沙猪的态度。 “呸呸!大吉大利!”李妈肥肥的白手拍得山响,厚厚的嘴唇里口沫飞溅。 “小姐,这盖头得姑爷来掀,你怎么……?”喜儿竭力地咬着唇,诧异地瞧着我,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态。 “喜儿,有没有吃的?给我拿些来,我快饿晕了。”我含笑睇着喜儿——呜!这古代的新娘还真不是人干的差事!从大清早折腾到现在,我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林小姐,你不能吃东西。待会新姑爷来了,还得一块喝合卺酒呢!”李妈一脸震惊,气急败坏地低吼——可能我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荒谬的新娘了吧? “谁掀还不是一样?他在前面陪客,有吃有玩,谁知道要闹多久?等他来,我早就羽化成仙了!”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在房中转悠了一圈,四下打量——呵呵,妙极,外间房里有一桌现成的酒菜和四色精美的糕点,几样时鲜的水果。 “这都是些啥?”我跑过去,胡乱抓了一块塞进嘴里——入口香滑,甜而不腻,超赞! “小姐,这是枣泥饼,花生糕,桂花糖,莲子酥。”喜儿抿着唇,指着糕点,含笑给我一一说明。 “唔唔,我懂。希望我早生贵子是吧?”我左手抓着花生糕,右手捏着莲子酥,吃得两腮鼓鼓,笑眯眯地点着头——切,老生常谈,毫无创意! “阿弥陀佛!小姐快些住口。这,这哪是未出阁的闺女该说的话?”李妈双手合十,一双牛铃似的大眼惊疑不定地盯着我瞧。 “李妈,我已经嫁人了,就是刚才,你忘了?”我填饱了肚子,心情愉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抹了抹嘴唇,戏谑地斜睨着她。 “扑哧”喜儿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被李妈一瞪,急忙收起笑容,别过头去。可那不停耸动的肩膀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如此刁钻古怪,任性妄为,难怪都二十了才嫁人!”李妈说不过我,只得偏过头去,开始对着墙壁碎碎念:“我这辈子保过无数次媒,见过的新娘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还是头一回瞧见把保平安的苹果丢掉,讨彩头的糕点也敢吃,带只小鸟来拜堂的……啧啧,你要是能得宠,那才真是怪事!” “嘻嘻,你放心好了,不过就一颗苹果,几碟糕点罢了,哪有那么严重?说不定我相公看惯了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偏偏还就喜欢我这种古灵精怪的?”反正闲得无聊,我懒洋洋地歪在桌子上,一手支颐,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碟子里剩下的点心。刻意拖长了语调,娇嗲地加重了“相公”两个字的读音,笑眯眯地跟她斗嘴。 哼!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颗苹果和几碟糕点,岂不是太可笑了吗?如果那些东西真能保人一生平安,永享太平,那还谈感情做什么?人生又何来如此多的烦恼与痛苦? 呵呵,瞧,李妈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再也做声不得了吧? 夜,渐渐的深了。夜风隐隐传来丝竹器乐和觥酬交错之声,中间还不时夹杂着阵阵的轰笑打闹之声——那狂欢好象还要持续很久。而那个早应该出现在新房的男人却踪影全无。 吃饱喝足,倦意开始袭卷而来。我掩着唇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走到床边,坐下来歪在床柱上打着盹——昨晚我几乎一夜没睡,今天折腾了一天,又在轿子里晃悠了那么久,早已疲累不堪,实在不耐烦再等下去了。 “小姐,千万撑着点,姑爷还没来,你可不能睡啊。”喜儿焦急地跟在我身后,小声地提醒着我。见我不理她,急得在新房里来回踱步,跑到门外张望了无数次。 “瞧,我早说了不是?那苹果象征着顺遂如意,你倒好,把它扔了。这不,惹恼了新姑爷……”李妈这下可捉到了我的弱点,又开始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 “好喜儿,我真的累了,你帮我瞧着点。他要是来了,你再叫醒我。”我不理李妈,闭着眼睛,软软地央求着喜儿,慢慢地沉入了梦乡——睡觉皇帝大,就算那昭王真是个变态狂魔,也得等我养足了精神再来对付他。 全卷第零七章月照石亭 一轮明月高挂在天际,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徐徐的夜风轻轻送来隐隐约约的笑语。一座石砌的凉亭里,两个身材颀长的男子,一个白衣胜雪,风流俊逸;一个全身大红,冷漠孤傲。这两个个性迥异的男子,一坐一站,正把酒而谈。 “默言,恭喜你啊,”傅云涛手持一杯女儿红,斜倚在黑色大理石的铺成的长椅上,唇角含笑地调侃道:“娶到个如此有趣的女子。” 君默言冷冷地横了傅伯涛一眼,淡淡地道:“你觉得她有趣?那送给你好了。”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太认真?”傅云涛摸摸鼻子,呵呵一笑——想要他成亲,杀了他可能还比较快一点。况且,要想娶林书雁,还得叫林征鸿那老狐狸一声岳父大人,怎么算,这笔买卖都吃了亏。 “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君默言面容沉肃,袖手入怀,冷冷地斜睇着他。 “说真的,看她今天的表现,我真的很难相信,她就是传言中那个不苟言笑,孤僻清高,恃才傲物的冰雪城第一才女。”傅云涛举起酒杯,拿到眼下赏玩着杯上的花纹,仿佛漫不经心地道。 “你想说什么?”君默言沉默片刻,淡淡地道。 “想不到林征鸿教出来的女儿,居然会藏了一只鸟在袖子里来拜堂!”傅云涛想起稍早发生在喜堂的那一幕,依然忍俊不禁,望着君默言,咧唇而笑:“跟只鸟拜堂的滋味还不错吧?” “你怀疑姓林的掉了包?”君默言不理他的调侃,径直皱眉低语:“他就不怕日后被人识破,告他个欺君之罪,他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默言,刚刚你扶了她一把,已经触到她的肌肤,有什么感觉?”傅云涛朝他挤了挤眼睛,抛了个极其暧昧的眼神,促狭地笑了。 “如果你活腻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君默言黑眸微眯,性感的薄唇紧紧抿住,语气变得森冷,淡淡地睨着他。 “哈!好吧,不说了。”傅云涛朗笑一声,仰头将杯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收起笑容,正色道:“掉包?除非千变万化陈小莫在世,否则林征鸿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出一个和林书雁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来。再说,小狸也已亲眼确认了她的身份。” “百密难免一疏,还是再查一下的好。”君默言冷然一笑。 “其实只要她的身份是林征鸿之女,不管嫁过来的女人是不是林书雁,都无关紧要,又何必追根究底?”傅云涛哂然一笑,挑眉直视着他,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道:“除非你真的打算承认这桩婚事,承认她是你君默言的妻子。你,是吗?” 君默言凛容,俊逸的面容上迅速掠过一抹淡不可察的恨意,虽然转瞬即逝,却是真实地存在过了。 第5章 他沉默良久,才涩然地道:“话虽如此,但我不喜欢被人欺骗。” “默言。”傅云涛低叹一声,歉然地睇了他一眼——为了一个谎言,君默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这十多年来,一直在仇恨与痛苦的深渊里挣扎着。 “收起你不必要的同情心,不如把那精力花在追查林府的最新动向上。”君默言微微皱眉,冷然一笑:“现在我乖乖娶了林家的女儿,他们应该会放下一半心防。” “要想让林家彻底放心,你好象还不能太过冷落了你的娇妻。”傅云涛抬眸瞧了瞧天色,伸手推了他一把,忽然咧开唇笑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别辜负了良辰与佳人啊!” 君默言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反手一掌,夹着隐隐的风雷之声,向傅云涛当胸击去。 “哈哈!”傅云涛早有准备,他朗声长笑。身子一闪,双足轻点,似一只巨大的仙鹤飘然而逝。夜风远远地传来他不怕死地调侃:“不知道新嫂嫂,会不会把那只妙鸟也带上新床?” “你去死!”君默言对着夜空,咬牙低咒。呆呆立了半晌,虽然百般不愿,却终于还是举步往新房走去——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把他该做的事情做完。 而现在,他要做的是——入洞房。 可笑的是,这被人称为人生三大喜事的洞房花烛夜,对他来说,却只是走上复仇之路的一个必然的经过!如果母妃在天有灵,会不会赞同他拿自己的终身做赌注的做法呢? 不管他的步伐放得多慢,那新房还是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望着贴满了喜庆吉祥图案的窗户,和那透过窗纸映出的粉红的灯光,听着从新房里隐隐传出的笑语,他默立了半晌,悄然靠了过去。 原以为他刻意的拖延不至,会让他瞧见一个局促不已,坐立不安的新妇。谁知道屋子里面的情形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他忍不住冷然而笑——那个女人,他的新娘,居然擅自掀了盖头,脱掉凤冠,趴伏在桌上,对着满桌的美食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 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有半点“不苟言笑,孤僻清高”的才女影子?说她是豺女还差不多!在她身上又何曾找得出一丝的名门闺秀的大家风范? “嘻嘻,你放心好了,不过就一颗苹果,几碟糕点罢了,哪有那么严重?说不定我相公看惯了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偏偏还就喜欢我这种古灵精怪的?”她娇声软语,言笑晏晏,态度轻谩,显得毫不在乎。 哼!她想得倒美!以为这样出其不意,就能引起他的注意,从而让她坐稳昭王府当家主母的位置,最后将他也操纵在股掌之中么? 林征鸿,也太小看他了!别说林书雁的姿色还够不上一个美人。就算她拥有倾城之貌,他君默言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迷失心智,让人牵着鼻子走的? 他冷哼一声,漆黑的星眸里染上一抹不可错辩的轻视。掉转头,毅然向着来路大踏步走去…… ps:本文如雪想尝试着换个写作方法.以第一人称为主,第三人称为辅,交叉来写.效果怎么样,还不知道.希望各位大大看过之后,能及时把意见反馈给我.也请喜欢本文的朋友们多多收藏,投票,支持我!谢谢! 全卷第零八章因缘未圆 小鸟的欢唱把我从睡眠中叫起。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头顶是洁白的纱帐,窗外艳阳高照,天空蓝得象大海一样,纯净得连一片云都没有。 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嘿嘿,那个昭王好象真的生气了哦?居然连新房都不进来?也好,省去我一番口舌。 等一下,艳阳高照?那现在什么时辰了?糟糕!居然一觉睡到中午? “喜儿!”我扬声高喊,“虎”地一下坐了起来,跳到床下,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按古理,今天一大早是应该给公婆敬茶的!我居然忘掉了。话说回来,喜儿为什么不来叫我?现在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唉!不管了,晚到总比不到好。 完蛋,这个新娘还真是演得失败啊,看来注定是要当个弃妇了!哈哈! “小姐,你醒了。”喜儿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喜儿,你生病了吗?”我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她步伐沉重,象负了千斤重担一样。一点也没有了昨天的活泼与娇俏。 “没有。奴婢侍候小姐梳洗。”喜儿端过一盆清水,递给我一条雪白的丝帕。偏过头去,避过我探询的目光。 “没有?那就好,你动作快点,还得去给公婆请安,我好象已经晚了。”我套着一只袖子,单脚跳过去,伸出头,就着她的手,胡乱洗了一把脸。 “先皇与玉妃双双故去,小姐哪来的公婆?”喜儿一脸诧异地瞧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外星人。 “呃……我吓糊涂了,一时忘记了。”我以手轻拍脑门,故做懊恼——该死,林书桐事先没给我做功课,害我差点露馅! “那君默言呢?”知道没有误事,我心情大好,人也镇定了下来。微笑着随口问起喜儿:“他昨晚一直没来,还是来了又走了?”——没有公婆?太好了,少去许多麻烦! “王爷昨晚没来。”喜儿低着头,绷着脸淡淡地应了一声。纤细的双手在我的发间灵活地穿梭,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发髻便已梳好。 “嘿嘿,干么不高兴啊?”我忽然明白这小妮子是在生闷气,忍不住抿着唇得意地笑了——虽然婚礼上凸锤,出了点小状况。可是,却让我避开了尴尬的新婚夜。谁说这不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小姐,怎么王爷不来,你好象很高兴?”喜儿狐疑地从铜镜里盯着我,顺手替我插上头饰——呵,想必在她的观念里,新婚之夜就遭受丈夫冷落的女人,应该是羞愤难当,就算不去上吊,也应该痛哭流涕,泣不成声的吧? “唉!他不来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强迫他来吧?”我故做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微笑着取过铜镜,满意地照了起来——嗬!看不出来喜儿小小年纪,盘头发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要是到了现代,可以专职做美发了。 “象小姐这般胡闹,换谁都会不高兴吧?况且新姑爷还是一个王爷。”喜儿撅着唇,红了双颊,忍不住低声替昭王辩解了一句。 “好,是我不对。”我伸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一把,微微一笑道:“这就找他道歉去,行了吧?”啧啧,真是女生外向。看来那昭王长得不错,这小妮子居然不向着主子,倒向着他? 昨天太匆忙,只知道她叫喜儿,今年十六岁,是林书桐临时调来服侍我的,到没有时间去注意她。这时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却见她一张瓜子脸上嵌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肤色白晰,眉目如画,长得颇为俏丽清新。 她一个小丫头见过什么世面?十六岁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随便见到一个男人就晕了头了。嘿嘿,好在她命好遇到我,等我回去,大笔一挥,说不定真的把她配给昭王——谁让她跟我有缘呢? 恩,王爷爱上了王妃的贴身丫环。啧啧,好象也是一个不错的点子,是个能赚人眼泪的故事哦?我脑中天马行空地乱想,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她瞧,把她瞧得莫明其妙,脸越发地红了,倒象喝醉了酒一般,真的是艳若桃李了。嘻嘻,真好玩。 “王爷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喜儿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尽职地向我报告着她打听到的情况。微蹙了眉,一脸担忧地瞧着我,苦恼地道:“听说今晚好象不回来了。小姐,你怎么办?” “不在?太好了!”我眼珠一转,已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双手乱抓,把喜儿刚给我弄好的头发拆掉,笑嘻嘻地吩咐道:“喜儿,重新帮我梳个头,再去给我弄两套旧衣服来。” “这发式可是京里最流行的,小姐不喜欢吗?”喜儿困惑而又不安地瞧着我,一脸的迷惘:“小姐要旧衣裳干嘛,穿新的不好吗?” “非也,非也。”我呵呵直笑,轻点了她的鼻尖,道:“你帮我梳个百姓最常梳的头,衣服嘛,越旧越好。记住了,最好是粗布的,可别弄些绫罗绸缎的来,太亮了可不行。” 呵,一个父母双亡的王爷,一个让岳父和大舅子如临大敌的王爷,一个在新婚夜便冷落娇妻的男人……在他的身上,一定藏着许许多多的故事。 哼!林家父子讳莫如深,君默言避不见面,难道我就没有办法了吗?等着吧,我一定会把隐藏在他们身后的秘密一个一个地发掘出来。再略加更改,写成一个充满了爱恨情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全卷第零九章三姑六婆 拒绝了喜儿的跟随,我一个人偷偷溜出了新房。拐了几个弯之后,瞧着四下无人,便放慢了脚步,沿着青石路面迤逦前行。 这昭王府还真不是普通的气派,院内华屋广厦,亭台楼阁,水榭回廊,假山池塘……一应俱全,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估计面积都顶上好几个g市中心公园了。 我啧啧赞叹——这么大的地方,只住君默言一个人,实在是太浪费了!要搁在g市,每天收门票都收到手软。 奇怪的是,佑大一个王府,里面的仆人却是没有几个,显得空荡荡的,缺少生气。四周很静谧,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小鸟欢快地鸣叫着,路边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淡淡的清香随风飘散,倒也别有一番韵致。 我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已穿过了好几个院落,什么雅香居,秋叶阁,听涛楼……转过一丛芭蕉林,在一片阳光的掩映下,远处隐隐露出一角画楼的剪影。 第6章 一阵阵女子的笑语声,夹在风中隐隐地传了过来——呵呵,织锦楼到了。我微笑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向它走了过去。 嘿嘿,喜儿真能干。我只说要她把府里女人最多的地方找出来。她马上给我推荐了这里——织锦楼里一屋子的女人,环肥艳瘦,手持针线,围成一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女人,不管是哪朝哪代,话题永远都围绕着家长里短,八卦新闻打转。要想获得第一手资料,还有谁比这些三姑六婆们更合适的? 见到我进门,那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女人,忽地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在我的身上。 “福婶让你来的吗?”一个身材健硕的女子拧了拧眉毛,偏着头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努了努嘴道:“坐在那边,自己找活干吧。记住,千万仔细些,弄坏了可赔不起!” “呃……好。”我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坐到角落,胡乱挑了个最小的绣架,装模做样的绣了起来。 “我叫阿珍,你叫什么名字?”见我也是来做事的,大伙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开始的热闹,立刻有人过来套近乎。 “我叫阿雪。”我微笑,把帕子藏到身侧,偏过身子,躲避她探询的目光——惨!连针都不曾摸过我的,哪会绣什么花呀? “你选的这条帕子绣的是微雨燕双飞,是专门给王妃用的,配色上可得用些心思,别搞砸了。”谁料阿珍随便瞥一眼,已把我手上的图案瞧得一清二楚了。她好心地道:“我听说王妃是咱们黑雪国第一才女,脾气傲得很,可挑剔了。” “是吗?”我尴尬地放下这条,随手拿了另一个图样——不是吧,随便挑一挑,怎么就选了个最难的?小的不行,那咱换个大点的。 “是啊,听说她不肯嫁给王爷,还寻死觅活了好一阵呢!”我左手边的女子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指了指额头道:“有一次她想撞门柱,幸亏拉得快,只把这里撞了个老大的包!” “嘻嘻,阿桃姐,就会吹牛!你又不在林府做事。说得跟真的一样,难不成你瞧见了啊?”旁边有人笑眯眯地糗她。 “我们家死鬼的内侄女春红在林府当差,正巧是服侍林小姐的,她说的话又怎么会错?”阿桃见有人质疑她的话,气愤不已,声音忍不住扬了起来:“不信,下回我带你去问她!” “是啊,秋菊姐,阿桃说的没错,春红的确是服侍王妃的。”阿珍微笑着做证。 “奇怪,按说那林小姐就算念了再多的书,也只是个尚书千金,能嫁给王爷,也不算辱没了她,她干嘛寻死觅活啊?”我手里有一针没一针地乱戳,装做在飞针走线。嘴里故做漫不经心地问出心底的疑惑。 “嘿嘿,谁让咱们王爷以前做过马贼呢?虽说现在封了王,可那贼名却是洗不掉了。”阿桃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其实,管他以前是干嘛的,现在是个王爷就好了嘛!唉!要怪就怪她不该念了太多的书!把脑子都念坏了。” 我激动得心脏怦怦乱跳——倒塌啊!想不到堂堂一个王爷,皇上的二哥,居然是马贼的干活?难怪林小姐宁死不从——要她一个才女,委身马贼,的确委屈了。 只是,君默言既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份,又怎么会甘心去做一个马贼?而皇上又怎么原谅他的胡闹,还封他一个昭王?难不成他混马贼混出了名堂,对朝庭造成了威胁?皇上不得以,才给他个封号招安了他? 真要是这种情况,那也不稀奇。历朝历代都有例可查的。只不过,他贵为皇室血脉,却落草为寇,最后又接受招安,这倒有些稀奇了。 难怪林家父子跟他虽然成了亲戚,却对他颇为忌惮?想必那林征鸿既为刑部尚书,这平寇一事,少不得要参与几回,以往难免得罪过他。现在姓君的既已封王,自然担心他秋后算帐,这才急巴巴地送上女儿? “哼!她再心高气傲有什么用?还不是乖乖地嫁了过来?”秋菊冷哼了一声,眼神颇为不屑:“要我说,女人只要会生孩子就够了。会作湿做干的有什么用,还能去考个状元回来?” “嘿嘿,听说了没有?她昨天带了只这么大的山鸡来。拜堂时,那只山鸡突然跳出来满屋乱窜,把喜堂闹得一团混乱,王爷气得一晚没进新房。”阿桃比手划脚,说得口沫横飞。 我倒,翠羽明明只是一只小鸟,什么时候变成一只山鸡?而且,它一直好好地呆在我手上,什么时候满地乱窜了? “等着吧,这还才开始,依我看哪。这小两口往后还有得闹呢!”秋菊幸灾乐祸地笑道。 “嘻嘻,可惜了。咱们王爷长得那叫一个俊!要我说,那林小姐就是傻!别说他只当过马贼,就算是死囚,跟了他也值啊!”阿桃忽然轻扭腰肢,掩着唇吃吃地笑了。 “要死了!”阿珍推了她一把,和另两个人把她压在了身下,几个女人嘻嘻哈哈地乱成一团。 “切,难道你们不是这么想的?”阿桃被人压在身下,红着脸大声嚷嚷。 我骇笑——啧啧,可怜的君默言,贵为王爷,居然成了一群绣女的性幻想对象! “呸!死婆娘,又发浪呢!省省吧,就凭你,连给王爷提鞋也不配!”那个身材高壮的女子插言,冷笑着瞅着阿桃道:“小心传到你们当家的耳朵里,还不撕烂你的嘴!” “我才不怕……”阿桃推开压住她的秋菊,挺起胸正要发表演说.眼睛突然瞪得如铜铃,抖着手直指向我,尖声叫嚷了起来,声音高亢,几乎振破我的耳膜:“天哪!你在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我一头雾水,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丝~~~~!完了!阿雪,你把王爷的衣服剪破了!”阿菊好奇地伸头过来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到底是谁,会不会弄啊?” “啊?怎么会?我又没拿剪刀!”我高举两手以证清白,随即呆住——咦?那把明晃晃的剪刀是什么时候跑到我手上来的? “嘿嘿,我不是故意的。”我抱着那件衣服,堆起尴尬的笑容,慢慢地蹭到门边,突然拔腿就往门外跑——啊哦,闯祸了! 全卷第一十章阴错阳差 “站住,你别跑!”身材高壮的女子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带着那群娘子军,大声呦喝着追了出来。 我哪里敢停?头也不回提起裙角飞奔——废话,我能不跑吗?她们那么多人,气势汹汹的追着我,被她们逮到不定怎么折腾。万一事情闹大了,让人认出来,岂不是糗大了? 静谧的昭王府突然之间变得喧闹了起来。那些打扫庭院,修剪花枝的下人纷纷驻足,引颈观望。 “捉贼啊!”我拷,不知道是谁想出一个损招——见我手里仍抱着那件华丽丽的衣服,居然狂喊捉贼。这下子,旁观的仆役也跟着追了过来。 谁知道这还不算完,还有更绝的——不知是谁高声嚷着“有刺客!”哇哩哩,事件升级了! 一时之间,整个昭王府都震动了起来——本来只是不小心弄坏一件衣服的小事,演变成了声势浩大的捉拿刺客的大场面。 我拷!我可不象老姐,在部队里动不动就拉出去搞啥拉练,急行军什么的,随便一跑就是几十公里。我每天的工作是对着电脑坐足十几个钟头,哪有那体力跟他们耗? 跑了不到十分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回头看——后面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好象中间还夹杂了带刀拿剑的侍卫。 “追追追!不就是弄坏一件衣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还能把我杀了不成?”我喘着粗气,气呼呼地咬牙低咒:“妈的,本小姐还不跑了!” “呀!”蓦地腰间一紧,一条柔软的绸带似一条灵活的蛇缠上了我的腰。跟着身子一轻已飞身到了树梢。只来得及低呼一声,鼻子一痛,人已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抓紧了!”那人低喝一声,带着我如星掷丸跳,在树梢间飞奔,转瞬把追赶的人群抛在身后,消失在苍郁的树林之中。 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声,伸手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香。我不由得晕陶陶的,傻傻地笑了——老天!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居然遇到侠客了,耶! “行了,”他放下我,瞅了瞅我仍然死死环在他腰间的手,促狭地低声笑了起来:“你可以放开我了,现在安全了。” “啊,对不起。”我脸上一阵燥热,收回了手,微微红了双颊。行动上却不肯示弱,光明正大地看回去——我可不是那些古代女人,学不来扭扭捏捏的那一套。 哇噻!我暗暗吹了一声口哨——原来他不仅是个侠客,还是个帅哥!他的五官清逸,斜飞的双眉,黑玉似的眼睛。肤色白晰,更衬得一张薄唇艳若涂朱。一身雪白的长衫随风飘飞,举止优雅洒脱。 啧啧啧!可惜没带相机,不然拍下来,绝对是顶极货色。放到书里绝对是男一号,就算不幸沦为男二号,也绝对有那个潜质与实力干掉男一号,抢光他的风头。 “瞧清楚了没有?对你看到的这张脸还满意吗?”他似笑非笑,淡淡地轻嘲——显然,这又是一只极端自恋的孔雀。 “嘿嘿,瞧清了,还算不错。”我撇撇唇,坦然地回答——对于帅哥,我一向都是不吝于赞美的。 “你干嘛跑?”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诚实,他怔了一怔,抬眼瞧了了我半晌,忽然咧唇笑了——这次的笑容,却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了。 第7章 “那你干嘛帮我跑?”我不甘示弱,笑吟吟地反问回去。 “你好容易才跑出来,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他挑眉,指了指我手里仍然紧紧抱着的那个“罪魁祸首”,戏谑地道:“我可不希望为了件衣服,把你当刺客捉了啊,行刺王爷,(奇*书*网*.*整*理*提*供)那可是要杀头的。”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我眨眨眼,忽然想起好象那时我连国骂都出笼了,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下面——说脏话居然被人听到了,真是丢脸丢到古代来了! 他抿唇不语,瞧着我,嘿嘿直笑——晕,真听见了。好象还一字不拉,记得挺牢。 “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刺客?”我让他笑得有些恼了,歪着头横了他一眼——笑,还笑!有什么好笑的?我就不信他没骂过脏话? “你是吗?”他依然一脸的笑,学我的样,歪着头斜睨着我。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我不是。”我慢慢地摇了摇头,狐疑地眯起眼瞧他——衣着华贵,神态从容,行为嚣张,自作主张——难道……? “你是君默言?”我倒吸一口气,张大了眼睛瞪他——如果真是他,就难怪那群女人会对着他发花痴了! “你是林书雁。”他微微一笑,对我的问题不置可否,却极肯定的确定了我的身份。 “姓君的,我正要找你。”原以为他这么厌恶我,要遇到他还需一些日子,想不到阴错阳差遇到他!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无巧不成书了。 “哦,你找姓君的什么事?”他挑了挑眉,脸上露出趣意地表情,微笑着道:“愿闻其详。” 我一时不察,倒也没注意他话中有语病。只顾着把我下午想好的对策提了出来:“嘿,我知道,你跟我爹素来不和。这桩婚事迫于太后和皇上的压力,答应得其实很勉强。对吧?” “你听谁说的?”他双手抱胸,眼中带着丝玩味,居高临下,淡淡地睨着我。 “谁说的你不用管,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其实也并不希罕嫁给你。”我不理他的疑问,满怀期待地瞧着他,加快速度把我的如意算盘一口气说了出来:“既然我们双方都不满意这桩婚事,勉强呆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那不如我们来订一个协议——对外还是以夫妻相称,必要的应酬我也不跟你闹别扭。但在家里就各过各的,互不打扰,互不干涉。当然,你想要拥有多少个红粉知己,娶多少个妾室,我也绝不干涉,大家相安无事,如何?” 呵呵,条件够丰厚的了吧?只要他答应了我的条件。再过一周,我就可以安全地跟他拜拜了。 “虽然你提的条件很诱人。”谁知他定定地瞧了我半天,脸上现出古怪的笑,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道:“可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我不服气——他的表现,明明就是很讨厌林书雁的说。这个条件于他并没有吃亏,他为什么要拒绝?难道他故意要折磨林书雁? “因为,”他望着我,咧开薄唇,绽开一个好大的笑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不,是,君,默,言。” ps:呵呵,雪雪够勤劳的吧?今天更了两章.大大们拿票票砸我吧!票票和收藏多,雪雪更的就多哦. 全卷第十一章唇枪舌剑 这下子,我可是王八钻火炕——连憋气带窝火!这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脸上热烫得能煮熟俩鸡蛋。 “你不是君默言?”我微眯了眼睛,瞳孔收缩,重新省视了他一遍,淡淡地问:“那你是谁?” 我拷!既然不是正主,干么要说“愿闻其详”?明知道我误会了,也不说清楚,摆明了误导我,想看我笑话?臭小子,你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不好好给你设计点情节,让你活得更精彩,算我如雪对不起你! “傅云涛见过嫂子。”他斜斜地睇着我,那张俊逸的面容上挂了一个慵懒的笑容,红唇上弯,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弧,漆黑的双眸里染上抹诡计得逞的得意——你就可着劲乐吧,也蹦达不了几天了。 “嘿嘿,不敢。至今为止我也没见过姓君的一面。他还没承认我,这声嫂子叫得可早了点。”我斜眼瞟着他,不停冷笑,不肯买他的帐——傅云涛是吧?咱俩的梁子算结定了。 “林姑娘好。”傅云涛这厮见机到快,立马从善如流地改口。 “呵呵,耍人很好玩吧?”我微微带笑,静静地瞅着他。 “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恶意。”傅云涛瞧出我语气不善,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态度到还算诚恳,只是脸上那抹若隐若现的笑意,怎么我瞧着就那么招人烦? “对不起是吧?那我就给你个补过的机会,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我冷哼一声,老实不客气地将那件剪破的衣服往他怀里一扔:“希望明天不再有任何人议论这件事,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办到吧?” 这家伙出入昭王府如履平地,倒象是在自家厨房一般自在。又对君默言的私事如此关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跟姓君的交情菲浅。不利用他摆脱困境,那不真成傻瓜了? “你对默言不满,可也不必拿他的衣服出气啊。”傅云涛瞟一眼那件华丽而破碎的衣服,漆黑的星眸闪闪发亮,笑咧了一口白牙。 “嘿,我也不是故意的,一时失手罢了。”我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干笑数声。 只不过不小心剪破了他的衣袖罢了,有必要弄得象是割断了他的喉咙似的那么严重吗?还大张旗鼓地捉刺客,真是莫明其妙! “传言中林尚书千金才高八斗,是一个沉默寡言,性格孤傲之人。想不到今日一见,林姑娘的表现大相径庭,令人大为惊叹啊!”傅云涛双眸炯炯,语意里带着丝探究的成份。 嘿,这小子开始怀疑我了?看来还不笨嘛!林书雁的性格,林书桐虽然跟我略略提过,但也并没有过多渲染。所以我知道的也不多,又没见过她本人,加上时间也太短,无从模仿。 我估计这姓林的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的妹子说得太过难堪,所以才一笔带过,不加详述? 而最重要的是,要我装腔作势,那比杀了我还难。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完全照搬那个林书雁的个性——他爱信不信,反正我只客串几天就走人。 “你也说了,那只是传言。”我微笑,镇定地回视他,淡淡地反驳了回去:“傅公子是相信传言呢,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哈,好一个牙尖嘴利,不肯服输的丫头。”傅云涛抚掌而乐,仰天大笑,忽地目光灼灼地瞧着我,正色道:“有意思。好,不管你是什么人,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哈哈哈!” 切!瞧瞧这厮那神气的小样?听听他那副恩赐的语气?好象能交他这个朋友我多占便宜似的?也不问问人家想不想要跟他做朋友? 嘿嘿,俗话说六月债还得快,刚刚才丢了脸,本还想着我在这里的时日太短,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什么时候才能扳回一城?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他这么够意思,我可不能跟他客气,咱也得回敬回敬他不是? “嘿嘿,多谢傅公子的美意。”我不动声色,定定地睨着他。等他笑够了,才慢条斯理地道:“不好意思,你恐怕还不够格当我的朋友。” “嘎?”傅云涛的笑声嘎然而止,怔了片刻,笑睇着我道:“有意思,真太有意思了。” “有,意,思,个,屁!”我冲他龇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学他的语气,恶狠狠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这句话,掉转头扬长而去——笑,我叫你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哈哈哈哈!”那浑厚开怀的大笑从身后追了上来,震动了四周的空气,直冲云屑。扰得人心烦意乱——他倒底笑什么?神经病! 这王府大得离谱,我心烦气燥,又人地生疏,在偌大的王府里转悠了半天,直到夜幕四合,繁星满天才摸回到我住的蒹葭院。 哼!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那君默言压根就没打算理那林书雁。把新房安在这里,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小姐,你可回来了!”喜儿正焦急地站在门边翘首期盼,见到我,欢喜得什么似的,一头冲了过来,握住我的手,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哑着嗓子道:“吓死我了!” “傻丫头,我就在府里到处逛逛,能出什么事?”我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牵着她慢慢向屋里走去,一边柔声安慰她——她神色慌乱,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了。想不到才相处不到两天的时间,她对我倒忠心耿耿。 “听说府里闹刺客了呢,小姐你没事吧?”喜儿反手拉住我,把我上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呵呵,不好意思,那刺客貌似就是本小姐我。 “嘻嘻,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刺客?这不是瞎说呢吧。”我咧唇一笑,道:“再说了,王爷本身是个马贼,别人想当刺客,还得掂掂自己的斤两呢。”——奇怪,喜儿干么冲我挤眉弄眼的?眼睛里进沙子了,还是撞鬼了? “是吗?多谢林大千金看得起我。”从身后蓦地冒出一道低醇如酒的优雅男音——可惜,语气森冷,没有一丝温度。 全卷第十二章一波未平 糟糕!好象又说错话!我就不明白了——这古代的男人为啥专喜欢当背后灵,打人后脑勺呢? 我暗自嘀咕,硬着头皮慢慢地转过身来——身后站着一个淡漠出尘,清俊飘逸的紫衫男子。 第8章 他鼻梁高挺,身姿挺拔修长。炯炯的黑眸隐着一股孤傲淡漠的神情。脸宠英俊,衬着一股狂妄之色。目光冰冷如鹰,唇角微勾,噙着一抹淡淡的嘲弄。那一身淡紫的长衫让他举手投足显示出了一股王者的贵气和雍容。 啧啧!我不禁暗自砸舌不已,乖乖不得了——这黑雪国还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宝地,居然孕育出这么多的俊男帅哥。这趟古代行,还真是物有所值啊。 “呃……王爷大驾光临,书雁未曾远迎,还请恕罪。”我装做若无其事,曲膝向他行了一礼——不是说他今天不回来?咋来这里了?糟糕,该不是那该死的“刺客”惊动了他吧? “夜深露重,不知王妃身着下人服饰,从何而来呢?”君默言一双黑眸冷冷地斜睇着我,语气淡漠丝毫不见起伏。 哼!一上来就找我的碴,看来是来者不善啊。切!他这个新婚夜落跑,冷落娇妻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挑我的刺? “呵呵,闲得无聊,一个人在王府里逛了逛。”我微微一笑,态度不卑不亢,故做惊讶,淡淡地反击回去:“怎么,昭王府的家规里有一条是入夜后不能走动的吗?这可真是对不起了。唉!我新来乍到,本来想要找人请教,只苦于人地两生也不知道该找谁?对了,除了入夜后不能随意走动外,不知道还有些什么要注意的?还请王爷一并赐教,省得我无意间又坏了王府的规矩。啊,如果有整理成册的,不妨事先给我一本,书雁定会连夜挑灯拜读。” 也许没想到他随口一句质询,居然惹出我一长串的不满,一丝惊讶从他波澜不兴的黑眸里一闪而逝。 他轻哼一声,默默地打量了我一番,薄唇微启,字字冷如冰珠:“哦?你这是在暗示我不该冷落了你吗?” “书雁不敢。”我静静地迎视着他,嘴里说不敢,但那神情,分明是“很敢。” “哼,不敢?”君默言微眯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淡淡的轻嘲,冷冷地道:“你连带着鸟来拜堂,乔装绣娘,剪坏我的衣服,这种出格的事都敢做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是你林大千金不敢做的?” 呃……看来我猜得没错,他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就知道傅云涛那个大嘴巴不可靠,居然这么快就向他告状了?还敢大言不惭说把我当朋友?切! “怎么不说话?”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我,漆黑的双眸里染着一抹不容错辩的轻视:“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父兄为了让你引起我的注意而精心安排的一出闹剧?” “呃……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家,心中难免有些忐忑。想说身边有样熟悉的东西会比较安心,这才偷偷带了翠羽过来。”我红了双颊,迎视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坦然地道:“今日之事,纯属意外,绝非预谋,更与家父家兄无关。如果因为我的鲁莽,给你造成了困扰,书雁在这里向你道歉了。” 我虽然不怎么喜欢林家父子,可我也不愿让他们为我的失误而背上黑锅。今天之事虽非故意,但是把昭王府闹得鸡飞狗跳却是不争的事实。我做错事在先,把姿态摆低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态度,他满不满意? 君默言默然不语,只冷冷地注视着我。好象在研究我的话里有几分真实?冷漠淡然的俊颜上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教人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气氛变得沉闷而诡谲。 他一直不动,害我只能陪他站着,心里暗暗叫苦——他到底还打算站多久?逛了那么久的园子,又让人追着跑了这么远的路,我早已双腿发软,人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心只想饱餐一顿,然后上床大睡一觉,实在没有心情和体力来应付他。 “咕噜”突然,从我肚子里传出好大一声响,打破了这教人窒息的沉默。我尴尬之极,红晕迅速地爬满了脸颊,低垂了头盯着地面,恨不能立刻有一个地洞让我钻进去。 这下好了,让他逮住了机会,还不得可着劲的糗我? “来人,传膳。”君默言淡淡地睇了我一眼,轻拍两掌,低声吩咐道。 咦?居然就这么放过一个大好机会?我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睛去瞧他——他依然是平静如水,淡漠如冰。 饭菜极快地摆了一桌,可对着那桌美食,我却有些食不下咽——对着一张异常沉默的扑克脸,谁吃得下啊?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饭粒,目光忍不住老往坐在对面的他身上溜过去——他为什么还不走?难不成他打算留下来补过新婚夜?如果真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不怕,我有金笔。下意识地摸了措藏在怀里的那枝笔,我不安的心才总算稍稍平静了些——万一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控制,只能先麻醉了他再说了。 两个人都各怀心事,这顿饭吃得异常地艰难。我脑中飞快地想着对策,食不知味,草草地填了填肚子,就放下了碗筷。 喜儿乖巧地退了下去,顺手带拢了房门,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静得连彼此的呼吸与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默默地瞧了我半晌,久到我以为在他的目光下已变成了化石。他才轻咳一声,慢慢地站了起来,昏黄的灯光跳跃着将他颀长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投射在我的身上,变成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在我的胸口。我口干舌燥,脸莫明其妙地染上了红霞,心脏在瞬间狂跳了起来。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 全卷第十三章峰回路转 君默言慢慢地向我走过来,停在我身前不到半步的距离。我刚要松口气,他却慢慢地抬起了手,向我脸部伸了过来。 “啊~~!”我挺直了背脊,紧张地贴在椅背上,身子僵硬得快要变成一块石头。眼看他的手已要伸到我的脸上,终于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它就是你带着拜堂的那只鸟?”君默言面不改色,伸手从我身后变戏法似的提出一只鸟笼,淡淡地道:“叫翠羽是吗?” 我糗到暴,刚刚才涌上脸部的血色“刷”地一下迅速退却,脸在瞬间变得惨白。我咬着唇,狠狠地瞪着他——他隐在黑眸深处的是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我敢发誓,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它好象生病了?怎么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啊?”君默言对我的怒容视若无睹,装模做样地研究着鸟笼里昏睡的翠羽,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它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来关心。”我恼羞成怒,劈手夺走他手里的鸟笼。噔噔噔大踏步走到床边,将它挂到那精美的白玉钩子上。怒冲冲地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 “我答应你。”天外忽然飞来一句。 “什么?”我一怔,猛然回过头,纳闷地瞧着他——我刚才有跟他提要求了吗?他要答应我什么? “我说,下午你跟云涛提的条件,我答应了。”君默言挑眉斜睨着我,略略迟疑了片刻,淡淡地道:“还是……你,反悔了?”——不知为什么,从他的眼里我似乎看到了一丝隐隐的期盼。是期盼吧?我已没有心思去分析。 “反悔?不,我从不反悔,就这么说定了!”终于听清他说了什么,我开心得眼睛一亮,跳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反悔的是小狗,咱们拉勾!” 呵呵,想不到他人这么冷漠,那双修长的大掌,给我的感觉却是宽厚温暖。 “恩。”君默言轻轻颌首,不着痕迹地摆脱掉我的魔掌。轻轻地将手拢入袖中,黝黑淡漠的星眸里终于染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咦咦咦?事情为什么急转直下?送走了君默言,我兴奋得在屋子里团团转——现在,成功解决掉了姓君的,我该如何好好利用这剩下的七天时间,渡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恩,首先,我不能一直关在这华丽的王府里,我得出去搜集写作素材。把男一号到男n号,女一号到n号,统统一网打尽。我还要游历名山大川,结识侠客,玩转江湖…… 唉唉唉,七天时间,实在太短,不能再让我随意挥豁。对了,要出门,身边可不能没有钱。不知道那尚书爹爹给我准备的嫁妆里有没有银子啊?可千万不要闹到最后我还得去典当嫁妆,那可就真把昭王府的脸丢光了,哈哈! “喜儿,喜儿。”我一迭声地大声叫着。 听见我叫得急,喜儿匆匆赶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比她年纪稍长的侍女。 “咦,这两位眼生的很哪。”我偏头打量——为免人多口杂,我从林府就只带了喜儿一个丫环。下午我出门时都不曾见过她们,显然是君默言带过来的。难道他是嫌我只一个贴身丫环,有损他王府的气派? “奴婢青玉,青环,见过王妃,王妃万福金安。”青玉和青环双双向我曲膝问好,脸上带着抹掩不住的好奇之色,偷偷地从眼角向我打量。 “行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先下去吧。”我不动声色,微笑着挥挥手,把她们打发走。 “玉姐姐,环姐姐,以后我们小姐就请两位多关照了。”喜儿掏出荷包代我赏了她们每人一锭碎银——看不出来她还蛮机灵的嘛!难怪林书桐选她做我的陪嫁丫头。 呵呵,喜儿大约见到君默言新婚之夜不入洞房。好容易隔天来了,说不上两句话却又走了,心里替我着急。生怕我就此一生凄凉,拼命打点下人,想帮我聚集些人气? “多谢王妃。”青玉,青环谢过我,弯腰退了下去,举止大方得体。 第9章 脸上倒没有显出喜色来——果然不愧是王府的丫头,比起其他人多了些见识。 青玉和青环,合起来不就是玉环?长得那是一个比一个俏丽,也不知姓君的安的什么心——是存心要把我给比下去,给我一个下马威,还是方便他以后收房?好象古代的男人都有那个把老婆房里的丫头收了做小的嗜好? 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是研究那两小丫头的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姓君想讨几房妻妾都与我无关。 “喜儿,帮我找一找看嫁妆里有没有现银?”我笑眯眯地瞅着喜儿,准确的说,瞅着的是她手里那只绣功精美的荷包——实在不行,咱问她借点? “小姐要使银子吗?”喜儿说着话,麻利地从房中的紫檀大木箱子里翻出一个沉甸甸的长方形木盒,轻轻掀开盖,刹时金光四射,耀花了我的眼。 老天!林征鸿出手可真大方——那可是满满一盒子的金元宝啊!一排排整齐地站在天蓝色的绒布上,似一只只漂亮的小金猪。 “耶!”在喜儿惊讶的注视下,我欢呼一声,扑了上去,紧紧搂住那只钱箱——江湖,我来了! 全卷第十四章街市偶遇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脑中构画着我闯荡江湖,玩转古代的宏伟蓝图,兴奋得几乎无法入睡。好容易盼到天亮,连早饭也顾不得吃,急匆匆地便要往街上跑。 可惜,喜儿说什么都不同意让我单独行动,非得禀明管家。摆明了是怕我出了事,她无法交差。无奈之下,我只得妥协——带上喜儿和青玉这两小跟班,开始了我华丽的冒险之旅。 嗟,我还翼望着有一场艳遇呢!身边带着两俏丽的丫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能有什么搞头? 唉!看来这当王妃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玩的一件差事。一点人身自由也没有,居然还得听个小丫环的。 嘿嘿,敢于破坏我的江湖大计,一定要跟是吧?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哦? 从昭王府的西侧门出来,门前一条横巷,青石路板,古色古香。顺着石板路走了过去,拐两个弯,眼前霍然一亮——却原来是个市集。昭王府居于闹市,却又闹中取静。姓君的小子倒是好福气,选了个风水宝地住着。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街道两旁酒肆林立,店铺罗列,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宝马香车争相竟道于行,一派繁华的景象。 我兴致勃勃,夹在贩夫走卒之间在人群中穿梭,惬意得不得了。那些摩肩接踵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吆喝,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热气蒸腾的各色小吃……无论哪一种看在我眼中都新鲜极了。 嘻嘻,血拼本来就是都市女子的嗜好。看到那么多琳琅满目的商品,身后有人跟着提东西,花的还不是自己口袋里的银子,不买白不买。 逛了大半天,买了无数的小玩意,喜儿与青玉两个人手上捧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身上挂满了红黄蓝绿各色布包,五颜六色的。看上去象两个活动的衣架,蔚为壮观。被我操得面呈菜色,累得象条牛般直喘粗气。我假装没看见,兴致依旧高昂得很——哈,有了这次的经验,看她们下次谁还敢再跟着来? “哇!这发钗还真是漂亮。做工精细,款式别致。”我摸摸这件,又摸摸那件,嘴里啧啧赞叹,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小,小姐。咱们下次再买吧?”喜儿瞅着我,面色发青,讷讷地道——嘻嘻,这傻妮子还想着下次呢,看来还得下猛药。 “你觉得不好看?那好吧。”我装做很遗憾的样子,放下手中的发簪,斜睨着喜儿——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那就买这对玉枕吧?”我伸手转向另一个目标,笑眯眯地放软了声音,央求道:“家里的枕头我睡不惯,害我这两天都没睡足。好喜儿,咱们把它换了吧?” “啊?”喜儿手足无措,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瞧着我——完全变傻了。 “那就这对,我要了。多少钱?”我不容她反驳地做了决定。 “盛慧五十两纹银。”见我价都不讲,这么爽快就做了一笔买卖,摊主高兴得眉花眼笑。脆脆地应了一声,麻利地取了一块红绸包好了那对玉枕。面上突然显出为难之色:“姑娘,放哪啊?” 喜儿与青玉早已被各色纸盒、布包堆得快看不见人头,实在不能腾出地来了。 “给我吧?”青玉认命地从一大堆盒子后面艰难地伸出头来,弱弱地接了一句。 这时候,我实在不能不佩服咱们现代人的聪明,能想出送货上门的主意,省了多少事啊?古人,嘿嘿,就是笨了点。 “呃,姑娘小心些。”摊主小心翼翼地把布包往她身上堆上去。这举动象是往那立地斜坡上的鸡蛋上加了一片树叶——哗啦一声响,青玉手中那堆得象小山似的纸盒,布包轰然倒塌。什么玉碗,手镯,纸墨笔砚,观音像……稀里哗啦地散了一地。 “啊呀,撒了。”我故做惊讶地低嚷了一声。笑吟吟地掐着腰站在路中,瞧着那两傻丫头满世界追那些滚散的物品。 路人哗然,纷纷驻足围观,一时我们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小姐,观音像碎了。”喜儿哭丧着脸捧着那摔成无数片的玉观音,走到我跟前,完全没了主意——那可花了我一百两银子呢。 “啊呀,碎了?这可怎么办呢?”我强忍住笑,故意拧着眉毛,苦恼地道:“这可是我准备送给娘亲的礼物,你也听到了,那家店里可只有这么一件。要不,咱们还去别的地方逛逛?” “还逛?”听到我居然还想买东西,喜儿脸都绿了——嘻,真好玩。 “咦,这不是青玉吗?出什么事了?”一道温润如玉的低沉男声,忽然似春风拂面般响了起来。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中,竟然显得那么清晰,仿佛说话的人与你对面而坐,闲话家常。 我抬眼看去——嗬!好一个俊雅飘逸的男子啊!轻裘缓带,头系雪白的丝巾,柳眉凤目,唇似涂朱,长身玉立,风彩翩翩。 “玉儿见过四,四爷。”青玉脸色一变,急急抢上去行礼。 “恩,不必多礼。这位是……?”四爷“刷”地一声打开一柄描金绘彩的折扇,潇洒地托住了青玉冉冉下拜的身子。嘴里向青玉问着话,那双带笑的眼睛却往我身上溜了过来。 “回四爷话,这位是我们家王……小姐。”青玉被我一瞪,“妃”字缩了回去,换成了小姐——废话,让人知道我是王妃,我还玩个屁啊? “哦……王小姐是吧?”四爷恍然,唇角一掀,拖长了语调,笑盈盈地打量着我道:“在下君惜玉。” “君公子好。”我意兴阑珊地向他点了点头,刚刚才升起的兴奋之情,一下子便消失无踪了——听他那语气,分明已明白了我的身份。啧,可惜了这么一个美男,愣是没我什么事了。 “王小姐买了这许多东西,君某帮你送回去,可好?”君惜玉了然地瞧了瞧那放在地上堆得象坐小山的包裹,面不改色,微笑着提议:“小弟正好是坐了车过来的。” 听到他的提议,青玉和喜儿开心得眼睛一亮,却不敢说话,只可怜兮兮把的目光向我投了过来——活象两只看到肉骨头却不敢吃的小狗。 “你喜欢送,那就送吧。”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忽然没了兴致——切,多事! 全卷第十五章坐上客来 “今天早上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你想不想听?”傅云涛懒洋洋地歪在椅子里,睇着君默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君默言不语,只挑高了眉毛,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一副爱说不说随便他的神情。 “你的新夫人书雁的贴身婢女春红嫁人了,就在你们大婚的隔天。”傅云涛右手轻抚下巴,左手放在桌上,手指轻扣着梨花木的桌面:“她的奶娘许妈也在今天早上离开林府回老家安养晚年去了。” 君默言慢慢地把玩着酒杯,神情平淡,显得漫不经心,淡淡地道:“那又怎么样?”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主子才嫁人,她不跟在身边陪一段时间,却急匆匆地赶在第二天嫁掉?”傅云涛偏头瞧着君默言,挑眉轻笑:“明知道你与林家父子面和心不和,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她?” “担心我这个马贼会把她吃了不成?”君默言哂然一笑,冷冷地道:“丫头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分别?” “嘿嘿,差别可大了。”傅云涛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勾起唇邪邪一笑道:“不过,这姓林的丫头,好象并不象传言中那么乏味。要不,你假戏真做,娶了她算了?” 君默言轻抿一口酒,掉头望向窗外,对他的调侃选择直接忽略——林书雁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他又怎么可能假戏真做?荒谬! “咳,许妈在林府三十多年,林书桐兄妹都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早胜过亲生闺女,想不到现在连她的回门日都等不及,就赶着回乡下去了。”傅云涛见没有达到目的,不肯死心,勿自在絮絮叨叨:“默言,你难道不觉得……” “证据呢?”君默言皱了皱眉头,忽然掉过头来,打断了他的话。 “呃,暂时倒没有。”傅云涛怔了怔,微微一笑:“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查得详尽一点。不过,我敢肯定,这事情绝对不会象表面那么简单。” “等你查到了再说。”君默言不置可否,淡淡地转了话题:“现在什么时辰了?” “呃……未时初。”傅云涛抬头瞧了瞧放在屋角的沙漏,懒懒地笑道:“四爷有哪次是准时的? 第10章 这会子不定还在哪个小姑娘跟前献殷勤呢。恐怕咱们还有得等。” “你慢慢等,我先回去。”君默言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并不是只有老四才日理万机,他也很忙的好不好? “嘿嘿,这不是来了么?”傅云涛的位置正对着楼梯口,忽然坐直了身子,挑起眉,咧唇一笑道:“咦,来的这可是个稀客。” 君默言抬眸瞧清来人,微皱了皱眉,掩住心中的讶异,慢慢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她是什么时候认识老四的?又怎么会一起来雅香居? “哈哈,默言,云涛,瞧我给你们带谁来了?”君惜玉人未至,声先到。朗声大笑着一阵风似的刮进了雅香居。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苏秦。青玉和喜儿两个小丫头识趣地垂手站在门边。 “你来晚了。”君默言不理苏秦,冷冷地瞧了君惜玉一眼,淡淡地道。 “是,我来晚了,”君惜玉笑吟吟地瞟了苏秦一眼,道:“要不是路上遇到王,呃王姑娘,我也不会耽搁了时间。真的!” “别找借口。”君默言轻哼一声,摆明了不买他的帐。 “那我自罚三杯,如何?”君惜玉见混不过去,只得无奈地连饮了三大杯——人家好歹也帮他把新婚妻子带来了呢,这都不肯通融一下?太无情了吧?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苏秦立在门边,抬眼扫了一下君默言和傅云涛,微微沉了脸色,斜眼瞧着君惜玉,淡淡地道——怪不得他死拖活拽地非要拉她来,原来想用她当挡箭牌?只可惜,人家不买她的帐,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咳,当然是一个惊喜。”傅云涛瞧了君惜玉一眼,含着笑道:“四爷,你跟书雁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好教你得知,这位可不是什么王姑娘,你该叫她一声二嫂。” “啊?不是说王姑娘?”君惜玉故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瞧着苏秦:“原来是二嫂啊,请恕我不知之罪。” 君惜玉微笑地打量着微微拧着眉毛,耷拉着脸正生着闷气的女人,微微有些遗憾——早知道好心帮忙会惹她不开心,使她失去那一脸灿烂而狡黠的笑容,他宁肯让青玉那丫头多吃些苦头了。 不知道青玉怎么得罪她了?只是她惩治人的办法却实在是新鲜有趣,可谓别出心裁,教人忍俊不禁。 “得了吧,明明早就知道了,再装可就不象了。”苏秦撇了撇嘴,调整好心情。慢慢走到桌边,大大方方地选了君默言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冲他嫣然一笑,甜甜地叫了一声:“夫君。”——想看好戏?呵,本姑娘偏不如你们的愿。 “来了?”君默言睇了她一眼,黝黑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淡淡地招呼了一声——她倒挺机灵,看出来君惜玉不怀好意,总算应付得宜。不过,她这声“夫君”叫得是不是也太亲热了一点?害得他心神微微恍惚了一瞬。 君惜玉疑惑地瞧了傅云涛一眼——不是说他们夫妻不和,默言连洞房都不曾踏进一步?看现在这样子不象啊? 傅云涛搔了搔头——这毕竟是他们夫妻闺房中的事,我哪知道啊? 你跟默言行影不离,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君惜玉摆明了不信。 “行了,你们俩也别在那里眉来眼去了。”苏秦颇为好笑地睨着君惜玉,老实不客气地道:“逛了大半天的街,早饿扁了。你答应要请我的美食在哪呢?” “书雁,不得无礼。”君默言淡淡地道——四弟虽然为人随和,没有架子,到底还是君臣有别。 “不要紧,二嫂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一声。”君惜玉摇一摇手,微微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拘礼。再说,这是我先允了她的。”——她是唯一一个听到他的名字,却毫无反应,保持平常心态的女子,他不想搞砸了气氛。况且,默言与云涛下朝之后,几时对他又很有礼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苏秦咧开唇,开心地笑了。 全卷第十六章风云欲起 对着满桌的美食,早已饥肠辘辘的我,立刻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反正在坐的三个美男我是一个也轮不上。咱也不需要在他们面前保持什么淑女形象。 “慢点,也没人跟你抢。”傅云涛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地注视着我,戏谑地加了一句:“够不够?要不要再叫一点?” “不用了。”我把嘴里的那块翡翠鸡吞了下去,望着桌上那狼籍的杯盘,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如你留着下次再请我。” 嘿嘿,本姑娘是出了名的大胃王,这次又刚巧两餐没吃饭,最重要的是,雅香居的食物是真的好吃得没话说!所以,这吃相嘛,难免就恐怖了一点咯! “老天,昭王府不给你吃东西的吗?”君惜玉摇了摇头,俊逸的脸上挂着“怕怕”的微笑,也来凑热闹:“啧啧,幸亏二哥还算家底丰厚,要不然,还不得让你给吃垮了?” “行了,说正事吧。”君默言皱了皱眉,淡淡地插了一句。 “你们聊。”我端了一杯香片,慢慢地起身,以龟速缓缓地往门边蹭去——晕,都已走到门边,再不叫我可就真的要出去了,怎么还没人叫住我?究竟什么秘密啊?唉,人家超想知道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二嫂不必回避的。”——耶!君惜玉那温柔的声音听在我耳中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了。 “真的?我在也没关系,不会打扰你们说正事?”我假装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立马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敢去瞧君默言的脸色,低下头猛喝茶。 君惜玉收起玩笑之心,瞧着君默言,正色道:“今年的武科秋试,我想让二哥来当主考官,你意下如何?” 天哪,要考武状元啊?我双目中不由自主地放出异彩——换句话说,不就是美男加侠客的一次集中大检阅?想想看,足不出京城就能看尽黑雪国的青年才俊,那该是何等惬意的事情?可是,我只有七天时间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参与盛会?呜呜呜,人家好想看啦! “朝中没人了?”君默言若有意似无意地轻瞟了我一眼,唇角勾起了抹淡淡的嘲弄:“让一个当过马贼的人来主考,不怕闹笑话?” 呃……这话我听着怎么觉得有些刺耳?感情我那天跟喜儿胡说的话,他一直记在心里呢?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哈哈,默言,你什么时候在意过那些无聊之人说的无聊话?”傅云涛哈哈一笑,面上带了几分不可错辩的狂妄之色:“真要论资格,黑雪国还有谁比你更合适?” “是啊,真要说起来,就连我……”君惜玉目光微闪,低柔的嗓音里夹了丝黯然。 “老四,胡说什么呢?”君默言凛容,淡淡地喝止了他,星眸中染上了一层寒霜,教人瞧了浑身发冷。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威严,竟比大发雷霆更让人畏惧。 我半侧着身子,目光在君氏兄弟身上来回扫视——这两兄弟之间绝对有故事!皇位的传承,按我们中国的古礼,一般都是传长不传幼。难道君默言是侧妃所出?在一场血腥的宫庭斗争里败下阵来,争不过正统的皇后之子,这才逼上梁山? 哎呀!一发现有曲折离奇的故事,我的职业病立马发作,心里就象是有一百只爪子在搔抓——真恨不得捉住这两姓君的小子,剖开他们的脑袋,挖出藏在他们脑子里的秘密。 “是,我说错话。”君惜玉垂下眼帘,澄净温暖的眸子里染上一丝落寞,低低地道:“二哥不肯答应,我也没有法子,只好……” “明天让人把名册送到我府里吧。”君默言默然片刻,微微叹了口气,淡淡地道。 “真的?那我晚点就让小德子给二哥送过去,你可不许反悔?”君惜玉忽地抬眸璨然一笑,脸上挂满了诡计得逞的得意,哪里还有半点的失意与落寞? 切!这小子,原来在扮猪吃老虎,装可怜博同情呢?真是狡猾的大大滴!怪不得他能当皇上,而君默言就只能当王爷。 “那文科会试由谁来负责呢?”傅云涛皱了皱挺直的鼻梁,狐疑地瞄了君惜玉一眼,拖长了声调道:“该不会是想让林书桐来当这个主考官吧?” “他是文渊阁大学士,又是国子监祭酒(古代一种文职,相当于现在的大学校长),由他来担当此任,二哥觉得有何不妥啊?”君惜玉微微一笑,神情温和,态度却是不容反驳——这哪里是商量的口气,分明是心意已决了嘛。 “我没有意见,你觉得合适就行了。”君默言语调平坦,不见丝毫起伏,淡然地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府了。” 怎么这就走了?再多聊会儿啊!我好想了解得更详细。可是,君默言已大踏步地走出了雅香居,我总不能拉住他吧?只得眼巴巴地瞧着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切!要不要这么酷啊? 君默言忽然在楼梯口站定,掉转头来冷冷地睨着我。:“你还不走?不会是又饿了吧?” “你是在叫我吗?”我不敢置信地指着我的鼻子,接触到他似笑非笑的黑眸,这才猛然跳了起来,笑嘻嘻地追了上去,一迭声地道:“走,当然走。” 面对他难得释放出的善意,我自然懂得要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同他打好关系——嘿嘿,我还指望从他手里获得黑雪国那批年轻英俊的侠客们的第一手资料呢! 全卷第十七章初见紫冰 君默言说完话,掉转身子继续往楼下走去——好象连再看我一眼都嫌多余。 傅云涛摇了摇头,微笑着投给我同情的一瞥。 第11章 我回了他一个轻松的笑容,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人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动物,适应性超强。才接触几次,我就已经习惯了他的淡漠。他要是哪天突然对我热情起来,我可能反而不自在了,哈。 君默言的步子并不很急,可是步伐却很大,我一路小跑才终于在雅香居的大门口追上了他。 “咱们现在是回昭王府吗?”走得太急,气息有些不匀,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我略略喘息着问道:“还是你想去别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君默言突然停了下来,我猝不及防,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到他后背上。那坚硬的背部肌理将我的鼻子撞得生疼,眼中一涩,泪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哎哟!要停怎么也不吭一声?”我揉着可怜的鼻子,红着眼睛抱怨。 “上车。”君默言恍如未闻,瞧也不瞧我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路边停着一辆四轮双辕马车。外观朴实,车厢外部黑漆做底,以灰色绘图,银色钩边,在暖暖的秋阳中透着一份冰冷的质感——车如其人,给人的感觉沉重而阴郁。 我掀开厚重的车帘,弯起腰正准备上车,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师兄。”我被那优雅的声线所吸引,下意识的驻足回望。 身后的女子年约双十,一套紫色的劲装下是一副纤侬合度的修长身材。白皙如雪的脸宠,秀气细致的五官,一双漆黑如墨玉的眼睛,浑身透着神秘而冷漠的气质。似一朵出岫的白云,显得飘逸而优雅。 “紫冰?”君默言很快地收起讶异,神情自若地招呼着她——这两个冷漠的人站在一起,周围好象连气温都下降了五度。 “她是你师妹?”我好奇地偏头打量她——虽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刀剑,可那气质,活脱脱就是电视里的侠女形象。 “你什么时候回山?”紫冰默默地盯着他良久,才淡淡地道:“师傅她老人家很想你。” 我忍不住莞尔,为了她那曲折而细腻的女儿心思——明明那双乌黑的瞳眸里只映着君默言一个人,明明欣喜于见到他,可偏偏要装成满不在乎的神情,语气是那样的淡漠。 “上车吧,回府再聊。”我冲她友好地微笑——都是女人,沟通起来方便很多。也许可以从她身上打听出我感兴趣的素材也说不定。 “我最近很忙。”君默言抬手轻揉了揉眉心,淡淡地解释道:“咱们进去再说,正好云涛也在。” 丢下一脸愕然而尴尬的我,这一对俊逸出尘的男女并肩跨入了雅香居——可恶!在他们的眼里,我好象完全变成透明人。 “呃……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喜儿轻轻地趋近来,瞧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当然是回府啦,还能去哪里?”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扭身上了车,放下车帘,歪倒在车子里。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郁闷——切!了不起,好心当成驴肝肺!居然敢如此无视人!姓君的,你若再惹我不爽,小心我大笔一挥,真的把阿桃配给你! 想象着俊逸潇洒,淡漠出尘的他,被强壮结实,粗俗不文的阿桃强搂着接吻的画面。我忽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忍俊不禁,“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小姐。”喜儿一脸担忧地瞧着我,低声提醒道:“蒹葭院已经到了,咱们该下车了。” 嘻嘻,她肯定以为我受刺激过度,神经不正常了。其实,她猜测得也没错——基本上,当一个作家陷入空想,开始神游太虚时,已没有几个是正常的了。 “王妃,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青环得到消息,已匆匆迎了出来,她指着那堆成小山一样放在屋中的“战利品”,面不改色地请示。 “别叫我王妃,听着刺耳。”我大大咧咧地摇了摇手,微笑着道:“除了笔墨纸砚给我留下来,其余的你们先各拣几样自己喜欢的,再把剩下的拿去大伙分了吧。” 嘿嘿,本姑娘今天就大方一回。也干干收买人心的事,够意思吧? “嘎?”喜儿瞠目结舌地瞧着我,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啊什么啊?我现在又不喜欢了,不行吗?”我白了她一眼,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她,浅笑着道:“别管那些东西了,你只管把宣纸找出来就行了。” “是,小姐。”喜儿虽然仍是一脸的莫名,却仍乖巧地应了一声,弯腰在那堆小山里翻出一卷上等的宣纸,尾随着我进了里间。 我随手取了一张,折成三十二开大小,递到她跟前道:“看见没有?这些纸全给按这个尺寸裁了,五十页一册,给我装订起来。要快,我等着用。” “这么小一张,既不能作画,亦不能提诗,小姐用来做什么?”喜儿狐疑地瞟了我一眼,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咦,看来她也颇喝过些墨水。那么多东西我说不要,没见她心疼,对这些纸倒可惜了起来了。 呵,她大概怕我又是一时心血来潮,裁完了纸到时又一句不喜欢了就叫她扔掉——那些宣纸可不便宜! “放心吧,我自有用处。”我轻抿着唇,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抬头瞧着天色,胸有成竹地道:“酉时前可得给我做出来,能办到吗?” ps:奇怪:点击高涨,为啥票票的没有呢?大大们,看在我这么努力码字的份上,千万不要小气手上的那张票票啊! 全卷第十八章书房盗料 拿着那本新鲜出炉的“笔记本”,我满意地左右端详了几遍,这才美滋滋地揣到袖子里——不错,喜儿的手真巧,装订出来挺漂亮的。啧,这学了女红的就是不一样。 “对了,王爷喜欢吃什么?”刚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折返回来问青玉。 “嘎?”青玉愣了一下,察觉这种反应可能算对我的不敬,急忙垂下眼帘,微微红了脸。 “小姐问你话呢,”还是喜儿反应快,她一脸喜色的推了推青玉的腰:“你倒是认真想想,王爷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 “恩,好象没有特别喜欢的。”青玉终于也明白过来,皱起眉头苦思了半天才给我一个教人泄气的答案。大约觉得不好意思,她红了脸,讷讷地道:“王爷不挑食,啥都吃。” 切!我早就应该想道——象他这种冷冰冰,好象天塌下来都不动声色的家伙,是极少有什么嗜好的。算了,我反正只要找个借口,不令人起疑就行,是否真的投其所好,倒在其次。 “小姐,要不要我做几道小菜?”青环自告奋勇地跳出来帮忙——嘿嘿,这帮小丫头,以为我被紫冰刺激了,全卯足了劲来帮我想招呢。 “没时间现做了,青玉你替我到厨房里随便拿几样小吃。”我抿着唇,斜睇了有些失望的青环,微笑着道:“小菜当然还是要做,不过留下来给我回来吃就好了。” 半个时辰之后,青玉提着一只精美的竹编食盒,在前面领路,带着我一起站在了君默言的书房“浩然居”的回廊前了。 “还好,今天是无尘轮值,要是换了无香那就麻烦了。”青玉低声向我念了一句。紧走几步,微笑着对无尘道:“无尘大哥,王爷在吗?” “青玉,你不是侍候王妃去了吗,怎么有空……?”无尘笑嘻嘻地调侃,眼角余光突然瞄到站在青玉身后的我,不由讷讷地收了声:“这位是……?” “真是没规矩,还不快见过王妃?”青玉偷偷瞧了瞧我的脸色,见我一脸的笑意,丝毫也不见恼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属下冷无尘,拜见王妃。”冷无尘弯腰行礼,眼底里有不容错辩的好奇之色:“方才不知是王妃大驾,还望恕罪。” “冷大哥言重了。”我冲他微微一笑,面上挂了淡淡的忧郁,低声道:“不知王爷可在?”——呵,这个弃妇的形象总该演得入木三分吧? “回王妃,”冷无尘的眸中果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同情之色,放柔了声音,歉然地道:“王爷还未回府。” “那,无尘大哥,我可以进去等他吗?”我微垂着头,声音里夹了些期盼,又带了丝犹豫:“王爷会不会责怪你?” “呃……当然可以,请。”冷无尘红了脸,搔了搔头,抢身上前为我推开了书房的门。 “如此,多谢无尘大哥了。”我按捺住雀跃的心情,抿唇冲他羞涩地一笑,挺直腰杆,慢慢走了进去。 青玉提着食盒,跟着我抬脚跨进了书房,笑骂道:“他那人,脸皮比树皮还厚,哪里怕人责备?” “嘿嘿。”冷无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红了脸。 “走啦,走啦,我请你喝酒去。”青玉放下食盒,向我递了一个眼色,笑吟吟地拖了冷无尘往外就走。 我抿着唇,微微红了脸,故做矜持地假意去瞧那些挂在墙上的画——眼见他们两个走得没了影子,这按捺住怦怦狂跳的心脏,跳起来关上大门,开始在书房里找起“宝藏”来。 嘿嘿,那个君惜玉一副生怕君默言反悔的样子,我算准了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把武举名册给送到昭王府来。姓君的现在忙着应付师妹,哪里有时间来看这些枯燥的文件? 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是再不懂得抓住,那剩下的七天也不用在古代混了,直接撞死算了。 我拷!他明明一马贼,干嘛附庸风雅,书房里放那么多书?那一排排的书柜,码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线装书,象足了它们的主人,冷静沉肃,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看了教人眼晕。 案头,书桌,一排排的书柜……我依次找了下去。 第12章 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靠墙的书柜前发现了一堆卷宗。 老天,这么大一堆,什么时候才看得完?这个时候,咱们现代人的优越性就充分地体现出来了——往电脑里一输,按几个键就轻松搞定! 嘿嘿,时间紧迫,太远的再帅也白搭,咱们按就近分配的原则处理——把京城的找出来就行了。 我蹲下身子,凑到卷宗前仔细地查找:青州府,铜州府,陵川府……完了,这黑雪国的首府叫啥呢?不管,这个天雪府有个雪字,这京城不是叫冰雪城?那就是他了! 我满头大汗地把那卷红色的档案从那一大堆卷宗里抽出来,打开摊在地上。掏出笔记本,从头上抽出我的金笔,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仔细地翻看了起来。 原来现在的年号为天启二年,看来君惜玉登基不过两年。好在那些卷宗看起来厚厚一叠,其实人数倒不是很多。我极快地翻了一遍,粗粗选了第一批的三十人。挑选的条件极简单——举凡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身高在六尺以上者,咱就先给他初选上来。嘻嘻,我是不是有点象婚介所的红娘啊? 挥汗如雨,忙乎了半天,终于提前完成了任务。我意犹未足,收好笔记本。索性解开衣襟,挽起衣袖,席地而坐,随意从那堆卷宗里抽出一卷,捧着浏览了起来。 “哇哈哈!”我拍着大腿乐得哈哈大笑:“狂晕啊!这老头今年都六十了,应试十次不中,居然还来考武举?”啧啧!范进中举的典例原来出在这里啊!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武考跟文考可不同,那是要拼力气滴!他年老力衰,凭什么跟那些后辈小子去一争高低呢? “很好笑吗?” “是啊,真的好好笑!”我笑盈盈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如墨,冷洌如冰的星眸中…… 全卷第十九章侥幸过关 “嘿嘿,你回来了?”我干笑两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收起那些乱七八糟堆在地上的卷宗。 糟糕,不知道乐极生悲是不是说的就是我现在这种情况?一时大意,竟然让君默言给抓了个现行。现在,他会怎样惩罚我?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君默言双手抱着胸,冷眼瞧着我把那些卷宗胡乱地塞回架子上,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语调平稳,也听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呃……我给你送吃的来。”我马上跳过去,提起放在书桌上的食盒,象拿着一张护身符,高高地举起,送到他面前。徒劳地想要证明我的清白。 “是吗?”君默言挑起眉毛,看都不看一眼那只竹篮,锐利如鹰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教我心虚得冷汗直流——唉,明明已经秋天了,天气为什么还这么热? 他沉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轻视。莫名地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打量了自己一遍——晕!我发丝散乱,汗下如雨。前襟大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衣袖高挽,露出一截手臂。还真是有够狼狈。 “咳,咳,天气真热啊。”我慌忙拢了拢头发,拉了拉衣襟,再放下袖子,极不自然地冲他淡淡地一笑——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这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他不发一语,俊逸的面容上波澜不兴,只微眯了黑眸,收缩瞳孔用那莫测高深的眼神凌迟我的神经。 不就是偷看了那些要考武举者的资料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只要有心,完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的嘛!在现代这些基本资料甚至可以在网上查到,有什么大不了的? “咳,我等了好久,实在无聊,就到架子上找书看。无意看到这些卷宗,一时好奇,这才翻看了一下。”我轻咳一声,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都已经看见了,赖是赖不掉了,干脆自己大方点承认得了——瞧一瞧应该不犯法吧? “是吗?”他瞧了我半晌,这才不急不慢地吐出两个字。 “反正我光明正大,信不信随你。”我坦然地回视他灼灼的视线,心脏怦怦乱跳得好象要从嘴里迸出来。表面还只能强装镇定的绕过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淡淡地道:“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做事。” 完蛋,他可不是普通的王爷,人家当过马贼的,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杀了?呜呜,为了份名单把命送在这里,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我终于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好奇心杀死猫了!早知道这样,名单到手我就走,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镇定点,别自己吓自己,他不是什么话也没说?只差两步就到门口,走出去了就没事了,是吧? “站住。”他冷冷地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我身子一僵,极不情愿地站定,慢慢地转过身去,勉强堆起笑容。 “这是你的吧?”君默言右手懒洋洋地勾着一只金光闪闪地小玩意——可不正是我那枝救命的金笔?什么时候掉了?糟糕,居然给他捡到! “呃……是的。”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中不由自主地流出期盼之色——完了,笔身上有剑哥用隶书刻的我的名字!菩萨保偌千万不要让他发现啊,不然我真的很难解释了! 可惜事与愿违,君默言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枝金笔,眼睛里闪着一丝玩味,淡淡地道:“苏秦?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什么意思?呵呵,王爷说的话好深奥啊,教人摸不着头脑呢。”我干笑一声,只得跟他装糊涂。 “不是你的真名吗?”君默言沉默了半晌,忽然露齿一笑,语出惊人,差点吓破我的胆子。 “什么真名假名?王爷糊涂了么?我是书雁啊。”我霍出去了,抬起头,一眨也不眨地直视他的眼睛——嘿嘿,这跟人对眼可是我的绝活,至今为止我还没比输过。今天拼了! “真的不知道?那为什么会刻在你的发钗上?”君默言收回视线,微皱眉头,似在自言自语。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来回抚着笔身,好象是在掐着我纤细的脖子——把我瞧得心惊胆颤,几乎无法呼吸。 “呃……这枝钗是我大哥辗转从别人手中购来的。听说来自藏月国,这上面的名字,或许是它的前主人的,也或许是制钗的匠人也未可知。”我急中生智,信口胡诌——他跟林书桐不和,自然不会去向他求证。不信他真的为了一枝钗千里迢迢跑到藏月国去调查? “苏秦?”君默言不置可否,漆黑的星眸里闪着湛然的光芒,似笑非笑地睇着我,目光中却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伸手递过那枝笔,淡淡地道:“你回去吧,别忘了,明天是归宁日。” “嘎?”这算是关心吗?我不敢妄自菲薄,却庆幸侥幸过关,终于躲过一劫。接过笔,我头也不回,离开浩然居,一口气跑回了蒹葭院——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小姐,你可回来了。”喜儿匆匆地迎了上来,急切地打听情况:“怎么样,王爷是不是很高兴?” “呃,我头有些疼,先睡了。”避开青玉青环她们关心的眼神,我心慌意乱,匆匆地逃进卧室,倒在床上瞪着雪白的帐顶怔怔地发呆。 君默言那双漆黑如墨玉的瞳眸似乎正冷冷地俯瞰着我——对于我的这番说词,他到底相信了几成,我不得而知。而且,他这次放过我,是不是就代表此事已是船过水无痕?会不会来个秋后算帐? 真要是秋后算帐那才好呢,反正我过几天就走了。这次旅行,忽然变得刺激了起来。我忽忧忽喜,心中忐忑。目光移向床头仍旧晕睡的翠羽,忍不住苦笑——它倒好,一睡百了,万事不管。 对了!他刚才说的那句“别忘了,明天是归宁日”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打算跟我一起回门?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上帝啊,千万不要让我猜中啊! 全卷第二十章事与愿违 “小姐,快点起来。”一夜辗转,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哪知好梦正酣时,喜儿却匆匆唤醒了我,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别吵,我头好疼,让我再睡一会。”我低声嘟哝着,翻身向着床里,拉高被子蒙住头——来黑雪的这几天,天天连惊险带刺激,偶玩的是心跳,结果睡眠质量急剧下降,本来就有起床气的我,这下更不高兴了。 “王爷来了。”喜儿轻轻拉扯着锦被,语气中带着焦急。 “我管他谁……”我不耐地轻嚷,忽然回过神,呼地一声坐了起来,瞪大了眼,望着喜儿:“你说谁来了?君默言,我没听错吧?”——惨,难道昨天的预感真的成真了? 喜儿把我的“惊讶”错解为“惊喜”,为我递了衣服过来,轻抿着唇浅笑盈盈着道:“是,小姐没听错。王爷一早就过来了,说是陪你归宁呢。看来,昨天小姐去王爷书房还真去对了!” 对个头啦!谁要他多事一起回去了?我还想着要把林书桐手里的那份文科名单弄到手呢。他跟着去碍手碍脚的,多不方便?况且,他要是万一真问起那枝笔来,谁知道林书桐会怎么回答?不行,我得去阻止他! 急匆匆梳洗好,刚一跨出房门,就见到君默言颀长的身影背对着我负着手,默默地立在桌前,似乎瞧什么东西瞧得正入迷。 “王爷,你来了。”我走上前去,微微福了一礼,眼角一瞄——嗬!君默言手里正捏着一本簇新的笔记本,桌上还齐齐整整地码放着另外五、六本——感情喜儿那实心眼的丫头,昨晚熬夜把那些宣纸全给我裁好装订成册了。 我暗道:好险,好险! 第13章 幸亏把那本抄了名单的册子随身带到房里了。不然,那可真成了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给他抓到真凭实据,非把我当奸细给处理了不可。 “恩,既然起来了,就传膳吧。”见到我出门,君默言放下手里的小册子,向我微微颔首,淡淡地道——咦?这家伙演的哪一出? “等一下,你真打算陪我回娘家?”我急急叫住他,偏头疑惑地睨着他。 “有何不对吗?”君默言挑眉,眼中竟然带了丝趣味的笑意。 废话,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当然不对。不但如此,冷淡如冰的他,居然无缘无故会对我笑?这更是大大的不对!可他话说得在理,我急切之间却也想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得无奈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向餐厅里蹭去。 “听说昨天你买了许多东西。”君默言优雅地喝着小米粥,淡淡地道:“是准备今日的礼物吗?” 我没听错吧?君默言居然也会闲话家常?我不语,狐疑而防备地瞪着他——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见我不说话,君默言放下碗,抬眼直视着我,忽然出语惊人:“花的钱就到帐上支吧。” “咳,咳咳!”我猛然一惊,一口粥呛进喉咙里,剧烈咳嗽了起来——喜儿手忙脚乱地上前给我又是锤背,又是端茶送水的。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却若无其事瞅着我,无辜地道:“我不喜欢听到别人说我昭王府吝啬。” 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切!他那人本身就是一个话题,从头发到脚趾有哪一天不让人在背后议论? 如果说刚才我对此还执怀疑态度的话,当我坐在那辆冰冷的马车里,与沉默寡言的君默言对面而坐时,我已是百分百肯定了——吃错药!这家伙百分之百吃错了药! 君默言居然放弃骑马,却陪我挤在这狭小而沉闷的空间里?呃……老实说,那辆车外表虽然朴实,里面却极宽大,布置得大方而又舒适。坐四五个人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当他颀长的身躯随意地靠在我身边时,我身上三万六千根寒毛却全都不由自主站立了起来。那种沉郁的感觉,真的教人窒息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他突然向我释放善意的理由是什么? 我脑子飞快地运转,思考着他这么做的原因。 第一:他被雷劈到?哈,现在秋高气爽,哪里有雷?所以,这条理由不成立。 第二:他撞坏脑子?他既然能当武考的主考官,想必武艺是不错的,撞墙的机率应该不高——排除。 第三:他突然爱上我?呃,象他这种冰块男,天塌下来都不皱一下眉毛的人,哪里会知道什么爱——去掉。 第四:他被人灵魂穿越,换了脑?咳!这个机率好象比他撞墙的可能性还要低——打叉! 第五:他有阴谋。他想利用我,放长线钓大鱼?可是,他自己已经是个王爷,到底钓什么鱼需要用到我这个可怜的饵——存疑? 算了,不想了,头都大了!管它是什么理由,咱小心提防着过了这六天,脚底抹油,溜! “呀!”正想得入神呢,冷不防一阵颠簸,马车已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身子一轻,已被惯性甩了出去——直接撞进一具宽厚而温热的胸膛。 这两天公事,家事全集中到一起,先写这么多了.太晚了,得睡了.祝大家晚安. 全卷第二一章兄友母慈 “想什么呢?”君默言稳稳揽住我的腰,低下头,乌黑闪亮的眸子微笑地瞅着我——完蛋!这家伙温柔起来,象一坐电力强劲的马达,居然魅力十足。 “没,没什么。”我慌乱地伸手轻轻推开他,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红晕不由自主地爬上了脸颊——还以为这个人的血是冷的,可是手掌下的肌肤却热得烫人。 我暗暗低咒——妈的,真没出息!明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居心叵测,我咋还脸红?没见过帅哥啊?切! 君默言不语,只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我,象极盯着猎物的猎人——让我感觉超极不舒服。 “呃,到哪了?”我撇开视线,不自在地掀开车帘向外观望。 “咦,才嫁过来几天,就连自家大门也不认识了?”君默言语带深意,颇为玩味地瞧着我。 “呃……”我糗到脸暴红——嫁过来那天,是蒙着红盖头,让人塞进花轿抬过去的,谁知道林府大门朝哪边开啊?只得故做娇羞,佝促地捏着衣角,来掩饰我的失言。 “下车吧。”好在君默言并没有追究,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下了车的他又变回一脸沉肃,默然无语的状态。好象刚才跟我同车的完全是另一个人,真是个怪胎! “雁儿!”我弯着身子才刚从车里探出一个头,已有一个雍容典雅,风致妍然的中年美妇美目含泪地站到了我的身边——不用想,肯定是林夫了! “娘,想死我了。”我立马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将脸埋到她的怀里。搂着她温暖的身躯,嗅到她淡淡的发香,眼睛不由自主地湿了——呜呜,离家这么遥远,孤立无援的我真的有点想那没良心的老妈了! 我一声不吭,突然宣告失踪,也不知道老妈注意到没有?说不定还埋头在她的研究室里,根本就没发现? 最可悲的是,如果她发现我几天不见了,是跑到这远古时代。第一句话肯定是埋怨——去什么天启王朝啊?没听说过!要穿也该穿到唐朝去呀!见见李世民,顺便帮我采集他的dna样本,带回来咱给他克隆一个多好? 第二句话肯定是——唉!算了,没鱼虾也好,你就随便弄几份dna样本带回来给我玩玩吧!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关心我的死活滴。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咱苏家的孩子,就算丢到沙漠里,也会成为那片荒漠里最亮眼的一棵仙人掌!哭死,女孩子变成仙人掌,那能看吗? 象林夫人这么真情流露?做梦去吧!没把我卖掉,帮着数钱,我就已经要偷笑了! “好了,都进去吧,站在大门外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林征鸿见戏份做得够足,这才沉声低喝,领头迈着方步向院内走去。 我红着眼睛,挽着林夫人的手,亲热地跟她进了内室。一方面是对那种男人之间虚伪的客套实在提不起兴趣;另一方面,刚才在君默言面前已出了糗,可不敢再跟在一起,万一说错话,那就真的要露馅了。 “雁儿,你瘦了。”林夫人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着,泪琏琏地低泣——看样子,我代替林书雁之事,连林夫人都被蒙在鼓里。唉,只是嫁出去,瘦了一点就哭成这样,要是知道她的女儿其实已经不在人世,不知道该多伤心啊? 那林家父子不知道是怎么处理林书雁的后事?想必定是瞒天过海,悄悄埋葬了了事——她的香消玉陨好象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生活。我真不知道该说她可怜还是可悲?或者是两者都有吧? “哪有瘦?娘,你看,我强壮得能上山打虎呢!”我心中恻然,急忙弯起手臂做出健美模特的标准姿势,秀出我不多的肌肉。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淘气了?”林夫人“扑哧”一声破啼为笑,嗔怪地横了我一眼,含泪欣慰地道:“看来默言对你很好,你比在家时活泼多了。对吧,桐儿?” 桐儿?我一愣,笑容怪异地僵在脸上。慢慢地转头一瞧——那静立在门边,俊颜上漾着一抹文雅的浅笑的可不是林书桐?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妈的,全都是背后灵,走路不带声音的!网我暗自嘀咕一声,只得讪讪地收了手,傻笑着蒙混过关——糟糕,好象演得太过,不知道林夫人会不会疑心? “娘,爹让你把他那副象牙的棋盘找出来,他要跟默言下一盘。”林书桐适时走进来,微笑着道。 “是吗?好久没看到老爷有这种兴致了。雁儿,你先跟大哥说说话,娘去去就来。”林夫人面有喜色,不疑有他,笑盈盈地走了。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在昭王府活得如鱼得水。”林书桐静静地打量了我半天,这才慢慢地开了口——切,说得好象他曾经为我担忧过一样。 我拷,短短几天又是当弃妇,又是当成刺客,又是擅闯书房……这日子是过得精彩纷呈,对着那冰块脸,每天提心吊胆的也叫如鱼得水?这“水”那么好“得”的话,他自己怎么不去? “说吧,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我懒懒地靠回椅背上,嘲弄地望着他,淡淡地道:“别跟我绕圈子了。”——我可不象林夫人那么单纯,找棋盘这种小事,完全可以交给小丫头去做,他叫林夫人去,摆明了是想支开她嘛。 “君默言的城府极深,你没事千万不要去招惹他。”林书桐静静地瞧了我半天,这才涩然一笑,掉转头瞧向窗外,淡淡地警告。 我抱着胸,冷然睇着他——这算什么?先打一耳光然后再给一块糖?到底是谁强行把我牵进这事非当中来的?现在来假好心,演出一个友爱的哥哥形象,他到底想暗示我什么? 全卷第二二章意外收获 “下次,没经过君默言的允许,千万不要擅闯他的书房。”林书桐在我冷然的注视下,略显狼狈地撇开视线,低低地道:“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 “不过是间书房,又不是龙潭虎穴,去了又怎样?杀了我灭口?”我忽然从心底升起一丝不耐与反感,冷笑着反问. 他们把君默言当成什么?会吃人的魔鬼?事实上,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他除了为人冷漠,不喜与外人打交道外,基本上还算正常,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个穷凶极恶之徒。 第14章 每个人的个性不一样,冷漠不犯法吧?他没有侵犯任何人的权力,也没有妨碍任何人的自由。林家父子到底为什么如临大敌?难道只因为他曾经当过马贼? 慢着,我去君默言的书房只是昨晚的事,他这么快就知道了——难道他安排了人监视我? “是谁?”想到这里,我霍然抬起头,目光中已有愤怒的火苗在跳跃。 “喜儿刚才在跟珠儿说体己话,我不小心听到而已。”我这句没头没脑的问句,林书桐居然也听懂了。他无奈地摇头,苦笑着解释。 “是吗?”我狐疑地瞄着他——他眸光清澄,坦然回视着我,看上去不象是说谎。好吧,估且相信他一次好了。 “你无缘无故去他书房做什么?”林书桐见我的面色终于和缓,轻轻松了一口气。静默了一会,开始找话跟我聊。 “在酒楼时听他们谈起秋后的武考,只不过一时好奇,想看一看科考的名册罢了。”我微微一笑,坦然相告。 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往科举这方面靠呢,他自己给我搬了张梯子过来,那还有不赶紧顺着往上爬的? “你看那个做什么?”没料到我竟会说出这么个理由来,林书桐一怔,面上显出讶异之色。 “没什么,只不过出于对于江湖侠士的一种向往罢了。”这话可不是在蒙他,我是真的好羡慕那种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笑傲江湖的生活嘛。 “刀头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好?”林书桐闻言微微蹙眉,正色道:“那种人往往蛮横粗鲁,你一个柔弱女子,还是离他们远些好。” “那好,江湖豪客我就暂且不结交了。不如你把手头那份文秀才的名册给我瞧瞧,让我也沾点书香气?”我冲他露齿一笑,顺势提出我今天来林府的终极目的——练武的蛮横,那多结交些读书人,总没话说了吧?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已嫁给了昭王。为了你的将来,还是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吧。”谁知道林书桐微微低叹了一声,依然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道:“经常抛头露面,于你并无好处。” 哇哩哩!姓林的年纪轻轻,竟然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板!我不过是问他要份名册瞧瞧,到他嘴里差点给我变成“红杏出墙”那么严重? “怎么?你不是很讨厌姓君的?对他处处提防,恨不得他马上消失的样子。”我没好气地冲他嘲讽地一笑:“装什么烂好人?我抛头露面丢君默言的脸,你难道不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咳,苏姑娘,我真的是一片好心。你……”林书桐被我夹枪带棒的一顿抢白,斯文俊秀的面容上阵青阵白,讷讷地道:“唉!算了,你要看便看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哼!什么希罕的东西,我还不屑看了呢。”我心中早乐得不行,脸上却仍装得气呼呼地模样:“把我苏秦当什么人了?难不成看一眼名册,还能跟人跑了不成?” “咳,好妹妹,算大哥说错话了还不行?”林书桐苦笑着连连作揖:“名册放在国子监,今天是不能瞧了。我去王府也不太方便,不如委屈妹妹哪天觑空了,跑一趟?”——嘿,他一口一个妹妹,倒把这哥哥的身份记得挺牢。 宾果!目的达成,我转嗔为喜,微笑着点头——把戏不可久玩,否则倒弄巧成拙了。这次不但拐到文科名册,还赚到一次国子监之行,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想那国子监里集中了全国各地的王公贵族子弟。定是群英会聚,人材济济了。我不但可得名册,说不定还能采访到本尊。有了具体的性格,而不仅仅只是一堆文字资料,人物形象岂不是更加丰满? 原来只计划在林府吃过中饭便要返回王府,谁料林尚书与君默言下棋,竟是屡战屡败。他不服输,接连叫阵。偏偏君默言手底硬是不肯留情,每每谈笑之中已将他杀得片甲不留。于是,几番鏖战下来,直至日暮鸦归,天色已晚,林征鸿才不得不鸣金收兵。 “真是后生可畏啊。”林征鸿定定地瞧着君默言,沉着脸,似乎感慨万千。 “教林大人见笑了。”君默言唇角挂着一抹几不可察的浅笑,淡淡地道——身为女婿,却不肯尊他一声岳父,实在是极怪异的一件事。可是林征鸿似乎并不以为忤。 用过晚膳,从林府告辞出来,已是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君默言这次倒没有来跟我挤,骑在马上,默然无语。月光下一条寂寞的剪影,看上去倒象是有满腹的心事。 我得偿所愿,加上昨晚一夜无眠,君默言又不在身边,精神彻底地放松。给那马车一阵摇晃,不知不觉中已沉入了梦乡。 “小姐,醒醒。”也不知过了多久,喜儿将我摇醒,我睁开眼睛一看,已到了蒹葭院,而君默言早已去得无影无踪。 “我悃了,没什么事大家都去睡下吧。”我伸了个懒腰,打个长长的呵欠,直奔卧室而去,一边吩咐她们散了。 谁知道刚刚睡了一觉醒来,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想了想,索性翻出昨天的那份名册,挑亮了灯,再来细细挑选。 花了一个时辰,从那三十个人里勾选出了家世显赫的六个人,这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没办法,读者都喜欢年轻英俊又多金的嘛!象我上本书《情窦初开》里的男二号赵铁柱本来明明是一个大好青年,又帅又深情,偏偏是乡下人出身,愣是没人喜欢他。我没办法,最后只好顺应民意,把他变成“坏蛋”一枚了。 当时我就下定了决心,下次绝不写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角色了。咱们的男主男配们都得家世好,性格优,能力强,身价高。当然,最重要的是——长得要够帅! ps:为啥偶的票票这么少呢?就算每个收藏的大大一周只给我投一票,我也不止这么几张啊!不管了,我要票票,我哭着喊着要票票!大大们,冲着我这么晚还在码字的份上,千万不要小器手里的票票啊! 全卷第二三章北冥有鱼 接下来的两天,我带着喜儿和青玉两丫头在京城里满世界的闲晃——目的当然想看看瞎猫到底能不能撞上死耗子,让我碰到一个上了我的帅哥榜的人?这种大海捞针的笨法子,其结果是想当然尔了。 郁闷死了,为啥人家的女主穿越了,随便在街上逛逛,就能遇到英雄呢?咱别说英雄,就算遇上个狗熊也好啊!唉!硬把小说里的情节套到现实生活中来,果然是不切实际的!眼看着时间一天天溜过去,十天假期行程已经过半,毫无所获的我,只得转而打起了林书桐的国子监的主意了。 吃过早饭,匆匆带上两丫头,坐上马车便直奔国子监而去。国子监设在冰雪城的西郊,远远望去林木森然,屋宇相连,占地极广。一条笔直的青石路直通向内,两旁古柏参天,花木扶疏,景色颇为清幽。 我不想让马车的笃笃声破坏这幽雅的环境,于是在集贤门便下了车,让她们二人在门口候着,一个人慢慢向里行去。 昨夜下的那场雨,使得树木益显葱茏,微带寒意的轻风夹着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石板路面被雨水冲洗得光洁可爱。路边的草丛中还不时可见一畦畦的小水洼。 穿过太学门,再走一段路,便已见到一坐瑰丽壮观的大讲堂:“泽被”堂——想必是取其“泽被苍生”之意吧?东西两条走廊,各有数十间房间,隐约有书声朗朗随风传来。 我静静立在门前,心中升起一份肃穆之意。 林书桐已接到消息,匆匆迎了出来,见到我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学中来了名女客,便猜是你憋不住了。” “咦,怎见得?”我微微撅唇,心中微感讶异——我与他接触其实并不太多,他却好象已很了解我。 “走吧。”林书桐斯文的脸上挂着抹了然的浅笑:“你要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了呢。” “就不许我来看看你这个大哥?”我脸皮再厚,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 林书桐但笑不语,轻松地负着手,在前面引路——不知为什么,林书桐到了国子监,整个人的气质与形象都焕然一新了,给人一种儒雅雍容,玉树临风的感觉。 “哪,各地州府应考举子的名册都在这里了,你慢慢看吧。”林书桐微微摇了摇头,一脸纳闷地道:“这么枯燥的东西,不知道你为什么偏偏对它感兴趣?” “嘿嘿,我是闲得无聊嘛。”我随意地翻拣着那堆卷宗,不多会,便找到了天雪府这一卷。随手抽了出来,顺口问道:“大哥,这里面记载的人,有几成是你的学生啊?” 林书桐探头过来一瞧,淡淡地笑了:“京里的举子,怕是有六七成在这里了。” “真的?”我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再问:“他们当中有没有家世既好,功课又特别优秀的人呢?” “要说到家世,监生中十个倒有九个是王公贵族之后。”林书桐温文地一笑,斜睇着我道:“至于功课嘛,最好的当推淮南王世子江子枫了。” “好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可能今秋夺魁?他多大年纪,长……”我兴奋莫名,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长得帅不帅”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幸亏反应还算快,这才及时刹车,否则我的目的就暴露无疑了。呼,好险! “子枫今年二十有三,能不能夺魁还很难说。”林书桐语带保守,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不过,众多的学生中,我倒最喜欢他。” 原来是得意门生啊!他这个当主考官的,还能亏待了他? 第15章 想必这江子枫不说当个状元,至少前三甲是稳得了的。嘿嘿,既然知道有如此人物近在咫尺,我又怎么能放过这么个大好的机会?那是一定要找借口去拜会一下的了。 “林大人,”门边站着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冲我歉然地一笑,态度极恭敬地对林书桐道:“左监丞有事请你相商。” “去吧,我自己慢慢看。”我不待他发言,笑盈盈地主动推他出门。 “那好,我去去就来。”林书桐略略思忖了片刻,又加了一句:“要是无趣了,可以随意参观。”说完,跟在那中年男子身后,渐渐去得远了。嘻,他倒是聪明,算准了我是坐不住的。 我抬眼四顾,这里布置得简洁大方,只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桌,几张雕花椅子。案头整齐地叠放着文房四宝,靠墙的高几上摆放着两盆盛开的稚菊,在微风中绽放出淡雅的笑容。 余下的空间几乎全被一排排的书柜占满了。无数或厚或薄或新或旧的书分门别类码放得井井有条。空气里弥漫着油墨独有的清香。 定了定神,我开始翻看资料。这回已有了经验,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一份三十人的名单,不到半个时辰已敲定。揣着挑出来的那三十份个人档案,我开心地笑了。 提前完成任务,接下来就要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那江子枫?话说满大街转悠找侠士那是大海捞针,但在学校里找一个在校学生,那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时间还早,我心情舒畅,顺着长廊,迤逦而行。慢慢欣赏那些圆形立柱上古朴典雅的各色浮雕,朝着讲堂方向渐渐靠近。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呵呵,那朗朗的读书声,从来也没有比今天听起来更悦耳动听了。 “北冥有鱼……”我立在窗下,侧耳倾听,唇角含笑,忍不住学着电视里的桥段,随着他们诵读的节奏摇头晃脑了起来。 “喂,你是什么人?” ps:中午回家看到票票飞涨,果然是哭闹的孩子有糖吃啊!偶一激动,头脑一热,把准备明天发的章节发上来了.唉!晚上又要熬夜了! 全卷第二四章偷鸡不着 嗬,这声音颇不友好哦?我回头一瞧,忍不住乐了——身后一个不及我肩膀高的小屁孩,虎头虎脑,浓眉大眼,身着灰布短衣,正歪着头,疑惑而又一脸防备地盯着我瞧。 “你是什么人?”我笑吟吟地反问他。 “我先问你的。”他高高地昂起头,极力想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一脸的坚持。 “我是大人,你得先回答我的问话才对。”我忍不住逗他——瞧他那一脸的灰尘,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他双手背在身后,颇为不屑地斜睨着我,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学堂重地,不得滋扰生事的吗?乘先生还没有发现,你还是快快离开了吧。” 哟,瞧不出他一小破孩,说起话还头头是道呢!只是那双灵活转动的黑眸,闪烁的目光,却出卖了他的心思——他,看上去很紧张。 “你背后藏了什么?偷东西了吧?快拿出来,不然捉你去见官!”我瞄了一眼他背在身后的那双手,抿着唇笑了——小鬼,跟我耍心眼呢?还少了几年道行。 “我才没有偷东西,”小屁孩果然中计,一蹦老高。眼角瞄到我笑盈盈睇着教室的眼波,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愤怒地低吼:“你乱讲!” “你虽然没有偷东西,可是,”我笑眯眯地睇了他一眼,忽然凑到他跟前,有样学样,压低了声音道:“你偷听先生讲课!” “我……”小屁孩一下象个泄了气的皮球,神情惊恐而慌乱地注视着我,突然掉转头撒腿就跑——果然不出所料,他手里捏着一块长条形的石块。 “喂,别跑啊。”幸亏我算准了他会跑,三步并做两步跨了上去,拦在他的身前。一把拖住他的手,亲热地揽着他的肩。顺着小径,将他半拖半拉地弄到屋后的那片树林里去。 “你放开我……”他脸涨得通红,极力想要挣扎,无奈终究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怎么敌得过我?只是两人一番拉扯之下,我倒也给他弄出一身汗来。 “别怕,我吓你的,不会真的告诉先生。”我急急安抚他的情绪。放柔了声音,冲他友好地一笑:“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躲在这里听课有多久了?” “我是沈觉明,八岁。”他不情愿地扭着身子,恨恨地瞪着我,不放心地追问:“你真的不会把我交给左监丞?” “当然。”我微笑着想摸他的头,却被他偏头躲了过去——臭小子,还蛮记仇咧! “你想不想光明正大地坐到里面去念书?”我笑吟吟地睇了他一眼,开始抛出诱饵——呜,我怎么感觉自己有点象吃小红帽的大灰狼呢?哈哈! “真的?”他果然双眸一亮,猛然抬起头来激动地低嚷。他咬唇想了想,忽然泄了气,垮着双肩,撇着嘴角,双目中失去了神彩:“可是,我娘和左监丞都不会同意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胸有成竹地冲他微笑——这点小事,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好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娘不肯同意,一定是为了钱;那个左监丞呢,就百分之百是势利了咯。 “可是,国子监是不收蒙童的啊。”沈小鬼皱紧了眉头,眼巴巴地瞧着我,象只可怜的迷路的小狗。 是哦,我倒忘了这一点,真是糊涂之极。可海口既已夸下,还能反悔吗?咱好歹也是个王妃,在这小屁孩面前,无论如何是丢不起这个脸的!也罢,反正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不如就做一回善事,帮他圆了读书梦得了。 “那咱们就到别处先学着。别处要再不收,大不了姐姐开一家书院给你念,行了吧?等长大了再考进来,不就成了?”我伸出魔爪揪了揪他的耳朵,笑眯眯地随口许愿:“总之,你放心。你念书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嘿,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死小孩,一听我要帮他,连揪他耳朵也不躲了,乖乖站在那里偏着头给我拧。 “真的?姐姐真的开一家书院?”沈觉明兴奋得两眼放出异彩,小脸涨得通红,喜滋滋地道:“那心言,飞宇,啸天,淘淘,二丫……他们也全能上学堂了吗?” 听着从他嘴里飞快地吐出一长串的名单,我的脸都绿了——我的妈呀!把我当肥羊在宰呢?那么多人,我干脆啥事也别做,在这里办一所希望小学得了! “上,干嘛不上?全都上。”我有气无力地低喃——得,谁让我多管闲事来着?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我的小金猪啊,这下子可真的全飞了! “姐姐,你真好,真的,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沈小鬼感激滋零地瞅着我,两只手在身前胡乱地绞成麻花状,围着我团团转,兴奋得只差没有摇尾巴了。 “嘿嘿。”被他的喜悦所感染,我终于释怀——唉!不就是一堆虚拟货币吗?反正咱也带不走,有啥好惋惜的?还能抵得上他这满脸纯真的笑容?我回去大笔一挥,想要多少都有! 不过,要是让小妖那死爱钱的妮子知道,我居然把金灿灿的金子花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呃,不知道会不会被她唾弃到下辈子? “对了,还未曾请教姐姐的芳名啊?”沈小朋友机灵地眨巴着大眼睛,冲我笑成了一朵花——嘿嘿,这小家伙狡猾的大大滴,怕我开空头支票是吧? “我是林书雁,不过,我喜欢你叫我小雪姐姐。林书桐林大人是我大哥。”我微笑着轻刮他的鼻尖,调侃地道:“所以,你不必担心我骗你。 “呃,小雪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沈觉明到底年幼,被我点破心思,脸涨得通红,缩着肩膀,低垂着头,小小声地分辩——神情扭捏到了极点。 “小鬼,这么努力念书,想变第二个江子枫啊?”我乐得哈哈笑,半是打趣半是套消息。 “我才不要变那个轻浮浪荡的江子枫,他都几天没来了。”谁料沈小友鼻子一皱,对于我这句貌似夸奖的话哧之以鼻:“我要学林大人。” “好,你好好用功,将来成就一定超过我大哥。”我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小家伙志气挺高,还是林书桐的铁杆粉丝哦。 “啊,天色不早,我得去帮娘做事了。”听到悠长的钟声,沈觉明惊得跳了起来,匆匆跑了几步,想想似乎觉得不妥,又停下来,弯腰向我行了一个大礼:“小雪姐姐,我走了。” “快去吧。”我微笑着目送他小小的身影灵活地在树林的缝隙间穿梭,很快没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这才抚了抚衣服上的绉褶,抬腿向林外走去。 刚拐过一道弯,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下意识地回头观望。冷不防有一身材高大的男人打林间小道里冲了出来,一把将我紧紧地搂在怀中。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我全身的骨头都揉碎了…… ps:按照投票结果,此文最终还是选用第一人称来写,不再更改.有不能体现到的内容,以后会用番外的形式来弥补.谢谢各位大大的参与和支持. 全卷第二五章醉眼逢人 “放开我,我要喊人了!”我下意识地拼命挣扎,然而那人的力量大得惊人。浓烈的酒气混和着男人的体香,萦绕在我的鼻间,强烈地刺激着我的感官——奇怪的是,那气味并不难闻,是类似于汾酒的一种香气——真好笑,卖洒的时间长了,在这种危急的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思去分析酒的种类。 第16章 抢劫?杀人?强盗……流氓?脑中轰轰作响,血色迅速涌上脸颊。心底瞬间掠过无数种猜测,最后定格在“流氓”上——呃,在古代这叫什么来着?采花贼?有白天作案的采花贼吗?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这里是国子监,堂堂黑雪国的最高学府,一般屑小又岂能进来为非作歹? “雁儿!”男人一双健臂似铁箍似的紧紧缠绕在我的腰间,俯下头与我耳鬓厮磨,喉间发出低哑而满足的叹息。浓烈的酒气喷到我的脸上,拂乱了我敏感的神经。 晕死,看来这男人是林书雁本尊的男友!怪不得她誓死也不肯嫁。最糟糕的是,此时此刻的我,明知道他认错了人,偏偏不能指正他的错误,更不能否认自己的身份! “你放开我,有话慢慢说!”我察觉到他的力道微微有所松懈,慌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极力想平复他激动的情绪。 “不放,我再也不放你离开!”他声音嘶哑暗沉,饱含着痛楚与深情。迷蒙的醉眼里有火花在跳跃,狂乱地俯头试图捕捉我的红唇。 我的心怦怦狂跳,下意识偏头躲过他的袭击,他濡湿而温热的唇擦过我的发丝,印在了我的耳垂上。慌乱中我伸手握住他的腰,一咬牙,抬腿,曲膝,狠狠地撞了上去。 “啊!”他吃痛闷吼一声,双手捧着小腹,痛苦地蜷曲着身子蹲了下去。 “你不要紧吧?”我乘机脱开他的掌握,跳开一米多远。侧着身子,掀眉斜瞅着他,一脸尴尬地道:“对不起!” 呃,他一定很痛。这招是从姐姐那里学来的防身术,想不到在现代晚晚走夜路都没遇到鬼。跑到古代这民风淳朴之地,在朗朗乾坤之下,反而有了用武之地。 “雁儿?”身后传来林书桐惊讶地低嚷,夹杂着阵阵低低地闷笑声。我惊讶地回头——狂晕!不远处竟然站着四名神情各异的男子。 林书桐尴尬讶异,君惜玉兴味盎然,君默言面无表情,傅云涛一脸的坏笑——看戏的成份也太明显了吧? 很好,明明看到我被人欺侮,四个男人里,居然一个伸出援手的也没有?呆在一边凉凉地看好戏?如果我是真的林书雁,或者我一个情不自禁,被他吸引,那不是什么丑态都被看光? 我恼怒地目光从这四个男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君默言那波澜不惊的俊颜上——就算我不是他心之所爱;就算他娶我情非得已;就算他有一百个理由憎恨林书雁……但是,当一个男人,目睹自己的妻子受辱。呃……好吧,我承认,说受辱可能太严重了一点。不过,总是一种骚扰吧?他,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再怎么装萧索,孤寂,漠然……都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冷血无情!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凛然无惧,毫不退缩——君默言,你完了!你这只死沙猪!就连阿桃那种女人,你都不配拥有!男一号?做梦去吧!我要写死你!我一定要写死你!! “雁儿,雁儿……”那男人蹲在地上,嘴里勿自发出声声痛楚地低喃。 “子枫,你不是告假了吗?在这里发什么酒疯?”林书桐尴尬地瞟一眼君默言,又惊又怒地喝斥着他——原来,他就是江子枫!淮南王世子,林书桐的得意门生! 他身材高大,体格强健,发丝浓黑而紊乱,好象很久都不曾好好地梳理过。眼色浑浊,嘴唇上乱生着青髭,浑身散发着颓废的味道。蓝色的长衫皱巴巴的,领口敞开,露出一大片小麦色的肌肤——象个中世纪的骑士,一点也不象我想象中温文尔雅,才气纵横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雁儿,你为什么要嫁人?”江子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醉眼蒙胧,冲着我嘶哑着声音狂吼:“虽然我江家日渐势微,好歹也还是个世子。你嫁给我,总好过嫁给一个马贼!”吼完,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只得扶着头,又蹲了下去。 “嘿嘿,他胆子倒不小,居然敢当着你的面,调戏你的娘子。”傅云涛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斜睇着君默言,揶揄地道:“默言,你打算怎么办?” 君默言紧绷着脸,面沉如水,冷厉的目光似寒冰掠过我投向君惜玉,一字一字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这就是你替我赐的好姻缘。” “咳,”君惜玉尴尬地轻咳一声,求救的目光向林书桐瞟了过去,被他低头避开,便又绕回到我的脸上:“这,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默言,你也看到了,都是江子枫一厢情愿,二嫂可没有犯糊涂。” 哼!什么叫犯糊涂?难道顺应圣旨,违背心意嫁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就不是犯糊涂了吗?我冷然一笑,嘲弄地睇着他,将他迫得掉开视线——猪,一群沙猪! “雁儿,你先回去。”林书桐皱着眉头,咬牙低声吩咐。 我抿着唇,冷然一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缓缓走到江子枫身边,轻轻扶着他的手臂,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柔声却坚决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堂堂一个男子汉,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有何出息?给我站起来!” “那,怎么样才算有出息?”江子枫反手握住我的手,象握住了救命的稻草,满怀希望地瞧着我:“你告诉我,雁儿!” “振作起来,奋发图强。”我转头,纤手一扬,直指君默言,在众人的一片吸气声里,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道:“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把他打倒!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 全卷第二六章情若连环 “哇!好狠!”傅云涛假意打了个冷颤,似笑非笑地睇着我,饶有趣味地调侃道:“默言,看来嫂子对你有很多不满。” “哼。”君默言黝黑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我,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我这么说他,他竟然不生气?还是说,他已经气到无话可说? “你闭嘴,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冷冷地瞧着他——这人明明知道我跟君默言之间的协议,明白我跟他之间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老喜欢隔岸观火,摆出自以为潇洒的姿态,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典型的八卦男。 “呃……”傅云涛不料我如此不给他留情面,在君惜玉嘲弄的眼光中,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知趣地闭了嘴,闪到一边去了。 “雁儿?”林书桐作势低喝一声,可任谁也听得出来,阻止的意愿并不强烈——显然,他老早看他们也不顺眼了,只苦于没有机会与胆量。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我低声叹息,同情地瞧着那个神情迷惘,容颜憔悴的男子:“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忘掉过往吧,不值得的。” “不,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江子枫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狂乱,声音急切而痛楚。 君默言紧绷着俊颜,轻抿着唇,冷冷的目光似x射线一样锁住我的视线,象要看到我的灵魂深处。 瞧着君默言与江子枫二人对待林书雁截然不同的态度,我忍不住感慨万千——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感情一事尤其显得扑朔迷离——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有人视若珍宝,有人却弃如弊履。 “对不起,事到如今,许多事情都已无法回头。”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怜悯地睇着他,缓慢而若有所指地道:“子枫,不管你怎么看,怎么想,怎么做,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了的,谁也无法改变。而我,已不再是昨天的我。所以,忘了我吧。” 我无法对他说,林书雁已经香消玉陨。站在他面前的是苏秦——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女子。是我一手创造了他们的世界,却没来得及为他们规划未来,也没有给予他们幸福的结局。只能说太遗憾。 我只是一个人,不是神——也许在小说里,你可以死一百次,但那毕竟是虚构。况且,那种优待也只有主角才有资格享有。所以,我也爱莫能助。 我习惯按人物的性格来编排故事,不想让私人喜好来改变情节——可话说回来,有几个作者写作时,是不带自己的感情的?相信那样的文字,既使写出来,也无法感动人吧? 当然,我回去后,还可以选择让林书雁起死回生。但那种不顾故事情节的发展,只随自己高兴任意安排人物的悲喜一事,我一般都尽量避免——毕竟在一本书里,总得有人牺牲。 “……雁儿,没有你,我会死!”江子枫悲愤地怒吼,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对着一个陷在过往情绪里,分不清梦想与现实,纠缠不清的男人,我渐渐有些不耐,也不知他是不是借酒装疯? “怎么办?他会死哦?”傅云涛不怕死地从君惜玉的身后探出头来,凉凉地插了一句——看好戏的成份极浓。 “如果实在活不下去,那,你就去死!”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厌恶地瞪着他,连怜悯都懒得施舍。说完,我不再理这群神态各异,却一样自私的男人,径直掉头而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们现代都会女子,失恋了了不起上街血拼一次,晚上找一群好姐妹,聚在一起,抱怨发泄一通,痛哭一回,再大醉一场。睡一觉起来,第二天又是一尾活龙,精神抖擞地上阵与男人在职场上拼杀——哪会象他这么没出息,要死要活?脱线! “你,不回家?”君默言淡漠的声音,仿佛不带任何情绪,低低而又突兀地传入耳中。 “我还有点事要跟大哥谈,晚点再回去。”我停下脚步,按捺住心头的诧异,淡然地交待了一声——我注意到他说的是回“家”,而不是回“府”,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第17章 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我已无心去研究他的心态.总之,他既好言相对,我也没发疯,不必见人就咬。 我没看错吧?君默言的眼角竟隐隐含了一丝笑意?他什么毛病——难不成刺激过度,精神失常了?切,我才不信经过大风大浪的他,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与无关大局的事而挑起情绪?他从头至尾都很冷静的态度可作证明。 忽然发现,我对他完全不了解。林书桐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君默言此人城府极深”——他,果然不可以常理推断。 “要不要让二哥留下来等你?”君惜玉亲热地微笑着大送免费人情——不愧是一国之君,懂得看准时机再开口,好过某人,硬是要撞到南墙再回头。最可气的是,有时候撞到南墙还不肯回头。枉想撞倒那堵墙。 “不必了,我有坐车来。”我淡淡地拒绝——再过三天就回去,我不想节外生枝。跟他在一起,我怕管不住这张嘴,而惹恼他于我并无好处。对他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为好。 全卷第二七章离情别绪 林书桐并没有让我等很久,他听说我留下来的目的竟然是要委托他找一间校舍,办蒙童书院时,那副又是惊讶又是敬佩的表情彻底地取悦了我。先前在小树林里闹的那一点不愉快的心情已不翼而飞——所以说,施比受果然有福得多。 接下来的三天,我堂而皇之的把国子监当成我家后院,频繁出入——美其名曰是要在监生中为我的书院找寻合适的教师。实际上当然是在为我的小说物色各种类型的帅哥蓝本。 唉,我不得不惊叹,国子监果然是藏俊卧帅之所啊!几天下来,我的小本本上记满了各色俊男。晚上回去,再详加整理,依记忆给每个人配上一副简笔画像,编汇成册——哈哈,明年的题材都不用愁了。 “苏姑娘,院址已经选好。”林书桐推门而入,微微轻喘着睨着我,目光中略略带着些炫耀与得意之色:“你一定想不到是在哪里?” “这么快,在哪?”我不禁也有些佩服他办事效率之高了——虽然我给了他足够的资金。可这事要搁在现代,那些官僚主义者,绝不可能三两天就搞定——没拖个三五年就应该要偷笑了。 “嘿,你跟我来。”林书桐不由分说拉着我便向外跑,坐上马车,疾驰着出了国子监。 “到了。”林书桐得意地弯腰替我打起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慢慢跨出车门——咦,这不是豫章路?跟昭王府在同一条街。从蒹葭院出王府西侧门,走路约十分钟就到了。 这几天我常常从这条街经过,闭着眼睛也不会认错。校舍在街道最底部,环境清幽,闹中取静。 房子挺宽敞,前后共有三进。前厅两间门面空落落的,只有几个仆役在打扫整理着卫生。穿过一道月洞门,眼前霍然一亮——是一个占地颇广的院落。奇*shu$网收集整理中庭里种了几棵古樟树,绿意盎然。靠近厢房的墙根下一字排开了几盆菊花,未到花季,阔大的叶片下只有零星的几个小骨朵,在秋风中摇曳着纤长的枝梗。 “这里原是一家布行,掌柜的急着回乡,所以卖得不是很贵。”林书桐与我并肩而行,深深地瞧了我一眼,淡淡地道:“最重要的是,离你近。” “我又不上学堂,离我近有什么用啊?”我白了他一眼,却掩不住心底的喜悦,眉眼含笑地嗔道:“应该挑个离孩子们住所近的地方才是正经啊!” 我环顾四周,颇为满意——恩,果然是个好地方,做个小操场是不成问题的。瞧,在那几棵树下设两架秋千,就是下课后孩子们的小乐园了——我几乎已经能听到孩子们银铃似的欢笑了。唉!可惜看不到了。 “以你的性格,还能不常过来瞅瞅?”林书桐胸有成竹,脸上挂着一丝近似宠溺的微笑:“那帮毛孩子,能上学堂已是万幸,不过多走几步路,有什么好抱怨的?倒是你,常在外面抛头露面容易惹人闲话。再说了,昭王那边也好说话,还是近些好。” “谢谢大哥。”提起君默言,两个人不由陷入了沉默——自从那天在国子监与他狭路相逢之后,我早出晚归,一直没有碰到他。 “咳,对了,这间书院,你打算取个什么名字?”林书桐可能暗悔失言,轻咳了一声,指着立在墙边的一块横扁,微微一笑,转了话题:“说说看,我来题几个字。” “希望小学。”我早有腹案,抿唇一笑,淡淡地道。 “希望小学?”林书桐轻声重复了一遍,双眸里放出异彩:“果然有新意,不落俗套。” 我嘿嘿一笑,蒙混过关——这名字,放之四海而皆准,有新意个屁啊?我倒想把它命名为苏秦小学来着。可到底脸皮没那么厚,终归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其他的,我也懒得再想,就选现成的用一用,做的不过是拾人牙慧的事罢了。 “我这就找人做去,三天后就能挂上去了。” “桌椅呢?” “放心,订了二十套,明日晌午前保证送到。不会误了你的书院开张大吉。”林书桐戏谑地调侃:“到时,你只等着瞧热闹和接受大家的恭贺便是。” “恩。”我轻轻颌首——只可惜,三天后我早已不在此地,只能透过电脑给他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了。 林书桐热爱教育事业,人又极谨慎,事事想得周全,十二个孩子,却订了二十套桌椅——想必是预留了以后再增加人数的空间。学校交给他来管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接下来,就是我功成身退之时了。 “大哥,我走了。”看了看天色,我向林书桐告辞,心里忽然涌上一丝依依不舍的感觉——从最初的邂逅到中间的反感,怨责,到现在离别时的牵挂……我与他竟然会因为一间希望小学而冰释前嫌,进而成为了好友。这一连串的转折,不能不让我感叹缘份的奇妙。 “恩,我这边还有点杂事处理一下,就不送你了。”林书桐左手轻抚着下巴,偏着头打量着那块木扁,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多保重。”望着他颀长的背影,一丝酸涩缓缓地从心底爬上眼眶,我忍不住低低地说了一声。 “你怎么了?”林书桐莫名地回头,疑惑地瞧向我。 “没什么,我是说学堂固然重要,身体也要顾着。你要是累坏了,还有谁来帮我?”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我微笑着上前,伸出双臂,轻轻地拥抱住他:“谢谢,你,真的是个好大哥。” “苏秦?”林书桐微微一怔,红晕瞬间爬满他白皙斯文的俊颜。他无措地瞄了瞄在前厅里忙碌的几个仆役,双手尴尬地放在身侧,身体紧张得僵成了一根木头:“出什么事了?” “再见。”我放开他,退后一步,低头避开他研究的视线,快步离开了小院——永别了,朋友! 咦,微风很柔,秋阳很暖,天空很蓝,而我的脸上为什么一直有雨在下? 全卷第二八章晴天霹雳 回到蒹葭院,我把这几天的成果又整理了一遍,汇成了两本小册子揣进怀里。本来想着要跟君默言告个别——毕竟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我了一星期,算起来也是五星级宾馆的待遇了。我也不是没良心的人,这点起码的礼貌还是有的。 谁成想问了喜儿,说他一大早出门,到现在也没回——算了,当我们没缘份了。反正他看我也不顺眼的很,告不告别也没差吧?只希望我的消失不见,不会让他再背上一个杀妻的罪嫌。 嘿嘿,谁知道呢?以他过往辉煌的经历,坊间出现这种传闻也不是不可能滴。不过,我也相信,以他超强的意志力,钢锥也扎不穿的厚脸皮,一定会顶住风浪,有惊无险的。我完全不必看三国掉泪,替古人担忧了。 本来想换回我那身套头衫,牛仔裤和波鞋。后来想一想,我穿成这样回去,不是更有说服力?正好还可以秀一把。嘿,要是运气好碰上个记者,来个现场采访什么的,给我上回电视,咱也算光宗耀祖了一回啊,哈哈! 看看时间也应该快到四点左右,我急急摒退了她们三个,关上门,提溜着那只美丽精致的鸟笼——嘿,翠羽这小家伙还睡着呢!它可真能睡,几天了愣是没睁开过眼睛!我考虑它身体有伤,一直没让人打扰它。现在可不行了,要是错过时辰,我回不去那事情可就大条了——谁知道那时空之门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开呢? “翠羽,翠羽,快醒醒啊。”我打开鸟笼,把翠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低低地轻唤它——咦,没反应?不会是死翘翘了吧?可手心里那温热的触感,却告诉我,它还活着。 “翠羽,醒一醒!该回去了。”我有些着急,开始轻轻摇晃它——居然纹丝不动?不行,看来不下狠招是弄不醒它了。 “翠羽!”我咬了咬牙,一狠心伸手拔下它一根墨绿的羽毛。 “哎呀!谁啊?”谢天谢地,这只鸟祖宗总算给我醒了过来。 “你可真能睡啊,我的鸟大爷。”我急忙把它举到眼睛底下:“快点,差不多要过四点了。”——记得我来的时候好象刚好是下午四点半钟哦? “我刚刚才睡一下下,你不要乱吵。”翠羽耷拉着鸟头,有气无力地低喃,小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居然,真的又给我睡? “不准睡!”我伸出巨灵掌,啪地一下打在它的头上,忍住气低声吼:“你说的十天之期到了,我得回去了。再不更新,我的读者肯定都跑光了!” “哪里到了,连一天都还没过。” 第18章 翠羽眯缝着小眼睛,舒服地躺在我手心里,连动都不想动。 “胡说,明明过了十天!”我用力摇晃它——它说的什么鸟语?我怎么听不懂?一天都没过?它什么意思?睡糊涂了?望着那八风吹不动的鸟样,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这节骨眼上,它该不会给我出什么夭娥子吧? “这就是虚拟社会与现实社会的区别。这里的一年相当于你们那里一天。所以,你慢慢等。”翠羽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不鸟我。 听着它轻描淡写不关痛痒的话,我头顶上冒出一股青烟——很好!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它没有说出“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句话?如果那样,我岂不是要在这里呆上一万年? “当我三岁孩子,耍我呢?”我冷笑着睇着这只扁毛畜牲,伸出手指捏住它的羽毛:“给我说实话,不然我拔光你的毛炖汤喝!” 想不到本小姐天天写小说安排别人的悲欢离合,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玩得不亦乐乎,今天却沦落到在异国他乡受这鸟气? “嘿嘿,别。”翠羽急急睁开眼睛,心虚地瞟着我,吞吞吐吐地:“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我大喝一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其实是因为我受伤太严重,不能如期带你回去了。”翠羽一口气说完,闭上鸟眼,不敢再看我。 “你说什么?回不去了?”我怒极反笑,手底下用力捏着它的毛:“很好,我先杀了你炖汤,大家一块死在这里,那就谁也甭想着回去了。” “别,等我养好伤,还是可以回去的。”翠羽慌忙睁开眼睛,讨好地瞧着我。 “多久?”我按住它的头,作势欲拔——拷!它一只臭鸟,居然还敢跟我玩花样? “十年……”翠羽弱弱地回了一句,一见我眼底杀气大盛,极忙抢着接下去:“不是,要是伤好得快,也许用不了那么久。但是你若是再拔我的毛,我就真的不能回去了!五百年的成人修练期我都熬过去了,十年真的……” “修练五百年才等到成人?”我忍着气,打断它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把问题丢到它身上:“这么说,这次黑雪国之行,是你的第一次离家远游?” “嘿嘿。”翠羽心虚地垂下头,默认了这个事实。 我拷!我苏秦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香?居然遇到这么一只初出茅庐的小鸟孩?完了,在这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鬼地方呆十年,没电脑,电视,没抽水马桶,没卫生绵……那还不要了我的命啊? 十年后,我三十五岁,人老珠黄,事业无成,两手空空,回到现代我还能做什么?连嫁人都成问题了,更别枉想能有个帅哥老公了!再说呆在这古代,守着那么个阴晴不定,视我为无物的家伙,我怎么跟他过十年?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你得给我快点。”我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说话——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真的会杀鸟泄愤! “十年真的很短,你们写小说不是常说弹指一挥间,转瞬十年过去了吗?”翠羽跟我贫嘴:“你当自己就弹了一回指,不就得了?” 弹指一挥间?我还草长莺飞,光阴似箭哩!本姑娘立马给你穿心一箭,你要不要?妈的,从今以后,谁再用到这个词,我就跟谁急!老天,当初为什么偏偏取个笔名叫如雪?这下好了,真的被丢到这蛮荒之地“茹毛饮血”来了! “不行,最多十个月。十个月后,你如果不能如期带我回去,也不用炖汤那么麻烦,直接生吃得了。”我目光森冷地盯着翠羽,恶狠狠地威胁它。 “呃……我尽量。”翠羽扑腾着翅膀,飞进鸟笼里:“不过,你得保证不再骚扰我练功。否则,我不保证一气之下不会丢下你不管!” “啊~~~!啊~~~!”我握着拳,脸涨得青紫,憋闷了半天,终于狂吼出来——好大的鸟胆!居然敢反过来威胁我! 全卷第二九章清尊对客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喜儿、青玉、青环三丫头在门外慌成一团,用力拍打门板。 我不理,继续仰天狂吼:“啊~!啊~!” “别吓我啊,小姐。”喜儿急得声音里带了哭腔了。 “喜儿,给我点钱。”终于吼得累了,我打开房门,直着眼睛走了出去。 “小姐,你去哪里?我给你备车。”喜儿一脸焦急,巴巴地跟了上来。 “都给我闪一边去,谁敢跟着我,我把谁卖到醉红楼去!”我冷着脸扫视她们一周,凌厉的视线将她们全都逼得垂下头。这才捏着那只小金猪,杀气腾腾地冲出了昭王府。 很好,希望小学的大门还敞开着,忙碌的人群里还夹着那条我熟悉的颀长的身影。我心里一热,一头冲进去,拖住他的手臂,没头没脑地问:“姓林的,是不是我哥们?” “啥?哥们?”林书桐一头雾水。 “我问你当不当我是朋友?”不懂是吧?没问题,咱换个方式就行了。 林书桐沉默了良久,久到我几乎要失望了,他才深深地凝睇着我,清俊斯文的容颜上如饮醇酒般染上一抹绯色,低低地吐出一个字:“是。” “那好,陪我一块喝酒去!”我不由分说,拖了他往外就走——这鬼地方,晚上购物是不可能的了。今晚,我要大醉一场,他算是我在这里唯一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了,不找他找谁啊?算他倒霉了。 “你怎么了?跟默言吵架了?”林书桐架不住我的死拖活拽,只能半推半就地跟着我到了雅香居——郁闷归郁闷,我可不想亏待我的胃。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得再呆十个月呢。 “今日咱们兄妹二人就只饮酒,扫兴的事,不提也罢。”我摇了摇手,拉开了嗓门大叫:“掌柜的,把你们店里所有的好酒好菜挨着个儿给我拿上来!” “呃……夫人,不是小老儿不给你酒,实在是……”雅香居的周掌柜躬着身子站在我身边,一脸的为难之色:“小店的好酒少说也有三十多种,这……” “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钱?”我豪气万千,啪地一声把那只小金猪丢到桌上,冷笑连连地觑着他:“还不快滚?” 今日已受了鸟气,现在连一个卖酒的也来欺侮我?三十多种酒了不起吗?我们恶魔酒吧里的酒的种类,那才叫海了去了呢,说出来吓都吓死他,哼! “周掌柜,难得雁儿今天有此雅兴,你就依了她,拣精致些的酒菜,每样送一点上来,让她尝尝吧。”林书桐瞧着我面色不逾,微微一笑,打着圆场。 “是,是。”周掌柜喜滋滋地捧着那只金元宝,笑逐颜开地退了下去:“这就给你二位上酒。” “啧,就你聪明,八面玲珑。”我冷笑着斜睨着他,淡淡地嘲讽。 “苏姑娘?”林书桐皱起眉峰,讶异地瞧着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别问那么多,总之,是朋友的就喝酒。今天不醉无归!”我心烦意乱地瞪着他,仰头灌下一大杯剑南春——烦心事?多了去了!不过,最呕的是,我还不能跟他说! “好,林某今日舍命陪君子。”林书桐若有所思地瞧着我,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你一个女子,还是少喝点为好。” “怎么?怕那姓君的找我的茬?”我不理他,继续喝我的酒,吃我的菜:“实话告诉你,我心里正憋着一股火,聪明的话,他最好今天别来惹我,否则……哼!” 其实,人心烦时,适当的饮点酒可以缓解压力——开酒吧一年,我也早习惯这种排遣压力的方法,另一方面,自问酒量也不浅,应该不至于喝过量出丑。况且,这雅香居不但菜做得不错,连酒也隔外的香。我这杯尝尝,那杯品品,喝得不亦乐乎。心里的烦闷果然消掉不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以筷击杯,纵声高吟,得意地一笑:“嘻嘻,我今天虽然没有散尽千金,总算也当了一回阔少!” “是,昭王妃果然有大家风范。”林书桐失笑,轻睨了我一眼,淡淡地调侃。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我举杯痛饮,摇头晃脑,斜睇着他,浅笑盈盈:“咦,大哥,我现在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呢,这酒,本来该由你做东才对啊。” “雁儿,别喝了,这酒喝着香,后劲可不小。”林书桐刚开始还微笑着,饶有兴致地瞧着我喝酒吟诗。后来见我左一杯右一杯,竟是刹不住车了。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微侧身子,伸出手来开始想抢我的杯子了。 “嘿嘿,没事。”我闪身躲过,冲他咧唇一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卖酒的,红毛鬼子的伏尔加我都不怕,还能让几杯女儿红给放倒了?” 我喝得正来劲,哪里肯放手? “我告诉你,我酒量很好。”我凑过身子,压低了嗓子冲他神秘一笑:“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他果然很受教,虚心地请教我。 “因为我是试管里出来的啊!我妈给我加了抗酒的基因。哈哈!”每次我喝醉酒都会问这个问题,恶魔酒吧里的姐妹都知道标准答案。他居然答不出来,还一脸的菜色,真是笨到家了! “我姐也特会喝,她们部队里那些男人,愣是没人能超过她,厉害吧?”我掩着唇咭咭笑。觉得身子有些轻飘飘的,头也有点昏昏的。脸上热得慌,忍不住伏低身子,把脸贴在冰冷的桌面上——呀,真舒服。 第19章 我抵不住倦意。渐渐眯起眼睛小睡了起来。 ps:好了,周末过完了.从今天开始又将恢复一天一更了.请亲们谅解.不过雪某会尽量争取多更的. 全卷第三十章醉眠何处 “别喝了,你醉了。”恍惚中,林书桐轻拍我的背,低声劝导着:“回家去睡吧。” “笑话,这点酒我哪会醉?”我霍然而醒,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咬着牙死命瞪他:“你瞧不起人?” “醉成这样还没醉?知道我是谁吗?”他斜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瞧着我,语气里满是漠然。 “嘿嘿,你当我傻子呢吧?”我笑眯眯地指着他的鼻子:“你是林书桐,我的好大哥呀。瞧,我清醒得很,一点也没醉?”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无奈地说:“好,你没醉,喝吧,看能不能喝死你?” “我当然要喝。”我抱住酒壶不撒手,一脸防备地瞪着他:“这么好喝的酒,你可不许跟我抢!” “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啊,根本不是黑雪国的人。”我冲他呲牙一笑,又灌了一口酒:“我骗你这傻小子的。” “那你是哪国人?”林书桐身子微微一震,紧紧盯着我——哈哈,让我吓到了吧? “其实我也不是藏月人,风花雪月四个国,嘻嘻,我哪国人都不是。”我笑呵呵地指着他——他冷冷地回视我。 咦?我用力擦了擦眼睛——他什么时候变成君默言的? “咦,君默言,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脸惊奇地望着他,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头来:“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 君默言抿着唇,冷冷地睇着我,不发一言——唉,我跟他又没深仇大恨,干嘛闹得势同水火一样?真是小气的男人。 我晃了晃脑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蹭了过去,努力抬起头——眼前这个男人,面目模糊,头大如斗,长得真是奇丑无比。呃,好象不是头大如斗,他根本就长了两颗头好不好?真是个怪物! “奇怪,姓君的小子虽然脾气不怎么样,平时长得还蛮帅的。今天怎么变丑了?不行,我得仔细瞅瞅。”我用力捧着他的脸,眯起眼睛凑到他跟前,仔细地打量,嘴里叽哩咕噜开始念起来:“你别乱晃啊,晃得我头晕。” 灯光下,他的面目一团模糊,可是那双漆黑如玉的眼睛却显得隔外的明亮,带着点动人心魂的温柔。害我差点深陷其中——他不是君默言,这是个陌生人。姓君的那小子眼光永远冰冷,绝不会象他这样温暖。 陌生人又怎么样?在这异度空间,对我而言,有谁不陌生?大家萍水相逢,一起喝酒,醒了各散东西,也是一种缘份! 在他那温柔的目光下,我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苦涩地笑了:“你知道吗?我本来只打算在昭王府呆十天就走的。可是不巧得很,临时出了点状况,只怕暂时是回不去了。你说,我去找姓君的给我一封休书,大家好和好散,以后再见面还是朋友,他会不会同意?” 他不说话,突然站起身来,随手把我扛在了肩上。纵身就从窗户跃了出去,耳边只听到忽忽的风响——呃,原来他也会轻功。古代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会飞檐走壁的侠士多了。 我脑子本就昏沉沉,被风一吹,酒意上了头,更是晕得厉害,想到还要在这蛮荒之地呆十个月,甚至十年,忍不住悲从中来。心里觉得委屈得不行,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伏身在他那宽阔的后背上,隔着衣衫传来的体温熨烫着我的心。恍恍惚惚中,觉得好象回到了童年——爸爸的后背也象他的这么宽,这么暖,这么地让人舒服而踏实。 “呜呜,我要回家,我想爸妈和老姐了。”我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不顾形象埋头来回蹭着他的颈间,放声大哭,把眼泪鼻涕用力地擦在他衣服上:“怎么办?我回不去了。” 他一直默不吭声,低头飞奔,漆黑的天幕上有零碎的星光在闪烁。我呜呜的哭声在冥寂的夜空里显得隔外的凄惨,这条路好象永远也没有尽头。 “我不要跟一个冰块男生活一辈子,你帮我赶走他。”我任性地扳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对着那双漆黑的星眸哭得惨兮兮。 “好,帮你赶走他。”他静静地瞅着我,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而温柔,似有一股魔力,能带给人安抚的力量。 “说话要算数。”我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这才终于放下心来,趴回到他背上,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迎接我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痛欲裂,好象有一百个小人拿着锤子在我脑袋里狠劲地敲。全身没有一点力气,随便动一动都想吐。只得懒洋洋地张开眼睛——入眼的是雪白的帐顶,熟悉的白玉钩。 这,分明是我的睡房。昨夜,是谁送我回来的?我睁大了眼睛努力回想——记忆定格在那双温柔的黑眸和低哑的嗓子。 想起我醉后的种种失态,忍不住抿唇而笑——林书桐,被我吓倒了吧?既然陪我去喝酒,又岂有半途将我丢给一个陌生人的道理?所以,用脚趾头想,也明白昨夜被我当成陌生人的,除了林书桐不会是别人。也只有他这么儒雅的人,才会有那么温柔的眼神了。 诶!现在不想醉也醉了,不想哭也哭了。什么丑态都让姓林的瞧了去了,再后悔也没用了。还是想一想余下的时间里我该如何度过才更实际一点吧? 暂时不能回去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永远不能回去了,就当是放了十个月的假咯!了不起是十年,比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还少八年呢!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时间既然很充裕,那我不妨仔细的规划规划今后的人生——我可不想象翠羽一样关在一只美丽的金丝笼里过完整个假期。那多乏味啊? 好,现在让我仔细地来想一想,好好地总结一下,那些女主们都是如何赚到她们穿越生涯中的第一桶金的?也好给咱做个借鉴。 第一:娇俏可人型。穿过来遇到一个绝世好男人,对她一见钟情,深情无悔,嫁给他威风八面,从此一生无忧?呃,这一条我是挨不上了。第一个遇上的林书桐,在身份上已注定了只能当他妹妹。嫁的君默言没把我冰死就偷笑了,不能指望他爱上我。 第二:色艺双绝型。被卖入青楼,碰到一个好心的老鸨。从此凭着绝世美貌与才华倾倒天下苍生,开创妓院新纪元,掳获无数帅哥的玻璃心,凭高额缠头费赚个盆满钵满。呃,我既无美貌又不通音律。身份上还是个已婚妇人。唉,黄脸婆一枚,想卖也无人买啊。 第三:手腕高强型。巧施计谋,进入某个王公贵胄(包括皇宫)的权力中心,于尔虞我诈之际牢牢掌控经济大权。这一点,倒勉强挨点边——我的确嫁入豪门。可惜,老公是假的。经济大权?我好象连君默言到底做些什么都没搞清——他那些钱,搞不好是做贼抢来的? 第四:自我奋斗型。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能唱的唱,会跳的跳,黑心的开店,贪吃的做菜,爱饮的卖茶……嘿嘿,左思右想,估计本姑娘也只能往这一条靠拢了。 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那两本美男图,想着不久后的文武科举考试,灵机一动,一抹笑容从心底漾了起来——孔老夫子说了:食色性也。嘿嘿,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同理可证,他人之色,可以卖钱。咱虽然没有女色可卖,但是能卖男色啊。 是谁说的?机会永远只青睐有准备的人。哈哈!帅哥们,打起精神来,给本小姐赚银子去吧。 全卷第三一章他山之石 “喜儿,喜儿!”打定了主意,我又从一只病猫变成一尾活龙。不顾头晕,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迭连声地高喊——离两场科考不足两个月,该做的准备一样也没有,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喜儿应声直冲而入,见到我,顶着两只黑眼圈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想必是昨晚我醉得太厉害,林书桐怕让人见到,替我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闲话,所以才从窗户里把我偷渡进来的?他的体贴,真让我既窝心又感动。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哪间房的?他跟君默言又不熟——下次找机会问问他去。 “咳,是你自己贪睡,才没注意到我回来。”我轻咳一声,把责任往她身上推。 喜儿一脸茫然的张了张嘴:“咦,我明明一晚没睡,守在小姐的房门口的呀,怎么就没瞧见你回来呢?就算我一时眼花没瞧见,还有青……” “好了,别多说了。看看我们还有多少现银,全拿出来给我?”我懒得跟她瞎扯下去,打断她的话,热切地看着我的小管家婆——从林府带过来的一群小金猪,只逛了一回街,再建了个学校,呃,还喝了一回酒,应该花不了多少吧?诶,早知道要在这里创业,就应该省着点花的——没办法,谁让咱当惯了月光族呢? “回小姐的话:现银,没了。”喜儿皱着眉头,显然还没从我如何回房的困惑中解脱出来。 “没了?那么大一盒金子,少说也有几十两吧?才十天就花没了?”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见鬼,没了是什么意思?我成穷光蛋了?该死!我的宏图大业怎么办? “总共是一百两黄金。”喜儿一脸委屈地瞧着我:“小姐,最后一锭金子,昨儿个不是让你拿出去了吗?” 我倒,一百两黄金,真的让我一星期花光了?这黑雪国的商人可真黑,物价那叫一个高啊! 第20章 我就奇怪了——那些平民百姓是咋活滴呢? “真的一点也没有了?”我不死心,巴巴地瞅着喜儿:“你再仔细找找,说不定有拉下了的。” “小姐,真的没有了。”喜儿急了,弯着手指慌慌地算给我听:“那天逛街花掉了二十两,后来交给少爷七十两办学校,昨儿个你又拿走了十两,可不刚刚好一百两?” “那,有没有可以换钱的首饰?”确信喜儿真的没有诳我,真的再也拿不出现银。我抚着下巴,在房里来回转了几圈,终于站定身子,微笑着瞅着喜儿:“有的话,先拿出来换点钱。” “小姐,你要当首饰?”喜儿错愕地瞪圆了眼睛,好象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只大恐龙:“那怎么成?给人知道,光唾沫星子都该把你淹死了。”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她那只精美的荷包,递过来道:“小姐要是实在等着用钱的话,喜儿这里还有二十两碎银,不如先拿去应应急?” 我泄气地瞧了瞧她,摇了摇头:“不用了,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再想别的办法。”——诶,一百两黄金我都能在十天之内花光,这二十两银子能成什么事? 正皱着眉冥思苦想之际,“花的银子就到帐上支吧。”归宁日那天早上,君默言说的这句话忽然鬼神使差地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对啊,我怎么忘了他呢?谁知道呢?说不定,君默言就是那块可以攻玉的石头呢? 反正咱也不白花他的银子,就当跟他借——过后赚了钱再还他就是了,大不了再加点利息。嘿嘿,他占了我名义上老公的位置,害我把不到俊男,总得补偿补偿我,对吧? 心动不如行动。我匆匆梳洗完,带上喜儿就往帐房里跑——这丫头,让我的“一夜未归”吓坏了,这回说啥也不肯让我单独行动了。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了。唉,做女人难,做一个古代女人更难哪。 “小的刘辉,见过王妃。”一个中年发福身材矮胖的男子,远远的见到我们一行人,立刻迎了出来,向我行礼问安。 “恩,不必多礼。”我微笑着向他点头,一边装做不经意地与他闲聊,一边慢慢跨进了帐房:“你是帐房里管事的?” “是的,小的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刘辉垂着双手神色恭敬地回话,一边低声道:“蠢材,王妃来了,还不问安?” 帐房里面几个埋头在帐本里忙碌的男子见到我进去,全都放下手中的事,齐刷刷地弯腰见礼:“见过王妃。” “恩。大家不必多礼,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笑眯眯地扫视他们。 “王妃请到偏厅奉茶。”刘管事将我引到一间环境颇为优雅的客厅让了座,告了罪,便匆匆下去了——诶,该怎么跟他开口提钱的事? 这辈子虽然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可家境还算小康。父母一对书呆,只知埋头研究学术,对金钱全无概念。姐姐学业傲人,光奖学金就花不完了,大学又是保送军校,从头到脚国家给包了。所以我一直拿双份零用金,手头从没缺过钱。大学开始在报社兼职,后来成为职业写手,毕业又开一间酒吧,获利颇丰。这伸手问人要钱的事,还真是生平头一回。 刚刚来的路上凭着一股子傻劲,满不当一回事。到了这里,才明白心里想是一回事,真正事到临头,求人的那只手要伸出去,竟是那么的难!正胡思乱想,苦无良策之际,刘管事又匆匆走了进来,堆着一脸的笑,递过来一只信封。 “这是什么?”我狐疑地接了过来,微微讶异——我在此人地两生,有谁会托人带信给我? “咳,王爷吩咐了,若是王妃来了便交给你。”刘辉垂着手,嘴里恭恭敬敬地回答,好奇的目光不断地偷偷向我身上溜了过来。 “君默言?”我更加百思不解——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讲,还用得着写信?慢着,不对啊,就算是写信,也应该是交给喜儿才对啊,怎么会交到帐房?难道……?不会吧,他有那么好心?! 我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拆开信封,打开一瞧,果然不出所料——里面躺着一叠簇新的银票。全是百两一张,随便数了数,少说也有一千两。哇!发了! 嘿嘿,这姓君的那天说的原来不是玩笑话,更不是客套话——他,是认真的。 持着那一叠银票,我心情愉悦,唇角慢慢地上扬——原来,君默言真的是一块可以攻玉的石头! 全卷第三二章逸林书社 人胖就喘,财大气粗。我口袋里有了银子,立马来了精神。当下马不停蹄,又转向学校奔去——现在,时间就成了很重要的一环了。能不能成功,就要看我的手脚够不够快了。 直接出了王府西侧门,杀到学校门口一瞧,乐了——正赶上工匠往里送新的桌椅呢。林书桐背对着我,正指挥着仆役摆放那些桌椅,着一身浅蓝的长衫,系一条青色的腰带,沐浴在秋日的晨光里,不知为什么,他颀长的背影看上去竟带了一丝淡淡的忧郁。 “大哥。”我亲热地走了进去,冲他甜甜地一笑。 “你来了,”林书桐掉转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我一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这么快酒就醒了?” “嘿嘿,又没喝多少。”望着他挑起的眉毛,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人家知道错了嘛,大哥就别糗我了。” “他……没有为难你吧?”林书桐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关心地问了出来——这个他,指的该不是君默言吧? 换做昨天,我一定会翻着白眼回答——切,我自喝我的酒,关他什么事?可现在我刚拿了他的钱,总不好翻脸不认人吧? “瞧你一脸的喜气,我真是多虑了。”林书桐不等我回答,已径自做出了结论。他掉转头默默瞅着墙角的几盆菊花,牵起嘴角,涩然一笑:“看来,经过昨夜,你们的关系有所改善了,是吗?”声音低哑,几不可闻,似讽又似嘲。 “虽不中,亦不远矣。”我歪着头,心里美滋滋——虽然,跟君默言的关系并不是因为昨天的醉酒而改善。不过,我对他的观感有所改变那也是事实。至于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并不是重点。 “嘿嘿,昨夜真的谢谢你的成全,我的好大哥。”我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向他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哈哈,幸亏他想得周全,偷偷把我从窗户里送进去。不然,让君默言逮到我醉酒,谁知道会不会一气之下,让我的银票全变成蝴蝶飞走呢? “可我,好象有点后悔了。”林书桐脸色微微一变,黝黑的星眸里闪过一丝黯然,忽然低低说了一句教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他后悔,后悔什么?后悔不该让我喝那么多酒?还是后悔不应该陪我去喝酒?他后悔?最应该后悔的那个应该是我才对吧? “嘿,我才后悔呢。”我轻撇嘴角,向他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再扮了个鬼脸:“大哥,拜托你把昨天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忘掉吧。” “……”林书桐低低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好似被风一吹便散了。眼睛里恍惚有一抹失意与落寞一闪而过——是吧?我没瞧错吧?一夜之间,他好象变得有满腹的心事。 “你说什么?”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虽与他对面而站,那句话,却没有听清。 “没什么。”林书桐掉转视线,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一大早就跑过来,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你的学堂?” “对了,”林书桐倒提醒了我——光顾着聊天,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拉着他走到后院,急急从袖子里掏出那叠银票,往他面前一递:“你看这些钱够不够让我买一间书坊?”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林书桐讶异地瞟了我一眼,接触到我微红的脸,恍然明白,自嘲地轻轻一笑:“原来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嘿,姓君的是挺大方。”我咧唇,好心情地给予他应得的表扬。 “你买书坊做什么?”林书桐微皱了眉头,语气里含了明显的嘲弄:“这可不是个赚钱的行当,投入大,回报低。君默言不怕你败光他的家产?” “切,大哥你少瞧不起人。”我挺了挺胸脯,横了他一眼:“我偏偏就要赚给你看。” “这些可不够,”林书桐翻了翻那叠银票,眼睛里闪着复杂地光芒:“你真的想做?好好地呆在家里做你的王妃,不好吗?” “不够?还差多少?”我有点泄气,闷闷地瞧着他——没想到买下一间印刷厂要这么贵?我到哪里再去找资金?目光转了转,忽然福至心灵,忍不住乐了——嘿,林书桐不就是现成的人选?找他入股,不就得了?有钱兄妹一起赚。 “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林书桐轻轻拍了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防备地看着我。 “大哥?我们是不是好兄妹?”我不管,笑眯眯地瞧着他——哈,他倒挺聪明,居然明白我在打他的主意。 “不是。”林书桐横了我一眼,很干脆地否认。 “嘿嘿,我的好大哥,你不会这么无情吧?”我轻晃着他的衣袖,微噘着唇,放低了声音,笑意盈盈地软语相求:“与其每天闷在王府,与昭王相敬如冰,倒不如跟大哥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逍遥自在啊。你也不忍心看我不开心,对吧?” “跟我在一起,你很开心?”林书桐双眸一亮,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字轻轻地问,好象生怕惊吓了谁,声音轻得象梦一样。 “是啊。”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那还用说? 第21章 总比对着君默言好多了吧? “怀荫路的那家逸林书社是我们林家的产业,你喜欢的话,就去那里瞧瞧吧。”林书桐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笑睇着我,摇了摇头:“只希望你不要太快弄垮它。虽然不赚钱,它可是我们林家的祖业。 书上说古代除了官府,私人刻印书籍的,都是些家境殷实的富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求利,而是求名。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你等着瞧好了,”我兴奋莫名,开心地跳了起来:“放心吧!保证让你赚到笑。” “傻丫头,有这么高兴?”林书桐感染了我的喜悦,唇角微勾,扬起一个愉快地弧度。 “等一下,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先说好了,我们算是合伙,赚了钱对半分。”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收起笑,正色瞧着林书桐——这书社可是林家产业,他只说让我经营。这利益分配的事不说好,万一到时赚了钱没我什么事,那我不是亏大了? “切,不用了,小财迷。”林书桐失笑,伸手轻捏了捏我的鼻尖:“我不指望你赚的那点小钱。所以,赚多少都归你,成了吧?”——哈哈,可能突然意识到此举有些唐突,那张白皙的俊颜迅速地染上了一抹绯红,真好玩。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后悔?”我轻抿着唇,笑盈盈地斜睇着他——我轻松的态度终于化解了他的尴尬,让他释然地笑了。 “等你赚到钱再夸口也不迟。”林书桐笑吟吟地调侃:“到时亏大了,别到我这里来哭诉,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要全黑雪最好的匠人,最好的设备。”我伸出四根手指在他眼前一晃,眼睛里精光闪闪,笑得神彩飞扬:“另外,印模的尺寸,我要特制的,比你们平时用的至少要大四到八倍。恩,具体的等我先看了模子再来详谈。” “那么大?你疯了?”林书桐惊讶地挑起眉毛瞧向我,发出一连串的疑问:“谁会买那么大的一本书?携带也不方便。” “哈哈,谁说要印书了?放心吧,我不印书。”瞧着林书桐一脸的莫明其妙,我乐得哈哈大笑——林大校长,还是让我来教你见识见识现代的文化事业吧。 我胸有成竹,不顾他一脸的愕然与疑惑,轻快地道:“越快越好,最好在十天之内给我做出来,我付三倍的价钱。这方面你比我熟,所以,你负责帮我找匠人,另外还得替我监督他们的质量。” 嘿嘿,有个管文化事业的大哥还真是好啊,操起来方便还不用愧疚——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对吧? ps:完蛋,这两天眼睛又痛又干,还淌眼泪.医生说是干眼症,让我多休息.不知道错字都改好了没有?大大们帮我抓点错字吧. 全卷第三三章色狼当道 不花一个子,就得到了一间书社,我心情愉快得不得了。告别了林书桐,出了学校大门,才觉得肚子饿了起来——这才想起,从早上醒来我就一直在为我心中的宏图大业而奔走,根本没来得及顾上自己的五脏庙。 雅香居的食物虽然好吃,可我昨晚才在那里喝醉了酒,今天有些不好意思又往那里去了——怎么也得过个三五七日的吧? 涌金路太过繁华,商铺林立,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多,我也不敢从那里经过——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可不能再乱花银子了。 “小姐,咱们去夕照楼吧。”喜儿见我拿不定主意,笑着给我提建议:“那里风景绝佳,翡翠水晶肘子更是一绝,离怀荫路也近。吃完了还可以顺便到书社去瞧一瞧。” 嗬,这小丫头还真机灵,猜人心思那叫一个绝。跟了我这么几天,已经摸准了我的脾气了——在旁边听了我跟林书桐的对话,就知道我肯定忍不住要去瞧一瞧“自己”的书社。 “那好吧,就依你一回。”我笑吟吟地斜睨了她一眼,兴冲冲地跟着她往庆春路走去。 “小姐,你真的想当书商?”在夕照楼的大堂里坐定,随意点了几样小菜。在等上菜的空档,喜儿终于憋不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发问。 “是啊,你觉得能行吗?”我懒懒地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回答——恩,这里处在山坡上,地势高,若是傍晚来此,楼上的视野广阔,边赏夕阳边喝酒,倒的确是个惬意的去处。 “我认字不多,哪里懂这些?”喜儿神色微微有些扭捏,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不过,连大少爷都说难的事,小姐为什么一定要做呢?” “他觉得难,我就一定不行吗?”我有些失笑——这是什么逻辑? “可少爷是咱们黑雪国第一才子啊。”喜儿微微有些不服气,据理力争。 “我不也是黑雪国第一才女嘛?”我哈哈笑,见到她瞬间变得绯红和不自在的俏脸,忍不住坏心地想为难她:“喜儿,你觉得我们兄妹这两个第一,谁更强一些呢?” “恩,论学识少爷与小姐自然是不相上下。”喜儿歪着头想了想,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诚实地道:“可这经商不比做学问。小姐虽然聪明,到底是个女子,怎么比得过男人?” 啧,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主子的威风?女人怎么啦?谁说女人一定比不过男人?不行,我得乘早给她洗洗脑,免得她胳膊肘老向外拐。 “喜儿,开一间书社是不是要很多钱?”我憋住笑,不动声色地抛下诱铒。 “当然,别的先不讲,听我爹说,光备齐那一套铜活字,当初林老太爷就花费了十多万两银子呢。”喜儿一脸认真地回答——咦,她倒挺懂行?居然知道活字这个术语? “喜儿,你爹是干什么的?”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 “我爹是负责书社雕版的师傅。”喜儿微微红了脸,浅笑着道:“小时候,爹爹常常带我到书社里玩。” 这就难怪喜儿聪明伶俐,身上总带着点灵气。我轻轻点头,淡淡一笑,接着话锋一转:“可是,那么贵一间书社,刚刚大哥是不是已经把它送给我了啊?” “呃……是。”喜儿一怔,她不笨,马上明白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急得俏脸通红,噘着嘴唇,不满地分辩:“那怎么相同?少爷是让你,他没跟你争啊,不能算你赢。” “那没什么不同。”我淡淡一笑,冷冷地道:“商场如战场,不论过程与手段。重点是:我不花一文钱,得到这间书社;大哥平白损失了十多万,这就是结论。记住:在商场上,别人不会管你失败的理由是什么,输了就是输了。懂了?” “小姐……”喜儿讷讷地瞧着我,那眼光竟好象看着一个陌生人。 “好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嘴巴轻轻向门外一呶:“我去买个小面人,你先在这里等我。” 刚刚经过时,我就看到了,一直被它那丰富的色彩,栩栩如生的形象所吸引。忍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呃,买个小面人,应该不会影响到我的计划吧? “小姐,还是我去替你买吧?”喜儿略略有些不安,欠着身子询问。 “不用,我要自己选。”我头也不回,轻轻摇头拒绝她的好意——这逛街购物的乐趣就在这精挑细选之时,别人代买还有啥意思? 犹豫了好久,终于选定了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嘿嘿,那个司马相如,儒雅飘逸,俊秀斯文,我看着怎么那么象林书桐呢?待会拿去讨好一下林大学士。嘻! 拿着选好的一对面人,我喜滋滋地往夕照楼走去——咦,大厅的气氛怎么不对劲?我疑惑地朝着漩涡中心瞧去——忍不住气血蹭地一下就往脑门顶上冲,全身的血液在瞬间沸腾了。 偶滴神啊!就在我去买面人这个空档里,喜儿居然被人调戏!我梦寐以求的画面终于出现了!虽然被调戏的不是我,有点小遗憾加失落。可是,没鱼虾也好啊! 我满怀热切地环顾四周——在这个时刻,不是应该出现一个俊逸潇洒的帅哥来英雄救美吗?为什么现场一片静寂? 只见喜儿缩着肩膀,俏脸涨得通红,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要抵到桌面,双手死死地揪着衣角,害怕得全身都在发抖。 在她的对面,大刺刺地坐着一个绵衣华服的公子哥。身材高壮,前襟故做潇洒地大开着,露出一片恶心的黑漆漆的胸毛。油头粉面,脸圆似饼,一双大大的死鱼眼睛闪着色迷迷的光。厚厚的嘴唇咧得大大的,瞅着喜儿,只差没有往下掉口水了。 在他的身后,站着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怪不得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一个个都做了缩头乌龟。 “小姑娘,一个人吃饭不寂寞吗?本少爷陪你啊,哈哈!”油面大饼男一脚踩在长凳上,一只手叉着腰,咧着一口黄牙,笑得畅快淋漓。 “哈哈哈!”身后的家丁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唉,这黑雪国的侠士都死光了吗?我左右看了看,确定真的没有英雄藏在附近——好好的一次机会,平白浪费掉了!叹了口气,只得走上前去,伸出插着面人的木签,轻轻触了大饼男的衣角一下:“对不起,借过一下。” “小姐,你来了!”喜儿听到我的声音,欢喜得跳了起来,死死地拽着我的衣袖,好象生怕我跑了一样。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抛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她。 “这位公子,下人无礼,不知可曾得罪了阁下?”我微微欠了欠身,淡淡地瞧着大饼男。 “呃……那倒没有。”油面大饼男没料到我如此彬彬有礼,一时不禁怔住。 第22章 “如果没有,那请尊驾移开。”我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们主仆二人要用膳了。” “嘻嘻,不就是一顿饭吗?本少爷请客!”油面大饼男见我态度谦恭,语气软弱,身边又没带男仆。立时来了精神,不但不走,反而一屁股坐了下来,肥胖的五指用力拍在了桌上,笑容猥亵,气焰高涨——连带着桌上的碗盘也一蹦老高。 “怎么办呢?我不想让你请诶。”我笑盈盈地扫了眼桌上的那碟翡翠水晶肘子,斜睨着他,轻撇嘴角,意有所指,放缓了语速,慢慢却清晰地道:“因为你有胸毛,象一只没有拔光毛的大肥猪,恶心得让我想吐!” 全卷第三四章又见故人 “哈哈哈哈!”大厅里静默了几秒,然后轰笑声便象火山爆发一样响遍了每一个角落——可怜的老板,我估计他的招牌菜翡翠水晶肘子的销路从此会直线下跌。 “臭娘们,找死!”终于意识到我在捉弄他,油面男气得七窍生烟,怒吼一声,双手用力一抬,当场便将桌子掀翻在地。 “哗啦”“咣当”顿时汤汁四溅,一阵阵杯盘碗盏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小姐,没事吧?”喜儿掩着唇,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又是忧心地瞧着我。 我早有准备,拉着喜儿闪身便避了开去。冷笑着傲然斜睨着他:“你若是不怕我夫君昭王日后找你的麻烦,就尽管打啊!” 嘿嘿,本姑娘也是有所恃才无恐的!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咧——我乃纤纤弱女子,手无寸铁,只能打君默言的牌子,用身份压他了!对付这种恶人,也不算欺负了他! “妈的,昭王了不起吗?不过是一个马贼罢了!”哪知道他根本不买帐,狂吼着向我扑了过来:“小的们,给我打!” “快跑!”见势不妙,我大喝一声,用力推了喜儿一把。随手从旁桌上捞起一碗菜,披头向他摔了过去。油面男一脚踩在地面的油渍上,顿时跌了个嘴啃泥。我乘机夺路便往门外冲去。 “小姐!”喜儿尖叫一声,还没跑出三步远,便很没用的被桌子绊倒,让那群家丁一拥而上,抓了个正着。 我叹了一口气,只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喝道:“住手,放开她!”——这么顿一顿,立时又让他们围了起来。好在他们顾忌我王妃的身份,只将我团团围住,倒也不敢真的动手来抓我。 “妈的,你再跑啊!”油面男怒冲冲叫骂着,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头上挂着菜叶,眼角一块淤伤,脸上淌着油汁。那模样,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哈哈哈!”我指着他捧腹狂笑。 “臭婆娘,叫你笑!”油面男面子里子全丢光,恼羞成怒,捏着拳头向我脸上狠狠一拳揍了下来。 “小姐!”喜儿哽着喉咙,尖叫了起来。 我知道躲不过去,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呜!真是流年不利啊,调戏就没我的份,挨打倒是摊上了,到底谁才是主子啊? “佑礼!” 咦?那一拳为什么久久不见落下来?心知有异,我慢慢地睁开眼帘,对上的却是一双既是怜又是爱还夹着点怨的黑眸。 我眨了眨眼睛——他,不是林书雁的男友江子枫吗? 油面男的那双巨灵掌,被稳稳地捏在江子枫的那一双铁拳里。 “姓江的,你少管闲事!”油面男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江子枫的控制。他脸涨成青紫色,气急败坏地低吼。 “萧偌礼,她可是昭王妃,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才好。”江子枫冷然的目光轻轻掠过我,淡淡地停留在油面男的身上,无所谓地道:“再怎么说,昭王也是皇上的二哥。据我所知,皇上与他可是手足情深得很。如果你不怕动摇令姐在宫中的地位,受到伯父的责罚,只管请便。” “这……哼!算你今天运气好!”看来江子枫戳中了萧佑礼的死穴。他面上阵青阵红,终于悻悻然一甩袖子:“臭娘们,下次别让我遇到你。我们走!” 说完话,带着那一众家丁,推开瞧热闹的路人,浩浩荡荡地消失在长街之上。 “切,谁怕谁啊?”我冲着他的背影扮了鬼脸,掉过头来接触到江子枫讶异的眼神。 他今天没有喝醉,整个人显得干净而清爽。一身紫色的长衫,系着白玉的腰带。一头浓密的黑发用一条紫色的绸带高高束起,露出轮廓鲜明的五官,挺直饱满的鼻梁,方正酷帅的下额。 他微蹙着浓眉,不赞同地瞧着我:“逍遥王心胸狭窄,气量最小,又爱护短;萧贵妃颇得圣眷,封后呼声日高,你何苦与他家对上?” “他自己没说,我怎么知道他是哪根葱?再说,是他先调戏喜儿的。”我撇了撇唇,不以为意——逍遥王是王,昭王也是王,大家王对王,我还占着个理字呢,怕什么? “你变了。”江子枫扫视我周身一遍,忽然轻轻一叹,语带怅然。 “谁不会变?”我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灼灼的视线。 “看来,坊间的传闻有误。”江子枫默默地与我并肩而行,苦涩地低语:“你对昭王妃的身份适应得极好,居然还知道拿出去唬人。” “哎呀,都弄坏了。”我微微赫然,急忙顾左右而言他。拿起那两个小面人,故做懊恼地低叫——他是林书雁的男友,听到那句话,心里一定极不舒服吧? “你以前,这种东西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的。”江子枫轻瞟了我手中挤压得不成形的一团彩泥,淡淡地指出——却如一阵惊雷直直地敲进我的心房。 他对林书雁了解太深,很容易就会看出我跟她除了长相相似,个性其实完全不同。我,实在应该避着他一些才是。 “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了头急急往回走——经过这么一闹,今日已完全失去了兴致了。 “雁儿,听说你办了一间蒙童书院?”江子枫闪身拦住我的去路,双眸静静地直视着我,声音低沉暗淡,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抑郁:“还听说你在国子监里替蒙童找先生,是吗?” 是又怎么样?反正再怎么没人,我也不可能会找他来教书啊?我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么大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谁受得了啊? “为什么不找我?难道我不够资格?”江子枫低低叹了一口气,黝黑的眸子里染上一层萧索。 “呃……已经找到人了。”随口塘塞。 “谁?”刨根问底。 “张幄。”我推! “那我可以教他们音律,作画,写对……”不死心。 “他们还太小,暂时学不到这些。”我挡! “我是武举,可以教他们些强身健体的功夫。”继续纠缠。 “我开的是书院,不是武……”我……堵不堵? 等一下,他有考武举?我记忆绝佳,迅速在脑海里翻出武举资料对比,却是查无此人。我双眸一亮,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从心底升了起来。 “你的功夫有多好?我的学生可不拜在不学无术之辈的门下。”我轻抚着下巴,故做冷然地打量着他,象屠夫在盯着一块上好的猪肉——怪不得他长得象中世纪的骑士,原来也是个练家子! “哼,只要我想,武状元是手到擒来。”江子枫傲然斜视着我,语气狂妄,自信满满。 “吹牛!那你为何不去考武状元?”我心中窃喜,面上却故做不屑——我要的就是他的这份自信! “你不是都知道?你和家父向来都不赞同的。”江子枫讶异地瞥了我一眼。 “要想进我的书院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向他招招手,附耳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偏着头冲他嫣然一笑:“怎么样?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过时不候。” 江子枫剑眉轻蹙,定定地瞧了我半晌。忽然哂然一笑:“不用三天,我现在就答应你。” “那好,后天开张大吉,你可千万不要迟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钱钱,冒点险也是值得滴! 全卷第三五章星星之火 目送江子枫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我这才咧开唇绽开了一个好大的笑容——哈哈,老天要我赚大把银子,我是想挡也挡不住啊! “小姐,他是谁啊?怎么你看到他好象很开心?”喜儿一脸的好奇。 “还能是谁?书院新请的先生呗。”我浅笑着随口应付——小丫头,跟着我变精了,啥事都想打听。 诶,今天喜儿已遭调戏,按概率来算,再遇色狼的机率不大。我也懒得再逛了,于是在路边随便买了点零食填了填我的五脏庙。再顺路走到逸林书社。 管事赵中已接到林书桐的通知,在此躬候我多时了。我也不跟他废话,立刻让他带我去瞧了模版,订下了尺寸,再交给他去办。赵中看样子就是个忠诚老实之人,虽然满脸的讶异,嘴里却二话没说,拿了图纸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林家老太爷倒是挺会挑地方的。这逸林书社居于两条街道的交汇处。离最繁华的涌金路两条街,有点偏却又不会太偏。环境清幽,门庭开阔——恩,古代就这点好了,地广人稀。到哪里都不怕地方不够用,不比现代寸土寸金。 弄好最关键的一环,我松了口气——算了,人不能太贪心,今天有这么多收获已经足够了,还是打道回府吧,别让姓君的抓住我的小辫子。 踏上豫章路,刚拐一道弯,远远已看见学校门口热闹非凡——那十二个小鬼头居然齐刷刷地挤在那里,围着林书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第23章 “林大人,我娘说了,让我把这只鸡给小雪姐姐送过来。” “林大人,我爹叫我来看看有啥能帮得上的?” “林大人,这些花生……” “林大人……” 林书桐显然没有经过这种阵仗,被那群小鬼围住那一顿狂轰滥炸,搞得他昏头转向,手忙脚乱。 “小鬼们,姐姐不在,你们就欺侮我大哥啊?”我微笑着走了过去,笑睇了林书桐一眼——可怜的人,居然一头一脸的汗。 “雁儿你来了?”林书桐转头瞧见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小雪姐姐!”小鬼们欢呼一声,弃了林书桐,一拥而上,围在我的身边。 望着那十二张如花的笑靥和他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喜欢和感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忍不住有点小惭愧——可谁让咱大把大把的银子已经花出去了呢?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说什么也得赚回来吧? 没办法,我现在也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呢。狠狠心,眼一闭,折腾吧!不折腾他们,我折腾谁去啊? “等一下,一个一个来,慢慢说。”我笑眯眯地瞧着这十二个小萝卜头——他们的父母全都是在国子监里打杂的仆役。年龄最大的莫心言十一岁,最小的沈觉明八岁。除了二丫和双杏是两丫头,其他一水的男孩子。 十二个小鬼大大小小高矮参差不齐,衣服也五颜六色,杂乱无章,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嘿,他们可都是我心目中的儿童团员,是革命的种子,是可以缭原的星星之火,我的宝贝疙瘩。我还指着他们给我赚银子呢!这副模样怎么拉得出去? 不行,看来我得替他们重新包装一下,给他们改头换面。到时以崭新的面目出现在冰雪城的大街小巷。成为冰雪城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得,反正已经投资了,不妨再大方点。 “来来来,咱们别在这里碍大哥的事了。”我拍了拍手,呦喝一声:“孩子们,想不想去昭王府参观参观啊?” “想!”哇,还真是一呼百应,场面相当壮观哪。 “雁儿?”林书桐微皱了眉头,不赞同地瞧着我,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没事。”我向他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笑了——反正王府那么大,闲着也是闲着。君默言这时多半也不在家,我带些小客人回家玩玩,他总不至于为这么件小事,事后来找我的麻烦吧? 再怎么说,我在昭王府也算半个主人。况且,直觉上,我总觉得君默言虽然冷淡,倒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孩子们,到了昭王府可得听姐姐的话,不得大声喧哗,更不得随意走动,知道了吗?”林书桐轻轻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我的脾气,只得转而叮嘱那群小鬼们。 “是,林大人。”十二个小鬼齐声应答,声音清脆悦耳。 “好了,大家出发吧。” 守门的侍卫见我带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小鬼头,浩浩荡荡地回来,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群活泼的小鬼乍一见到这些拿刀带剑的待卫,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先进门。诺大一群人,堆挤在王府大门外,一时间竟变得鸦雀无声。 “走吧,姐姐请你们来做客的,怕什么?”我微笑着牵了沈觉明的小手,率先跨进了大门——候门深似海,封建社会的阶级等级观念深入人心,连小小的孩童都明白这个道理啊! 那群小鬼怯生生地跟在我的身后,慢慢地走进了昭王府的大门。到底还是孩子,那些最初的敬畏,在见到眼前花团锦簇,气派威严的亭台楼阁之后,慢慢地被兴奋之情所取代。渐渐又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小雪姐姐,这真的是你的家?”二丫一脸羡慕地仰望着我:“好大好漂亮啊,要是我也能住到这么漂亮的地方,那就好了。” 这里虽然漂亮,对我而言最多只是一个华丽的客栈,并不能称之为家。我,终究只是一个过客罢了。 家应该是充满温馨与温情的地方,是可以让人从肉体到精神都能彻底放松的场所。不过,这种艰深的道理,一时也无法跟她解释得清楚,我只有轻轻抿唇,笑而不语。 “做梦吧你。”淘淘一脸的讪笑,故做老成,毫不客气地打击她的自信:“这里可是昭王府,以你的身份,八辈子也别想住进来。” “人家只是幻想一下嘛,难道这也不行?”二丫委屈地瘪了瘪嘴,气弱地小声分辩。 “二丫,别听淘淘瞎说。”我微笑着睇了她一眼,柔声道:“只要努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天生比别人高贵,重要的是你有没有这个志气。” “小雪姐姐的意思,只要有志气,然后再努力,就可以达到目标?”沈觉明这鬼灵精,马上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瞧着我。 世上的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不管你如何努力,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比如爱情,并不是付出与回报都成正比的。再比如,我想当国家主席。还比如,我梦想立刻回现代…… 不过,对这群小鬼,我不想过早打击他们的信心。他们那么小,未来充满希望,拥有无限可能的发展空间。 “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努力过了,就算到最后不成功,你也不会后悔。”我略略思考了一下,有所保留地回答。 36 一路上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不多会,织锦楼已经到了。想着前几天我在这里引起的那场“刺客风波”,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呆会她们发现我的身份,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福婶,王妃来了。”喜儿机灵地走在前面,扬声高喊,算是为我通报了身份吧。 “小的福玉,见过王妃。”胖胖的福婶急匆匆地奔了出来,慌慌地向我曲膝行礼,一双眯眯眼睛满是讶异,圆圆的脸上微微见汗。 想必她搞不懂我为什么突然来此吧?传说中的林书雁又是个极挑剔之人,她的诚惶诚恐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就是福婶?听说这织锦楼的人手调配,用品采买,日常用度等一应事物都归你管,是吗?我微微一笑,不跟她绕圈子,单刀直入直奔主题而来。 “王妃请上坐。”福婶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回话:“是的,承王爷看得起奴婢,这些杂事向来是小的在经管。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她的态度如此谦恭,倒教我有些始料未及。原本以为,以我在昭王府的地位,会受到几句冷言冷语呢。 再一细想,我不禁了然——今天早上我从帐房里拿了那么大一笔钱出去一事,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自古以来,这种在深宅大院里做事的妇人,都拥有极其灵敏的触觉。哪个主子得宠,哪个主子掌权,她们都了若指掌。风吹两边倒,一个个全精得象猴子,绝不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想来,如果那日我混进织锦楼时,有她在场,恐怕没有这么顺利。也就不会引发后来的那一场大的波动了。 只不过,仔细一想,她这番话也算是绵里藏针了口看似恭敬,其实拿昭王的身份在压我呢——她这差事可是王爷安排的,我这后来的不怎么得宠的王妃就别来掺和了,是这意思吧? “福婶,今日我来,也没有别的事。”我款款地在椅子上坐定,扫了身后十二个小鬼一眼。微微一笑,放柔了声音,缓缓道:“后天我的书院可就要开张了,想让这些小家伙们都穿上一件簇新的衣裳,添些喜气。王爷的面子上也好看些。” “小姐,你特意带他们来,原来是要给他们做衣裳的?”喜儿一怔,忍不住插了一句。 “对啊。”我轻瞟她一眼,淡淡地道——不然,她以为我吃饱了没事干,跑来这里做什么? 十二个小鬼又惊又喜,面面相砚,忽然福至心灵,齐声道:“多谢王妃。”——嘿嘿,算他们聪明,没有叫我小雪姐姐,否则,传出去,又少不得一番解释了。 “怎么样?能办到吗?”我不再理喜儿,掉转头继续询问福婶。 “后天就要?时间上的确有点赶。“福婶讨好地朝我一笑,脸上忍不住带了些自傲的神情:“这要是在别处,那就真的难于登天了。但全京城谁不知道咱们织锦楼的绣娘做起活来又快又好?既然王妃开了口,那还有什么说的?咱们做下人的,就算拼着这两天不吃不喝,也得想尽一切办法替主子把事办得妥妥当当的啊。” “那就好。”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只不知主子要挑些什么料子?若是府里没有的,还得尽快去采购。”福婶见吹了半天牛,又拍了半天马屁,我无动于衷,也感无趣,于是识趣地转了话题。 “料子嘛,倒不必一定要最好的,就在府里现有的布料里挑好了。不过,颜色一定要喜气的大红。”虽然我不迷信,可开张嘛,还是讨个吉利的好。再说了,我图它个醒目,往人堆里一站,qi书-奇书-齐书总是最显眼的那个。 “这可赶了个巧了。库中正好有一批王爷大婚时府里下人裁衣裳剩下的料子,倒可以一用。也免得浪费,不知王妃意下如何?”福婶一边说着,早有人捧了衣料上来给我过目。 “行,就给他们量尺寸去吧。”我哪里懂什么布啊?胡乱瞟了一眼,瞧着那颜色也亮丽,便点了点头:“先裁这一批,明儿个府里来了新料子,再给他们一人裁两身冬衣。那个不急,可以慢慢来。” “秋菊,阿珍,还愣着干嘛? 第24章 还不快做事?”福婶躬着身退下去,掉转头冲着那堆正好奇地探着头向这边张望的绣娘们大声呦喝了起来:“阿桃,还不给王妃奉茶?” 听到吩咐,阿珍,秋菊立刻走过来开始给小鬼们量尺寸。 “王妃,请用茶。”阿桃小心翼翼地捧了茶盏,带着一脸谦卑的笑容,恭恭敬敬的莲了过来。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触到我似笑非笑的眼神,一愣神,猛然醒悟过来“啊!”地一声惊叫,手一抖“啪”地一声,连茶带盏掉到地上,跌了个粉碎。 唉,可惜了那只上好的青花描金细釉茶杯。 “阿桃,要死了,还不快给王妃认错?!”福婶又气又急,一边厉声低喝。一边欠着身子,一脸的土色,连连向我道歉:“请王妃恕罪,她粗手粗脚惯了,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没关系,一时失手罢了。”我轻轻摆了摆手,朝阿桃略挑了一下眉毛,微微一笑:“是我吓着她了。”  “不。。”听到我这么说,阿桃更加确定了我的身份。许是想起那日她在我面前说的那番肖想君默言的话,血色迅速地从她脸上褪去,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奴婢不该乱嚼舌根,奴婢知道错了,请王妃恕罪!” “起来说话吧。”我站起来,偏身躲开她的跪拜,皱了皱眉头:“不过打破一只杯子罢了,我也没说要罚你,何必吓成这样?”——看来,她以为我是兴师问罪,故意来找她的碴了。 唉!真没劲,本来想捉弄她们一翻的——古人动不动就下跪这一套,我实在有些受不了。刚巧这时十二个小鬼的量身一事也已完成。算了,还是不玩了,我闪。 “王妃?”阿桃疑惑地抬眼瞧我,不敢起来,有些不相信我会如此轻易放过她。 “去做事吧。”我叹了一口气,不再理她。起身欲走,眼角忽然瞄到阿珍手里正捏着一样东西,往布料上划线。 我心中一动,走到阿珍旁边,拈起她正做记号的一块划粉,仔细瞧了瞧,又在布上随手划了两笔,朝福婶扬了扬手:“这东西可不可以给我一些?” “这玩意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王妃若是喜欢,又有何难?”福婶一脸惊讶,颠颠地跑去房里,不一会儿端了一只小木盒过来,里面有粉红,淡蓝,银灰,纯白……好几种颜色的戈粉,多为半圆形口薄薄的一片,排得整整齐齐,到也挺好看。 嘿,不知道这意外的收获,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交给我吧。”喜儿急急伸手,机灵地从旁接了过去。 “衣裳裁好了,送到蒹葭院就是。”我站起身,带着那群小鬼继续昭王府的探险之旅。 这些日子,我天天尽记挂着往外跑了,好好一个美得跟公园似的昭王府,倒没怎么参观,超这个机会,一次游览一遍吧。 “那是什么地方?”我指着仿佛建在云端,只隐隐露出一角的山顶石亭,饶有兴致地问着喜儿。 “这里是王府的后山,名为玉山。山势极险,背靠天雪河,素有京城第一山之称呢。那上面就是流杯亭了,听说咱们王爷的母妃,玉贵妃未出阁前,最喜欢到那里赏月吟诗了。”喜儿流利地把她所知的情报汇报给我听。 “真的?那我倒要去瞧瞧,看是不是名实相符?”我兴致勃勃——这么好的去处,当然得见识见识了。京城第一山呢! “小姐,听说那里闹鬼,还是别去了吧。”仰头望向那稳居于悬崖峭壁之上,隐身于白云深处的石亭,喜儿牵着我的衣角,皱着小巧秀气的鼻子,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有鬼?我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嘿嘿,根据我的经验,通常有鬼的另一个解释就是有故事。 “孩子们,谁先冲到那坐石亭的,奖一个面人!”我不理喜儿,笑眯眯地发出号召,率先拎着裙角,撤开脚丫顺着琬蜒陡峭的山道,一鼓作气往山顶冲了上去。 “冲啊!”大伙欢呼一声,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往上爬——这群小家伙,刚做了新衣,心里正美得很,憋着一股子,逮着机会还不可着劲撒欢呢! “小姐!”喜儿柳眉给竖,鼓着腮帮子,气得跺了跺脚。 “哈哈,你来追我啊!”我回过头,向她扮了个鬼脸,继续往山顶跑——才不担心她不跟来呢。 “等等我啊。”喜儿拿我没辙,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跟在身后,追了上来。 “呼!”十分钟后,我脚已软了,累得气喘如牛,汗如雨下。而抬头望,那石亭好象还在遥不可及的云深之处。回头看看,十几个人已完全走散,稀稀拉拉,缀在坑蜒的山道上,象一条散落的珍珠项链。 “小姐,还是回去吧?”喜儿喘着气爬到我身边,一屁股坐到路边的石椅上,小声央求着我:“天快黑了,别玩了。” “都已经爬到这里来了,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再说,啸天他们只怕都快到山顶了。”我放柔了身子靠在喜儿身上喘气,望望山顶的石亭,终究有些不肯死心:“天黑就天黑,怕什么?左右是在王府里,还怕走丢了不成?” 想不到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流杯亭,真要爬上去,却烦耗时费力。可是,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我的好胜心——如果连王府里的一座后山都不能征服,还厚着脸皮谈什么开创大业? 一路走走停停,半个小时后,我终于置身于那座以黑白灰三色大理石砌成的流杯亭之中了。那一群小鬼陆陆续续到达,或坐或站,歪歪斜斜,合都累得不成人样。 一轮红日西沉,在暮色苍茫之中,云雾笼罩着石亭。亭下河水滔滔,碧波干顷,似一条银白的蛀龙琬蜒曲折。在夕阳的掩映下闪着点点金芒。 山下华屋广厦,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远远望去,竟似散落的一只只彩色的蘑菇,点缀在一片苍翠的树林之中。 “哈哈,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猎猎的山风,掀舞起我的衣被。我脚踏石凳,伸展双臂,迎风而立,纵声长笑,豪气万干:“我终于征服了世界!” “小雪姐姐……”有人轻轻地牵动着我的衣角。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双杏一一她怯怯地仰望着我,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泪花,神情满是惶恐。 “什么事?” “沈觉明,不见了。” 37 “不见了?是不是落在后面了?”我心中一惊,连忙回头扫视了一遍那堆歪歪倒倒挤做一堆的人群一一果然不见那机灵聪明的小家伙。 “不是,觉明本来一直跑在我们前面的。”淘淘眨巴着眼睛,偏着头疑惑地道:“奇怪,我还以为他会比我先到呢,结果到现在还没来。” “他会不会先爬上来,然后躲在哪个角落吓唬我们?”莫心言撇了撇嘴角,显得有些不屑:“那家伙,老喜欢做些出奇不意的事,我早习惯了。” “应该不会啊,我第一个上来,一直都没看到他的影子。”周啸天摇了摇头,十分有把握:“他不可能比我跑得还快。” “别再瞎猜了,大家先在这附近找找吧。记住,别落了单,也别走远了。我一叫可都得回来。”我心中微微有些发慌,此时也只得先镇定下来,指挥大家分头找人。 糟糕,可别让我这乌鸦嘴说中啊!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要是天黑前找不到人,那可就麻烦了!虽然是在王府之中,可万一他不慎掉入天雪河中……我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心,莫名地揪紧了起来。 “觉明~~~!” “沈觉明~~!” “明明,你出来啊!” 众人的呼喊,被山风吹散,消失在旷野之中。 不行,这样盲目叫喊,显然不能解决问题。天色越来越晚了,得先把小鬼们送下山口不然到时再走丢或者失足摔伤一个,更加麻烦。 “喜儿,你先带小家伙们下去。”我把他们叫拢来,咬了咬牙,做了决定:“下去之后,立刻去找王爷,教他带人来搜山。” 事到如今,也顾不上我的面子了。只要君默言能帮我找着了人,什么训斥的话,我都愿意接受。 “小姐,那你呢?”喜儿吃惊地瞧了我一眼,显得有些迟疑:“你不下去吗?” “你先下去吧,我再找找。放心,我这么大一个人,有分寸的。”祸是我闯的,哪还有脸先回去?当然得找啦,找不到也得找! “小姐,让我留下来找,你先回去吧。” “小雪姐姐,我也留下来。” “我也不走!” 大家伙一时象炸开了锅的油,乱轰轰地闹了起来。二丫、双杏两丫头早吓得眼泪汪汪了。 “听话,都下去,谁也别给我添乱!”我提高了声音,两眼一瞪,厉声喝道:“再争下去天可就全黑了,还不快走?” “小姐,那你自己可要小心啊。”喜儿噘着唇,眼睛一下子湿了。 “行了,就在自己家里呢,还怕野兽叼了我去?”我不耐地催促她:“别罗嗦了,赶紧走吧。” 喜儿带着那帮小鬼头一步三回头,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静下心来仔细分析——这里再怎么山势陡峭,总是在王府之内,野兽之类是肯定没有的。天雪河看着近,其实也还隔着一段距离,按说不可能直接掉到河中。上山的路是人工开凿的,只有一条,不可能出现迷路的情况。 那么剩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家伙中途遇到什么新奇的事物,被吸引了,走上了岔路? 第25章 天边只剩落日的余辉,透过树影的缝隙,照着幽深暗淡的林间。强劲的山风椋过树梢,卷起无数落叶,发出哗哗的响声,衬得周围的环境越发的诡异。静寂的山路上只余我一人的脚步,竟显得说不出的阴森。 我沉住了气,慢慢从流杯亭开始,一路往下搜。怕错过了,不敢走得太快,喊一声又停下来侧耳细听。这样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密林之中横生出一条琬蜒的小道吸引了我的视线。 小道上遍生荆棘,几乎被蔓生的杂草与灌木所淹没口大人得弯着腰才能勉强通过。我有一种直觉——沈小鬼就是从这里钻进去了。 想了想,我撕下一条裙边,系在入口处,做了个记号,这才一咬牙弯腰钻了进去。 山里怪石林它,石上满布青苔,苍翠欲滴,各种古木参天,夹有修竹如篁,无数不知名的野花肆无忌惮地盛放着、、、、这一切隐在雾色里美得那么的不真实,若是平时见了,不知道该是怎样地欢喜雀跃。可现在,我却无心欣赏。 天色却渐渐暗了下来。四面树影幢幢,万赖俱寂。偶然有归林的小鸟被我的脚步声惊起,扑腾着翅膀从我头上掠过。走着走着,已完全找不到方向。 我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我,可是几次回头,却什么也没有。我紧走几步,可背后的脚步也急了起来,我停下来细听又什么也没有口想起喜儿的话,我吓得汗毛直竖——不会真的有鬼吧? 妈呀,风里隐隐传来了哭声!当下慌得我拔腿就跑,刚跑两步,醒悟过来了我不是来找人的吗?有哭声证明找到了,我跑什么啊我? “觉明,是你吗?”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起来。 “呜呜……小雪姐姐,我在这。”咳,原来还真是这小家伙! 我又是欢喜又是吃惊,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得,那小家伙缩成一团掉在一深坑里,仰着头哭得快没气了呢。 “好你个捣蛋鬼,把姐姐的魂都快吓没了,你知道吗?”我掐着腰站在坑边,指着他鼻子一顿好骂:“我只让你爬山,谁让你钻洞来了?” “呜呜……”他拼命地举高了双手,天色太暗,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到底捧了个什么宝贝。 “得,等着啊,姐姐救你上来。”那个坑看上去年代久远,石壁上长满了青苔,滑不留手。呈倒三角形,从下面爬上来只怕是不行的了。 我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可以攀提的藤蔓。想了想,只得再牺牲我的裙子了——好在古代的裙子层层叠叠的,平日我老嫌它既费布料又累赘,原来关键时刻还是有大用场的啊。 坐在地上撕了半天,把它结成一条绳索,用手拉着试了试,发现还算结实。我拿着它,探头朝坑下喊:“觉明,姐姐现在抛绳子下来,你把它系在腰上,系稳了就拉拉绳子,姐姐把你拉上来。” “姐姐,我够不着。”沈觉明怯怯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 “差多少?”我靠,难道我还得把中衣也贡献出来不成?虽然说现在才刚初秋,可在这山里,晚上的气温也够低的了。 再说了,穿着中衣走出去,就已足够惊世骇俗,若是只穿着亵衣。。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啦——比夏天的吊带背心总还多一点布料。却不敢想象大家的口水会不会把我直接冲到天雪河里去? “行了吗?”没办法,我只得再往前走几步,试探着把身子吊在坑边,努力伸长了手去让他够那绳子。 “只差一寸多一点了,我再跳一次。”沈觉明缩着小小的身子,咬着牙努力往上跳一一很好,还能跳,说明就算有伤也不严重。 “得了,就你那水平,还不如我再往前……啊!觉明快让开!”我撇着嘴,正努力再往前榔。一阵风刮过,脚下突然一滑,然后膝头一麻,身子一歪,收势不住——得,也不用再往下了“啪”地一声撞到洞壁。 我尖叫一声坠了下去,摔得眼冒金星,痛得我直吸气,半天也说不出话——还好,没有砸在觉明身上,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小雪姐姐,你没事吧?”沈觉明合着眼泪,怯生生地在我上方探出半颗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看我象没事的样子吗?”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完蛋,只怕扭到了关节,左脚痛得没法动弹了。 “呜呜……”他被我一凶,很没志气地哭了起来。 “行了,让我瞧瞧,是什么破玩意让你连命都不要,跑这老林子里来了?”我叹了一口气,斜睨了他死死抱在怀里的那个黑乎乎的不明物体一眼,懒懒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小雪姐姐,你看。”沈觉明急急讨好地把那只美丽的小生物献宝一样递到我的跟前:“我捉到一只小松鼠,它是不是好可爱?” “可爱个鬼!”我用力揪着他的耳朵,横了他一眼——很好,就为了一只破松鼠,现在两个人陷在这里,很好玩吗? “呜……小雪姐姐不喜欢?”沈觉明伤心地抽泣着,一脸失望地瞧着我:“我本来想捉到它,给姐姐一个惊喜。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是捉了准备送给我的?”我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搂住他小小的身子,心中某一处突然变得好柔软好柔软。 “恩,可是,姐姐好象不喜欢。”沈觉明乖巧地偎在我的怀里,低垂了头,伸手轻抚着松鼠美丽的大尾巴,眼底满是懊恼。 “谁说不喜欢?给我吧。”我轻撇了嘴角,无奈地捧过那只罪魁祸首。将沆、沈觉明小小的身子拥得更紧了一些。 “姐姐,现在怎么办?”沈觉明柔顺地枕着我的臂,不安地追问。 “等呗。还能怎么办?”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喜儿这时应该早已经下山了吧?不知道君默言有没有回府?他会不会如我所料派人出来找寻呢? 假如他跟所有的封建社会里那些位高权重,视下人生命如螃蚁的官老爷是一个德性,把喜儿的话当耳边风,那我们不就惨了?等到发现王妃也失踪,再派人搜山,黄花菜都凉了…… 突然发现自己太过天真——这毕竟是古代,不是现在人人平等的社会。一条小生命对他们来说,也许真的是微不足道的!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是不是太傻了? 万一喜儿在君默言这里得不到援助,不知道会不会想到要去尚书府求助?她不会傻傻的一直等姓君的做决策吧? 唉,早知道,我应该事先吩咐她一声的。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沈觉明到底是个孩子,玩了一天,又受了惊吓,现在终于跟我在一起,有了依靠。精神一放松,躺在我的臂弯里,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 夜渐渐深了,月亮已爬上了山坡,穿过树影,从洞口斜照了进来口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仔细打量着四周——身下软软的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松,吸去了大部分的声音。也就是有了它们,才免去了我和觉明筋断骨折的危险。 洞壁很光滑,看上去象个天然的石洞,根本没有可供借力的地方口就算我没有扭伤脚,好象也很难从这里爬出去。何况我还要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看来,除了等待,已别无他法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逝姓君的是靠不住了,我还得靠自己。今天天色已晚,被人找到的可能性已经是极小的了。只有先休息好,养足了精神,等天亮了咱想办法自行脱困——我就不信了,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38 “姐姐,快醒醒,好象有狼!”迷迷糊糊中,有人猛力扯我的衣袖。 “什么?”我一吓,惊得差点跳起来,慌乱地四处张望:“哪里?狼在哪里?” “你听?”觉明小小的身子紧紧地偎到我的怀里,伸出一根手指朝天上乱指——手里还不忘紧紧捉着那只该死的小松鼠。 “哪有?别自己吓自己。”我侧耳细听,除了风声和偶尔的虫鸣,却什么也没有听到。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抚他——我也糊涂了,这里是昭王府,怎么可能有狼? “听,又在叫。”觉明伸手搂住我的脖子,拼命往我怀里钻。 这回我听清了,夜风里传来清越似龙吟的长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是人!我推开觉明,欢喜得跳了起来“啊,好痛!”扭伤的踝关节传来一阵巨痛,害我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喂,上面有人吗,我在这里!”顾不得伤痛,我挥舞着双手,扯开喉咙对着洞口拼命叫喊——早已忘记此时已是深夜,就算有人经过,也根本不可能看到我挥舞的双手好不好? “雁儿?”当林书桐那洋厚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兴奋莫名,竟真的觉得听到了天簌之音。 “对对对,是我,是我!”终于等来了救星,我激动得声音哽咽,差点掉下眼泪——在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的内心其实并不若我想象中那么的坚强! 微风飒然,一条人影已从头顶掠过,轻盈地落在了我的身旁。 “大哥,你终于来了?”我喜出望外,哪记得那么多,单脚跳过去死命地抱住了他的腰:“还以为你不会管我的死活,想不到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呜,真的好感动!” “雁儿,你没事吧?”林书桐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轻轻却坚决地把我拥在了怀中。 “呃。。。总之,谢谢你了。”突然发现沈觉明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我顿时尴尬地有些不知所措。轻轻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伸手扶住洞壁,稳住身形,忍不住纳纳地红了双颊。 第26章 等一下,明明在昭王府出的事,为什么来的不是君默言?难道我竟然看错了他?他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在自己府里失踪都无动于衷,处之泰然?他并不是如我所想象的那种外冷内热之人?他其实真的冷酷到了骨子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口胸中好象塞了一团乱麻,闷闷的,无法呼吸。被救的喜悦,正一点一点的烟消云散。 “抓紧了。”默默地瞅了我一眼,林书桐突然伸手挽住我的臂,低声喝道。 “等一下,先把觉明送上去。”我轻轻摇了摇头,连忙把觉明拉到他面前。 “不用了,小雪姐姐扭到脚,让她先上去。”觉明缩着身子拼命躲闪,羞愧得无处藏身:“我。。不怕。” 林书桐轻瞟了我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快得我无法捕捉。他没有理睬我,只低低喝了一声:“夜魅。” “少爷有何吩咐?”洞顶立刻传来恭敬而清冷的男音。 “接着。”林书桐伸手抓住觉明的手臂,看似漫不经心,随手一甩,觉明小小的身子好象弹丸一样已被他抛出去几米高,向洞口直飞而去。 干净利落地处理完了沈觉明,林书桐掉转头,目光灼灼地瞅着我——我瞪大了眼睛,防备地瞧着他,缩着肩,拼命地躲闪他的魔爪:“喂,你不能这样对付我,我是女的,而且。。啊!” 不等我说完,那只钢爪似的手掌已轻松地捉住了我的肩膀,我只觉身子一轻,人已悬到了半空。 “不要!”想到自己要被他抛石头一样丢上去,再让人接沙包一样接住。我心中一慌,伸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赖在他的身上,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我受了伤,而且我是个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哪点象个王妃?”林书桐双手托住我的腰,将我稳稳打横抱在了怀里,双足轻点,两个起伏,已跃出了洞穴。勘黑的双眸冷呤地俯瞰着我,带着点淡淡的嘲弄:“从你嫁过来之后,你有哪一天让我省心?” 真不公平!对我们来说,几乎是人力无法攀援的绝壁。他抱着一个人,居然轻松就跃了出来! “君默言呢?他为什么不来?”我心中愧疚,顾左右而言他一一呃,他这句话听起来有很重的语病——什么叫我嫁过来后,他没有一天省心?让人听了还以为我嫁的人是他! “怎么,来的不是他,你很失望?”林书桐今天的态度真的很奇怪,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象吃了一斤炸药一般,臭着一张脸-我哪里得罪他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红着脸,一半解释,一半也出于好奇:“我只是奇怪,这本来是昭王府,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妻子,按理不是应该由他出面来解决吗?怎么反而是你来了?” “是啸天跑到学堂告诉我的。”林书桐叹了一口气,解下外衫,轻轻披在我的身上口沉默了片刻,忽然闷声低语:“昭王陪皇上去了行宫,今晚没回王府。” 这么说,君默言不是无情,而是不知情了?我心中的郁闷渐渐消失,一抹笑容不自觉地浮上眉梢——就说嘛,我的直觉怎么可能出错? “你的脚怎么样?能走吗?”林书桐轻轻扶了我的臂,皱着眉头打量了我一遍:“只扭到脚了吗?有没有别的伤?” 我斜靠着林书桐,把身体的大半重量都交到他的身上,勉力抬起左脚,凑到眼前一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一会儿功夫,脚踝处已肿得象个馒头似的。看来,是不能走路了。 “失礼了。”林书桐轻瞟了我的脚一眼,轻轻地椅我放倒在地上。替我脱掉绣鞋,伸手握住我的足弓,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开始轻轻按揉了起来:“可能有点痛,你忍着点。” 想不到他会有如此绅士的一面,真是帅呆了!我不禁暗暗庆幸呃。。幸亏我没有脚气啊! 他单足跪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脸侧,神情专注,银灰的月光投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剪影,竟是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呃。。不用了。”我红着脸瞧着他,心跳突然加剧——老天,这不是电视里常演的那种情节?荒山野岭的,女主摔伤,男主替她疗伤,然后两人脉脉含情,最后天雷勾动地火……呜。。林书桐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啊~~~!”正想入非非呢,林书桐手底突然用力一按一提,脚踪处传来“卡”地一声响,我痛得眼泪狂飘,忍不住失声尖叫——拷,谋杀啊? “行了,回去再上点药,包扎一下。”林书桐伸手将我抱在了怀里,俯耳过来低语,轻松地跃上了树梢。柔软的唇辫轻轻地擦过我的耳际,温热的气息拂到脸颊,惹得我全身一阵燥热,脑子乱得一塌糊涂——他不是故意的吧? “觉明呢?怎么不见了他?”气氛有些沉闷和尴尬,我极力找话题来聊。 “夜魅送他回去了。”林书桐简短地说明,脚底下毫不停留,默默地在林梢御风而行。 偎在林书桐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男人的体香,隔着衣衫传来他狂乱的心跳,我的心神微微地恍惚——原来,一个男人的怀抱与后背有那么大的差别!在他背上的安心和舒适,与在他怀中的心乱和窘迫,竟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反差。 “小姐,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喜儿,青玉,青环三丫头踮着脚尖在兼葭院大门外张望,一见到林书桐抱着我回来,立刻象箭一般冲了过来,将林书桐团团围了起来。 “你躺着好好休息,可别再乱跑了。”林书桐在众人的簇拥下,笔直将我抱进房,放到床上躺好口静静瞅了我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怎么就让人不放心呢?” “嘿,只不过扭伤了脚,别说得我好象要死掉。。”我忍不住笑着耍贫嘴——触到他似怨似悔又似怜的复杂的眸光,忽然笑不出来了。只得收起玩笑之心,老老实实地点头:“是,我会好好休息,保证不乱跑。” 林书桐默默地瞧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终于没再说什么。掉转头大踏步地走了:“喜儿,你好好侍候小姐,我回去了。” “小姐,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为什么到处找不着你?”见林书桐已走远,喜儿扑过来握住我的手,语气里有掩不住的轻责与担忧:“怎么也不想着留个记号呢?” “知道了,下次我一定小心,行了吧?”知道她这回是真的吓得不轻,我拍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怪了,我记得明明在入口处留了记号的?是了,可能当时天太黑,他们没注意到。 “刚巧今天王爷又没回家,府里没个主事的。要不是林大人来得快,我们还真没辙了呢。”青环也插了进来。 “是啊,林大人可真疼王妃呢。”青玉笑盈盈地接了下去:“听说王妃一个人留在山上找那小鬼,急得脸都白了。” “那还用说?咱们王妃与林大人一母同胞,自然是手足情深的了。”青环轻抿着唇,浅笑着道。 听了这话,喜儿张了张嘴,终于没有说什么,脸色却有些古怪——回想我初次见到林书桐时,他对林书雁的态度,我有些了然:只怕这林家兄妹的感情并不很好吧? “好了,我有点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我心中忽然有些抑郁,淡淡地下了逐客令。 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盯着雪白的帐顶,脑子里乱纷纷的——这一天的心情好似坐云屑飞牟,大起大落,忽惊忽喜。还真是“惊”彩过度,刺激有余啊。 林书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初见时觉得他心机深沉,热衷权谋:再相处,又觉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到现在,又觉他俊逸多情,文武双全。。 假如我不幸,真的要在古代呆上十年,感情又怎么能始终保持一片空白?可如果跟林书桐发展一段感情,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先不说两人挂着这兄妹的身份,人言可畏。他对我的态度,也是若即若离,似有情又似无意。明显徘徊不定,犹豫不决。或许,在他心里,要利用我更胜过想保护我? 算了,与其在这里患得患失,庸人自扰;倒不如放开胸怀,顺其自然——说不定我命好,不用十年,十个月便走了呢?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情舒畅,倦意袭来,终于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39 原来脚扭伤了竟然这么不方便?被强逼着躺在床上,当成病号灌了各种汤药先且不说,居然连我的希望小学开张大吉也不让我去?太过份了吧?! 可我只有一张嘴,又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偏偏喜儿她们得了林书桐的吩咐,拿着鸡毛当令箭,完全不理我的白眼加威胁。我居然落到任人摆布的份了,可恶! “小姐,该喝药了。”喜儿端着一碗乌七抹黑的药汁,轻盈地走了进来。 “放那里吧。”我懒懒地撇了撇嘴,伸手指了指床头的矮几。 “然后再乘没人时偷偷倒掉?”君默言人未到声先至。顾长的身影推门而入,皱着眉不赞同地瞧着我。 “王爷。”喜儿慌忙放下碗,曲膝行了个礼,抿着唇微笑着退出去了。 “我没猜错吧?”君默言冷着声音淡淡地斜睨着我——咦,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居然穿着正式的朝服?深紫罗袍上绣着金色巨螓,石青的玉、带,黑色的官靴,衬得他俊伟不凡,眉宇间平添了凡份英武之气——难不成他下了朝没换衣服,直接来看我? 第27章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板着脸不看他,打死不承认——从受伤到现在都过去了四天,他老人家姗姗来迟,终于肯拔出时间来见我一面了? 虽然我并不是他的什么人,好歹也勉强够得上一个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吧?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不要做得这么绝情啊? “我的金菊快要变墨菊,就是最好的证明。”君默言摇了摇头,淡淡指出我的罪行。说完,又似暗悔失言,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掉过头去,俊逸的面容上轻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奇怪,是我眼花看错了吧?我倒我的药,关他的什么金菊、墨菊什么事?再说了,把药倒掉的是我,又不是他,我都没脸红,他干么脸红? 他是那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死硬派。哪象我这种什么心事都挂在脸上,一点也不会虚伪掩饰的小女子啊? 我冷冷一笑,没好气地斜睇着他:“王爷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呃,太后召你我进宫口特来通知你一声。”君默言缓缓走到床边站定,一双好看的剑眉微微定起,淡淡扫了我高高翘起,搁在床边的左脚,迟疑了片刻,低声道:“你的脚,应该没问题了吧?” 哼!我说怎么突然好心来看我?原来是逼不得已啊? “嘿嘿,幸亏有一个伶俐的丫头,才这么几天的功夫,这包扎的手法是越练越好了口你瞧,不比专业的大夫包得差吧?”我故意叹了一口气,斜眼冷睨着他,抬起左脚在他眼前乱晃:“看我只是扭到脚死不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你满意就好。”君默言淡淡地瞅了我一眼,忽然抛下一句:“巳时召见,别错过了时辰。”便霍然转身离去了。 哇哩哩!巳初召见,现在已经是辰正,就是说根本就没有给我机会拒绝嘛!什么玩意!太后召见了不起啊?本姑娘不爽,不高兴去,成不成? 可惜终究只敢腹诽,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尽管不愿,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让喜儿替我梳了宫装警,头插佘铰丝凤凰簪,穿着金丝滚边绣牡丹图案的蓝色裕衫,再配上一条精美的同色印花罗百被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恩,居然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挺象个洁命夫人的样。 君默言默默地等在前厅,见到我穿了正式的朝服出来,唇角一扬,隐隐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淡淡地道:“来了?” “嘿,太后召见,我敢不来?别说只扭到脚,就算只剩一口气,爬也要爬着去吧?”我没来由地生了气,冷冷地嘲讽。 置身于宽敞的大牟里,与他相对而坐,想着接下来入宫要面对的人,忽然有点紧张——周围好象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不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说女人看女人是最挑剔的。万一我有个行差踏错,不知道会不会小命不保? “姨娘很温柔,不会对你怎么样,别紧张。”君默言眼望着窗外,仿佛漫不经心地对着空气低语,脸部的线条渐转柔和。 “谁紧张了?”我嘴硬地揶了挪身子,不服气地顶了回去——原来,太后是他的姨娘?那不是姐妹共侍一夫?不过,想一想,这种现象在古代尤其是后宫,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让我奇怪的是,君默言居然也会安慰人——他,刚才是在安慰我,没错吧? “不是就好。”君默言微微抿唇,脸上的笑意若隐若现。 “太后究竟为什么要召见我?”本来不打算理他,可沉默了片刻,我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忐忑。 最重要的一点——太后以前究竟见过林书雁没有?这桩婚事既然是太后与皇上做的主,想必她们应该是见过面的吧? 要是她突然问起以前的事,我可是一问三不知。到时不知该怎么圆谎?唉,是谁说的,说谎话就象是滚雪球,往往说一句谎言,到最后要用一百句谎言去弥补。 我可不敢盲目乐观:性格温柔不代表不精明 她能在后宫无数美女中脱颖而出,当上皇后,然后又成为太后,心机应该不是一般的深。如果我能事先知道理由,想好应对之词,露馅的危险就会减低几分。 “到了,下车。”君默言头也不回,掀帘而出,临了忽然淡淡地加了一句:“只是对你有点好奇。” 呃。。。好奇?他什么意思?话说一半怎么不说了?气人! 此时君默言已跳下马牟,轻松立在车门边,伸出手握住我的臂,准备搀扶我下车。 他修长的大手有一层薄薄的茧,带给我温热而粗糙的触感口我轻轻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牢牢握住。他淡淡睨了我一眼,倾身过来附耳低语:“大伙瞧着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握住他的手,弯着腰,慢慢地跨出了车门皇宫,千百年来始终披着神秘面纱的建筑,终于呈现在我的跟前。 眼前矗立着的是高达十数丈,显得感武碓壮的朱雀门。以一条笔直的汉白玉大马路为中心,整个宫殿沿中轴线向东西两侧展开。里面屋宇相连,星罗棋布,密如蛛网。红墙黄瓦,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口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雏伟。 在朱雀门前下牟,再换乘了早候在那里的宫内软轿,一路过文华,乾请。。等殿,穿过御花园,经过无数门廊,终于进到了处于深宫大内的太后的慈宁宫。在前庭落了轿,早有宫中女官等候多时。 “奴婢韶华,见过昭王,王妃。两位请随我来,太后正等着呢。”她曲膝向我们行礼问安后,袅袅亭亭地走在前面为我们引路。 我手心微微沁汗,下意识地往君默言身边靠了过去。他微微偏头,轻轻握住我的手,眼底似有光芒一闪而过,快得我来不及捅捉,耳边已听到他低低地嘲弄:“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嘛?今日忘带了?” 可恶,居然取笑我!可来不及回嘴,眼前已有一名柳眉凤目樱唇瑶鼻的宫装中年美妇,浅笑盈盈地迎面走了过来。 “姨娘。”君默言站定身形,淡笑着望向那中年美妇,脸上的线条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放松。 “言儿,你来了?”太后缓缓走到我们身前,如水的美眸轻轻地从我身上扫过,温柔地笑了:“这就是雁儿了?真是个美人胚子呢。” 我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瞧着她,平日的伶牙利齿突然跑到了爪哇国,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这就是太后?君默言的姨娘?居然如此年轻美貌!呃。。不但人美,连声音都轻柔和煦,温婉动人,教人如沐春风,陶然若醉。 “哧,母后,她好象让你吓傻了,平时不是这样的。”君惜玉忽然穿花拂柳从一处假山后转了出来,扑哧一笑,斜睨着我,戏诧地调侃。 他头戴紫金冠,身穿金龙袍,长身玉立,俊朗中透着睿智。自然散发出一种凛然的威仪。与那日在闹市街头相遇时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气质已不可同日而语。 你才傻了呢!人家是被太后的美貌惊呆了嘛!我偷偷地瞪了他一眼,暗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参见皇上。”我不情愿地放开君默言的手,曲膝向他行了个礼,转而朝着太后展颜一笑,款款下拜:“参见太后。” “这里没有外人,就咱们几个。别叫我太后,就跟着言儿叫姨娘吧。”太后紧走两步,亲热地挽着我的臂,微笑着道:“快别行礼了,听说你扭到脚了,要不要紧啊?” 消息传得可真快啊!我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渺小如我,扭到一次脚,竟然传到宫里,惊动了太后? “多谢姨娘关心,雁儿已经不碍事了。”我从善如流立马改口,抿着唇浅笑着道:“姨娘平时都用什么保养,能不能教教我啊?怎么那么年轻呢?哪里象是姨娘,说是我姐姐还差不多。” “这孩子嘴可真甜。”太后掩着唇咯咯轻笑,嗔怪地横了君默言一眼:“言儿,你怎么不早带她进宫来瞧我?” “姨娘,她太顽劣,我怕她拆了你的慈宁宫,到时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君默言轻瞟了我一眼,唇角微勾,似笑实讽。 “你们哥两说会话吧。”太后轻轻把着我的臂,面上依然笑意盈盈,缓缓将我往屋里带:“雁儿就借给我,让我们女人说几句体己话吧。” 来了,终于要讲到正题了么?我心里一激灵,下意识向君默言投去求助的目光六——拷!这家伙居然假装没有看见,丢下我跟君惜玉眨眼跑得没影? 两男人天天泡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啥话好聊?算了,人不救我,我自救!咱不指望他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太后出什么招? “雁儿,你别怕。我这慈宁宫清冷的很,孩子们大了,也不常来玩。今日咱们就闲话些家常吧。”太后拉着我并肩坐在垫了黄珐的柔软长榻上,轻抚着我的手,温柔地微笑:“默言这孩子性子冷,还要委屈你多担待他些。” “姨娘言重了,默言——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低垂了头,假装娇羞——担待?开玩笑,我担待得了吗?他可是个王爷,不找我碴我已经偷笑了! “是吗?那就好。”太后满意地端详了我一遍,忽然说了一句:“听说你办了个蒙童书院,把国子监那些下人的孩子,全都免费接进去念书了?” 来了,这就是她今日召见我的重点吧?只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我咬咬牙,赌了! “是啊,书雁鲁莽。因自幼喜爱念书,又因着兄长的关系,常在国子监走动。 第28章 这一来二去的就结识了几个孩童。怜他们贫苦,惜他们聪慧,雁儿又有此闲暇与能力,故尔大胆办了间书院。若做得不当之处,还请姨娘贵罚。”我低着头,垂着眼帘,故做惶恐之色。 嘿嘿,虽然我说请你责罚,但既然你说了是话家常,就算我有错,你这做“姨娘”的,要罚也不能罚得我太重了。 “傻孩子,我怎会责罚于你?”太后轻抚着我的手,微抿着唇,轻松地笑了:“别以为我住在深宫什么也不知道,其实外间对于言儿封王是颇有微辞的。你做得很好,办书院,让穷人的孩子有书念,既可为国家培养人材,又可替言儿收拢些民心。教那班老臣再也无话可说。” 呃。。我一个无心之举,怎么突然变成了收拢民心这种带有政治色彩的行为了?况且,我这书也不是白给他们念的啊! 这“收拢民心”四字可大可小口自古帝王都忌讳这个,稍有差迟,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垂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瞧着地面,不敢乱接话。 “唉!言儿自小流落在宫外,吃了许多苦。他混迹于江湖之中,难免有些行差踏错,那也是我这做姨娘的照顾不周所至,又关言儿什么事了?”太后轻叹一声,说到动情处,美目中隐隐含了泪水:“可恨朝中那班老臣却不管这些,总揪着言儿的过去不放。言儿又生就一副硬脾气,宁折不弯,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真让人心疼。现在有了你这个贤内助,我可就放心了。言儿,就交给你了。” 听到这里,我偷偷吁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原来太后召见,是要降大任于我?可我听起来,怎么有点象托孤的意思啊? 呃。。看不出来,君默言还有这么一段伤心的过往呢?难怪他待人总是冷冷的,一勇拒人千里的样子。 不过,他倒是命好,有这么一个关心他胜过亲娘的姨娘。只不知道他的母亲玉妃究竟是怎么死的?贵妃伤逝,皇子流落民间……恩,这个故事写出来还真是一部血泪史呢,一定可以赚很多眼泪。 “请姨娘放心,默言是雁儿的夫君,这一生定然会与他相互关心,相互扶持,共同进退,福祸与共。”我抬起头,笑得神清气爽,台词倒背如流——这种对话我写得多,不用打草稿了。 “那就好”,太后深深地瞧了我一眼,抿着唇欣慰地笑了:“言儿,雁儿说的话,你可听清了?她对你如此情深意重,你可不许辜负了她!” 言儿?我大惊,回头一瞧,君默言悄无声息地立在门边,眸光湛然,唇角微勾,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炯炯地盯视着我。 拷!他什么时候来的?宫女都不通报的吗?完了,他不会把我瞎说的话当真吧……? 40 马车轻快地奔驰在宽敞的大道之上。可我的心情却郁闷得一塌糊涂,张了几次嘴,很想跟他说:“刚才那番话,你别当真,我胡说的!”可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事,真要慎重其事的解释,不是此地无银吗? 但不做任何解释,对着双手枕着后脑勺,斜靠在车厢中,一脸轻松惬意的君默言,我又总觉得自己吃了暗亏这小子,心里不定怎么爽呢! 不管解不解释,好象我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真是呕死了!只得沉着脸,自个跟自个生着闷气——随便说两句应应景就好,我干嘛吃饱了没事干,说得那么情深意重? 一路上只得紧闭着嘴,沉默不语。他却好象全无所觉,依旧自在得很——是,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我怎么忘了? “停车!”眼睛瞟到窗外急椋而过的街景,我大叫一声——哼,惹不起,躲得起,我去学校,行了吧? “吁。。”马儿长嘶一声,急停在校门口。 “借过。”我板着脸瞪着君默言——没事长那么高大,堵在那里象座门神。 他不吭声,默默瞧了我一眼,长腿一伸,轻松地跳了下去,负着双手,自在地四下打量着。 我站在校门口,注视着那块高悬在校门口,刻着“希望小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的黑底金漆招牌,心底莫名地涌上了一股自豪感——这可是我一手创办的学校呢! 林书桐根据他们的程度,把十二个孩子分成了两个班,两间正厅正好分成了两间教室。从窗外望去,此时张幄与江子枫正分别在给孩子们授课。 我微笑着从侧门进到后院,惊喜地发现,那几棵樟树下,两个我梦想中的秋千架,在随风摆荡,象两只迎风展翅的蝴蝶。林书桐弯着腰正在试它的结实程度——想不到他的想法竟与我不谋而合! “大哥!”我笑容可掬,甜甜地唤了他一声——这意外的惊喜瞬间将我的郁闷冲到了九屑云外。 “雁儿。”林书桐闻声回头,平整光洁的额头上微微见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淡淡的光芒。 “昭王也来了?”他一脸惊讶地瞥了一眼紧跟在我身后的君默言,朝他略点了点头。见我一瘸一拐的不方便,趋前两步,伸手搀着我的臂,嗔怪地皱了皱眉:“你的脚伤未好,怎么不在家休息,跑来做什么?” 我老实不客气地把身体的大部份重量交到他手上,示意他把我扶到秋千上坐定,轻抚着那漆成深蓝的架子,咧着唇笑得开心极了:“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两个秋干呢?” 林书桐双眸闪亮,在我身侧站定,伸出手轻轻替我推着秋干,瞅着我微笑:“你喜欢就好。” “哼,无聊!”君默言哧地一声冷笑,大煞风景地迸出两个字。掉过头,转而去研究放在门廓下的那块黑板。 “嫌无聊就别进来啊,谁请你来了?”我气得捏紧拳头,恨不能在那张俊脸上狠狠揍他两下——这家伙,天生拥有那种破坏好气氛,把好好的人逼疯的本事! “对了,雁儿,这是你要的匾吧?想写几个什么字,要把它挂在哪里?”林书桐见气氛有些僵,急忙打圆场——偷偷给我速了一个眼色,示意我别跟他吵。 君默言斜眼瞧着我们之间的小动作,轻轻摇了摇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只不过办一间书院,犯得着挂这么多匾吗?要不要干脆替你贴个皇榜昭告天下?” “哼,无知!”这下我可逮到理了,立刻有样学样,给他冷冷地哼了回去,不屑地撇着唇:“这是黑板,用来给孩子们教学的,懂不?” “书雁,你来了?”江子枫恰好结束授课,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见到我裹着的左脚,皱紧了眉头:“脚伤没好,不在家养着,谁让你来了?” 呃……居然跟林书桐说得一模一样。瞧着君默言嘴角那抹渐渐加深的嘲讽的淡笑,我忽然气闷得厉害,别过头不敢接触他的视线——奇怪,我又不是他的谁,干么心虚? “小雪姐姐!”沈觉明一眼瞧见我,兴奋地提了个竹笼,冲到了我的跟前——忽然发现君默言也在场,怯怯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把竹笼往身后藏,乌黑的眸子滴溜溜地乱转着,不敢靠近我。 “小雪?”君默言烦带玩味地瞟了我一眼,嘲弄地道:“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 “哦,这是雁儿的乳名。”林书桐面不改色,微笑着替我圆谎。 “是吗?”君默言显然并不信林书桐的说辞,轻挑了眉毛,淡淡地冷笑,不置可否——林书桐坦然回望,浅笑以对。 “觉明,藏着什么好东西啊?”我不理君默言与林书桐之间的暗流涌动,笑眯眯地睨着沈小鬼——还是小孩子可爱得多! “小雪姐姐,送给你。”沈觉明羞涩地冲我一笑,把竹篮放到我面前,飞快地跑走了——精巧的手编竹篮里,一只漂亮深灰的松鼠正眨巴着美丽的眼睛盯着我。 还以为早就放跑了,想不到这小家伙还踞记着把这玩意送给我呢?为了它,我可是牺牲良多啊! 瞧着这美丽的小东西,我忽然灵机一动,朝江子枫微笑着道:“我好象听你说过你会作画?” “略知一二。“江子枫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所保留,淡淡地回答。 “假如我现在要你把它画下来,你需要多长时间?”我朝那只松鼠轻轻呶了呶嘴,试探地问。 “两天。”江子枫侧头想了想,加了一句:“如果要得急,一天也是可以完成的。” “嘿,那不行,时间太长。”我摇了摇头——等他画完,再雕章刻印,黄花菜都凉了。唉,没有相机,也没有扫描仪,只能一切从简了!我现在只要求个大概的样子,抓住主要神态就行,不需要太精确的形象。 “难道你能画得比我还快?”这下子,不但江子枫好奇,连林书桐与君默言都一至把目光投向了我——目光中多少都带了些不可置信的意思。 怎么?瞧不起人啊?虽然不是学美术出身,好歹本小姐念书时在校刊负责的是美编工作——画几张简单的儿童简笔画,还是难不倒我的! 我抿唇,左右瞧了瞧,随手在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几条弧线一画,再加上一点修饰,不到三分钟,一张简笔儿童画“松鼠”就已完成了。虽然身体胖了点,尾巴粗了点,但神韵也还逼真——至少,看了不会误认它是一只狐狸。 林书桐轻轻点头,大方地认可了我的作品。 君默言但笑不语,眼底里分明藏着嘲笑。 “这样也行?”江子枫一脸的惊骇,似笑非笑,忍得很辛苦。 “怎么不行?”我微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含着嗔道:“你就照我刚才的方法,给我画几张人物图。 第29章 线条不能太复杂,抓住人物的主要特征就行了。最重要的是看上去要让人眼睛一亮。” “这恐怕有点难。“江子枫搔了搔头,无奈地瞅着我:“我不习惯。” “不习惯就别吹牛!”瞧着君默言脸上那正在扩大的笑容,我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忍不住蛮横地瞪了他一眼:“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否则,你也不用来我这教书了。” “咳,我尽量。”江子枫撇了撇嘴,困惑地问:“要画谁?你总得告诉我吧?” “哪,名单都在这上面了。”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抛到江子枫的手上,忽然冲他恶狠狠地嗤牙一笑:“只许画得英俊清洒,可不许给我画丑了!” 江子枫捏着那本小本子,君默言与林书桐皆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瞧。见了那份名单,三人面面相觑,忽然暴笑出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恼了,板着脸冷冷地瞪着他们这时他们倒联起手来对付我了?哼!本姑娘的宏图伟业,他们居然敢加以嘲笑? “书雁,这,这别人都好办。周云涛要想不把他画丑那可实在太难了!”江子枫轻轻咳嗽了一声,强忍着笑,高举着小本子道:“你从哪里听说他是美男子,居然让他上了你的俊男榜?” 什么俊男榜?我莫名其妙地瞪着他,忽然发现不妙,扑身过去抢。脚底下一个站不稳,身子失去平衡往前冲了过去,直直地撞进了江子枫的怀抱。 死了!难道错把草稿本给他了?当时心血来潮,晚上一个人无聊随手涂在上面的! “小心!”江子枫惊呼一声,长手一伸,稳稳地捞住了我的腰。 我借势攀住他的肩,单脚跳起来将本子抢到手。嘴里胡乱地嚷:“错了,不是这本!” “放开她。”君默言微眯了眼睛,敛起笑容,冷冷地瞪着横在我腰间的那只手,轻哼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站好了。”江子枫不理睬君默言,示威似的将我揽得更紧。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站稳了身形,这才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轻瞟了君默言一眼,露出雪白的牙齿,歉然地一笑:“对不住,事急从权。” 我倒!他那口气,鬼才信他是诚心道歉,分明就是挑衅! 君默言剑眉轻蹙,冷冷地回视着他,紧抿着唇,不发一语——奇怪,他无缘无故生什么气?我跟他又不是真的夫妻关系,有必要摆出那哥象抓住老婆红杏出墙的死人脸吗? “好了,雁儿脚伤未愈,还是不要在外逗留太长时间,今日暂且说到这里,有什么事,下次再谈,先回去吧。”林书桐见气氛变得诡异,浅笑着上前解围。 “告辞。”君默言向林书桐抱拳一揖,冷着脸扬长而去。 “记住了,要画得俊一点。”我匆忙掏出另一本换给江子枫,朝他拌了个鬼脸,低笑着小声交待:“先选我圈好了的画,尺寸就按这本子的大小吧。别画得太复杂,不利印刷的,知道吗?画好了先拿来给我过目。” 说完,我摆了摆手,拾起地上的那只竹篮,把它抱在怀里,跟在君默言的身后,一拐一拐地走出了书院大门。 “你究竟想干什么?”君默言沉默良久,忽然拧眉冷冷地瞅着我,挂一脸的轻视:“看你的样子,好象迫不及待在为自己找下一个夫君?都已经挑了几十号人了。” 倒塌!他以为我在帮自己找老公?亏他想得出来!我瞪目结舌地瞪着他----,也用不到那么一大票的美男吧?在林书桐和江子枫之间随便挑一个都比他强啊! “实话说了吧,我想办报纸。”反正他马上会知道,我懒得跟他兜圈子口抚着下巴,陷入苦恼:“办日报吧,估计来不及,周报时间拉得又太长;先两天或三天出一张最好了。叫什么名字好呢?日报和周报显然都不合适,是不是应该叫逸林期刊?” “报纸?那是什么东西?“君默言一脸的茫然。 “唉,就跟你们官府的都报差不多了。不过,你那个只给官员看,我的面向普通百姓,更大众化一点。”我微笑着侃侃而谈:“邸报呢,就登些国家大事,我的逸林报呢,就写些小道消息好了。” “登俊男图?”君默言若有所悟,面上的神情渐转柔和,嘲笑地斜睨着我:“想靠这个赚钱?你没发疯吧?” “当然不仅仅如此,几张图能卖什么钱啊?”谈起我的宏图伟业,我顿时来了精神,双眸闪亮,神彩飞扬:“报纸当然要靠消息吃饭,哪能靠美色?那不过是个喙头,吸引别人的注意罢了。” 嘿嘿,我的目标可不只是一个秋试。先过了这一关,有了第一桷金,我一定会把它做大做强。等着瞧吧! “你有什么消息卖?”君默言撇了撇唇,蔑视我——咦,瞧不起人!可谁让他现在是佘矿的敲门砖呢?好,这口气我先忍了! “嘿嘿,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君默言,我跟你打个商量。”我堆起一脸笑,发挥狗仔队的精神,讨好地盯着他:“透露点内幕,今秋谁有希望夺魁?”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要紧,我不是对他笑,我是在对着银子笑。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林书桐把他要点的前三甲名单透露给你了?”君默言冷笑着反问——这只狐狸,套我的话呢! “嘿嘿,哪能呢?我这不是在瞎猜吗?”我坐直了身子,撇过头去:“不说算了,但你的武举名册给我再瞧瞧,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上次匆匆忙忙,我只选了京城的,资料收得不齐。既然要办报,哪可能把地方名额漏掉?当然要扩大范囿了。 “我凭什么要帮你?”君默言冷然瞧着我,不为所动。 “咳,太后可吩咐了,要我做好你的贤内助,替你正名,洗去那马贼的名声。”我恼了,干脆霍出去了,冷冷地睇着他:“我在人前帮你遮掩,你在人后岂可袖手?” “做马贼没什么不好,不需要正名。”君默言俊脸一沉,目光忽然变得冷冽似冰,冷冷从我面上扫过。跳下马牟,拂袖而去。 缩着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呃。。。我是不是说得有点过份了? 41 姓君的是个怪胎,我干嘛要跟他一般见识?武试在文试后面,我先把文试搞好了,武试再想别的办法去。就不信地球少了他还真不转了? 怏怏不乐地回到房中,一眼就瞧见那碗乌漆抹黑的药汁孤零零地摆放在床头矮几之上。 我心里郁闷,瞧见它更是火大。单脚跳过去,抄起那只碗,连碗带药便往窗外扔去。 “我的金菊快要变成墨菊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句话突然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难道。。窗户外面栽着菊花? 我下意识地跳到窗边,扶住窗梗,探头往外一瞧那一畦畦在夕阳里迎风摇曳,恣意地舒展着枝梗的不是一大片菊花是什么? 金菊淋了药汁当然不可能会变成墨菊。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把药倒在了这里?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他曾经悄悄地来过。他那孤傲的身影,也许就在某个夜晚,曾经伫立在窗外,在花田中悱徊不前? 我怔然呆立,心中突然涌上莫名的感动,唇角慢慢地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弧——他,也是关心我的吧?只是,以他的臭脾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小姐,该换药了。”喜儿端了铜盆,轻盈地迈了进来,适时打断了我的猜想。 我轻松地斜躺在软榻上,讶然地瞧着喜儿弯着腰,抿着臀,笨拙的给裁按摩完足踝,再仔细地用柔软的丝绸替我把伤处包裹好。弄好这一切,喜儿的额头上已微微见汗。 毫不意外地端详着那只显得格外臃肿的左脚,我抿着唇轻轻地笑了一一唉,君默言,真是个别扭的坏小孩呢! “小姐,该用膳了,还是给你送到房里来吧?”喜儿轻轻擦了擦鬓角的汗,微微喘息着抬头询问我的意见。 “不,今天不在蒹葭院吃。”我双眸闪亮,笑意盈盈——好吧,山不转路转,既然山不肯来就我,那我去就山好了。 “小姐这么晚了还要去学堂?少爷说不定早回去了。”喜儿惊讶地瞅了我一眼,尽责地提醒我。 “不去学堂,去勤政堂。”我笑逐颜开,慢吞吞地宣布。 “勤政堂?小姐要去找。。王爷?”喜儿怔了怔,猛然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小巧红润的嘴唇张大成了o形,一脸震惊地瞧着我。 喷,习愤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只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她已经习惯并且接受了我与君默言互不来往的事实。好象已经忘记了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自动把我们归类到了客人之中。 君默言二十多年来的性格早已成型,想要让他改变冷淡的性格,融入社会,变得开朗起来,还真是一件高难度的任务。依我的性子,实在是懒得管这闲事。 可是,想到太后那温柔如水的眼波,那殷殷的叮嘱与期盼;再想到姓君的总算对我不是太无情。我的心又软了下来。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苏秦并不喜欢欠人情,就算是回报他收留我在他家长住的这份情,在我离开之前,就帮他改掉这臭毛病好了。 “王爷不在,请王妃回去吧。”冷无香面无表情,冷冷地阻止我入内,将君默言的表情学了个八、九成。 “他不在没关系,我进去等他。”我微微一笑,耐心十足地跟他耗。 “对不起,没有王爷手令,书房重地,任何人不得入内。 第30章 请王妃见谅。”冷无香依旧是那一百零一号表情,冷冷淡淡地回答。 喷,青玉说得一点也没错,冷无香比冷无尘难搞多了。不过,对付这种不知变通的人,我有的是办法。 “既然是王爷订的规矩,那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好了。”我抿着唇,略略提高了声音,好脾气地冲他微微一笑:“可我的脚扭了,站久了疼,能不能麻烦冷侍卫替我拿张椅子来呢?” “对不起,请恕无尘职责在身,无法擅离。”瞧着我不断换着脚站立的样子,呤无香眸中明显出现了犹豫。他咬了咬牙,垂下头避开我的视线,终于还是下决心,拒绝了我。 嘿,他连半步都不肯离开,君默言要是此刻不在书房,我的头可以砍下来给他当球踢。 “君默言,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要闯进来了。”我不再理冷无香,对着书房内,扯开喉咙大叫了起来。 “王妃,我说过了,王爷不在。”呤无尘一脸的黑线,张大了眼睛瞪着我——我回他一个甜甜的笑脸。 “君默言,再不让我进去,我的脚可就要断了…”我继续骚扰他,不信他一直听而不闻? “行了,无香,让她进来吧。”君默言低沉平稳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是,王妃请。”冷无香被当面戳穿谎言,居然毫无愧色,依然一脸平静地反手推开房门,闪身在一旁,恭敬地弯腰请我入内。 “谢了。”我胜利地冲冷无香笑了笑,绕过他,施施然跨进了昭王的“浩然居”——如我所料,君默言连衣服都没换,端坐在书桌后,一脸冷然的觑着我。 “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见我不可?”他微皱着眉头,不耐地瞅着我。 “见你一定要有事不可吗?”我不理他的冷淡,刻意高一脚低一脚,慢慢地移到书案前,笑盈盈地与他对视。 “呃。。你搞什么鬼?”君默言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回答,怔了片刻,一脸防备地睨着我。 瞧,我们的关系还真是糟糕透了——连正常的拜访,都会让他误会为有阴谋。啧!就算是房东与房客,也完全没有必要搞得如此剑拔驾张啊! 我在这里最少还要住大半年呢!所以说,乘早改善关系还是有必要滴! “我没打算搞鬼。”我微笑着耸了耸肩,一脸淡定地回望着他:“我只是来瞧一瞧那个背后搞了许多鬼的人。” “什么意思?”君默言黑眸一眯,冷然反问。 “你真的打算一直让我这样站着跟你讲话?你不累,我可真的有点脚酸了。”我不答,笑嘻嘻地转了话题——就知道他脸皮薄,死要面子,不会承认。 “难不成还要我请你入座?”他抱着胸,冷冷地嘲讽。 “那我可坐了?”我不以为忤,跳到离我最近的一张梨花木椅子上坐定,抓住脚踝轻捶了片刻后,渐渐不耐烦地一顿乱揉起来。 “你吃过晚饭没有?”我一边揉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一一照我的估计,这工作狂,只怕一直没离开过书房。 奇怪,在我的印象里,古代的王爷一般不都是闲闲没事干的?又不象是其他朝庭要员,每天都有固定的公事要办。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呆在这里面,究竟有啥好忙的? 君默言抿着唇不语,冷冷地盯着我瞧了半天。终于沉不住气,霍地从书桌后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我面前,粗鲁地拨开我的手,接管了我的工作:“不会揉就别逞强!你这样只会伤上加伤,越揉越痛!” “是吗?我看喜儿是这样给我揉的没错啊?”我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歪着头,欣赏他阴沉的俊颜上那一抹怒容。装着无意地小声嘀咭了一句:“奇怪,喜儿今天包扎得反而没有昨天好看了。” 君默言头也没抬,眼角的肌肉轻跳了下,手底停顿了一瞬,随即加大了揉捏的力度。 他宽大的手掌里透出一股炙热的气流,暖暖地烫在皮肤上,酸酸麻麻的痛楚极快地从脚踝处向全身扩散。奇怪的是,痛楚过后,竟觉得通体懒洋洋地舒服极了。 嗦,他不去当推拿按摩师真的是浪费了! “拿回去抹几次,过几天就没事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盒散发着幽香的淡绿的膏药,挑出一点给我抹在伤处,再熟练地替我包了起来,臭着一张脸,瞄也不瞄我一眼:“行了,你可以走了。” “我肚子饿了”我不理他的逐客令,把身子往椅子里缩得更深:“我猜你也还没吃,不如先吃饭吧?” “吃完了就走?”他挑眉瞧了我一眼,冷着脸没好气地跟我确定。 “吃了再说。”我不置可否,心中暗笑到不行——原来他也只是一个纸老虎,面狠心软,只要我耍赖,他就没辙。 “喂,你几岁?”我低着头,一边小心地把盘子里的红萝卜挑出来,一边漫不经心地闲聊一嘿,臭小子,就不信你还能一直给我没反应下去? “你不知道?”果然,君默言闻言,冰冷的目光倏地一下投到了我的发旋上。那温度,估计比北极也高不了多少了。 “大哥和爹都没跟我说,唉,我是糊里糊涂嫁过来的。”我不慌不忙地吞下口里的白玉羹,一脸委屈地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说的是事实,关于君默言的资料真的少得可怜。 “那就一直糊涂下去。”君默言冷冷瞟了我一眼,不再理睬我,埋头进餐——呃,性格不是普通的别扭啊。算了,反正我的目的是引他说话,只要他开口就行了。 “你一天到晚忙些什么?”我放下碗,取过毛巾慢条斯理地擦了脸,伸指轻敲桌面。 “吃饱了就回去吧。”君默言推开椅子,绕到书桌后坐定,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给我瞧瞧武举名册。”我旧事重提,慢慢地蹭到书桌对面站定。探头一瞧,乐了一他正在省视那些资料呢。 “哇,力挽三百石的弓?这人是熊吗!”我一脸惊叹,喷喷称奇。 “匹夫之勇。”撇唇。 “那这个马上射兔,十中其八,厉害!”一直伸长脖子真是不方便。我索性绕到他旁边,伸出手,开始指指点点,一脸热切地加入了讨论。 “雕虫小技。”不屑。 “这个百步穿杨,总没话说了吧?”嘿,说啥都瞧不起啊?不信没有人入得了眼?我卯起来,索性把他挤到一边,抢过他手上那叠资料,一顿乱翻,总算给我找出一个,一脸得意地斜睨着他。 “差强人意。”挑眉。 “谁都不放在眼里,你自己有多了不起?”懒得跟他争执,啪地一声合上档案。顺手抽出案头的毛笔,把刚刚挑出来的那几个人登记在册。 “这就是咱们黑雪国第一才女写出来的字?”君默言也不阻止,只斜靠着桌子,抱着胸居高临下斜睨着我。才瞧我写了第一行字,就一脸的骇异。 呃……没办法,现代人都习悄了用电脑处理文字,能写好硬笔书法就不错了,谁还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练软塌塌的毛笔啊? 我抬手轻掠了掠颊边散乱的头发,一边握着笔管与那不听话的软毛奋斗,一边满不在乎地回嘴:“谁现定了才女的字就一定要好?我偏偏书法是弱项不行吗?” “算了,我来!”他大概终于被我那一手惨不忍堵的字荼毒得看不下去了,轻轻推开我,抢过那极笔,龙飞凤舞地接着写了下去。 “那个,对,就陵川府的那个赵青,也给我添上去先。”我抿着唇偷偷笑了,踞起脚尖,从他肩膀处欣赏那一笔道劲挺拔而又神彩飞扬的狂草。 真是字如其人,他个性张扬狂傲,连那笔字也狂放不簌得很哪! “他不行,箭术虽好,但策论却一塌糊涂,有勇无谋,绝对进不了前五十名。”君默言头也不抬,随口评品。 话一出口,似乎忽然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俊脸一沉,闭口不言。 “唉,这有什么?我保证不会到处去说。”我掩着唇,笑得两眉弯弯如新月。 “夜深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君默言肃着容,将笔插入笔筒,淡淡而坚决地下着逐客令,不肯再瞧我一眼。 算了,欲速则不达,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凡事都得循序渐进,今天的结果已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就放他一马好了。 “谢了!”我满意地收起册子,微笑着辞别君默言:“不打扰你休息。” “不送。”君默言头也不回,颀长的身子在那成排的书柜前懊恼地站成一块化石。 “走了”,我不急不慢地走到门边,忽然回过头来,冲着他的背影恶作剧地抛下一句:“我明天晚上再来。” “你!”君默言“霍”地掉转身子,怒目瞪视着我——终于让我挑动了情绪了吧?! 我乐得哈哈大笑,在冷无香惊讶地注视下,高一脚低一脚,极不优雅地扬长而去。 哈哈,从今以后本姑娘又多了一个去处了------舒服啊! 42 江子枫来得比我预料的要早。 这日刚吃过早餐,他已在青玉的引领下,腋下夹着一大卷雪白的宣纸,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这个时间,你跑到我这里,那些孩子怎么办呢?”我白了他一眼,劈头就问。 “放心吧,恩师林大人今日得闲,兴致又高,正在教他们作对呢。”江子枫直直地瞧着我,抽出画卷朝我扬了扬,笑得开心极了。 哼!以为我不知道,他这是假公济私。抓了林书桐那老好人当替死鬼,乘机偷溜出来见他的前女朋友——还不死心,在这过干瘾呢! 第31章 “任务完成了?”我挑眉轻轻一笑——不用看图,瞧他那一脸得意的笑,就知道他画得挺不错了。 “幸不辱命。”他弯腰将那一卷宣纸铺在我身前的檀木桌子上,神情中烦为自得:“每个人我都画了五幅,只等你来定稿了。” 不愧是丹青妙手,领悟力超强。满满几大张宣纸上画满了各色俊男。各种神态,动作的都有。虽然只是廖廖数笔,却抓住了人物的神韵,画得形神毕肖,栩栩如生。 “这张,这张……还有这张。”我随手挑出最满意的几幅人物的正面图,仔细一看——画得最好的原来都是国子监里他的同窗,剩下稍差的是各地州府的举子。 艺术源自生活,这句话诚不我欺。果然熟悉的人物下起笔来,如有神助。 “子枫,名单上的那些人,你都认识吗?”我两指抚着下巴,右手轻敲桌面,若有所思地瞧着他。 “略知一二,没有深交。”江子枫也看出来了,笑容里有些无奈:“上次会考时都见过的,只是时间久了,记忆有些模糊。所以……,唉,我回去重画。” “不用,你这样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我侧头细思了片刻,盯着江子枫瞧了半天,灵机一动,咧开唇嘿嘿乐了。 嘿嘿,人家现代娱记出门采访都连采访车带摄影师的,那叫一个气派。咱在古代,虽说落后了点,条件不允许,但带个画师跑,也算得是上了点档次的吧? 再说了,他不是还会武功吗?据他自称还不是一般的好。那咱这个画师还是多功能型的——相当于带了个保镖在身边,普通的地痞流氓之类是不惧的了。 “你想干嘛?”江子枫被我笑得心里发毛,皱起眉头,一脸莫名地瞧着我。 “子枫,各地州府的会馆建在何处,你应该请楚吧?”我成竹在胸,朝着他轻松地微笑——科考在即,估计各地举子此时应该早已云集于各大会馆之中了。 “你要我上门去——拜访?”江子枫心思敏捷,一点就通。倒也把我的计划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环:忘了要把我也算进去。 “不是你,”我笑容可掬地摇了摇头,纤纤食指淡定地指向自己秀气的鼻尖,在他愕然的眼光下,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是我们。” “你?”江子枫讶异地望着我,愣怔了一会儿,总算明白我不是在跟他说笑话。他面容一肃,冷冷地拒绝:“不行,你堂堂尚书千金,出入会馆,成何体统?” 喷,这家伙还真是个老顽固。到现在还拒不接受我已嫁为人妇的事实,执拗地认为我还是未出阁的闺中少女呢? 再说了,尚书千金又怎么了?难道就天生高人一等?咱们那里,就算是国家主席的女儿还照样跟老百姓的孩子一起念书呢! 不行,我还想着要天天带着他跑新闻呢。不把他打醒过来,这样朝夕相处下去,难免他不会在幻想中越陷越深——我可不想失去一个这么好的帮手奇qisuu.书,那不是我所乐见的情形。 “子枫”,我正眼瞅着他,淡淡地道:“别忘了,我已嫁为人妇。早已不是那个不知世事,天真未泯的少女了。” 呃。。。这话讲出来,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酸。 “我知道你是昭王妃,不需你的提醒。”江子枫神色黯然,静默了半晌,咬着牙冷冷地说:“相信昭王也不会允许他的王妃整日抛头露面,出入男人的住所。” “放心,他才不会管我。”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再说了,我也没打算以王妃的身份出现在那种场合。” “那你想怎样?”江子枫拧紧了剑眉,困惑地瞧着我——这位同志,一看就不是穿过来的。要不然怎么会不知道,世上还有女扮男装这一招呢? “走,先去逸林找傅师傅敲定这几幅图的模子。”我一脸神秘,微笑着拉了江子枫便往门外跑。 套了马车,直杀到逸林书社,找到喜儿的爹爹傅功名。三个人拿着图研究了一会儿,敲定了图样,再谈好了交印的时间。 又找到管事赵中,去瞧了模版和活字的大小,跟江子枫商量着大致计算了一下版面。最后再让赵中抓紧时间,把逸林书社的牌子换成透林报社。 做完这一连串的事情,从逸林走出来时,已是日正当中了。 “雁儿,想不到你懂得的还不少。”江子枫定定地瞧着我,勘黑的星眸在阳光的映照下跳跃着点点火花。 “要不怎么是黑雪国第一才女呢?”我歪着头嘿嘿一笑,企图蒙混过关:“再怎么说,我大哥还管着国子监的书库呢!这刻印书籍之事,耳濡目染的多少也学了点皮毛罢了。” “是吗?以前没听你提过。”江子枫剑眉轻蹙,若有所思——呃,这个说辞有点薄弱,好象引起他的疑心了。 “以前没机会说啊。”我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路边的那家成衣店跑去:“我先买件衣服换了,你等我一下。” 没办法,只能用这招声东击西来转移他的注意了。省得他东问西问的,烦! “怎么样?”我得意地在他面前轻盈地转了几个圈——嘿,本姑娘在女人中不是美女,现在反串,还算得上一个俊秀儒雅的翩翩美少年呢! 瞧,天青的长衫上绣着几极墨竹,淡雅中透着些书卷气息。乌黑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系住了,高高挽在头顶。戴上一顶与衣服同色的儒生方巾。腰间系了一条深蓝的玉带,墨绿的丝绦挽成如意结,系了一块碧莹莹的玉,垂挂在腰间。 “很美。”江子枫轻抿着唇,直勾勾地瞧了我半天,才低低地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 呃,他脑子是不是秀逗了?我现在扮的是男人,怎么用美来形容?应该是风流倜侥,英俊清洒才对好不好? 但他那毫不掩饰的赞叹,直白坦露的目光,却让我忍不住晕红了双颊。我不自在地撇开头,慌乱地转了话题:“掌柜的,多少钱?” “纹银五十两。” “我来吧。”江子枫倒很有绅士风度,抢着付帐。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可不习愤让男人买单,所以坚决地摇了摇头。 可惜伸进怀里的手,却半天也掏不出来,笑容僵在了脸上,变得尴尬极了一一死了,居然没带银子? “我付。”他看出我的尴尬,好风度地不揭穿我。抿唇一笑,掠过我身边时,突然倾身过来低声耳语:“这银子花得值。” “回去还你。”我不敢去瞧他灼灼的视线,低着头,胡乱的轻嚷,跳起来埋头往外疾走:“我饿了,去吃点东西。” “雁儿,没用的,你躲不掉的。”江子枫幽幽一叹,追上来默默地与我并肩而行。 “我不会放弃的。”隔着餐桌,他好认真地看住我,眼神执拗顽固。 我只有极力垂头,几乎抵到桌面上,假装没有听到——在极其诡异的气氛中,好容易才吃完了来黑雪国后最食不知味的一餐饭。 他语中那份痴傻与深情,听了真让人心酸。我忍不住恨恨地低咒傻瓜,林书雁已经死了!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她? 完蛋,最近一段时间会天天跟他在一起,若是每次都这么紧迫盯人,我会不会得胃溃疡? 这一刻,我忽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跟他在一起共事,真的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走吧。”见我放下碗,他忽然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腕——掌心热力惊人,仿佛会把人烫伤。 “去哪?”我惊跳起来,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 “不是说去会馆?”江子枫唇角微扬,心情似乎突然转好——奇怪,我明明拒绝他,他为什么不气反笑?莫明其妙! “去就去,不必拉拉扯扯的。”我气呼呼地冲在前面,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调动情绪的感觉。 可是我眼尖,刚走到厢房门口,已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从容地拾级而上,旁边依稀伴着一个冰美人——我靠,这黑雪国咋就这么小呢? 让他瞧见我女扮男装,还跟江子枫在一起上酒接。那大嘴巴肯定又会第一个跑去跟君默言告状。 虽然说我没有做亏心事,不怕别人说。但是能避免的误会,还是尽量避免些好一点。古代的女人还真难做啊,人身自由少得可怜。 于是,我一闪身,唰地一下又缩回了雅间。拿起筷子,胡乱地在盘子里乱戳,眼睛偷偷瞄着门外。 “君默言来了?”江子枫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嘲弄地睇着我,语带悲愤:“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见不得人?你就那么在乎他的感受?” “嘘,别说话。”我压低了声音,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轻轻嘘他:“不是他。” 咦,那个身着浅紫衣裙,神情冷漠的冰美人,好象就是那天在雅香居门外见过的君默言的师妹呢!好象叫紫冰的?她那天的眼神,分明对姓君的有好感,怎么今天又跟傅云涛那么亲热? 透过半掩的房门,已瞧着他们并着肩从门前走过,进入了隔壁的雅间。 “二哥,大哥来了信,藏月现在乱了套,说宇文澈要到大凉山来。。”可惜,紫冰的话消失在隔壁,不管我怎么伸长了耳朵也听不到下文了。 唉,这酒楼不就是让人来玩乐的吗?它的隔音没事做得那么好干什么?害我听了一半,没有下文,心里痒得难受! 大凉山,宇文澈!老天!我兴奋得两颊晕红,心脏怦怦乱跳——这都是我在,《凤非凤,凰非凰》里设计的地名与人物! 第32章 大凉山连绵数百里,地处黑雪国的西南边陛,与葳月国的凉州接壤。隔着千里戈壁与草原,与之遥遥相望的是御风国的小凉山。在这两条山脉之间,活跃着大大小小,十数支马贼。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大凉山的逆天帮了。 傅云涛既是二哥,那他大哥就是傅伯涛了?怪不得我总觉得他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呢!真是笨死了!他不就是我写的那对双胞胎吗? 当时因为看到姐姐回来,临时起意,才设计这一角色的。只来得及想哥哥的名字,弟弟还没写呢! 君默言与他们过从甚密,又当过马贼。。想到这里,我忽然倒吸一口气——搞半天,原来君默言才是逆天帮暮后的那只黑手? 还有,藏月乱了套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老皇帝要噶屁了?三皇子宇文澈为了巩固他在朝的势力,才会去找大凉山的马贼联手?先稳定边关的局势,才好在国内一展拳脚? 那么,君默言接到消息后,会如何答复宇文澈?他会与之联手,卷入到一场他国的权力斗争之争中去吗? 到现在为止,我笔下的人物已慢慢开始出现在了我的现实生活里。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笔下的那个女主,是不是也快穿过来了?而我,是不是即将有一个革命同志了?激动啊! “雁儿?雁儿?” “啊?什么事?”我猛然回神,眼前赫然出现一张放大了数倍的俊颜。我仰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恼怒地低嚷:“干么?想吓死人啊?” 江子枫站到我的身边,拧紧了一双剑眉,弯着腰一脸狐疑地盯着我:“想什么那么入神?叫了你好几次都没反应?” “是吗?我没听见。”我定了定神,轻轻吐了一口气,淡淡地道:“也没什么事,只不过临时想到一些事还没处理好。” “什么事?跟办报有关的吗?”江子枫紧紧盯着我:“要不要我帮忙?” “恩,暂时不必了。”我心神不定,随口敷衍:“等我想好了,自然不会忘记找你。” “是吗?还以为你心虚。”江子枫若有意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隔壁,意有所指地轻嘲。 “不是,怎么会呢?别瞎想。”我急急否认,推开坐椅站了起来:“走吧,还得去会馆呢,今天有得忙。” 43 接连走了两三个地方,才把陵川府的几个举子给搞定。原来,我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凡是举子都会住在会馆,却忘了只有家境贫寒的才会与人去挤那狭小的空间。 但凡经济宽裕些的,不是投奔京中的亲戚,就是另觅幽静的处所,好抓紧所剩不多的时间苦读。好在江子枫是地头蛇,又是个世子,多少有点手腕。虽然烦费了些周折,总算将他们的下落一一打听清楚,顺利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告一个段落。你回去记得把图给我画好。我也把手头的资料整理一下,写一篇人物专访出来。”我伸了伸懒腰,冲江子枫扬了扬手中的小本本,向他交待彼此的工作。 “明天你先歇着,我去把他们的落脚处打听清楚了,再同你一起去拜访他们。”江子枫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惜:“今天多跑了好多冤枉路,累了吧?回去早点睡,那玩意多了去了,以后再写也不迟。” “谁说我一个人写?先申明,我可只写一篇,以后的全都归给你和张幄。”我拍了拍速记本,狡猾地笑了:“当本姑娘的银子那么好赚啊?” “喂!我本来只是当个大子,后来又兼了画匠。”江子枫唇角含笑,半是玩笑半认真地瞅着我:“现在又降格成了你的跟班,你居然还想着使唤我来给你当文书?” “怎么,觉着委屈了?”我哈哈大笑着当胸拍了他一掌:“那你别干啊。” “干,怎么不干?“江子枫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语双关地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得了,别在这里装委屈了,快回去吧。”我捶了捶腿,掐着腰冲他呲牙一笑:“我换了衣服就得回去了,别忘了后天在学堂里碰头。” “脚又疼了?”江子枫收起笑容,皱起眉头,心疼地轻责:“早说了别逞强,偏不听。看,吃亏的还是自己吧?” “嘿嘿,一下午走那么多路,说不累是骗人的。”我不以为意地咧唇一笑,满不在乎地道:“不过,值啊。” 江子枫拿我没辙,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渐转柔和,轻声低语:“要不要我背你?” “别,我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多活两年,你绕了我吧。”我横了他一眼,双手抱拳弯腰向他一揖到底:“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让人瞧见,还不得把我给浸猪笼了啊?” “哈哈!行,总算还知道怕。”江子枫被我逗得朗声大笑,掉转头推开客栈的门,潇洒地走了:“祝你好运。” “放心吧,本姑娘向来好运。”我淡笑着摸出寄放在这里的包裹,换上来时的衣物,这才缓缓地走了出去。 回到王府,我直奔浩然居而去——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估计姓君的已经见过了紫冰和傅云涛了。我很好奇,不知道他究竟会做何选择? 今日守门的换了冷无尘,他远远地见到我过来,黝黑的脸已微微红了起来,脸上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 “无尘大哥好。”我甜甜地冲他一笑,声音刻意放得柔软——他越是害羞,我越是想捉弄他,嘻嘻。 “呃……王妃好。”冷无尘手足无措,脸红得快冒出烟来。低垂了头,不敢瞧我,纳纳地道:“王爷还未回府。” “我先进去等他。”我好心情地放他一马,笑盈盈地推门而入——这几天,我天天不请自来,他们两个渐渐习愤了我出入书房,在君默言的默许之下,倒也不再阻止我了。 反正,他就算不同意,也是白搭——我死赖着不走,慢慢磨到他失去耐性,最后还是会达成目标。 姓君的还挺会享受,椅子上套了一张完整的虎皮。猛一眼看去,倒好象一只活生生的老虎端坐在那里,感风凛凉的,胆子稍小一点的不免心生怯意。 啧!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马贼出身,身上有点功大底子一样。炫耀张扬得要命。 主人不在,我老实不客气地占用了他的书桌和虎皮大椅,把采访本拿出来,摊到桌上,开始整理今天收集到的资料——恩,的确柔软舒适兼顾温暖。 想起今天白天,江子枫第一次看到我用钢笔速记,惊讶得眼珠都快掉出来的样子,我抿着唇得意地笑了。 就说古人不聪明,软塌塌的毛笔写起来费时费力,速度慢得跟蜗牛有一比。要不是我随身带着钢笔,光靠记忆,资料哪有可能如此生动详实? 我埋头沉浸在写作之中,丝毫也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当我一气呵成,终于搞定了两篇人物专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再抬目四顾时,才发现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了。 我满身倦意,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满意地弹了弹手里的那份稿子——算了,他今天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消息明天再探也是一样,不如我先回去睡好了。 想到就做,我推开椅手准备离开,不料宽大的袖口却不慎将放在桌沿的钢笔套拂到了地上,滚入了桌子下面。 我弯腰伸手去捞,无奈手不够长,看得见,却够它不着。只得提起裙边,撅着臀,钻到桌子底下将它拾了起来。 “王爷。”门外适时响起冷无尘恭敬的声音。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下去吧。”咦,这个声音好象是那个大嘴巴傅云涛的? 侧耳正想听得更清楚一点,吱呀一声,门已推开,随即传来了杂杳的脚步声——好象不只两个人哦? “师兄,宇文澈和宇文博你打算站哪一边?”刚一进门,紫冰清冷的声音便迫不及待的响了起来。 我咬牙低咒:该死,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选我钻到桌子底下时才回,这不是存心跟我做对? 蹲在桌子底下的我,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出去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会不会被人误会是故意躲在这里偷听?可现在钻出去,一则太狼狈,二则也不见得就能洗脱“奸细”的嫌疑。 “哪边都不站。”傅云涛痞痞地回答:“他们藏月国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咱们两不相帮,不去扰那趟混水。瞅准了机会就大捞一笔,那才是最实际的。” “二哥,我不是在问你。”紫冰微微有些气恼。 “云涛说得对,先观望。”君默言简短地接过话头,好象不打算多谈,很快陷入了沉默。 “师兄,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回大凉山了?”紫冰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浓浓的失望。 “傻妹子,马上要进入秋试了。默言是武科的主考官,哪能抽得开身?”傅云涛照习惯当君默言的代言人,替他辩解。 “我不管,师傅她老人家说想师兄了。”紫冰有些负气了。 “哧!妹子,说清楚点。”傅云涛哧地一声,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戏谑地调侃:“到底是师傅想默言了,还是你想了?” “二哥!”紫冰跺足,恼羞地惊呼。 “哈哈,好冰儿,算我说错话了!”傅云涛哈哈大笑着,连声讨绕。声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想必正被紫冰追得满屋子乱窜呢。 “咦?”傅云涛忽然轻咦一声。 没看见,没看见!我暗暗地祈祷——可惜,上帝和玉帝显然都很忙,根本就没时间听我的祷告。周国忽然安静了下来。 糟糕,一定发现我了!我下意识抬头,对上傅云涛那双微带讶异的邪魅的双眸! 第33章 现在怎么办?我按住狂跳的心脏,瞧了瞧手底下那柔软温暖的虎皮——不管,死马当活马医,赌了!眼睛一闭,装睡。 极轻地脚步声慢慢地向这边移了过来,一片阴影遮到了我的头顶。集中到我身上的那股热力,已几乎要把我的皮肤穿透。我紧张得差点没有办法呼吸。 “你们回去吧,今天先谈到这里。”教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君默言淡淡地下了逐客令——咦,他真的相信我睡着了?打算就这么放过我?有这么好心? “师兄,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书房里?”紫冰压低的声音仿佛从齿缝里迸出来一般:“你不是不喜欢她?不是说要……” “小妹,我们先回去。”傅云涛急忙打断她的话,强行将她带了出去:“默言,对不起,打扰了。”——谢天谢地,傅云涛没有揭穿我,总算过了第一关。 开门,关门,脚步声渐渐远离。君默言一直不发一语,好象也不曾离开,一直站在桌边。 我憋得难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要杀要剐总得发句话啊? 房间里却响起悉悉簌簌的纸张翻动的声音。我精神一紧张,忽然意识到他在干嘛——他,正在看我写的那两篇人物专访! 片刻之后,房里又响起了我熟悉的笔尖与纸张磨擦的声音——惨,他在研究我的钢笔!而且,显然对它很感兴趣,一直在划拉个不停!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气息袭向我的手背,指尖微麻之际,他已轻轻抽走了我一直握在手里的笔套——呃,死了。我上次明明说这是一枝发簪的!这下子要自圆其说可真的有点难了! 发现我的欺骗,他会怎么做?是把我杀了,埋在后花园?还是扔到后山里,任其腐烂?或者干脆丢到天雪河里喂鱼……? 正胡思乱想呢,突然觉得身子一轻,耳边已传来了“咚咚咚”平稳的心挑——完了,连审问都省了,直接就把我丢出去毁尸灭迹了? 我不敢说话,只觉得好象浸在冰窖里,从头凉到了脚,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成冰。 然后,我僵硬的身体被他轻轻地放了下来,触体竟是一片柔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薄薄的蚕丝被已盖住了我的身躯——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被他带到了床上?! 更教我震惊的是,他竟然伸手轻轻抽出了我鬓间的发杈,任一头乌黑的长发滑落,披散到枕间…他想干什么7 我头脑昏沉,身休发烫。事情诡异到不行——我居然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睡到了他的床上? 蛛缩着身子,我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闭上眼睛,身体的器官突然变得分外的敏感。 耳边传来他轻轻拉动椅子的响声,然后便是纸张翻动的轻微的声音。一股属于男性特有的淡淡体香杂在满室的书香之中,固执地萦绕充盈于我的鼻尖,心上。 慢慢的,我脑中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奇怪!我怎么会觉得这种气息有些熟悉? 本来一直紧张的防备着他,闭着眼睛在装睡。可是,他一直毫无动静,视我不存在般怡然自得地看着他的书。本应该是相当奇诡的情况,竟生生被他营造出静谧的氛围。 伴着淡淡的墨香,听着偶尔发出的轻微书籍的声音,属于他的清爽的气息,竟奇异地带给我舒适和安心的感觉我终于抵不住倦意,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44 “喜儿。”我懒懒地唤了一声,闭着眼睛,等待印象中那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周囿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丝人迹——奇怪,这丫头今天跑哪里去了? 我慵懒地张开眼睛,入目却是一片陌生——身下是宽大得不象话的雕花大床,黑得象墨的床单,深青色绣着雪松的蚕丝被。前方是一张厚重沉稳的红木书桌,窗子下是铺着熊皮的软榻……处处散发着浓郁的男性气息。 我猛然请醒,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清晰地涌了上来——惨,居然真的睡着了?还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君默言呢?他到哪里去了? 慌乱地掀开被褥,弯腰到床底去找自己的鞋子,心底暮然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怔在了当场——在我那双小巧的浅紫的绣花鞋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双黑底白边深青色的缎面男式布鞋。 摇了摇头,晃掉心里的那丝怪异。我穿上鞋子,跳下床,匆匆拉开门往外便跑——我一夜未归,喜儿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 原来这间卧室处在书房的后面,门隐藏在成排的书柜旁,漆成与柜子同色——难怪我这几天天天窝在这里,也没发现这一处所在。 看得出来,君默言是个极讲究的人,这样一个临时的休憩所,都整理得干净整齐,一尘不染。 昨天被我弄得一团乱的书桌,已收拾,整理得恢复了原状。我的钢笔插在笔筒里,亮亮地闪着金光。那个采访本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边沿与桌角重叠,偏斜绝不会超过五度。 我习惯性的随手挽起长发,捞过笔筒里的金笔,将头发固定好。 小本本下面压着两张宣纸。我好奇地抽出来一看——入眼是一手挺拔隽永的颜体,内容却是我昨天写的那两篇专访。还很细心地把我草稿中忘记改掉的几个简笔字给改正了过来——显然,他把它当成了错别字处理…… 我呆呆地立在桌前,握住这两张纸,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胸中涨满了莫名的情愫,似感动,又似迷惘……他真的是个怪人,行事说话每每出人意外,教人无从捉摸。 虽然这几天我天天来缠他,他也没有拒绝。但我心里明白,君默言对我的态度是礼貌中有着疏离,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加谈不上亲密。为什么昨天他会一反常态,突然对我示好?还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是真的试图打动我,还是别有居心? 算了,对于想不透的事,我从来都不会自寻烦恼,而是习惯把它放在一边——就当是又免费找了个枪手替我誊写不就得了? 收好我的东西,拉开书房的大门,对上的是冷无香那百年不变的冷脸。可是,今日他见到我从里面走出来,却是微微的愕然——虽然一闪既逝。 “无香,王爷呢?”我轻咳一声,努力维持正常的声音。 “回王妃,王爷上朝去了。” “那,我回去了。”我假装镇定地转身——废话,不回去,难道还等在这里? 天啊!为什么我从不觉得从浩然居回蒹葭院的路那么长?那些丫环仆役看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怪异?有的明明在窃窃私语,远远见我过来,马上一脸正经,毕恭毕敬的;等我走过,又掩唇轻笑? 我纳闷地上下打量自己——呃。。虽然我刚起来没有梳洗,的确是有些衣衫不整,头发也是随手挽上,显得有些凌乱。但整体的效果应该还不至于吓坏人啊? 一路疑神疑鬼,匆匆回到蒹葭院,迎面撞到喜儿,居然也是一脸神秘的笑,还带着点喜气地瞅着我:“小姐,这么早回来了?” 早?我抬头看天——日正当中,艳阳高照,她吃错药了?平常老抱怨我贪睡没个王妃的形象,今天居然嫌我早? 还有,我上次不过走失半夜,她吓得瑰都没有,今次一夜未归,她竟然笑意盈盈,毫不担心?这是什么道理——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我扶住头,叉着腰,无奈地指着她笑骂:“死丫头,敢拐着弯取笑我呢?不怕告诉你,昨夜就只是倦了,在他书房里睡了一觉,什么事也没有,别想歪了。” “是,什么事也没有。”喜儿抿着唇,笑嘻嘻地顺着我来——倒,哪是相信的样子?分明敷衍我! “真的没有!”我急了,几乎要指天发誓了。 “我知道,谁说什么了?”喜儿安抚地频频点头,微笑着转了话题:“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翡翠白玉羹,先给你盛一碗垫垫肚子?” “好。”我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好象说什么都是错的。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小姐,你放心。你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王爷让你侍寝,那是应该的。别人要敢说什么,我撕烂她的嘴。”青环忽然接了一句。 “扑!”听到“侍寝”两个字,我一口粥含在嘴里,瞬间狂喷出去——哇哩哩!居然说不通!抓狂了!这下子,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跳到黄河也洗不请了! 算了,昭王府看样子是呆不下去了,我闪! 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气呼呼地来到学堂,见到在小院里挥汗如雨忙碌的林书桐,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大哥,你在干啥呢?”我微笑着好奇地走了过去。 “听子枫说,你不是后天才来?怎么又跑来了?”林书桐听到我的声音,掉转头冲我露齿一笑。挥了挥手里那把沉甸甸的大铁锤:“你上次跟我提的那个什么杠?我正在琢磨呢。” “你真的打算在院子里装单杠和双杠?”我一脸惊讶地走了过去他的身前散乱地摆放着一地的木条和铁钉。 “我觉得你说得那个很有意思,反正闲着没事,想试着做做看。不知道做了出来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林书桐儒雅的面容上露出一个谦和温暖的笑容。 “我瞧瞧。”我大为感动,当时只不过随口一说,连自己都忘记了,想不到他竟然一直记在心上,并且还将它付诸于行动! “嘿嘿,我瞎摆弄呢,你别笑话我才好。”林书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白皙的俊颜上飞上一抹红晕。 第34章 “大哥,不是这样子的。”我轻轻抿唇,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根铁钉,就开始画了起来。 “看,很简单的吧?其实最好都用铁,铸成长条形的,打磨得很圆润光滑,就最好了。木头的,不太稳呢。”我扔掉铁钉,拍拍手上的灰尘,慢慢站了起来。 “我去找铁匠试试看。”林书桐仔细看着我画在地上的图,抚着下巴沉吟了半晌做了决定。 “嘿嘿,院里都是孩子,尺寸可以订得短小一点。”我微笑着抽出笔,在纸上画了图样,标好尺寸递给他:“那,拿去吧。我也是凭印象大概拟的一个数据,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先估摸着试试看吧。” “王妃你来了?”张幄见我们商量妥当,这才慢慢地趋了过来,中现中矩的跟我打招呼。 “叫我小雪,要不书雁也行。”我半真半假地横了他一眼,椴着唇道:“王妃我不爱听。”——尤其在今天,王妃这两个字听着竟觉得格外的刺耳. “林姑娘。”张幄涨红了脸,终于选了一个他认为稳妥的称呼。 “对了,交给你一个任务。”我笑眯眯地瞧着他,向他招了招手。待他走过来,我掏出君默言誊写好的稿子往他手里一放:“接下来的人物专访就归你和子枫写了。我只负责收集资料。” “林姑娘果然不愧是黑雪国的第一才女!这一手颜体写得俊逸挺拔,潇洒不羁,力透纸背。颇有男儿之风,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张幄这书呆子,接过稿子!不看内容,先就这一手毛笔字大发感慨。言辞之间竟是佩服不已。 “是吗?我瞧瞧。”林书桐大为讶异,急急伸头过去观看。 “呃。。其实,那个字不是我写的。”我闹了个大红脸,纳纳地审明——要死,干么要偷懒不自己另抄一份?居然把他的拿出来现,这下子让人逮住,没脸了吧? “恩,这是昭王的字。”林书桐面无表情,瞄了两眼,淡淡地下了结论:“我看过他写的奏折。的确是笔走龙蛇,大气张扬。” “咦,不是说他是马。。”张幄一脸的好奇,下意识地张嘴就说。忽然发觉不对,急急住口,一脸尴尬地偷偷瞟我。 “你不用忌讳我,他本来就是马贼出身,这是事实。”我不以为然地轻笑:“可是,谁规定了马贼的字就不能写得好?” 发现君默言遭到轻视,心里忽然觉得不顺,胸口好似堵着了什么,闷闷的。然后又觉得自己可笑——姓君的又不是我什么人,别人怎么看他,关我什么事? “子枫呢?那家伙是不是看我不在,又偷懒?”气氛陷入尴尬中,我左右张望了一会,叉开话题。 “他去打听举子们的住所去了。”张幄老老实实地替他分辨,奇怪地斜睨着我:“他不是说跟你商量好了的?究竟是你忘了,还是他骗人啊?” “谁说我骗人?张幄,别不承认。我听到了,就是你说的!”江子枫风尘仆仆,满脸笑意地从门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怜的张幄,大概生平从没说过人的坏话,第一次说,就被人抓了包。急得青筋暴起,连脖子都红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子枫偏偏不肯放过他,坏心肠地捉弄这个寒窗苦读的傻小子。 “子枫,别逗他了。”林书桐看不过眼,终于摆出恩师的架子,跳出来替张幄解围。 “子枫,我的专访可写好了,拿来给你们做范本,下次就照这个写。”我扬了扬手里的稿子。 “是吗?我瞧瞧到底写些什么?”江子柢伸手接过稿纸,只瞄了一眼,神色就不对,笑容僵在脸上,一脸古怪地睇着我。 看得我心虚地低下头去——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气弱?我招谁惹谁了啊? “你什么意思?想向我们炫耀昭王夫妇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江子枫年轻气盛,言辞激烈,冲口而出。 “我们夫妇举案齐眉,有何不对吗?”君默言俊脸微沉,唇边含着嘲弄的微笑,缓缓地走了进来。 我一阵脸热心跳,心虚地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他来干什么? “你好象忘了东西在我房里。”君默言偏偏不肯放过我,神情自若地朝我淡淡一笑。 “什么?”我傻傻地反问——没有啊,我的东西明明都已经带走了的说。 他不语,漆黑的星眸流转着淡淡的柔情。微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掌,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杖白玉蝴蝶簪,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我狂晕,这不是我昨天戴的那枝?怪不得早上遍寻不获,原来是他拿走了。 我敢发誓!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天哪!还嫌不够乱啊?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跑来凑什么热闹。。?! 45 从学校回昭王府的路明明只有十分钟,走在君默言的身边,却觉得它好象有几十里那么远。 我心中郁着一团无名火,不知道该向谁发泄?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前冲,巴不得蒹葭院快快到,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了。 写了那么多性格各异的男主,按说对于男人应该也不陌生了。再古怪的都大概能摸到一点线索。偏偏这君默言,却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勾起我的无名火,却又让我无法发作。 他好象除了好心提供给我了一个临时住所,再好心帮我抄了稿子,最后好心替我送去发钗。。什么坏事也没做。我不但不能骂他,反而应该感谢。。 “这条路跟你有仇?”君默言忽然漫不经心地开了口——看得出来,他想引我说话,却用了一个最笨的法子,讲了一个最不好笑的笑话。 “有话就说。”我翻了个白眼,不耐地抢白他一句——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平日都是我扮小丑,极力引他开口,曾几何时,居然君大帅哥也要学我的委曲求全了? “。。”君默言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脸上的神情略略有些狼狈——奇怪,什么事情居然让他如此为难? “再不说我可回去了啊?”立在十字路口,我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去书房谈。”他抬眸扫视了一眼周围或路过,或忙碌,都竖着耳朵听偷我们谈话的仆役,低低吐出一句。 嗬!还挺神秘的。好,去就去,我倒要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姨娘问你有没有喜讯。”君默言沉默地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没头没脑地迸出一句。 “喜讯?我的书院不是开张了?”我莫名地望着他,想了想补上一句:“她问报社?那你告诉她,后天逸林报的创刊号正式发行。” 太后真是消息灵通啊,我想办报纸一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她居然了若指掌。 “咳,不是这个意思。”君默言轻咳一声,有些啼笑皆非地睨着我。俊逸的面容微微闪过一丝窘迫的晕红。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我顺嘴反问,后知后觉地猛然醒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瞪着君默言,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吧?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就追问喜讯,这老人家是不是心急得有些可怕了? “呃……姨娘也没有别的意思,可能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才会过问一声。”君默言微微有些不自在,苦笑着冲我点了点头,加快了语速:“所以,要委屈你到我书房里小住几天。” 我说呢,昨天怎么突然那么好心?赶情他大少爷之前的架子摆得太高,让太后这么旁敲侧击的一逼,正憨没有台阶下。我装睡正合了他的心意,等于送了他一架现成的梯子呢!他不过顺水推舟,让事情变得合情合理而已。 他打得倒是如意算盘,好处全让他给占了,倒霉的那个怎么算都是我,场面上他该做的都已做了,到时候生不出孩子来,可就不关他的事了。他大可名正言顺娶妾纳小,教林家无话可说。 不过,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好,要比算计是吧?来啊,谁怕谁?这样更好,把话摊开了说,即使吃亏也在明处。 “好处是什么?”我偏着头拽拽地斜睨着他。 “好处?”他一怔,随即轻舒了一口气,剑眉轻挑,挂了个嘲讽的微笑,淡淡地道:“你想要什么好处,不妨说来听听?” 嗬!口气倒不小,言下之意,竟大有任君选择的意思在里面。 既然他爱摆阔,我也不跟他客气,现成的肥羊,不宰白不宰。我不慌不忙地理了理颊边的乱发,好整以暇地竖起一个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状似悠闲地跟他狮子大开口:“不多,纹银五万两。”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人家当个知府都能捞十万,他一个堂堂的王爷,天子的二哥,怎么也不只这个数吧? 要担一个王妃的虚名,日后还得落个无法生育,惨遭离弃的下场,收这么点精神损失费,应该不算贵吧?再说,我要是收少了不是看不起他? “你胃口倒不小。”君默言面无表情,冷冷地睇着我。 “好说,人说养儿防老。我既然注定了没有儿子,那么捞点银子傍身也是不错的。”我冷冷地给他顶回去——他爱干不干,本小姐才不管呢!又没人逼我,我急什么? “好,明天到帐房支银子。”君默言静静地打量了我一遍,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条件。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容错辩的轻视:“从今晚开始,你搬到书房来住。” “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轻轻摇了摇手指,神态异常轻松。 “还想要什么?”君默言黑眸微眯,目光冰冷地锁定我,语气颇为不耐:“别枉想太多,这事并不是非如此处理不可。” 第35章 “休书拿来。”我伸出纤纤玉手朝他面前一递,冲他嫣然一笑,酷酷地道:“咱们这合同夫妻只做半年,半年后你不休妻,我便休夫。” “你,说真的?”君默言星眸灿亮,灼灼的视线在我周身扫视了一遍,意味深长地凝望着我:“被休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辈子都是一个耻辱,你确定不会后悔?” “哼,被休不见得就一定是见不得人。嫁给你也不见得就不是耻辱。”我仰起头直视着他,冷冷地反唇相讥:“所以,我以后的人生,就不劳王爷操心了。你只管把休书拿来便是。” “哼,不知好歹!”君默言被我夹枪带棒地一顿抢白,说得哑口无言,指尖捏得泛白,脸色气得铁青。 “好说。”我冲他嘿嘿一阵冷笑,站起来,随手抽出他惯用的那枝狼毫,静静地递到他的手里:“空口无凭,立字为据口昭王爷,请!” 君默言接过那枝笔,握在手里,站在书桌前,皱着眉头瞧着干涸的墨砚,不动如山:“研墨。” 切,这时候还摆他王爷的臭架子呢?好,为了自由,我忍! “容易。”我微微一笑,取过案头的端砚,倒上清水,挽起衣袖,慢慢研磨,轻松调侃:“嘿,你也别觉得吃了亏咱们这是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君默言肃着容抿唇不理我的调侃以笔蘸墨,执毫的手轻挥向雪白的宣纸,忽又停顿下来,轻拧着眉毛,似乎陷入了苦思。 “注明你我之间订的协议,再加上一条半年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探过身子,手指不耐地轻敲桌面 这人外表看起来酷酷的,做起事来怎么这么龟毛?一封协议罢了,有那么难写吗? 君默言不再吭声,怪异地斜睨了我一眼,低下头略一沉思,提笔一挥而就,不到五分钟,一份散发着墨香的协议书就新鲜出炉了。 “ok,成交!”看着最后一笔终于完成,我兴奋地打了个响指——换来他怪异地白眼一枚。 我嘿嘿一笑,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张证明得回人身自由的纸,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仔细省视了一遍,忽然不放心地追问:“用不用盖上你的私章?” 君默言星眸一眯,凛冽的视线向我一扫,顿时寒意逼人。 “算我没说还不行?”看着他被我气到快要结冰的俊脸,我轻吐了舌尖,皮皮地一笑:“嘿嘿,开个玩笑而已嘛,何必生气?” “我,真的很难相处?”君默言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把协议书揣进怀里,突然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废话,你这阴阳怪气的人要是好相处,那天底下就没有不好相处的人了!不过,算了,看在他挺合作的份上,我就不打击他了,给他保留小小的一点自尊心。 “不是啊,做朋友还是蛮不错的。”我笑吟吟地轻瞟了他一眼,很好心地给他戴了顶高帽子——言外之意是什么,就让他自己去体会好了。 “是吗?多谢你看得起我。”君默言苦笑着自嘲。 不错,孺子可教,居然也学会了幽自己一默。 “先说好,床归我。你睡那张软榻。”我打了个呵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理他的反应,抢先往内室走去:“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不准你跟我抢,也不准偷看。” 嘿嘿,我与冰块男“同居”的日子,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46 经过我的威逼利诱,撤娇耍赖,软磨硬泡,好容易才缠到林书桐同意给我的逸林报当了顾问。 新官上任三把火,逸林报创刊第一篇社论就是林大校长亲自执笔的《秋闹点兵》——热烈祝贺天启王朝第一届文武秋试。 嘿嘿,这个副标题够耸了吧?登在头版头条,加黑加粗的宋体,想不注意都难。 紧跟在第一版之后的《天启王朝百名才子榜》,除了登载黑雪国上次乡试各地州府的前六名,外加国子监里众才子,凑够一百名。更详细标注了他们各自的籍贯,年龄,家世背景。 然后,在逸林今日快讯栏目中加一条:逸林报从下期开始将陆续推出天启王朝部分才子的人物专访,欢迎大家参与品评,推荐,讨论。 本报从今日起,将开展“我心目中的才子”专项调查。只要剪下报上的贴花一枚可到逸林报社总部为你心目中的才子投上神圣的一票。 报社将根据投票结果,及时调整专访对象。把大家心目中的才子的故事撖上报纸,让他们走进干家万户。 另外,本报将举行“今科十大才子有奖竟猜”活动。本报承诺:凡集齐十大才子画像一套,并猜中秋试一甲前三名最终排名的读者将得到报社重奖:纹银一千两。 得票最高的才子可获得本报责任编辑一职。 我造足了势,卯足了劲要在黑雪国引起一场激烈的才子争论赛。 嘿嘿,下了这么些狠招,就不信他们还不掏银子?! 江子枫看了我的策划,啧啧称奇,佩服得五体投地:“小雪,你不去经商实在是埋没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江子枫对我的称呼不知何时由雁儿改成了小雪——想必他已意识到了我与林书雁的不同,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却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我当然更不会傻到去揭穿真相,只一味地装糊涂,大家心照不宣,对此事避而不谈,算是达成了共识。 样稿拿给林书桐看,他惊叹过后,斯文的俊颜上微微闪过些担忧:“小雪,办报纸本应是为了方便彼此交流经验,切磋学业。如此宣传,似乎铜臭味太重了些?会不会被人指责为利所驱?” 我倒,这林书桐还真是书生意气十足啊!铜臭气?他知不知道一文钱有时也会难死英碓汉? “大哥,哪有人办事业不为钱啊?”我叹了一口气,振振有词地分辩:“说白了,我的目的就是赚钱,兼顾娱乐大众。什么学术交流之类的伟大构想,还没有提到我的议事日程中来。” “恩师,我倒觉得小雪的想法新奇有趣,不落俗套。”江子枫不怀好意地瞟了我一眼,咧开嘴巴笑容可掬地道:“至于遭人指责,昏不必担心。报社反正不是恩师的,人家就算要指责也只会指责昭王。” 呃。。这人好毒啊!不过,毒得深得我心。嘻嘻,君默言反正已经是个话题人物,再多添一条满身铜臭的罪名,形象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也觉得林姑娘的想法大胆新鲜,引人入胜。”张幄红着脸,小声地说了一句,算是站到了我的阵营里来了。 “没有异议的话,就定稿付印了?”我弹了弹手里的稿件,环顾四周,笑得意气风发一可爱的银子啊,我好象已看到你们在向我招手了。 “走,一起去看看校样。”林书桐微微一笑,淡淡地下了“指示”。 学校根据我的建议,按照现代的教学模式管理,实行星期制。一周上五天课,每天上午学习文化,下午是娱乐体育之类的休闲课业,周末双休。 林书桐杂事缠身,本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学校。这样一来,一周有两天的缓冲,可以专心处理国子监的事情,倒也让他有了喘一口气的时间。 江子枫与张幄临近科考,也好抽空复习功课——虽然我向来不赞同这临时抱佛脚的学习方法。但是,张幄和江子枫是我的秘密武器。我当然希望张幄得以高中,所以这“佛脚”抱了总比不抱好。 今天刚好是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直奔逸林报社而去。 大伙根据现场模版,商量着调整了搞伴内容,终于敲定了版面,将它交给师傅排版付印。四个人挤在印刷牟间里,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等着样报出炉。 当第一张散发着墨香的逸林报热腾腾地交到我的手上时,我心湖澎湃,激动得差点没掉下泪来——我,终于在古代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恭喜你,小雪。”林书桐瞅着我略略有些颤抖的双手,唇角轻勾,温柔地笑了。 “别光顾着高兴啊,社长大人,到底印多少份,你得下指令呢!”江子枫挑着剑眉,戏诗地调侃:“这一张就高兴得成傻瓜了?” “你才傻了呢!”我娇嗔地横了他一眼,忘乎所以,兴奋地大叫:“我要让冰雪城的每一个人都来看逸林报。所以,冰雪城有多少人,我就要印多少份!” “林姑娘,你确定要印那么多?”张幄倒吸了一口凉气,抖着嗓子,一脸愕然地瞪着我:“百姓中有几人是识字的?印这么多是不是太疯狂了?” “呃。。”我顿时满脸黑线,无言以对。 “哈哈!允直,小雪说着玩的,你怎么当真了?”江子枫乐得哈哈大笑,用力捶了张幄一拳。 “是吗?”张幄俊颜上布满了尴尬的红晕,窘得低下头去。 “先印五千份吧。”林书桐浅笑着替张幄解围:“京里的举子有两千多人,再加上王公大臣和家境殷实之户,估计五千差不多了。” “不,我要印一万份。”我摇了摇头,淡淡地反驳:“应考的举子们虽然对科考最为关注,但是不见得人人都会买,更不可能人人有钱买。” “那就应该减少印量,为何还要增加呢?”江子枫好奇地问我。 “我的目标是那些普通群众。他们也许只粗通文墨,但对时事其实是最为关心的。况且,他们的博奕心理比别人重,就冲那一千两的奖金,也会有不少人掏钱购买。”我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难怪你在审稿时,一再要求我把文写得通俗易懂,尽量少引经据典,不可过份讲究文彩。” 第36章 张幄一脸的恍然,对我刮目相看。 “是,报纸不是学术论文,不必太过艰深。它是传媒,主要报道新闻时事,偶尔发布一些小道消息,娱乐大众。让人能看懂,能参与,进而喜欢上它,才是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所以,报道科考进程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你真正的重心是放在才子榜和有奖竞猜上?”江子枫才思敏捷,一点就透,语出惊人。 “是,吸引大家的眼球,激发他们的好奇心,启发他们的参与意识,最终诱发他们的购买欲望。这就是我的办报理念。”我微微一笑,不介意与他们分享我的构思。 “可是,逸林报才创刊,国人根本就不了解它。第一天就发行一万份,会不会有人问津?”林书桐站在最实际的角度,提出了问题。 “别担心,小雪的点子那么好,我们的报纸一定一炮而红!”江子枫信心满满,豪情万丈。 张幄双眸闪亮,抿着唇,频频点头——看来,过我的洗脑工作后,他对我已经是信心百倍了。 “不,大哥说得对,逸林报现在对大家来说,还相当的陌生。所以,别说一万份,第一天如果能卖出一百份,都要偷笑了。”我微笑着点头支持林大帅哥。 林书桐就是林书桐,到底是搞过管理的,不象江子枫空有一腔热血。他知道理论与实际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不会盲目乐观。 “小雪?你到底帮谁啊?”江子枫不满意了,双手抱胸,冷冷地睇着我:“那么没信心,干嘛胡吹大气?” “不是没信心,只是小小用了些谋略而已。”我胸有成竹,淡淡地亮出底牌:“创刊号一万份报纸仝部免费派送,分文不取。” 顿了顿,转头再瞧了瞧愣在当场的三个大男人,我微笑着加了一句:“不但创刊号免费,接下来的几期也分文不取。” “你疯了?这样下去,最少得亏掉几千两银子!”江子枫吸了一口气,斜睨了我一眼,怪叫着道:“你们家那个冷面王给了你多少银子挥豁?” “嘿嘿,不多,才这个数。”我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巴掌,神气地在他们面前来回晃动。 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亏个几千两怕什么?本姑娘现在腰里别着五万两卖身钱,底气足得很哩。 “五千?你打算十天之内全部败光?”林书桐苦笑着摇头慨叹:“昭王娶了你,那可真是倒了大霉。” 我捂着唇开心得咯咯笑他要是知道我敲了那“马贼牌竹杠”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知道会不会晕倒? “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气派,原来是拉了个大靠山。”江子枫懒懒地靠在墙上,垂眼瞧着地面,半讽半嘲,语带酸意——他只是一个世子,手里虽然有些闲钱,但上头还有个王爷爹压着。跟君默言比,自然落了下风。 “傅老伯,我要你雕的那套十二生肖章子,都齐了吗?”我懒得理会姓江的挑衅,眼角瞄到见傅功名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瞧着我们打闹,我急急拉住他问话-----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呢! “回王妃的话,还差一个猴子和老鼠就会齐了。”傅功名垂着双手,躬着身子,中规中矩地回道:“要是要得急的话,今晚我通宵给刻出来。” “先把那十个给我吧。”我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剩下的也不用那么急,慢慢刻也行啊。” “小雪,你刻那么多花样做什么?报上的贴花有一种图案不就行了?”江子枫忍不住好奇地插言。 “嘿嘿,天机不可泄露。”我抿着唇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以后自然就明白了。” “十二生肖?你不会是也要他们集齐全套,最后搞个什么奖品之类的吧?”张幄张着嘴巴,一脸惊奇地瞧着我。 嗬!这书呆子平日呆头呆脑,这会子倒突然开了窍,反应居然比江子枫还快。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我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十个图章分发到他们手上:“既然明白了,那就开始工作吧。在每份报纸第一版底边处加盖个图章,就行了。” “不是还少了两枚?”张幄捏着老虎章,狐疑地瞧着我。 “笨!少两个才对啦。”江子枫轻轻敲了他一记,不耐地翻了个白眼:“脑子笨就别瞎猜,努力干活吧。” “切,你聪明,怎么不知道林姑娘的十二生肖章是要干嘛的?” “喂。。”江子枫气得跳脚。 “哈哈哈哈!“轻松偃意的笑声放肆而张扬地在逸林报馆的夜空久久回荡…… 47 心里有事,这一晚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天刚放亮,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胡乱吃了点东西,拔腿便往报社跑去。 远远的,报社门口已是一片红云——哈哈,那十二个小鬼按照我的吩咐,穿好制服,赶到报馆前集合了居然比我还心急呢! “来了?”我微笑着扫视了他们一遍——恩,不错,小家伙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口看起来象一只只憋足了劲的小老虎。 “小雪姐姐。”见到我,呼啦一下会都囤了上来,亲热得不得了。 管事赵中打开大门,把报纸一叠叠地搬出来,按老规矩仝都摆在柜台上,等着别人来购买。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唉!要照他的方法,猴年马月也卖不完。我真的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孩子们”,我随手抽出一张报纸,扬了扬,提高了声音:“知道这是什么吗?” “报纸!”十二张小嘴整齐划一,吼声震天。 “你们想不想帮小雪姐姐?”我弯下腰,轻抚了抚觉明的头,放柔了声音道:“怕不怕辛苦?” “帮!”“我们不怕苦!”小家伙们乱轰轰地吼着,纷纷挤到我面前,争着表明心迹,害我乱感动一把的——呜,总算没白疼他们一场。 “好,现在你们每人领五十份报纸,给我分头送到各大会馆,酒楼,客栈,店铺……总之,哪里人多往哪里送。送完了回来再领五十份,接着再送。懂了没有?” 唉!如今能指望的,也只有这帮手脚灵活,嘴巴甜,心思活络,长得也讨喜的小罗卜头了。就让他们彻底地发挥一下光和热吧! “小雪姐姐,报纸卖多少钱一份?”周啸天到底年长,比其他人老成,加上又替他娘卖过些绣品之类的小玩意,有经商的小经验。一张口就说在点子上。 “不要钱,全都白送。所以,可别告诉我,连送东西给别人你们也不会啊?”我笑眯眯地瞅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给小家伙们戴了顶高帽。 “小雪姐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们保证全部送完!”觉明小小的胸脯一挺,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自信。 “嘿嘿,好,姐姐等你们的好消息。”我抿着唇,微微一笑。 十二个人被我分成了四组,分别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派发报纸。并且跟他们说好,午时到报馆集合。 不大会功大,十二个小报童,身背布袋,兴冲冲地离开报馆,象那燎原的火种,散布到了冰雪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如我所料,事情最初进行得并不顺利,免钱的报纸都有人哧之以鼻。我走到街头,甚至看到有人把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报纸当柴火在烧。至于拿来上茅房当手纸用的,只怕更是数都数不清了。 报纸对古人来说是个新鲜事物,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受到冷落本是意料中之事。可真的面对时,才发现心理上还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逸林报馆前门可罗雀——想象中拿着贴花来给才子投票的人,一个也没有。偶尔有一两个人探头探脑,也以来看笑话的心态居多。 我开始有些惶惑——是不是受了小说的误导,认为古人的钱好赚得很,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是不是应该调整一下策略? 渐渐的,沉不住气的已不只我一个。当报纸发行到第三期,江子枫终于按捺不住,拉了张幄杀到昭王府。 我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写新策划书到半夜,现在乘君默言不在,趴到他的熊皮软榻上补眠一一那玩意符合人体工学原理,看着恐怖,躺着倒着实舒服。 “小雪,免费派送的方法好象行不通哦?要不,我把他拿到国子监里,发动同窗,多少能卖出几份。”江子枫一脸担忧地瞧着我,也忘记了要压低音量。 张幄在一旁跟着频频点头——看来,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了的。 “要不要我帮你在同僚里也推荐一下?”君默言偏巧没出门,歪在他的虎皮大椅里,探出头来,假惺惺地说着风凉话:“可惜,我的声誉不太好,朝中好友廖廖可数,只怕也卖不出几份。” “一边去。”我怦地一声摔上大门,将那张俊脸关在了门外。 他笑得那么开心,分明就是在看好戏。哼!被我敲了五万两,不服气是吧?想看我怎么死呢! “我有一些同乡,对咱们的报纸有些兴趣,不如我去卖给他们。”张幄小心地瞧了瞧我的脸色,低声建议。 “没用。”我懒懒地躺到软榻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对他们的提议,淡淡地加以否定:“整体的知名度不上来,光靠卖几个熟人进的几个钱,对报社的支出来讲,那是茅坑里嗑瓜子——出的多进的少。” “噗!”江子枫闻言一口茶狂喷而出,瞪大了眼睛笑骂:“小雪,你说话不能含蓄点?请注意你王妃的形象!” “含蓄?抱歉,我没学会。”我掩着唇,娇笑着横了他一眼,扭着腰,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道:“再说了,奴家的夫君是个马贼,我粗鲁惯了,端庄娴静那一套学不来。” 第37章 “哈哈哈!”江子枫骇然指着我,被我逗得捧腹狂笑。 “看来我们白替你担心了,你好象一点也不担心,自得其乐得很。”半晌后,江子枫收了笑,正色瞧着我道:“倒是我们沉不住气,惭愧。” “好说。”我微笑着瞟他一眼,大方地把他的赞美照单全收下来。 “可是,难道什么事也不做?”张幄小心地探头瞧了一下门边,压低了声音道:“看昭王的态度也不象是支持你的样子,他给你的银子总有花光的时候,到时逸林报连运营下去都困难了。” “放心吧。”我悠闲地睇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来投票的虽然没有,可是关心的人却越来越多了。现在无论你走到京城哪个角落,都会听到有人在议论逸林报。对于今秋的科举也争论得异常激烈。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万事开头难,任何事情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有了知名度,成了京城里街知巷闻的新事物。我们再把报纸的内容充实起来,做到最新,最快,最详实,何愁报纸没有销量?” “所以,现在你们要做的是挖掘出有价值的新闻,报道有争议的人物,写出更加精彩的专访,吸引大家讨论,引发别人的好奇心。至于经营一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 一番长篇大论,我说得口干舌燥,终于成功地安抚了手底两员大将的军心,让他们满怀信心地离开王府,重新奔波在采访的路上。 送走这两人,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折回房中倒头又睡了下去——我其实也并没有多少把握,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夜里几乎无法成眠。 呜!为什么别人穿越都风光无限。随便在头上插一朵花,衣服上剪几个洞,露露大腿,摆几个poss,再鬼吼几首所谓的流行歌曲,就能引起轰动?帅哥大把抓,银子滚滚来? 我呕心沥血,运用胸中所学,苦心经营的报纸,却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难道,这世道知性竟然还是比不过人的本牲? 不信不信不信!我偏不信邪——如果一直没人关注,我就一直白送下去。直到山穷水尽,再也无力回天为止!同是穿越女子,就不信老天真的独独虐待我? “你真的对你的逸林报有如此强烈的自信心?”君默言不知何时悄然立在了我的床边,语气也不知是揶揄还是赞赏:“虽然报纸的内容好象有点意思。” “有没有信心都不关你的事,请你出去,拜托关上门。”我趴在软榻上,连头都懒得回,随意挥了挥手,打发他走。心神俱疲之下,实在没有精力跟他吵架。 君默言不语,耳中却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周围陷入一片暝寂之中。 “五万两银子全花光了?”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似一阵微风温柔地从耳边拂过。 “还早,只花了二千四百八十七两。”我迷迷猢糊,张口就答…这几日脑子里只想着银子了这个数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呵呵。”一阵轻笑声愉悦地响了起来:“那你继续败,败光为止。” “放心,我一定会赚给你看!”我随口反驳,片刻之后意识到不对劲——谁在跟我说话? 然而待得我翻身坐起,抬眸四顾,却是一室寂然,周圉竟是鬼影也无。是我的错觉?我不死心,狐疑地推开房门探头去瞧——姓君的背对着我悠闲地捧卷阅读,好象从来也不曾离开过。 奇怪!到底是谁在说话?莫非是南柯一梦?如果是梦,这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摇了摇头,晃掉心里的那丝疑惑——不管,最近想得太多,只怕是疑心生暗鬼,真的出现幻觉了。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今天是第四期了,还是去报馆瞧瞧得了。 还没走到报社门口,已见门口围了一堆人,阵阵喧哗声传开好远,引得路人频频驻足。 “什么事?”我拔开人群,挤了进去。 “王妃来了。”赵管事一脸的汗,见到我,如获至宝,急忙奔过来。搓着两只肥大的手掌,将我让到了店堂里坐了下来。 围观的人听到我是昭王妃,心生畏惧,忽然都闭口不言,纷纷偷偷打量着我。周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到底什么事?”我淡淡地问赵中。 “巷尾卖鱼的玉嫂说她收齐了一套十二生肖的贴图……”赵中趋身上前,附在我耳边低声禀报。 哦,我明白了——十二生肖的图章,只盖了十一种图案上去,剩下那个在我身上。她根本不可能集齐全套贴图,明显是来骗银子的。 眼前这个女人身体微微发福,年约三十左右,她一身粗布衣裙,身上还散发出浓烈的鱼腥味。两只手紧张地扭着衣角,双目微垂,目光闪烁,不敢与我接触。 “咳!你们逸林报馆的人说话不算数!欺侮我们穷人没念过书……”静了片刻,玉嫂轻咳了咳,叉起腰大声嚷嚷起来。被我眼角余光轻轻一扫,顿时气弱,声音渐渐低沉,终于消失在喉咙里。 “听说你集齐了一套十二生肖图了?”我端起赵中奉过来的香茶,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这才放柔了嗓子,冲她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把图拿过来我瞧瞧?” “请王妃过目。”赵中接过她递上来的一张白纸——果然贴了十二种生肖,那只彷刻的猴子神形毕肖,手法熟练,论刻功竟与傅功名不相上下。若不是我的猴子造型特异,只怕难分真假。 我那天临时起意,一时恶搞,才让傅师傅刻了个手持金箍捧的猴子一一造假的人再聪明,没见过孙悟空,怎么模仿? “恩,不错,是集了全套了。”我微微点头,不动声色,爽快地吩咐:“赵中,到帐上取一百两银子给她。” “王妃?!”赵中大出意料,惊愕地看着我,一时没了反应。 “去啊。”我掉转头不再理他,只和玉嫂说话:“你叫玉嫂是吧?” “是是是,我男人是街尾卖鱼的钱五。”玉嫂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怔了片刻,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没口子的应声,一时点头如捣蒜。 众人见没有冲突,虽然没看到热闹,但玉嫂得了一大笔钱,全都露出羡慕的眼神,依然围住不肯散去。 “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我微微一笑,温柔地冲她点了点头。不容她拒绝,起身向她伸出手,示意她一起到后堂去。 “王妃?!”玉嫂伸出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无数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我的手,激动紧张得全身都在哆嗦,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嘻,估计这辈子,我是她接触过的最高身份的“贵人“了。 “你的图是谁给你的?”我轻轻抚着赵中准备的那包银子,淡淡地笑了。 “呃。。。是我,是小人四处拾来丢弃的报纸,好不容易才凑起来的.”玉婶愣了一下,刚开始有些结巴,到后来就说得挺流利了——想来有人教了她答案。 “是吗?”我微微一笑,缓缓亮出怀中的那枚印章:“你那只猴子是假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这里来行骗?知道欺骗皇亲,该当何罪吗?” “王妃绕命!”玉嫂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我说,我全都说!一个很年轻的小姐让我来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大字不识一个,哪里懂什么啊?只怪我不该一时糊涂,贪图钱财。。” “行了,起来慢慢说。”我皱了眉头,冷冷地瞅着她:“长什么样的小姐?多大年纪?哪里的口音?以前见过吗?” “不,我不认识她。她昨天晚上来的,又蒙着面纱,不知道长什么样。”玉嫂侧头细思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那小姐弱不禁风,瘦得好象风一吹腰就要折了似的。声音象鸟叫似的,自是挺好听,应该很年轻。” 得,说了半天,全是废话!这种特征的女子,满大街都能找到。 “就这些,没别的了?”我肃着容,目光冷咧地锁住她的视线:“现在不说实话,要是以后让我查出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不,小的不敢隐瞒,说的全是实话。如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玉嫂赌咒发誓,急得满脸通红。 “要是再看到她,能认出来吗?”我轻叹了一声,低声询问。 “能!她化成灰我都认识。”玉嫂急急保证,慌慌地道:“我要是再看到她,一定禀告王妃。” “好,你先回去吧。”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将银子递了过去:“银子你拿回去,但是,今日之事,不许露出半点口风,知道吗?” “是,是。”玉嫂骗局揭穿,居然还有银子可拿,喜出望外。当下抱了银子在怀里,没口子答应着。生怕我反悔,掉转头一溜小跑,消失在了街头…… 48 “王妃,明明知道她造假,为什么不但不抓她,反而给她钱,纵容她?”赵中满脸的不忿加疑惑。 “报社现在刚刚起步,若是不给她银子,旁人不明真相,只会说我们报社不守诺言。虽然最后可以澄清,但坏的影响却已造成,对报社百害无一利,所以我才破财消灾。”我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几句,起身告辞了赵管事,往学校走去。 我心情沉重,又急又怒好事没我的份,坏事倒一件件接着来。先是掉错地方,接着嫁个冰块,然后回不了家,创业又面临因境,现在还有人来捣乱。 贼老天,我苏秦虽然算不上乐善好施,可也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你凭什么不让我活?真的想要逼我上绝路吗? 脑子里乱纷纷的,一个年轻的女人? 第38章 我来这里才个把月,根本没接触过什么女人啊? 身边来来去去就几个丫头。就算她们当中有人暗恋君默言,见我最近住进了书房,心生嫉妒,也应该没那个胆子啊。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们有那个胆子,谅她们也没那个本事! 难道是小林同志的粉丝?也不对,林书桐现在是我的哥哥,谁没事找未来小姑的麻烦?又不是不想混了。 那么剩下来的就是江同学的支持者了?最近跟小江走得比较近,是不是有哪位不知名的爱慕者,心生妒忌,想给我好看? 可我明明已经嫁人,实在对她构不成任何的威胁。她这么做,一旦事情暴露,反而会引起江子枫的反感。于她百害无一利——我想不通谁会这么傻? 不管她是谁,这一招倒的确有些狠——处理得稍有不当,就会引发一场连锁反应。搞不好,逸林报就会胎死腹中。哼!这绝对是对我的一个挑衅。 我越想越不开心,身子忽冷忽热,只觉得憋得慌——难道凭自己的本事吃饭,真的就这么难? “小雪,等你大半天了,你怎么才来?”林书桐略略焦灼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 “大哥,有事?”我微微诧异——他为人稳重,向来冷静淡雅,柔和如风,不知什么事情让他焦急?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才对。”林书桐轻轻摇了摇头,关心地将我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松了一口气,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还以为你躲起来了。” “玉嫂的事,你已知道了?”我略一思考,已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忍不住笑了:“放心,不过是一百两银子,我还损失得起,不么替我担忧。” “恩,赵管事跟我说了。”林书桐微微领首,明亮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愠恕,声音里透着些微寒意:“这件事,你处理得宜。放心,我已交待下去,一定彻查到底。哼!居然敢找你的麻烦,我倒要看她有多大的本事?她聪明的话,最好不要故计重施,让我抓到把柄。” 想不到一贯温文尔雅的林书桐耍起狠来,居然有模有样,教人不寒而粟,比起冰块男君默言,一点也不逞多让。 最近一段时间心力交粹,林书桐毫不犹豫的支持与关怀,不啼替我打了一支强心针。让我周身都暖洋洋的,感觉通体舒泰。 “大哥,肩膀借我靠靠。。”我喃喃地低语,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地偎入他的怀中,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微微红了眼眶——呀!有人关怀的感觉真好! “小雪。。”林书桐猝不及防,手足无措了片刻,终于伸出手慢慢却坚决地将我圈进了怀中。 他看上去文文弱弱,想不到胸膛却宽阔而温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他温柔的拥抱,舒服得教我不想离开——或许,跟小林谈一场恋爱也是不错的选择? “哼,好象我来得不是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这冷冰冰毫无暖意的语调,除了姓君的,还会有谁? 林书桐一惊,顿时红晕满面,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轻轻放开了我。 “有事吗?”我暗叹一口气,慢吞吞地转过身子。强烈的阳光晃花了我的眼睛,我忍不住抬手抵挡灼人的光线。 君默言颀长的身子隐在高大的古樟树下,点点秋阳透过树叶撒在他的脸上,变化交错的光影,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而毫无温度。 “本来有,现在看来多余了。”君默言的话,显得有些莫测高深兼莫明其妙——什么叫本来有,现在多余? “昭王也是为了玉嫂之事来的吗?”林书桐定了定神,很快恢复了常态,扬起一贯温文的微笑,淡淡地道:“昭王好快的消息!” 不是吧?难道他也听到消息想来安慰我?我狐疑地瞄了他冰冷的俊颜一眼,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才没那么大的面子,说他是来看热闹的还差不多。 “再快也没有林大学士的手脚快。”君默言面沉似水,呤然回敬。 咦?言下之意,竟好象并不否认他真的是为了此事而来? 这家伙,还真是小气到了家——不过敲了他五万两银子,竟一直记挂在心里,时时刻刻想着报这一箭之仇。 “这关你什么事?告诉你,若是想看热闹就免了。我坚强得很,才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我轻撇嘴角,一脸防备地瞧着他:“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关心我?” “好,算我多事。”君默言怫然不悦,拉长了脸,掉头便走。 “等一下,昭王心中是否有可疑的人选?”林书桐不以为忤,居然叫住他,认真同他讨论起来。 “没有,”君默言顿住身形,踯躅了片刻,终于不情愿地低低吐出一句:“不过我已让人去查。我倒想看看她有几个胆子,敢到我昭王府来生事?” 我靠!这人的自尊心还不是普通的强——透林报社从创立起,他根本连脚都没踏进过一步,凭什么这会子倒成了昭王府的事了? “好,我们分头行事,定要揭开她的真面目。”林书桐浓眉一敛,倒与他同仇敌怊起来了:“合我们林君两府之力,不信她能飞到天上去?” “不必了……”我忙忙地表态,被君默言打断。 “对付区区一个女子,何需两家合力?”君默言呤冷一笑,神情傲然地斜睨着林书桐,语带挑衅:“不如比比看谁先找出这个人?” “不关你。。”我再次开口,又被林书桐无视。 “好,一言为定!”林书桐静静地回望着他,斯文的面容上渐渐染上一抹激赏之色,对君默言的提议欣然接受。 “要不要限定时间,签字画押为证?”我气极而笑,冷然嘲讽。 “可以。” “随便。” “好,你们玩,我走!”我气绝!这两人卯起来比狠,竟把我当成空气,视而不见——到底谁才是逸林报社的主人? “小雪,”林书桐一脸认真地叫住我:“神秘女子用来冒领的那枚印花就在你的身上,不妨拿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听说造得几可以假乱真?”君默言挑眉淡然地看向我。 “好,任你们去瞧个够。”我冷笑一声,掏出那张贴满图片的白纸,随手扔了出去。 君默言与林书桐同时轻轻招手,那张薄薄的纸片便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住,平平展开。轻微的气流涌动,纸片无风波动,空气里渐渐有锐利的响声呼哨而起。 我瞪大了眼睛,忘了要生气,呆呆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奇景,震惊得说不话来——天哪!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比拼内力? 那张纸停在中间,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在空中飘然舞动,猎猎作响。竟然煞是好看。 我忍不住好奇地往前走了两步,却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流突然迎面扑来。胸中气血翻涌,面色发青,呼吸一窒,发出“啊”的一声短促的低呼,身子一轻,象个稻草人般被抛飞了出去。 “小心!”林书桐惊喊一声,弃了君默言,飞身抢上前来接我。 “小雪!”君默言双足一点,捷若飞鸟般疾掠而至,长臂一捞,已将我稳稳地抱在了怀里。他俯下头,眼神锐利,凌厉的眼神里隐含着薄怒:“谁让你凑过来的?不要命了?” 他抱得那么紧,那么急,我直接跌进他的怀里,挺直的俏鼻与他坚硬如铁的胸膛直直相撞,生生的疼。再被他这么冷冷地一喝叱,也不知是鼻酸还是心酸,泪水莫明其妙就流了下来。 “小雪,没事吧?要不要紧?”林书桐慢了半拍,只得握紧了拳头,站在君默言的身边,一脸懊恼地瞅着我:“都怪我,忘了叮嘱你一声。” 我惊瑰未定,只觉得心脏怦怦狂跳,好象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只得轻轻闭了闭眼,极力平稳呼吸与心跳。 只这么缓了一缓,一只大掌已抵住我的后心。紧接着一股热流慢慢地输入我的体内,胸中烦闷顿消。 “很难受吗?要不要请大夫?”君默言皱紧了剑眉,放缓了语气,漆黑的星眸里有似乎有焦灼与担忧一闪而过? 我张开眼睛呆呆地瞧着君默言,心中一片迷惘,一时惊吓得竟无法说话——有没有搞错?他是在担心我吗?刚才好象听到他叫我小雪? 如果没记错,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当时情急,他脱口而出,居然如此顺畅自然,好象他一直就这么叫我,已叫了几干几万次一般。 “我去请钱太医。”可能见我一直流泪不说话,面上阵青阵红。林书桐神情焦灼,掉头便往校外走。 “别,我没事。“我轻咳一声,急急唤住林书桐,红着脸轻轻挣脱了君默言的手,离开他的怀抱,试着站了起来。 要是这么点小事,就去请太医,最后惊动了太后,那就糗大了! 君默言抿唇不语,抵住我后心的右掌不动如山。左手反手轻扣我的腕脉,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浅笑,淡淡地嘲讽道:“还好,只是气血受阻。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不见得次次有这么好运。” “你确定没事?”林书桐不放心地追问。 “恩,”我低垂了头,不敢去瞧君默言的神色。轻应了一声,心里懊恼得要命——苏秦啊苏秦,咋就那么没出息呢?这么点小事,至于哭天抹泪的吗?这次真是糗大了啊! “算了”,林书桐轻咬唇瓣,望了望君默言,犹豫了片刻,轻声道:“默言,我看你还是先送小雪回府休息去吧” “不要!” 第39章 我心一慌,冲口而出——只不过虚惊一场,送来送去的,不是闹笑话吗?又不很远,要是他一口拒绝,我的脸往哪搁? “告辞。”君默言潇洒地抱拳一揖,长衫下摆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长腿一跨,几大步便走到了门边。 咦?他居然真的打算送我?我忍不住抬头瞧了瞧天——奇怪,今天的太阳依旧是从东边开起啊? “还不走?”见我傻傻在站在原地不动,他不耐地掉过头来,冷冷地道:“不会是腿软了走不动,想让我抱你回去吧?” “谁……谁说我腿软了?”我硬着头皮回嘴,慌慌地跟在他身后往回走——忽然忆起刚才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不争气的红晕瞬间爬满了脸颊。 啊啊啊,我中邪了?不久前还想着要和小林同志谈一场恋爱,现在却又为了冰块男脸红心跳?就因为他出手救了我?没准人家只是出于人道主义,顺带而已! 不过,他的手臂够有力,胸膛还真是温暖,又宽又安全。被他抱着的感觉还不坏…呜呜,真是没出息啊!一个毫无意义的拥抱而已,至于象个怀春少女般晕头转向吗? “以后没事少出门。”沉默半晌,君默言忽然迸出一句,把我从邪思绮想中拉回现实中来。 “说我吗?”我有些受宠若惊,指着鼻子反问——废话,路上就我和他两个人,不说我说谁呢? 君默言冷冷扫了我一眼,淡淡加了一句:“不知道那人什么来历和意图,小心点为好。” “怎么办?报社不去不行。”我故做无奈地微微叹息,忍不住想试探他——谁知道呢?他今天对我的态度真的与平时不一样,说不定日久生情,真的有那么点喜欢上我了呢? 遇到这种情况,小说和电视上的男主都是怎么说的?君默言,看你的了! “随便。”君默言星眸半敛,薄唇微掀,冷冷地吐出一句:“死了别怨我。” 呃……真!无!情!啊! 幻想破灭! 49 我当然不会理睬君默言的警告,照样每天早上吃完饭便出王府,到客栈与江子枫碰头,换好衣服一起到处跑。 我坚信功大不负有心人,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玉嫂那么一闹,逸林报馆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从那里路过的人,都不忘随手抽走一张报纸。 刚开始纯粹就是想集齐十二生肖的贴花也赚他一百两银子。到我们接连推出几组关于地方上的举子的报道后,渐渐便有人抱着质问的态度来投票了——理由是:咱们京里那么多才子,为啥一个也不上榜? 眼看时机成熟,我马上及时调整版面,推出了一系列《国子监才子》的专访。并在报上新开了《状元谈科举》专栏。详细登载了以往状元的成长经历,应考心得,及第文章,主考官的评价,皇帝的御笔题词。。 再下了个绝招,连着几期狂打广告——本报近期将推出系列报道《文渊阁大学士林书桐谈科考》,引而不发,吊人胃口。 靠这一系列的变革打开局面之后,第八期开始,逸林报收费了。然后,意料之中的,逸林报火了! 据赵管事说,那天早上,报馆还未开门,门前已是人头攒动。不到一个时辰,连我的十二报童都不必出动,一万份逸林报仝部卖光。几乎所有的举子人手一份逸林报,哈哈!爽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抄作,对于本次科举,冰雪城里上从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牟,无不津津乐道,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大家的热情空前高涨,很快分成了几派,各自都有了拥护的对恶 在这关键时刻,接连两期,逸林报又强力推出了标题为《亦歌亦狂真名士》——记京城第一才子淮南王世子江子枫的专访。 几乎一夜之间,江子枫的人气狂飘,红遍天下,家喻户晓。成为无数少女怀春的对象。登载了他的画像的那两期报纸加印了三干份都不够销。 我当机立断,马上单独印刷了十张一套的江子枫写真集两百套,每套售价高达五十两银子,居然很快告磬。 哇哈哈!仅此一项,就把前几期亏损的银子仝部赚回还有多。本姑娘有了银子,一扫前一段时间的颓废与丧气,走路抬头挺胸,脚底生风爽毕了! 英俊小生江同学郁闷到不行,以前虽然也小有名气,但是正常生活却不受影响。现在上街,走到哪里都引来一片爱慕的眼光,遇到大胆的,还会羞答答地丢给他一条香喷喷的手帕。 在我的威逼之下,还得来者不拒,笑眯眯地接受——不能让粉丝伤心啊!我还指着他挣银子呢! 托他的福,我现在每天都收到不同款式的手帕n条,随用随丢,把它当成面纸用了,唉,奢侈啊! 顺利完成了今天的访问后,江子枫非逼着我请客不可,一直嚷嚷着卖身的是他,凭啥得钱的是我? 请就请,本姑娘现在日进斗金,有的是银子。雅香居好久都不曾拜访,也的确有些想念它的美食了。 “为什么不报道张幄?他的才华不在我之下!”江子枫气恼地瞪着张幄,一脸不服气地嚷嚷:“他长得更是一哥祸害相,推一集专访,再卖他的画像,肯定比我赚得多!” 哈哈,在我的熏陶之下,希望小学的成员现在个个满腹心计,很有经济头脑。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讲出来一套套的。 “别,我穷书生一个,比不上你世家子弟,文武双全,没有卖点,肯定亏啊。”张幄慌得连连摆手,俊美的面容上染满红晕。 江子枫的身世背景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卖点——众人心目中的金龟婿啊! 不过,我压着不肯报道张幄的理由倒不是这个原因——他是我经过细心比对,干挑万选才从国子监里选中的人材。 以他的才华,以及俊美斯文的长相,只要稍加包装,文字上煽情一点,一经报道,其影响力绝对不会比江子枫差。 张,江二人一个俊美斯文,一个阳光健朗,可以说是绝代双骄。都是我赚钱的秘密武器。这才刚开始,我不会一次就把压箱的宝贝全都抖出来------好戏还在后头呢! “嘻嘻,谁让你的脸皮厚,又会功夫来着?”我笑眯眯地冲他扮了个鬼脸:“不把你推在前面挡着,推谁去啊?” “我会功夫碍着你了?”江子枫咬牙瞪着我,一脸的委屈:“知道你疼允直,处处维护他,就不怕我被那些疯狂的女人吃掉?” “哈哈哈!”我捧腹狂笑,故意挪到张幄身边挽住他的臂,整个人巴到他身上:“我就喜欢他,怎么样?” “子枫兄,林姑娘,不是的,我……”张幄羞得满脸通红,想推开我,又不敢。急得一头大汗,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了。 “哈哈哈!”江子枫瞥到张幄的狼狈样,忍俊不禁,终于一扫刚才的阴郁,狂笑了起来。 “咦,瞧瞧这是谁?”雅室的大门被人无礼也推开,一条纤细苗条的紫色倩影,不请自入,那双明若秋水的眸子冷冷地盯在我挽住张幄的手臂上。 呃……她看上去来者不善,气势汹汹,伊然一昏捉奸在床的得意样。 江子枫剑眉一扬,略显不悦地道:“谁让你进来的?” “哼,我够不够格进来,只要问问你身边那位男不男……”傅紫冰一脸的冷傲,红唇轻撇,极之不屑地瞟着我身上的男装,语出不逊。 “我不管你是谁,在我没发火之前,滚出去!”闻言,江子枫收起笑容,打断她的话,冷冷地下着逐客令。 “对不起,紫兵姑娘,今日我有客人在,不方便招待你。”我暗叹一口气,保持微笑,淡淡地解释。 “是吗?不方便招待我,却方便招待这些野男人?”傅紫冰似有所持,高高地扬起头,傲然地斜睨着我。 “冰儿,不得无理。”大概实在是听不下去,傅云涛终于闪身跟着入内,歉然地瞥了我一眼,拉了傅紫冰便往外走:“走吧,别让默言久等。” “慢着。”江子枫却不肯就此罢休,冷冷地抱着双臂:“这里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对,请这位姑娘给林姑娘道歉。”张幄俊美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愠怒. “小雪,”傅云涛面上一红,歉然地瞧了我一眼:“小妹不懂事,言语多有冒犯,我替她给你道歉,还请你多多包涵。” “哼!二哥,你干么怕她?她自己不要脸,跟男人上酒楼鬼混,被我抓个正着……”傅紫冰恨恨地瞅着我,满脸的不屑。 “住嘴!”傅云涛尴尬之极,厉声喝止。 “云涛,你让她说。”我也恼了,面容一沉,冷冷地睇着她:“我倒想知道我怎么个不要脸了?” 哼!看在傅云涛上次帮我一把的份上,本不想跟她计较。但给她三分颜色,她竟开起了染房。我要再退让下去,她还真以为我做了亏心事,怕了她呢! “哼,你身为一个王妃,居然女扮男装,跟两个野男人跑到酒楼鬼混,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难道还不是不要脸?”傅紫冰一脸轻视地斜睨着我,冷艳的明眸里闪着倔强的光芒。 “是,我的确嫁了人。可是,嫁人不代表就失去了交朋友的自由,更不代表必需放弃自己的爱好。”我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反驳:“我女扮男装,只是为了出门采访时不引人注目,图个方便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轻啜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接下去:“江子枫和张幄都有名有姓,有头有脸,他们都是我事业上的伙伴,我的朋友。 第40章 我不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有何不妥?” “反而是你,”我冷冷地瞧着她,面带微笑,淡淡地嘲讽:“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千里迢迢,苦苦追着别人的相公,不知是何道理?” “你!”傅紫冰不料我竟毫不留情地当众揭她老底,顿时气得面青唇白,浑身颤抖了起来。 “小雪……”傅云涛向我递来求和的眼光,我淡淡地移开目光,假装没有看到。 “我虽然与他们一起,却敢对天发誓,只把他们当朋友,彼此只是工作上的好伙伴。”我冷冷地朝前逼进一步,直直地望进她的眼中:“你敢说你对君默言半点非份之想也没有?” “我……”傅紫冰语塞,被我逼得急了,“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长剑,一股寒风向我扑面而来。 “小心!”江子枫低叱一声,手掌轻按桌面,一双象牙筷如脱弦的利箭疾射而出,叮的一声击在那柄明晃晃的长剑上,把它荡开寸许。 随即身子一闪,颀长的身子已如一只巨大的飞鸟,从桌面上疾掠而过,轻盈地落在紫冰与我之间,挡在我的身前:“姑娘,小心你的剑。” “住手。”君默言眉峰轻坠,似一缕轻烟悄然飘了进来。冰冷的眸光淡淡地从我身上扫过,落到紫冰的身上。薄唇紧抿,面沉似水,不怒而威。 “师兄,你来得正好。”傅紫冰轻呼一声,美目中漾起水雾,泫然欲泣,冲到君默言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迫不及待地指着我,告起状来:“看看你娶的这个女人,她欺侮我……” 现场的气氛诡异,实在不是笑的时候。可我听了傅美女的话,却真的很想笑——明明她拿着一柄剑指着我的喉咙,为什么还能振振有词地指控我欺侮她? 原来她的冷漠只是一个表象,是在刻意模仿君默言囗骨子里却是个既刁蛮又无知还很任性的小女孩。突然发现——跟她斗嘴皮子,实在有损我的形象,无趣的很! “冰儿。”傅云涛大为尴尬,急忙拉着她的衣袖,轻轻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够了!”君默言沉声低喝,转过头来,微皱了眉头看着我:“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笑吟吟地睨了他一眼:“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到了,也是一种缘份,不如大家坐下来一起喝杯酒,如何?” “不要!我才不想跟她一起喝酒呢!“不等君默言表态,傅紫冰已抢先一口拒绝,象只高傲的孔雀。 “冰儿。”傅云涛满脸黑线,无奈地瞧着我,显然拿她完全没辙。 “既然不肯赏脸,就请几位离开,别妨碍我们的酒兴。”我收起笑容,没了跟她周旋下去的耐心。 “又打算喝得烂醉?”没想到君默言黑眸一眯,目含恨怒,语带揶揄:“这次又想找谁哭诉?” “怎么见得醉了一定会哭?”我未及深思,冷笑着回望他。 “是,这次也许会笑,谁知道呢?”君默言凝视了我片刻后,忽然冷冷地抛下一个嘲讽的笑:“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竟谁也不理,掉转身形扬长而去。 “默言。。”傅云涛兄妹面面相觑,急急追了出去。 50 雅室里又恢复了宁静。可是,我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单纯愉悦——君默言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他的口气,莫非上次我喝醉酒,让林书桐背回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可是,就算让他看到林书桐送我回来,那时我已发完酒疯,进入沉睡状态,他怎么知道我哭过了? 除非……那天送我回来的人……是他? 想到这个可能,我“啊!”地一声大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象一节失控的火车头,往外面疾冲——不行,我得找林书桐问清楚! “小雪,什么事?”江子枫被我吓了一跳,神情紧张地追出来拉住我的手。 “突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抱歉,我得先回去,不能陪你们喝酒了!”我胡乱编了个借口,匆匆辞别了他们。 惨了惨了!虽然记忆已是一片模糊,却依然依稀记得,那天我又哭又闹,还抱着他的脖子,把眼泪鼻涕全擦到他身上…… 天哪!我的形象啊!我不活了,呜呜! 希望小学大门紧闭,一片寂然,林书桐今天不在学校——对了,今天周末.按习愤,他是到国子监办公去了。 我嗒然若失,象泄了气的皮球,垂着头,漫无目的地在街头乱逛。 “王妃。” 我抬起头,目光触到那对熟悉的石狮子,脸上露出自嘲的微笑——习愤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才两个月不到,我已被它制约,竟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回了王府大门前。 对,除了报馆和学校,我根本无处可去。 不想让喜儿她们三个丫头看到我,又来东问西问,现在我可没心情同她们玩闹。更不想回书房去面对君默言那张波澜不兴的死人脸。 我懊恼郁闷到死,脑子里乱轰轰的。脚底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痛得呲牙咧嘴——拷,连昭王府的石头也来欺侮我? 我一脚踩住它,把它想象成君默言那张冰块脸,恨恨地蹂躏着,最后才飞起一脚,倏地一声把它踢出去老远:“看你还得意?” “哎呀!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用石头扔老娘?给老娘滚出来!”尖锐的嗓子伴着一个硕大的身形,从拐角处怒气冲冲地闯了过来。 呃……这张脸看上去有些熟悉,对了,她是织绵楼的绣娘阿桃!肖想君默言的那个。 “呃,阿桃是吧?对不起,打到你了。”我一脸歉意地瞧着她——她一手捂住额角,不知道有没有打破她的头? “呃。。王妃。”阿桃抬眼见是我,高涨的气焰顿时熄了大半。捂住额头的手,移下来按住那张闯祸的大嘴巴。露出一个肿成核桃似的青紫色的大疙瘩。她一脸旭尬地向我弯腰行礼,纳纳地道:“瞧奴才这张臭嘴……不碍事,不碍事的。”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织绵楼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随口搭仙,想转开话题。 说完才暗自后悔,这个话题找得并不好——听起来象是要找她的碴。 果然,阿桃一脸紧张地扭着衣角,瞪大了眼睛,急急地分辩:“小的不是偷懒,是家里捎信来,有急事,让我回去一趟。” ”峨,出什么事了?”我放柔了语气,关切地问了一句。 “唉!我苦命的春红……”哪知道阿桃就象突然打开了的水笼头,一下子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 “春红怎么了?”我心中讶然,小心地询问——好象曾听她说过,她有一个内侄女春红以前是侍候过林书雁的?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呜呜……春红从小在王妃身边侍候,承蒙林大人和王妃看得起,给她许了个好人家。本以为一生有了依靠,谁知道这孩子福薄,前些日子突然染了疾病,手不能动,口不能言的……这不,刚才家里捎了口信来,说是殁了!”阿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好不伤心。 “死了?”我茫然地重复了一句——这么年轻? “是啊,可怜他大伯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呜老天不长眼啊,怎么不让我去死呢……?”阿桃又是一阵呼天抢地。 “阿桃,别哭了,不是送信来让你回家的吗?你快回去吧。”我摇了摇头,摸出一张银票,也没看多少,随手递了过去:“春红跟了我多年,这些银子,算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吧。” “谢谢王妃,春红总算没白侍候王妃啊。她早说了王妃面冷心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主子。。”阿桃喜出望外,接了银票,千恩万谢,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一溜烟地消失在蜿蜒的小径上。 跟春红的早逝比起来,一条鲜活的生命都可以在瞬间消失,我那点子事算得了什么?哪值得捶心捶肝地后悔? 算了,不就是醉了一回好死不死让不该看见的人看见了?下次注意就是了,又不是世界末日。对,咱该干嘛干嘛去! 可是,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对着君默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明明平静如常的表情,看在我的眼里,却总觉得是别有用心。 我很想直截了当地问他“喂,那天是不是你送我回来的?” 可是,几次开口,话到嘴边,却终于没了勇气唉,到底怎么才能既委婉又不着痕迹地提起这仵事呢?万一我问了,他却根本不知道,那不是更糗? 奇怪,我这人平时胆子也不小。身为一个作家,又当过很长一段时间校刊的记者:开酒吧之后,每天更是要面对形形色色各种不同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早就练就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可为什么在他面前却老是没了底气? “有事?”在我第n次用眼角的余光偷看他的时候,君默言终于沉不住气,抬起一直埋首于书中的那颗高贵的头颅,恩赐似的面对我。 “呃……没事。”我小小声地申明,然后很没志气地垂头回避了他灼人的视线。 “那就早点去睡。”说完,他不再理睬我,又埋进那堆文字之中。 相处这么久,发现他居然是个超极爱看书的家伙,每天手不释卷,挑灯阅读到深夜。他书房里这些成山成海的书,竟然不是摆设,大部份都有他披阅过的痕迹。 “呃……其实有点小事。”盯着他的后脑勺,我犹豫许久,期期艾艾地张了嘴。 “恩。”他回头,挑眉看向我。 第41章 呃,他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 “你今天好象没喝多。”见我又陷入沉默,他不耐地翘起长腿搁到桌上,手指轻敲椅背,唇角微扬,淡淡地嘲讽。 “对,就是想问你关于酒的事。”我头脑一热,冲口而出。 “酒?还没喝够呢?”君默言面有不愉之色,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你酒量不行,以后最好少跟男人出去喝酒!省得醉在外面,丢我昭王府的脸!” “你怎么知道我酒量不行?”我不理他的挑衅,抓住他的话柄,紧追不放。 “这还用说?”君默言冷哼一声,四两拔千金,随口便想把我打发了。 “上次是你吧?”我终于憋不住了,愣愣地盯着他,干脆利落地问了。 “现在才明白过来?”君默言剑眉一扬,唇角微勾,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淡淡地嘲讽:“喝醉了就抱住男人不放,又哭又笑,还眼泪鼻涕一大把。啧,哪里有一星半点的大家闻秀…” “住嘴,住嘴!”我又羞又恼,气得满脸通红,猛地扑了过去,伸出手,一把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用力摇晃着他的脑袋,一叠连声地嚷嚷:“不许说,不许说!全都忘掉,忘掉!” 君默言露出一个惊骇的笑容,微微乱了气息。挣扎着从我的魔掌底下迸出一句“咳,咳,放开,……” “呃。。”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我整个人以一个极怪异的姿势吊在他的身上。 “哎呀!“我臊得脸颊爆红,忙忙地伸出手掌胡乱地将他一把推开。谁知道用力过猛,竟然将他连人带椅推倒在地。 伴着“乒乓”,“哗啦”两声巨响,我顿时失去重心,“啊!”地一声尖叫,一个收势不住,狠狠地向地面摔了下去。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预期中的痛楚却半天都不曾降临。偷偷睁开一丝眼帘,入目的却是一双深不见底,幽冷冥寂如子夜的黑瞳。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狂野又强悍,邪魅而放肆。跟平时淡漠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手底下的胸肌坚韧而厚实,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害得我心神恍惚,那紧紧握住我的腰部的大掌烫得仿佛要灼伤我的肌肤。。 被动地凝视着那双溱黑如子夜的星眸,他短促的呼吸喷吐在我敏感的肌肤上,两人的气息交叉缠绕,扰乱了我的思维。昏黄跳跃的烛光下,他的五官被羽化,薄薄的红唇近在咫尺,看上去竟然格外的柔软和性感,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力。 刹那间我心脏狂跳,呼吸急促,神思迷惘……美色当前,我把心一横,眼睛一闭,竟然鬼使神差般慢慢地向他俯下头去…… “你打算这样压着我多久?”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微微勾起的薄唇,戏诧地轻嘲——似巨雷在耳边轰鸣,瞬间打破了这魔魅似的幻境。 “shut!”我低咒一声,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你说什么?”君默言不慌不忙地翻身坐起,好整以暇地对着我勾起一抹坏笑——相对于我的稂狈,他显得异常的平静。就好象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一切全是我的幻觉。 老天,那微勾的唇角,那飞扬的浓眉,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构成了一个性感而邪恶的宙斯——他是故意的! “抱歉,意外,纯属意外!”灼人的热浪袭遍全身,我羞愧得几乎要燃烧了起来,血液瞬间狂涌上我的大脑。 “哈哈哈哈!”他一怔,忽然仰天朗声大笑了起来。雪白整齐的牙齿似一颗颗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笑屁!”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很没用的跳起来飞快地逃离现场,怦地一声,把他放肆而愉悦的笑声隔绝在了门外。 抱着头,绻缩在被子里,我忍不住发出阵阵呻吟——啊啊啊啊!丢脸丢到古代来了!老天啊,来一道雷劈死我吧!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一一两个人好好的说话,事情怎么就急转直下,发展到这一步?上帝啊!如果不是他突然开口说话,我真的会情不自禁地吻下去…… 我不是一向都很讨厌他的吗?怎么会突然间鬼迷心窍,把猪哥当帅哥?啊啊啊!想起他那一脸得意的坏笑,我后悔得拼命撞床板。 这次不但没有挽回上次醉酒后留给他的疯婆子形象,反倒又多添了一桩“色女”的笑柄 如果是他想来吻我还好,怎么偏偏是我想去吻他?还很没面子的被他给拒绝! 啊啊啊啊!我没法活了啦! 51 在我的情绪陷进极度的懊恼与沮丧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文科秋试却已宣告结束——汲汲无名的张幄以一甲头名瞻宫折桂,高中状元,跌破众人眼镜口试前夺魁呼声最高的江子枫名列第三,成为史上最风光的探花郎。 这次秋试后,我的希望小学因为小庙住进了大菩萨,囊括了今科的状元与探花而意外的大放异彩。 京里居然有许多王公贵胄争相把他们的孩子往我这里送——不管我怎么解释和推辞都无效。 他们甚至说动了君惜玉来给我游说和施压——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啊! 师资不足?皇上特批我从今科进士中择优挑选人材——这不是陷害我吗?我小小一个私立小学哪能跟国家抢人材?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场地有限?他们连威胁带恐吓,买下希望小学隔壁的房舍,无尝捐献出来,出人出力把学校扩大规模。 经费匿乏?笑话,这些人每人身上随便拔下一根寒毛就够让我一辈子不用为吃喝发愁…… 无奈之下,我玩票性质的迷你小学校,居然演变成了一间颇具规模化的贵族子弟小学…… 老天,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喂?你声名远播,鸿图大展,到底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江子枫抱着双臂,居高临下斜睨着我,满脸的疑惑。 “我哪有不高兴?”我以手支颐,懒懒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否认。 “不对,林姑娘最近的确有些反常。”张幄一脸关心地瞧着我,摇了摇头,从旁插了进来。 “人家哪有反常?”我捉不起劲应付,干脆趴到桌上。 “有,这次科考你狂赚了数十万两银子,居然没有一点兴奋之情?这不符合你的个性!”江子枫抿着唇,斜视着我:“你说,到底有什么事?” “子枫?林姑娘的逸林报这么赚钱吗?真有几十万两?我怎么不知道?”张幄大吃一惊,惊疑的目光在我和江子枫身上来回扫视,满脸的不敢置信。 “就是,把我卖了也没那么多的钱啊?”我心虚地躲闪江子枫的目光,小声地附合着张幄。 “啧,说你是书呆你还不信!”江子枫一脸嘲笑地白了张幄一眼:“卖报赚的钱,扣除了报社的营运开支,最多也就几干两,还不够林大小姐塞牙缝。”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诽谤,这绝对是诽谤!我娇滴滴一个弱女子,就算生了张血盆大嘴,牙齿也不可能有那么宽的缝好不好? “可除此之外,林姑娘也没做别的事啊?学校以前一直是自贴。”张幄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子枫寻我开心呢,允直你别听他瞎说。” 唉!那雨咋就一直下个不停呢?嘀答嘀答的,真让人心烦! “京城最著名的博宝局听说过没有?”江子枫横了我一眼,索性几大步跨过来,一屁股坐到我身前的桌子上,一双长腿胡乱地抖啊抖,抖得我心慌。 “子枫?今天庆王的孙子要来,听说他比较调皮,我怕允直吃不消,不如把他安排到你那个班吧?”我急忙从案头抽出一张名贴,慌慌地递了过去。 “林姑娘,庆王的孙子端木华昨天就来了,已经安排到我班上了,人很乖巧。”张幄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淡淡地纠正我的失误。 “是吗?那宣王府的敏郡主分在哪个班了?” “她跟沈觉明一个班呢” 咦!这帮臭小子,什么时候做事这么有效率了? “那吏部邢尚书的外孙……” 不怕,最近走后门的人多,我再找就是。 “林姑娘,这些事你不是说了让我和江兄商量着办,你不管的了嘛?”张幄微笑着堵死了我的退路。 呜!没事干嘛教他们使坏?这下好了,连最老实的张幄都成了精,知道防微杜渐,釜底抽薪了。 “还用不用我继续说下去?”江子枫噙着一抹浅笑,嘲弄地睇着我。 “说吧,我想听。”张幄一脸好奇地催促着江子枫。 “知道博宝局干什么的吗?” “京城最大的赌场。” “听说过博宝局的规矩吗?” “世上没有东西不能赌!听说大到城镇,小到手帕,甚至有时一句话也能赌。” “那你知道今秋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吗?” “废话,当然是文武科考了!” 我扶着头,呤眼瞧着这两个俊男唱双簧似的,你来我往说得口沫横飞。 “听说过前几天在博宝局用五千两重注押在张兄身上,因张兄大爆冷门,蟾宫折桂,赢走博宝局二十五万两银子的神秘公子吗?“江子枫嘴角微掀,恨恨地瞪着我。 “哇哈哈!这人好聪明,未卜先知呢!”我仰头大笑,一脸的羡慕:“好多银子啊,哇哈哈哈!” 江子枫一言不发,抱着膀子,冷冷地瞧着我。 “呃。。不好笑?”我汕汕地收起笑容,无奈地高举双手,撇着嘴角认输:“好,好,我承认,那个神秘人是我,行了吧?” 第42章 小气鬼,不就是让他略失小误,与状元擦肩而过了嘛?他还捞了一个探花呢!有什么好气的?第一和第三,照我看来,根本就没差嘛。 “赚那么多银子都不开心,为什么?”江子枫话锋一转,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呃……哪有不开心?”我牵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看,我笑得不知道多开心。” “不是啊,林姑娘这几天叹气的次数,数都数不清了。” “呃……有那么明显?”我无奈地耸了耸肩,终于不再死撑。 “到底什么事困扰你?说出来大家参考一下,说不定能帮上忙。”江子枫极认真地瞅着我,星眸里漾着真诚的关怀。 这种糗事对着曦曦说还差不多,说给几个大男人听?又不是脑子坏掉!一个君默言已够我受的了,要是再加几个人,给我添油加醋地那么一传,我还要不要活了? “唉!秋风秋雨愁煞人啊!”我支着头,煞有介事地凝视着窗外淅沥的秋雨。 “我看困扰你的不是秋风秋雨,而是不言不语。。。”江子枫轻哼一声,俊朗的面容上染了一丝薄薄的阴霸。 “嘿!是谁不言不语惹我们小雪不开心啦?”伴着一声朗笑,林书桐身披蓑衣,双手负在背后,轻快地踏了进来。 “恩师。” “恩师,你来得正好。”江子枫急忙从桌子上跳下来,半是调侃半认真地瞧着林书桐:“小雪最近老是唉声叹气,不知道是不是跟恩师许久不曾来学校有些关系?” “才怪,她向来嫌我罗嗦”,林书桐斯文的俊容上漾着一抹温柔的浅笑,抬眼向我瞧来:“我永远不来,她才高兴呢。” “嘿嘿,这两臭小子损我,大哥怎么也学他们欺侮我?”我心情愉悦,哈哈大笑着,跳起来去拖他放在背后的双手:“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啦?快点交出来!” “还说不是因为恩师?”江子枫语中微带酸意,斜睨着我:“看,恩师一来,马上笑成了一朵花。他就这么好?” 科考完毕,考生们争着谢恩,林书桐分身乏术。感觉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过了。此时见到他,倒真的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昭王府都不给你吃饱的吗?怎么每次看到我,都只会要吃的?”林书桐莞尔一笑,伸出双手摊在我面前:“要教你失望了,今天我从别处来的,没给你买水晶虾姣。” “切,她是大胃王,我看起码有三个胃。昭王再有钱,估计总有一天也会让她吃穷。”江子枫撇了撇嘴,站在一旁取笑。 张幄抿唇笑而不语,面上神情竟是烦有同感。 “大哥从哪来?”我懒得跟他斗嘴,偏头去瞧林书桐一一福瑞楼的水晶虾饺是京城一绝,我百吃不厌。林书桐从国子监来学校,正好经过,知道我爱吃,每次来必买一份。 “小雪,我给你带来一个人。”林书桐温柔地一笑:“你不是老说无聊?她来了,你正好可以有一个伴。” “谁啊?”我好奇地探头向门外看去。 啃!好大的阵仗! 一辆描金绘彩,美伦美焕的四轮双辕马牟从学校大门外直驶而来,缓缓地停在了前抨里。牟后紧紧跟随着四个牛高马大,神情严肃的带刀侍卫。 驾牟的是一双年约十五六岁的彩衣小姑古娘。俏丽可人,清新灵动。不等车子停稳,彩衣姑娘已双双跳下马牟,弯腰打起华丽的牟帘。身手矫健灵活,倒象是有些功夫底子。 “就是这里了?”声音娇柔婉转,宛如黄莺出谷。 “是,小姐。”彩衣小帖娘一边伸出手去扶她的臂,一边躬着身子轻声答道:“林大人已经在门边等着了。” “大哥,这谁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我能跟她处好?到时惹恼她,闯下天大的祸我可不管!”我不满地微微拧眉,附在林书桐耳边小声地抱怨。 “放心吧,瑶瑶的脾气虽然有些娇纵,其实天真直率得很。”林书桐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微微一笑:“我还不了解你?不会让你难做人的。” 这可难说得很!我暗道。 生平最讨厌那种持宠而娇的家伙:傅紫冰就是一个现成的样版。可别又给我弄来一个,要我天天哄着她,我可受不了。 “惜瑶,这就是雁儿,你可以叫她小雪姐姐。”林书桐撇下我,朝着从车里下来的年约十六、七岁的美少女迎了上去。 “你就是林书雁?办书院,办报纸的那个?”美少女不理林书桐,直接绕过他,笔直走到我面前,率直地道:“我是君惜瑶,听我四哥把你夸得一朵花似的,就来瞧瞧。” 四哥?在我认识有限的人当中,排行第四,又姓君,还有这么大派头的,好象就只有一个。看来,林书桐嫌我太清闲,给我找来一个刁蛮公主玩。 她梳着明珠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侧,明眸皓齿,肤白胜雪,身材纤细高挑,一脸好奇地偏头打量着我,片刻后下了结论:“你长得没我漂亮。” “呃。。皇上显然谬赞了,如公主所见,我长得并不象一朵花。”我忍俊不禁,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忍不住自我调侃:“如果一定要说是,那最多也就是路边的一朵渺小,不起眼的野菊花。” “但四哥有一点说对了,你很有趣,而且聪明。”君惜瑶大方地朝我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比跟空有美貌,一肚子草包的美人说话有趣多了。我们做好朋友吧!” 呃,她还真天真,好象只要她认同了,不必管别人怎么样,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万事——这大概就是身为皇族后裔的优越感吧? “好啊,欢迎你加入。”我微笑着向她伸出友谊之手。 这个天真率直,娇憨中带着点刁蛮的小姑娘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闯进了我的生活,给我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52 “恩师,你把她带过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江子枫一脸怕怕的表情,悄悄凑到林书桐的身边附耳低语——音量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君惜瑶听清。 “是,你没猜错,从今天起,太后特许她来咱们希望小学执教。”林书桐微微一笑,肯定了江子枫的猜测。 “有没有搞错?学校里有一个恩师压着我,已经够受了,再来一个公主,那还有什么搞头?”江子枫哇哇怪叫起来。 “放心,四哥也说了,到这里来要与常人一样,不可摆架子。。”君惜瑶傲然一笑,神情里却透出一丝娇憨:“在宫里已经憋得慌,出来还当个高高在上,却无人理会的公主,有啥意思?”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比你年长,就托大唤你一声小瑶了。”君惜瑶这番话正中江子枫的下怀,他开心地抚掌大笑:“认识一下吧,我叫……” “先别说,让我来猜一下。不用说,你一定就是咱们冰雪城第一红人,风靡黑雪国,鼎鼎大名,俊美无双的江子枫江探花了?”君惜瑶偏着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江子枫身上滴溜溜乱转。 “没错。”张幄抿唇浅笑。 “这个人,”君惜瑶落落大方地环视了我们众人一遍,笑盈盈地瞅着张幄:“一定就是抢光了准南王世子风头,新鲜出炉的黑雪国第一才子,新科状元张幄,张允直了?” “了不起,小雪的逸林报社上连篇累牍地登了那么多的画像,有眼睛的都能认出来,还用得着猜?”江子枫被她似赞实讽的一番调侃,面子上挂不住,撇着嘴嘲笑。 “哈哈,子枫,你有了对手了。”我走过去亲热地挽着惜瑶的臂,笑得畅快淋漓。 “二嫂放心,我一定不会教大家失望的。”君惜瑶笑语盈盈,神情里满是自信。 “惜瑶,打个商量。”我心中略略不快,轻轻皱了皱眉:“能不能叫我小雪?二嫂听起来真的好别扭!而且,会让我觉得自己好老。” “可你本来就是我二嫂啊”,君惜瑶淘气地眨了眨眼睛,率直地道:“老实说,你看上去真的不象是二十岁哦?” 我顿时一脸黑线,哭笑不得——如此直言不讳,直指我的死穴。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象她这种不知世情,唯我独尊惯了的小女孩才能把伤人自尊的事做得那么自然吧? 和林子枫他们几个大男人在一起,从来也没想过我的年纪,反正他们谁也没嫌过我老。 大家一直都是小雪小雪的叫着,真的让我感觉不到自己是个“已婚”的女人。 她一黄毛丫头,居然一上来就用她的年轻稚气打击我的自信心! “不是啊,我没觉得林姑娘老啊。”张幄微微一笑,好心地替我解围:“她成了亲,梳的是妇人的发式,我倒觉得反而比小姑娘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呃……话说得虽然婉转,实际上却坐实了君惜瑶的指控——属于换汤不换药,不能平复我受伤的小心灵…… 不过,他语中流露出对我毫不犹豫的维护与支持,却着实令我感动了一把。 “小瑶,人家小雪本来就比你大上几岁,就算看上去老了一点,长得比你丑一点,只要昭王不嫌,别人有什么话说?”江子枫逮着机会酸溜溜地损我。 “喂,咱们说话能不能别捉那个倒胃口的家伙?”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昭王府躲不开,到这还追着谈论,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你们吵架了?”林书桐向我投过来关心的一瞥,低声问道。 “没,就是不想提。”我黯了神色,怏怏不乐地瞅着雨发呆。 第43章 “奇怪,我听太后跟四哥闲聊,说是二哥二嫂新婚燕尔,好得蜜里调油,怕是快有好消息了呢。”君惜瑶天真烂漫,说话口无遮拦,一脸好奇地瞅着我:“二嫂,是什么好消息?也说给我听听?” 她随口这么一说倒不要紧,林书桐和江子枫一齐变色,两双眼睛象四只强光探照灯,刷地一下集中到我的小腹。 “没影的事,别瞎说!”我脸皮再厚,也经不住他们这番无声的凌迟。下意识地连连摇手,顿时腾地一下闹了个大红脸:“到底是谁乱传啊?” “咦,难道我听错了?”君惜瑶疑惑地眨了眨纤长的眼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着深深地羡慕:“听说二哥挑灯夜读,姐姐红袖添香,两人琴瑟和谐,两情相悦。小雪姐姐的报社办得这么红火,有一半是多亏了二哥从旁出谋划策呢!” 污辱!这绝对是对我智商的一种污辱!君默言连报社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凭什么分去我一半的功劳? “是吗?红袖添香?”江子枫冷哼一声,淡淡地嘲讽:“想不到小雪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一面呢?失敬失敬。” 谣言!这绝对是以偏盖全,捅风捉影的谣传!天知道,我明明是为了自由,委曲求全,才与他达成了协议,在书房暂住,以堵悠悠众口。 谁知道却被人传成了如此浪漫温馨的一段佳话!我冤不冤啊7 琴瑟和谐,两情相悦?我昏!结婚至今两个月,我连君默言的边都没挨到。 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止于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拥抱,唯一的一回暖昧,也被他搞砸了。还害得我到现在都不敢面对他,我跟谁说理去啊,我? “啊哈哈,你说的那人是谁啊?我认识吗?”我百口莫辩,只得左顾右盼,打着哈哈蒙混。 “是哦,我也觉得君姑娘言过其实,不象是林姑娘平时的行事作风呢。”张幄迟疑地瞟了我一眼,小心地发表着见解。 “好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咱们外人就不必细究了。”林书桐神情复杂,深深看了我一眼,涩然一笑,转了话题。 呜呜,还是我的好大哥疼我啊。知道我尴尬了,马上出来解围——话说回来,当初要不是他出的馊主意,我能陷入这尴尬的境地吗?他不负责谁负责? “可是,小雪姐姐,我约了二哥稍后接我过府去玩呢,怎么办?”君惜瑶调皮地冲我轻轻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吵架了。” “瑶公主刚来,就和谁吵架了?”说曹操曹操到,君默言面上合笑,轻快地踏了进来。 着一身雪青的长衫,在秋雨中穿行,居然纤尘不染,更衬得他桄如玉、树临风,飘逸出尘。 我下意识地偏过头去避开他合笑的双眸,脸颊却控制不住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呃,从那天晚上之后,我晚出早归,一直刻意躲避着他。每天最多听到他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本人,不免有些难堪。 “二哥,我们在说你呢!”君惜瑶这傻妮子,也不知道避讳,冲他露了个促狭的笑容:“听说你和小雪姐姐吵架了?可不许欺侮她啊,我们全都是站在小雪姐姐这边的,你当心大伙找你算帐!” “是吗?”君默言微一挑眉,若无其事地睇了我一眼,微笑着道:“小雪说我们吵架了?” 小雪,小雪!谁准他这么叫我了?好象人家跟他多亲密似的!这家伙好阴险啊!故意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 “是啊,跟我们告状呢!”君惜瑶嘻嘻一笑,添油加醋地随口乱说道:“说你成天闷不吭声,害她无聊;还说你不解风情,是只呆头。。” “惜瑶!别胡说!”我厉声喝止,脸上阵青阵红。 老天!不解风情!这四个字听到君默言的耳朵里,真以为我在满世界哭诉呢!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小雪姐姐?”君惜瑶大概从娘胎里出来也没被人这么大声喝斥过,吓了一跳,面色发白,一脸惊讶地瞧着我。紧咬着唇辫,大大的眼睛里漾起了水雾。 “小雪,你怎么了?是不是头还晕?”江子枫见机得快,马上煞有介事地过来扶我的臂:“我看你身子还没好,还是先休息好了。” “是啊,瑶瑶,小雪今天有些不舒服,你多担待一下。”林书桐略怔了怔,随即帮我安抚君小姑娘的情绪。 “小雪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去好了。”君默言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从江子枫手里接过我,将我揽在怀里,朝君惜瑶歉然一笑:“抱歉,今天恐怕不能招待你了。” “呃,不要紧,二哥快带小雪姐姐回去看大夫吧。”君惜瑶定了定神,终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改天再去二哥府上拜访。” “恩,告辞了。” 我无计可施,只得任君默言堂而皇之地把我架上了他的马车。 眼看马车已拐过两道弯,将希望小学抛在了身后我冷着脸淡淡地道:“停车。” “哧!”君默言不语,却突然失声笑了起来口 “你笑什么?”我恼了,掉过头恕目而视。 “行了,这么点小事,植得闹这么久别扭?”君默言的心情显然异常的愉悦,唇角含笑,教人如沐春风。 “谁跟你闹别扭?我真的不舒服。”我冷着嗓子,懒懒地歪在车上,扭头避开他的视线,盯着窗外那连绵的秋雨,郁闷到不行。 拷!你当然爽了!笑笑笑!平时要你笑一个,好象要你的命一样。这会子到象发了神经,笑个不停。有病! “真病了?”君默言讶然睇了我一眼,忽然身子一倾,顾长的身躯已靠了过来,大手一伸已探到了我的额头上,喃喃低语:“咦,好象真的有点烫呢,发烧了?” “不用你假好心。”我躲闪不及,被他的魔掌袭击,心中愤愤。啪地一声打掉他的手。 他才发烧呢!我这是让他给气的!他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他这人也真奇怪,明明对人家没意思,干嘛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让人迷惘? 53 君默言大约没想到我反应会这么激烈,怔了片刻,讪讪地收回手,终于敛起了那一脸让人看了心慌的笑容。 “病了就别逞强,外面正下雨呢,回头淋湿了该着凉。。”沉默了半晌,他忽然低着头轻轻地迸出了一句。 “行了,别装了,你明知道我没病。”我忽然心生不耐,猛地抬头打断他,没心情继续跟他演下去。 我冷冷地瞧着他,憋着一股气,一连串的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吧,又有什么事要用我了?太后召见?宗亲集会?还是有什么大场合需要我出席。。?放心,我既然收了你的钱,一定会全力以赴,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我给你的感觉这么差劲?”君默言黑眸半敛,深深地凝视着我。 “不是感觉差,是本来就差好不好?”我翻一个白眼,终于找到机会报仇,恨恨地给他顶了回去。 “是吗?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君默言有点狼狈,俊颜微微有些赫然。 “免了,昭王名声太响,我可不敢高攀。”我绷着脸不看他,狠狠地把他的善意拒之门外。 “咦,真的和我吵呢?”君默言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 “切!我们很熟吗?我干嘛跟陌生人吵架?无聊!”我咄咄逼人,摆出一副干架的样子。 车内气氛降到冰点,陷入尴尬的沉默。 “看来你也不是想象中那么爱财如命。”君默言沉默良久,望着窗外飞驰的景物,天外飞来一句。 “什么意思?我爱不爱财,关你什么事?”我恼怒地掉转头瞪他你就再招惹我吧,看把我惹急了,大家一拍两散。本姑娘拍拍屁股走人,才不管他什么协议不协议! “江子枫武科补报的公文,我还没批呢。”君默言静静地瞅着我,忽然挑眉笑了:“你就不想再赚二十五万?” “什么。。什么二十五万?听不懂。”我一阵心虚,目光开始闪烁起来. 汗!这件事我自问已做得不露痕迹了,怎么好象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究竟是我太自负,还是他们太聪明? “咦?看来我猜错了。”君默言轻瞟我一眼,故做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好吧,谁让他补试缺席呢?我只能驳回公文,按例免去他的参试资格了。” 说完话,他不再理我,长腿一伸,抬脚下牟那样子好象来真的。 “喂!等一下。”我心中一慌,急急拉住他的袖子:“我们吵我们的,关子枫什么事?凭什么不让他考?” 江子枫补试缺席能怪他吗?那几天正逢科考,他分身乏术啊!可恶,君默言明明什么都知道,就不能通融一下? 哼,摆明了公报私仇! 君默言唇角含笑,静静地立在车门口瞧着我“咦?不是说不认识我?现在不陌生了?” “算了,你爱批不批,关我什么事?”我一阵脸热,悻悻地松开手,愤愤地掀开牟帘跳下牟,懒得回头,埋头往书房直冲。 了不起!大不了不赚。反正虚拟货币,十个月后,我还能带到现代去用? 可是,想一想还是忍不住肉痛——二十五万两呢,这得合多少人民币啊? 真狠啊!大笔一挥,白花花的银子——飞了! 这钱又不用他掏腰包,何必做得这么绝? “如果。。”他缓缓地跟了进来,慢吞吞地道:“我批准呢?” 咦?还有希望? 我猛然站定身形,回过头疑惑地瞧着他一一他向来说一不二,从来没有出尔反尔的习惯口现在是什么意思? 第44章 玩我呢? “你……不生气了?”他双眸闪亮,含笑睇着我。 奇怪,难道他饶这么大一个圈就只为了要我不生气? “只要讲和,是不是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一脸狐疑地望着他——他这人心机深,性子冷,我不敢托大。 他有这么好心?不会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吧? “咳,磨墨。”君默言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掩饰他的不自在,酷酷地下了命今。 “等一下,还得保证让他夺魁。”我盯着他,咬着唇跟他讨价还价。 “那不行,这得凭他自己的实力。”君默言收起笑容,板着脸正色回答:“让他考,已是破例,怎么可以私相授受?” “放心,只要你不公报私仇,故意刁难他,那就一切ok。”听到这句话,知道他已答允了。我喜出望外,生怕他反悔,挽起衣袖便开始卖力地磨起墨来。 “噗”地一声,他低头,硬是憋住笑。 “哈哈,快点签名!”我抓过他的狼毫硬塞到他的手上,想要装凶,自己却憋不住先笑了。 咳,都是成年人,干嘛象孩子似的赌这闲气? “朋友?”他握住笔不动,侧头跟我确认。 “朋友!”我点头如捣蒜。 “钱就那么好?”君默言忍俊不禁,微微摇头:“说破嘴也没用,一提钱就软了。” “你家财万贯哪知道穷人的苦?”我不以为然,据理力争:“乘现在有能力多挣点,以后闯荡江湖才恼意!” “凭你,还闯荡江湖呢?”他失笑,嘲弄地睇了我一眼:“我看你还是在京里折腾几下得了。” “别小瞧我,再过三个多月,我拿到休书,闯给你看!”我信心满满,豪情万丈。 “你……真的想走?”他犹豫片刻,低低问道:“跟谁一起去?去哪里?不打算回娘家?” “都说了闯江湖,当然是四海为家了!说不定哪天本姑娘一高兴,也摸到你那大凉山的贼窝瞧瞧去……”我下意识地张口便答,忽然发现不对劲,住了嘴,微笑着一语带过:“我干么告诉你?有钱能使鬼推磨,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好家伙,险些又中他的计——他套我话呢!偏不告诉他! “我好象又错了。”君默言状似无奈地轻叹,唇边却隐隐泛出一抹笑痕:“要你这丫头见钱不眼开还真难。” “你才多大?叫别人丫头?”我微恼,横了他一眼——古代的男人都早婚,说不定他比我还小呢! 对了,他还挺神秘,问个年龄而已,上次还不肯说,嘴紧得跟蚌壳似的. “二十八。”想不到这回他犹豫一下低声答了,随即微微一笑:“怎么样,够资格了吧?” 我抿唇——了不起,也不过比我大三岁。算了,难得他今天表现好,态度佳,就不跟他计较了。 他不语,状似随意地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低下头认真地翻阅,不时提笔写上一两句话。 “二哥挑灯夜读,姐姐红袖添香。”君惜瑶这句话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我脸一红,讪讪地收了磨墨的手,默默地退到一旁,随手挑了一本书拿在手里发呆. 脑子里乱纷纷的——他今天出奇地友善,教人始终无法释怀。 “对了,今年武考殿试改在围场,与皇上的秋狩一起。”君默言头也不抬,手不停笔:“太后指名要我带你一起去。” “我说呢,今天突然这么好?”我恍然大悟,嘲弄地笑了——绕来绕去,结果还是太后施压了。 奇怪的是,知道了他的目的,我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反而慢慢放松了下来。 气氛悄悄回复到以前的融洽,一场无厘头的闹剧也船过水无痕,宣告结束。 现在仔细想想,忍不住哑然失笑——我也太小家子气,又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这么点小事,真的不值得耿耿于怀。 不就是委婉的拒绝了我一次嘛?至于跟他一直闹下去?瞧在他眼里还真以为我看上他了呢! 呃,虽然说除了性格别扭,他侧真是一个条件极优的帅哥——尤其是在灯下伏案认真工作的样子,竟格外迷人。 可惜,这优质帅男愣是没我什么事。 不过无所谓——古代别的好处没有,帅哥那叫一个海! 本姑娘现在腰缠万贯,多少也算一个大款了。真走投无路了,逼急了我,也去包一个小白脸,谁怕谁? 54 文科取第后,朝庭的公文终于下达,张幄授翰林院修撰,江子枫授翰林院编修。谢过恩之后,这两人就正式走马上任了。 好在朝庭最近并没有什么大部文书的出版计划,这修撰,编修也就变成了一个闲职。 我跟他们混得很熟,最重要的是——学校的一切事物他们都已上手,由他们管理我放心又省事,懒得再教新人。 于是靠着君惜瑶的关系,让君惜玉默许了他们二人每天只上朝庭的半天班,下午可以到学校来兼职。 谁让姓君的当初答应了让我优先选材呢?我这样算是折衷处理,谁也不吃亏,双方各退一步。 文科结束,武科登场。 这武考不比文考,考生大多是些雄纠纠的武夫。 古语有云“穷文富武”。他们个个艺高胆大,又大多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再加上一般都有些身家来历。所以当一干余众武生云集京师,为了防止武生闹事,京城的防卫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兵部,刑部均派员督促,天雪府尹加派巡捅,兵丁日夜巡逻,以防止武生喝酒寻衅滋事。 我本来就是个爱热闹之人,再加上现在来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公主君惜瑶。两人可算一拍即合,当下摩拳擦掌,意欲一展身手。 可恨林书桐看穿我的意图,早早从他的三干弟子中替我挑了几个文采不错的举子进入报社,担任采编工作。 美其名曰是不想我太操劳,免了我在外奔波的辛苦。其实就是不想让我们俩出门惹事。 以前出外采访,有英俊小生江同学罩着,林书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我跟去,大有天涯海角任我游的意思。 现在江同学不但不帮我,袖手旁观就算了,居然还说风凉话:“这武生臭哄哄的,又粗鲁又野蛮,可不比文生斯文儒雅。采访的事还是交给我们男人,你们俩个弱女子,就别去掺和了。” 我昏!武生难道不是人?又不是马王爷长了三只眼!去采访一下怎么了?还能把我们给吃了不成? 可恶,居然联合起来剥夺我们的知情权与采访权! 呜,我的武侠梦,难道就这样夭折在江湖边? “喂,外面那么热闹,难道我们真的就在这里发霉?”君惜瑶扑闪着那对大眼睛,不死心地游说我。 “有什么办法?路全给他们堵死了。”我懒懒地伏在桌上,提不起劲——罪魁祸首就是她,还好意思在这里聒噪? 能不郁闷吗?堂堂逸林报社的一社之长,居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底下的大将每日你方唱罢我登场,把那黑雪国的《侠士榜》写得荡气回肠,自个却只能哪凉快哪呆着? 现在想来,林书桐是早有预谋。我说怎么好好的介绍个公主来学校任教——原来是在武考这里等着我呢!只怪我当初虚荣心做祟,中了他的奸计,光想着领导个公主也挺威风的,才犯了这个大错误! 你想啊,她随身带着四个穿黄马褂的四品带刀侍卫。跟她出门?光那阵仗,有眼睛的早退避三舍了。哪还有好玩的事轮到我们? 最惨的是,这小丫头片子缠人的功夫是一流,就怕我甩掉她搞单干,粘我粘得可紧了——只差没有跟着我上茅房。喷,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唉!我一个人早八百年前就溜出去了!哪会在这里干瞪眼? “我一直以为小雪姐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旁敲侧击。 “……”没听见。 “我一直以为小雪姐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开始激将。 “……”装睡。 “小雪姐姐,你难道真忍心看我这么无聊?”软语相求。 “……”不理。 “唉,原以为来了学校跟着二嫂可以轰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哪知道不但不能得偿所愿,每天还得对着一帮小鬼。”好……哀怨! 喵,下狠招了? “出门可以,有条伴。”我抬起头,竖起一根指头。 “好,只要你带我去,什么都依你!”君惜瑶两眼一亮,扑过来抓住我的手一顿乱摇,差点没把我的骨架给摇散。 “出去后一切都得听我的,不许惹事。”她刁蛮惯了,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爽就要公主脾气? “那有什么话说?当然全听姐姐的。”她一双美目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高兴得语无伦次:“说吧,什么时候出发,去哪里?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急忙喊停,啼笑皆非地瞟了她一眼:“得把你身后那几个麻烦给解决。” “麻烦?”她一怔,会意后手一扬,笑得毫不在意:“那容易,我让他们在这里等着,不许跟。” 呃……还真是天真!她不让跟,他们就不跟了?君惜玉早知道她会有这一招,给了他们皇命——他们可是直接受命皇上,保护公主安全的。 “今天天气不错。”我轻轻一笑,掉头望着窗外的秋阳,淡淡地转了话题。 恩,连着下了三天雨,这太阳明晃晃地照着,还真是舒服啊。 “是啊,天气不错,正好出门!” 第45章 君小姑娘一脸的兴奋,显然还没有会过意来。 “去把张幄叫来,咱们下午带甲班的小朋友去秋游。”我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江子枫下午没课,专心去准备考试,张公子落了单。 误,只能算他倒零咯。 “得令!“她笑逐颜开,跳起来冲出去执行命令。 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已行走在河堤之上。 天雪河上舟船如织,两岸杨柳依依,叠翠成行,绿树成荫。正值深秋李节,河水猛涨,碧波干顷,宛如银链。阵阵秋风吹来,芦花似雪,滔击浪涌,水声清越。景致格外妩媚,恰似一幅绝妙的风景画。 张幄与我和君惜瑶三人并肩而行,谈笑风生,游兴正浓。身后是二十几个兴奋得似小麻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世子和小郡主们。 赵雷等四个四品带刀侍卫,一脸黑线奔走在这群嘻嘻哈哈兼稀稀拉拉的小主子的身旁。既要防止他们走失走散,还要不时将身材矮小的抱过沟壑,累得汗如雨下。 这群小魔头一个个都颐指气使惯了的,平常一个已经很难搞定,现在几十个成了群,又岂是好相与之辈? 嘻嘻,我也是为了他们好,让他们提前体会体会为人父母的艰辛与不易。也省得他们看我整天笑眯眯,就误以为小学教师是那么好当的! 连着下了三天的雨,刚刚放晴,空气里飘着桂花的幽香,说不出的清爽舒适。 “惜瑶,别光顾着贪看景色,地上湿滑,小心。。”我笑吟吟地睨着这一出门就兴奋得忘记了初衷的小丫头,淡淡地提醒她。 “啊”话未落音,她脚下一滑,人已跌坐在烂泥之中。 “哎呀,谁让你不小心来着?摔倒了吧?”我掐着腰,凉凉地看着, “公主?”五个大男人围上来,急得搓手,却无计可施。 嘻嘻,谁让她贵为公主?金枝玉叶不是谁都能随便碰的。 “不管,这么脏,我要马上换衣服!”她公主脾气发作,嘟着嘴使小性子。 “如若公主不嫌弃,卑职的衣裳。。”赵雷手快,外衫已解开了一半——废话,当然嫌弃! “不要,你满身汗,臭死了!”否绝。 赵雷的未竟的话在公主凌厉的眼神下自动消音,纳纳地道:“卑职该死,考虑不周……” 五个大男人十只眼睛刷地集中到我的身上。 “别看我啊。”我笑吟吟地置身事外:“总不能让我脱给她吧?” 我好歹也是个王妃,借他们个胆子,谅他们也不敢说出这种话。 “王妃说笑了。”干笑着自动闪人。 “不然,咱们在这里等着?派人回去取?” “哼!来来回回得折腾一个时辰,本宫病了谁负贵?”驳回。 “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带着他们慢慢来。”张公子献计。 “你一个人能搞定这群小魔头?”我冷冷质疑他的能力。 全学校里,就数他脾气好,小朋友谁都不怕他。 “呃。。”张公子面红耳赤地退到一边不吱声了。 “这样吧,让赵雷跟着我们去买衣裳。剩下的领着小鬼们慢慢玩,我们换了衣服就来。”我微笑着提出折衷意见。 四个侍卫里,赵雷的功夫最好,却也最憨直。属于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想支开他那是小菜一碟。 “这。。”赵雷点头了,其余三个却一齐露出为难之色——公主是主子可那二十几个月世子小郡主们也不能丢下不管。 “我,好。。好,冷、冷。”北娇弱。 “好吧,就这么决定。赵大人可要仔细了,不得有所闪失。”张公子千叮万嘱。 “行了,别罗嗦了。”君惜瑶不耐地皱眉,拉着我快步离开。 赵雷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一脸的严肃,令闲杂人等不敢近身。他亦步亦趋,一步也不远离。 “小雪姐姐,怎么办?”君小公主不因自己满身泥污引得路人侧目而不快,却为身后那个傻大个而苦恼。 “别急,先买衣服。” “赵大人在门边候着就行了。”我微笑着伸手拦住赵雷,戏谑地加了一句:“还是你打算一直跟进去?” “卑职不敢。。”赵雷面红耳赤,纳纳地退到门边,抱着那柄厚背砍刀,郑重其事地站成一尊雕像。 “那,有劳了。”我向他轻轻点头示意,淡笑着把他关在了门外。 “换上吧。”我走到床边,摸出放在墙角的包裹,取出一套男装抛到君惜玉的手中。 幸亏我图方便,长期包下客栈这间房,包裹也一直寄放在此地,反正这点小钱,咱还花费得起。只是这次之后,估计得挪地方了。 “接下来怎么办?”惜瑶朝门外呶了呶嘴,激动得脸带红霞,双目放光。 我掀开床单,撕成长条,结成绳状,打开窗子,在窗棂上系上死结,再抛下绳索。 “赵大人,公主受了点惊吓,要在此歇息一会,你守在门外别让闲人靠近,切勿惊扰了她。”我走到门边,低声吩咐。 “是,卑职一步也不会离开。” “看我的,跟着学。“我率先踏着椅子,踩上窗台,攀着绳索爬到了楼下,仰起头向她招手。 惜瑶抿唇一笑,从窗子上纵身一跃便已轻盈地落在了我的身边.拷!比我干脆利索多了。原来她也会些功大,也不早说,浪费我的感情。 三分钟之后,顺着窗子下面这条偏僻的窄巷,七弯八拐,走到了客栈的厨房。低垂了头,在杂役惊讶的注视下,终于成功地偷溜了出来,站到了喧闹繁华的大街之上。 55 川流不息的人群,琳琅满目的货品,肩挑手提的商贩,鳞次栉彼的屋宇。。构成了一个繁华热闹的京城。 我常常出门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惜瑶却是第一次身着男装,身边没有一大堆侍卫跟随,自由自在地行走在街头,自然是万分的新鲜。 她左手持着面人,右手拿着冰糖葫芦,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樱桃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那股高兴劲,渐渐也感染了我——索性大方点,陪着她慢慢逛个够。 离大考不足十天,各大会馆门前均有四到六个不等的兵丁把守,不让闲人靠近口街头还不时有衙门的巡捅结队走过,气氛显得十分凝重。 我和惜瑶站在街边瞧了半天也没找到空隙溜进去——事实上,看了半天,身材槐梧,牛高马大的莽汉倒的确是有不少。可是想象中那些清洒不离,来去如风的俊美侠士却一个也不曾遇到。 这不禁令我们大失所望,深深打击了我们的积极性——要看壮汉,惜瑶身边那四大金刚已让我吃不消,哪需要如此费力地溜出来? 一直徘徊在会馆门前的我们,已引起守门的兵丁的注意。他们不时向这边投来狐疑的目光——看着我们衣着光鲜,气度雍容,这才没有过来盘问和驱赶。 惜瑶年少,更是缺乏耐心。枯站了这么久,已是她的极限。不时拿眼睛望向我,撤离的心态非常明显。 算了,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梦想中的侠士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走吧,到别处玩玩。” 惜瑶欢呼一声,一马当先跑离会馆,冲入了热闹的集市——哪还有半点刚才迫切想来看侠客的心情? 我摇了摇头,轻摇着刚买来的一柄纸扇,做潇洒状,迈着方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今日恰逢初九的集市,涌金路人山人海,几乎已是水泄不通。 看看天色,已是彩霞满天,将至黄昏——算了,给张幄一点面子,早点回去,省得那老实人急出病来。 好容易把兴致勃勃玩得乐不思蜀的惜瑶从人群里柃出来,已折腾得我大汗淋漓。 不远处一堆人围成一圈,正看着一些人玩着杂耍。那清脆的锣鼓声,那不时传来的阵阵轰然叫好声,在在引诱着她。 “小雪姐姐,让我再玩一会儿吧”,惜瑶摇晃着我的手软语相求:“下次再要溜出来可没这么容易了,求你了,好姐姐?” 明知道她是在装可怜。可是,当那双明若秋水的眸子无辜地眨啊眨,那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这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唉!美色的魅力还真是不容小视啊! “只玩小半个时辰。”我板着脸下了最后通谍:“不然,下回绝不再带你出来。” “我就知道小雪姐姐最疼我了!”惜别瑶欢呼一声,不由分说,拉着我掉头又挤进了人群里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挤到圆子里面。 卖艺的看上去象是一家四口——一对中年夫妻俩带着一双儿女。少年年约十三四岁,唇红齿白,长得眉请目秀。少女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鬈,淡紫的上衣配一条浅绿的裕裙,似秋风中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长得清丽可人,颇有几分姿色。 他们表演的是驯猴,无非是些跳火圈,空中接物之类的玩意。看多了电视,这等粗浅的节目对我来说自然谈不上什么新意。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用来表演的几只猴子,竟是只只通体洁白,玉雪可爱。 可惜瑶长年住在深宫,哪见过这个?当下看得目不转睛,惊叹连连。不一会儿,一个节目表演完毕。 少女拿着托盘,嘴里照例说些:“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诸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之类的套话,轻盈地绕场一周。 少女转到我们身前,惜瑶大方地伸进袋中拿钱的手,却再也掏不出来,旭尬得满脸通红,只得向我递过求助的眼神。 第46章 她金枝玉叶,平时哪里需要用到银子?就算偶尔买些小玩意,也有随从替她付帐,身上自是分文也无。 我微微一笑,掏出一锭二两的碎银抛了上去,替她解了围。 “多谢公子赏赐。”紫衫少女一惊,抬眸向我瞧了过来。触到我含笑的目光,脸上微微一红。急忙垂下头,盈盈下拜,语带羞涩,嗓音清脆甜润。 “哼!区区二两银子值个屁?到这边来,大爷有赏!”人群里响起一个突兀的男声,伴着一阵低俗的轰笑传来——听在耳中却有些熟悉。 我偏头过去一瞧——嗬!那边那个笑得一脸淫邪的高壮青年,不是那天调戏喜儿的油面大饼男吗?好象是什么道遥王世子,叫萧佑礼的? 这下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的老话了,我苦笑着微微低垂了头,把身子往人群里缩。 那日他吃了亏,败兴而去,今天不知道会不会找我的晦气——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有人相救。 紫衫少女一脸为难,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当然知道萧佑礼这种高级地痞流氓不能得罪,只得咬着唇,不情愿地走了过去,弯腰福了一礼:“公子,麻烦捧个钱场。” “哈哈,好俊的小妞。”萧佑礼哈哈大笑,顺手抛了一锭五十两的白银到她的盘子里:“大爷我买下了!” “公子。。这,使不得啊!”那对中年夫妇见势不妙,只得上前苦苦哀求:“小的卖艺只图一个温饱,并没有卖女儿的打算。况且小女年纪尚幼,求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 “去你的!”萧佑礼哪里管他许多?抬起一脚将中年男子踢翻在地,狞笑着道:“本公子看上了她,那是她的福气!带走!” 街上围观的人虽众,但萧佑礼却是无人不识的恶霸,谁肯为个卖艺的人出头?大家自是一哄而散,跑了个没影。就连街头巡逻的巡捅也低头匆匆而过,假装没有看到。 “岂有此理!”惜瑶起初还一头雾水,以为姓萧的只是语言粗俗,其实真的一番是好心。到现在当然看明白了是在强抢民女。当下掳拳捋袖便要上前理论。 “不可。。”我一个措手不及,拉了个空。她已冲了进去,跟萧佑礼的那帮恶奴打了起来。 我仰天长叹——两次遇到色狼,两次都要充当那个救美的英雌!我招谁惹谁啊? 老天做证,我今天真的不想惹事的!我都已退出风暴圈的中心了!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家堂堂一个公主都已大打出手,我能袖手得了吗? “道遥王你来了?”我大喝一声,冲了上去。乘那小子愣神之机,左手拉了惜瑶,右手拉了紫衫少女,以百米冲剌的速度狂奔。仗着身子灵活,见缝插针,在人堆里蛇行。 “追!”萧佑礼发觉上当,自是穷追不舍。 “分头跑!”三个人目标太大,我当机立断,放了紫衫少女,拉了惜瑶弯腰往小胡同里钻了进去。 “干嘛跑?救人要紧!”惜瑶意犹未尽,竟然还想再打。 “打个屁!“我翻了个白眼,厉声喝道:“给我跑!” 这位公主好大的兴致,没瞧见身后那堆呦喝着狂追的大汉吗?就她那半吊子的功夫,没被人揍得满地找牙就偷笑,还敢学人家行侠仗义? 真是败给她——救人?自己能不能逃走都成问题了!搞不清状况! 我跟萧佑礼可是结了梁子在先的!从他上次嚣张的态度来看,亮出身份根本就镇压不了他。万一惜瑶有个闪失,我不死也要脱层皮! “等一下,不行了,我跑不动了。”也不知跑了多远,眼看着身后追兵没了声息,脚下的路也越走越偏僻。我气喘如牛,累得象条狗般吐着舌头直喘粗气。 “小雪姐姐,干嘛怕他?”君惜瑶勿自愤愤不平。 “我不是怕他,我怕你。”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答——呜,我的老腰!差点被折断! “怕我干嘛?”君惜瑶仍然不在状态中。 “我的公主大人,你若是出了事,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懂了?” 不是我嫌贫爱富,也不是我认为她身为公主就天生比别人高人一等。实在是我还没有伟大到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程度。 “那小姑娘,也不知道逃走了没有?“惜瑶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张望,颇为遗憾地道:“现在我们去哪?” “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去。” “坏了本少爷的好事,还想着回去?看你俩小兔崽子往哪里跑?” 得,也不用回头瞧了——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油面大饼男萧佑礼。 “来得正好,本姑娘还没打过瘾呢!”君惜瑶捋着袖子,提起拳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看招!” “哈哈,走了一个,来了一双!本少爷艳福不浅!”萧佑礼瞪大了牛眼仔细一瞧,大饼脸上顿时浮起邪恶的笑容:“我看咱们也别打了,都跟我回去侍候大爷去吧!” “放肆!”君惜瑶何曾听过这等污言秽语?当下气得俏脸通红,怒声喝斥:“居然敢污本姑娘,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嘻嘻,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萧佑礼神情轻松地握住君惜瑶的粉拳,随手一带,已将她抱到了怀中,笑嘻嘻地调笑:“好妹子,跟我回去,哥哥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大胆萧佑礼,还不快放手!”君惜瑶轻易落入峨手,我自知不敌,不得已,只得亮明身份:“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她可是咱们黑雪国的惜瑶公主!” “嘿嘿,公主?”萧佑礼怔了一怔,低下头瞧了瞧君惜瑶因愤恕而布满红晕,显得美艳绝伦的容颜,心中一荡。不但不松手,反而咧唇一笑,装起了糊涂:“就凭你?” “大胆奴才,还不放开本宫?”君惜瑶强行镇定下来,怒声喝道:“居然敢调戏本宫,当心我皇帝二哥抄你九族。” “哈哈,是惜瑶公主更好!”萧佑礼哈哈大笑,俯头在她颊上香了一个,手下一使力,已将君惜瑶拦腰抱起:“我大姐萧贵妃嫁给你的皇帝哥哥,改日让爹爹向太后提亲,让咱们也配成双,来个亲上加亲。” “放屁!”惜瑶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谁跟你成双?不要脸!” 完蛋!就知道这无赖天不怕地不怕,说不清的!我游目四顾,眼角已扫到一块尖锐的大石头。当下弯腰拾在手里,冲过去,没头没脑对着他乱砸了过去。 “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萧佑齐冷不防让我敲了几记,心中恼怒,放了君惜瑶,大手一挥,一拳已击中了我的左眼。 “啊!”我惊叫一声,捂住左眼,痛得蹲了下去。 萧佑礼仍不肯罢休,揪住我的头发,嘴里狂吼:“妈的,让你打爷爷!” “放开,放开她!”君惜瑶惊叫着冲过来搂住他的腰,低下头,张口狠狠咬住他的手腕,竟然连皮带肉咬了一块下来。 “臭娘们!”萧佑礼痛得狂吼,抬腿一踢将她踢开老远。随手抢过我手里的石块没头没脑就往我身上砸下来。 56 “林姑娘,快跑!”张幄从远处狂奔过来,见此情形,扑过去,伸出一双大手,将萧佑礼的腰死死搂住。 我乘机在地上打了个滚,虽免去头破血流之灾,却被砸中了右脚,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绣鞋,疼得眼泪狂涌。 “允直!”惜瑶大喜,踉跄着跑过来将我扶了起来。 “别管我,你们快跑!”张幄肃着容,冲我们大吼,死命搂住萧佑礼的腰不肯放。 “妈的,一个酸秀才也来找死!”萧佑礼甩了几下甩不开,被他缠得耐心全无,双目圆睁,凶性大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将张幄的手扭到背后,左一拳右一拳打沙包一样,发了疯似的狂揍。 只一会儿功大,张幄已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毫无还手之力,象一只破布娃娃任他摆布了。 “放手,放手,你会打死他的!”惜瑶哪见过这阵仗?捂着嘴放声尖叫,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小雪姐姐,你怎么样?” 我头晕眼花,脚上剧痛,耳中翁翁作响,裙上染满鲜血,头上的发鬃早被萧佑礼扯得七零八落,披头散发的状如女鬼。 “别哭,我不要紧,去帮他。”我咬紧牙英,推开她,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不料手底下却触到一样硬物,拾起一看,正是我的金笔。 当下大喜过望——对了,麻醉枪!关键时刻我怎么忘了它? 我紧紧抓住我的金笔彷佛握住了救命的稻草,因为距离很近,根本不用瞄准,颤抖的手轻轻一扬封准萧佑礼后心便开了一枪。 虽然夕哥说这是专门为“防狼”研制的,一枚麻醉药对付一头大象都绰绰有余。却不知道这麻醉药几时生效? 萧佑礼身子摇了摇,掉转头恶狠狠地向我走来。 我的心咚咚狂跳,身子却好象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看着他摇摇晃晃一步步向我走来。 谁知他走了两步,突然“怦”地一声自了下去。 我松了一口气,颓然跌坐在地上,无力地道:“快去看看允直。” “允直,允直!”惜瑶跑过去,也顾不了礼仪了,伸手抱住张幄,失声痛哭:“你醒醒啊!” “小雪,允直,惜瑶!”远处一条青影似闪电般疾掠而至:“出什么事了?” “子枫,快救允直。”我全身都在抖,见到他如见救星。 “子枫,他会不会死?”惜瑶可怜兮兮地瞅着江子枫,仝没了往日的骄纵与刁蛮。 第47章 “别急,允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看上去虽吓人,却未伤及骨头。”江子枫捞起张幄,轻扣他的脉门,舒了一口气。 他环顾四下,已瞥到躺到地上的萧佑礼,心中已是了然,他剑眉微敛:“他怎么样?没死吧?” “这恶贼,死了活该!”惜瑶惊瑰未定,面上阵青阵红,恕声喝道。 江子枫抱起张幄,担忧地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瞧着我血迹斑斑的右脚。拧紧了剑眉,声音阴郁沉闷:“小雪,你没事吧?能走吗?” “我没事。”我咬紧牙关,伸手扶住惜瑶的臂,慢慢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萧佑礼——我吃了他的大亏,就这样白白放过他,未免太便宜他了! “你的那把宝贝匕首带在身上的吧?给我用一下。”我向江子枫伸出手讨要他的匕首。 “别伤他性命!”江子枫轻叹一口气,知道拗不过我,把匕首递了过来。 “我不伤他。”我咬着牙,一拐一拐的走过去:“我只让他见不了人,再不敢欺侮女人。” “小雪,别乱来!”江子枫会错意,以为我要绝他的后,失声惊呼:“道遥王只此一个儿子,你。。” 话未说完,我已手起刀落,将他满头的黑发给剃掉了一半,让他成了个阴阳头——妈的,要不是怕污了我的手和眼,倒真想阉了他让他当太监! 想想不解恨,摸出金笔,在他脸上画了个大大的王八口这才在他们的骇笑声中,拍了拍手道:“走吧,咱们回家!” 好在君惜瑶受的惊吓虽然不小,却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安把了她的情绪,把她交给急得快冒烟的赵雷。 安顿好了张幄,这才让江子枫找了辆车把我送回了昭王府。 “那姓萧的究竟凭了什么,敢如此嚣张?居然连公主都敢调戏?”我躺在车上,实在忍不住胸中的恕火。 我拷!亮出公主的牌子,都受人欺侮,这古代的女人真没法活! “你不知道?道遥王是三朝元老,位高权重。先皇驾崩前,指定他为顾命大臣。皇上能够顺利登基,他居功至伟。”江子枫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淡淡地道:“朝中多的是他的门生与弟子。虽说他最近几年托词年迈已不上朝问事,但满朝文武,谁敢轻视于他?” “况且,逍遥王手里还掌握着黑雪国的北部和东部一共五十万军队的兵权。连皇上都忌惮他三分,所以才会娶了他的女儿,封了贵妃,目的不外是拉拢人心。” 我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惜瑶今日所受之辱竟是报不了了?” “依我看此事不宜声张,否则把事情闹大,闹开了,为了皇室的颜面,到最后说不定真的只能赐婚了此残局。“江子枫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到时惜瑶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唉,这就是生在皇室的悲哀。” 我满心愤慨,却无处宣泄,只觉胸中堵了一团乱麻。 堂堂一国公主,竟不如一个平民百姓!当街遭人调戏,最后却只能忍气吞声,这是什么道理? “只是,佑礼今日在你们手里也没讨了好去,他受此奇耻大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道遥王心胸最为狭窄,又受护短。”江子枫忧心冲冲地瞧着我:“小雪你最近出门千万要小心了。” “把我伤成这样,我只剃光他半边头发,说起来我还吃了亏了呢!他还想怎样?”我怒不可遏,冷笑连连:“难道真的没王法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江子枫心疼地瞅着我的右脚,又气又急又忧:“想不到我只一天不在,你就惹出大祸。惜瑶的事我看你少操心,还是先想好怎么过昭王那一关吧!” 对了,脚上的伤还勉强可以遮掩,就说是扭到了。反正他也不会掀开我的裙子去看。可眼睛肿成这样,见人都有困难,却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 罢了,只能先回我的蒹葭院去。找个借口避开姓君的几天——最好是他忙科考分身乏术,这一向都不回来!我好落个请静! 车子一路不停,直驶到蒹葭院的前坪。江子枫这才小心翼翼地掺扶着我,在青玉青环和小喜瞠目结舌地注视下,将我送入内室躺好。 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喜儿握住我的手,震惊得几乎语不成句。 “不小心撞了一下。喜儿,给我拿镜子来”。 天!那是人吗?我左眼淤青黑紫一片,肿得只剩一条细缝。半边脸也火烧火燎,开始浮肿。 我拷!这猪头下手好重!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想到惜瑶居然有可能被迫下嫁给他,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啊!小姐,流血了!”喜儿蹲下身子准备给我脱鞋,突然瞥到裙边斑斑的血迹,吓得捂住嘴尖叫了起来。 “嘘!别嚷!”我急忙嘘她:“没事,皮外伤,没伤到骨头。上次扭伤的药还有吗?拿些来给我敷上。” “这哪成?得看大夫。”喜儿眼泪汪汪,掉头就往门外跑。 “回来!”我厉声喝道:“你想搞得整个王府都知道吗?” “奴婢不敢。”喜儿站在门边,惶然无措,只会掉泪。 “别怕,去打盆热水来,给我洗洗伤口,然后敷上药。”我轻叹一口气,放柔了嗓子吩咐她。 喜儿擦了擦眼泪,照我的吩咐打了水,蹲下来掀开裙脚,瞧到我血肉模糊的脚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抽抽答答地又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我痛得呲牙咧嘴,还得安抚她的情绪,心中郁燥,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谁要死要活的呢?”君默言平淡的嗓子听在我的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我下意识地垂下头,抬起脚往被褪里一缩。 妈的,他来得好快!谁?到底是谁多事通知了他? “王,王爷!”喜儿迅速擦干眼泪,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没你什么事,下去吧。”君默言沉默片刻,淡淡地把喜儿支了出去。 “我不舒服,想睡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我迅速拉起被子盖住头,很没骨气地做了缩头乌龟。 “嗬!了不起!”君默言冷着嗓子淡淡地嘲讽:“以前只不过牙尖嘴利,现在居然还学会跟人打架了!” 情势迫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忍,忍还不行吗? “平时不是很能说?今天怎么不吭声了?”奇怪,今天换他绕舌,伊然一昏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 多说多错,我坚守沉默是金的原则。 “有胆跟人打架,倒没胆说话了?怎么?输了只会躲在被子里哭?” 拷,还骂?有完没完?够了哦?居然逮到机会一直损个不停?老虎不发威,他当我病猫呢! 我火了,头脑一热,气往头上冲,掀开被子“霍”地坐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输了哭?” 眼见我终于从被子里钻出来,他脸上挂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可是,在瞧清我变得乌青黑紫,惨不忍睹的脸时,笑容立刻隐了下去。目光在瞬间变得冰冷摄人。 “啊!”我惊叫一声,捂住眼睛,身子一溜又滑了下去——死了!这雷鬼样子给他瞧见,不知要糗我多久? “真打架了?!”君默言讶然低语,大掌一伸,已握住我的肩膀,象老鹰捉小鸡一样把我拎了起来。 “谁?”他伸出大掌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强行抬起来,仔仔细细将我的脸打量了半天,轻定了眉毛,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放开我,”我挣不脱他,气恼之极,想要瞪他,眼睛却不争气,露出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这不关你的事!” 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帮我打回来?切! “到底是谁?不知道你是昭王妃吗?”君默言星眸半眯,暗沉了目光,声音冷得好象要结冰。 切,了不起,什么时候都记着他昭王府的面子! “昭王了不起吗?”我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淡淡地嘲讽:“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说不定连命都丢了。” “你也知道怕死?”君默言气极反笑,怒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弱女子,没事强出头跟人打什么架?” “打死了也是我家的事,与你无关!”今天已经又累又气连伤带吓,回来还要承受他莫明其妙的指责与怒火,我愤恕加伤心,忍无可忍已无需再忍,直着喉咙大声吼了回去。 他显然料不到我理不直,气却如此之壮。微微一怔,手底松了些劲。 我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乘势一推,将他的手推开,恨恨地倒回床上,却不慎碰到伤口“咝!”我倒抽一口呤气,靠——真他妈的痛! “还有别的伤?”君默言脸色一变,伏下身子按住我,不由分说掀开被子:“我看看。” “不用你假好心!” “别动!“他冷着嗓子厉声喝止,声音冷冽如冰,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干什么?”我惊叫。 他面色铁青,抿唇不语,只冷冷地瞪着我。 不知怎么的,被他冰冷的视线这么一扫,我的勇气突然消失无踪。房间里陷入难堪的沉默。 他大掌一伸已握住了我的足踝。并指如刀,只随手一挥,已划开了我染满血迹的秣子。 足踝处有道狰狞的伤口,边沿呈不规则的锯齿状,血液已经凝结成深褐色,浮肿涨大得似一只巨大的馒头,在雪白的小腿上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他目光冰冷,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第48章 我一阵瑟缩,下意识地缩起脚,尴尬得满脸通红。 “别动。”他嗓子暗沉,低声嘱咐,声音里竟隐隐有着一丝颤抖。 我一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摒住了呼吸,竟真的乖乖地侧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待得明白过来,他温热的大掌已包裹住我满是血污的足踝,轻柔地按捏了片刻,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一丝:“还好,没伤到骨头。” 我心中盈满了感动,似有一股暖流从胸中缓缓流过,晕红了双颊,纳纳地道:“别……” “伤口得洗干净,小心落下疤。”他头也不抬,将我的脚浸到铜盆里,冷着嗓子嘲讽:“本来就长得丑,再落下疤,以后拿到休书也嫁不了人。” 拷!人家受了伤,吃了亏回来,没有一句安慰就算了,居然还连嘲带讽,一直骂个不停?他是我什么人啊?关他什么事啊? 我真是受够了这阴阳怪气的家伙!心中,刚升起的那丝感动立刻烟消云散。 当下圆睁了双眼提高了嗓门嘶声怒吼:“君默言,你去死!别说只是落下疤,就算断了,残了,也不关你什么屁事!什么烂人,我受够了!看不惯我不是?嫌弃我不是?那我走好了!我走还不成吗?我还不信了,离开昭王府就活不了?” 骂完,我不假思索,站起来便走,脚下一个稳,不慎一脚踢翻了铜盆,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口 “小雪?”君默言一呆,急急伸手来拉我,却被我狠狠地打掉。他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显得进退维谷, 我跌坐在地上,衣衫半是泥半是水,披头散发,双目青紫,脚上鲜血淋漓,实在是狼狈万分。 当下又是羞愧又是气恼,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再加上伤口传来的剧痛,隐忍了多时的泪水瞬间狂涌而出。 先是抽抽噎噎,后来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哭得惊天动地,又揉眼泪又揉鼻涕,完全不计形象。 “小雪……”君默言手足无措愕然呆立了半晌,忽然蹲下来伸手将我揽到怀中,猝然低叹一声,俯首吻上了我的唇。 我一惊,哭声嘎然而止。愣愣地张大了眼睛瞧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颜,脑中完全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是担心你……”他小心翼翼地捧住我的脸,灿若星辰的黑眸里氢氤着浓浓的怜惜。 我双颊嫣红似火,茫茫然如在梦中,声音轻得好似风一吹就会散去:“君默言……“ 他的大手倏然环住了我的腰,将我紧紧地贴住了他坚硬的胸膛,我只觉脑中‘轰’地一响,身子仿如触电般燃烧了起来,战栗的感觉迅速流窜到全身…… “傻瓜……”他轻声呢喃,轻如蝶翼的吻如雨点般落在了我的眉峰,我的眼睛,我的鼻尖、、、、最后锁住了我的双唇,热烈而碾转地吻里清楚地传达了浅浅的责备,淡淡的忧心…… 57 “唔。。”象是猛然意识到他正在做什么事,我惊喘,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居然把他推得一个趔趄。 “为什么?”我又是惊讶又是迷惘,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咳,因为你在哭。。”君默言轻咳一声,纳纳地想要解释什么。然后发现不对,旭尬地住了口,有些不知所措。 我咬唇不语,按捺住心底的那份失望,静静地等待着他细细思考后给我答案。 只是一句“我喜欢你”,有那么难说出口?只要他说,哪怕是假的,那么我也愿意选择相信他。 “啊,不对。”君默言想了想,急切地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哭的时候看起来楚楚可怜。。” “对不起?”我打断他的话,蹲下身,掩住脸,疲惫的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还不是一样?他甚至连欺骗都不屑? “嘎?”君默言怔住。 “好吧,也许我不该在你面前哭得楚楚可怜,更不应该表现出一副急需安慰的样子。这刺激了你男子汉的保护欲,所以才引发了这一场,……一场误会。我道歉,行了吧?现在,请你离开。”我仰起头,咬着牙,机械的吐出一连串的话。 我必需以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往面前那张俊颜上奉上一顿老拳——他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可怜,而是……好丑。”君默言微笑着伸手将我拉入他的怀抱,紧紧的拥住了我。 从他胸膛传来的隐隐震动,和他喉间发出的低哑的声音,让我怒不可遏——我旭尬,愤怒得要命,这家伙居然还敢笑?! 我猛然挣脱他的怀抱,怒视着他:“我丑我的,碍你什么事了?笑!还敢笑!很好笑吗。。?” 君默言一双如子夜般的黑眸此刻亮若繁星,紧紧逼视着我,一张俊颜显得容光焕发,他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浑身散发着令人心瑰俱醉、摄魂夺魄的光辉。 我心头鹿撞怦怦狂跳,几欲窒息,耳根红得发烫,竟然不敢直视,纳纳地低下了头。 “不是误会。”他瞅着我的发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吐出四个字。 “不是误会?那是什么?安慰?你一向都是这么安慰女孩子的吗?或者,更恶劣一点,是戏弄?我让你觉得很好笑?还是你觉得我很随便,所以……”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反唇相讥,用力武装自己。 “傻瓜。”他蓦地低头,捕获了我的双唇,深深吻住了我,我未完的话,全都被他吞吃入腹。 “唔,唔,放,放手。。”我拼命捶打他的后背,他却不动如山,手臂似铁钳一般紧紧将我禁涸在他的怀里。 他辗转温柔的细吻,奇异地平抚了我胸中的愤恕,渐渐地带给我安详,舒适和甜蜜,使我忘记了抵抗,忍不住驯服的蜷缩在他的怀中,随着他温柔地抚触而颤粟。。 “禀王爷,有紧急公文!“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清冷中微显急促的男音——是冷无香,他一惯冷静自持,现在如此焦灼,想来事态一定很紧急了。 君默言恍如未闻,微微轻喘,依旧眷恋地与我缠吻。 “王爷!”冷无香略略提高了声音催促。 “默言。。”我大窘,慌忙推他。 “哼。。好吧,你先休息。”君默言轻哼,微微有些气闷,不情愿地放开我。走到门边,忽然回过头来加了一句:“听话,恩?”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目送他顾长的身影离开我的视线,没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一丝浓得化不开的甜蜜忽然涌了上来,久久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在喜儿和青玉的侍候下,我艰难地洗去了一身的泥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再处理了伤口,抹上药膏口顿觉通体舒畅,被他弄得昏乱的头脑也渐渐恢复了冷静。 四周一片冥寂,我睁着双眼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双颊火一样的烧着,怔怔地伸手抚唇,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奇怪,大学时也谈过一场纯纯的小恋爱一一因为毕业分配到不同的城市,最后无疾而终。 一个吻而已,居然也可以让我昏了头? 他的唇仿佛有魔力,害得我头昏昏的,心麻麻的。眼前晃动的都是他的影像,浅笑,冷厉,嘲弄;脑中萦绕的居然也会是他的声音,冷呤的,懒懒的,酷酷的。。 身体突然热了起来,几乎又产生了那种被他吻到要窒息的感觉。我急忙摇头,晃掉所有的绮思暇想。 苏秦啊苏秦,有点出息好吗?别象个怀春的二八少女似的,为了一个 莫明其妙的吻就乱了心神,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人家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见得就是喜欢你了?说不定就是觉得你好玩,与众不同,在这一瞬间被迷惑了,冲动了。。 男人嘛,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们的情与欲往往都是分开的,对待感情其实比女人要严苛得多,也挑剔得多,同时也理智得多。 他甚至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都毫不留情地指责“你好丑!”而不肯委婉地说一句“你好可爱”,连一句虚假的“我喜欢你”都吝啬得不肯施舍——我还能期待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 对,或许他对我有那么一点感情——毕竟人是群居动物,他君默言再冷淡也是个人,与我相处久了,朋友的情份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我的个性向来随和,自问不是那种挑剔扭捏,很难侍候的大小姐脾气,应该是属于那种极易相处的类型。所以,我的异性缘向来不错,蓝颜知己一堆。 好吧,今天的事我也有错——不该歇斯底里。可能换了谁,在那种情况下,都只有一种选择吧? 忆及当时的模样,我忽然掩着唇吃吃地笑了起来——那时满身血污,脸颊红肿,伤痕累累,又哭又闹,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还真不是普通的狠狈啊! 真佩服他有那个勇气,对着这么一个既邋遢又丑陋,情绪面临崩溃的女人,居然也吻得下去?甚至还有点假戏真做,依依不舍的感觉? 我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君默言到底有多久没有女人了?呃——他不会是长期禁欲,所以才饥不择食吧? 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下去了。摇了摇头,我拼命拍打自己的脑袋——再想下去,真的会发疯! 好了,事情过去了,管它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都只当是南柯一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回到原点!至于今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是,感情毕竟不是水笼头,可以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第49章 我患得患失,忽忧忽喜,辗转反侧了大半夜,这才终于敌不住倦意,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耀眼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口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发现右手被人紧紧地握住。 喜儿趴在床边,一只手握住我,另一只手支颐,睡得正香。 那张在我入住后,一直摆放在书房的熊皮软榻紧紧地靠在我的床边一看上去,竟有一种怪异地亲密感。 奇怪,明明昨天我睡在见蒹葭院,什么时候又跑到书房的卧室里来了? “小姐,你醒了?”喜儿被我惊动,睁开迷萦的睡眼,猛然抬头,对上我微笑的视线,脸红,惊跳起来。 “思。”我微微点头,漫不经心地询问:“谁把我搬这里来的?” “是王爷吩咐的,说是方便近照顾。“喜儿一脸忧心地瞧着我:“小姐下次可干万要小心了,这回可真要把人的魂都吓掉了!” “他这么说的?”我微感讶异——那个冰块,居然也会说出这么感人的话? “那倒没有,不过,我估摸着是这个意思。”喜儿抿唇一笑:“昨儿个夜里王爷来了,瞧了伤口说包得不好口拆开来亲自敷过了,又说伤口这么深,夜里肯定会发烧,让我们轮流守着。” 就知道,那家伙哪会说出这么动听的话?不过,他对我的细心倒的确让我乱感动一把的。 “你一晚没睡?”我轻撇了嘴角,对于喜儿这小丫头心里不是没有感激的——虽然说主子吩咐了,但她小小年纪,真难为她了。 “王爷一晚上来看了几次,我们几个哪还敢睡?”喜儿双眸闪亮,笑意盈盈地瞧着我直乐:“王爷对小姐可真好,我认识他这么久,还从没看他对谁这么紧张过呢!” “切,你又知道了?”我脸上微红,假装不以为然,嘴硬地反驳,“你认识他才多久?这就帮着他说话,居然敢笑话我?” “呃……是,奴婢多嘴了。”喜儿语塞,神色微显慌乱,似暗悔失言,垂下头抿唇不语了。 “有没有人找过我?”见气氛僵窒,我也有些后悔语气不该太严厉,淡淡地换了一个话题。 “晌午时惜瑶公主和淮南王世子,还有书桐少爷来访了。见小姐未醒,稍坐了一会离去了。”喜儿回复镇定,淡淡地禀报。 “哦?怎么不叫醒我?“我略略有些失望,忍不住轻声责备——早知道他们来,应该让她叫醒我的。 “呃……这是王爷的意思。”喜儿一怔,显得有些委屈。 怎么又是他?奇怪,他从来不干涉我的事情的,怎么一下子突然转变这么大?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那,他们有没有提到张幄怎么样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退而求其次,向喜儿打听消息。 “恩,我听他们跟王爷提到,好象说要静养两个月。”喜儿想了想,尽职地向我报告。 “两个月?不是说只有点皮外伤?”我大吃一惊,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怎么会要养两个月?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君默言踏了进来,淡淡地接过话头:“他断了三根肋骨。幸亏没有刺穿心脏,否则命已休矣。休养两个月算是轻的了。” “王爷。“喜儿低头问安,轻轻地退了出去。 “可子枫昨天不是说皮肉伤?”我依然有些不敢置信——皮外伤跟断了肋骨,怎么相差这么远? “那是怕你们担心,他随口胡诌的。”君默言静静地打量了我一周,淡淡地轻贵:“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下次还冲动。啧,你有哪一点象个王妃?居然带着一帮孩子胡闹!” “我……”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到连累了张幄,心中沉甸甸地,张了张口,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幄家境贫寒,由守寡的老母靠替人浆洗衣物的微薄收入带大,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好容易熬到他考上状元,却突然遇上这无妄之灾。唉,我真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的母亲? “谁不好惹,居然去惹萧佑礼那个混世魔王?”君默言目光沉郁,似有火星在隐隐跳跃:“知不知道多亏张幄来得快?否则,下场绝不止伤了脚,可能会生不如死……” “他难道还敢……”忆起当日情景,我不禁激灵灵打个寒颤——他连公主都敢惹,没有认出我来,估计对我更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知道怕了?下次做事先用脑子,别只凭冲动。”见我脸上显出惧意,君默言放缓了语气,低声嘱咐。 “放心,我这么丑,他还看不上。”我憋着一股气,恨恨地回了一句。 “嗬,还记恨呢?”君默言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他眯起双眸再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淡淡地加了一句:“看来长得丑还有好处?” “君默言!”我大窘,随手拾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58 我顶着一只黑眼圈,脚又受了伤,为了不影响市容,自然就名正言顺地赖在府里不出门了。 子枫和书桐隔三差五就来瞧我一眼,给我带些好吃的小吃,讲一些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惜瑶每天上午在学校替我看着那帮毛孩子,中午都会跑到昭王府里来呆一个时辰,陪我聊天解闷,再报告一下学校的近况。然后,她会跑到张幄家去呆一下午。 原以为她只是一时愧疚,等新鲜劲一过,她自然就会鸣念收兵。谁知道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愣是咬着牙,不顾张幄母子的拒绝,厚着脸皮一跑就是半个月? 而且,还亲递汤水,端茶送药的一一虽然,听说因为她的笨拙,张大状元家的杯盘碗盏很是遭受了点损失。 但是,说不感动,那一定是骗人的!这小妮子,还真是不简单,有毅力。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自那日之后,君默言因为武科开考,忙得分身乏术,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王府了。 我一直搁在心底的那丝疑惑也就没有机会解开——其实就算当了面,估计也不敢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他的离开,正好让我有了借口当一只鸵鸟。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心中竟有了一份牵挂。在午夜梦回之际,在寂静无人之时,那人的影子总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冒出来,仿佛无心地掠过,扰乱我平静的心湖。。。 院外的老桂花树开了一树的黄花,芬芳稂郁的香味散播在空气里,闻着竟隐隐有一丝的忧伤。 房里少了一个人,突然觉得空荡荡的,竟是冷清了许多——许是到了晚秋时节,夜里的气温渐渐转凉了? 已经半个月都不曾见到他俊逸清洒的身影,也不曾听到他低沉冷淡的嗓音。最初自然是欢喜无限——终于可以避开面对他的尴尬。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愉悦的情绪竟然变了质。然后有一天,我忽然惶恐的发现,思念竟然象野草一样开始在心底滋生……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如果更诚实一点,我会发现,那份感情也许比喜欢更多一点点。 可是,我当然明白,这是一份没有结局的感情——先别提君、林两家的宿怨是否随着我们的“婚姻”真正的宣告化解;君默言本身对我的态度就值得商榷。 更何况,排除掉这所有的障碍之后,我们之间还横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不管他有多优秀,对我来说,他都是一个虚拟的人物。永远不可能存在于我的真实生活之中。 眼前的一切,就只是一场梦境!一或许有些甜蜜,有些酸涩,有些不舍,但梦总有醒来的一天。如果盲目投入感情,陷得太深,到时,我如何放手? 人或许可以一时沉迷梦境,但怎么可能一辈子生活在虚幻的世界里?而且,这对他也不公平。他有权力选择更好,更真实的人生——而不是抱着一段梦境。 如果我够理智,我就不应该投入感情;如果我够坦白,我就不应该隐瞒真相——虽然说出来,未必有人肯相信。如果我够聪明,我就应该及时放手…… 但是,显然我既不坦白也不理智,好像也没有我自以为的聪明。所以,我才会陷入烦恼之中,因着秋风下飘零的落叶而忧郁,患上了一种名为相思的病症。。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温润的男音淡淡地传入耳中。 我一惊,下意识地红了脸,回过头去。 林书桐悄然地立在身后,也不知道到底站了多久?桂花细小轻软的花辫静静地撒落在他的肩头,衬得他温润如玉,秀逸出尘。 “大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按捺住心底的那份淡淡的失望,微笑着向他走了过去——有那么一刻,我竟以为会是他?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在等人吗?”林书桐微笑着淡淡的调侃,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抑郁。 “不是,我有谁可等?只不过枯坐久了,有些无聊,所以出来走动走动罢了。”我迅速地否认——因为答得太快,自己听起来都有些心虚。 “放心,武科已毕,相信最快明天昭王就可以抽出时间回府了。”林书桐袖手在背,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提起。 “他什么时候回府,关我什么事?”我嘴硬地反驳,脸却莫明其妙地 红了。 心底涌上一丝雀跃,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糟糕,他已经这么影响我的情绪了?只不过是一个消息罢了,值得我如此高兴?真是没出息啊! “脚伤好了?”林书桐扫视了我的右脚一眼,微微一笑,好心地放过 我,淡淡地转了话题。 第50章 “是啊,现在又能跳了,不信我跑给你看?”我得意地抬起右脚,在他眼前随意乱晃,作势欲跑。 “得,你就安静地呆那里吧,才刚好,别又扭伤哪里。”林书桐双手乱摇,露出个惊骇的表情。 “哈哈!哪有这么脆弱?”我乐得哈哈笑,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 “行,能跑就不错。我还担心这次秋狩你不能参加了。那岂不是无趣许多?”林书桐被我感染,抚掌大乐。 “咦?这么快就要秋狩了吗?”我讶然,掩不住那丝兴奋——真正的打猎唉!多刺激! “不早了,往年秋天早结束了。”林书桐踏着满地的落叶,与我并肩慢慢地走着:“今年因为要与殿试合并,这才晚了半个月呢。” “都有些什么人参加啊?大哥也会去吗?太好了!这样我就不会闷了。”我一脸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大哥,你可不准嫌弃我,一定要带着我一起打猎。天,要是我能亲手射只兔子就好了!” “我箭术不行,可能会让你失望。”林书桐斯文的一笑,状似无意地捉起:“昭王好像比我强,不如你让他教你。” “行了,知道你嫌我烦。”我撅起唇,忽然不高兴了:“姓君的阴阳怪气的,谁要他教?” “咦,我以为你们关系已经很好了。”林书桐讶然望着我,黑眸里隐藏着火星,语气带着半真半假的试探。 “好什么?除了伤了的第一天来看了一眼,之后半个月就一直没回来,把我丢在一边不闻不问。”我没好气地抱怨——一点也没察觉到语气中那份浓浓的失望。 “是吗?”林书桐灿亮的黑眸瞬间一黯,淡淡地道:“你记得可真清楚。” “喂,我在这里度日如年呢,哪比得上你在外面道遥快活?”我自知失言,慌忙打岔,瞪大了眼睛,叉着腰指责他的不是。 “好,这又算我的不对了?”林书桐啼笑皆非地睨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什么人生出你这种不讲理的女儿?” “我这就算不讲理了?要让你见到我妈,那才叫不讲理的祖宗呢!”我大笑,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为了她那破实验,她能把我卖了,还不许我抱屈。” “实验?小雪。”林书桐忽然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我:“认识这么久,一直都没有问你究竟是哪里来的?你的一切都那么特立独行,跟我们的生活习惯,思维方式截然不同。” “呃……”我一惊,顾左右而言他。忽然大叫一声:“哎呀,不知道子枫能不能去?要是他也一起去,那不是更热闹了?大哥,不如你去求个情,让他也去吧?” 嘿嘿,我转移话题的意图那么明显,林书桐最是善解人意,相信一定不会为难我,放弃追究下去吧? “放心,皇上特准文科一二甲的前三名同入,所以,除了张幄因伤缺席,子枫是会去的。”林书桐深深地凝视了我良久,终于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放过了我。 我松了一口气,继续插科打评:“不知道围场里有没有老虎?有的话,我可真的要小心了。” “你要小心的才不是老虎。”林书桐半是玩笑半认真地瞧着我,慢慢地道:“萧佑礼已考进了前三十名,入围殿试。我担心你们俩遇上。” “咦,他的头发这么快长出来了?”我忍不住惊讶——开玩笑,就算他用章光101也不可能长那么快好不好? “没,他戴帽子。”林书桐横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终于憋不住笑了:“你怎么满脑子的鬼主意?” “阴阳头算好的了,要不是怕污辱了贝克汉姆,我本来准备给他来个朋克式呢!”我撇唇,很不以为然。 “朋克?贝克汉姆?”林书桐目光中带着点深思:“这也是你家乡特有的产物?” “什么特产?”君默言似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从身后冒了出来。 “呃……我在说水晶虾饺呢,好久都没吃到了。”我急中生智,故做娇嗔地横了林书桐一眼:“这都怪大哥,老忘记给我带。” “是啊,瞧我这记性,明天给你买。”林书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向君默言拱了拱手:“既然昭王来了,小雪有人陪了,那我就告辞了。” “呃。。”讨厌,这人居然溜的比兔子还快?我无路可逃,只得干笑得掉过头来面对那个背后灵。 “想吃水晶虾饮?”君默言若有所思地默默地打量了我半天,缓缓地问:“福瑞楼的?” “是啊,你也听说过?”我舒了口气,点头如捣蒜——不管他相不相信,只要不再围着这个问题打转就好。 “恩。”他轻轻点头,双手负在身后,不再说话,俊颜上竟掠过一丝可疑的淡红。 奇怪,他又没做错事,也没说什么肉麻的话,干嘛脸红? “咦,不是说明天才有空回来?”我见气氛渐渐僵窒,忙忙地找话来聊。 话才出口,已不由得后悔一好像我有多想他似的,到处打听他什么时候回家? “想我了?”果然,他斜睇了我片刻,俊颜上浮起一丝愉悦地微笑,潦黑的星眸里闪过一丝火花。 “才没有!”我懊恼地大声反驳。 “没有?”他深深地凝睇着我,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轻挑眉毛淡淡地反问,语气里有淡淡的失望。 “呃。。好吧,有一点点。”我一时鬼迷心窍,居然老老实实地回答。 “呵呵。”他瞅着我,开心地笑了。 “讨厌!”我生气地捶了他一拳,被他一把握住,忍不住脸上一红,垂下头偷偷地笑了。 呀,久别重逢的感觉真好! 59 “不错,伤口恢复得很快,继续用药,估计不久疤痕就会淡化消失。”君默言低头仔细省视了一番我的脚躁,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放开我的脚,直起腰来。 “这全得归功于喜儿她们几个,换药换得很勤。”我噘着唇,不自觉地轻声抱怨:“可不可以别再喝药了?明明都好了!这次她们学了精,居然一定要亲眼看着我把药喝下去才肯走,知不知道那药有多苦?” 君默言轻睇了我一眼,推开门,往书房走去,淡淡地道:“那也是为你好。” “秋狩什么时候开始?”我下意识地尾随在他身后,一路跟进:“不知道现在开始学射箭来不来得及?” “你学那玩意干嘛?”君默言微微皱了眉头,不赞同地回头瞧了我一眼:“没本事还成天惹祸,要真学了点功大,还不得上天?” 咦,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那口气,倒好像我是个惹祸的胚子?其实我真的很善良的! 这事也就是在古代,要搁在现代,非得颁一个“见义勇为”奖给我才算完。说不定还上头版头条——标题“美女作家路遇强贼,只身勇斗歹徒”云云…… “偏心,紫冰不也是女人?不教算了,我找大哥和子枫去。”我恨恨地嘟囔着,气呼呼地往回走。 “小姐,你去哪里?”喜儿迎面走来,满脸讶异地瞅着我,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碟子:“有你最爱的水晶虾饺,你不吃了?” “哇,还是喜儿对我最好,知道我馋了,特意跑去买来。”我欢呼一声,一把抢了过来示威地朝他一举:“哼!” “小姐,我可不敢居功,这不是。。”喜儿抿着唇笑盈盈地瞧着我。 “咳,你慢慢吃,我回衙门去。”君默言轻咳一声,低头在桌上翻找了一下,取了几份文件。打断了喜儿的话,瞧也未瞧我一眼,举步往外走去。 “这么快?”我一怔,脱口而出——他回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呢,这么来去匆匆,那回来做什么? “我。。回来取文件。”许是察觉到我语气里的失望,君默言略略迟疑了片刻,回过头来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俊颜微微一红,黑眸里闪过一丝狼狈——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还特意举高手,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咦?他的态度有问题哦?明明就是有鬼,要不然他干嘛脸红?我福至心灵,举了举手中的碟子,轻瞟了他一眼,试探地问:“你买的?” 他不语,斜睨了喜儿一眼,表情有些冷厉。 “奴婢告退。”喜儿何等机灵?笑抿着唇退了出去。 “恩,我来拿东西,顺路。”君默言轻轻点头,用力强调“顺路”二字,好像这样就显得酷一点。 误,这人一点都不老实——真要是取个文件,又何必他亲自跑这一趟?无香和无尘,随便哪个都可以做到。明明就是想回家了嘛! 我笑盈盈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反正回来了,也不差这一点时间,陪我一起吃?” 算了,山不转路转。没办法,对着他这个别扭的大孩子,我就只能大方点了谁让我是新时代的新女性呢? “我真的没时间。。”君默言挣扎着推脱,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随着我落坐,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低语。 “公事永远也做不完,你急什么?吃饭皇帝大。”我笑嘻嘻地夹了一只饺子塞到他嘴里:“放心,君惜玉再厉害,也只是你四弟,咱们别理他。” 他满脸通红,苦着脸咬着那只饺子,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左右为难。 嘻!原来冰块脸害起羞来这么好玩? 我大乐,终于找到他的死穴。特意放柔了声音撒娇:“人家好无聊,陪我说会话,恩?” 好歹我也是家中的老么,姐姐永远呤静自持,我就只能承欢膝下了——所以,这撒娇的功大我可练得炉火纯青。 第51章 “小雪。。?”他轻皱眉头,疑惑地瞧着我,声音紧绷起来。 咦?不中计?好,看我再下猛药。 我玩得不亦乐乎,索性身子一软,偎到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附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地低声抱怨:“知不知道你有多久没回来了?” “小雪……”他眸光一黯,铁臂一收紧紧扣住我的腰,嗓子微微暗哑,紊乱了气息:“别动!” 上钩了!哧,想不到他看起来冷冷的,竟然这么经不起挑逗! “哈!”我终于憋不住,仰起头喷笑。 “知不知道你在玩火?”君默言发觉上当,俊容一敛,黑眸半眯,眼中放射出灼人的热浪,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呃。。好像玩过头了?我吐舌,慌忙推开他跳起来:“你不是急着去办事?快走快走,别让其他人久等。” “让他们等。”君默言大手一伸,把我捞回他的怀中,按住我柔软的腰,俯下头紧紧地逼视着我,邪邪地一笑:“娘子这么想我,身为夫君又怎么能一走了之?” “呃,开个玩笑,玩笑而已!”我被迫仰躺在他的腿上,双手乱摇,堆一脸掐媚地笑:“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定不会跟月女子计较的,是吧?”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应该履行身为丈大的责任?”君默言紧紧地拥着我的腰,俯视着我,黑眸闪亮,邪肆地微笑。混身散发出危险的信息。温热地气息吹拂在我的耳际,柔软得象一片羽毛在我的灵魂轻轻地拂过。 “不……”我神色慌乱,一动也不敢动,血色迅速涌上脸颊,心脏跳得急若擂鼓——完蛋,玩笑好像开过头了! 我怎么忘了?他绝不是温顺的小绵羊,而是一头凶猛的猎豹。我好像不应该去招惹他! “不?现在可由不得你。”他冷冷一笑,托着我的腰,迈着大步稳稳地向卧室走去,随手一扔,已将我抛到那张熟悉的柔软的大床上。 颅长的身子一倾,已悬拓在我的上方。眼见他俊逸的面容缓缓地一寸寸地向我靠近,脸部敏感的肌肤已能感觉到灼人的热浪…… 我无助地伸掌抵住他宽厚的胸膛,张皇失措,情急之下大叫:“等一下!君默言,你不能算是我相公!” “哦?我倒想听听你如何狡辩?”他面容沉肃,微微退开身子,冷笑着瞅住我。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别忘了,当初你可是白纸黑字立了契约,答应了给我休书的!现在只差三个月,难道你想反悔吗?所以,我们的大妻关系是假的!你不是我相公!” 他一怔,面上神色一僵,笑容从他脸上隐去。松开手,直起身子,声音冷咧,犹如寒冰:“既然如此,下次别再玩火!” “真是……”我双颊徘红,乘机翻身坐起,他已掉转身形大踏步地离开,只留给我一个笔直,绝决的背影。 我一呆,喉头似被什么东西哽住,对着空气喃喃低语:“小气鬼,开个玩笑也不行?” 君默言这一去再也没有露面。我度日如年,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又觉得空荡荡的,胸中似有一把无名火在烧。 好小子,跟我玩真的呢?好,有本事你就躲着我一辈子?就不信到了秋狩那天你还不现身? 十月初八,黄道吉日。 一大清早,冷无香架了马车来接我——厉害!居然知道防微杜渐,派了个没嘴的葫芦来? 我早知道他肯定是一问三不知,问了也是白搭。索性一言不发,带了我早准备好的包裹,跳上马车,歪在车上闭目养神。 到了神武门,偌大一个广场聚集了数干余众,早已是旌旗猎猎,队列森森。玄武,朱雀,白虎,青龙四营精乓呈方阵威风凛凛分立广场四角。 到得吉时,辕门外,礼乐齐响,锣鼓喧天。斧诚林立,剑戟分明,铺天盖地的旌旗下,大内禁军,胱骑营,御林军甲胄分明,内务府侍卫开道,簇拥着天子咎驾,感严地行了过来。 一列黄陵伞下,君惜玉身着明皇龙袍,俊朗中透着威仪,缓缓从红後上踏过。 神武门外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三呼万岁后,君惜玉降旨免礼。又三呼谢恩,这才起身恭立。 一行人数干余众,浩浩荡荡终于开拔,在官道上迄俑而行,远远望去,竟是首尾俱不相见,排出一列长达十余里的长龙。 冬色旗帜,按照等级封号排列,瞧得我眼花缭乱,哪分得出谁是谁?君惜瑶却熟门熟路,上路不到半个时辰,已指使着小太监把她的仪仗靠了上来。喜欢我这里清静,硬是撇下那堆太监、宫女,跟我挤了同一辆车。 我心情郁卒,加之昨晚一夜碾转,到天明才合上眼。精神恍惚之下,却也懒得同她多说,只依旧歪在那里养神。 “小雪姐姐,这是什么?”惜瑶只安静了片刻,挨过来,轻轻推我。 “什么?”我懒懒地打开眼帘瞟了她一眼她柃着我整理的那只包裹,对着我那双波鞋,挤眉弄眼,研究得正起劲。 “难不成是双鞋子?”惜瑶拿着它捣鼓了一阵,掩住唇,发出一阵惊叹:“天哪,小雪姐姐,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嘛,从远洋船上外国客商那里弄来的。这玩意穿着爬山,走远路比绣花鞋可舒服多了。”我伸个懒腰,再打个大大的呵欠,随口胡诌,接过波鞋顺手塞进包裹里。再把包裹靠到身后枕着腰。 鞋子让她瞧见还好解释,要是再让她翻下去,发现我带来以防万一的那半版安节青霉素,我可就得费一番唇舌了。 现在已是深秋十月,山里日晚温差又大。包不准有个头疼脑热的,备点药放身上安心得多。 “咦,二哥咋不见影子?”好奇宝宝左顾右盼了一阵,见我不理她,掀了帘子往车外探头探脑。 “不知道,许是事忙。”我懒懒地应了一句:“还有多远?” “早着呢,要天黑才能到。”惜瑶掉过头来拖我:“好姐姐,别睡了,我闷得慌,陪我说会话。” “哟,这会子嫌闷了。你成天往张公子家跑,怎么不见你嫌他话少?”我忍不住轻声取笑。 “小雪姐姐。”惜瑶语带娇嗔,雪白的双颊上泛起两朵红云,神色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咦?有状况哦?我精神一振,猛地坐了起来,逼到她面前,捉住她的肩膀,眯起双眸,煞有介事地左右端详了她几遍,不住地冷笑。 “小雪姐姐,你干什么?”惜瑶咯咯娇笑着躲闪着我的魔爪,惊骇地问。 “老实交待,是不是对允直动心了?“我瞅着她呤笑了半天,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发问。 “不是!“她惊跳起来,退开好远,缩到车子角落,矢口否认,面色乍青乍红。 “不说是吧?”我扑过去,把她按在身下,上下其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哈哈,咯咯。”只惜瑶笑得喘不过气,终于讨绕:“好姐姐,你放开我,我认了,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我微笑着松了手,谁知她一个反扑却把我按在了身下,以我之道反治我之身。 一时之间,我忘了烦恼与她打闹在一堆,清脆愉悦的笑声透过厚重的丰帘,传出去很远很远。。 60 雪岭围场,离京城有一百七十多华里,这么长一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着,一直到酉时末才到达目的地。 围场四周早已兵丁密布,禁卫森严,无数的火把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君惜玉还算聪明,没有发表长篇大论,随意讲了几句,便放大家各自休整。 我在车上吃了些喜儿替我准备的点心,腹中不觉饥饿,又不耐烦跟一大堆人挤在一起用餐,还得礼让来礼让去的。所以托辞身子不舒服,先进了别院中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却是被三通号炮吵醒。紧接着便是低沉洋厚的号角号吹得呜呜作响。 这种情形,自然任是睡神降世也无法再睡下去。我只得披衣下床,从窗外探头去瞧,却只看见红黄黑白青一片五色旌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信步走出去,远远的已见到高高的帅台上,一面杏黄旗随风飘扬,君惜玉居中,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君默言在他左手边陪坐,依旧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台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队早已整装束容,列成方阵。刀剑林立,斧碱森然。 那三十名武举着装齐整,精神抖撤,按排名分数,分列立于台下。我极目望去,江子枫却立在左边第一行第一列。嘿嘿,想来考得是不错的了。 却见从军中飞奔出两骑快马,手持红旗,疾驰而至将台之下,飞身下马,躬身禀报:“武举列队已毕,恭请圣上御试。” 早有内臣高声应答:“奉上愉,御驾亲出殿试。” 刹那间,台上台下数干人众一片鸦雀无声,只余下强劲的山风吹动旗帜的猎猎声响。 君惜玉缓缓起立,目光炯炯扫视台下一周,朗声道:“诸位爱卿,朕今日上禀神灵,列祖列宗庇佑,下怀天下苍生,为保我天启王朝江山永固,万世基业永享。特开武举,兴军事,振军备。” “尔等均为热血男儿,身怀绝技,是国之栋梁,今日庭前应尽展平生所学,为国所用,报效朝庭。以慰朕心。” 君惜玉训话完毕,台下又刷刷跪倒一片,三呼“吾皇万岁,天启王朝万岁。”气氛顿时达到顶峰。 我偷偷躲在柱子后面,踞了脚尖,正瞧得高兴,肩膀上冷不防让人轻拍一掌,掉过头来一瞧,却是惜瑶那小妮子。 与她并肩站着的是一个明眸皓齿,身穿淡绿檑裙,年约双十的少女。 第52章 “小雪姐姐,这比试有啥好瞧的,不如咱们去玩吧?”惜瑶撅了唇,亲热地摇着我的臂,一脸的娇嗔。 “书雁,好久不见。”绿衫美女明眸善眯,轻瞥了我一眼,红唇微启,浅笑盈盈。 糟糕!竟是林书雁的旧识。老天,我哪知道她是哪根葱啊? 我手心里捏造了一把冷汗,只得堆起一个矜持的笑容,淡淡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书雁红光满面,笑容却比婚前明朗许多,看来与昭王伉俪情深得很哪?”绿衫少女面上带笑,语气似赞似嘲。 “他那个脾气,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是嫁鸡随鸡而已,伉俪情深却是说不上。”我保持微笑,不动声色。 “嫁鸡随鸡?”绿衫女子圆睁了双目,仔细地打量我,掩唇骇笑:“书雁嘴里也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 我倒?那个林书雁究竟是怎么活的?难不成平时都是出口成章的?要我文诌岿的拽文,那还不如杀了我痛快!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嫁了个。。”我故意低叹一声,语带忧郁,目光含愁,欲言又止。 “那道是,委屈你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嘻嘻。”绿衫女子一脸的释然,掩唇咭咭娇笑。 我淡淡陪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拷!这是什么人啊?搞半天根本就不是真心来祝贺朋友,而是来看热闹的。 看到别人夫妻和睦,生活愉悦她心生不快。我一脸哀怨,语带轻憨的扮相,她给笑得花极乱颤? “哎呀,梦影姐姐,别听她胡说。二哥对小雪姐姐可好了!”君惜瑶摇了摇手,牵了我们顺着小径往场外跑去:“先别说,呆会芷灵她们该等急了。” 我晕!她这不是在害我吗?一大堆的陌生人,我一个也说不出名字,若有人再搅和一下,我非穿帮不可! 不知道现在装昏在来不来得及?可是,瞧了瞧四同严谨的气氛,我突然昏下去,不知道会不会了起一场更大的混乱?到时再治我个扰乱殿试的罪名,我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呃。。还是不要了。 “惜瑶,书雁,梦影,怎么才来?”远远的,已有一个少女在拐角处了颈观望,一眼瞧到我们,挥着手在示意。 晚了,好像已被逼上梁山了!算了,我以不变以万变,用微笑面对她们。为防止多说多错,那我就不言不语,静观其变好了! “芷灵,就知道你性子急。别嚷,这不是来了?”惜瑶笑眯眯地回嘴。 “是啊,要不是昭王妃架子大,差点请不动她,我们也不至于就晚到了。"梦影淡淡地抱怨。 奇怪,我不想来,明明只是表现在心里,并没有宣之于口——她哪一只耳朵听见我说不去了?分明她对林书雁有着怨恨。偏偏还打着闺中好友的旗号。 啧,真是个扭捏作态,假做清高的家伙。看来,我得防着她给我下绊子。 “呵呵,昭王今日殿前主考,威风八面,书雁想多瞧瞧她的新婚夫婿也是情有可原的。”叫芷灵的小姑娘年纪略小,与惜瑶一般高矮,笑盈盈地迎过来。 “就是,梦影姐姐,后悔了吧?”从芷灵的身后忽然审出一个蓝衫女子,眉眼合笑,语带嘲弄地睨着梦影:“当初你听信传言嫌人家粗鲁,不肯下嫁,这才托人游说太后改指了书雁。现在瞧见昭王竟是一表人材,玉树临风。书雁嫁过去,更是倍受宠爱,夫妻情深。你后悔了不是?” 呃。。我说怎么她说话夹枪带棒的?原来还是假想中的情敌?说来真是可笑,当初既是她自己主动拒绝,今日又何必来此反悔? “晓筠,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梦影被她一顿抢白,脸上挂不住,扑上去作势掐她。 叫晓筠的女子咯咯娇笑着灵活地在我们几人的身后穿来绕去,不时探出头来损她:“梦影姐姐,不如你求求书雁姐,让她大方点,叫昭王依日娶了你。姐妹俩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一派胡言!”梦影红着脸追打她,手底下却不如先前狠厉,神色也有些松动,不时拿眼向我瞧来。 老天!竟然好像真的那么点意思? 我顿时啼笑皆非——造孽啊!君默言那冰块男,这次恩科大出风头,竟然撩乱了无数贵族待嫁少女的芳心? “行了,别在这里乱嚼舌根了。”惜瑶骇笑着摇了摇头:“咱们天启王朝除了二哥就没好男人了吗?梦影姐姐怎么说,也是庆王府的大郡主,怎么能委屈她做侧妃呢?” “就是,我看此次恩科中就有不少俊逸的男子,咱们说好了,谁都不许跟梦影姐姐抢。“芷灵笑嘻嘻地接过话头。 “对了,淮南王世子江子枫此次大有希望夺魅。准南王虽然没落了,好歹也是个王爷。”晓筠话锋如刀,笑语盈盈地睇着梦影:“听说他在书雁姐姐的希望小学执教,不如请她做谋。” “是啊,子枫人很不错,长得又俊。”见话题终于不再在君默言身上打转,惜瑶舒了一口气,忙忙地点头:“梦影姐姐要是看得上眼,我让二哥帮你说说。” “哼!江子枫人材虽然不错,可惜。。”梦影冷笑一声,故意欲言又止,吊人胃口,一双妙目却只在我身上打转。 我心中“咯噔”一响,便知道她想使坏,冷笑着静静地回望着她——她要是敢乱说,就别怪我不给她留情了! 惜瑶到底年轻单纯,其他人都默然不语了,她却不知是计,傻傻地追问:“可惜什么?” “可惜,我听说他与昭王妃过从甚密,关系亲昵。坊间传闻,他可是昭王妃裙下不二之臣。”梦影掩着唇咯咯娇笑:“此事虽说无凭无据,但空穴来风,其来有因。我可不想做这打破鸳梦的缺德事呢!” “梦影!”芷灵一惊,娇声喝止,她已僻哩啪啦说了一长串。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我露了个尴尬的微笑。 “是吗?梦影想必很喜欢我身上的这条裙子?”我浅浅一笑,却并不生气,只淡淡地与她话家常:“你真是好眼力,这条可是是昭王织锦楼最好的绣娘阿桃亲手所绣。你若是喜欢,改天让她也替你做一条?” “呃…一条破裙子而已,谁希罕了?“梦影面色一变,沉着嗓子,脸有不愉之色。 我照样微笑以对,冷冷地讥讽:“原来是误会啊?还以为你特别喜欢,这才吃饱了撑的,天天研究我的裙子底下有着什么?这么想知道,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你……我才没有!”梦影气恼万分,恨恨地瞧着我,一时却找不到话来反击。 “其实我裙子底下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不外乎一双腿而已。”我轻轻提溜了裙边,露出一双纤长的双足,故做惊愕,提高了声音继续损她:“啊,原来你的裙子下边竟然什么也没有吗?” “噗!”“哧!”众人惊骇,一时笑喷。 “你,你!”梦影被我连羞带辱,一顿抢白,气得脸上阵红阵白,跺了跺脚,掩着脸跑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不停冷笑…切!她这种大家闺秀也敢跑出来跟我们恶魔酒吧的人比嘴上功夫?还得回去再练三十年! “书雁姐,你变了。”晓筠带着一脸新奇地微笑,重新打量了我一遍:“看来,昭王真的改变了你很多。” 我但笑不语。 “小雪姐姐,会不会太过份了?”惜瑶忍俊不禁,笑了一会儿后,一脸担忧地瞧着我:“她好像很生气。” “生气?要生气也该是我先生气吧?她有什么资格?”我不以为然,语气转为不屑。 心底却忍不住暗自庆幸这样的女人,幸亏没有嫁给君默言,否则他的一辈子算是毁了! 61 “其实,江子枫文稻武略,人品出众,长得俊逸出尘,又是谁南王世子,配梦影姐姐还是绰绰有余的。”芷灵轻夏起秀气的眉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过了年,她可就二十一了,真不知她还在挑什么?” “你懂什么?一个没落的世子爷,怎么能跟当朝灸手可热的王爷比?再说了,那边嫁过去上头还得侍候公婆,哪比得上昭王府当家主母的自由?”晓筠呤笑一声,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不禁骇然,她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七八岁,对于人情世故竟是比我看得透彻得多。 谁说古代的女子天真?要比算计,她们可精明多了!难怪妻妾争宠,后宫恩怨层出不穷。 “可是,昭王府还有个小雪姐姐呢,她就算嫁过去,也是个侧妃啊。那可比世子爷的正室差远了。” 我倒,惜瑶听得津津有味,居然也去插一脚。完全不把我这当事人看在眼里,全当我是透明的啊? “书雁姐,我是就事论事,若有说错了,冲撞了你的地方,你可别见怪。”晓筠淡淡一笑,瞧了我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可也是为了你好,说清了,说白了,你好及早防着她。省得你书念多了,只会清高孤傲,傻傻地吃了闷亏。” “不会,愿闻高见。”我苦笑。 这叫什么事?当面打你一耳光,你还得说谢谢。这小女孩,厉害!长大了准是一个人物。不知是哪家的闺女?谁要是娶了她,那真是喜忧参半了。 “道遥王在我朝权倾朝野,相信不用我说了吧?”她双目灼灼,论起天下形势,竟是神彩飞扬:“庆王与他是姻亲,萧家的势力,他可借一半。另外,庆王的亲妹子敏郡主,远嫁藏月国,现在可是贵为藏月的皇后。这事想必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听说藏月老皇帝病危,以她多年的经营,太子登基是早晚的事。 第53章 这端木家在藏月的势力也不用说了吧?” 晓筠环顾了我们一眼,见我们都不吭声,淡定自如地接了下去:“恕我直言,林伯伯虽说贵为刑部尚书,为人却失之方正,不知变通。林大哥更是书生意气,一味钻研学问。书雁姐虽才高八斗,到底太过妗持。这人前献媚,人后争宠之事想必是既做不来,亦不屑为之的。” 她侃侃而谈,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分析得竟是丝丝入扣,合情合理,倒教我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轻瞟了我一眼,颊上突然飞起一片红云,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书雁姐,咱们姐妹一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都已经说了那么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不禁有些好奇,这小姑娘到底心里还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姐姐与昭王成亲多月,虽说外界传闻昭王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可是,姐姐却至今也没有喜讯传出。昭王已年近三十,只怕子嗣之事,已是极为迫切了吧?” 晓筠红着脸,双目闪亮,竟是越说越快:“姐姐不会狐媚之术,若只你夫妻二人,倒还可慢工出细活。可若加上有心人在中间一挑拨,姐姐的个性清高,自不屑理会,却给人可乘之机。若让她人先怀有孕,姐姐的地位就岌岌乎危矣!” 汗!这结婚才几个月啊?又是子嗣,又是怀孕的,说得神乎其神。难道女人结婚的目的就只是生子?爱情呢?尊严呢?全都不值一文了?这就是古代女子的婚姻观? 我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还慢工出细活?我倒,真把生孩子当成一项事业在做呢! 不但我,惜瑶和芷灵也听得傻了。 “另外,现在朝中诸臣,有实力与逍遥王抗衡的,除了昭王,不作第二人想了吧?庆王又岂会放弃这么一棵大树?”晓筠斜现着我,冷笑连声:“梦影有备而来,你全无防范,到时哭死了活该!” “老天,这么说来,书雁姐姐岂不是危险得很?”芷灵张大了嘴巴,一脸的呆滞。 “对啊,小雪姐姐,若是二哥跟你提起,你千万不可点头同意啊!”惜瑶也急了起来,一脸认真地摇着我的手:“让他选谁也不能选梦影!” 呃。。君默言若真的希望强强联手,靠端木赤的实力来奉制萧阎,铁了心要娶端木梦影,我有什么立场与能力阻止? “没这么严重吧?八字还没一撇呢。”我陪着笑脸,小心地瞧着她们。 “反正我已警告了你,究竟如何自处,你自个斟酌着办吧。”晓筠冷笑一声:“若是不信,那就算我多事,今日之话全当我没说,你也没听见。” “好妹子,我不是不信,只是。。唉,好吧,妹子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尽我的一切能力阻止梦影下嫁君默言,行了吧?”我苦笑,只得先敷衍了再说了。 难怪古人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如果这世事洞明也有学位的话,我看这晓筠姑娘绝对有拿博士后的实力了! “晓筠姐,我发现你好可怕,”芷灵怔怔地瞧着晓筠,忽然打了个冷颤,喃喃地道:“书雁姐,我看不但要防梦影,晓筠也不可不防。” “芷灵!”惜瑶惊叫一声,掩住唇骇异地睁圆了双眸:“怎么尽胡说?” “是啊,晓筠若有此心,又怎么会提醒我?”我点头附和,心里却升起了疑问——是啊,她为什么帮我? 难道真如芷灵所言,她也有心嫁入昭王府? 那么她这么做,只是在为她日后入主昭王府扫清障碍?真要如此,那她的手段还真是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借我的手已先除掉一个强敌。而我,还不能不感激她。 一念及此,忽然激灵灵打个冷颤——这个小女孩的心思镇密,还真是防不胜防,让人寒而粟呢! “哼!”晓筠呤笑一声,只拿一双秋水明眸冷然扫了芷灵一眼,竟是不屑分辩。 “其实,书雁姐姐只要尽快生个孩子,最好一举得男,不是什么事也没有?”芷灵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忽发奇想,又出惊人之语。 呃。。她以为生孩子象上街买个胭脂水粉那么简单? “呃。。我尽量。”我一脸黑线。 “哧!”晓筠扑哧一笑,横了她一眼:“傻妹子,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以为想生就能生了?” 她瞧了我一眼,忽然若有所憾地幽幽一叹:“我娘若不是成亲五年后才生下我,让二大人抢了先,生下我大哥和二哥,也不会落到今日独对青灯古佛,受二夫人排挤的地步。” 我一怔,微微心痛她的早熟——原来,她有切肤之痛! 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她仅仅只是为了让我不重蹈她娘的覆撤而出手相助? “对了,书雁姐,惜瑶怎么叫你小雪?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芷灵忽然冒出一句,教我呤汗直流。 “那是姐姐的乳名,书桐大哥这么叫,书院里的人就都这么跟着叫了。有什么不对吗?”惜瑶心无城府,笑盈盈地替我解释,倒是让我逃过一劫。 “哦,对了,听说许妈殁了,书雁姐,一定很伤心吧?”晓筠语带微憾,用怜悯的眼神瞧着我。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又冒出一个人?这个许妈又是谁?她死了,我为什么要伤心? 也不知道到底跟她有多亲?要不要流点眼泪?可,没什么伤心事,一时间叫我流泪,我也流不出来啊? “恩。”我无法可施,只得合糊其辞地低低应了一声,垂下头去装忧郁。 “哪个许妈?”好奇宝宝惜瑶帮我问了,谢天谢地! “误,就是书雁姐的奶娘啊。”晓筠用手肘轻轻撞了惜瑶一下,好像嫌她不该多问。 “奶娘役了?”我一怔,愣愣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瞧着她——不是说打发回乡下养老去了? “原来你不知道?”晓筠掩唇惊呼,歉然地瞥了我一眼:“冬儿跟你奶娘同乡,前几天回来,无意间说起。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唉!我苦命的春红……”绣娘阿桃的哭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忍不住轻颤了起来——会有这么巧? 我不信!林书桐是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他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待人真诚,性子平和谦冲,温润如玉……几乎挑不出毛病,怎么看,都是个完美无缺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残忍? 不,我不信!这中间一定有误会。对,说不定是巧合! 可是,春红与许妈,一老一少,都是昔日贴身侍候林书雁的人,现在前后不过几天,一一过世。硬将它归之于巧合,这个理由是多么的薄弱,我心里何尝不明白? “就算我肯答应,只怕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到时拆穿了谎言,大家一块死。” 我全身冰冷,如浸冰窖,忍不住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温——老天,我随口一句话,难道竟取了两条人命? “小雪姐姐,你怎么了?”惜瑶一脸忧急,慌忙过来扶住我的臂。嗔怪地横了晓筠一眼:“都怪你,一个下人罢了,死了便死了。好好的,你干嘛提她? “不是,我以为她知道了。”晓筠咬了咬唇,急忙也过来扶我。 “不要紧,只是有点头晕。”我定了定神,勉强露了个微笑,懒晴曝轻轻地道:“许是昨天夜里风大,受了点寒,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是啊,瞧这天恐怕是要变了。”芷灵抬头望了望天色:“既然书雁姐不舒服,不如先扶她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一走。”我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这种状况,我哪还有心思去敷衍她们? 62 雪岭围场群峰拥簇,景色清奇秀丽。隐隐有一条碧绿的玉带,宛如一条巨龙盘旋而下将群山斜切成两半。 那两岸的悬崖峭壁,奔腾的飞瀑流泉,苍翠连绵的山脉,全都掩映在操渺的云雾之间。 此时正值金秋十月,满山的云雾在阳光的折射下,细如丝,柔如纱,或速茫成片,或飘渺成烟,忽聚忽散,恰如我此刻的心情,变化万千。 我惘然若失,辞别了惜瑶等人,沿着林间小道蹈蹈独行,心中百味杂陈,惊疑不定。 这几个月,我忙着适应我的新身份,新生活:忙着建学校,办报纸:忙着应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闯进我的世界的形形色色的人;忙着调整与君默言,林书桐,江子枫,张幄,惜瑶……之间的关系…… 根本没有花时间去考虑过因为我取代了林书雁的身份而活下去,给别人带来了怎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直以来,适应良好,根本没有人怀疑过我。于是,就天真的认为,我做得天衣无缝,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好远…… 如果不是那次无意中遇到阿桃;如果不是今日晓筠不经意地提起,我是不是永远都被瞒在鼓里,就这么心安理得,糊里糊涂地活下去? 如果……当日我不说那句话,是不是这两个人就不必死? 啊!对了,不是还有个丁贵?当日知情的人里,还有一个丁贵!所有的事情,从头至尾,他都看在眼里,林家父子的意图他一清二楚。要灭口的话,他应该是首当其冲的! 我惊跳起来,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对,去问林书桐。 我要他向我证明,他是清白的!如果丁贵安然无恙,那么春红与许妈的死就纯属巧合,是我多心! 我憋着一股气,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最后终于忍不住跑了起来我的心情是那样的急迫,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他的身旁。 第54章 君默言与端木阎并肩而行向我迎面走来,他们的身旁是笑得灿烂如花,春风满面的端木梦影。 喵!她好快的手脚!看来端木家想要与昭王联姻一事,并非空穴来风了。 君默言果然好手腕,就算结了婚,依然是金龟婿中的金龟婿! 我暗中冷笑,视而不见,低了头匆匆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哼!示威给谁看呢?君默言,滚一边去,爱娶谁娶谁,关我屁事! “小雪,你去哪里?来,见见庆王爷。”君默言一脸诧异地叫住我。 “书雁啊,最近怎么不来府里玩了?”端木阎老奸巨滑,笑眯眯地瞅着我,跟我套近乎:“成了亲就不认伯父了?要常来走动啊。” “端木伯伯好。”我脚下不停,极不情愿地胡乱向他点了点头,机械地问了声好,便打算开溜。 君默言眉头轻夏,两步靠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咦?刚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一见到昭王就病了呢?”梦影一脸讶异,轻咦一声,貌似担心,实则暗讽:“哎呀,书雁就是身子太弱了,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我轻轻退开一步,不着痕迹地拂开他的手,连敷衍都懒,直接撇开目光,淡淡地道:“我找大哥有点事,失陪了。” 说完,也不等他表态,直接抛下他们扬长而去。走到岔路,不由得心生踯躅——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可以找到林书桐? “跟我来!”君默言忽然从身后赶了上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说拉住我就走。 “干什么?放手!”我满腔的愤慨,死命挣扎,压低了声音恕吼。 想壮大势力?想权倾朝野?想左拥右抱?对不起,我对三角四角……角恋爱不感兴起。本姑娘不玩了! 君默言不语,竟不顾我的反抗,更无视路旁那些家丁惊诧好奇的目光,一直把我强行拖到了别院的临时住所。 “说吧,到底什么事?”他轻扬剑眉,凑到跟前细细地打量,貌似一脸的关心。 “我能有什么事?哪比得上你昭王爷国之栋梁,身兼数职?”我冷笑着轻嘲。 “我一直没回来,你——生气了?”他轻挑眉毛,试探地问我。 “笑话!你堂堂一个王爷,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我心中郁闷,一把无名之火在胸中狂烧。 “我,是真的很忙,你也看到了,皇上秋狩,我得负责全盘安排,还有科考,真的是分身乏术。”君默言瞅了我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纳纳地道:“你说的没错,那。。是我不该生气。” 哼!之前听我否认他相公的身份,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现在想娶他人了,反过来伏低认小?承认那一纸契约?好你个君默言,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这算什么?怕我缠上他,不让他娶端木大郡主,阻挡他的前程,所以给我打预防针?提醒我别忘了自己早已定下的下堂妻的身份? 我心中一片冰凉果然不出所料,在他的心里,我只是暂时的替代品,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那个让我患得患失,忽忧忽喜,碾转反侧的吻,对他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可笑我自翎为言情作家,看惯风月。竟然被那一吻撩乱了心神,搅动了那池春水。。 好!刚刚才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人无完人”,现在又让我领悟了一招“祸不单行”。老天爷!还有什么做人的道理,不妨今日一次教完,也省得零刀碎剐地拖着。 “放心,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绝不会中途反悔。”我强抑住心痛,暗淡了眸光,冷然一笑“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借此赖上你。”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他拧眉,瞳孔微缩,似有怒火在黑眸中隐隐跳跃。 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好笑,今天真是乱了套了,该生气的,不该生气的,通通跑来闹场。 好,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豁出去了,把事情摊在面前一次说清,大家一拍两散! 林书桐也好,君默言也罢,通通滚一边去!闹心!本姑娘揣着银子闯江湖去! “想知道得更清楚?没问题,你听好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勇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牢牢地锁住他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宣布:“我不玩了!不管你写不写休书,也不管你想娶端木、歪木还是烂木,都跟我没关系!咱们一拍两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任何瓜葛了!” 君默言侧着头,紧锁着眉头,一脸阴沉地听我僻哩啪啦说完这一长串,竟忽然咧开唇笑了。 这一笑,竟似寒冬过后,乍然而现的第一缕阳光,是那么的灿烂,炫目。眉梢眼底竟似抹上了炫彩,让他整个人仿佛在瞬间亮了起来。 “我以为什么事,原来你吃醋了?”他眉眼含笑,语气轻松。上前一大步,逼到我面前,俯视着我,笑得神清气爽。 “神经!”我火大,身子后仰,退出他的势力范囿。 “你是吃醋了。”他呵呵笑,态度很笃定。 “哼!随便你怎么想好了!”我懒得跟这只自大的猪争辩,用力推开他,大踏步地走到床边拿起我的包裹,头也不回:“总之,我不玩了!” “我不介意你偶尔发发小脾气,可闹到众人皆知,是不是就太过了?”君默言身形一闪,如同鬼魁般拦在我的面前,俊容沉肃,目光冷厉。 哈!好笑!以为他是什么?听听他什么口气?以为我是他养的小宠物?发发小脾气他不介意?好,今天素性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脾气”? “闪开!”我将布包甩到肩上,蹭蹭两步走到桌前,随手从案头取了一张宣纸,抽出头上的金笔,弯下腰,“刷刷刷”奋笔疾书。 “你干嘛?” 桌上的铜镜里清楚的映出我那张柳眉倒竖,双颊潮红,脸色惨白更衬得一双大眼睛异常闪亮的脸。 而他一脸狐疑地站在身后,仗着身高的优势从我肩膀上瞧过来。刚开始还带着一抹得意中透着点无奈的笑容。渐渐的,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脸色越来越难看,面沉如水。 终于,他“啪”地一声,伸掌按在桌上,厉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先生,麻烦你搞请楚状况。”我冷冷地直视着镜中那张变得铁青的俊容,神态自若,口齿请晰地冷冷嘲笑:“我不是在闹,我要休夫!” “休夫?荒谬!”君默言怒极反笑,伸掌抽掉我辛苦写就的休书。刷刷地三两下撕了个稀烂。 “不要紧,你撕吧,撕完我再写。”我腰杆挺得笔直,嘴角挂着嘲弄的浅笑。 “好,你究竟想怎样?”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容忍的模样——看得出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脾气。 我却越瞧越火大——哈!真大方。 “怎么?以为女人这辈子就该老老实实听从男人的安排?等待着被嫁或是被休的命运?”我掉转身,仰起头,声音冷漠:“以为吻了我一次,就可以任意掌控我的人生,对我为所欲为了?抱歉,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那个吻对我而言什么也不是!” “好,那个不算。”君默言眼角抽搐,额上青筋爆跳,咬牙切齿地盯着我。 “明白就……”我冷笑。 他大掌一伸,倏地环住我的腰,头一低暮地狠狠地堵住我的双唇, 他狂猛地吮吻着,象个毛头小伙子般急切地啃咬着。 “你。。”我惊喘,用力推他,他乘机一点也不温柔地侵入我的嘴唇。仿佛要把我揉碎了吞入腹中,要吮吸我所有的感情,要掏空我的灵 魂。。 这一个吻狂猛而粗野,毫无温柔可言,夹杂了他的愤恕,无奈,痛楚,激情,郁闷,焦急。。这种种情绪混合交织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剂致命的毒药,迷感了我的心神。 我四肢柔软无力,只得无助地攀附着他,心情随着他的节奏起伏,被他摄走了所有的力量。变得迷离而又恍惚,陶醉而又心酸,泪水悄然地滑落脸颊。。 63 他紧紧地拥着我,狂猛如暴风骤雨的吻终于渐转温柔,放缓了节奏,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从额头,眼睛,鼻尖,嘴唇。。顺着柔软光滑的颈部线条,一路琬蜒向下。 他手底下微微用力,已将我推到在桌上,修长的双腿紧紧抵住我柔软的腰肢,身体的温度热烫得吓人。。 胸前一凉,已被他解开了前襟。我一惊,速乱此惚的头脑瞬间清醒一一老天,我本来要休天,怎么变成送羊入虎口? 我又羞又气,拼命捶他。 他却纹丝不动,呼吸变得灸热而急促,大手顺着身体的曲线袭上我柔软小巧的胸脯,似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我的肌肤。 我一急,不假思索,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哼。”他吃痛,闷哼一声,终于放开我。唇角被我咬破,正往外渗着鲜血。 我脸一红,不自在地撇过头,双手使力推拒他的身体。 他嘴角轻勾,上身微仰,修长的双腿却不肯离开我,坏坏地抵住我柔软的腰肢,让我感受他坚硬而强烈的欲望。 他颗黑的眸子里闪着愉快的光芒,咧着一口白牙,笑得神清气爽:“你敢说这个吻也不算什么?” “不算不算不算!你。。无耻,下流!”我脸一红,忙忙地伸手揪住半开的衣襟,一迭连声地开骂。 “好,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下流!”他神色一变,笑容僵在脸上,眸光阴郁,咬着牙弯腰将我抱起。 第55章 大手一探,直接抽掉了我的腰带,随手抛在了地上,意图竟十分明显。 “君默言!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欺侮女人吗?放开我!”我大惊失色,怒意狂涌上来,破口大骂。 “很好,还有精力骂人。看来我还不够卖力!”他的眼神阴悒势猛,几大步走到床边,轻轻将我扔到床上,身子一俯重重地压了上来。 “不要。。”发现他好像是玩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终于开始害怕,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不要,我才不要我的第一次就这么莫明其妙地丢在一只暴龙的手里! 我又是惶急,又是愤怒,外加屈辱和伤心。。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这时却无暇——分辩。 情绪莫名的陷入亢奋,手抓脚跑,便出全身的力开始奋力反抗。 “别动!”他嗓音暗沉,低声警告。压制在我扭动的身上的躯体瞬间变得僵硬。 不动? 不动的是白痴! 要我乖乖地被他吃干抹净? 他休想! “咝。。”混乱之中,也不知道我用力一脚踢到他哪里,他呲牙咧嘴低咒一声,扑上来与我纠缠。 “王爷!” 谢天谢地,冷无香那平淡无波的声音,此刻对我来说,不带是天簌之音! “无香找你。”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忙忙地抵挡住他四处作怪的手,慌慌地提醒他。 “哼!”君默言轻哼,恍如未闻。 他曲起一只膝死死压住我乱蹬的双腿,一只大掌将我碍事的双手反扣到脑后,另一只手忙乱地与我衣服上的盘扣,丝带奋战。 柔软的薄唇执拗地,一遍遍反复亲吻着我的双唇。。灼热的呼吸喷在我敏感纤细的脖颈上,一心想挑起我的欲望。 满意于引起我的一阵轻颤,他发出低沉愉悦地轻笑。。 “王爷,皇上。。”冷无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惶急。 “滚!”君默言头也不回,暴喝一声。 屋外瞬间归于沉寂。 片刻之后,忽然响起君惜玉清朗的笑声:“嗬!二哥好大的架子,竟连我也不见了吗?” 君默言一怔,手底一松,终于不情愿地退了开去。顺手扒了扒额前的乱发,眸中残留着未褪的情欲,抿着唇低咒了一声:“妈的!” 我颤抖着手死死地握住衣襟,螺缩着身子躲到床角,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我倔强地抿着唇,仰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滑出眼眶。 他回眸瞧了我一眼,目光复杂难懂。似乎有怜惜,有心痛,有不舍,有愧疚,有歉意。。却没有一丝后悔。 他紧抿着唇,铁青着脸,大踏步走到门边,霍地拉开房门,颀长的身子斜倚在门框上,冷冷地道:“大考已经结束,究竟什么事?” “咳,是这样的,听说。。”君惜玉大约被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吓到,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声音显得有些迟疑。 “君默言,小雪在里面吧?”林书桐焦灼中合着愤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在我耳中竟倍觉心酸。 忍了许久的泪,不由自主地潸然而下——这眼泪,半是羞惭,半是伤心,有一丝委屈,有一丝惊慌,有一点迷惘,还带着点彷徨。。 老天,如果不是君惜玉与林书桐及时赶到,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抵抗多久?最终会不会跟着他一起在欲望之海中沉没。。 “她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君默言声音冷漠,语带挑衅。 “让开,你把她怎样了?”林书桐咬牙低吼,似在努力控制他的脾气。 “咳,算了,书桐。虽然战况惨烈,依我看你们家小雪应该没事,有事的那个好像是默言。”君惜玉似是强忍笑意,语带调侃,意有所指地劝着林书桐。 我突然想起君默言唇上那道渗着血丝的伤口,身体里的血液在瞬间全部狂涌上脸颊。 要死了!那个人脸皮真是厚得子弹也打不穿! 就那哥鬼样,居然也敢好整以暇地跟人闲聊? “小雪,你没事吧?”林书桐听了这番话显然更急了。只苦于被君家两兄弟挡着,却是半步也进不来,只得扯高了喉咙高声询问。 我陷入旭尬之中,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拉高了棉被掩住耳朵,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你是小雪的大哥,但这闺房之事,我看还是不劳你来操心了吧?” 君默言那混蛋,居然有脸把如此暖昧的事说得这么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是啊是啊,清官难断家务事,任他们是画眉为乐,还是打情骂俏,自然会关起门来自行解决。只要不闹出人命来,我们还是别管了吧。”君惜玉憋着笑,好言劝解。 “小雪!” 无奈林书桐显然是铁了心,不见到我不会回去了。 我无法可施,只得匆匆擦拭了眼泪,按捺住情绪,掀被下床。 拢了拢散乱的发鬓,理了理凌乱的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狠狈,这才轻轻推了推象个门神似的杵在那里的君默言:“劳驾,让一让。” 林书桐来了也好,正好可以把我胸中的疑问一次解决! 君默言怔了片刻,终于不情愿地让开一条缝隙,给我露出一张脸。 “小雪,你没事吧?”门外的林书桐神情狂乱,一脸的焦灼:“听侍卫说,昭王拖着你回了别院,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放心,我没事。”我轻叹了一口气,透过缝隙静静地凝视着面前这张清俊脱俗的俊颜。 他一袭青色的长衫一尘不染,干净整齐得连一丝相皱都没有。乌黑的瞳仁浸在清澈见底的双眸之中,忧心忡忡,毫不掩饰对我的关怀之情。 这样一个温润如玉,宛似神仙公子的人,会在谈笑间让三条无辜的生命消逝不见吗? 见到我红肿的双眸,稍显凌乱的发丝,被吻得肿涨发亮的红唇,傻瓜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君默言!”林书桐咬着牙,狠狠地瞪着君默言,用力握紧了双拳。似一只被激恕地狂狮,扑上去揪住君默言的衣领,挥动铁拳狠狠揍在了君默言的脸上。 “大哥!”我掩住唇,失声惊呼。 君默言巍然不动,冷冷地瞧着他,淡淡地道:“出完气了?” “你!”林书桐大怒,挥手又是一拳,却被君惜玉出手拦截。 “咳,书桐。”君惜玉摸了摸鼻尖,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够了,大妻本来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打伤了他,最后伤心的还不是小雪?到时他们夫妻和好,最后你反而落个里外不是人。” “我。。”六林书桐张了张嘴,终于无法反驳,颓然放下了拳头。 他深深地凝望着我,目光中透着强烈的痛楚。似一只负了伤的野兽,猛然掉头,大踏步离开。透过山间的薄雾,他的背影竟是那么地落寞与忧伤。。 “大哥!”我忍不住脱口唤他。 “什么事?“林书桐顿住身形,终于不忍心不理我,闷闷地回答,却圆执地不肯回头。 “你等我一会,我有事要问你。我们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谈一谈吧。” 我闭了闭眼,返身缩入内室,顺手一推,把君默言也推出去。 掩上门,默默地呆坐了半晌,才动手梳理凌乱的秀发一一我不会梳鬃,索性只用一条丝带松松地束住,任它披散在肩头。 顺带整理了一下纷杂紊乱的心情。 也许我不该激怒他,更不该挑战一个男人的自信心口所以,今天的一切,公平地说,有一半的原因是我自己造成的。 也许他一开始有使用暴力,但他把力道控制得很好,并没有达到伤害我的程度。 我不得不承认——我,并不讨厌他的吻。如果更诚实一点,我甚至是有点喜欢他这种霸道狂猛的亲吻方式的 那让我感觉到了他压抑在心底的强烈的情感,有那么一刻,我仿佛触摸到了他的灵魂。。 我想,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有些喜欢我的。当然,自恋一点,我会说也许这份感情比喜欢还要更多一点。 但那又如何?婚姻、感情与女人,从来就不会是一个男人的全部。尤其对于一个生活在古代有着三妻四妾婚姻制度下的男人而言,女人更是唾手可得。如果那个男人还拥有傲人的条件的话,女人对他,就更是不值一文了。 我清楚地知道——在他眼中,我也许是新鲜有趣的,却永远比不过事业、权力对他的吸引。 我本来就不该以别人的身份活在这个错乱的时空,更不该以这榄尬的身份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情!以至于把自己陷入到进退唯谷的境地。 也许,是到了该结束这一团混乱的时候了! 拾起被他扔在墙角的包裹,换上我的波鞋,带上那半板青霉青,再揣上我的银票——幸亏,我喜欢身边揣着钱跑。 虽然不是我的全部财产,却也足够我忘掉这里的一切,到别的城市以苏秦的身份重新开始崭新的生活。 揽镜自照——镜中人面色苍白如雪,双颊如火,红唇紧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耀似天边的繁星,显得异常地明亮。 低头检视——恩,裙边宽大,足够容纳我的耐克波鞋。 深吸了一口气,我缓缓地打开房门,对着门外那一抹孤寂的背影淡淡一笑:“走吧。” 我目不斜视,昂首挺胸,怀着壮士断脘的决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君默言的视线…… 64 满山的苍翠里点缀着无数艳丽如血的红枫,在寒风的吹打下,悄然地从枝头依依飘落,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默默地停留在我的脚边。 第56章 仿佛对这世界还怀着无限的眷恋与不舍。 我甚至来不及为它的早逝哀悼,它已被狂风席卷着飘然远行。 踏着那满地的残红,听着脚下枯技发出的轻微的咋嚓声,我心中侧然,涌上无数的伤感。 我的青春大概也会象这无数的落叶一般凋谢在这无人知晓的历史泓流里吧? 林书桐与我并肩而行,顺着山道渐渐远离人群。两人默契地谁也不肯开口打破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仿佛只要一开口,我们之间的那份平静与详和的气氛就要被打破。而那种自然温馨的兄妹情谊也会就此变质。 从天边飘来一朵乌云,仿佛在瞬间遮住了阳光,强劲的山风呼呼地吹在身上,竟是透体彻骨的寒。我抱住肩膀,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冷吗?”林书桐温言相询。 “有一点,不过走走就没事了。”我微微一笑,轻轻拢了拢衣襟,淡淡地回答。 “王妃~请留步!”身后隐隐有人呼唤——好像是无香。 我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一条黑影镶着一道艳丽的红边,转瞬飞奔而至——果然是呤无香。 “有事?”我诧异地挑眉望向他。 他向来不离君默言左右,对我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传王爷的话:要变天了,注意防寒,别走太远。”冷无香黝黑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机械地传达着君默言的口愉。 双手捧着一件火红的大氅,领口,衣摆,袖口均镶着雪白的狐皮,看上去鲜艳夺目又温暖舒适。 他什么意思?向林书桐示威?宣告他的所有权? “不用了,你带回去吧”我冷着脸拒绝。 “这……”冷无香一脸的为难。 “给我吧”林书桐接过大氅,顺手轻轻披到我的肩上,细心地替我结上丝带,柔声劝导:“刚才不是说冷?穿上吧,何必跟自个的身体过不去?” “小的告退。”冷无香规规矩矩地行礼如仪,转身如一道青烟般消失在崎岖的山道上。 他来去如风,如果不是身上正披着那件鲜艳夺目的大衣,我真的怀疑他曾经出现在我眼前。 “小雪,究竟有什么事?”林书桐默然半晌,终于还是打破了那份一直围绕在我们之间的沉静。 “大哥”,我轻捞着衣角,慢慢地爬上一座小山坳,俯瞰着山脚下那条碧绿如带的长龙,回过头向他轻轻一笑:“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见吗?” “怎么可能忘记?”林书桐轻轻一跃,已掠到我的身旁,低眉一笑:“当时我正在花园里为雁儿的任性而烦恼,忽然听得一声巨响,回过头时,已瞧见一条人影在湖水中扑腾。” “是啊,我好容易才浮出水面,还来不及看请周围的情况,就被你拾上岸,凶神恶煞地盘问个不休。”我抿着唇浅笑着,轻声抱怨。 “我很凶吗?“林书桐愕然。 “不但凶,而且坏!”我指控。 两人相视而笑。 “当我发现你居然与雁儿长得极为相似时,真是惊讶极了!”林书桐唇角微抿,俊容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接下来雁儿意外投环,我突发奇想,让你代嫁。” “是啊,你们父子俩一搭一唱,逼得我走投无路。”我横了他一眼,抿着唇半真半假地抱怨:“如果当时没有你那个代嫁的鬼主意,现在我早已不知到哪里道遥快活去了。哪用成天看那冰块的脸色?大哥,你真是害人不浅呢!” “对不起。”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湛然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心痛:“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绝不会做出这么荒谬的决定。” “算了,我也赚到一个俊逸出尘,温柔体贴的大哥,总算没有赔光。”我盈盈一笑,淡淡地将目光转向那苍茫的群山。 “况且,你满腹经纶,文采风流。最难得的是,你性子谦冲,温文尔雅,为人诚恳,心思细腻,又没有丝毫的架子。”我一口气慢慢细数着他的优点,眼中合笑,心中却是酸涩悲苦,一片帐然。 “小雪,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林书桐微微赫颜,双眸闪亮,斯文的脸宠上染上一抹暗红。 “不是,我曾经真的认为你是世上最温柔,最善良,最完美无缺的男人。”我抿着唇,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灿亮的黑眸,慢慢地,轻声地道:“我希望,你证明给我看;我没有看错你。”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喜悦的笑容随着我的述叙,渐渐从他颊边隐去,他紧抿着唇,摒住呼吸看住我:“你……想我告诉你什么?” 我张了张口,却发现问不出来,也不敢问! 我迟疑了——突然之间,我好怕知道答案!我更怕知道真相后,那必然会接踵而来的巨大的打击与痛楚。 “小雪,只要你问,我一定告诉你。” 林书桐眸光清澈坦然,眉梢眼底流露出的态度是那么诚挚。 这给了我探问的勇气。 或许——真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我仔细观察了他片刻,他态度平和,神情自若,一点也没有做了亏心事的局促不安。 “算了,好像是我搞错了。”我终于放下心,释然地笑了——看来,是我多心了。 “到底什么事?”林书桐被我挑起了好奇心,讶然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脸,浅笑着吐了吐舌头:“就前两天听阿桃说春红突然得急病死了,今天又听说书雁的奶娘许妈也殁了。心里一气,竟然怀疑是不是大哥你干的?还以为丁贵也死了,我明明记得回门那天还见过他呢。嘿嘿,是我错了,我不该多……” 林书桐身子微微一震,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他紧紧地盯着我,呼吸急促,本来就白皙的面容瞬间白得好似鬼一样透明。 他轻轻闭了闭眼睛,低低地道:“你知道了?” “大哥,丁贵没死,是吧?”我心一凉,声音破碎地从唇间溢出,轻得象梦一样,被狂风一吹,消散在山岚群峰之间…… “我,不想再欺骗你。”他转过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低哑的声音从喉间发出,弯着腰,象是背上了千斤重担。 “为什么?”我心中一酸,泪水悄然滑下了眼眶,跌落在艳红的披风上,再滑落到地上,破碎成干万颗。 那三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以他们对林府的忠诚,既使知道了真相,也绝不会对外人泄露半个字的。 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我虽然不是圣人,但从小所接受的教育是人无贵贱,众生平等——连动物都有生存的权力,何况是人? “事实已然如此,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成了强辩。”林书桐谓然长叹,默默地凝望着山底那呼啸奔涌的长龙,声音沉郁而苍凉。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我失望极了,神色木然:“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他居然连辩解都不屑?好像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我真的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和接受那种将人命示同草芥,任意杀戮,凌虐的行为! “小雪。。林书桐掉头望向我,眼中满是伤痛:“这里太偏僻,常有野兽出没,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教我如何放心?先跟我回去,无论你怎么责罚,我都甘愿承受。” “野兽?”我冷然一笑,目光中含了绝决,悲愤地嘲弄:“一个任意处置别人的生死,将人命视同草芥的人,难道不比野兽更可怕?” “小雪,别任性。起风了,山中天气变化极快,很有可能下雪。”林书桐抬头瞧了瞧天色,伸手来拉我:“你人地生琉,若是速了路怎么办?” “不用你管!”我闪身避开他,厉声喝道:“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在我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你还是回去吧。放心,我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我认得路。” “小雪!”林书桐神色惨然,清澈的眸子仿如萦上一层黑纱,语气气愤中带着些委屈:“我只是做错了一件事,难道就永远失去你吗?” 我真是受够了,也失望透了! 不管是骄傲冷漠如君默言,还是恬淡温柔如林书桐,骨子里竟然都一样的自私,一样的自傲,一样的自大! “只是做错一件事?”我摇了摇头,不敢相信三条人命从他嘴里说出来,竟会如此轻描淡写? “不,你没有失去我。”我心中悲苦,冷冷地斜睇着他,缓慢却清晰地道:“因为,你从来也不曾得到过我,又何谈。。” “小雪!”林书桐面色暮然一变,突然扑过来一把搂住我。 “林书桐,你……”我猝不及防,已被他扑倒在地,他颀长的身子紧紧地压在我身上,地上的碎石硌得我生疼。 来不及怒骂出口,耳边已听到利器破空的声音。 “有刺客。”林书桐简短地说明,抱着我利索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周,已滚下小山坳,这才突然一跃而起,宛如一只振翅的雄鹰冲天而起,几个起落已带着我没入了身后的密林之中。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从眼前急速飞掠而过的林木,我张口结舌,恍如梦中。 脑子一时消化不了刚才林书桐传达给我的信息。 我心中一片茫然——刺客? 刺谁的? 谁派来的? 山里浓雾弥漫,峭壁如削。怪石林立,一边的山谷深不可测,谷下是湍急的河水。岩石上满布青苔,苍翠欲滴,各种古木参天林立。 刚开始尚有路可循,到得后来,竟是荆棘密布。 第57章 林书桐背着我极力压低了身子,纵高窜低,在荆棘丛中急掠而过。 身后,紧追不放的是四五个全身黑衣黑裤,身着玄色披风的蒙面男子。他们每人都身背弩筒,窑集的箭雨伴着“哧哧”不绝于耳的乱响,如蝗般向我们铺天盖地地射来。 他们出手狠辣,诡异的是,追了这么久,居然极有默契地不发一语一一显见得是讯练有素了! 林书桐身手虽然敏捷,可惜身上背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时间一长,那渐转急促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被放大了无数倍,犹如暮鼓晨钟激荡在我的耳边,冲击着我的心房…… 65 天色渐渐转暗,四面树影幢幛,万赖俱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林书桐在这深山密林里奔走逃命。 那些黑衣人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有时被远远抛下,可只要林书桐稍一停顿,休息片刻,他们立刻会如鬼题般从身后冒了出来。 看来,他们接到的是死命令,不达目的是绝不会回头的了! 慢慢的,我骇异地发现,那些人的目标居然是我?射出的箭里,十枚有九杖是冲着我而来的! 是谁?到底是谁同我有如此深的仇恨?竟然不惜出动如此大的阵仗,纵使连累无辜也要除掉我而后快? 我不知道林书桐还能支持多久?我只知道,跟着他,只会拖累他!那伴本来可以御寒的火红大氅,在这光线暗淡的深山老林里,却成了一道极醒目的目标。 “大哥,你先逃,放我下来。”当林书桐再一次甩脱他们,停下来稍做休息时,我冷静地提出了建议。 “胡说什么呢?”林书桐喘着粗气,斜倚着树干,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他们要杀的是我!”我坦然直视着他,淡淡一笑,低声道:“你把我藏起来,回去搬救兵。” “不行,要我丢下你?那不可能。“林书桐俊容紧绷,剑眉一拧:“你死了这条心。” “再这样下去,死的会是两个人!”我低声吼叫,胸口一窒,泪水狂涌了出来。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思……”林书桐低眉瞧着我,伸指来擦我的眼泪。忽然低低地闷哼了一声,身子一个起起,往前冲了小半步。 “大哥!”我掩住唇骇然低叫。 “……”林书桐怒声低咒,咬着牙,伸手拔出肩上的那极羽箭,连皮带肉血淋淋的,看了教我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炫,全身软绵无力,几乎站不住脚。 我咬牙强忍住胃中的那股翻涌而上的液体,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一一在这个生命悠关的危急关头,哪还容我扮娇弱? “着!”低头瞧了瞧那极羽箭,林书桐面容微微一变,怒喝一声,手指一弹,那枝沾了林书桐鲜血的箭便呼啸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回去。 “啊。”短促的叫声从林中传来,随着“怦”地一声巨响,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隐藏的大树上急坠而下。 那个人昏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漆黑如墨的披风盖住他的躯体,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散发着黑暗,丑陋,邪恶……的味道。 “他……死了?”我洞水潮涌,浑身颤抖,不敢去看林书桐那被鲜血濡湿,变成深赫色的肩膀,沙暗着嗓子:“大哥,你没事吧?” “你别看。”林书桐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颗碧绿的药丸扔到口中,大踏步向林中走去,俯身翻检着他的身体。 “……十八骑!”狂风捋林书桐讶然地惊呼吞没,卷动着披风,显出衣角上用金钱绣着的一只狂猛的雏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标帜!林书桐显然已认出了他的身份。 林书桐片刻后旋身回到了我身边,不等我开口询问,他已动手来解我颈下的绸结:“大鳖脱下来。” 对,这件衣服太醒目,早应该脱下来丢掉。 “在这里乖乖地等我。”林书桐抬手替我拢了拢被狂风吹乱的发丝,对着我温柔地笑了:“怕不怕?” “好,你去,我不怕。”我咬着唇装坚强,身子却抖得比寒风中的落叶更厉害一一在这黑漆涤的老林子里,离我不到二十米,躺着一个死人,那人还是个杀手,谁不怕? “好。“林书桐出手如风,忽然伸指轻按了我一下,我身子一软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我一脸茫然地瞧着他。 “你安心呆在这里,除非是子枫,不论谁喊也别出来。”林书桐抱着我纵身一跃,飘然上了一棵枚繁叶茂,高耸入云的老树。 “小雪。”他轻轻地把我放在一根横生的枝枉上,深深地凝望着我,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我的脸颊,温柔地描摹着我的轮廓。 那神情竟好似要把我的模样眷刻在脑海之中。湛亮的眸子里有着明明白白的不舍与深情。 “大哥,你放开我!”我忽然开起不详的预感,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喃喃地低语:“要死我们死在一块!” 他展颜一笑,突然低头在我颊边轻轻一吻,轻轻而坚决地道:“我绝不会让人取了你的性命,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飘身下了大树,把那件火红的大氅披在身上,几个腾跃,眨眼之间已消失在密林深处…… “大哥……”我张开嘴狂呼,却只灌了一嘴的冷风,根本发不出声音——他临去的那最后一捉,竟在不知不觉中点了我的哑穴。 我瑟缩在寒风中,全身冰呤,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引开追兵!给我留下一线生机! 他本来一直坚持要与我同行,让他改变想法的显然是那个身穿玄色披风丑怪如蝙蝠般的黑衣人。 那只金色的碓鹰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依稀记得他刚才念叨了一句“十八骑”——难道这就是那个组织的名称? 还是说,今天来的杀手一共有十八个? 老天!四五个已让人吃不消。他现在身中一箭,行动明显迟缓,要如何应付剩下的那十几个穷凶极恶之徒? 我急得快发疯,可是现在手能不动,口不能言,无助地仰躺在树棰上,被寒风吹着,束手无策! 时间慢慢地按着它亘古不变的节奏缓缓流逝着,夜色悄然降临。天气也越来越冷。 终于纷纷扬扬的雪花开始在空中飘舞着,盘旋着,轻盈地落了下来。慢慢地已将树叶染得一片莹白,泛出银色的光芒。 而林书桐却一去无踪,丝毫也没有回来的迹象。 我忧心如焚,思念、牵挂、担忧、渴望、害怕、后怕。。这种种种种情绪叠加、交织、混合起来,化成无形的巨石,压在我的胸口,剌痛我的眼膜,化成无数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潸然而下,濡湿了早已狂乱的秀发…… 我全身都被积雪覆盖,几乎冻成一根冰棍,又呤又饿的我,只能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我清楚的知道——在这非常时期,如果头脑不能保持清醒,很可能会一睡不起的。 再拖下去,不用杀手来杀我,我迟早也会被这鬼天气要掉一条小命! 北风呼呼地吼着,一阵紧似一阵,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着,有几片飘落到我的鼻尖,被我呼出的热气消融,化成水珠顺着鼻梁流下来,弄得我好痒,我下意识地伸指去抹。 咦?我能动了?我大喜过望,试着翻动身躯,发现已僵硬得无法动弹。全身的血液好像凝结在血管里了。 反复试验几次之后,总算如愿坐了起来。 我急忙搓动手脚,让血液加快循环,活动了一下手脚,俯视了脚下一一还好,林书桐总算没有把我弄得离地十丈。 五分钟后,抱着树干,我终于笨拙地滑到了地上。 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那个黑衣人——我要仔仔细细地瞧清楚了那只鹰,把它深刻在脑子里,一辈子都不再忘记。 奇怪,明明是细在这里的?我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找了十几遍,却连一丝痕迹也没找到! 尸体,竟然凭空消失了? 尸体当然不会自己离开——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同伴找到了他,把他背回去了! 可是,一般古人不都是在战争结束后才打扫战场的?他们都已经有余暇来收尸了,是不是意味着那场追逐也结束了? 那么林书桐呢?他为什么没有来?难道…… 不,林书桐你不能死! 我不敢再想下去,掉转头,借着积雪反射着光线,在雪地里拔足狂奔。 这里地属皇家围场,山高林密,平日禁卫森严,根本是人迹罕至。地上铺满面了厚厚的落叶,被积雪覆盖住,更加的湿滑。 山里的路崎岖难行,我跌跌撞撞地走着,也不知道到底跌倒了多少次?衣服上已满是泥泞,脸上也被遍生的荆棘戈破了好几道口子。 可我丝毫也不敢停顿——我怕一旦停下来,便再也没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我气喘咻咻地爬上了一个陡坡,正想靠在路边的石块上休息一会儿,脚底下一滑,已踩到一块被风化松动的石头。低叫一声,已顺着斜坡咕嘻嘻地滚了下去。 好容易被一棵大树挡住,我站了起来,却发现人已到了谷底,脚下是怒浪翻涌的天雪河。 顺着河床的方向,我一路琬蜒向下,艰难地行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在悬崖下,雪地里瞧见了一片艳红的衣角? “林书桐!”我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狂呼着跑了过去。 跪在地上,颤抖着手,拨开积雪——那个全身僵硬,面色青紫,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的,不是林书桐是谁? 第58章 “大哥!林书桐!你醒醒啊!”我含着泪水,用力拍打着他。 他俊逸的面容已变得青紫。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到他鼻下——谢天谢地,虽然很微弱,却还有呼吸! 我哭泣着,拿过那件狐皮大警裹住他冰冷的躯体,跪坐在地上,把他搂在怀中,用力揉搓着他的双手,两臂……极力想要把他弄得暖和一些。 该死的!我为什么只记得带银票,却忘了要带火种和粮食?在这深山密林里,又是这么恶劣的天气状况下,银票有屁用啊? “禀王爷,足迹到此就消失不见了。”寒风送来隐约的人声:“依属下判断,他应该掉入了天雪河中了。” 我一阵狂喜——是冷无香!他在叫王爷,那么君默言是不是就在上面? “恩,逆天十八骑都到齐了?”君默言冷冽如冰的声音及时地传了下来:“给我顺着天雪河往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告诉他们,找不到人,一个也不用回来了!” 我一怔,狂喜的心顿时跌入谷底——逆天十八骑?天下的事会如此之巧? “是!”一片低沉有力地男声似一记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 杂杳的脚步声渐渐远离,终于归于沉寂。 “你安心呆在这里,除非是子枫,不论谁喊也别出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我呆若木鸡,颓然跌坐在地上,似被人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口脑中轰轰作响,心痛得已完全麻木…… 66 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余下我急促的呼吸与狂乱的心跳。 他们,全都走光了吧?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驰了下来这才发现,虽然已是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我全身的衣服却已被冷汗浸湿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君默言的那番话,让我从心底里泛出一阵阵的寒意。 想不通! 我想不通他有哪怕是一丝的理由要杀我? 除非,他知道了我不是真的林书雁。从而认定了我是一个潜伏在他身边的奸细?但既便如此,也罪不至死吧? 在听到从他冰冷的唇里吐出逆天十八骑时,我恨不能冲出去质问他——为什么?我苏秦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事情,你要如此费尽心机,不择手段,非要除掉我而后快? 可事实摆在眼前,我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更无法拿林书桐的性命去赌我的直觉。 闭上疲惫的双眼,我软软的依在冰冷的岩石上,伤心的泪水无声的滑落,爬满了脸颊。 原来,习惯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三个月来,我早已习惯了他冷冰冰的说话方式,习惯了他偶然间带点别扭的示好,习悄了夜里有他悄然翻动书卷的陪伴…… 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醉酒背我回来的体贴;被迫与我筌协议时的懊恼:书房拌嘴时的温馨;脚踪扭伤时为我上药的关怀:被我戏弄后的羞恼… 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只是我的错觉?说什么都不信!他怎么会对我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那亲吻时的甜密,那纠缠中的亲密,那滚烫灼热的呼吸。。那种种美好的感觉都仿佛还残存在眼前,心底:还来不及远离,更无法消逝:他怎么可以转瞬之间变得如此无情? 可是,眼下的处境已不允许我陷入自怨自艾中自伤自怜。林书桐受伤昏速,至少我得把他弄出去才行。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拖到背风处,把他裹在那仵狐皮大氅中,靠着树干躺好。伸手到他怀里乱摸,想找到火种。 结果火折子没有找到,自是让我摸出了两只瓷瓶。我送到鼻尖闻了一下,一个清香扑鼻;另一只却带有臭味,呤得我眼泪直流还咳嗽。 倒出来瞧了一眼,一瓶色泽碧绿,一瓶色泽乌黑。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林书桐中箭时,我好像没看到他拿黑色的,鼻子也没闻到呛人的异味。 不管了!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要真让我治死了,大不了我跟他一块玩完一没有他,估计我一个人也无法走出这片密密的原始森林。 放下那瓶黑色的药丸,倒了一颗绿色地出来,塞到林书桐的嘴里他毫无反应。 我无计可施,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把药放到嘴里细细嚼碎了,再捧住他的头,以口就唇,将药汁慢慢地哺入他的嘴里,直到他完全吞咽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非常时期,也没有时间让我去考虑我的做法是否专业了——林书桐能不能获枚,要看他的造化了。 我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我缠着姐姐硬跟着她参加过几次野外生存游戏。野外救生的训练听姐姐讲过一次,虽然记得不是很全,大致的概念还有一点。 好在这里是深山,别的没有,树极、山藤却管够。我抽出他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那把短剑,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砍好树极与藤蔓,做了一个简易的雪橇。 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搬上去,人已累得出了一身大汗了。 略略休息了一下,擦了擦汗,又用青藤把他绑在雪楱上。再挽了一个套,扛在肩上,拖着他在雪地里开始了艰苦地跋涉。 以我的力量,自然无法抱他上山,只能沿着山势慢慢往下。山势很陡,下面乱石堆积,惊滔拍岸。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估计就得去见毛爷爷了。 山里人迹罕至,这种偏远的地方更是无路可走。地面长满了杂草与荆棘,被积雪盖住,根本无法判断虚实。 我只能凭直觉,靠运气,拖着他乱闯。一直乱闯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居然平安无事。 正在暗自庆幸时,一脚踩空,连人带雪橇向山底翻滚下去,幸亏雪楱体积够大,山中植被又密,滚了十多丈后,散了架卡在了两棵雪杉之间。 但林书桐就没我幸运,青藤原就不牢靠,怕伤了他,我也不敢绑得太紧。所以,他被甩了出来,重重地撞在了树干之上,发出沉闷地响声。“哗啦”一声,树上的积雪崩塌下来,扬起一片白茫茫的雪雾,将他堆成一片银白。 “林书桐,你怎么样?”我惊叫着,连滚带爬地爬了过去,吃力地抱住他的身体。可是任凭我怎么使力,也无法将他挪动分毫。 从吃过早饭后到现在,我粒米未进。能够在寒风里艰难地熬过这几个钟头,完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在强撑着。 可是意志可以只靠精神坚持,体力却是骗不了人的。几个小时下来,早已透支得所剩无几,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在这片茫茫雪原里,我进退维谷,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甚至连一度心仪之人也背叛我,暗算我,追杀我……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凄凉与绝望之情油然而生。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情绪瞬间崩溃,忍不住抱住林书桐放声大哭了起来。 “……别哭。”耳边隐约有微弱的声音。 “嘎?”我茫然四顾,却是四野无人。 “小雪。。” 我低头,林书桐星眸半开,目光中透着无限的怜惜。 “林书桐,你醒了?”我欢喜莫名,搂着他又哭又笑。 “小雪,别哭。”林书桐不舍地抬手想替我拭泪,无奈却力不从心,手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下。 “恩,我不哭。”我握住他的大手,贴到颊边,泪水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一直不停地流:“你好坏,怎么可以一直睡?害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 “咳,咳!”林书桐轻咳两声,修长的手指轻把我光滑的面颊,牵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你哭得那么大声,阎王爷哪敢留我?” “呜呜……”我努力想挤出开心的笑容,积在心底的委屈与恐惧却似开了闸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大哥,我好害怕……。”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林书桐歉然地瞅着我,眼中满是爱怜与不舍:“你受伤了,痛不痛?” “受伤?没有啊?”我讶然低头打量了自己一遍——虽然身上满是泥污,看上去很是稂狈,却没有血迹,他凭哪一点判断我受了伤? “你的脸。”林书桐痴痴地盯着我的双颊。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不以为然地一笑:“哦,这是刚才跌倒时被荆棘曳伤的,皮外伤,不碍事的。” “咳,咳,女人的颜面很重要。”林书桐歉疚地低语。 “不碍事,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大美人。”我含泪微笑。 “我们现在到了哪里了?”林书桐艰难地转动脖颈想要探察周围的环境。不慎带动了伤口,血液渗了出来,染到雪白的狐皮上,却变成了深褐暗黑的颜色。。 “你的伤……”我惊骇地瞪着那污浊的血液,慌乱,惶恐之情瞬间攫住了我的心神,我抖着唇,不敢说下去。 “咳,咳,是的”,秣书桐轻咳几声,神色一片坦然与平静:“你没猜错,箭上蘸了剧毒。” “君默言!”我恶愤填膺,忍不住仰天恕吼:“我到底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赶尽杀绝?” “咳,不……不一定是他干的。”林书桐艰难地喘息着,身子一侧,几乎倾倒。 “你不用为他辩解,有力气不如留着用到回去的路上。”我冷然一笑,伸手搂住他的身子:“我亲耳听到他要逆天十八骑追踪我们,还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逆天十八骑果真来了?”林书桐讶然低语,撑住我的肩,想要支起身子:“三骑冷无香最善追踪之术,我们得赶快离开。” “林大人,王妃,你们在底下吗?” 第59章 说曹操曹操到,冷无香已在刚才雪楱倾覆之地探出半截身子张望。 “我去对付他。”我咬了咬牙,心中已有了计较,俯身放下林书桐。 “小雪,别冒失!”林书桐想要拉我,青紫的俊颜上满是焦灼:“他不一定看到我们了。” “这么远都能找来,躲是躲不掉的!”我呤笑一声,扶住树干站了起来。 仰着头故做惊喜地大叫:“无香,我在这里。” “王妃!”头顶黑影一晃,冷无香已似一只巨大的蝙蝠盘旋着落在了我的身边。 他抬眼瞧见林书桐,微微一惊:“林大人受伤了?” 我冷冷地盯着这件丑陋之极,黑得似夜般的披风,强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淡然地道:“是,你去背他。” “是。”他略略迟疑了一下,大踏步向林书桐走了过去。 我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金笔,手笼在宽大的袍袖中,对准他的背心开了一枪。 “谁?”冷无香身子微微一震,警惕地掉转头厉声喝问。 “那边,有条黑影!”我镇定自若地胡乱指了个方向。在心中默数一,二,三,四,倒! “你呆在这里别。。”冷无香话未说完,高大的身子已颓然倒地。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挣扎着摸出一支烈焰箭,随着“哧”地一声尖锐的响声,一道红色的火焰迅速地窜了出去,在天空中扭曲着,划出一条艳丽的蛇形曲线。 “我拷!临死居然还让他端了一脚!”我低声咒骂,匆匆掀起他的衣角,果然看到一只金线绣着的振翅翱翔的碓鹰。 按住他的胸膛一顿乱摸,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胡乱一抖,瓶瓶罐罐的东西掉了一地。 我捧到林书桐面前,一一打开给他看:“大哥,你瞧瞧,有没有解药?” “这瓶是瑞香丸,功能解毒,只不知对不对症?”林书桐一脸讶异地瞧着我,随手挑了一个蓝色的小瓷瓶:“咳,咳!你刚才用的什么暗器?我没看到你出手。” “死马当活马医,有吃比不吃好。”我假装没听到,不管三七二十一,随手倒了三颗到手里,喂到他的嘴里:“够不够?不够再吃。” “咳,足够了,多了也浪费。”林书桐眸中现出苦笑。 “能走吗?” “试试看。” “行了,咱们快离开这里。” 我把剩下的药塞到怀里收起,弯腰拾起火折子和干粮。林书桐的短剑滚落下来时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我伸手取了冷无香的佩剑,砍了一根树杈,递给林书桐当拐杖。 想想不解气,回过头,恨恨地伸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无香——靠!算计我!我说怎么这么好心给我送大氅来御寒?原来是让我当靶子呢!这才搀扶着林书桐蹒跚着向密林深处走去…… 67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见过猎狗追逐下拼命逃生的兔子?虽然明知道不可为,但生存的欲望却仍迫使着它拼命逃窜,直到耗尽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 现在的我和林书桐,感觉上就是两只被追逐得无处藏身的兔子。在茫茫林海雪原中拼尽最后的力量,去寻找那一线渺茫的生机。 林书桐教我边走边用树极扫去身后的脚印,以湮灭掉经过的痕迹。 没了那件亮眼的大氅,仗着林间暗淡的光线和崎岖的地势,一时倒也没人发现我们。 可既便是如此的费尽心机,拼命奔逃了不到二十分钟,身后已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办?。。”以我们的龟速,逃是肯定逃不掉了。 “藏起来。”林书桐沉声回答。 他剑眉一篷,微一偏头,已指示我扶他躺到一个凹陷山腹里。 这狭窄的山路从林子的边沿穿橘而过,另一边不足一丈远,便是陡峭而悬空的山岩,底下天雪河的巨浪拍打着岩壁,声势骇人,几乎要翻卷而上。 我拾了些树杖胡乱地盖在身上,紧紧地靠在林书桐的身边,摒住了呼吸聆听外面的动静。 这种伪装手法,实在是太过低劣,稍微细心一点,应该就能发现。我可不敢对它抱太多的幻想——只祈求因天色暗淡,会保我们逃过一劫。 “林大人,昭王妃,你们在哪里?出来吧。” “认识吗?”我用眼神询问他。 他轻轻摇了摇头。 “哈!我看到你们了!”那人压低了声音,哈哈大笑着朝我们走了过来。 林书桐伸手环住我的腰,轻轻摇头示意我别上当。 “别躲着啊,昭王派我们来找你们来了。” “你是昭王府的侍卫?”清朗的男音从树枝的缝隙间递了过来。 “子枫!”终于来了个救兵!我激动万分,不假思索从藏身处一蹦而出。 “小心!” “小雪!” 没等我弄明白什么事,“刷”地一声,一柄薄如纸的利刃已夹着寒意扑面而来。紧接着是“叮”地一声轻响。 我下意识地后仰身子,只觉得头顶一凉,一大络柔软的青丝已飘然坠地,仿如一团黑色的乌云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底,教我彻底地寒了心。。 在这间不容发之间,江子枫已纵身跃了过来,长剑一扬,架住了黑衣人的薄刃弯刀。刹那间,一片“叮叮当当”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你没事吧?”林书桐娘阶着冲了出来,他冲得太急,一个不稳,几乎跌倒在地上。 “没。。”我惊魂甫定,慌忙伸手接住他下坠的身子。 耳边“哧哧”声乱响,随着利刃破空之声,十数杖羽箭贴地疾射而来。 “小雪!”在江子枫的惊呼声里,林书桐搂住我在雪地上翻滚盘旋,狼狈万分地躲过一轮攻击。 “恩师,你受伤了?“江子枫足尖轻点,已似一只大鹏,轻盈地跃了过来。 他长手一挥,将一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似水银泄地,寒芒暴长,已将我们三人的身形全都笼罩在他的保护之下。 只停顿了这片刻,林中如鬼魅般又涌出两个黑衣人——却正是最初追逐我和林书桐的五人之中的两个。 “咦?”江子枫轻咦一声:“左边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熟得很哪!” “有什么稀奇?他们是昭王手下的人。”我撇着嘴角,心底悲愤。 “我看昭王不像那种人。”江子枫边御敌,居然还有时间同我斗嘴! “你又知道他是哪种人?”我怒目而视。 “咳咳,先别争”,林书桐斜躺在地上,低声问:“子枫,你打发得了吗?” “打不了也得打!”江子枫含着笑,面色却显得有些凝重:“小雪,你扶着恩师先走,我来断后。” “咳,不要恋战。”林书桐当然明白,其实我们留在这里,江子枫要分心照顾我们,反而容易连累他,到不如先走为上策。 当下也不跟他客气,攀住我的臂,站了起来。挣扎着搂住我的腰,两人扶捞着往林间走去。 “恩。”江子枫已无暇回头,低应了一声,且战且走。 “想跑?没那么容易。”暮地一声长笑,一条黑影从林间电掠而来。他迎面一掌,竟是运足了劲当胸一掌狠狠向我击来。 “小雪!”江子枫惊呼一声,飞身来救。 说时迟,那时快,林书桐脚跟一旋,已和身扑在我的身上,紧紧地护在我的身前。那沉重的一击,便结结实实地落在林书桐的后心。 “啪”地一声巨响,如击败革,林书桐“哇”地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一股血雾顺着我的脸颊缓缓滑落。他顾长的身子已如一只破碎的布娃娃,随着我一起,飞出几丈远,向着天雪河下直坠而去。 “大哥!”我只来得及狂呼一声,鼻中闻到浓郁的血腥气,耳边风声呼呼,眼前的树影蒙上一层暗红如幻境般急掠而过。紧接着身子一沉,已随着他一起直直地坠入了冰冷的天雪河中。 “恩师,小雪!”江子枫狂吼一声,紧追在后,竟不假思索纵身跃了下来。 此处山势陡峭,地形险要,河流上下游的落差极大,加之这一段河床狭窄,水流湍急,当真是惊滔拍岸,卷起干万点水花,水声夹着风声怒吼阵阵,声威摄人。 我挣扎着从水底浮了上来,借着水的浮力,林书桐的身子反而比在陆地上要轻得多。 死死地抱住秣书桐,只一瞬间,已被水流冲出了很远。那片密林一眨眼功夫已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此时他已陷入晕迷,我一手从他身后穿过,挽在他的腋下;另一手划动水花,顺着水势游动。 张眸四顾,一颗黑色的头颅在我身前不到两丈处载沉载浮,拼命挣扎。 “子枫!你受伤了?”我大惊,拽着林书桐奋力向他游了过去。 “没。救。。我不。。会水!”江子枫仍在胡乱地扑腾,挣扎着迸出这句话。 “不会游你跳下来干嘛?”有病! 我气得快抓狂。 林书桐身受重伤,生死未卜:身边强敌环伺,难辩敌友,正是极其需要人枚援之时。 他到好,自找死路!没能力还想英碓救美,把这唯一的生机也断送了!死了活该! 正气恼之间,一个巨浪打来,已将他卷入河底,瞬间不见了踪影。 “子枫!”我惶急地大喊,回应我的却只有呼啸的滔声,四面是一片茫茫的水乡泽国,渺无人烟。。 潜入水中这个念头我根本就不敢去想。 莫说我现在手里还拽着个昏迷不醒的林书桐,总不可能不顾伤者,去顾他那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便是我独自一人,没有任何救生设备,如此湍急的水流,乱石暗礁又随处可见。 第60章 除非我想找死,否则,绝不可能潜到水中。 现在唯一可以祈求的是,他身怀武功,也许在水里憋气的时间能长一点,命好再遇上个渔民什么的,看能不能保他一条性命? 这段水域却该死地处在皇家围场,谁有那个天大的胆子来此捅鱼?况且,天降大雪,希望自然是非常渺茫。。 “不管了!让他去死好了,这个傻瓜!笨蛋!猪头!”我心中凄惶,一片茫然,恨恨地痛哭着,怒骂着,心痛着,焦急着。。 脸上不断有液体滑落,早已分不出是泪还是水。。 也不知道到底顺着水流飘了多远?好容易到了水势平坦之处,我游到岸边,生拖活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书桐弄上了岸,已累得快要虚脱。 我象一条死鱼般仰躺在洁白的沙滩上,眼中的泪早已流干,脑中乱纷纷的,明明已精疲力竭,精神却异常地亢奋。 哈!贼老天,你就折腾吧,都已折腾到这份上了,看你还怎么折腾?我苏秦不信邪,偏还跟你扛上了! 68 四肢百骸里都透出酸痛,倦意排山昏海般席卷而来。真想就此躺在地上,先美美地睡一觉再说。 睡,就意味着死亡。 而我,还不想死。 对,不能就此放弃,更不能被老天爷打倒! 放弃了,岂不正合了君默言那臭小子的意?至少,我得留一口气回去,看看那家伙怎么解释?死,也得明明白白吧? 况且,林书桐和江子枫都还等着我救呢!我死了,他们不是更没有了希望? 给自己做足了精神动员,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岸边走去。 风平了,河水温柔地拍打着河床,全没了刚才风助水势,巨浪滔天的威风,宛如母亲在摇着她至爱的小宝宝。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一轮上弦月清冷地挂在天际,挥撒着冰冷的银辉。 月色,使山峦,树木,河水。。全都披上了一层轻纱,一切都显得蒙胧了起来。这个世界,竟是那么的宁静与详和。 四周寂静得吓人,我踩踏在盈寸深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偶尔有树叶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啪嗒一声掉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声音,在静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湿透的衣衫被冷风一贯,竟好似结了冰一样坚硬,变成了薄薄的利刃。每走一步,都在切害着我的肌肤。我咬牙忍受着,蹒跚地行走,左右张望,寻找一个可以御寒的庇佑所。 前面的沙滩上,隐隐约约有一个暗影横呈着,一动不动。似一截枯木,又似一条大鱼,更象是一个——死尸? 我心一紧,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不会是子枫吧? “子枫?”我颤着嗓子,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当然什么回应也没有。 壮着胆子往前急走了几步,那暗影的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的确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口他了无生气地仰躺在沙滩上——不是江子枫是谁? “子枫,子枫!”我魂飞魄散嘶声大叫着冲了过去——子枫全身冰冷,也不知躺在这里到底多久了? 我将他的头抱在怀里,慌乱地摇晃着他,摩挲着他略显粗糙的脸,伤心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哽咽着泣不成声:“子枫,你不能死啊,你给我醒来,我求你了!” “我只是生你的气,气你没脑子,我没想过真的要你死啊!你快点醒来!”我抱着他,用力摇晃着他的身子,哭得肝肠寸断。 等等,他的胸口还有热气! 我忙忙地将他放平了,撕开他胸口的衣衫,半跪在地上附耳倾听有心跳!他的心还在跳! 对了,人工呼吸!他溺水了,得用人工呼吸。 不知道野外生存教的那点技巧我还记得多少?早知道有一天要派上用场,当初我该多花点心思去学! 好像要先从嘴里往外掏淤泥——这个步骤有点恶心,也较滑稽,所以我记得牢靠。 胸外按压到底是要按几下,然后再人工呼吸一次?唉!想不起来了!我慌乱极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可现在形势危急,却已没时间让我仔细回想了。 不管了,我的肺活量小,力气也不足,手法还不专业,就定三下做一次好了。 打定主意,我立刻将他的头微侧,伸指进他的嘴里掏泥沙——可能天雪河水质好,倒没有恶心的泥沙掏出来。 我伸指捏住他的鼻尖,深吸一口气,头一低已吻上了他的唇。直到肺里的空气全挤光,我憋不住了,这才抬起头来,给他做胸外按压。 当我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堵上他的唇时,突然发觉他的唇在动——他热烈地反应着我,一条手臂缠上了我的腰,一只大掌捧住了我的头,居然吻得如醉如痴。 我一愣——他这么快就醒了? 我张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颜。 这家伙紧紧地搂住我的腰肢,双眸闪亮,唇角微勾,笑得神清气爽——哪有一点溺水垂危的迹象? “闭上眼睛,傻瓜!”江子枫柔声低笑。 “你早已醒了?”我憋住气——居然装死骗我?! “嘿嘿,我想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什么反应。”江子枫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微笑,神彩飞扬:“谁知道你哭得那么伤心……” “你很满意?”我握拳,气得浑身都在抖。 “原来你心里那么喜欢我,小雪,我,我也喜欢你。。”江子枫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我,闭上眼睛,俊颜慢慢向我俯下…… 恕火噌噌地狂冒上来,我憋住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啪地一掌挥向眼前那张陶醉万分的俊颜。 “小雪……?”江子枫惊愕万分,张开眼睛,一脸呆滞地瞧着我。 扔下一脸错愕加难堪的他,我掉头就走。 “小雪,对不起。”江子枫几大步追了上来,一把拖住我的手:“我不是存心的,那时我刚刚醒来……” 我泪飞如倾,伤心到了极点。甩开他的手,瞧也不瞧他一眼,一言不发,铁青着脸,低头疾走。 我受够了! 神经病!全都是疯子! 一个莫明其妙要杀我;一个在生死关头,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 “小雪,你去哪里?”江子枫闪身拦到我身前。 我冷冷地瞥着他。 “好,好。”江子枫瞧见我一脸的泪,呆了一下,苦笑着举起手一路倒退着跟着我:“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试探你。可是,要不是你突然偷亲我,我也不会。。” 他还有理了?我偷亲他?我宁愿去亲猪也不会亲他! 我霍地停了起来,叉着腰,指着他愕然的脸孔怒吼:“江子枫,你去死!你这种人,死一个少一个!全死光了才清静!省得闹心!” “居然装死骗我?很好玩?很神气?很开心?什么?我喜欢你?!呸!下辈子,不,下下辈子,也别妄想!我就是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你!你滚,滚得远远的,再也别让我看见你!” “小……雪?”江子枫从没见过我发飒,我估计他大约也没见过哪个女人象我这么凶悍,愣愣地张大了嘴巴,完全吓傻了。 “闪开!”我用力推开他,大踏步走回河滩,蹲下身子,挽住林书桐的腰,努力想把他扶起来。可惜怎么努力也不成功。 “让我来。” “滚!” “对不起,是我过份了。可是,再不把恩师带到安全的地方,恐怕……”江子枫神色黯然地蹲下身子,从我手里接过林书桐,微一用力,已稳稳地负到了背上。 “这里是回龙滩,离我们落水的青龙滩有三十里地。”江子枫环顾了一下四周,慢慢地给我解说着,低哑的声音透着伤心与因惑:“前面不远处有个山洞,应该可以休息御寒,我去年秋狩时来过一次。” 见我不理他,他紧抿了唇,汕汕地住了,默默地在前面带路。 “我去砍柴,呃。。守着恩师,有事就叫我,恩?”放下林书桐,江子枫小心翼翼地偷瞧我的脸色,一脸局促地搓着手。 我依然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只默默地从身上掏出火折子——还好,冷无香的火折做得极为精巧,外面用竹筒装着,里面还包了几层油纸,倒没有湿。 默默地在洞中拾了些柴草,随手一晃,蓝幽幽的火苗窜了起来,带给我一丝暖意。 我蹲下身子,拼命去拔洞边蔓生的丝茅。细嫩的肌肤很快被锯齿状的茅草划破,鲜血缓缓地渗了出来。。 “用这个。”江子枫皱着眉头,不由分说塞给我一把匕首。微微一叹,提着他的宝剑,失魂落魄地走了。 江子枫回来得比我预计的时间要快——看来,有武功,又有宝剑的人砍起柴来还是占优势的。 他腰佩宝剑,手里搂住一大捆树枝,左边脸颊浮肿着,印着一个清清楚楚的巴掌印——与平日玉树临风,谦洒不嚣的世家公子哥形象相比,自是说不出的滑稽与稂狈。 我忍俊不禁,低眉一笑——他活该! “你不生气了?”江子枫大喜,斜眼偷瞧我的脸色。 “去,把这个嚼碎了喂给大哥吃。”我掏出安节青雾素,撕开锡纸,取了四颗给他,另外取了两颗放自己嘴里吞了。 林书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发烧,身子热烫得吓人。也是,能挺到现在,不死已经是奇迹。这里缺医少药,先消消炎也是好的。 “我?”江子枫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黑线。 “不是你,难道要我去?”我冷冷顶回去。 第61章 “别,那还是我来算了。”他苦着脸,依言喂了林书桐药汁。再把他轻柔地放到我刚才用茅草铺就的临时床位上。 “帮他把衣服脱了。” “呃……好。”这次他倒没有再争辩,极快地拿了林书桐的外衣过来,晾在树极上放火边烘烤着。 刚下过雪,树枝都半湿着,加上夜色萦胧,视野不良。他一个公子哥也没经验,砍回来的柴虽然很大一捆,却都是些活树,不是枯枝,堆在那里,只冒浓烟,不见火苗。 眼见火势上不来,江子枫挽起衣袖,蹲下身子,撅起屁股,鼓着颊拼命去吹火。 那姿势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可我却根本笑不出来,双手抱膝,疲倦地依到岩石上,默默地望着那滚滚的浓烟,想着近来的种种遭遇,想着君默言的无情,泪水无声地滑落。 “哈,还搞不定你?”江子枫叉开两腿,双手叉着腰,兴奋又得意地低嚷着,年轻俊朗的脸上洋溢着单纯快乐的笑容。 今日所经历的种种危险与苦难,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的痕迹,让我不禁羡慕不已。 蓝色的火舌高高窜起,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抱着双肩,洋身轻颤了起来。身子下意识地向火堆偎了过去。 “小雪,你的脸怎么红得那么厉害?”江子枫忧心如焚地瞧着我:“要不要紧?现在还只是刚交子时,离天亮可还有些时候口要不,我背你回别院?只有五十里山路,很快就可以到了。” 亥时?这么说,从散步遇险到现在,这惊瑰的一夜,我以为经过了几个世纪的这漫长的时光,其实只有七个小时不到? “不行,难道把大哥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头脑昏沉,曲膝歪在火旁,连眼皮子都懒得动,淡淡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你先把衣服脱下来烘干,湿衣穿在身上,被火一烁寒气全都跑到身体里去了。”江子枫正色瞅着我:“我背对着你,保证不偷看。” “无聊!”我喃喃低咒一声,身子一歪,渐渐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69 “苏秦,快逃。。”林书桐低低地呻吟起来。 我一惊,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 “苏秦?”江子枫怪异地瞟了我一眼,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子枫,我。”六在最初的旭尬过后,我咬了咬唇,决心向他说明真相——林书雁的身份,我已经腻了。 “不!你什么也别说。我,什么也没听到。”江子枫急切地阻止我,脸上显出苦涩的笑容。掉头怔怔瞧着跳跃的火光,神情惨淡,全然没了平日的开朗乐观。 “逃避能解决问题吗?”篝火“哗波”地响着,跳出美丽奇诡的光影。我悠然低叹,以手扶头,身子蛛缩成一团。 江子枫不语,径自盘膝坐定,眼观鼻,鼻观心,竟象是庙里入定的和尚。须臾间,身上热气蒸腾,白烟鼻皋,使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飘渺的薄雾。 “好了。”正在暗暗惊奇赞叹之时,江子枫已从地上一跃而起,咧唇炫耀地一笑:“我厉害吧?” 他三两下脱掉外衣与中衣,只剩一件棉布的褂子,光着两条膀子,小麦色的肌肤在火光的映衬下闪着健康诱人的光泽。 “虽然有些汗味,总还是干的,你将就着穿。。”江子枫偏着头戏琥地一笑:“这可是今科新出炉的武状元的衣裳,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便宜你了。” “不了,你给大哥换上,他受了伤。”下意识地,我委婉地拒绝了他——不想与他有更亲密的接触,不敢给他更多的幻想空间。 “是哦,我怎么老是忘记了恩师?该打!”江子枫故做轻快地拍了额头一下,哇哇大叫着给林书桐更衣,可是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却依然泄露了他真实的心情。 “哇,看不出恩师平日一付文弱书生的样子,原来身材这么结实!啧啧!”江子枫大呼小叫,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我歉然地垂下眼帘,将头埋到双膝之间,忍不住惴惴不安但愿这个大男孩没有伤得太深。 “小雪,小雪!别睡了,会落下病!”忧惚中有人在推我。 “谁?谁叫我?”我茫然地抬起头,眼前恍惚立着一条颀长的身影。 “恩师的外裳我已经烘干了,你穿上吧。”江子枫拎着林书桐那仵染满鲜血的青色长衫,半跪在我身前,俯着头,一脸忧虑地瞧着我:“你烧得太厉害了,在说胡话呢。” “是吗?”我勉强一笑,只觉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不受大脑的控制,无力地向一边歪倒。 “小雪!”江子枫焦急地惊呼,伸手搂住我软得象面条似的身子,咬着牙道:“不行,你这身湿衣真的得换掉,得罪了。” 他将我交到左手,半搂在怀中,另一只手绕到前面来解我的前椅。 “你想干什么?”一条人影如鬼魁般从洞外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微风飒然之即,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已指住了江子枫的喉咙。 “昭王爷,别误会。”江子枫肃着容,心怀坦荡地与君默言对恃:“她生病了,发烧呢。得先去看大夫,你怎么说?” 君默言铁青着脸,冷冷地盯着江子枫停在我前襟的手,剑尖微微轻颤,声音冷厉:“放开她。” “君默言”,看到君默言,我精神突然一振,轻依在江子枫的怀里,揪着他的单褂,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双颊火一样的烧,身体也火一样的狂烧。咬着牙,双眸闪亮,冷冷地讽刺:“除了杀人,你还有别的方法没有?” “你闭嘴!”君默言剑眉一叠,怒喝一声,收了长剑,大踏步地走过来。解下身上漆黑如夜的大氅包裹在我身上,弯腰抱起我,双足轻点向洞外急掠。 “君默言,你想怎么样?”江子枫神情焦灼地追了出来。 “这是我的家事”,君默言头也不回,冷冷地抛下一句:“我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 “你放下我。。放下!”我想奋力挣扎,可却四肢无力:我想大声怒骂,从嘴里溢出来的声音却破碎低沉。 他抿唇不语,身子在林间纵高窜低,捷如飞鸟。树影,月影交撙曲琨乱的光谱,好比坐过山车,胃中排山倒海般地翻搅着,晃得我头疼欲裂。 “停,停。。停!”我无力地低喊:“我想…吐!” 话未完,哇地一声,已经吐得稀里哗啦。一股中人欲呕的恶臭味瞬间在林间飘散,向空气中扩散漫知。。 君默言不说话,伸手稳稳地扶住我的额头,另一手轻拍我的后背。他的手指干净,修长,温暖,还透着点微微的凉意。 我吐得天昏地暗,早已没有半丝力气,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轻轻喘息。 他掏出丝帕,轻柔地擦拭着我的唇辫,他深深地凝视着我,颗黑的眸子里有着我看不懂也看不清的心伤,半晌才低低迸出一句:“为什么不跟着无香走?” 走?他要我的命,我怎么跟着他走? “君默言,为什么……?”我伸出手指试图触摸眼前这张模糊的脸,却因全身绵软无力失败地垂落在他的颊边。泪水悄然滑落,声音渐转低沉,终于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身边好像有无数的人来来去去,不停地走动。有人拉着我的手;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哭泣:还有人给我嘴里灌奇怪而苦涩的药汁:有人在低声地说话…… 我昏昏沉沉,意识飘渺。不停地在一片黑暗里奔跑,怎么也找不到尽头。从四周涌出无数青面镣牙的怪物,向我扑过来,嘶咬着我的衣衫,啃噬着我的血肉,我满身是血,挣扎着大叫。 张剑开着越野车,奔驰而来,追逐在我的身旁,替我赶走那些怪物。他剑眉朗目,英姿飒爽,纵声长笑:“我给你的枪呢?傻丫头,不会用吗?” “剑哥,你来了?”我委屈地瘪着嘴,伤心地痛哭:“呜呜……你送我的麻醉枪被我弄丢了。呜呜,还剩一颗子弹呢!掉到河里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来就别找了,我另外送你一个。”张剑不以为意,握住我的手,温柔地微笑。 “不,我不要麻醉枪,我要掌心雷!”我抓住他的手撒娇,恨恨地道:“一枪轰掉君默言的头!” “不能给你枪,那犯法的。”张剑摇了摇头,放开我的手微笑,身子渐渐飘浮在空中:“不能什么事都用武力解决。” “张剑,剑哥!你回来!”我惶然大叫。 “你找张剑干嘛?”苏越满脸疑惑地轻拍我的肩膀。 “姐,你来了?”我回过头,赫然瞧见门外一堆人——老爸,老妈,曦曦,流水,醉恋,小蜘。。他们全都抿着唇,冷冷地看着我,默默地不发一语。 奇怪,他们去参加葬礼吗?怎么全都一身的黑衣?那沉郁的色彩逼得我喘不过气。 “姐,我好想你,我要回家!”我嘟着唇,搂着姐姐的脖子,把脸埋到她的胸前:“姐,你别乱动,害我头好晕。” 我舒服地闭着眼,偎在她的怀里,喃喃低语:“姐,君默言欺侮我!把你的美式冲锋枪借我,我要把他射成一个蜂窝。” 苏越冷冷睇了我一眼,抿着唇继续耍酷,开着她的改良吉普车,加大油门跑得飞快。 我窝在她怀里,开始呜呜地哭:“姐,我好讨厌君默言!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派蝙蝠来咬我,还把我丢下河。呜呜,姐,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好,咱们不见他。”苏越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声音低哑中带着点无奈。 “以为他马贼人多势众了不起吗? 第62章 欺侮我一个人。”我突然生气了,揪住姐姐的领子,竖着眉毛:“姐,等我回去,把他写死!而且,是那种很难看的死!” “好,让他死得很难看。”苏越面色铁青,很干脆地随声附和。 “可是,我怎么回去?呜呜…”我一脸的茫然地瞧着苏越:“姐,你是怎么来的?” “这有何难?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啊。”苏赵挑起眉毛,奇怪地睇了我一眼,淡淡地问:“你是怎么来的?” “我?翠羽带我来的啊!”我嘻嘻笑。 忽然想起翠羽一直闭关修炼,不理我,不由瘪着嘴又伤心起来:“可是,它生病了,都不理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好?呜呜,我好怕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十年!” “十年?”苏越苦笑。 “姐,我好冷,而且头好晕。”我头脑昏沉,视线开始模糊,趴在她身上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她的脸。 苏越隐在一片雾中,忽然幻化成君默言。两张面孔交替出现,时而冷笑,时而怜悯,时而温柔,时而狠厉…… “放心,不用等十年,我送你回去。”姐姐的声音隐在雾里,飘忽悠远,淡漠而平静。 “我回不去了”,我失魂落魄地瞧着眼前那一片白茫茫的浓雾,凄然低语,泪水潸然滑落:“我跑到书里去了,我被里面的人物,故事套住了,怎么回去……?” “姐,我告诉你,书中没有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只有一个君默言。他好坏,伤了我的心,让我好失望,好心痛……” “好,那我让他的心也很痛……”姐姐悠然长叹,声音飘渺,轻得象一阵烟,混和在一片白雾里是那么的不真实。 突然间,电闪雷鸣,从浓雾里钻出一条巨蛟,盘旋飞舞,从空中附冲而下,声威吓人,” “姐!”我心脏狂跳,大叫一声,霍然而醒——早已吓得冷汗涔涔,湿透了衣襟。 “小姐?你醒了?”喜儿半蹲在地上,听到我的叫声,猛然回头,捡拾着碎片的手停在半空,一脸的惊喜。 我一脸茫然地瞧了瞧四周,窗披外那一丝薄薄的暖阳,正渐渐地被暗夜所吞噬。瑟缩着拥紧了丝被,仍然感觉到那份侵入到骨髓的冰冷寒意,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我去请钱太医。”喜儿慌慌地站起身,扭头便往门外跑,却与正要进门的惜瑶撞了个满怀。 “慌什么呢?”惜瑶板着俏脸,没好气地低声喝叱。抬眸忽然瞧见我,扔下喜儿,冲了过来,一把握住我的手:“小雪姐姐,你可醒了!把我吓坏了,也把二哥累坏了,急坏了,你知道吗?” “……”我呆呆地瞧着她,一脸的怔忡,无法消化她的话意。 “咦?怎么不说话?”惜瑶慌慌地伸手来探我的额,喃喃低语:“奇怪,不烧了啊。” “小雪。”君默言静静地站在门边,手扶着门框,淡淡的阳光自他身后照射过来,使得他的五官蒙在耀眼的金色里,看不真切…… 70 “二哥,你来了?”惜瑶扭头瞧见君默言,喜出望外,急急地向他招手:“快来,小雪姐姐好像不对劲,一直不说话。” 呃。。我哪里不对劲?只是暂时没有搞清楚状况。这小妮子还真是个急性子啊。 “小雪。”君默言下巴上长满了新生的青鬃,容颜憔悴,带着满身的倦意,缓缓地踏进房来。 奇怪,生病的那个明明是我,他怎么搞得比我还狼狈?可是,他狼狈也好,疲倦也罢,又关我什么事? “你终于醒了。”他轻轻在床沿坐下,握住我的手温柔地摩挲着。 我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漠然地掉转视线,低眸研究着青色雪缎被面上的那朵海棠。 实在不想跟他说话,惜瑶的话,正好给我了借,我索性装哑巴。 “小雪姐姐,你说话啊。”惜瑶着急地摇晃着我的身体,声音里带上了不容错辩的轻责:“自从你在林子里与林大人走散,因速路失足掉到天雪河,让二哥带回别院后,又一直晕睡了三天三夜。你知道二哥多担心你吗?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强力地摇晃,弄得我一阵头晕,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头。 昏睡了三天三夜? 难怪我浑身象散了架一样难受! 我和林书桐走散,然后迷路,再失足落水? 他是这样跟大家解释的?一场阴谋就这样船过水无痕的被他粉饰成了一个英碓救美的故事? 我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那么林书桐呢? 他怎么样了? 为什么没有人提到他? “不要紧,可能刚醒来还很虚弱。”君默言轻轻摇头,语气是一贯的平淡与冷静:“让她先休息,你回去吧。” “那好吧,小雪姐姐,我明天再来看你。”惜瑶失望地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道,夜色渐渐加深,难堪的沉默笼罩在我们之间。 君默言呆坐半晌,见我一点开口说话的意思也没有,低叹一声,起身离开。 我固执地不肯抬头,耳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衣物磨擦发出的轻微的悉簌声响,偶尔有杯盘相撞的清脆的叮当声,食物的清香渐渐地弥漫到空气里,引诱着饥肠辗辗的我。 “躺了几天,饿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君默言端了一小碗粥,慢慢地向我走来。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倔强地抵抗着眼前的诱惑。 士可杀不可辱,我岂可为了小小一碗粥就向恶势力低头? “没胃口?那就先放这里。”君默言今天脾气出奇的好,居然不恼,顺手把粥碗搁到床头矮几上。 他抽了本书,歪在软榻上埋头看了起来,既不勉强我说话,也不再来打扰我。 可恶,君默言分明是存心的! 那粥近在咫尺,小米的香味透过碗盖的缝隙钻出来,桌泉亭亭地飘散在空气里,萦绕在我的周围,挑战着我越来越薄弱的意志力。 乘他不注意,我偷偷去瞟那碗粥,目光不经意掠过矮几,却被几上那枝做工精细的发簪吸引住了视线。 张剑送我的那枚笔明明掉到河里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疑惑,我伸手取了那枚簪拿到手里细细地端详。 黄金打造的笔身,白玉制的笔盖,玉质温润,色泽纯净,雕成一朵洁白的雪莲花,在暗夜里泛着淡淡的幽光。 是,我一眼就看出这是仿造的——虽然做的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但是外形可以造假,材质却骗不了人。我的那朵雪莲是铂金镶钻的——我谅他们也仿不出来! 奇怪的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咳,你昏迷时一直念叨着它,所以。。”君默言头也不抬,把脸葳在书本后面,合糊其词地低语:“只是,它不能写字。” “为什么。。?”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溢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我轻声咳了咳,执着笔,陷入了迷茫。 他不是处心积虑想要杀我?那又何必在意我说了些什么?更无需费尽心机地讨好我——呃。。这种程度,应该算得上是讨好了吧? 他放下书,变戏法似的将一杯清茶递到我的唇边:“喝口茶,润润嗓子。” 我忍不住抬眼,狐疑地盯着他瞧——他眸光湛然,眼底有着浓浓的阴影,目光中含着隐约的关怀与忧虑。 见我不说话,只一个劲拿怀疑的眼光瞅他,他微微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冷然低语:“放心,不会在茶里下毒。要杀你实在太简单,我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俊逸的脸宠上抹上了一层极淡的抑郁,在烛光的掩映下,看上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与悲凉。 我呼吸一窒,一抹痛楚极快地从心头掠过,鬼使神差地低头就着他的手啜饮了一口清茶。 那清甜甘冽,芬芳稹郁的香若才一入口,这才发觉喉咙干涩,如同火烧。竟不知不觉一口气把那杯茶喝了个精光,仍意犹未足,轻舔了唇角,眼巴巴地瞧着他。 他眸光一亮,又连斟了三杯,我这才算是止了渴。 “真是可惜了这上好的雪峰云露,竟让你如此牛饮!”君默言忍俊不禁,出言调侃。 我脸微微一红,局促地垂眸不语。 该死,本来打定了主意绝不理他,为什么忽然之间,竟被一杯茶诱惑了?苏奏啊苏奏,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有当甫志高的潜质呢?真是没出息透了! 正在后悔着呢,腹间突然传来“咕嘻“一声响,在这静谧的空间,竟是格外的清晰。 呃…天要亡我啊!我大糗,头低得快埋进了丝被里,打定主意死都不抬头,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我也饿了,要不要陪我吃点东西?”君默言起身,端了一只大托盘过来,里面盛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和小菜,另外还有一锅小米粥。 这几样东西在眼前一摆,色香味俱全,令我食指大动。以我这薄弱的意志力,哪里还能抵抗得了这致命的诱惑? 饿坏了身体是我的事,他可不会心疼。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对!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先吃饱了再来跟他斗! “好吧,就吃一点点。”我轻轻点头,嘴硬地小声嘀咕:“看你这么诚心,给你一点面子。” “多谢你看得起我。”君默言失笑,伸手绕到我后背,塞了个软枕给我,扶我半坐半躺着。 “我自己来。”我脸红,推开他递到嘴边的勺子。 我都二十五了,又不是小孩子,只不过小病一场,还用得着喂? 第63章 再说了,我们现在是敌人唉!彼此没有打得头破血流已经很奇怪了,这么你依我依下去,那成什么了? 他不语,可是勺子却固执地停留在我的唇边,凌迟着我的脑神经和味觉、消化系统。 可恶,都说了是敌人,干嘛要做得这么暖昧? “我说不用了!你听不懂。。”我忽然生气了,猛然抬头却不期然撞上他那双明亮的双眸,他那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宠溺的神情,迷感了我的心智,让我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听话。”那低醇如酒的声音象梦一样飘进我的心里。 我傻傻地缴械投降,默默地吞掉一口又一口他递过来的关心,焦虑,心疼,懊恼,忧虑。。 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我陷在一片迷雾之中,神思恍惚。 结果,在这种极度诡祸和暖昧的气氛下,我这个宣称只吃一点点的人,喝光了三大碗小米粥:而那个自称饿了的家伙,却只浅尝了一口。 我怔怔地瞧着他耐心地给我喂水,再擦了脸,又扶我躺下。 他薄唇微抿,神情专注,桔色的灯光给他周身抹上了柔和的暖色,使他向来呤厉的脸部线条渐趋柔和。 这样的温柔体贴的君默言,是我从来也不曾见过的,我心怀忐忑,既疑惑又不安,还夹着一丝的迷惘。 “为什么?”我终于憋不住,坐起身来,直视着他。 这样拖泥带水,玩着你猜我猜的游戏,向来不是我的专长。我做事喜欢直接明朗,干脆利索。 说得血腥一点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什么为什么?”他微微一怔,挑起眉毛,讶然地睇了我一眼。 “别跟我装糊涂。说吧,为什么前倨后恭,突然对我这么好?我是个直肠子,这么大一个疑问摆在心里,不如你直接杀了我痛快得多。”我昂着头,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呵呵,看来你是真的吃饱了,恢复了元气了。”君默言偏着头打量了我一遍,满意地咧唇一笑。 “你少打马虎眼。”我白了他一眼,脸一红,气便有些弱了。 他这句话是不是暗示我有过河柝桥,忘恩负义之嫌?呃。。早就说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不为什么。你既是我昭王明媒正娶从大门迎进来的,不管你怎么想。总之,只要你一天没有离去,一天还是昭王妃,就还是我的责任。”他微微沉吟,转开头去,避开我的视线,语气是一贯的平静和淡漠。 责任?这么说来,我对他来说,就只是一段为期六个月的责任? 他不想负的时候就杀,忽然醒悟了又哄? “既只是一份不想负的责任,那何不干脆点彻底摆脱算了?休书拿来,何必还要强撑着受那三个月的煎熬?” 我冷笑,胸中似塞进了一团乱草,闷闷地,竟似无法呼吸。紧紧地揪住丝被,脸,渐渐惨白了起来。 “早日摆脱了我,你想去哪里?去投靠林书桐还是江子枫?”君默言眼角一跳,眸光幽黯,凛着容,冷然一笑:“通过这次教训,你难道看不出来,他们俩个加起来还斗不过我?” “如果只是想找个依靠,又何必那么麻烦?我昭王府不介意多养一个人,正好也省得我花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别的女人。实在闲得无聊的话,你不妨考虑生几个。。” 他把女人看成什么?又把我苏秦看成了什么? “你!”我气极,一时却也没有思考他话里的深意,挥起手便想甩他一个耳光,却被他稳稳地握住了手腕。 “哼!以为我是江子枫那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君默言面罩寒霜,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冷冷瞥着我,雪白的牙齿闪着邪恶而暴戾的光芒:“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才挨你一记耳光?想必不止是一个吻吧?那招上次我试过了,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你可陶醉得很,并没有赏我一记耳光。是那小子太青涩,还是他太粗鲁。。” 他该死的说对了,江子枫的确是吻了我——虽然我不是自愿的! “你!”我气得全身颤抖却无话反驳。羞愤难当,又委屈莫名,一时急怒攻心,只觉嗓中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耳边传来他惊慌地大叫:“小雪!”意识渐转飘渺,终于陷入了黑暗… 71 “……怎么样?” “回王爷的话,昭王妃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走因一时急怒攻心,导致心气逆乱,神无所归,故而引起昏厥,稍事休息应无大碍。” 这人的声音苍老中透着温健,听起来却很陌生。 “那怎么都三个时辰了还不醒来?”君默言显得落些焦噪,失了平日的冷静。 “回王爷,王妃昏厥到的确无大碍。只是她脉象沉微,阴寒内盛,阳气衰微,四肢厥冷,加之外感寒邪,又心怀愤怒。《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暴怒伤阴,暴喜伤阳,厥气上逆,脉满去形,喜怒不节,寒暑过度,生乃不固。’” “又云:思伤脾而怒伤肝,肝气宜条达舒畅,肝柔则血和,肝郁则气逆。肝失条达,肝气就会横逆。‘肝气横逆,克犯脾土’。所谓‘喜乐无极则伤魄,魄伤则狂,狂者意不存’,故王妃此刻五脏已虚,六腑已竭,血脉已乱,精神已散,疾病已成……” 我的老天,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一个蒙古大夫?明明就是一场重感冒,再产重也不过是个急性肺炎。他这么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讲下来,好象我立刻就要去见阎王爷? “钱太医,依你之见,竟是不治之症?”君默言蓦的不耐的打断他的长篇论述,话锋冷厉如刀:“我不管,若是小雪明晨再不醒来,我要你的脑袋!” 呃……这人讲不讲理? 动不动就杀人? 他当砍头是下地拔萝卜呢? 我忍不住犯眼晴偷偷睁开一条缝。 君默言背对着我,双手负在身后,带着满身的怒气。 一个年约六旬的白须老者,侧对着我,躬着腰,身子微微颤料,不停在以袖拭汗-大约是挡不住他的怒意了。 “是,是!不会的,不会的。”他一迭声她回答,神态畏怯,语无伦次,倒教人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说清点,到底是还是不是?”君默言愠怒,沉声低吼. 这人还真是莫明其妙到极点! 明明就是他把我惹怒了,气病了。却把这气撒到别人的头上。还装出一副不知道多关心的样子来,可笑! “是!好在王妃年轻身子素日调养得宜根基稳固这病看他凶险其实只要固本培元再加扶正祛邪之药若能使她静心休养以达益气宁神之功假以时日治愈必非难事!” 钱太医拭着汗,不敢再拽文,那么长一句话连气也不换竟一口气说了下来。 呼,我都替他憋得慌! 得,虽然细节听得不是太明白,但大致搞清楚,他总算把我从死缓给改成有期了。 “这么说,只要静心调养就行了?”君默言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夹了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淡淡的道:“如此,有劳钱太医费心了。请!” 钱太医伏案挥毫,转瞬间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方子,交给君默言,慌不择路她走了。 “喜儿,去照钱太医的方子抓药,煎好了送来。” 见君默言将方子交给喜儿,我慌忙闭上眼晴装睡。 “小雪。”他立在床边,灼热的视线似乎要穿透我的肌肤。 一只温热的手,悄然的抚上了我的脸颊。缓缓的在我脸上游走,似乎在小心的勾画着我脸部的轮廓.似一片羽毛,极轻的落在心灵的深处,麻麻的,痒痒的…… “王爷。”无尘低声轻唤。 “说吧。”君默言收回手,压低了声音。 “属下已查过了,林大人身上中的毒是玉蕊春。这种毒。。”冷无尘似乎心有顾忌,说到这里住口不语。 “是宫中才有的,对吗?”君默言冷然一笑,接着说了下去:“而且,一来都只用做皇上赏给那些犯了错的后妃们殡天用的,所以才叫玉蕊春。” “走。”无尘简短的做答。 而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毒,来白皇宫? 我才不信!君惜玉与我无冤无优,他何必杀我? 况且,就算知道我冒名顶替,大可治我一条欺君之罪,然后名正言顺的抄家灭族,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折! “说下去。”君默言冷哼一声,轻轻的替我掖了掖被子,低声吩咐。 “林大人已于昨日法醒,身上受的那一掌,应该是天玄掌。不过,据属下看来,那人的天玄神功只到第三层,尚未修练到家,否则,林大人命已休矣。” “这么说,天玄教的人竟然也插了一杠子了?”君默言冉然一笑,冷冷的道:“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你继续说,不用停。” “王爷怀疑得不错,无香身中的迷香经查征,与逍遥王世子上次昏迷了四天时所中的迷香是一样的。” 我倒!这明明是高纯度麻醉药,荆量小,药力强。 哪里是什么乌七八糟的迷香?他不识货就不要乱讲。 冷无尘声音里带了些疑惑:“可是,据无名分析, 此药看似普通,但因其纯度极高,提炼的方法竟极为复杂,他一时也无法破解。这几日他关在药房里研究,一直未出房门。”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君默言冷着声音吩咐。 “是。”无尘恭敬的回答,却不见脚步声响起,显然还在迟疑之中有事要禀,却不敢。 第64章 “还有什么事?” “咳,淮南王世子江……”果然,无尘轻咳了一声,怯怯的道。 “叫他滚!”君默言忽然暴发,怒吼一声。 我冷不防被他这一喝,手一抖,吓得心脏都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他神经病啊? “是!”无尘落荒而逃,“砰”的一声撞到了门框上,灰溜溜她走了。 君默言幽然一叹,一只大掌默默的握住我的手,黯然的低语:“小雪,对不起。” 我紧张得全身肌肉紧绷,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他发现我醒来偷听他讲话,不知该怎样对付我? 虽然从他和无尘的对话里听来,君默言对这件事竟是完全不知情的。可是,他这个人喜怒无常,又不形于色。 就好比一座活火山,看但平静,内心却在沸腾。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爆发,又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可是,我等了好久,久到我以为自己要变成化石,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直握住我的手。 我耐不住,偷偷睁开一线眼帘,却没有看到预期中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奇怪!他握住我的手,也不说话,在干嘛? 我小心翼冀的张开眼晴,微微侧头,顺着两人交握的那双手,慢慢往上,终于找到了他——他歪在床边的软榻上,睡得正香。 昏黄的灯光闪烁着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射出一个浅浅的阴影,额前散乱的黑发纠结出淡淡的忧心,细长的眼睫下是掩不住的浓浓的倦意,薄薄的嘴唇微微的抿着,竟是在梦中都带着薄怒。 我昏迷的这些天,他一直就这么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守着? 我心中一悸,震惊莫名,呆呆地瞧着他的睡容,忽然间便痴了。 难怪他满身倦意:难怪他狼狈不堪:难怪他容颜憔悴:难怪他脾气暴戾。。换了谁,经过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守候,却只得到冰冷地指责和淡漠的琉离,都会抓狂吧? 骄傲如他对于加诸于他身上的误解,竟只是淡然地承受,连一句辩解都不屑为之吗?这么倔强的一个人,心上该隐葳着多么深的痛? 这个自大的,倔强的,冷漠的同时也是狂妄的,骄傲的家伙,为什么总是要选择这么别扭而笨拙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感情? 似乎有一根极细的钢针从我心尖滑过,那丝疼痛恍然从心脏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心,忽然间便酸了,痛了,伤了…… “小雪,你醒了?很痛吗?哪里痛?”君默言忽然从梦中惊醒,霍然翻身坐起,抓住我的手,一迭连声地追问。 “痛?”我迷惘,触到他温柔擦拭我泪眼的长指上那闪耀的光芒,这才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中,我竟落泪了。泪水滴在他的手背,惊醒了他。 “哪里痛?很厉害吗?你说话,别只会哭啊!”君默言剑眉紧堂,掉头便要往门外走,咬着牙低咒:“该死的钱德贵!居然骗我说不会有事,看我把他揪出来算帐!” “默言!”我紧紧拽住他的手,泪眼朦胧地瞅着他。 “嘎?”君默言微微一怔,随即恍然:“你别怕,我不走。” “不是,我哪里都不痛。”我轻轻摇了摇头,却晃落更多的泪水。 “不痛你哭什么?上次你脚伤得那么厉害都没哭的!别逞强,病了就得医。”他深深地凝睇着我,无奈地低语:“放心,我不会以此为借口强留你在昭王府的。” “我决定了!等你病好了,我马上给你休书。到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跟林书桐还是江子枫走,我都绝不阻拦。”君默言认真地瞅着我,急切地保证:“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写,你揣在怀里,这总成了吧?” 说出自己的真心有那么难吗?明明就是喜欢我,偏偏一个字也不提,还一个劲地赶我走?他到底哪根经不对?! 人家好不容易被他感动了,他又来说些莫明其妙的话来惹我生气! 听着他越说越离谱,态度也越来越认真,我越来越伤心,眼泪越来越多,越淌越急。 “该死的!你的脸那么红,又发烧了?!”君默言黑眸一黯,伸掌已探上我的额头。 我拼命摇头,只觉得委屈得不行——难道,还要我先开口跟他表白? “好,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君默言苦笑着弯下腰俯视着我,伸指来拭我仿佛怎么擦也擦不完的泪水,幽然低叹:“好,我答应你,让江子枫明天来见你。” “谁要见他?”我含着泪大发娇嗔。 真是一块木头,而且是那种埋在冰山深处万年不化的寒冰中的沉香木! “那让林书桐来?可他伤还没好,总不能抬着来吧?”君默言一脸的为难,瞧见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无奈地低语:“好,霍出去了,明天去尚书府抢人。还是……你现在就想见他?” “来人!”他说到做到,竟真的扭过头,扬声高喊。 “谁叫你多事?”我面色铁青,咬着牙怒视着他,情绪濒临暴发的边缘。 “你……”君默言忽然福至心灵,突然小心翼翼地迸出一句:“难不成更希望我陪着你?” 我不语,紧抿着唇,明眸闪亮,双颊如醉——他要是敢取笑我,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再理他! “是这样吗?”君默言摒住了呼吸,上前一步拥我入怀,紧紧地逼视着我,黝黑的眸子里有璀璨的星光在闪耀,声音渐转暗哑,低柔得好像一阵微风吹过湖面…… “王爷!”冷无尘莽撞地冲了进来,他衣衫不整,睡眼朦胧,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君默言惊醒。 我一惊,急忙推开他。 “滚!”君默言气极,手一扬,一只茶杯箭一般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碎裂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是……”冷无尘慌慌地退了出去,一边奇怪地抓着头小声嘀咕:“咦?明明听到王爷叫我的,难不成是做梦?” 72 “王爷!”冷无尘莽撞地冲了进来,他衣衫不整,睡眼朦胧,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君默言惊醒。 我一惊,满面徘红,急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滚!”君默言气极,手一扬,一只茶杯箭一般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碎裂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是……”冷无尘慌慌地退了出去,一边奇怪地抓着头小声嘀咕:“咦?明明听到王爷叫我的,难不成是做梦?” “嗤!”瞧着冷无尘那傻乎乎的样子,再看看君默言一脸懊恼的神情,我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君默言不满地斜睇着我,最后到底憋不住,跟着轻声笑了出来。 那久囿的默契突然之间回到了我们之间,而一直萦绕着我们的旭尬的气氛也消散于无形,同时还把我刚刚鼓起的勇气给冲淡得无影无踪。 “小雪,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君默言剑眉轻扬,薄唇微勾,神态愉悦地旧话重提。 咦!他想得倒美,这种事哪有让女人先承认的?鬼才要理他! “什么?”我装傻。 “你……”他气结。 “这几天你一直守在这里?” 我把玩着柔软光洁的被面,环顾着四周,看到那张紧紧靠在大床边的软榻,心中忽然开起一丝淡淡的甜密。 房子里的一桌一椅还是老样子,陪在身边的也还是那个人。可为什么明明是很熟悉的场景,看在眼里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咳,无香病了,无尘莽撞,别的人我又不放心,所以……”君默言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开始语无伦次。 我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瞧瞧,又开始别扭了不是? 他守在这边,关无香和无尘什么事?硬要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好像不这样,就不能显出他的酷? “呃……原来如此,看来我得感谢他们俩个。否刖哪有那个容幸得到昭王爷的错爱?”我冷然一笑。 “呃,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举手之劳。”君默言略显狼狈,俊脸微微一红。 装吧,你就再装吧,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哦,看来是我想错了。”我半真半假地轻声叹息:“我本来以为……” “以为什么?”君默言一脸防备地盯着我。 “没什么。”瞧着他一脸的紧张,我忽然失了兴致——承认真心有那么难?我又不是洪水猛兽,难道还会吃了他不成? 他本人死不承认,我再苦苦相逼也没有什么意思吧? “小雪,林大人已经醒了,静养一段时间后,应该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或许为了弥补,他讨好地报告林书桐的消息。 可惜,我已经偷听到了,所以并不开心,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哦”。便又陷入了沉默。 发现我有些意兴阑珊,君默言讪讪地说了声:“说了这么久的话,累了吧?睡吧。” “恩。”我避开他来扶我的手,默默地侧躺到床上,脸朝里,气恼地拉过被子盖住头。 跟他说话,得绕半天的圈子,累的是心。 见我的气来得突然,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讪讪地收回手,因惑地低语了一句:“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是,我就这脾气,看不愤你别理我。”我赌着气,闷闷地回了一句。 “咳,人都说尚书干金林书雁性格孤傲,脾气古怪,看来传言不虚。果然是个难侍候的人。”君默言轻垓一声,低笑着调侃。 好,还装!等我把这窗户纸捅破了,看你怎么装?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当下也不管后果,掀开被子,“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第65章 “怎么了?”君默言刚躺下,手中的书都还没来得及打开,被我吓了一跳,拧了眉毛惊讶地瞧着我。 “君默言,你听好了!”我咬着牙,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有一丝逃避的机会,一字一字,清晰而坚决:“我才不是什么鬼尚书千金。。” “住口!”君默言竖着眉毛,肃着容,厉声喝止。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我一吓,剩下的话就全吞回肚子里去,一脸呆怔地瞧着他。 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他又凭什么这么大声吼我? 我回过神,委屈与愤怒感涌了上来,冷然一笑:“君默言,你是个懦夫!你不敢承认事实,你也没有面对真相的勇气,你明明知道。。” “小雪,对不起,我不该凶你。”君默言伸手抹了抹脸,冲我露出一个疲惫的苦笑:“别说了,好吗?” 细想起来,他今晚的话中针对林书桐的语气,可不像是对待大舅子的态度。 这说明他对于我假冒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把林书桐与江子枫列在一起,对他们加以嘲弄的同时,又心怀妒忌。 可是,事实永远是事实,绝不会因为你不说,它就有所改变。这个道理,难道他会不明白? “为什么?”我困惑又不甘心,忍不住红了眼眶。 难道我要一直背着林书雁这块沉重的牌子活下去?放弃自尊,没有自我的活在别人的影子下? “是,我知道。”君默言悠然一叹,伸手轻抚上我的颊,神情无奈,语带求恕:“可是,别说出来。至少,不是现在。给我时间,好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准我说出来?把真相放在心里和挂在嘴边的区别有那么大吗?我真的糊涂了! 给他时间?谁给我时间?这世上人最无能为力的就是时间,他不明白吗? “时机未到?”我冷笑,心怀疑虑——说事实而已,也需要时机? “是,你放心,”君默言面色疑重,语气淡然:“你以为我愿意跟她生活一辈子?我只会比你更急切地想要摆脱掉她。总有一天,你是你,她是她。可是,目前却只能和她生活在一起,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被他话里的你啊她啊我啊,给绕糊涂了。 “不明白?那就别瞎猜了。”君默言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秀发,斜眼瞅着我,唇边露了个神秘的笑容:“平日梃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犯糊涂了?傻瓜,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别人无法拆散我们的机会。” 老实说,他的这番话,说得含糊其词,听起来依然是云山雾罩。可是,有一句话我听明白了。 他说不想让别人拆散我们。 也就是说,他想和我在一起?也就是间接承认了他喜欢我? 最起码,他意识到了,一旦我的身份被揭穿,曝光,那么等待着我的就是欺君之罪,是死路。 两且他要娶的是林书雁,不是苏秦。一旦我的身份确定,他便般有每身份和立场来留住我。 他不想我说破,就是这两个理由,是吧? 想明白到这一点,一丝喜悦的笑悄然地跃上眉头,而心的一角已悄然地融化,变得似水一般的柔软,象蜜一般的甜…… 可惜,君默言说的那个属于“我们的”机会,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有彻底地弄明白,纯属臆测。 然而,属于“他的”机会,却已经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搔首弄姿,在我的面前扭捏做态。 “书雁姐,要不要吃个桔子?真的好甜,我帮你剥。” 端木梦影堆一脸讨好的笑容,弯着腰俯视着斜躺在床上的我。涂着艳丽的蔫丹的手指,弯翘成一朵漂亮的兰花。 她着一身大红的质地上乘的雪缎长裙,上面绣着金色的牡丹;头上珠环翠绕,身上环佩叮咚:款摆柳腰,香风阵阵:娥眉淡扫,红唇细描:纤腰一握,笑语盈盈;盛装打扮,富贵逼人。 无奈地吞下她强行塞到口里的那片蜜桔,却只尝到满嘴的酸涩。 我瞧着眼前这个移动的艳丽妖婉的“机会”,忍不住微微叹气。 她这副模样,哪里是来探病?分明就是来示威的。 “梦影姐,我记得你好像比小雪姐姐还大半岁。”惜瑶懒懒地伸着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戳着面前那颗无辜的苹果,嘴角噙着一抹嘲弄的微笑。 “哎呀!瞧我,老是忘了。”端木轻轻推了我一把,差点没折了我的腰。她扭着腰,掩着唇咯咯娇笑:“可能书雁成了亲的缘故?看上去却有些老呢。书雁,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不觉得小雪姐姐老?”惜瑶气呼呼地瞪着她,极快地反击回去:“她只是不爱打扮……” 呃……林书雁虽然比她小半岁。我可比她大了四岁多,是名副其实的姐姐。只是,那声姐姐从她嘴里叫出来,我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呢? 自从我清醒之后,惜瑶已叽叽喳喳在我耳边念叨了几天。而我也终于弄明白晓筠是齐王府的三郡主,她上面两个哥哥,是侧妃所出。一个是兵部侍郎莫晓羽,一个是礼部侍郎莫晓风。 芷灵是于阁老的独生爱女,掌上明珠。于阁老晚年得女,爱得如珠似宝,养成了她娇憨可爱的性子。 那次囤场事件之后,回到京城,她们几个忽然与我亲热了起来。不时结队而来,虽然有些吵闹,倒也消却我不少病中的寂寞和愁闷。 上回晓筠警告了我之后,惜瑶竟比我还上心,对端木梦影严防死守,冷嘲热讽,诸多不满。 她爱憎分明,立场坚定,象只护着小鸡的母鸡,努力维护着属于我的“正当权益”。 令我既感窝心,又有些啼笑——皆非其实,只要当事人君默言不表态,其他人再怎么忙乎,也是白搭。 然而,君默言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却没有人知道。 “书雁,你好歹也是个王妃,身份尊贵,怎么来来去去就那几身衣裳?”端木梦影打量着我,掩唇咯咯笑得象只非洲火鸡:“该不是昭王爷连这几个小钱都舍不得花吧?” “胡说,小雪姐姐病了,穿着自然要以舒服为主……” 漫不经心地听着她们的争执,我的目光却忍不住偷偷瞄向门外与这睡房仅一墙之隔的书房。 君默言与庆王端木阎在里面已谈了快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两人相谈甚欢,端木阎豪爽的大笑不时透过门缝传来,震痛我的耳膜。 摆在他面前的两个“机会”,他会把握哪一个? 他的笑声每大一分,我的信心便少一分,心中的那份不确定感便又增一分…… 73 “惜瑶,出去走走?”那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再也坐不住,突兀地打断了她们两个热烈的争执。 “呃?不好吧,书雁姐你的身子还没大好。”端木梦影早已是一脸的跃跃欲试,嘴里却在客套:“仔细吹了风,落下病来,言哥哥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她倒是自来熟的很,来了两次之后,自动把对君默言的称呼从昭王直接跳转到了言哥哥。而我,非常奇怪地就变成了她的书雁姐。配上她娇嗲的声音,听了让人恶寒。 我只是奇怪,她平常说话也不是那么娇柔万分,甚至某些时候,还有点犀利。 可是,只要话题一旦涉及到君默言,她马上变得柔情似水,搞得我哭笑不得,只能自叹不如。 君默言第一次听到她那个称呼,足足愣了有一分钟之久,才回复了冷静的表情,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他那个呆怔的表情,足足被我取笑了两天,最后才在他严正的抗议下强忍住不提。 现在偶尔想起,仍然忍不住失笑。 “那你别去好了。”惜瑶白了她一眼。 “书雁姐想回去散散心,我怎么好意思不陪?”端木梦影嘴里絮絮地念叨着,抬手抚了抚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发鬃,对着桌上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铜镜顾影自怜。 我微微摇了摇头,早掀被下床,随手披了一件紫色的狐隶,推开门,从廊后走了出去。 “等等我啊。”端木梦影匆匆追了上来,有些些的不满:“你们两个真可恶,居然不等我。” “咦,不是怕二哥贵备,不想来的?”惜瑶抿着唇,大大的眼睛里盛着奚落。 “我哪有说?”端木梦影撅着唇,身材玲琥浮凸,在冬天的暖阳下显得越发的明艳照人。 与她并肩而行,更衬得我面黄肌瘦,形销骨立,好像风一吹便会倒。 “书雁姐,你可真得好好补一补了。”梦影显然很满意她造成的这个效果,大大的明眸里盛满了怜悯:“不然,以你这个身子,言哥哥很难在三十岁以前当上爹爹。” “笑话,他们才成亲多久?我二哥都不急,你急什么?”惜瑶气不过,用力推了她一把,怒视着她:“干嘛咒小雪姐姐?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幸灾乐祸?” “我哪有?我是好心提醒她。”梦影委屈地咬着唇,可怜兮兮地瞅着我:“书雁,你说对不对?” 她一急,倒不叫我书雁姐了。 我忍不住莞尔,笑眯眯地出言调侃:“不要紧,我生不出来,不是还有你嘛?” “小雪姐姐!” “书雁姐!” 这两个人异口同声,娇声大喝,一个怒,一个喜,差点刺破我的耳膜。 哈,众恕难犯,我闪。 我笑笑,不经意地走入了花田。 弯腰抚弄那几盆在阳光下伸展着枝叶的秋海棠,再抬眼瞧着那几株名贵的茶花,鼻尖闻到的是淡淡的泥土的芬芳,心底忍不住升起一丝淡淡的乡憨。 第66章 不远处,一间小型的温室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在抓紧动工,正进入最后的粉刷阶段。今晚,这些美丽的小生命就要搬进它们的新家了。 “小雪姐姐,这个就是你说的温室啊?”惜瑶好奇地跟进了花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左顾右盼:“有了它,就可以叫海棠在冬天开花?” “试试看。”我拍了拍手上沾染的黄泥,淡淡地微笑。 老妈是生物遗传博士,对于这些花花草革的侍弄,我从小耳濡目染,多少还有点基本常识。 虽然说那种让葡萄藤结西瓜的高难度技巧我是无能为力,可是要想提早或推迟一下植物的花期,那还是小菜一碟,手到摇来。 只不过,这里没有朔料,不能造大棚,也没有供暖设备和喷湿机,更没有妈妈试验室里那些精密的监测仪器。所以,不到最后时刻,我也不知道成不成功? “小雪姐姐,我看还是换别的吧。”惜瑶凑到我跟前,压低了声音:“太皇太后的七十寿辰,你别太马虎了,到时真让梦影抢了先,你哭都哭不出来!” “是吗?”我抿着唇微笑,不以为意。 其实,我也并不是特意为了讨好那个从未谋面的老奶奶而建这个温室。 从生出来的那一天开始,不论搬到哪个城市居住,我们家一直拥有一个规模宠大的温室。里面生长着四季不凋的各种奇花异草。 很小的时候,苏家的花房,不仅仅是我的骄傲,更是我向同学和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明白,原来,就是它用艳丽的体态,妖婉的风姿,抢走了我的妈妈,分走了我的母爱。 曾经有一度,我非常厌恶它的存在。 每当难过的时候,我早已习惯了到那里去寻找妈妈忙碌的身影。 虽然埋头在实验中的妈妈,几乎从来没有发现过我。可我,只要看到她的背影,我的心就会奇异地获得平静。 长大了以后,才发现——那终年散发着花香和土壤味道的温室,已成了我心上一道无法抹去的伤。。 所以,我并不是在讨好谁,我只是在给自己建造一个似曾相识的回忆。 我看重的是过程,是它代表的那份亲情,至于结果,那已经不重要了。 “啧,好好的散步,昭王府多得是花团锦簇之地,干嘛走到这鬼地方来?那么臭的地方,你们两个站在那里在说些什么?” 梦影远远地立在田埂边,捏住她秀气的鼻尖,厌恶着田里的污秽,怕弄脏了她名贵华丽的衣裙。既不肯过来,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惜瑶扬声大叫,存心想气她,抓了一块碎土,用力扔了过去。 吓得梦影郡主哇哇尖叫,跳着脚躲避。 “你何必要她?怪可怜的。”我摇头,轻轻向她招手:“梦影,你过来吧,这里其实不脏。” 并不是我大方,实在是这么幼稚的一个女人,心思单纯,一眼看穿,斗起来根本没有意思。 梦影拾着裙边,瞧了瞧那双簇新的雪白的绣着花开富贵的鞋子,一脸的犹豫。 “小雪姐姐,你这么有把握,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惜瑶忍不住好奇:“据我所知,端木王爷为了这次皇奶奶的寿辰可是不遗余力,派了大量人马到四国去搜罗奇珍异宝。务必要讨得她老人家的欢心。目的当然是想通过皇奶奶把梦影姐姐塞到昭王府来。” “你说呢?”我懒懒地斜眼瞟了她一眼。 “让我说,你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更何况还这么漫不经心,哪有什么胜算?”惜瑶不满地伸指戳了戳我的额头,没好气地鼓着腮帮:“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怎么不叫二哥帮你?哎呀,我都急死了!” “是啊,反正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赢,那我何必与他硬拼?”我微笑,轻睇她一眼:“放心吧,她老人家身份尊贵,一生荣宠,什么珍奇的东西没有见过?所以,对她来说,收到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之人的那颗真心。” “所以,你想避实击虚,跟他比诚意?”惜瑶眼睛一亮,瞬间兴奋了起来:“哈,还以为你不上心,原来鬼主意多着见” 我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行军布阵,避实击虚! 懒得跟她再争辩,就让她误会好了。反正于我也没什么损失。 “什么鬼主意?”梦影拎着裙边,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坭上,慢慢向我们靠了过来,一脸狐疑地瞧着我和惜瑶:“你们俩在商量着要怎么对付我吗?” “是,我们在商量着要把你红烧还是清蒸。”惜瑶与我对视一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惜瑶,你最近好可恶!老是故意针对我。”梦影气得牙痒痒:“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啊。”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惜瑶仰天打了个大哈哈,冷然嘲讽:“还真是迟钝啊。” “你。。。”梦影的大月姐脾气发作,轻跺莲足,眼圈瞬间红了。 “算了,惜瑶,你少说两句。梦影毕竟是客人。。”我失笑,只得来打圆场,和稀泥——唉,有这种情敌,命苦! “哼!你也不用假惺惺,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背后支使的!”梦影大发娇嗔,也不再理会会不会弄脏那条曳地的长裙,转身飞奔而去,泪飞如倾。 呃……早知道反正都要挨炮灰,就不该多那一句嘴了。 “梦影,你怎么了?” 君默言好死不死,正巧此时与端木阎会谈结束,两人并肩往这边来寻人,酉好碰到哭泣的泪美人。 “爹,我好心陪书雁姐姐,她却对我百般奚落。” 梦影哭得梨花带雨,话虽向着端木阎倾诉,身子却柔弱地向着君默言靠去——那意思,想要让他温言安慰一番的意图竟是极为明显。 呃。。明明是惜瑶与她口角,怎么全赖到我头上来了?城门失火,涣及鱼池? 可惜,君默言袖着双手站得象根木头,连虚言安抚一句都不肯。 她攀无可攀,只得又扭身往端木阎怀里钻。 “啊,我还有事,端木王爷,失陪了。”呃,好戏看不成,我闪! “胡说,昭王妃知书识礼,岂会出口伤人?”端木阎拿腔捏调,故做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必是你不知轻重,言语中冒犯了她,她才教记训你两句。你自当虚心受教,在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徒让人看了昭王府的笑话,还不快向昭王妃陪个不是?” 我倒!他到是以昭王府家人自居了!梦影无礼,关昭王府什么事?为什么别人要看昭王府的笑话? 再说了,我教训她?我以什么身份教训她? “书雁姐姐,妹妹不懂事,说错了话,冲撞了你,还请姐姐原谅。”梦影极不情愿地回身向我福了一福。 “呃,不用了。”我不得以,只得回转身子,强笑着闪身避开她的礼。 我恨恨地拿眼去瞪君默言——你惹出来的祸,干嘛连累我? 君默言嘴角噙着笑,一双狭长的星眸半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哈,他想得倒美艳福他去享,苦难我来当? “这就时了,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以后更应相处要融洽,才不会教别人看了你们姐妹的笑话。”端木阎满意地看着我们,一双小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如此,端木王爷请好走。”君默言双眸合笑,拱手相揖:“晚辈不送了。” “告辞。”端木阎喜滋滋地携着端木梦影,渐行渐远。 74 “喂,别看了,机会走了很远了,早看不到了。”我抿着唇,轻睨着君默言,有些不是滋味地嘲讽。 “什么机会?”惜瑶一脸莫名。 “谁知道?惜瑶,你出来这么久,也不回宫?”君默言聪明地转了话题,唯恐踩到地雷。 “什么啊?把我利用完就赶我走?”惜瑶不满地撅着唇,摆了摆手,赌气转身就走:“看我明天还来不来?” “明儿个还带那炒松子来。”我笑嘻嘻地冲着她的背影大吼。 “不带,我一个人全吃光!”惜瑶气呼呼。 “松子?那玩意好吃?”君默言瞧了我一眼,失笑:“真馋了,跟赵管家说一声,让府里也备上一些,省得巴巴地跟人家去讨。” “你懂什么?东西嘛,只有抢着,讨着才好吃。成了山的堆着,有什么意思?”我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心底仍然莫名的冒酸气。 “我倒没听说过这种奇谈怪论,不是自己有了才是最好的吗?问人讨,多没面子?” “咦,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其实跟男人看女人是一样的。抢来的,讨来的,外面跑着的才是最惹人心动的。”我忍不住酸了一句。 “咦?这话有点酸?”君默言装模做样地嗅了嗅鼻子,身子靠了上来,低头轻笑:“吃醋了?” “还说没有歪心眼?早走得没影了,还盯着瞧,这么依依不舍的,干脆娶回家来摆着天天看好了,省得牵肠挂肚的!”我心里不忿,逮住机会,把从梦影那受的气,一古脑的倒给他。 “哈哈!”他愉悦地仰头大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路过的仆役均惊讶地停下来拿眼偷瞧他——大约都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是那个平日不苟言笑的君默言了。 “笑屁,闪开啦!”我恼了,顺手推了他一把,甩手匆匆走回房去。 喜儿机灵地过来替我接过那件紫色的狐隶,挂了起来。 走了这么一段路,额上都见汗了,我也真的乏了,于是身子一歪,倒在榻上闭目养神。 第67章 “你放心。”君默言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沉默了半天,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放心?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那个端木,弱得我连出手对付她都觉得欺侮了她。不但不能损她,咱还得出面替她解围,想想都郁闷。 “庆王与我只是男人之间的合作,不会牵扯到别的方面。”君默言立在我身旁,小心地措着词。 见我不肯理他,沉吟了片刻,又补了一句:“这次遇袭事件,有些地方还得仰仗他出面,查起来才方便。” 什么男人之间的合作,什么仰仗!说白了不就是看中了庆王的势力? 论聪明,论人品梦影的确不如我:可要论长相,论家势,我却远不及她。男人嘛,谁没有权力欲望? “得了吧。”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焦躁,猛然睁开眼睛:“上次不过一个小小的仿刻印章之事,你和大哥还打赌来着。结果,到现在,谁也没有了下文,少吹牛了。” “那是。。”君默言正欲解释,忽然听到“吭当”一声响,于是住了口。 俩人引颈一瞧,喜儿手里端着一只银托盘,脚下不小心踢倒了一张圆凳,打翻了搁在上面的一盆清水,溅得一身湿。 见我们的视线集中到她身上,她脸上阵青阵红,慌乱地举着那盘子,象只受惊的小鹿,张惶失措地站在那里进退维谷。 “怎么这么不小心?”君默言皱了皱眉,起身从她手里接过银盘,顺手搁到桌上。 “是,奴婢该死。”喜儿低着头,垂了双手,杵在房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奇怪,她性子虽然活泼,做事却素来稳重,偶尔做错事情,也总是一笑而过,从来也不曾象今天这般慌张。 看来,是君默言严厉的态度吓到她了。君默言也有些奇怪,平日对我身边的几个丫头虽然说不上和言悦色,倒也从来不加过问, 今日却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严词厉色。想来不过是心虚之下,借此转移我的注意力罢了是吧? 可怜的喜儿,撞到枪口上了。 “喜儿素来心细,只是手里拿了东西,一时没瞧见罢了,你干嘛绷着脸吓她?”我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抬眼看向喜儿:“好了,一点小事,也不值得哭。你下去吧。” “是,”喜儿抹着泪把地上收拾了一遍,这才轻轻地走了, “咳,那件事,因为她后来再没有了动静,毫无线索,所以就一直惘下了。”君默言轻咳一声,日话重提:“你若是一定要查出那个人,等忙过这段日子,我着人慢慢再查,” 咦?当初是谁说大话来着?现在倒变成是我一定要追查了? “算了,看来她也只是挑衅一下,不但没有造成坏影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促成了逸林报的畅销。”我兴味索然,淡淡地回绝了他。 哼!什么忙过这段日子再查?当我听不出来?他分明就是不想查,在这里敷衍我呢! 要不然就是查到了,不想把结果告诉我,特意掩盖着呢! “先吃点东西吧,过会该凉了。”君默言也不跟我分辩,起身端了盘子过来。 “哈哈,瞧瞧我看见了什么?”傅云涛象个鬼魁般蹦了出来,带着满身的仆仆风尘,长身玉立在门边,唇边挂着戏墟地笑:“一个月不见,你们倒是进展神速,堂堂昭王爷居然亲递汤水?” 我双颊飞红,胡乱地朝他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藏到君默言的身后。 “云涛,你来了?”君默言若无其事地放下盘子,掉转头,一脸严肃地望向傅云涛:“事情解决了? “一半”,傅云涛竖起一根食指在君默言眼前一晃,轻佻地笑了:“剩下那一半,得你自己解决。大哥和我可不敢给你拿主意。” “哼!他的条件很苛刻?”君默言剑眉一拧,神色顿时冷厉了起来。 “咳,默言!我脚不沾地地奔波了一个多月,连门都未进,你就问个不休,好歹也让我喘口气啊!” “哼!你把事情办好了,我能找你麻烦?” 傅云涛懒懒地倚在门框上,邪邪地露齿一笑:“你在家里风花雪月,我在外面干里奔波,餐风饮露,你倒好意思贵怪我没把事情办好?小雪,你来评评这个理?” 咦?他们俩说话,怎么把我扯进来了? “呃,云涛出远门了?”我尴尬地垂了眼帘不敢瞧他那闪闪发亮的黑眸。 “嗑!我消失了一个多月,小雪居然不知道?!”傅云涛故做捶胸顿足状:“这也太伤我的自尊心了吧?好歹我也名列黑雪国金龟榜第七名啊!” “噗!”我被他那唱作俱佳的活宝表情逗得喷笑:“你不是离开京城了?这榜才登出来三天,你就知道了?好灵通的消息!” “咦?小雪不知道?你的逸林报现在天下闻名,这黑雪国的金龟榜那可是最近最热门的大消息,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还混什么啊?卷铺盖回去吃自己算了。”傅云涛笑眯眯地拍着马屁。 “她那什么金龟榜纯粹就是瞎胡闹,你也跟着起哄?”谈起金龟榜,君默言肃着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啊哦,生气了! 我偷偷向傅云涛吐了吐舌尖,低下头偷偷笑,不敢再说话。 “喂,不是吧?我名列第七都不气,你高挂榜首倒着恼,这是什么道理?”傅云涛哇哇怪叫:“小雪,你那个榜有问题!” 别说了!我拼命地向他眨眼示意。 “你没看出来?象我这么英俊清洒,风流倜偿,知情识趣的人,还是个单身,才得个第七名。”傅云涛假装没有看懂,一脸的不服气,指着君默言的鼻子:“那家伙不但成了亲,还有一哥臭脾气,凭啥占了榜首?” “呃,那个不是我说了算,是票选出来的。”我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申明。 “还敢说?这么无聊的事,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居然还把我的画像拿出去卖银子,你就这么缺钱花?”君默言一脸不高兴,恕视着我,拂然不悦。 “冤枉啊!那个榜不是我弄的,我天天在家养病,门都没出,你不是都知道?”我努力喊冤,力证清白。 “嘿嘿,你也别喊冤,幕后主使无罪的啊?”傅云涛唯恐天下不乱,长腿一伸,跨了进来,一屁股坐到书桌上,笑咧一口白牙:“你不点头,他们谁有那个胆子把默言挂到榜上去?” “去!”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明天给我立刻停了那画像,不然我拆了你的报馆。”君默言黑着脸,冷冷地迸出一句。 我垂着头小声嘀咕:“卖卖画像而已,又不是卖身,干嘛委屈成那样?我倒是想卖我的画像,可没人买啊。” “你说什么?”君默言大喝一声:“还有理了?” “不卖就不卖,要不要吼这么大声?”我一吓,马上缩到榻上,不敢再去瞧他的脸色。 这人跟银子有仇?不费他半点力气的事,他干嘛气成那样?要搁现在,人家明星的照片还带签名的呢! “嘻嘻,你也别在这里虚张声势吓唬人。”傅云涛似没有骨头似的靠到窗棱上:“要拆早拆了,何必等到我回来再发作?” 这家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呢!一人给五十大板,然后袖着手瞧热闹? “傅云涛!”君默言双眸一眯,冷冷地睇着他:“交给你的事没办成,居然有心思在这里跟着瞎起哄?” “嘿,我的事做完了,顺带还给你解决掉了一个小麻烦。”傅云涛根本就不怕他的怒气,笑嘻嘻地摊开大掌伸到他面前:“冰儿本来死活要跟,被我几句话,稳在大凉山了,你怎么谢我?” “她来不来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妹子。”君默言冷冷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咦?不领情?好,等我飞鸽传书,马上让她进京。。”傅云涛做势欲起。 “云涛,别闹了,说正事吧。”君默言微皱眉头,淡然地转了话题——显然不想在我面前与傅紫冰扯上太多的关系。 “正事?说完了啊。”傅云涛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 “云涛~!”君默言拉长了脸。 “已经没我什么事了,剩下来的得你亲自跑一趟。”傅云涛轻松晃着两条长腿,笑眯眯地睇着君默言:“这么大的一件事,你不会真以为不必出面便可搞定吧?” “伯涛和你做不了主?”君默言轻瞟了我一眼,淡淡地问。 “出了点小岔子。“傅云涛脸上微微一红:“虽然已经处理好了,但对方提出要你出面。所以。。” “哼,把事情搞砸了,还有脸回来?”君默言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嘿,只不过去个十天半个月。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可以考虑把小雪带着一起去。不过,冰儿那里,你就要自己解释了。。”傅云涛嘿嘿笑,出言调侃。 “好了,别胡说。”君默言剑眉微拧,转身朝门外走去:“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再跟我详细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大。。。” 他们两人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原来,君默言虽然在这里做着王爷,其实依然遥控着远在千里之外的逆天帮? 细想一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身边不是一直跟着个什么道天十八骑的?听起来就很威风的样子。 也是,他乎里要没捏着点什么势力,满朝文武何必对他又爱又怕? 发生什么事了?听他们的口气,傅云涛消失的这一个月,好像一直呆在大凉山解决什么争端?可中间却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会回来,要君默言出马? 第68章 听起来,事情牵扯到另一方。双方象是在进行一场谈判,又象是要达成某种协议。好像对方的身份也不容小视,不然不可能要求首脑会谈。 那么,君默言是不是真的要离开京城,回大凉山去?从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来看,成行的可能性偏大。 一想到那个傲慢的傅紫冰此刻在大凉山翘首期盼着他,心中似被什么硬物压着,闷闷的,又沉沉的。 傅紫冰可不同于端木梦影,她与君默言好像是同门师兄妹。 在京城,天高皇帝远,君默言或许可以对她不假词色。但回到大凉山,在他师傅的眼皮子底下,他总不可能不给他师傅几分面子吧? 只要一想到他们俪影双双,并磐而行,在那广褒的大草原上尽情驰骋,纵声欢笑的画面,我就心里堵得慌。 可是,君默言是否真的打算如傅云涛所说,带我一起去大凉山? 75 我暗暗期待着的大凉山之行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二次进宫的消息。 理由好像是因为我患病期间,太后及皇上还有萧贵妃对我关怀备至。不但赐医赐药,还常派人问候。 所以,一大早的,我又在喜儿的巧手下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累累整整穿凿齐整。 因为昨夜下了场大雪,到早晨时还飘了些雪花,便被强逼着又是隶衣又是狐皮围脖的,套了个严严实实。 我自小就是个健康宝宝,疾病向来不怎么拢我的边。就算偶尔小病一场,那也是来得疾去得快。除了王妈,家里谁也不会放在心上。 哪里象在这里?搞得如临大敌。尤其是喜儿,就算我打个喷嚏,都要紧张半天,生怕君默言怪罪下来。弄得我在窝心之余,也是不胜其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君默言看上去竟是格外的出色。 一身质地极佳的雪青色的长袍,上用银色的丝线绣着隐形的几枝玉竹。腰间系着同色的宽边玉带,玉带上垂挂着一块环形的玉佩,色泽纯净,古朴中透着优雅。一头狂野如墨般的青丝,用一条镶着青玉的发带高高束起,越发地显得风神俊朗,潇洒不羁。 呜!不公平!为什么他就只穿那么一点?而我就要被裹得象只端午节的棕子? “一定要去吗?”我缩在厚重的隶衣里,只露出一张脸,苦笑着面对君默言。 “恩,接下来我要出趟远门,今日不去谢恩,便要拖很长时间。怕是不敬,还是先去了的好。”君默言淡淡地笑了笑,瞧了瞧我:“你很不舒服吗?是不是嫌冷,不想出门?” “不是,不是。”我双手乱摇,差点被他那个冷字吓死:“我不冷,可别再让我穿衣服了,都快走不动了!” “那就好,别担心,只是去谢个恩,最多再吃顿饭,就可以回来了。”君默言见我一脸敬谢不敏的样子,不由失笑:“要是怕无聊,宫里不是还有惜瑶,你可以去找她玩,也省得她老抱怨说你不去看她。” “唉,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次这种折磨?”我小声嘀咕着弯腰钻上了马车。 马车轻快地奔驰着,君默言斜靠在坐椅上,默默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眉毛轻锁,好像有满腹的心事。 从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冷漠淡然,永远一副傲视群碓,狂妄自大的模样。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面对不了的人。 在我的面前,他表现得一直好像一个神。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在他的脸上,也会出现这种类似于人的“忧郁”——是忧郁没错吧? 这使我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能够困扰得了他? 突然想起他刚才说他要出远门。好像没打算带我一起去?难道他是想跟紫冰独处,嫌我碍事?还光他说漏了嘴? 正乱想着,车子已停在了朱雀门,换了软轿,顺着上次走过的那条路,一直进到深宫内院,直到慈宁宫外,才落下轿来。 来迎接的,依旧是那个叫做“韶华”的女官。 “言儿,雁儿,你们来了。”太后依然是那么的雍容典雅,温柔地微笑着迎了上来。 “雁儿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我微微曲膝,向她弯腰行礼,目光好奇地落在太后身边的那个年轻的女人身上。微微一呆,顿时惊为天人。 她眉如远山,目似春水,肤白如玉,十指春葱。着一身娥黄的罗衫,外面套着一件轻纱制成的镶着雪白貉毛的浅绿坎肩。泉泉婷婷,宛如空谷中的一株幽兰,请新淡雅。 “姨娘。”君默言神色如常,淡然地打过招呼,目光微微从宫装美人身上掠过,投向远处的假山。 “雁儿,你没见过吧?这位是萧贵妃。”太后亲热地握住我的手,替我引见。 萧贵妃?原来她就是鼎鼎大名的萧若水,道遥王的长女,混世霸王萧佑礼的姐姐,黑雪国未来的皇后? 果然是天仙化人,姿容绝世口想不到萧佑礼那个草包,长得一副油面大饼相,居然有这样一个美貌无双的姐姐? “昭王,好久不见。”萧贵妃眼合浅笑,轻启朱唇。 不由让我大叹造物的不公,已经让她拥有了如此绝世的要容,怎么可以还赐给她一哥甜美如出谷黄莺似的嗓子? 这样一个几乎十全十美,无可挑剔的美人,身后还有着傲视黑雪,独霸一方的家族势力。拥有如此众多的优越条件,也难怪她在后宫一极独秀,无人能出其右了! 君默言听而不闻,漠然地越过她,径直走进内庭,自让她讨了个没趣。 萧若水微微敛容,脸上有一抹轻淡的幽怨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常态。 唉,美人含愁,果然是我见犹怜。 喷!君默言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见过萧贵妃。”我忙忙地见过了礼,嘴里胡乱说了几句场面话,心里暗自嗔怪——这个君默言也不知道事先提醒一下,害我差点失仪。 没有见到她之前,我一直心怀忐忑,生怕她会乘机找我的麻烦,替她那个无知无礼又无德的弟弟报一箭之仇。 甚至,我一度怀疑上次的刺客是她搞的鬼。以她在宫中的地位,要弄到玉蕊春实在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以她萧家在朝中的势力,要想找一帮人假冒逆天十八骑更是小菜一碟。 更何况,她有充分的理由追杀我——我把萧佑礼弄成那昏德性,又害他足足昏迷了四天四晚,让萧家差点吓破了胆子。 可是,见到她之后,我真的怀疑,象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美得不沾人间烟火的女子,真的会狠毒如屏?那双纤纤素手之上真的会染满血腥吗? 不知道君默言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呆会找个机会偷偷问他。 想到这里,忍不住要去捅捉他的身影。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目光幽远而深遂,仿佛漫不经心地远眺着御花园中的雪景。手里执着一只白玉杯,单腿直立,身子懒懒地斜倚着一株枚干横斜的老梅树。 头顶上一枝白梅开得正盛,微风吹过,几辫带着淡淡幽香的花辫夹着雪花打着旋悄然飘落到他的发间,肩头,衣上…… 衬着满目银白的世界,这样的君默言,看上去竟是那么落寞与忧伤。象个野地里迷路的孩子,那么的无助与彷徨。 仿如被整个世界所遗弃,又似他遗弃了整个世界。超然物外,飘逸出尘。 这样的君默言也是我从来也不曾见过的。 我不禁瞧得痴了,心似被人轻轻地撞了一下,竟感觉微微地疼痛,又泛着淡淡地酸楚…… 远远的,萧若水正慢慢地向他走过去。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好相配,站在一起,象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君默言显然发现了来人,收回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她。隔得有些远,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我却恍惚间觉得他的目光里竟有着莫名的痛。 也不知道萧若水说了一句什么,君默言皱着眉头,神色忽然间变得严厉了起来。他抿着唇,拂了拂衣上的落花,猛然站直了身子。 我慌忙移开目光,竟似做了亏心事似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心突然间就跳得好快。 “雁儿,你不舒服?”太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边,见我突然脸红,一脸关怀地问。 “啊,不是。”我微微郝颜,吱唔其词:“惜瑶怎么还没来?” “那个丫头懒,天气这么冷,八成还在被窝里呢。”太后抿唇,笑容里满是宠溺。 “明知道我今天来,居然不来陪我,害我……”我正准备说无聊,突然想起不妥,慌忙住了口,一脸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陪老人家聊天是闷了点,不如你去找她?”太后一脸温柔地瞧着我笑。 “恩,也不是闷。”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我知道,去找她吧,让芙英带你过去。”太后轻轻拍了拍我的垂微笑着指了一个身材消瘦的年轻宫女给我带路。 出了慈宁宫,穿过御花园的几道回廊,拐了几个弯,便已看到了惜瑶住的如意宫了。芙英将我交给一个叫碧如的宫女,便返回慈宁宫当差去了。 我穿得太多,又在雪地里走了一段路。进了房,里面生了炭火,满室温暖如春,顿觉身上微微渗出汗来。 四顾无人,再说这里是公主的寝宫,基本也没什么男人敢来。所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忙忙地把罩在外边的狐祟大衣给脱了,交给碧如收起来。 惜瑶那小妮子据说昨晚玩了一夜的雪人,这会子睡得正香。 第69章 离午膳的时间还早,我也就不忙着吵醒她,一个人慢慢地在她这如意宫里转悠起来。 雪依然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夹着北风,透着丝丝的寒意。主子没有起身,那些个太监宫女们自然落得轻闲,全都窝在房里取暖。搞得一个偌大的如意宫里,竟是冷冷清清没有什么人走动。 那些高低错落的殿宇楼台,平日里佘碧辉煌,今日被这大雪覆盖,银装素裹,满园的花木也被冰凝雪结,显得晶莹剔透,竟别有一番妖娆之姿。 身后没有人跟着,身边也没有一堆人瞧着,却正合了我的意。上回来去匆匆,又心情紧张,这宫里的景致倒是没有心思细瞧,这次正好慢慢逛个够。 “……昭王爷进宫了,你看到了吗,啧,真是俊美得教人心醉。” “这很稀奇吗?他不是经常进宫?” 我不禁莞尔——君默言的魁力还真是无远弗界,连深宫里的宫女都躲在背后议论他。 “听说了没有,今天那两个人在梅林里说话了呢!” 我本来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这句私语,心中一惊——梅林里说话的两个人?谁? “哪两个?”另一人先是茫然,继而恍然,低低惊呼:“你说昭王爷与萧贵……”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我心中一紧,象是被人突然一把揪住了肺叶,瞬间无法呼吸。。 76 我心中一紧,象是被人突然一把揪住了肺叶,瞬间无法呼吸。定了定神,这才下意识地轻轻挨了上去,紧紧地贴在廊柱后,小心地探出头去。 那是两个年轻的宫女,穿着一式的粉色宫装,一个插着粉色宫花,一个头戴浅黄宫花。正弯着腰在廊下生着炉火,那裳鼻的青烟,映着她们年轻的脸宠,使一切都蒙在一层雾里,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哎呀,他们胆子可真大!”粉色宫花掩着唇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就不怕重蹈二十几年前玉太妃的复撤?” “没那么严重吧?怎么说,昭王爷与。。他也是亲兄弟,难不成一辈子不见面?”黄色宫花有些不以为然。 “唉,其实昭王挺惨的!听说这萧贵妃以前是跟昭王订了亲的。那时候玉太妃圣眷极隆,离皇后之位只一步之逞。谁知道晴天霹雳,突然祸起萧墙,玉太妃惨死宫中,接着昭王被先皇流放出宫;这段婚事就不了之了。” “这事谁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大家订亲时年纪都还小,现在又已各自成婚,她嫁的又是他的兄弟,见见面,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咳,那是你不知道他流放期间与她私底下一直有来往?听说在她大婚前,他还曾冒死去找过她,想要带她远走高飞,被她拒绝了?” “天啊,还有这事?这我倒不曾听说过。。”黄色宫花惊讶地低声叫了起来。 我脑中翁翁作响,呆若木鸡,如遭雷亟。轻喘着气,紧紧地攀住漆着大红朱漆的廊柱,浑身的力气好像瞬间被人抽光,身子软得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缓缓地顺着柱子滑了下去,qi书-奇书-齐书发出轻微的声响。 “谁?”那两人警觉地低喝。 我急忙扶着柱子站了起来。 粉色宫花忙忙地跑了过来,瞧见我竟站在柱子旁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如意宫挺大的呢,都快把我转糊涂了。”我朝她微微一笑,强做镇定地转身慢慢往回走去。 可脚下软绵,身子轻飘,却好像走在云端。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却好像并不是在为自己。就觉得心里疼得厉害,好像有一杖细细的针,轻轻地扎在心口上。 “小雪姐姐,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惜瑶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亲热地挽着我的手。 “惜瑶。”我打起精神,勉强冲她一笑。 “天!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哎呀,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快快快,进屋里子暖和暖和。”惜瑶一迭连声的叫嚷着,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了她的香闺。 房子里重幄垂帘,到处燃着红红的碳火。人一进到里面,便往外腾腾地冒着热气。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仿佛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孤独而茫然。 “惜瑶,我问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我拉住惜瑶的手,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 “什么事?好像很严重的样子?”惜瑶疑惑地瞧了我一眼,被我眼中认真的神色所吓到,点了点头:“好,你别急,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听说你二哥跟萧贵妃曾经相爱过?”我静默了片刻,压低了嗓子轻声问。 惜瑶吃了一惊,起身四处瞧了瞧,又拉紧了帘子,这才坐回到我身边,一脸的讶异:“小雪姐姐,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我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放心,我不生气。就是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其实没什么,你别听那些长舌的下人乱说。”惜瑶轻轻握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瞧着我:“二哥对你是真心的,这就够了。何苦一定要去追究他的过去?揭开他的伤疤,那只有让二哥恼怒,让你自己不快,一点好处也没有。” 她说这番话时,竟是一脸的成熟稳重,仿若看透了世情,又哪里还是我往日所熟识的天真烂漫没有心机的小姑娘? 虽然她否认,可是她却用了伤疤这样一个强烈的字眼。 我的心莫名地抖了一下——他心上的那道疤,愈合了吗? “不会,我绝不会在他面前提一个字,我真的就是好奇。” “是,二哥跟萧贵妃曾经是未婚夫妻。可是二哥后来遭到流放,不知怎么的跑去大凉山落草为寇了。后来父皇垂危,思子心切,派人寻找,等二哥回到京城,萧贵妃早已成了太子妃了。这中间隔着二十多年呢,姐姐何必吃这干醋?” “他没有在太子成亲前跑去抢亲?”我咬着唇,执拗地低低追问。 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挖开这个他刻意埋葬的过去?明知道伤痕裂开的后果,也许不是我承担得了的。可我,就是想知道,象沙漠中的旅人渴望水办… “胡说!这坊间的传闻怎么可以相信?那些下人也是,全都不顾后果,拾着什么都要乱嚼一顿。让我逮到,看不嘶了他们的皮?姐姐,你别信,四哥成亲时,二哥远在大凉山呢,哪有可能跑去闹?” 惜瑶气得面色发白,用力捏着我的手腕,好像那是那些多嘴的下人的脖子。 “那,你告诉我,玉太妃是怎么死的?默言又为什么会被流放出宫?这,你总不会不知道吧?”我低叹一声,知道要想从她嘴里得知那两个人的恋情,是不可能了。于是,把话锋转到了君默言的母妃身上。 “小雪姐姐,看来你这次进宫,存心是不想让我好过了。”惜瑶苦笑一声,起身端了一杯茶,捧着杯子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好妹子,我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人可问啊?一直憋在心里,实在是不好受。”我陪着笑脸,讨好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搁到桌上,再握住她的手。 “你爹没有跟你提过?他那时在宗人府任理事官,这事当年听说是他经手的。”惜瑶轻瞟了我一眼,忽然失笑:“也是,他怎么可能对你说这些?我糊涂了。” 我一怔——林征鸿?怎么把他牵扯进去了? “二哥的生母柯玉梅,本是皇奶奶的娘家侄女,豫亲王的长女。选秀入宫,受父皇圣眷极隆,被封为玉贵妃,可谓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她的胞弟柯雪窗受封兵部侍郎,妹妹柯雪梅,就是当今的太后,随后也跟着入宫,受封昭仪。” “这一切的殊荣,随着君默言的降生,更是达到了顶峰。柯氏一家在黑雪国可谓如日中天,权倾朝野。” “谁料天有不测风云,不知从哪里传出风声,说玉妃入宫前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且进宫后仍然藕断丝连,鱼雁传书。更有人影射二哥非父皇所出。谣言越演越烈,最后终于传到了父皇耳中。” “父皇乃堂堂一国之君,岂可容此奇耻大辱?当然是龙颜大怒,一道圣旨便将柯氏一族打入天牢,交由宗人府发落。” 惜瑶微微摇了摇头,低低一叹:“豫亲王威风八面,一生尊贵,蒙此大辱,天牢中本又污秽不堪,竟然在一夜之间疯颠成狂。柯雪窗文人习气,又娇生愤养,受不了刑逼之苦,抑郁而终。” “加之宗人府不知从哪里得到一封书信,是玉太妃的亲笔,却正是写给那落魄书生的,越发坐实了谣言。父皇一憨之下闯进天牢,拔剑要将二哥赐死,玉太妃挺身相护,血溅当场。死前拉着父皇的手,微笑着说了两个字:莫悔。” “父皇后悔不迭,但悲剧已然造成。他心伤之下,终是不忍下手再杀二哥,只把他送出宫外,任他自生自灭。” 惜瑶说完,默默地望着炉中跳跃的火焰,陷入了忧伤之中。房中静得只剩下木炭燃烧发出的哗录之声。 “莫悔?”我默默地低喃。 柯玉清在当时的状况下,究竟要谁莫悔?又莫悔什么?是不悔与青梅竹马的相恋,还是不悔嫁入了宫中?如果她想让老皇帝不悔,那么从后来老皇帝临死寻子来看,最终还是后悔了? “公主,慈宁宫的笑英姐来催了。”碧如在门外脆声禀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啊,都快过了午膳的时间了!”惜瑶一跃而起,匆匆拖着我撒腿便往慈宁宫跑去:“糟糕,母后又该责备我了。” 第70章 “跟惜瑶聊得忘了时间?”君默言立在雪地里,漫天的雪花将他的脸映得朦胧一片,瞧不请他的表情。只有一双如黑钻般的星眸闪着明亮的光泽。 “恩。”我微微垂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来牵我的手。 萧若水,远远的立在阶前,静若寒潭的明眸淡然地凝视着君默言矗立在风雪中的挺拔身姿。她人如其名,冷清如水。 在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傅紫冰刻意模仿的竟不是君默言,而是萧若水! “怎么把衣衣脱了?”君默言浑然不觉,剑眉微凳,目执地牵住我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手中。从掌心传来的微微温热,竟轻轻灼痛了我的心。 他,那个我一直以为冷面冷心,淡漠如水,心硬似铁的君默言,原来还有过一段如此热烈痴狂的年少青涩的恋情? 从身世荣宠,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到流放边疆,世人唾弃的马贼,这中间那巨大的心理反差,他究竟是怎样走过的? 到底曾经遭受了多少的打击,经历了多少风浪,承受了多少伤痛,历经了多少苦难…才造就了今日的他? 默默地抬头,静静地迎视着他。他的眸光复杂,却难掩那一点真切的关怀。再望进去,直达他的眼底,仿佛要深入到他的灵魂。我,却望到了温暖,停在他心灵的最深处…… 是,他也许有着世上最寂寞孤独的眼神,带着满身的沧桑,爱装冷酷,心里永远锁着太多的情绪。 可是,他却是这个世上最温暖的人。 我想,他之所以回到京城,只怕是挟怨而来的吧?他之所以娶林书雁,肯定也是有目的的吧?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毫不怀疑,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找到无数种方法拒绝掉与林家的这门亲事——就象他巧妙地误导了舆论,从而让端木梦影打了退堂鼓一样。 他完全有能力也有理由拒绝,可他却娶了。 目的当然很明显——他要报复。报复当年间接陷他一家于灭顶之灾的林征鸿。 然而,就是处于这样一种被报复的棋子的尴尬身份中的我,却并没有感觉到来自他的敌意。 这期间,他也许有疏远,有漠视,有冷淡……可是,却没有恶意的欺凌。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挣扎。 77 长长的曲廊下,萧若水静静地立在那里,见到我微微躲避的小动作,她清冷孤绝的绝世容颜上,隐隐掠过一抹轻嘲,那昙花一现的笑容里似乎有一丝难辩的满足?得意?怜悯……一闪而过,迅即消失。 距离隔得有些远,时间也太短促,我已无暇分辩与细思。可是,却从心底里募地开起了一丝不快与斗志。 不管他们过去如何,也不管她对君默言还有没有感情,她都不应该再纠缠着他,让他牵挂,使他痛苦。 爱或不爱,她都应该放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已不再属于她。 “哎呀,刚刚没注意,原来真的有点冷呢。”我抬头冲他嫣然一笑,不着痕迹地挣脱掉他的手掌,却大方地挽起了他的臂。亲热地将被北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在他的衣服上轻轻地蹭了蹭。 君默言微微一怔,俊颜蓦地红了起来,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知道冷还脱?凉了又该病倒。” “不是有你嘛?”我紧紧挽住他的臂,不给他挣脱的机会,微笑着冲他撒娇,慢慢地与他并肩走到廊下。 “昭王夫妻还真是伉俪情深呢。”萧若水神情不变,笑容却变得有些飘乎,目光里含了丝不易察觉的薄怨。 “哈哈,小雪一撒娇,二哥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君惜玉步雇轻快地走到廊下,含笑调侃。 “呀,你们都成双成对,都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惜瑶撅着小嘴,气呼呼地追了上来,瞧着我的目光中却带着赞许的微笑。 “哈哈,我最可爱刁蛮的瑶公主,谁敢忽略你?”君惜玉大笑着轻拍她的肩膀,两兄妹相携着进了内庭。 “都到齐了?那就传膳吧。”太后满意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我和君默言相挽的手臂上,略略一怔,随即展颜一笑:“今日是家宴,都不必拘礼了,大家随意坐吧。” 她虽然说了随意,但大家却不敢真的随意,规规矩矩地按照身份的贵贱落坐。 我茫然不知,等坐下来,才发现太后坐了首位,依次是君惜玉,君默言,萧贵妃,惜瑶,然后才是我。 虽然是一个圆桌,但那桌子可大得吓人,摆上几十号各式碗碟,被萧贵妃和惜瑶隔着,哪里还看得到君默言的人? 不行,让那姓萧的陪在君默言的身边,他怎么可能还吃得下饭? 我不假思索,呼地一下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才发觉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讶异地集中到我身上来了。 “雁儿,有事吗?”太后微笑着发问。 “恩”,虽然发现此举有些唐突兼幼稚,但此时我已骑虎难下。不管,霍出去了。 于是,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我款款地走到萧若水的身边,微微一笑:“换个位置,行吗?” “呃,好。”谁也没有想到我会突出奇招,萧若水精致绝伦的脸宠上,那一愤优雅的微笑,倏然一僵,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去那边吧。”我好心地将她指到君惜玉的身边,大大方方地在君默言的身边坐了下来。 “坐哪里不是一样?”君默言微微拧眉,压低了声调,有些啼笑皆非地睨了我一眼,但脸上的神情分明却很愉悦。 切,明明很高兴地说,装什么酷?算你小子走运,本姑娘今天大发慈悲,决定力挺你到底,就不跟你计较态度问题了。 我微微侧身,轻轻向他眨了眨眼睛,俏皮地一笑:“这样坐,才好方便你帮我消灭那些我讨厌的东西。” “你啊,能不能不挑食?”君默言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能。”我也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你们说什么呢?”惜瑶兴致勃勃地探了头过来,加入我们的讨论。 “没什么,吃饭。”我微笑,夹一箸笋丝放她碗里堵住她好奇的嘴。 “哇,有我最喜欢的雪花鱼丝羹!小雪姐姐,你也尝尝。”惜瑶啧啧连声,舀了一勺顺手就搁我碗里了。 “桌子上多了两个人,感觉热闹多了。”太后笑意吟吟地瞧着我和惜瑶,满意地偏过头去,跟君惜玉发表感慨。 “是的母后。“君惜玉一脸恭敬地回答,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她们俩个年龄相当,到是挺谈得来。” 我低下头,慢慢地挑出碗里的香菇丝,火腿丝,一古脑地堆到君默言的碗里。 君默言不以为意,极自然地接收过去——嘿嘿,这一向我生病,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大增,他早已是训练有素,习已为常了。 “二哥还真是体贴。”君惜玉冷眼旁观,诧异之余,忍不住出言调侃。 “我早说了二哥二嫂夫妻情深嘛。”惜瑶这小妮子高兴得嘿嘿直笑,两只眼睛变成了一对月牙。 我得意地暗笑,拿眼偷偷去瞧那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萧若水。 萧若水脸上平静如常,带着优雅的浅笑,夹了一箸葱蒸干贝,放到碗里无意识地轻轻翻捡着。 显然,她已被我扰乱了心神。 “言儿,也不能光顾着宠她。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早点生个孩子了。”太后温柔地微笑着斜睨着我,语气虽是一贯的温和,话里却带了些轻贵:“雁儿也满二十了,是该收收心了,老这么孩子气怎么成?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生了玉儿了。” 呃。。倒!是不是表现得太过火了?让她抓到小辫子,接下来该不会提出把梦影塞进王府吧?那我岂不是帮了倒忙? “母后,你不公平。若水姐姐不也没生?干么催小雪姐姐啦,这事也急不来的,只能顺其自然。”惜瑶嘴快,立刻跳出来挺我。 萧若水面色一变,难堪地垂下头去,绝美的容颜瞬间一片惨白。 结婚多年,却无所出,应该是她最大的伤痛,也是她立后最大的障碍。惜瑶无意间戳到了她最脆弱的一环。 “好好的,怎么扯到若水头上?”君惜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语气微有不悦:“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少在这里掺和。” 惜瑶自知失言,被责也只得吐吐舌头,不敢再争辫,低下头,老老实实地用餐。 “言儿,别只顾着笑,也说句话。”太后见话题说到这里,索性放下碗筷,一脸正色地瞧着君默言,那样子倒象是非要有交待不可。 我就搞不懂了,传宗接代难道有那么重要?一对夫妻结婚才两三个月,一而再的催促,是不是有些过份着急了? 这生孩子的事,又不是拍立得,只要一按快门,立等可取。那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我一脸黑线,乖乖坐着,怕挨炮灰,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放到肚子里。 “姨娘,这事不急。“君默言见逃不掉,无奈地轻瞟了我一眼,放下碗,一本正经地做答:“等小雪养好了身子,明年生个胖孙子给你抱,行了吧?”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对了,我那里还有几枝千年人参,不如你带回去,给她慢慢调理身子。雁儿身体也太虚了些,网怕是得多补补。” 太后满意地轻吁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打量了我几眼,又加了一句:“雁儿太瘦了些,要再多点肉,生出孩子才会胖。” 第71章 “听到没有,多吃些,好生养,嘻嘻。”惜瑶促狭地一笑,夹了一只鸡腿到我碗里。 我脸皮再厚,这下也飞红了双颊,尴尬得抬不起头来。 她们懂什么?我这根本就不是瘦,我这叫骨感,骨感懂不懂?栲!又没穿到唐朝去,还用肉多肉少来衡量美丑? 这一餐饭吃到后来,已如芒刺在背。我如坐针毡,食不知味,也没有心思表演亲热给别人看了。 回程的路上,我一路静默,不停地拿眼偷偷瞧他。 他刚才那番话,应该是说着玩的吧?可他当时说话的态度那么认真,听起来还真是有些吓人。 君默言却若无其事,闭目养神,保持一贯的沉默风格。丝毫也不觉得刚才那番话,已经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在萧若水面前,说出那番话,怎么也有点残忍吧?想起她那容颜惨白,却又强持镇定的娇弱模样,我忽然起了侧隐之心。 虽然我的确有些看不愤她,说严重点,我其实挺妒忌她。但我却不希望在“生儿育女”这件事上大做文章——那样有失厚道,也不公平。 别说我不见得会赢,就算赢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彩的事。 正胡思乱想,车子已停在了浩然居。 君默言轻松地跃下车,回头习惯性地来搀扶我。 我搭着他的臂,忽然想起他说的“明年生个胖别”,脸蓦地烧红了。慌张在垂下了头,缩回手,自行跳下车。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匆匆地往房里走去。 “小雪。”君默言忽然低声叫住我。 “有事?”我顿住身形,脸上越发地怪异地红着——他为什么叫住我? “我,就要出远门了。”君默言迟疑了一会,终于说话。 “哦,你早上说过了。”我微微失望。努力掩饰住,淡淡地问:“还有别的事吗?” 他说的依然是“我”,显然,他不是说漏嘴,他是真的没打算带我去。 不过,在知道了有萧若水的存在之后,对于傅紫冰,我突然完全地释怀了。 人——真的是个奇怪的动物。尤其是女人之间,友情的建立和敌意的来临通常都是莫明其妙。 “时间,订在明天早上。” “这么快?”我再也无法力持镇定,霍地掉转身子,吃惊地低嚷一丝酸涩,毫无预警地袭上了心头,嗓子突然间就变得嘶哑了。 “思,天气会越来越恶劣。” “去多久?”本来不想把离别的不舍表现得这么明显,我也有我的骄傲。可是,那话就不经思索,无法控制地从嘴里流了出来,莫名地红了眼眶。 我不禁骇然——他还没走,我已如此难过了?什么时候,已陷得那么深? “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君默言瞧了瞧我微红的眼眶,几不可察地低叹一声,补了一句:“我会尽量早去早回。” “我,我要睡懒觉,你如果去得太早,我可不能送你了。”我努力地挤出笑容。 “小雪……”君默言欲言又止,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目光透巡在我的脸上,似乎有无数未竟的话:“今天……” “累了一天,我乏了,睡觉去。”我忽然间心生怯意,不敢听他将要出口的话,掉转头,飞也似地跑了进去。 雪,仍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我的心似乎也跟着凉了…… 78 “小雪,还在睡?”门外传来君默言略显迟疑的声音。 “咦?王爷不知道?”喜儿先是诧异,接着发现失礼,急忙用话掩饰:“我去叫醒她。” “不用了,让她睡吧。”君默言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失望,阻止了喜儿,转过身,渐渐地去得远了。 我拥着被,竖起耳朵倾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确定他真的走了,这才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躺回柔软的大床。 他,还是希望临行前能见我一面的吧?可我,却没有勇气面对分别的那一刻。 我害怕一旦见到他,就会忍不住缠着跟他一起去。而我,还想保持自己的尊严,不希望变得跟梦影一样,更不想因此而被他轻视。 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那种场面。姐姐入学,参军,父母出国参加各种学术研讨会,我从来都不是去送行的那一个。 吱呀一声轻响,喜儿悄然地探进半边身子,暮然发现我睁着眼睛发呆,不由吃惊地低嚷:“小姐,你醒了?刚才王爷找你……” “恩,我听见了。”我淡淡地打断她,翻身坐了起来。 “那你怎么不出声?你们吵架了?”喜儿一脸疑惑地瞧着我:“王爷从外面进来,昨儿个没睡在小姐房里?” 除了我昏迷那几天,他从没睡在我房里过。 每次都偷偷到隔壁书房里去,第二天天亮前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在喜儿她们面前造成夫妻思爱的假象。 只是这回,他却突然忘记了,为什么? “不是。”我淡淡地否定——我和他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吵架的那一步。 最多,只能算是朋友加合作伙伴,是吧?而且从昨天开始,才突然发现,我们之间还夹了跟林征鸿的敌对关系。 “小姐,你要去哪里?”喜儿慌慌地跟在我身后:“大冷天的,王爷吩咐……” “他现在不在,我做主。”我不耐地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却一眼瞧到站在廊下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怔在了当场。 “王妃,要出门?”呤无香淡然而有礼的轻问。 “呃,是的。默言他……”我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还带了些小小的期待。 无香还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默言还没走?他,是在等我吗? “王爷走了。”冷无香微微弯腰,淡淡地解释了我的疑惑:“他让我留下来侍候你。” “哦,不用了,你追他去吧。”我忍不住一阵失望。 荒谬!我要一个大男人整天跟在屁股后面做什么? 冷无香不语,却亦步亦趋,固执地跟着我到了学校——看来,除了君默言,他不打算听任何人的话。 “小雪姐姐!”小鬼们有十来天没有见到我,突然发现我的身影,竟顾不得还在上课,呼啦一下冲了出来,把我囿得水泄不通。 冷无香一脸的黑线,瞪着这群小鬼头,有些不知所措。 “小雪姐姐,我做对得了甲班第一名。”觉明身材矮小,被挤在了人墙外,跳着脚大嚷。 “小雪姐姐,这是我画的画,江夫子夸我呢!”双杏快乐地举着一张宣纸,满脸的骄傲。 “小雪姐姐……” “好,好。”我摸摸这个,拍拍那个,有些应接不暇。 “好了,别都围在这里,小雪姐姐都让你们吵荤头了。”江子枫含着笑,慢慢地从廓下走了过来,拍了拍手,朗声道:“全都回教室里去,否则罚抄千字文二十遍。” 呼啦一声,这群小鬼象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 我不禁失笑——听到抄书,一个个跑得比兔子都快。 “林姑娘。”听到动静,张幄微笑着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咦?书呆子,不是让你静养两个月,这才一个多月呢,你怎么到处乱跑?”我迎上去,左右打量了他一遍,轻轻一拳击在了他的胸前。 “想大家了啊。”羞涩的张幄难得如此大方爽朗,直陈自己的感情。 “咦,某人改变不小哦?”我一脸惊奇地,含着坏坏地笑,轻轻撞了他的肩膀一下,小小声低语:“老实交待,是想大家,还是想某个人?” “说实话,是有些想你了。”张幄被我闹得红了脸,认认真真地瞧着我:“听说你病了,还不是一样到处乱跑?” 喵,不错,有进步,懂得反击了! “小雪姐姐!”惜瑶象个失控的火车头,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直喘粗气:“你,你。。” “什么事?慢慢说。”江子枫含着笑轻嘲:“别象个急惊风似的,吓死人。” “二哥出城了!”惜瑶着急地摇着我的臂:“听说带着一帮人,行色匆匆的,一大早就出去了,看样子象是要出远门。二哥真是的,昨天在一起吃饭都不吭一声,突然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我知道。”我淡淡地答。 “你不生气?你还病着呢,怎么可以丢下你跑了?”惜瑶气呼呼地撅着唇,满脸的不高兴。 “我已经好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用人陪?再说,他也不是大夫。就算我真的病了,他留在这里也没用啊。”我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心中,却再一次升起感动。为了她单纯而执着地维护。 “咦?无香没走?”惜瑶到底小孩心性,一瞧见无香,忽然就乐了:“这还差不多,知道留一个人保护你。” 惜瑶用力拍了拍冷无香的背,学着君默言的口气,老气横秋地板着脸:“小雪就交给你了,等我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寒毛,就唯你是问!”然后乐得哈哈笑:“二哥是不是这样说的?” “不是。”冷无香眼角微微抽搐,淡淡地回答:“跟着她,别让她闯祸。” “哈哈哈!”众人一愣之后,都仰天狂笑——笑得最大声的就是君惜瑶。 我涨红了脸,狠狠地瞪着冷无香——好个君默言,走了都不忘要埋汰我。 冷无香面无表情,一脸无辜地站得笔直,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他刚刚讲了一个笑话。 “大哥今天没来?”我左右张望了一会,不见林书桐的身影,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失望。 “林大人去国子监了,要晌午才会来。” 第72章 张幄浅笑着为我解惑。 “咳咳,小雪,为了免得你到处闯祸,我看你还是留下来教孩子们功课吧,敢不敢?”江子枫笑得张狂而得意。 “切,了不起!当我不会教?”我咬牙,努力瞪他。 “不好了,不好了!晚月得了怪病,快死了!”周啸天突然从丙班狂奔而来,喘着粗气,神色惊慌地大叫。 “先别慌,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江子枫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沉声稳定他的情绪。 冷无香身形一闪,已悄然掠了过去。 “小雪姐姐,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周啸天脸色苍白,吓得整个人都在抖,可怜兮兮地拉着我的衣摆:“晚月她就突然流血了,裙子上到处沾满了血。她,会不会死?” “天,流血了?”惜瑶掩住唇,也开始有些慌了:“赵雷,去请钱太医。” “等一下。”我突然有些明白了,叫住惜瑶,轻轻向她摇了摇头,转过来弯腰对着周啸天:“你把她推倒了,她才流血的,还是。。” “放到哪里?”冷无香却已经把赵晚月横抱在怀里,稳稳地走到了众人跟前。 晚月紧闭着眼睛,双颊涨得血红,一动也不敢动地缩在冷无香的怀里,脸上淌满了惊慌和羞愧的泪水。 丙班的一群小鬼都面无人色,慌乱地挤在门廊下,引颈观望,怕我们责怪,却不敢围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放到休息室里去吧。”我给无香指了方向,又对那几个男人道:“这事交给我,没你们什么事了,散了吧” 冷无香颇为不悦,皱着眉:“王妃,不用给她验伤?” “噗!”我爆笑,横了他一眼:“女孩子长大了,验什么伤?忤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是!”冷无香总算明白过来,俊脸刷地涨成紫色,慌乱地退了出去,却一头撞在门框上,狼狈万分地走了出去。 “哈哈哈!”难得看到这木头人吃瘪,我开心得哈哈大笑,一边伸手去扶晚月:“惜瑶,你不是有衣服在这里的?先拿来给她穿吧。” “峨,好。”惜瑶急忙找出衣服递了过来,憋着一脸地笑:“晚月是不是葵水来了?” “恩。”我低头,温柔地冲抱着身子婊曲着缩在椅子上的晚月轻笑:“没关系的,女孩子都有这一天。你娘没跟你说过?” “小雪姐姐,”晚月抬起头,含着一眶泪,抽泣着瞧着我:“你别骗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这么小年纪,死什么死?”我轻拍她的肩,笑骂她:“快换了衣服吧,难看死了。” “可是,我为什么会突然流血?而且,我肚子好疼。”晚月抱着肚子,一脸的委屈与不解。 “晚月,这个叫初潮,是每一个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必然有的经历。”我蹲下身子,低柔地冲她笑:“姐姐也有过的,你看,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啊,长大了。” “小雪姐姐,什么叫初潮?我怎么没听说过?”惜瑶这好奇宝宝,睁圆了眼珠,怪异地睨着我,满面的潮红。 “惜瑶,你去清点一下,把学校里跟晚月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都集中起来,我要给她们上课。”我微微叹气,直起身来,做了一个决定:“感兴趣的话,你也来吧。” 古代的女子性知识极度缺乏,对于自己的身体完全一片空白。或者,相比文字知识,掌握一些基本的生理知识更是她们迫切需要的。 更何况,她们一般都在十六七岁还处于懵懂未知时,便已嫁作人妇。相比现代的女子,少了许多的适应时间,及早掌握,对她们只有好处。 老师的职责就是授业解感,我才懒得管它会不会惊世骇俗呢! 好在,初中生物别的知识也许全都忘光。这人体的构造,在狂热研究着克隆技术的老妈的带领下,家里一度到处张贴着人体器官的解剖图与石膏模型。我想不熟悉都难。 打定了主意,在那十来个花样年华的少女陆续进门之后,我捏着一块粉红的划粉,在黑板上写下了《女性青春发育期的生理特征》一行大字。。。 79 “什么是青春发育期?简单来说,就是青春期,它指的是从少年到成年的过渡期……”面带微笑,我慢慢地给那群生理盲,开始了人生的第一课。 我懒,而且,那么厚一本生理卫生,我不可能记得全。所以,就只挑了生殖系统这一章节简单讲讲。 当我把人体的一些生理部位用彩色画粉,分门别类地绘在黑板上时,底下响起了一片吸气之声,所有的人全都羞得象一只只煮熟的虾子,头垂得低低的,根本就不敢看黑板。 “抬起头来。”我温和却坚决地敲了敲桌面,一脸的严肃:“做为一个女人,只有正确的认识自己,才能更好的爱自己。所以,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小雪姐姐,你要给我们讲这些?天啊,早知道打死我也不来。”芷灵的头死死地抵在桌子上,说什么也不肯抬起来。 “小雪姐姐,你好厉害。这些从哪里知道的?是不是看医书上学的?”惜瑶半抬着头,偷偷瞄了一眼黑板,又赶紧垂下去。 “不是。”我叹气:“可是,学了对你们有好处,对成长有帮助。以后再遇到青春发育期的问题不会再着慌。你们难道不想学?” “还是不要了,太羞人了。”芷灵怯怯地否决。 我倒!想不到我用心良苦,她们却一点面子也不给,居然一个支持我的也没有。 “那个,没别的事的话,我想先走了。”晓筠站起身,开始造反。她一常头,结果那帮小丫头们全体站了起来,准备给我来个集体大逃亡。 “好,你们都走吧。”我站在讲台上,嘴角噙着一抹遗憾地笑:“我只好一个人慢慢来研究小孩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 “小雪姐姐,你真的知道小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惜瑶眼睛一亮,很快地回过头来,一脸的好奇。 “有什么稀奇的?我也知道。”一向被大家视为无所不能的晓筠,忍不住站出来发表权威观点:“是送子观音送的。” 我笑盈盈地鼓励她们参与讨论:“还有没有别的答案?” 看来,我情急之下找的这个切入点还真是找对了。古人对于生育之迷,果然还是很好奇的。 “是树上长的。” “是路边上捡的。” “是从胳肢窝里出来的。”晚月垂着头,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去年,我大姐生的时候,奶娘告诉我的,应该错不了。” “这么多答案,到底哪个是对的?”惜瑶一脸的茫然。 “大家想不想知道?”我微笑着扫视了她们一眼,慢慢地开始收网。 “想!”果然,下面的回答一片响亮,中气十足。 “其实呢,人是由精子和卵子结合而成的。那么什么是……”我重拾粉粉,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底下十个女孩听得双目放光,脸带潮红。一直到我宣布下课,她们还一个个张着嘴,托着腮,意犹未尽。 “小雪,你关着门,捣鼓些啥玩意?神神叨叨的,还不让人听。”江子枫飘然而至,一脸的疑惑:“瞧瞧那些月小姑娘,一个个全被你弄得傻呆呆的。” 嘿嘿,我替她们打开了一扇通往知识殿堂的窗子,使她们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不晕才怪。 “呵,没什么,给她们换换脑子。”我抿着唇,神秘地一笑,脚下生风地与他擦肩而过,迎向那抹立在秋干架下沉思的淡蓝的身影。 “大哥。” “小雪。”林书桐闻声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淡雅如春风。 半个月不见,林书桐依然是那么的俊雅干净,只是似乎更显清瘦了,那身浅蓝的长衫被西风鼓荡着,带出一抹深浓的忧郁。 “你瘦多了。”我鼻骨微酸,忍不住含泪嗔怪:“谁让你不在家里休息,到处乱跑的?” “你还不是一样?一点也不乖。”林书桐温和地笑了笑,不放心地追问:“身子都大好了?” “噗嗤!”一声,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搞的鬼,害得我们伤的伤,病的病。哼!要让我查出来,非录他的皮,抽他的筋,拆他的骨,喝他的血不可!”我用力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小雪!”林书桐微皱眉头,骇笑着喝止我:“快别说了,哪个女孩子说话象你这么口无遮拦?跟着君默言都学坏了,满嘴的粗话!” 事实上,君默言那人比我文雅——至少,他没在我面前说过粗话。我跟他在一起,还不一定谁教坏谁呢! “呃……失言,失言。”我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下意识地转头向冷无香瞄去。 他面无表情,冷冷地忤在我身后十丈之地,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到? “他打算跟着你到什么时候?”发觉我的目光在扫冷无香,林书桐微微不悦。 “不知道。”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姓君的什么意思?”林书桐神情激愤,语带不满:“走了还派个人成天跟着你,到底是何居心?” 咦?他素来冷静,今天干嘛这么激动? 我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忍不住低声替君默言辩解:“大概不放心我,怕我惹事,所以派了个人盯着,应该也没什么恶意的。” 其实,我猜君默言真正的意思,可能还是怕我再遇到萧佑礼之类的恶霸,会忍不住管闲事,让冷无香保护我吧? “看来,你挺享受的,倒是我多事了。” 第73章 林书桐冷笑着轻嘲。 “大哥?”我越发讶异——这般冷嘲热讽的林书桐,我可从没见过,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我太激动,情绪有些失控。”林书桐察觉我的惊讶,苦笑一声,目光中有着歉疚。 “不要紧,我知道大哥也是关心我。”我释然而笑:“其实我也很烦,可他好像只听君默言的,我没有办法,只好让他跟着。” “是,君默言好本事,逆天十八骑人人都身怀绝技,个个对他死心踏地。”林书桐脸上挂了一丝淡淡的抑郁:“不像我,一介书生,百无一用。” “大哥何必妄自菲薄?”我满心讶异,温言安慰:“你文武双全,温文儒雅,有抱国之志,经天纬地之材。” 林书桐静默不语,神色黯然,负手凝视着结了冰变得晶莹剔透的秋干架,竟是满身的萧索。 不对劲,林书桐真得很不对劲——他绝对有心事! “无香,你先回府吧。我跟大哥说会话就回去,保证哪里也不去。”我转头,冲着冷无香大叫。 冷无香迟疑了片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悄然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真有点担心他根本就不甩我呢! “好了,终于只剩我们兄妹俩了,有什么话,直说吧。”我合着笑,神情愉悦地拍了拍林书桐的肩。 “小雪……你,快乐吗?”林书桐定定地瞧了我半天,突然迸出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快乐?”我偏头细思了片刻,微微一笑:“我不能说不快乐,可是,好像也不能说很快乐。毕竟,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没有烦恼。要看什么事,什么人,什么时间。” “那,你在昭王府快乐吗?”林书桐开始给他的话加定语了。 “还是那句话,有时快乐,有时不快乐。”我渐渐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开始小心做答。 “那么,你在昭王府获得的快乐,是不是足够抵消你失去自我的痛苦?”林书桐步步紧逼,竟是不打算绕弯子了。 “我想,不论得到什么,都比不上失去自我的痛苦吧?”我浅笑,决心直陈胸臆,不跟他捉速藏:“可是,虽然我不是真的我,但我也并没有完全失去自我。因为,我没有刻意去模仿他人。” 相信他和我,都明白这个“他人”指的是谁? “可是,总比不上光明正大做回自己强吧?”林书桐今天真的很奇怪,竟跟我较上了劲。 “如果能光明正大的做回自己,那当然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微笑着点头,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这一天离我好像还很遥远。” “如果,你有机会摆脱目前这种尴尬的身份”,林书桐沉吟了半晌,凝视着我的眼睛,摒住了呼吸,慢慢地低语:“你,愿意离开吗?” “摆脱?”我喃喃低语,陷入了迷惘——我当然是迫不及待。可是,离开?我……下不了决心。 “是的,小雪,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见不到你的煎熬!”林书桐猛然上前一步,用力握住我的手:“当初是我错了,不该把你送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现在,不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离开他!” “怎么会见不到?昭王府那么近,想见随时可以去找我啊。”我大为窘迫,微微有些慌乱。轻轻挣脱他的手:“大哥,很多人看着呢!” “怪我学艺不精”,林书桐神情惨淡,轻轻放开我的手,痛苦地低喃:“明明近在咫尺,却变成了远在天涯。” 我仔细玩味着他语中深意,忍不住大吃一惊,霍地抬起头看他:“大哥,你来昭王府找过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君默言!你欺人太甚!凭什么不让我的朋友见我?明知道林书桐身上有伤,怎么可以用武力阻挽? 还说什么去尚书府抢人,原来都是骗我的!等他回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什么道理? “昭王府果然是铜墙铁壁,我连君默言的面都没见到,便被挡在了门外。”林书桐目光黯淡,有些狼狈地自嘲。 “对不起。”我咬着唇,心痛着他的无奈与心酸。 “不关你的事。”林书桐悠然一叹,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不忿,明明你还在病中,他如果真的在乎你,根本不应该行色匆匆,丢下你一去无踪。” “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我心中微涩,淡淡一笑:“再说,我只是偶感风寒,小病而已,用不着那么夸张。” “有什么事情,会比你更重要?”林书桐不以为然,哂然冷笑。 “听说,是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微感不快,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随口找了个理由塘塞。 “小雪,乘现在君默言不在京城,正是你离开他的大好机会”,林书桐话锋一转,双目灼灼,眸光湛亮,紧紧地逼视着我:“跟我走,好吗?” “离开?怎,怎么离开?”我咽了咽口水,心,突然乱了节拍。 君默言前脚刚走,林书桐马上提议,难不成他是蓄谋已久?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我,应该答应他吗?能够恢复苏秦的身份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答应了他,是不是就意味着给自己戴上了另一个枷锁? 80 “只要你点头,办法我来想。”林书桐胸有成竹,语气显得有些急迫:“我保证做到天衣无缝,让他瞧不出破绽。” “人都走了,怎么可能天衣无缝?”我有点迟疑,还夹了一些疑感:“难道,你要再找一个林书雁来代替我?” 林书桐垂眸躲避我探询的目光,沉默了片刻,低低地道:“别管我用什么方法,你只管考虑走不走?” “我猜对了?”我暗暗吃惊,不想让他蒙混过关。 写了这么多小言,对于各种偷梁换柱的把戏,也算是烂熟于心。为了不与人撞衫,想破了脑袋研究,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术没见过? 林书桐的表情告诉我——他有秘密。 “王妃,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冷无香象个幽灵,倏然出现,平淡无波地提醒我。 “不是让你先回去?”我没好气地瞪他口。 “无名还在等着你。”冷无香恭而不敬,对于我的怒气恍如未见。 无名?谁?想了半天,才突然从脑海里捞出这一号人——就是那个为了麻醉药把自己英在房里,茶饭不思,几天不出门的家伙? 他难道也没跟着君默言走?他找我做什么,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或许,他想通过我了解关于麻醉药的知识?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抱歉得很,我对这些一无所知。 “你先回去吧,考虑几天,我等你的回复。”林书桐压低了声音,急促地交待着。 “好,我会考虑。”我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慢慢往王府走去。 无名果然在书房等我。 “王妃,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无名年约四十,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是那种站在人堆里根本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从身材到相貌吝方面都平凡得要命的无名。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便有了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逼人的气势。 “什么?如果关于那个迷香的事,还是不要问了。”我浅笑盈盈地回望他,很轻松地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不妨去找我大哥。” 反正,我谅他也不敢抓住我逼供,更不可能去找林书桐——不管是出于彼此敌对的立场,还是出于面子悠关。 “既然如此,那请借王妃玉腕一观。”无名微微一笑,竟轻易便放弃了追问。 借玉腕一观?我微微一怔,随即此然——真服了他:把脉就把脉,何必说得那么文雅?害我差点会错意。 “不用了,我全好了。你那些个药也不必再送来了,怪苦的。”我双手乱摇,一脸的敬谢不敏:“就算送来了也没用,我实话跟你说,以前那些药,全让我倒掉了。” “哈哈,久闻王妃快人快语,今日一见,果然是性情中人。”无名仰天大笑,出手如电,倏然来去,已扣住了我左脘脉门:“不过,老夫既受昭王所托,怎么也得请王妃给几分薄面,否则,他日,老夫以何面目去见王爷?” “喂!”我忍不住气恼:“哪有人强迫替人看病?你是不是医术实在太低,找不到病人,这才胡乱抓了我来做实验?” 呃,老实说,既是君默言要他来的,医术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他的态度真的很欠扁,教人看了不爽,所以我才出言相讥。 “请恕无名无礼了。”无名不以为忤,慢条斯理地扣着我的脉,微皱着眉头,轻抚下巴:“恩,王妃体内外邪已肃,肺气清明,此风寒闭肺之症可算痊愈。” “看,就说我身康体健,根本不需多虑。”我得意洋洋,马上呛声:“行了,不用再瞧了,你可以交差了。” 无名斜眼瞧了我一眼,轻咳了一声,忽然一本正经地问:“王妃,近段时间经行可好?” “嘎?”我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他问的是例假,不由怔在当场——今天什么日子?才刚处理了一起初潮事件,马上又被人询问行经顺不顺畅? “有没有疼痛不适之感?”无名执着地追问。 奇怪,关他什么事? “呃,一点点,不碍事。”我脸上微微一红,轻瞟了无香一眼,忍不住加了一句:“最近受了风寒,多多少少有点影响,过几天就好了,你可别逼我吃药。 第74章 我腻了!” 无香神情局促,俊脸阵青阵红,尴尬得头顶快要冒烟。 “不知王妃是经前,后还是经期疼痛?痛是刺痛喜按,还是下腹坠涨,亦或是冷痛喜热;经量是少而稀薄还是多而粘稠,经血是色暗。。”无名却恍加未见,讲得滔滔不绝。 “我不懂,你要不要亲眼看看?”我忍住气,冷冷地抢白——妈的,当着无香的面,说的那个劲,什么面子都丢光了! “嘎?”无名一呆,愣愣地瞧着我,终于意识到我生气了,纳纳地住了嘴。 不过,他也算厉害,随便把把脉,就能看出我身体上的毛病。一个半老学究,算了,不跟他计较。 “说了是老毛病,你就不必费心了。”我冷冷地斥责。 “非也!王妃请听老夫。。” 我佯怒,起身拂袖而去,将无名的话抛在脑后——成功摆脱,耶! “小姐,该吃药了。”青玉端着托盘,轻盈地走了进来。 “放那里吧。”我懒懒地倒在榻上,差点要疯狂——又来了!我又没得绝症,全世界的人都在逼我吃药! “这是太后赐的千年山参,配了上好的燕窝,加上冰糖,很甜的。”青玉莞尔一笑,端了玉碗过来:“别拂了她老人家的意,小姐多少尝点吧,凉了可不好吃。” “是啊,不然挨骂的就是我们了。”喜儿笑睇了我一眼,伸手拉我起来:“这是药膳,可不是药。太后赐的,那是天大的福气。小姐你也别嫌我们烦,只要你补好了身子,早日给王爷生个小王爷出来,保证再没有人逼你,我们大家都落个清静。” “这福气,谁喜欢,让给谁。”我翻了翻白眼,趴在榻上不肯动,却耐不住她们俩个的苦劝,只得苦着脸吃掉那碗十全大补汤。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考虑闪人了。 好在,在府里让人逼,那是愁云惨雾。在学校里给那帮丫头们上课,云山雾罩的侃大山,却着实过了一把被祟拜的瘾。 可惜,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高兴了不到三天,晕的那个人就变成我了。 “晚月,这是什么?”我睁着眼睛,瞪着面前那个大包袱,一脸的莫明其妙。 “小雪姐姐,你看不出来?”晚月笑容可掬地睇着我:“这里放的可全是成色十足的金元宝。” “我知道。”我咽了咽口水,仍然摸不着头脑:“可你带这么大一包金子来做什么?” 老天,那群可爱的小金猪,挤在桌子上,在阳光下发出灿烂的金芒。一闪一闪的在勾我的魂呢! “小雪姐姐,你帮帮我大姐吧!求你了!”晚月忽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我的手乱晃:“你要是不帮她,她就活不成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你别急,慢慢说” “小雪姐姐,你帮我姐姐生一个男孩吧!”晚月一脸热切地瞧着我。 “我帮她生?晚月你没发疯吧?”我惊骇得眼珠都快要掉下来:“生孩子还能帮的?谁告诉你我生的一定是男孩?再说了,我生出来的也不是你大姐的啊!咳,不是,我都被你给吓糊涂了,这别的事可以帮忙,这生孩子也能帮的?荒谬!”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晓筠倒是明白了,带着一脸的笑瞧着我:“小雪你就帮帮她大姐吧,怪可怜的。一连生了三个都是丫头,快在婆家抬不起头了。” “呃。。我又不是送子观音。”神经! “小雪姐姐,你不是有那什么试管?借她用一下,不就行了?”惜瑶眼睛一亮,也加进来搅和。 我倒!当那试管是万灵丹呢?谁拿到手里,就能变出一个孩子来?我要有那本事,还用得着在这里混?早赚死了! “小雪姐姐,你是不是嫌少?不够我再加。”晚月把金子拼命稚事怀里推:“借我用用吧,只要让我姐生个男孩出来,多少钱都值。” “是啊,知道小雪姐姐你最爱钱,要多少才肯借,就直说了吧。晚月她们家别的没有,就金子多。”芷灵娇娇柔柔在敲着边鼓。 房子里四个人,八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似乎在无声指责着我的贪得无厌,见利忘义。 我有冤无处诉,有理又说不清,真恨不得一耳光抽死自己——老天!我干嘛发神经在她们面前提什么试管婴儿?这下好了,椴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吧? “这个,你们难道没有听到我说的?这生男生女其实不由女人决定,而是取决于男人的染色体。。。”我还想垂死挣扎。 “何必那么麻烦,还得解释一大堆。直接把管子给她用一下就行了。”晓筠渐渐不耐,忽然瞪大了眼睛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我:“小雪姐姐,你这两天说了那么多,什么人工授精,什么试管婴儿。”不会都是在骗我们的吧?你其实,根本就没有那根神奇的管子!” “啊?小雪姐姐,你干嘛骗人?”芷灵震惊地掉了手里的一块荷叶酥。 “我。。”——我气得说不出话我冤不冤啊?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那该死的管子了? 试管婴儿什么的都是真的,可那试管我也的确没有——就算有,我也没那本事给她弄一婴儿出来! “你们别逼她了,我相信小雪姐姐说的那事应该是有的。不然,她也不可能编得那么有鼻子有眼,是不?”惜瑶抿着唇轻笑:“可那管子,我估计小雪姐姐是真的没有。不然,她干么不给自己弄一个宝宝?” “就是就是!”我拼命点头,忽然觉得惜瑶简直就美得象个天使!洋然不觉我说的话有问题:“要有那玩意,我早自己生一个玩玩了,还至于天天喝补药?” “那,那我姐姐怎么办?”晚月一脸的失望,小脸上满是黯然。 “别急,我听说城西的雪峰山上娘娘庙的菩萨很灵,不如,我们大伙去帮晚晴姐姐求个签,许个愿。让娘娘保佑她早生贵子,如何?”晓筠眼睛一转,冒出了一个鬼主意。 “呃。。那玩意骗人的,没有科学根据。”我弱弱地申明。 “去,我们倒是想科学一回来着,你不是没有吗?”这回,连惜瑶都不站在我这边,一脸的汕笑:“要我说,姐姐也该去求一求菩萨才好。” “是啊,你敢不去?”威胁也出来了? “呃。。好吧。”形势比人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很没志气地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谁让我做了亏心事呢?送子观音没当成,就只好去求子啦! 81 雪峰山地处冰雪城西郊,出城十来里地就到了。比昭王府的玉山要高出几百米,但山势不险,路也修得极平,周囿不时还可见到雕刻着飞禽走兽的精美石栏杆。听晓筠说,都是那些求到子的善男信女们捐建的。 可能因为天气的关系,除了我们五个,再加上冷无香和赵雷,路上却几乎没什么行人。 呵着白气,发着抖,一步三滑,好容易爬上来一瞧,就一间很普通的庙。一个前庭,十来间详房,一个大殿,外加两个偏殿,一眼就能看到头,一点也不感风,害我乱失望一把。 前庭倒是满宽敞,一个硕大的香炉里冒着祟皋的青烟。几个年轻的门、师傅正在打扫着前庭的积雪。 留下冷无香和赵雷守在前庭等候,其余众人沿着青石台阶拾阶而上,进到大殿。正殿上供着的也就是平常见到的观音,慈眉善目,手抱一个肥肥胖胖的男婴。 添了香油,既然来了,为了我日后的耳根子着想,总得装装样子,免得惜瑶那丫头碎碎念。于是跪昏在蒲团上,无可无不可地拜了两拜,嘴里假装念念有词。 晚月很庋诚地拜了又拜,恭恭敬敬地抽了一支答,大家围上去一瞧。却是一支上上签,签文上写着:寅宫求子 若问六甲是男童 辰申已亥见生身 安稳定无惊恐事 母子团圆谢祖宗 看到这样的大吉签,还未解筌,大伙已经激动了起来,簇拥着满面喜色的晚月挤到解筌的老师太面前,叽叽喳喳地嚷了起来。 听到那边传来众人激动的喧闹,忽然有些跃跃欲试——不管灵不灵,就试试又何妨?在心里默祷了一阵,打下卦来,却是一阴一阳的胜卦。抱着筌筒摇了摇,不久便掉一支筌来。 不知为什么,明明不信,心里却有些激动与忐忑。捏着那支筌,半天不敢去瞧。 “小雪姐姐,我看看。”惜瑶手快,嗖地一下从我手里抢走了筌,兑了签文,狐疑地嚷了起来:“大家来瞧瞧,小雪姐姐这支是啥意思?”她大声念了出来: 前程杳杳定无疑, 石中藏玉有谁知; 一朝良匠分明剖, 始觉安然碧玉期。 “石中藏玉?会不会暗示小雪姐姐已经有了身孕却不自知?”晓筠默思片刻,忽发奇语,合得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集到了我的身上。 我一惊,双手乱摇,脱口而出:“没影的事,我昨儿个看了大夫,要有了他还能不说?再说了,我这支签求的是姻缘,根本就不是子嗣!别瞎猜!” “姻缘?小雪姐姐,你都嫁给我二哥了,还求什么姻缘?”惜瑶气呼呼地鼓着腮帮,不满地瞪着我。 “是啊,嫁给了昭王爷,那可是天大的福份,你还想什么呢?”芷灵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着睇着我:“可是怕他要梦影姐姐?” “嘿嘿。”我胡乱地傻笑着,伸手夺过那纸签文,慢慢地踱到一旁,把筌文递给解筌的老师太,一边微笑着轻嚷:“好,我不求姻缘,你们都去求,行了吧?” 第75章 “姑娘,恭喜你已获良缘。”老师太慈眉善目,微笑着注视着我。 “何以见得?”我心中不以为然——惜瑶她们已把我的身份嚷了出来,傻瓜都会拾好听的话来说了! “石中藏玉,就是说有一段姻缘早已暗藏在你的身边,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有朝一日等时机来临,将会有贵人相助:除了你的夫君,还有人一直喜欢着你,只是自己没察觉。前程杳杏,却是说你与夫君尚要经过一段磨难。” 老师太说到这里忽然向我眨了一下眼睛:“姑娘,不要被心魔遮住了眼睛,要防小人做怪,当一切雨过天晴,自然就会得到石中之玉。” 这种人虽然说是身在佛门,六根却不清净,溜须拍马,见风转舵的本领比谁都强,我向来不怎么喜欢。 但这是她谋生的手段,我也不能指责于她。只是,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我却是不大相信。 可她嘴角那抹神秘地笑,却让我摸不着头脑——还有,明明知道我已婚,她却一直姑娘,姑娘地叫着。难道她真地看出些什么? 我沉默不语,心中若有所思,赏了锭银子,取回筌文,慢慢地往后殿走去。 穿过回廊,却是一个小小的天井,从青石的围墙外,伸进一技梅花开得正艳,浓香稂郁,沁人心脾。相比那殿中的香烛味道,不禁让人精神一振。 我顺着花香,慢慢地出了一个圆形的石门,眼前霍然开朗。门前有一个约几十平米的坪,栽了十数株梅树,在冰雪中怒放着,争奇斗艳口再往前居然是一片断崖!一妹古松傲然挺立在崖边,有山岚,云雾缭绕其上。 一轮红日挂在半空,远山层层叠叠,群山苍茫,银装素裹。从山间、崖底漫涌而上的云朵,被冰雪反射着,染上了五彩斑阑的颜色。或如王、兔,或若苍狗神态万干,变幻莫测。 在一片与世隔绝,不染丝毫世间俗气的人间仙境中,却不时有一阵奇怪的声响发出来,破坏了它的静谧之美。我循声而去,拐过一道弯,不由大吃一惊。 几十只或大或小或黑或黄的猴子正围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上窜下跳,嘴里发出“吱吱”地怪叫,争抢着白发老妇扔出的玉米,花生,红枣,……之类的食物。 “喵嘴,别急,别急,全都有。”老妇眯着眼睛慈爱的微笑着,如刀刻出的皱玟里漾满着温柔,絮絮地念着:“大黑,去,别抢老黄的!他老了,上个月才摔断了腿,你让着它点。” 我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瞧着这人猴和谐共处的一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白发老妇发现了我,偏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这些小家伙们可爱吧?天冷了,没东西吃,怪可怜的。” “老奶奶,你住山上?”我小心地站在离她二十米远的地方——山里的野猴袭击人的事件,电视里时有报道,我可不敢轻易招惹,尤其是它们正在争抢食物。 “不是,下雪了,我惦记着它们,来看看老朋友。”白发老妇笑眯眯地招了招手,递过来一把花生:“过来吧,它们很乖的。来,你也试试。” 那么高的山,这么冷的天,她这么大年纪,居然提了那么重的一袋食物来喂猴子?真是个奇怪的人。 “老奶奶,你没家人陪着?”我伸手从她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抛给远处的小猴子。一时嘴谗,顺手剥了一颗扔到嘴里:“真香。” 老奶奶笑眯眯地睇了我一眼:“家人昏是有很多,可都各有各的事。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想麻烦他们,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才怪,你也别嘴硬。我看分明就是他们不孝顺。”我撇了撇嘴角:“你也别心软,该罚的罚,该打的打,该谁侍候就让谁侍候着。这么大冷的天,路又滑,摔一跤有你受的。不如打发一个来替你喂着,天气好了,你再自个上来瞧,不是更好?” “嗬嗬,小姑娘,来求姻缘哪?”老奶奶也不生气,乐得哈哈笑:“求到不好的签了?也是,你嘴这么厉害,我看也没人敢娶你。” “没人娶更好,我一个人活,乐得自在。”我剥了花生,一颗颗扔着,仰头用嘴接着玩,一边闲闲地跟她聊着:“象你,生一大堆,到老了还不是没人陪?要找猴子来解闷,有啥好的?” “大胆!”平地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我一愣,偏偏正巧接住一颗花生。一吓之下,骨碌碌就顺着喉咙往下滚。 “咳咳咳!”我好一阵巨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回不过气来。 “小美,你何必吓坏孩子?”老妇不满地轻叹。 一条黑影一闪,一只巨灵掌往我后背一拍,花生“扑”地一声吐了出来。我这才回过气来,定睛一瞧。 老天?这就是老奶奶嘴里的小美?我差点喷笑出声。但忆及她那来去无踪的身手,不敢笑出声来,只得强憋着。 一个全身黑衣的老妇人,一脸的皱玟,满头的白发,精神矍砾,身材健硕,正憨视着我。 不用说,那巨大的麻袋定是她扛上山的啦。我说呢,老奶奶衣着虽然普通,身子也很健朗,却隐隐散发着雍容的气度,华而不艳,贵而不俗。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老太太。 “看,你又吓坏我的朋友。”老奶奶不满地横了小美一眼,转过头来冲着我浅笑盈盈:“她就是长得吓人,其实心地很好的,你别怕。咱们别理她,继续聊我们的。” “主子,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小美板着脸,看也不看我一眼。 “不能通融一下?”老奶奶椴着唇撒娇,倒是蛮可爱的。 “主子~!”小美拖长了声调。 “好好好,回去就回去。”老奶奶嘻嘻笑,低叹一声:“可惜了,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怪有趣的。” 小美趋身上前,俯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老奶奶抬头向我投来讶然地一瞥,忽地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过来,孩子。” “奶奶什么事?” “你我今日相遇,也是有缘,这串佛珠,跟了我快四十年了,送给你做个记念吧。”老奶奶从手腕上褪了一串深褐色,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的佛珠,不由分说塞到了我的手上。 “多谢奶奶抬爱,但如此厚礼,小雪受之有愧,还请奶奶收回。”那佛珠虽然看不出什么名贵之处,但既然跟了她几十年,对她必是有重要意义的一样东西,我与她萍水相逢,哪里肯要?自然是百般推辞。 “孩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相识也好,相守也罢,都是一种缘份。可不能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些困难就轻言放弃。”老奶奶慈爱地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好好珍惜手里的,不要到老了才后悔。”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携了小美,追通而去,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琬蜒的山路上。 “小雪姐姐,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惜瑶从身后钻了出来,轻拍我的肩膀,好奇地踞高了脚尖:“你看什么呢?该回去了。” “哦,无聊,到处走走,这里的景色真美。”我下意识地将佛珠紧紧地握在手中,慢慢地往回走。 “小雪姐姐真会挑地方,害我们大家一顿好找!”晓筠站在圆形石拱门望着我和惜瑶,轻声地嗔怪。 “是啊,刚才我找到弹房,看到一个人的背影跟小雪姐姐好像,叫了好几声小雪,她都没反应,这才知道认错人了。”芷灵娇声抱怨。 “是左边第三间那个穿白衣的女子不是?我也瞧见了,你真笨!看衣服和头发就知道不是了。”惜瑶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抢白她。 “是哦”,芷灵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娇憨地笑了。 “好了,人到齐了,都回去吧。”望着那苍茫的群山,想到那群可爱的猴子,我心中忽然掠过一个想法,微笑招呼着大家下山。 82 这几天,林书桐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一直都没来过学校,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他不来,我也落得轻松——正好不必去回答他的问题,安心地当只驼鸟。 太皇太后的生辰,正愁没有合适的大礼,昨天在雪峰山看到那群猴子,倒让我产生了灵感——何不找人在她老人家的寿筵上表演一出“孙悟空大闹天宫”的节目? 那玩意既有趣又热闹,几百年来能被大家所喜爱和接受,没理由黑雪国的人不喜欢?只要好好策曳,用心编排一下,把杂技里揉进戏曲,准能暴一冷门。 我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有可行性。想到就做,脑子里构思着节目,埋头在案头开始写大纲。 “无香,能替我办件事吗?”我扬声冲守在门外的冷无香大嚷。 “王妃说笑了。”冷无香应声而入,面无表情,只微微躬了躬身:“有事尽管吩咐。” “你帮我找找看,京城里有没有带着几只的猴子的卖艺人?他们应该是一家四口,一对大妻带着一儿一女。对了,那几只猴子全身雪白,很好认的。” “什么时候要消息?” “越快越好。”我仔细地给他描述了一下那户人家的特征,这才放他走了。 无香走后,环顾这空荡荡的书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呆在这里闷得慌。只得又缩回自己的睡房,天马行空地瞎想来打发时间。 唉!为什么时间会显得如此漫长?我百无聊赖地啃着自己的手指头——要是在家里,这个时候,我不是在上同聊天,就是在酒吧里跟姐妹们打混,哪里有空发呆? 君默言走了快一周,连一封信也没有托人带回来。 第76章 也是,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巴巴地送信给我?再说了,古代交通不便,没准这信还没到,人却已经回来了呢!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是跟紫冰在骑马嬉戏,还是在回程的路途上奔波跋涉? 唉,早知道会让我如此牵肠挂肚,当初应该不顾矜持,缠着他一起去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除了无尽的等待,好象没有别的事可做。 讨厌,走了也不收拾得干净点,还把一双鞋子丢在人家的床底下。跟我的鞋子并排放着,瞧着更是堵得慌。 我跳起来,一把拎起他那双青缎面的黑色软底靴,随手往墙角扔去。那两只靴手打了个滚,委屈地躺在地上,似乎在控诉我的野蛮。 我失笑,走过去,又把它们拾起来:“算了,看你们可怜,还是收留你们。乖乖给我躲起来,别惹我心烦,知道不?” 拎着那两只靴子,大踏步走到墙边属于君默言的那个大衣橱旁,伸手拉开柜门。 柜子分成三层——上面叠着几套他常穿的长衫:中间一格摆放着各色的玉带;下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七八双各式各样的鞋子,大多都是深青色的。 古代的男人,原来也这么讲究。我暗自好笑,顺手把手里的靴子摆上去。一时好奇,忍不住一双双拿出来摆弄一番,踩进去,穿着在房里乱转悠。独自笑得稀里哗啦的,玩得不亦乐乎。 拿到最靠里面那双时,却怎么也拿不动了——柜子里有机关?这个念头立刻闪入脑海。我强按住讶异地心情,左右搬弄着那双鞋子,它纹丝不动。 想了想,我又伸手到靴子里面,细细摸索,果然让我摸到一个圆形的突起物。我轻轻按了按,没反应。于是又试着左右旋转,耳边已听到一阵极轻微地声响。 我抬头一看,墙上挂着的一豆山水画悄然滑了开来,露出一道暗门。我心中狂跳,慌忙回过身去把门栓得死死的。 深吸了一口气,站在暗门边张望了一下,发现往左是通往书房——因为我已看到了那熟悉的成排的书柜。所以,我选择了往右。 右边一条幽深的石阶,直通地底,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我扶着冰凉的石壁,慢慢朝前走着。感觉到地势越来越低。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还有点愤怒。 我说怎么他常常神出鬼没,来去无踪的,原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弄了个机关。这人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啊! 好在这条路虽然暗,好象却没有岔路口,拐了两道弯,我意外的看到了光线,仔细一瞧,却是一间密闭的,极为宽大的石室。 屋子的四角镶嵌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闪着柔和的光线,把石室照得透亮。 屋子最里边摆了一张宽大的黄杨木雕花大床,布置得极为豪华舒适。环顾四周,竟是桌椅床凳,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好家伙!完全是书房与卧室二合一,简直就是他的另一个黑窝点!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耳边突然传来喜儿清晰的叫嚷。 我抬头四顾,却找不到人——看来,他设了极隐蔽的通风口,站在这里竟可把我在睡房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完蛋!那我平时自言自语在背后偷偷骂他的话不是早被他听了个精光? 我紧绷着脸,在心里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天!好一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表面长得人模人样的,背后竟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姐,你说话啊!”喜儿提了声音。 我顾不得再看,掉转头匆匆往上跑。 “小姐,你怎么了?”青玉和青环也来凑热闹。 我慌忙从地道里跑出来,伸手按动机关,把暗门关上,让画复原。 “发生什么事了?”冷无香低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小姐她……” “什么事?”我拂乱了头发,揉红了眼睛,走过去,刷地把门拉开,故做不满地轻嚷:“刚睡一觉,就被你们吵醒。” “没事就好。”冷无香疑惑地瞟了我一眼,探头往房里瞟了一眼,冷冷地禀报:“王妃,那家人找到了,就住在城东的破庙里。” “这么快?” “王妃不是说越快越好?”冷无香轻挑眉毛:“还是属下听错了?” “没有。你把他们带到王府里来,我要见他们。”我极快地吩咐,转身便想回房。 “已经带来了。”呤无香的话,使我不得不又回过头来。 “那好,我明天再见他们。先安排他们在客房住下吧。”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思谈猴子?自然是胡乱打发了:“我有点不舒服,想先躺一下。你们都下去吧。” “小姐,太后赐的补药。。。?”青玉小声地提醒。 “给我。”我只想她们快快离去,伸手捞到手里,仰天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顺手抹了抹嘴唇,把空碗向她手里一递:“好了。” “王妃,你没事吧?”喜儿一脸怪异地盯着我。 “怎么?”我不耐地挥了挥手:“都下去,我好得很。” 真是的,她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不肯喝来烦我,我喝了还要来烦我? 君默言,原来一直离我如此近?我的一举一动,怕是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吧? 仰躺在床上,心头一直如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狂跳。翻来覆去的,怎么睡得着? 我睁大眼睛努力地回想着——这段时间,我到底有没有失态的地方?有没有骂粗话,有没有放屁。。有没有发花痴? 细想下来,这所有的恶行恶状,好象都有!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这让我还如何面对他啊? 不行,我得逃!在他回来前,我得逃出昭王府。不然,这脸可丢大了! 不行,我得去他那密室里去瞧瞧,说不定留了些蛛丝蚂迹呢! 想到这里,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匆匆地拿了个火折子,又一次进入了那间密室。 原来黑暗中感觉迪远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地道,其实也只有十来米的距离。 伸手一件件地触摸着他房中的摆设,又极小心地把它们放回原处他是那种小心谨慎的人,东西稍微乱一下,可能都会让他觉察出不对。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找什么?就觉得心里好乱,好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藏在这里,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让我寝食难安,拧着一股劲,非找出来不可。 忙碌了好几个时辰,几乎把他那间石室的每个角落都搜了个遍——除了在一堆废弃的纸堆里翻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我的画像,别的什么也没有。 好家伙!没事还绘影图形,准备昭告天下?我用力握住那张图,心中愤恨难平。 可一张画像能说明什么?我能凭它指着君默言的鼻子大骂他对我图谋不轨? 我用力瞪着那个悄然独立在宣纸上懵懂无知的人,心乱如麻。 画中的我,身着月白的衣裙,外披紫色狐隶,站在一片花海之中,弯腰抚弄着秋海棠的叶片,淡淡的冬阳跳跃在纤细的指尖上。脸上的笑容飘渺而轻忽,目光中带了一丝浅浅的忧郁。 等等,这画面看着有点眼熟——对了,不是那日与惜瑶在温室外谈话时的场景? 那日我一直以为他专心与庆王在谈话,根本就无暇顾及到我什么时候,他的目光竟透过窗根,捅捉到了我的身影? 如果,这是他亲笔所画。那么,我可不可以想象——他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情意? 虽然不是很懂画,但我却分明透过他的笔尖,感受到了那份强烈的怜惜之情。 还是说,这画是别人画的?因为,相识这么久,我从未看他拾过画笔,一次也没有。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张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被揉皱了丢在废纸堆里?我心中茫然,忽忧忽喜,满心的忿怒,忽然之间消失于无形。。。 83 这一晚碾转反侧,难以入眠。躺在床上,脑中心里竟全是君默言的影子。我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到最后只能宣布放弃。 呆在王府心烦,顶着一双熊猫眼,晕乎乎地跑到学校去,却听到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黑雪国要同赢月国开仗了。 这一下可把我的睡意全都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晓筠,消息来源可靠吗?”我们挤到教员休息室,把莫晓筠团团围在了中间,十数只眼睛齐刷刷地盯在了她的身上。 “错不了,兵部的调度公文已经于今天早上下达到各部。另外,户部的粮饷调拨公文最迟也会在明天发出。不信,你们问芷灵。”晓筠俏容微整,满脸正色。 “别看我呀,我什么都不知道。”芷灵见大伙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慌忙摇着双手:“爹爹和大哥在朝中的那些事,我从来都不过问的。” 其实不用芷灵来证实,晓筠的大哥任乓部侍郎,既然公文都已经下发了,想来应当错不了了。 “为什么打起来啊?之前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张幄皱着眉头,显得忧心冲冲:“不知道此次领兵挂帅的是谁?” “具体是谁,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听说是一场必胜之仗,所以,好象抢着去的有好多。”晓筠一双明眸忽然向我扫了过来:“听说这两天庆王跑前跑后,上下打点,想让端木良上阵呢。” 我不禁苦笑——这庆王为了让梦影入主昭王府,还真是不遗余力呢!既要在太皇太后的寿筵上出风头,又想在战场上立下军功。到时,双管齐下,让人想拒绝都难。 第77章 “庆王也主战?”芷灵大吃一惊:“他的胞妹不是藏月的皇后?两国开战,最为难的应该是他啊!” “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那种人大概只想着自己开官发财,其他人的死活,想必管不了吧?”惜瑶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其实,端木之所以主战,理由我也能猜到一二。因为,不好意思,那个藏月国特定的政治环境正是我一手设定的。只是,来不及整理,已被送到了书中。 不过,写多了这种类型的故事,有了大的政治背景作依据。那些具休的争斗过程,我也能猜到几分。 十之八九,是端木的皇后想借刀杀人。借黑雪之刀,杀她心腹之患。老皇帝既然病势垂危,皇权接掌必然引得国内烽烟四起。 两国开仗,若输,她不费吹灰之力,替她的儿子登基除掉一个强敌,而且,还不用担上兄弟残杀的罪名。若赢,开疆拓土,打下的江山迟早也是她儿子的囊中之物。可谓一举数得。 我忽然想起君默言之前与端木阎在书房的那次长谈——会与这次战事有关吗?如果有的话,那么这次战争岂不是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而君默言此次南下的大凉山,正是两国的边境交界之处。也是藏月皇后首要铲除的三皇子宇文澈的辖地湘邻之所。 那么,他此次匆匆南下,是不是也与这件大事悠关?他要谈判的对象,究竟是谁?双方想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协议? 我忍不住开始揣测——他,在这次的战争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是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还是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 “非也,我想端木家使的是借刀杀人之技。”果然,晓筠摇了摇头,出语惊人,把大家的视线又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众人之中,数晓筠最具男儿特性。特定的生活环境,使她每每抱恨徒有男儿志,没有生为男儿身。她看问题比较犀利,往往三言两语便能切中要害。 我们几个人中,每每发生大事,最能发表权威看法的非她莫属。当然,她有几个出色的父兄,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借谁的刀,杀哪个人?”芷灵虽然娇憨,好奇心也是很重的。 “笨!既然是两国开战,借的当然就是我黑雪国这把刀了。”惜瑶用力横了她一眼,不耐地道:“现在只要弄清她想杀哪个人就成了。” “是,借的的确是我国之力。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她要杀的却是藏月的三皇子宇文澈。”晓筠胸有成竹,环顾了左右,压低了声音道破秘密:“藏月老皇帝病危,目前皇权之争有三人,一是太子宇文雄,二是三皇子宇文澈,三是皇叔宇文博。这次交战,估计她想先除掉三人中实力最弱的宇文澈。集中兵力再来打击宇文博。” 我抿着唇,微笑着看着她散发着光彩的小脸。 呵呵,果然是英雌所见略同——莫晓筠小姑娘此言真是深得我心。 “可是,双方交战,难免有所死伤,最终,苦了的不还是百姓?”张幄忍不住大发感叹。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谁不明白?”惜瑶到底出身皇室,事到临头终是维护皇族的利益:“可人家既然已然欺到头上,我堂堂上国,又岂可坐以待毙,任人宰害?” “怎么?这次战争竟是藏月先行挑起?”我不禁烦为疑惑。 以宇文澈的实力,若不是握有胜算,又岂会轻率出击? “具体哪边先挑起,目前也说不清楚口。”晓筠摇了摇头,微微一叹:“只听说,先是边境上有小部分的磨擦,双方各有死伤。后来互不服输,争端慢慢扩大,最后才不可收拾。” “对了,子枫是新科武状元,会不会奉命出征?”芷灵忽然愣愣地问了一句。 大家忽然静默,有志一同地把目光投向晓筠。偏偏她咬紧了唇瓣不发一语,脸上神情似忧似嗔。 “你倒是说话啊,会不会?”芷灵轻轻撞了撞她的腰,催促。 “很有可能啊。”我浅笑着接过话题:“他是朝中少有的青年才俊,虽然说以他的资历,不可能马上出将入相。不过,估计当个先锋什么的,还是少不了他的。” “天,那子枫岂不是很危险?”惜瑶担忧地掩住唇轻嚷。 “不怕,晓筠不是说是必胜之仗吗?况且,子枫的武功那么好,别担心了。”我微笑着安抚大家,心里却渐渐开起不安。 不管是什么情况,战争总是让人忧心冲冲——因为,那意味着死亡。战场上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就算是一场必胜的战争,也终究是有人要牺牲,要马革裹尸而还。 谁,又能料定生死与胜负? “是,不必为他担心。”晓筠慢慢地低语,秀气的脸蛋上却渐渐地布满了阴霓,再也没有刚才的神采飞扬。 接下来的几天,君默言依然毫无消息,就连林书桐与江子枫好象也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忽然失去了踪迹。 我们一群人,除了每天焦急地等待,胡乱地猜测,什么也做不了。虽然还只是在准备阶段,但是战争的阴霸已渐渐笼罩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那场意料中的稂戏,虽然已按我的构想,进入了训练阶段,且成绩甚好,进展顺利。可我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每天晚上,早早地关紧门窗,偷偷跑到密室里,呆呆地坐在里面胡思乱想一阵已变成了我每日必修的功课。非常奇怪的是,在那里呆的一个时辰,却是我一天里心情最舒缓的时候。 摸着他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抱着隐隐残留着他体香的枕头,居然让我生出一股淡淡的心安的感觉。就好象,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 时间慢慢地滑过,他说的少则十日已经过去,然后多则半月的时光也已流逝,而他却好象一点要回来的迹象也没有。 我从最初的期待与忐忑,变成了愀心与痛苦。后悔似硫酸一样腐蚀着我的心灵。 时间变得特别的难熬与漫长。我已无法独自呆在王府,开始延长了在学校的时间。 百无聊赖,而又心神怔忡的我,又新开了一门数学的课程。一个人兼了全校的数学教学任务。借着不停地忙碌来冲淡心中越来越浓的不安。每天总要磨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才肯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回走。 这一日,我又同往常一样,磨到最后一个离开学校。 “小雪,你还没回去?”林书桐的声音里惊讶中夹着些喜悦。 “大哥?”我狂喜地回头,一个箭步冲到他的怀里,激动得只差没有跳起来:“你跑哪里去了?连个照面也不打,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林书桐轻轻扶住我的肩膀,静静地打量着我,唇边含着一抹开心的笑容:“早知道消失一段时间,能让你如此牵挂,我早应该离开的。” “大哥你好坏啊!”我嗔怪地横了他一眼:“担心的感觉很难受呢?怎么可以折磨你可爱的妹妹?” “上次让你想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林书桐轻轻地握了我的手,合着期待:“过了十多天,可别跟我说你没想清楚?” “呃。。大哥。”我偷偷瞥了一眼远远跟在身后的冷香,面有难色,迟疑不决。 妇果他这话在我发现密室那天提出来,我肯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可是,现在国内情势混乱,君默言下落不明,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你不想走?”林书桐满脸失望,握住我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 “我,我想再想想。”我垂下头,不敢去看他的双眸,低声地嘬嚅。 “算了,你也不必想了。我决定了,要去前线。”林书桐慢慢地放开了我的双手,俊容上满是抑郁。 “你去?你疯了?你是文臣,又不是武将,干么争着去?”心中多日的猜测,忽然变成事实从他嘴里冒出来。我忍不住猛然抬起头,眼中忽然就涌出了泪雾。怔怔地瞧着他,纳纳低语:“大哥,不是因为我吧?” “不,我不能说一点也不是因为你,可是这却不是我想去战场的全部理由。”林书桐悠然一叹,低低地道:“你,会等我回来吗?” “可不可以不要去?”我心乱如麻,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我不希望你出事,你别去,好吗?” “放心吧,我只做为幕僚参战,不会去冲锋陷阵。再说了,这次也是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出击,虽然还未开战,胜负已可说没有悬念。我,只是去增加自己的阅历罢了。” “骗人!只要是战争,就会有潜在的危险!”我眼泪汪汪,大声嚷嚷。引得冷无香引颈观望,朝我投来奇怪的眼光。 “小雪,我在为今后铺路。所以,这次必然成行。”林书桐轻轻将我转向他,握住我的双手,温柔而热烈地望着我:“我去了之后,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提议。相信我,这对你是最好的安排,你绝不会后悔你的选择!” “哦?是吗?不知林大学士有何高见?君某愿闻其详。” 我猛然回头——君默言风尘仆仆,嘴角含着轻讽,悄然伫立在夜色之中,正双目灼灼地盯着我和林书桐交握的双手。。 84 “王爷。”冷无香双眸一亮,声音明朗,透着惊喜。 “恩。”君默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傲然地逼视了过来。 “昭王,好俊的轻功。”林书桐下意识地放开我的手,绷紧了全身的肌肉,静静地回望着他。 微风轻轻拂过他浓密的黑发,刷过他一瞬不瞬的眼睫。 第78章 薄唇上扬,炯炯的黑眸隐着一股孤傲淡漠的神情。面容冷肃,目光如鹰,一身墨绿长衫仿如融入了夜色之中,微微起了些褶皱,更添一股不嚣的气质,举手投足显示着一股贵气。 “怎么样才是对小雪最好的安排?愿闻其详。”君默言缓缓地向我们走了过来,神情淡漠,气势迫人。 “默言……”我轻声低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真的回来了?就这么毫无预兆,犹如鬼魁般出现在毫无防备的我面前,竟是那么强烈地撼动我的心弦‘ 可是,他瘦了。眼底有阴影,脸上有疲惫,声音里有焦躁。 “抱歉”,君默言黑眸微黯,伸出手霸道地拉我入怀:“小雪既已入我君家门,她的去留就已与林家无关。我劝林大人最好还是少操点心,多想想怎样在战场上克敌制胜,那才是明智之举。” “君默言。。!”看得出来,林书桐在尽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他捏紧了双拳,目光中满是无奈与痛楚。 “林大人,没什么事的话,请容我们先行告退。”君默言面沉似水,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半拉半拖地强行带着我往昭王府走。 “大哥……”我踉跄着回头,却只见到夜色中那一抹悲愤的影子…… “你没话跟我说?”君默言剑眉轻室,或许是察觉到我跟得有些吃力,渐渐放缓了脚步,低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悦。 我默默地垂着头,无言以对。久别重逢的欢悦,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化成一道道的泡沫慢慢地消失在空气中。 心中,只剩下满腹的的委屈——他的态度,好象抓到出墙的妻子般蛮横与粗鲁,淡淡地刺伤了我的自尊心…… “抱歉,我好象回来的不是时候。”君默言突然停下脚步,沉着脸,冷着嗓子:“打扰了你们的计划。” “你岂只是回来的不是时候?我看,你根本就不应该回来!”我咬着唇,憋着一股气,昂着头反唇相讥。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君默言面色铁青,恼怒地瞪着我瞧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拂袖而去。 我倔强地抿紧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埋头往前疾冲。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淋了下来,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笔直冲回房里,怦地一声,把喜儿她们惊讶的低嚷,关在了门外。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根本就不是我期待了无数个夜晚的重逢。这也根本就不是我的心里话! 可是,事情会什么总会被搞砸?原以为该是透着喜悦,带着甜蜜的相见之期,竟会如此的苦涩,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我的感觉错了?还是我们相遇的时机错了?还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对这段感情,对这个人抱有错误的幻想? 我呆呆地抬眸望向挂在房中的那只华丽的鸟笼,悄然向它靠拢。忍不住揭开替它挡住光线的黑色绒布,伸手将它捧在了手上。轻柔地抚摸着那光滑的羽毛,豆大的泪水一颗颗无声地滚落。 这个美丽的小精灵,它是我回家的唯一希望。此该也成了我唯一的亲人。全世界只有它懂得我,理解我。 可是,就连它也一如既往地紧闭着眼睛,沉睡在那未知的世界,似乎也已经把我遗弃在了这个错乱的时空? 瞧着,哭着,我突然一阵心慌——难道,翠羽的灵魂早已回归,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 翠羽,翠羽,你快醒来,带我回家!害怕被人窃听,我只能无声地呼喊,反复地把摸着它,心痛得几乎要陷入绝望。 “小雪。”君默言站在窗下悠然而叹:“你真狠,难道我还比不过一只鸟?” “你来干嘛?不是还有公事?”我泪盈于睫,赌着气,放下翠羽,挑起来去关窗。 君默言轻轻一跃,倏地翻了进来,伸手轻扣我的手腕,黝黑的眸底盛着心疼:“别跟我呕气,好吗?” “谁跟你呕气?你是我什么人?”我恼恕,用力挣脱——当我三岁孩子?高兴时哄,生气了又骂? “小雪,”君默言气恼地瞅着我,无奈地低语:“别说这种话,别逼我发火……” “哼!对不起,要教你失望了。我嘴笨,不知道昭王爷想听什么?不会投其所好。”我冷着脸,一个劲地把他往门外推:“你还来做什么?觉得你昭王的威风还没要够?你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要我去哪里?”君默言顺势握住我的双手,低眉瞧着我,无奈地低语:“这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无处可去了。” “好,这是你的家,我不占你的便宜。”我冷笑,挣扎着往外走:“你不走,我走!” “好,算我说错话。”君默言苦笑,收紧双臂用力拥住我,低哑的嗓子里透着丝狼狈:“我千里迢迢,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谁喜欢吵架了?难道我天天盼着你回来,就是为了跟你吵?”我心里一委屈,忍不住脱口而出:“是你自己莫明其妙,非要。。” “小雪~“君默言唇角含笑,低头轻睇着我,俊颜上透出喜悦,漆黑如墨的双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 我猛然醒悟,双颊飞红——糟糕,本来跟他吵架的,说着说着,怎么好象变成了埋怨与撒娇? “对不起,是我错了。”他顺从地道歉温柔地瞅着我,声音轻柔得象一只蝴蝶在花间飞过:“如果早知道你会天天盼我回来,我,我真不应该浪时间迟疑和犹豫。。” “你别搞错了,我才没有想你……”我红晕满面,忍不住大声抗议,徒劳地想要补救我的颜面。 “好,我不误会,你没有想我。”君默言轻拢双臂,环住我的身子,下巴抵住我的发旋,倏然低叹:“可是,我想你了。” “默言……”我讶然低语,着急地想要转过头去瞧他的神色。 他说——想我? 傲慢如他,居然也会说出这种满是柔情的话?我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要看,”他哑着嗓子,固执地拥紧我,不许我抬头。 声音闷闷地从我的发间传来,显得飘渺而不真实:“小雪我克制过了,真的努力过了。可是,你不肯放过我,总会在不经意间悄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没办法,你的声音,你的笑容,甚至你的眼泪,都是那么地让我牵挂…小雪,你这磨人的小东西,真是我命中的魔星……” “默言……”我软软地轻唤,心尖蓦地发烫,一抹温柔从心底掠过,满满的感动悄然地盈满了我的胸腔,渐渐地溢了出来幻成无数幸福的泡泡包围着我。 这个永远骄傲,永远冷漠的男人,终于以他独特的方式,向我敞开了他的胸怀…… 85 “小雪姐姐,等等我。”惜瑶从教室里追出来,一脸狐疑地拉住我:“你干嘛跑那么快?” “我肚子饿了嘛,早点回去。”我胡乱地敷衍着她。 “说到吃,我这里还有一包桂花酥,你要不要来一点?”芷灵慢腾腾地跟了出来,笑眯眯地捧上糕点。 “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大家聊聊?”惜瑶不由分说,拈了一块塞到我的嘴里。 “小雪姐姐,这个什么分配律和交换律的区别,我还不太懂,你再给我说说。”晚月捧着一张纸,皱着眉毛,还在跟一堆数字奋斗。 赵家富可敌国,赵老爷与夫人夫妻恩爱,居然连侍妾都没有娶一个。这在古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可惜赵大人却一连生了五个女孩。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儿子可以继承那份宠大的家产。 晚月身为赵家最小的女儿,一直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进入商场为父母分忧。我无意中开的这个数学,却使晚月突然看到了希望。 她疯狂地迷恋上了那些阿拉伯数字。发誓要成为黑雪国最强的女商人。对于数学,她很有天份,而且,她有热情。所以,学得比所有的人都快。 为了她的进度,我单独给她开了小灶。君默言没回来时,我觉得这样很好,既打发了我多余的时间,也帮助她慢慢朝梦想靠近。 但是,在昨天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一场告白后,我哪里还有心思留在这里打混? “晚月,你真的想经商?”晓筠凑上去,拿过她手里的算术题,喷喷连声:“啃,太强悍了,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家。” “那怕什么?给她找个上门女婿不就得了?”芷灵抹了抹嘴唇,慢条斯理地轻轻挤了挤晚月:“是吧?” “还我。”晚月涨红了脸,急得直跺脚。 “哈哈,害臊了。”惜瑶拍着手取笑她。 “不,我才不嫁人!我这辈子都要守在赵家,终身侍奉爹娘。”晚月涨红了脸,大声地表明心迹。 年仅十三岁的她,一心只想证明自己并不比男人差。对于爱情还处于似懂非懂的时期,所以,并不热衷于婚姻这个话题。 “对,我们晚月有鸿鹊之志,才不象某人,春心荡漾。。”晓筠笑吟吟地斜睨着惜瑶,意有所指地轻声取笑。 “死妮子,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惜瑶晕红了脸颊,跳起来去追打她。 君惜瑶对张幄心生倾慕,我们这群好友,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也几乎所有的人都默默地支持她,只除了莫晓筠。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张幄那个木头却因着两人身份上的巨大差异,总是有意地避开她。这教惜瑶又恨又无奈,也让我们大为同情。 也只有晓筠却连声称好。 “做为一个公主,惜瑶早已注定要走上和亲之路。 第79章 明明知道是一份无望的感情,何苦投入进去?到最后终身痛苦,反而害人害己。倒不如早早抽身,心若止水,落个干净。” 晓筠说这番话时,脸上的神情果决而冷静,理智得教人害怕。而惜瑶黯淡了明眸,咬紧了唇辫,小小的双肩似担了干斤的重担。 大家忍不住都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凝滞了起来。 晓筠说出了事实,也点到了要害。不仅是惜瑶,在座的哪一个对于自己的婚姻又是可以做主的呢? 就连我,自闭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来到这片完全陌生的国度,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还不是任人摆布,替身代嫁了? 可是,说到心若止水,又谈何容易?哪个少女不怀春?这群处于花季年龄的女孩,对于爱情,又怎么可能不充满了渴望与憧憬? “小雪。”君默言适时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少见的轻松的浅笑:“在聊些什么呢,一个个丢了魂似的?” 只是,他素来严肃,此时脸上虽说带了丝笑容,线条却极不自然的紧绷着。看上去却好象正在生着闷气,怎么也亲切不起来。 “二哥,你回来了?!”惜瑶欢呼一声,直直地冲了过去。却慑于他平日的威严,不敢真的抱住他,只围着他团团转,倒象只迎接主人回家的小狗,教人忍俊不禁。 “见过昭王爷。”其余人吓了一跳,慌忙见礼。不知他突然跑来有何意图,一时面面相砚,有些惊疑不定了。 君默言被众人瞧着,显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淡淡地问我:“你还有事?” “没事,没事。”惜瑶双手乱摇,推着我往他身边走,笑嘻嘻地调侃:“难得二哥亲自来接小雪姐姐,当然没事,只管回去吧,我们也该散了。” 我抿着唇,同他并肩走在王府的路上,心中喜欢,眉梢眼角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以前也不是没去接过你,顺路而已,有这么高兴?”君默言忍不住莞尔:“瞧你,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能含蓄点?” “人家哪有?”我嗔怪地横了他一眼:“还有,你人都来了,就不能说得好听点,非要说成是顺路,你心里才舒服?” “我说的是事实。”君默言有些不以为然:“女人真奇怪,话说得好听点,比事实更重要?” “偶尔拣好听的话说说也不会要了你的命。”我挽住他的臂,亲热地靠着他,笑得甜蜜:“象昨天那样多好?” “咳,咳,大家都瞧着呢。”君默言俊脸微红,神情古怪,微微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乖乖就犯。薄唇忍不住偷偷上扬了一个弧度,牵出一抹淡淡的笑痕。 切,明明就乐意得很,偏偏装出一副被逼的样子。看着吧,我非要改变你那别扭的臭脾气。 我暗下决心,微笑着目送着他顾长的身影没入了书房,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哼着轻快的歌曲,含着笑容回到房间,却惊讶地发现,冷无香背对着我,静静地站在书桌前。 “无香,有事吗?” “王爷让我来取一份文伴。”冷无香从容地回过头来,微微倾了倾身,朝我扬了扬一份文件袋,大踏步地与我错身而过。 君默言到底不是神,他也有失误的时候啊! 想到一贯冷静自持的他,居然也会在我的影响下乱了方寸,我忍不住抿着唇微微的笑了。 日子好象又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 吃过晚饭,两个人又会默契地呆在书房,消磨着闲暇的时光。虽然互不干涉,各做各的事,各看各的书。可是,周遭的气流却分明已被改变。 我小心地维护着我们之间的平衡,不愿意轻易打破这得之不易的和谐。暖暖的,淡淡的温馨包围着我们,让我几乎忘记了他设在地底的那间密室。 那间密室应该是早就存在了的吧?看得出来,它并不是征对我而建造的。虽然被人窥探让我心生不悦。但是,或许我应该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他只是希望就近保护我呢?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很荒谬,也绝对不可能是他坚持让我住到“浩然居”的初衷。可是,我宁愿乐观地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已经改变了他的想法。 “想什么呢?”君默言奇怪地瞟了我一眼,站起身来探头看了一眼,皱眉低念:“报复——猜忌——防备一一窥探——保护?什么意思?” 完了,多年写文的习恬,心里有些什么想法,哪怕是一闪而过,都喜欢随手记在纸上。 “没什么。”我脸一红,慌忙把它揉成一团,随手扔到一旁:“有什么事吗?” “喜儿叫了你好几声了。”君默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呶了呶嘴,坐回他的虎皮大椅上去,不再追究。 “又来了?”我苦笑,脸皱得象个苦瓜:“先放放吧。” 喜儿还真是契而不舍,那补药就不能偶尔忘记一天? “小姐,今儿个炖的是莲子,很好喝哦。”喜儿微笑,轻轻放下盘子,悄悄地退了出去。 “奇怪,我没病没痛的,干嘛天天逼我吃药?”我嘟着唇,小声的抱怨,偷偷瞟了他一眼,试探地问:“今天也帮我喝了算了?” “要真的不想喝,就倒了吧。”君默言头也不抬,淡淡地发了话。 “咦?才喝了三天就腻了?”我忍不住失笑:“这可是太后赐的哦,倒了会不会不敬?” “无香。” “在。”冷无香象个幽灵似的飘了进来,吓我一跳。 他到底躲在哪里的? “喝。”君默言头也不抬,冷冷地从齿间迸出一个字。 “是。”冷无香居然眉也不皱,二话不说,仰头一饮而尽‘ “以后此事比照办理,不必再说。”君默言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瞥了冷无香一眼,淡淡地吩咐。 “是。”冷无香躬身,悄然退了出去,好象从来也不曾出现在书房过一样? 我瞠目——开个玩笑而已,用不用这么认真? “好了,替你解决了。”君默言挑眉,脸上是一贯的平静。 “这补药有问题?”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陡然一跳呼吸凝滞了起来, 君默言回来后一直都在不着痕迹地阻止我喝药。三天了,我要是还看不出来,就白混了那么多年的言情界了。 “难道我看错了你不是不喜欢喝?”君默言带一脸平静地笑,试图掩饰太平:“你别多想。” “没问题的话,你会想方设法阻止我?”我不想被糊弄,执着地盯着他想要得到答案。 “有问题的话,我会笨到自己去喝?”君默言起身,轻轻将我揽到怀里温言安慰:“没影的事,别自己吓自己。” “是不是有问题,明天我把它拿出去找人看看就知道了。”我轻轻地推开他,一脸的坚决。 “王妃最近经行可好?”无名的话突然窜进了我的脑海,我冷冷地轻嘲:“这药是专门针对女子的吧?喝了不易怀孕?” “傻丫头,这时倒突然聪明了,糊涂一点不好吗?”君默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轻叹一声,弯腰轻抚我的黑发:“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 “是谁?”我忍不住轻颤,固执地追问。 “还不知道。”君默言星眸微黯,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眼睛。 “萧若水?” “说了还不知道,你别再问了!”他一阵焦躁,咬牙低吼。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听着自己清脆的笑声从齿间缓缓迸出。心,突然痛得纠结了起来…… 86 “小雪,你别这样,”君默言紧紧拥着我,心痛地低语:“你相信我,我绝不会看着别人伤害你而不管。” 这种毒,听上去虽然恶毒了些。可是,凭着我现代的所学的知识,却明白它并没有古人想象中那么可怕。 其功能,说穿了就是避孕药,只不过它是草药。虽然短时间内对身体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只要停服一段时间,又会恢复正常。 老实说,知道这伴事,身体上所受的伤害远远比不上心灵上所受的冲击强烈。 萧若水已经嫁人,而且身份高贵。她甚至有可能成为一国的皇后。可是仍然在强烈地嫉妒着我,防范着我,害怕我真的替他生下一男半女。 这说明了什么?傻瓜都猜得到她与君默言之间,绝对不是挂名的未婚夫妻那么简单。 也许,她对他,一直都未能忘情?所以,她才会失去理智,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那么,君默言呢?这个据说曾经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带她远走高飞的男人。今天他的心里是否还停留着她的倩影?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傻?明知道那是他心上一道不可碰触的伤,偏偏固执地想去跟人比。 “放心,我一定会查出幕后主使。”君默言悠然一叹:“你先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我冷笑:“你分明就是偏袒她。” “小雪,你相信我,等查到真凭实据,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既使她是萧若水?”我默默地垂着头,轻声地嘲弄。 “是,”君默言沉默了很久,久到我的心都要凉透了,他才低低地,缓缓地,坚决地说:“既使是她也不能。” “默言。。”不知为什么,猜到中了毒我都没有流泪。可是,听到他那句轻声地肯定,我的洇水却再也忍不住,缓缓地滑下了眼眶。 “小雪,你别慌。”君默言微微红了脸,直视着我的眼睛,低声地安慰:“我问过无名了,你中毒时日尚浅;加上下毒的人不敢用量太大,引起你的怀疑。 第80章 所以,其实你身上的毒不深,过段时间。。” “过段时间会自行恢复,是吗?”我含着泪接过他的话尾,替他把未竟的话说完:“无名是不是说,不会影响到以后的。。生活?” “好象什么也瞒不过你。”君默言温柔地抬起我的头,伸指抹去我颊边的泪痕,低低地轻笑:“别苦着脸了,很难看。” 再难看,也不会比一张满是妒忌的脸丑吧?可这话,在我嘴边打了几个滚,终于没有冲口而出,被我强行咽了回去。 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斤斤计较,爱钻牛角尖的小妇人。所以,我强行收回了尖酸刻薄的话,放弃了对这件事情的追究。 这段刚刚萌生的感情,又经得起多少猜忌与波折呢?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我的心中一片茫然。。。 心中有事,自然又是一夜的碾转难眠。一直都在揣测那个隐藏在我身边的克克勃到底是谁? 青玉?青环?她们俩个都是君默言拨给我的丫头。这两次进宫,也没有带丫头去,按理跟萧若水是挂不上钩,沾不了边。 我身边人员单纯,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三个丫头最为亲密。我的饮食起居,也一直是她们三个在负责。 一起相处了这几个月的日子,慢慢已对她们产生了感情。我真的不愿意怀疑她们当中任何一个。 可是,猜忌就象是一颗发了芽的种子,一旦冒出苗头,就怎么也止不住地在心里面疯长了起来。 上次觉明在后山迷路,我进去找他。记得明明撕下裙边做了一个很明显的记号。可是,那晚参加搜寻的人,竟然一个也不曾看到,事后也没人捉起。 我也一直没有在意,现在想来,竟不是偶然了。一个危险的敌人潜葳在我的身边这么久,日夜窥探着我的生活,更侍机给我致命的一击,而我竟懵然不知。想想都不禁冷汗直流。 我,是不是把我身边的人都看得太过简单?是不是把穿越后的古代生活看得太过简单? 可是,我想不通一个人如果活得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持着怀疑的态度,那样的生活究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忽然想起,我在这里碾转反侧,而底下那个人却一点事也没有。说不定还因为知道了萧若水对他旧情难忘,而心中暗爽,以至飘飘然,一夜好眠,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了? 我越想越不服气,忍不住拿了东西摔得乒乓作响,恨恨地低咒“我让你睡得象头猪!我让你暗暗得意!我让你偷听……” 闷着一肚子气发泄了一通,又觉得此举太过孩子气,苦笑一声,颓然作罢。 尽管心情不爽,时间的脚步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第二天一早,太阳依旧从东方缓缓地升了起来。 等我顶着鸟窝似的一头乱发,从床上爬起来,君默言早已走了一个多时辰。 喜儿替我打理了那一头越来越长的秀发,青玉便过来请我去吃早餐。我狐疑地瞄了她一眼,竟不敢尝她递过来的那碗小米粥。 “小姐?”青环疑惑地睇了我一眼,轻声提醒我。 “呃,我没胃口,不吃了。”我狼狈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终于还是很没出息地逃跑了。 谁知道她们会不会换个花样,把毒下在任何一种食物里来害我呢?这次只是不想让我怀孕,谁知道哪天她一不高兴,会不会不想让我活呢? 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冒险。 静下心来想想,君默言让我别打草惊蛇,假装不知道补药里面有毒,其实也是有道理的。我,好象的确是错怪了他。 至少,我知道毒在哪里还可以防犯。若是惊动了她,逼她换了方法,那岂不是草木皆兵,寝食难安? “小雪姐姐,小别胜新婚哦?”惜瑶盯着我的黑眼圈,轻轻地推着我的肩膀,笑得一脸的促狭。 “小丫头片子懂得些什么?少在那里胡言乱语了。”我睡眠不足,又腹中肌饿,血糖自然下降。血糖一降,脾气自然不好,口气不知不觉便不耐烦起来。 “是哦,我们不懂。”惜瑶拎了一只精美的食盒在我眼前晃动:“自然有懂你的人。” “有好吃的?快给我。”我正饿得前胸贴后背,见到食物眼睛一亮,倾身过去抢。 “啧,真没见过象你这么能吃的人。”晓筠摇了摇头,撇着嘴轻讽:“也只有昭王爷,不但忍受得了,居然还让人给你送点心。也不怕你吃成个大胖子?” “这是他送来的?”我拈着那粒蟹黄包,突然有些吃不下去——他早已算准了我不敢在王府吃早餐? “是啊,都说昭王冷漠,我看传言有误。他对小雪姐姐多好啊?”芷灵双手托腮,眼睛往外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要是我未来的大君有他一半就好了。” “当然,他可是我的二哥!”惜瑶满脸的自豪与艳羡:“小雪姐姐,你好幸福啊!” “好,好个屁!差点连小命都玩完。”我忍不住低声抱怨:“这种福份,谁喜欢,谁拿去,我不稀罕!” “啥?小雪姐姐你说什么?”晓筠一脸诧异地瞅了我一眼:“这样都不满足,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而且,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满意得不得了,行了吧?”我顿觉索然无味,扔下食盒,闷闷地发起呆来。 “请问,这里有个昭王妃吗?”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男生,怯怯地伸了头进来,纳枘地低问。 他长得不算很清秀,一身布衣,漂洗得倒是很干净。看上去,倒不象是坏人——可是,坏人也不会在脸上刻字,是吧? “你有什么事吗?”我仔细打量他一眼,发觉眼生的很,不由得满腹疑惑——我不认识他,他好象也不认识我,为什么找我? 经过了补药事件,令我的自我保护意识加强了——不敢再冒然与陌生人多所牵连。 “请先告诉我,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男生胆子虽小,性子却很执拗。 “有,她不在。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抢在惜瑶开口以前,淡淡地答复他:“你如果不肯说,那就算了。” “我是前面君仪客栈里的小二,有位姑娘托我送一封信给希望小学的昭王妃,希望她见信后速去一晤。”小男生被我用话一挤,有些着急,涨红了脸,局促地捏着衣角。 “给我吧。”我微微吁了一口气——还好,只是一封信,应该不会吃人。 可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家人在此。认识的人,基本都在眼前。根本没有和谁亲密到靠书信联系,谁会给我写信? “可是,客人要求把信交到昭王妃手里,旁人不能代收。”小男生捏着那封信,急得鼻尖上都冒汗了。 “哎呀,你真笨,她就是了。”惜瑶性子急,抢了那封信递到我手里:“行了,你可以走了。” “等等。”晚月轻声叫住他,摸了一锭碎银丢了过去:“辛苦了,拿着去吃酒吧。” “快看看,写了些什么?”惜瑶忙忙地凑了过来。 忽然想起看过的小说电视里,那些江湖人氏,有许多都是把毒下在信纸上。一经阅读,往往不经意便中了剧毒,等到发现时,已无药可医。 我心中忐忑,瞧着那张薄薄的信封,竟不敢柝开来瞧。 “我来看!”晓筠耐不住,一把抢了过去。 我来不及阻止。她已从中抽了一张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的浅蓝色的彩笺,轻轻展了开来。拧起秀气的眉毛低语:“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没了?”芷灵一脸的茫然:“小雪姐姐,你看懂了没有?” “我看看。”我伸手小心地捏着那张信纸,入目却是一手清秀淡雅的正楷,看得出,写字的人极力想要隐瞒她的笔迹。除了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诗,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 会是谁呢?明明素不相识,她凭什么断定我看了这句诗,一定会去见她?难道,她想考我?用一句莫明其妙的诗来让我猜一个哑迷? 我微微拧眉,陷入了苦思。 记忆中的某根弦,突然被接了起来。我的心顿时剧烈地跳了起来会是她吗?应该不会吧! 可是,我想起了林书桐最近的反常,也想起了他的满腹心事,更想起了他大胆而热烈的提议——离开昭王府吧,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 是她吧?连穿越都发生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我冷笑——或许,我应该见一见她?! 87 拒绝了惜瑶和晓筠热情的相陪,我慢慢地顺着长街,拐了好几个弯,问了几处地方,才找到了那间位于街角,名不见经传的名为君仪的小客栈。 掉了漆的老旧招牌,窄窄的门店,拥挤的小巷,散发着一股腐败的味道——很明显,这是一间以下等苦力为接待对象的低档客栈。 此时不到用餐时间,也不是住店的时辰,大厅里只有廖廖几个男子零落地坐着。更显得客栈的破败与凄凉。 见到我地到来,他们显然十分的吃惊口有胆子大的,更是肆无忌惮地盯着我从头到脚地打量。 虽然我的衣着让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出言调戏,但那目光中透出的明显猥黍成份,仍然让我浑身不自在,犹如吞食了一只大苍蝇。 我站在门边踌厨了半晌,始终没有跨进去的勇气——我很怀疑,心目中的那个人会在这种地方呆上哪怕是一秒钟。 “夫人,你来了?”送信的那个小男生一眼瞧到了我,眼睛一亮,颠颠地跑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我:“那位姑娘在丁字十三号房里等候你多时了呢。” 第81章 我拧着眉,在他的指引下快步通过大厅,转向后堂。顺着幽暗的过道,一直往里,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就是这里了。”小男生羞涩地向我点了点头,伸手轻敲了敲门板,发出“叩叩”地轻响。 “谁?”门内传出一道清冷而年轻的声音。 “你的客人到了,客官。” 透过门缝,我感觉到了一道极不友善的冰冷的目光正在省视着我。等待了约一分钟,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 “请进。” 我深吸了一口气,提脚慢慢走了进去。里面的光线出乎意料的暗,仅有的窗子被拉上了窗帘,堵得严严实实。空气沉闷得教人几乎窒息。 我静静地站在门边,等眼睛完仝适应了黑暗,这才举步朝房中的圆桌走过去,慢慢地立定身形,开始搜寻目标。 “你就是苏奏?冒充了我的身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个贱人?”声音从我的背后冷冷地传来,尖酸刻薄得教我意外。却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我不禁暗自好笑:明明是她坚定地抛弃了一切,现在却毫无愧色来指责我鹊占鸠巢? “林书雁?”我镇定地慢慢掉转身形,目光淡淡地锁定她年轻姣好的面容。 借着极为暗淡的幽光,瞧着眼前这张与我有八分相似的脸。我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她的皮肤极为白皙,大约是常年不见阳光,又或者是因为光线的幽微暗淡,泛着一层淡淡的莹光,散发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纤细苗条的身材襄在一件深色的长裙里,翦水双瞳里射出的是带着明显敌意的倨傲的光芒。 明明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居然会如此相象? 如果不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孤傲和自以为是,与我的风格大相经庭,我们相象的程度可能会更高一点。 老实说,她长得比我美,天生有一种遗世孤立的气质。如果不是说话太过刻薄,我几乎要把她比作莲花了。 “大哥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这么一个俗物,怎么配冒充我?”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地傲慢之姿,以睥睨之态,冷然相讽。 我微微皱眉,时于她屡次提到的“冒充”一词,感到极之不悦。淡淡地一笑:“对不起,我或许暂时顶替了你的身份,可从来也没有刻意去模仿过你。所以,我并没有冒充任何人。” “你还敢反驳?”林书雁讶然地挑眉:“一个来历不明的,身份不详的下溅女子,公然冒充朝庭大员的亲眷,妄图混淆皇室血脉。难道不怕杀头?” 啧!居然用上威吓的手段?可惜,她用错了方法,我苏秦吃软不吃硬,天生的不信邪。 “书雁月姐如果忘记了的话,请容我提醒你一下。”我冷然一笑,神态轻松:“是你以死相拼在前,你父兄用权相逼在后,我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替身代嫁之路。如果一定要追究的话,首当其冲的好象应该是林府?”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刁妇,竟然敢威胁我?”林书雁色厉内荏的低喝:“哼!难道我林家堂堂尚书府,还会怕了你区区一个女子不成?” “怕不怕,总要先试过了再说”我冷然一笑,选了张凳子慢慢地坐了下来,淡淡地道:“看来,你还有很多话要说,不妨坐下来,慢慢讲。” “哼!我与你有何话好说?”林书雁神态倨傲,满是不屑地抬高了头:“我是要命令你,离开昭王府,有多远滚多远。” “离开?笑话,请问书雁小姐以什么身份和立场要求我离开?” 我微微一笑,早已料到了她的来意,所以,她说出这番话我并不吃惊。让我吃惊的是,她怎么可以把如此一个无耻的要求,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难道,所谓的出身高贵,真能造就她目空一切的性格? “凭什么?就凭林书雁三个字。”她昂然一笑,傲慢之极。 “对不起,也许在你看来这三个字还有些份量。”我淡淡一笑,冷冷地回视着她:“可惜,对我来说却一文不值。” “你不离开?”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先是明显一惊,继面便露出了鄙视的目光:“我就知道,象你这种下贱的丫头,一旦攀上了高枝,是绝不会轻易放手的。” “是,我没打算离开。”我平静地直视她的双眸,坦然无惧:“也许这件事情的开始,我处于被动,没有说不的权力。但是,游戏发展到现在,事情已不止牵涉到了林府一家,还包括君默言和我,说得更严重一点,甚至会惊动朝野。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件事情的主动权,还操纵在林府的手中吧?” “你。。荒谬,不由我们说了算,难道要由你说了算?”林书雁微微有些慌张,茫然而无措地瞧着我。 妄她自称黑雪国第一才女,原来也只是一个持宠而娇,任性妄为的女子。真是可怜复可恨。 “对不起,我的确有此打算。”我冷冷地仰视着她,笑得从容而自信:“不想罪犯欺君,被诛九族的话,你们只能听我的。我如果不打算退出,谁也没办法勉强我。” “你无耻!”林书雁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你这个贪图富贵,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林书雁气得娇躯颤抖,正骂不绝口,猛然“哐当”一声,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我一惊,慌忙扭头瞧去,林书桐满脸铁青,立在门边,浑身的肃杀之气。 “大哥!”林书雁一吓,住了口,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住嘴!”林书桐反手掩上房门,几步走到林书雁的身边,用力握住她的手腕,拿起搁在桌上的面纱胡乱往她头上套,沉声低喝:“你不要命了?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走,跟我回去!” 看着他的到来,听着他的说话,我的心渐渐地沉入谷底,失望似一只虫,慢慢地啃噬着我的心灵。 林书桐,他果然早就知道一切。不,准确地说,是他早有预谋地策划了这一切。 我早应该想到的——在我知道了春红、许妈、丁贵的死时,我就应该猜到了结局。 我一直以为,他之所以要杀这三个人灭口,是为了我的安全,为了掩饰林书雁的死和我的身份。甚至一度为此内疚不已,伤痛欲绝。 直到这一刻,我才恍然明白,他们的死,不是为了掩饰林书雁的死,恰恰相反,却正是为了掩盖住她仍然活在这个世上的秘密。。 “不,绝不!”林书雁惨白了脸,死命地反抗:“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我不要回到那冷冷清清的地方,不要再独自面对青灯古佛。。” 我一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原来,你一直住在雪峰山的娘娘庙里?” “是又怎样?你这个无耻的贱人!占据了我的身份,抢走了我的一切!凭什么我的亲人,朋友,丈夫,荣华富贵…通通都属于你这个低贱的女子?凭什么你活得滋润甜美,光明正大?而我却只能长对青灯,躲躲藏藏?凭什么。。”林书雁突然崩溃,神情茫然,面带惊恐,哭得似梨花带雨。 “雁儿,你别说了。”林书桐伸手拥住她抖动的双肩,黯然神伤:“当初是你抛下一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都是你的命,怪不了小雪。” “不,现在还不晚!”林书雁狂乱地反手握住林书桐的双手,象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纤长的手指深深地掐入他的手背,渗出丝丝的鲜血:“只要换回来就行了!大哥,我错了!我不知道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我太任性。大哥,你帮帮我,只要让我回来,变回原来的林书雁,嫁给马贼也好,嫁给莽汉也罢,我都愿意!真的,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求你了,大哥!” 我冷眼旁观,心中侧然——她只是一个被现实打击,被寂寞吓坏,对未来充满了恐惧,被宠坏了的娇弱的小女生。我跟她较量,胜了又有什么意义? “你不会以为,要变回林书雁,简单到只要穿上我的衣服,走出这道门,直接进入昭王府就行了吧?”我心中一软,悠然一叹,缓缓地开了口。 “难道不是?”林书雁不笨,当然听出我的口气有了变化,急切的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瞧着我:“你不就是这样变成林书雁的?” “事情演变到了今天,要想变回原来的抹书雁,已经是不可能了。”我心中悲苦,淡然一笑:“不错,我顶替你时,简单到只要穿上你的衣服,用上你的名字就行了。可是,你想要回来,就不得不模仿我,冒充我了。否则,你只要一开口,别人就会发现我们的不同。你,谁也瞒不了。” “小雪,你肯离开君默言?”林书桐眼睛一亮,斯文的脸宠瞬间染上了喜悦的光芒。 “不,我只是要做回自己,”林书雁语带不甘:“为什么却要一辈子冒充一个低贱的女子?” “你自己考虑清楚,是继续活在黑暗中见不了光,还是用你自己的身份,冒充一个你极为不屑的女子,生活在阳光下?”我偏头避开林书桐,目光微垂,冷然一笑:“而我,也需要时间考虑,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大家都冷静一下吧。” “考虑?你要考虑多久?不会永远都不答应吧?”林书雁惶然的声音穿过破日的门板,尖利地剌入我的耳膜。 我只觉全身冰凉竟是刺骨的寒冷头也不回,丢下这对兄妹,绝然离开了这间散发着腐败气味的客栈…… 88 不管是当初任性地逃避了自己的义务,现在又任性地反悔的林书雁;还是在利用完我之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要求我离开君默言的林书桐:在这一刻,他们在我眼里已变成了一抹灰暗的影子。 第82章 黯淡轻飘得失去了所有的光泽,没有了一丝的份量…… 我暗暗唾弃他们的同时,也在冷冷地反省着自身他们的要求虽然自私了一点,却也算人之常情。 我为什么愤怒?凭什么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 公平地说,今天的一切,的确是沾了林书雁的光。 如果没有她的身份,我不可能这么快拥有一家报馆;我也不可能拥有那一帮可爱又贴心,但却身份“高贵”的朋友;我不可能遇到君默言,更逞论与他产生交集与纠葛…… 他们给予了我一切,现在只是想收回去,有什么错? 我为什么要痛苦?为什么要不甘?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来……? 我在嘲笑他们的同时,行为难道就比他们更高尚?我只是一个过客,却妄想拥有一切。我做不到云淡风轻,来去无牵挂;又怎么去要求别人当一个圣人? 错了,当然要回头。难道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罢休? 可是,我为什么回不了头?我在害怕什么? 是谁说的? 生命诚可贵, 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 二者皆可抛。 他们,只是要给我向往以久的自由,我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为什么却心痛万分?原来,我也只是一个伪君子,霸占了别人的东西,不想还。却用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 我心神恍惚,高一脚低一脚,似一只无头的苍蝇盲目地在街头上乱闯。凉冽的寒风吹在身上,彻骨的寒。。 “小雪姐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有人从旁窜出来,一把拽住我的手,喋喋地抱怨:“那个鬼君仪,也不知道在哪个破地方,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我定睛一瞧,原来是晓筠。 忍不住冷笑——她,也是林书雁的朋友呢。我,是不是也应该还给她? 突然之间,我好嫉妒林书雁——上天未免太厚爱她! 晓筠搓着手呵气,俏脸被风吹得通红。脸上一半是忧心,一半是焦急:“你听说了没有?今天早朝,昭王上了奏折了,自请统兵出征!这会子,朝里炸开了锅,正讨论得热闹昵!” 我茫茫然呆立,忽然有些不明白她的话——君默言请旨出征?怎么会? 按我的猜想,以他的性格,在力挽狂澜与推波助谰之间,他更象是推动这场战争的暮后黑手。他应该是那个袖手旁观,坐收渔利,笑到最后的人。 为什么要淌进这趟混水? 乱了,一切都乱了! 难道我猜想错误?他对战争毫无防备,没打算报复谁,也没打算要回属于他的什么东西,甚至包括爱情与回忆?他是真的想——力挽狂澜?! “小雪姐姐,你别急。”晓筠一脸同情地睨着我:“现在还只是上了奏本,还不一定准呢!别自己吓自己了,瞧你,都快成冰人了!不如…” 她仍在絮絮地念叨,我却已充耳不闻,忽然推开她,拔脚便往王府冲。 林书雁前脚提出要换回来,君默言后脚就要上战场?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连老天爷都站在林书雁这边,给了她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是,我是自私的。甚至,我是卑鄙的!我很自恋地给自己抹上了悲剧的色彩,把自己朔造成一个悲剧故事中的女主角——坚忍,善良,不屈,正义…… 我自认人格高尚,故做清高地默认换回身份,施舍给她一份希望的同时,潜意识里却希望她被君默言识破! 我在暗暗地期待着那一天地到来,我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这一切,只因为我心里已经认定了,君默言一定分得出我跟她的不同。 我完全没有想过——假如,君默言分不出我们怎么办? 而现在,这个可能即将变成现实——君默言要上战场了! 而战争是变幻莫测的,也是旷日持久的。谁也无法预料战争的胜负,更无法断言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也许,等他从战场回来,我早已远走天涯,不知所踪——而他,经过了数月乃至数年的间隔,仅凭着我们之间那薄弱得毫无份量的膘胧的感情,我如何有信心,让他记忆中的我,不会变得一片模糊? 那时的他,又如何分辩护我与她的不同? 他们携手相伴红尘,共同走过人生的风雨;而我却只能遥遥相望,做一个他身边无数的陌路人与他擦肩而过? 心,似被针扎了一般,突然尖锐地痛了起来。并且,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四肢百骸…… 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我浑身冰冷,惊骇地发现,一我,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我喜欢他…… 不,我要去阻止他!我不要他去上战场! 我不想离开他,我更不愿失去他! 我怕,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 我惶惶然,凄凄然,似一个在荒野里迷路的孩子,越想越怕,越想越乱,越跑越快…… “小雪,发生什么事了?你跑什么?” 我顿住身形,回过头。 君默言剑眉轻定,薄唇紧抿,带着一脸的讶异与不满。傅云涛,冷无香,冷无尘……在他的身后站成一排,全都惊讶地瞧着我。 我发丝散乱,额角见汗,呼吸急促,面青唇白,弯腰按住狂乱得几近抽搐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息,死命地瞪着他。 “说话啊,什么事一惊一诈的,哪象个王妃的样子?”君默言上前一步,轻扣住我的手腕,淡淡地责备。 我狠狠地瞪着他,憋得脸通红,眼里浮起泪雾。情绪几近崩溃的边缘,脆弱得仿佛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倒下。 “手这么冰,哪里不舒服?”君默言面上一变,放开手,弯腰来探我的额,沉声低喝:“无名……” “默言!”这一个轻柔却无心的碰触,犹如突然触动了机关,我猛然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脖颈,冲口而出:“我喜欢你!” “嘎?!”君默言傻住,冷淡沉肃的俊容瞬间涨成青紫色。 “啥?”一阵死一般的沉默之后…… “哈哈哈哈哈!!!!”他的身后,一群男人爆笑。 笑得最大声地是傅云涛。他用力拍打着冷无香,手舞足蹈,笑得几乎要跌倒。 那震耳欲聋的笑声忽然震醒了我——死了!我又犯了冲动的毛病!神动是魔鬼,我怎么可以忘了? 君默言那双铁臂悄然地环紧我,稳稳地把我圈在了他的怀抱里。冷冽如冰的眼神缓缓从他们脸上——扫过,最后落到傅云涛的脸上,微眯着黑眸,冷冷地逼问:“很好笑?” “不,不是。”傅云涛竭力收住笑容,一本正经地瞅着我,狗腿地回答:“是。。很感人。” “噗!”这回喷笑的居然是一向波澜不惊的呤无香。他被君默言冷厉的眸光扫到,慌忙垂下手,俊容怪异地扭曲着。 “滚!”君默言俊脸微沉,从嗓子里迸出一个字。 可是,他的眼睛在笑,他的眉毛在笑,他的薄唇在笑,就连他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意,暖暖的,缓缓地渗进了我的心里。 “我们滚了,你们继续……喜欢。”傅云涛狂笑着渐行渐远。 我把头死死地埋进君默言的怀里,偷偷地笑了——真的很糗呢! “行了,你可以抬起头了,都走光了,没人了。”君默言带着笑,淡淡地调侃。 我不语,贪恋这份难得的温馨和温暖,环着他的颈子,赖在他的怀里不肯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很大声?舌头被猫吃了?”君默言含着笑轻声地嘲弄我:“我就那么招你喜欢?非得在大庭广众下申明?你就不能……” “不能什么?”我霍地抬头,恨恨地盯着他——他都已经占了便宜了,还卖乖? 君默言弯腰把我放进他那张宽大的虎皮大椅里,撑着双臂,把我锁在他的身下。俯视着我的双眸,低低地调笑:“不能没人的时候说?” “我肯说就不错了,你还敢挑。。”我涨红了脸,气鼓了双颊,轻推了他一把,愤愤地怒视着他。 “小雪……”默言低喃,勘黑的双眸孕含了炙热的情感,直直地逼视着我,令我的心跳在瞬间急若擂鼓。 我无力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椅,被他的目光侵略得全身发烫。 “再说一遍?”他轻昵地抵住我的额,低低地诱惑我。 “说什么?”我心神恍惚,茫然地低喃:“我喜欢你?” “雪儿。。”他满足地低叹,略带粗糙的大掌,温柔地摩挲着我柔嫩的脸颊,俯身热烈地堵住我的唇,深深地探索,温柔地把慰,饥渴地占有…… 我慵懒的绻伏在他的怀里,静静地聆听着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从来也没有获得过如此刻般的宁静、安详、舒适。 “行了,喜儿该给你送药来了。”他伸手轻轻拉我起来,笑得偃意而轻松。 “再呆一会儿。”我贪恋那份温暖与安心,不愿离开。 他凝视着我,轻笑。伸出手狠狠把我搂在胸前,我越瞪他,他笑得越大声,胸膛隐隐震动着——这家伙,吃错药了?笑得象个白痴! 委屈与担忧忽然涌上心头,我捶着他的后背,含着泪轻嚷:“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你去战场,不要……” 君默言停止了笑,黑眸微眯,认真地回望着我:“谁说我要离开?谁说我要去战场?” “晓筠说,你今天早上递了奏折了。”我满心疑感,一脸的呆滞:“难道她骗我?没道理啊?” “不错,我是递了折子了。可折子是折子,出征是出征,那是两码事。” 第83章 君默言轻揉我的秀发,忍不住失笑:“就为了这件事,你才突然失态?” “两回事?难道是我误会了?”我陷入了迷惘:“你压根没打算去?那你干嘛请旨出征?放眼黑雪,有谁比你更合适?” “走着瞧吧,谁挂帅,还不一定呢。”君默言抿唇,不肯多做解释,黑眸闪亮斜睇着我:“不过,我昏是挺喜欢你的误会。。” 他什么意思?难道他想以进为退?使了个欲擒故纵的把戏,虚晃一枪,却害我白白受了一番惊吓,笨笨地向他吐露了心意? 天,那我不是亏大了? 89 君默言的那份自请出征的奏折,在整个黑雪国引起了轰动。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很快分成了两派。 以庆王端木阎为首,旗帜鲜明地提出“昭王年轻有为,足智多谋,且骁勇善战,乃国之栋梁,堪当重责大任。” 逍遥王萧昆却以:“昭王虽智计过人,却从未统乓挂帅,况且年纪尚轻,兼之出身草莽,只怕难以服众口”为由驳诉,并推大将军萧乾为帅。 这双方各执一词,却又互不相让,倒让君惜玉头大。左右都不能得罪,挂帅之事只得暂时搁置。 于是,黑雪国出现了百年不遇的一桩怪事——帅虽未定,但底下的将军,副将,幕僚却在陆续圈定;且粮草,军队俱已奉令开始集结待命。 这种情况之下,端木阎开始跑前跑后,四处游说,寻求支持者。而那个递了奏折的人,却极不负责任地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本来这件事于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那两块木头借了这个机会,堂而皇之地频繁出入昭王府,却让我不胜其扰,又无可奈何。 禀持着眼不见为净的观点,学校便成了我的避难所——我呆在那里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但此举却遭到了大家的强烈怦击。 都说我是引狠入室,到时鸠占鹊巢,哭都来不及。我不应该逃避,而是应该回去,守着君默言,不给她可乘之机。 于是,眼睛虽然干净了,耳根子却又嘈杂了。唉!烦。 这不,都已经躲到学校最偏僻的角落了,还有人能找到我。听着身后略显迟疑的脚步声,我暗暗叹息,头也不回,懒懒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回王府,你们别再说了……” “小雪,好久不见。”醇厚的男音低低地传入耳中。 “子枫?”我一阵惊喜,回头一瞧,吓了一大跳。 江子枫一头乌黑的长发狂野地披散在肩头,剑眉紧童,象锁着浓浓的心事,眼皮浮肿,明亮的双眸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与嘴唇上乱生着青鬃,长袍皱巴巴的,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臭的味道,也不知道到底几天没有洗澡了。 我不禁瞪目——眼前这个满身落拓,满脸沧桑,形容憔悴的男子,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清洒不簌,阳光俊朗的新科武状元? “我很狼狈吧?”江子枫露出雪白的牙齿,自嘲地笑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干嘛把自己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 “还好,我本来以为你会被我的臭气熏跑。”他咧唇一笑:“不愧是我的小雪。”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我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小雪,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江子枫伸直了长腿,懒懒地斜靠在灰色的墙壁上:“发生了那么多事,为什么你好象什么事也没有?”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听得一头雾水,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如果有的话,我很想把它剖开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红色的?”江子枫不理我,自顾自地低语。 “哼!这个你放心,我有一颗标准的红心。”我失笑——这人真的疯了。 “可你为什么都不痛?”江子枫握拳在胸前狠狠地敲击,目光狂乱:“小雪,我这里,好痛!你知道吗?” “子枫?!”我被他脸上那份强烈的痛楚惊呆,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发什么疯?怎么突然好象颠狂了? “小雪,我……看到了。”江子枫仰头向天,悠然长叹。 “看到?看到什么了?”我莫明其妙地看着他,完全不懂他在打什么哑迷? “她瘦了,也……变了。”江子枫双手捧住脸,声音颤抖,竟似带了哭音。 我心一跳,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睇了他一眼:“谁?你说的是谁?” 他嘴里的那个她,不会刚好是林书雁吧?如果是,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看见她的? “你不用瞒我了,我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听见了。”江子枫抱住头,埋在双膝之间,痛苦地低喃:“我,该怎么办?” “子枫?”我惊骇。 “是,那天我来学校,无意听到了有人在君仪等你。我一时好奇,跟了过去。租了丁字十二号房,本来想等你来了,吓一吓你。谁知道,吓坏的那个却是我自己。”江子枫声音飘乎,带着轻嘲:“我,是不是很胆小?” 我默然地瞧着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她真的变了好多,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个尖酸刻薄,庸俗自私,目空一切,飞扬跋扈的女人,就是我曾经深爱的女子?她的才情,她的冷静,她的自负,她的傲气,她的智慧……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的眼神散乱,他的表情茫然,他的语气迷惘……象个无助的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张皇失措。 “子枫,别这么说,她只是受了惊吓和剌激,才会激动,才会失控。”我低低地叹,忍不住心疼起他的无助。轻声地劝慰:“要知道,人在伤心和愤怒时,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的。谁,都会有失常的时候。你不能对她太苛求……” “虚伪!”江子枫突然扭头直视着我。 “嘎?”我一怔,呆呆地看着他,不解他这话是征对谁? “我说你虚伪!”江子枫冷冷一笑:“你明明恨她,明明讨厌她,为什么还要替她辩解?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心地善良,心胸宽广?还是想证明你手腕高明,技高一筹?” 我完全接不上话,只有呆立当场。 “书雁她真傻,当初根本就不应该自作聪明,想出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江子枫愤愤地捶着墙:“既然事已至此,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到最后把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还要忍受你的咄咄逼人的质问与要胁?她,何苦?” 我咄咄逼人?我要胁她?原来,那天我给人的感觉竟是这样的?我瞪目,茫然静立,帐然若夫…… “对不起,小雪,你当我没说,是我在胡言乱语。”江子枫忽然蹲到地上,双手捧住头,痛苦地低喃:“我快疯了,她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突然变得那么卑微,那么没有尊严……我,我真的无法适应。” “你想要我怎么做?”我忍住气,怜悯地瞧着他。 “我不知道,她说要跟你换回来,去做昭王妃,我明明应该很生气。可是,我却在暗中松了一口气,似乎了却了一件责任。”江子枫的声音断续而飘渺地传来,夹着迷感和彷徨:“小雪,我是不是很卑鄙?这样的她,真的教我心痛又失望。” “我害怕,害怕面对她;我欣喜,欣喜你即将重获自由:我挣扎,挣扎在两份感情之间;我愤怒,愤怒于我力量的渺小:我迷惘,在迷惘中丧失了自我……” 我冷眼瞧着他——切!他想得可真多,都快成诗人了! “小雪,你教教我,为什么你表现得云淡风轻,好象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曾在你的心里留下任何痕迹,丝毫也影响不到你的生活?” “子枫,你想看到我怎样?茶饭不思,寻死觅活?还是坐卧不宁,寝食难安?要不然学你衣冠不整,玩颓废?把自己搞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你才心安?”我摇了摇头,发觉自己竟无法生他的气。 “咳,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陷入冥思苦想之中,不知不觉就成这样了……”江子枫伸手抓了抓散乱的长发,俊颜上掠过一丝狼狈的红云:“至少,这次我没有喝酒……” “是,还真应该表扬你的进步!”我忍俊不禁,“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牢骚发完了,下一步你想要我怎么样?世子爷?” “我不知道,我早已乱了方寸。”江子枫伸出脚尖,胡乱地踢着脚下的碎石:“小雪,我来跟你辞行。” “走?不是吧?我都没离家出走,你这算是发的哪门子的疯啊?”我惊讶地低叫,差点跳起来。 “你厉害,我没你的镇定,也没你的勇气。”江子枫苦笑,飞起一脚,将碎石踢得无影无踪:“我既不想书雁进入昭王府,也不想看你继续跟君默言恩爱有加;两个都无法选择。所以,我只能当个逃兵,走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喂!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候选人?你只要好好对林小姐就行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莫明其妙!”我睁大了眼睛,用力地瞪他。 “你不知道?”江子枫抬眼深深地凝望着我,伸手按住胸口:“这里,早就驻进了你的影子。我甚至分不清这几日的痛楚是为了书雁的想入王府,还是为了你的不肯离去?” “你,胡说什么呢?”我大窘,皱起了眉头,不赞同地瞅着他,“不管我是谁,也不管我会不会换回来,都跟你没有关系,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第84章 “我知道你不肯相信我。”江子枫伸手轻轻拍了拍满是熠痕的长袍,自嘲地一笑:“是,我承认,相比君默言,我的确是稚嫩了一点,缺乏了历练,少了许多沧桑,也没有他那么强势。” “子枫,人与人是不同的。你有你的优点:热情爽朗,阳光健康,潇洒不羁,这些都是君默言所没有,也学不来的特质。你何必妄自菲薄?”我轻笑,忽然发现江子枫直白,傻气得有点可爱。 “你别笑,我想过了,我一直在京城里长大,一帆风顺,没经过什么风浪。所以,我要锻炼自己,让自己早日成为一个铁静静的男子汉,象姓君的那样,变得强而有力。”江子枫说着说着,两眼忽然闪现出了光芒,似乎看到了希望。 “所以,你也想学他的去当马贼?”我斜着眼睛瞧他,忍不住出言调侃。 “不是,”江子枫气结,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是要去打仗,去战场上历练一翻,经经风雨!” 倒!他当战场是特种训练营呢?真是孩子气得可以了。 “主帅都没定呢,你瞎起个什么劲?”我懒得理他,凉凉地泼他一瓢冷水。 “我知道,所以,我跟皇上请了个特旨,做个探查敌情的先行官,明天可就要动身了。”江子枫正色瞧我:“你等着,我一定变个样回来给你看!” “你说真的?”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发觉他不是说笑,慢慢地收起了笑容。 “是,我何必骗你?”江子枫苦笑,掉头慢慢往外走。 “对了,我不在的时候,书雁就交给你了。”江子枫忽然停下来,轻轻地加了一句:“我知道,你心软,不会伤害她,对吗?”然后,竟不等我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哪有这样的?你,”我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只能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地加了一句:“讲不讲…理?” 90 “苏秦,苏秦。”我好梦正酣,忽然有人轻轻推着我。 “谁啊?”我不耐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床头立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垂笤少女,身着一身碧绿的衣裙,袅袅亭亭,正含笑俯视着我。 我一惊,瞬间睡意全无,翻身坐了起来,惊疑地瞧着她:“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翠羽啊”,她一脸娇羞地瞧着我,颊生红晕:“对不起啊,我是逃婚出来的,现在未婚大追来了,我要跟他回去。你走不走啊?” “走?”我茫然,这么快? “是啊,快点,没时间了。时空之门马上要关了哦。”翠羽急急地催促,奇怪地睨着我:“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为什么迟疑?” 是啊,我为什么迟疑?我呆住,无话可说。 “算了,我等不及了。。”翠羽说着,身子渐渐变得透明,恍如一阵轻烟,慢慢地从我眼前消失。。 我只是迟疑了一秒,难道,就要失去千载难逢的机会? “翠羽,翠羽!”我大急,拼命叫喊:“你回来,带我一起走啊!” “小雪,小雪,你醒醒。”谁?是谁在叫我? 我霍然而起,冷汗涔涔而下。抬头,撞到君默言那张放大的俊颜。他 俯视着我,含着笑:“做恶梦呢?叫半天也不醒。” 我左右张望,那只华丽的鸟笼依然挂在窗前,罩着黑色的丝绒。我怔怔地回头,望向君默言:“是梦?” “是,梦到什么了?好象吓得不轻。在叫着翠羽呢”,君默言微微点头,退开身子,探询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扫视了鸟笼一眼,随即又回到我身上:“她是谁?没听你提过?”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跟庆王商量大事?”我不答,转了话题。 “有什么好商量的?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话。”君默言皱眉,伸手拉我起来:“大白天的怎么就睡上了?也不好好睡,歪在榻上,可不展着了?” 我呆呆地瞧着他——离开?我能吗? 就算林书雁不出现,我又能跟他在一起多长时间?和翠羽约定的十个月之期也快过半了吧?到时,我是不是可以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就算我能,对于君默言,会不会是又一次伤害? 原来,心里有了牵挂后,离去的脚步再也无法轻松。爱上了一生也不能牵手的人这注定就是个写满眼泪与忧伤的故事。 “怎么了?”君默言讶然地打量了一遍:“做什么梦了?瞧你失魂落魄的。” “默言,假如,”我怔怔地瞧着他,心底染满了忧伤,忍不住想试探他:“我不见了,你会不会很伤心?” “好好的,怎么会不见?别说傻话。”君默言微微不悦。 “会不会?”我执拗地想要得到答案。 “你想。。去哪里?”君默言沉思了片刻,不答反问。 “不是我要去哪里,而是世事难料。”我咬唇,小心地措词,仔细地瞧着他的脸色:“谁知道呢?或许有什么看不见的量,会让我们分开,那时,你会怎么办?” “我看你是太闲了。”君默言失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别笑,世上的事,本来就是难以预料的。比如战争,谁会想到好好的要打起来呢?这场战争里,又该死去多少人呢?那些死去的,又有谁事先知道他的命运会就此终结呢?”他不以为然的态度,让我渐渐有些激动起来。 “担心子枫了?”君默言默然半晌,静静地瞧着我,语气是一贯的平稳:“放心,他聪明,身手也敏捷,不会有事。” “我在说我自己,谁说他了?”我有些气恼,忍不住焦躁了起来他好象完全不担心?还是料定了我不会离开他?他凭什么那么淡定? “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要的是什么;而且,我相信事在人为,有什么好担心的?”君默言对于我的怒气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吗?那就好。”我气闷,赌气不再理他。 “如果是出征的事,那你可以放心,估计得没错的话,应该会是萧乾。所以,你可以放心了。短期内,我不会去南疆。”君默言偏头想了想,低低地补了一句。 “已经定了?”我大感意外:“那庆王为什么还来?” “暂时没有,不过应该快了。”君默言斜睨着我,忽然挑眉笑了:“原来你是担心她?” “他?我干嘛担心他?又不关我的事。”我一脸的莫名,被他神秘的笑容,搞得有些着恼,拉下脸来:“再说了,既然是还未定下的事,你怎么好象有十足的把握?” “放心,若我要娶端木梦影的话,也等不到今天。”君默言不答,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仿佛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若是吃她的醋就免了。” “你娶不娶她,关我什么事?”我大窘,跳起来,伸手去捶他:“可恶,居然笑话我!” “好,算我没说,行了吧?”他伸手轻松地握住我的手腕,低低地说。 “放手,力大了不起啊?”我挣扎——切,学了点武功,欺侮女人,很神气吗? “别动。”他忽然收起笑,伸掌捋起我的衣袖,俯低了身子细细地瞧我的手腕。 “干嘛?”我飞红了双颊——在古代,这举动可是很暖昧的,他发什么疯? “这串佛珠哪来的?”没等我多做暇想,他已放开了我的手,一脸深思地睨着我。 “佛珠?”我一呆,抬起手一看,这才发现我的手腕上正戴着一串檀香佛珠。刚刚闲着没事,把玩了半天,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戴上去了。 “你不会不知道哪来的吧?”君默言笑了笑,摆明了不信:“这可是取自深海的云香玉石,由最巧手的工匠,费时几年才雕琢而成。全黑雪才只得两画,你可别告诉我在街上买的。” “啊?居然是石头?不是檀香木?”我吃惊非小,忙忙地低头再细看——没错啊,那纹理,那质感,怎么看都是木头,不是玉啊?难道我的感官通通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知道那一雷是绝不可能在你手上,我会以为全天下只有一副。”君默言仰天长叹,失笑地摇了摇头:“什么石头?是云香玉石!真是牛嚼牡丹,悲哀啊悲哀。” “切,再难得也不过是一串佛珠子,有什么了不起?”我涨红了脸,强词夺理:“我也不念经,它对我来说,还不如一头牛!” “哪来的?”君默言追问。 “编不告诉你。”我赌气,不肯说实话:“除非你告诉我,另一副佛珠在谁手上?” “皇奶奶笃信佛祖,她手里有一副,是生下父皇时皇爷爷赐的。被她当宝贝一样珍藏着,一直戴着,从不离身的。”君默言瞅着我微笑:“若是此次生辰,你送她这件宝贝,让她能配成一双,我看比你那什么冬日开花的秋海棠,大闹天宫的猴子都要实际得多。你也就不用担心被端木比下去了。” “谁跟她比了?”我脸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垂眸瞧着手上的那串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佛珠,陷入了沉思。 难道,那天我在雪峰上遇到的神秘老妇,竟会是太皇太后? 没猜错的话,那天那个小美凑到她耳边说的,应该就是我的身份。如果她真是太皇太后,那我对她就不能算是陌生人了。她把它送给我,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奇怪!那么多晚辈,她为什么独独挑中我?我可不敢自恋到以为自己美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 “想什么?”君默言轻触我的肩膀,咧唇取笑:“去掉一个心头大患,是不是开心得很?” “是啊,”我左掌比出手刀,恶狠狠地扑过去:“我剖开你的心。 第85章 。!” 91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早晨醒来,世界已是一片银白。树叶被冰雪凝成一片片玲琥剔透的水晶,在冬阳的折射下发出炫目的光晕。乍一看上去,还真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干树万树梨花开”的意境呢! 我踏着积雪,抱着一大卷第一次数学测验的试卷,小心翼翼地走在往学校的路上。嘴里呼出的热气,化成阵阵白雾,被风一吹,散在了空气里。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是一个急性子。我微笑着暗忖,下意识地抒身子往旁边一闪,给来人让出道路。 那人大踏步地追上来,径直走到我的旁边,冷不防伸手从我手上接过那叠试卷。 我一惊,抬头一瞧,却是林书桐。 “你啊,总是这么倔强。这么沉,怎么也不知道找个人替你拿着?昭王府还不至于连个下人也没有了?”林书桐避开我的视线,低低地抱怨。 “怎么,做了亏心事,连看都不敢看我了?”我没好气,停下脚步,抄着双手,冷眼斜瞧着他。 “对不起。”林书桐不看我,斯文的脸上满是忧郁。 “就这三个字,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我淡淡地看着他,固执地停在路中,不肯往前走。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多余了吧?”林书桐苦涩地一笑,慢慢地道:“伤害已经造成,多说只是狡辫,何苦画蛇添足?” “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我冷笑一声,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我有权力知道真相吧?” 林书桐陷入沉默,俊容紧绷,目光阴悒。 “你们一开始就打算了要让我先替她嫁,等到了适当的时候再换回来?”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换一种方法询问。 “不是。”林书桐本能地反驳:“不是这样的。” “既然明知道她没死,我又代替了她,而你们也没打算让我们再换回来,那她要怎么办?”我不满地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信:“真打算让她一辈子呆在佛堂里?” “怎么可能?如果那样,还不如让她嫁到昭王府。”林书桐苦笑一声:“本来想过一阵子,给她改个名字,嫁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去‘” “那跟让她嫁默言有什么区别?不是一样逼她走绝路?”我摇头,再摇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居然想不到? 林书雁性子孤傲,自视甚高,连君默言她都看不上,小地方上的青年又如何入得了她的眼?难怪她会跑出来闹事。 “不一样,”林书桐轻轻瞥了我一眼,低低地叹:“京城传言,昭王性子古怪,脾气暴躁,喜恕无常,且出身草莽,又兼之有……总之,缺点磬竹难书。书雁,其实是为传言所害。” “她从未见过默言?”我有点难以置信,疑感地瞧了他一眼:“就算她没见过,你与林伯父不可能没见过他吧?” “小雪说笑了,昭王虽然远没有传言可怕,但他的确是个不苟言笑,对人不假词色,鲜有笑容兼之作风狠辣,城府颇深,不好相与之人。”林书桐定定地瞧着我,目光复杂而难懂:“事实上,昭王这几个月的变化着实让人吃惊,几乎象是换了一个人。”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君默言虽说冷漠了一点,心地却很善良,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小雪,不管你信不信,你改变了他很多。”林书桐悠悠一叹,竟是惆帐莫名。 “多谢你看得起我,可惜,我没那个本事。”我哂然一笑,对他的话并不相信:“不让书雁嫁他,最重要的理由是:你们怕他还记着二十年前的旧帐吧?” “小雪……”林书桐脸色发白,难堪地闪避我的视线,低垂了头,轻轻地问:“你,听说了?听谁说的?” “恩,略有所闻。听谁说的已经不重要。”我静静地看着他越发显得削瘦的身子,心情有些沉重:“重要的是,事情已过去了那么久,有必要耿耿于怀吗?况且林伯父当年也是职贵所在,身不由己。就算是错断了此案,相信他也不应负主要贵任吧?说清楚了,不就没事了?” “如果有这么简单多好?”林书桐仰天长叹,黯然地看着我:“此事关系到皇室颜面,牵连甚广,大家避之不及,谁又肯挑明白了说?况且,昭王因为此案,可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一切……他难道肯善罢甘休?” “如果他不想了恩仇,又怎么会同意与林家联姻?”我轻叹,心里忽然变得一片迷惘:“执着于过往,对于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何不握手言和?” 林征鸿当年只是个经办此案的小小的主事,尚且对此心心念念,无法释怀。君默言却是有切肤之痛,他失去所有的亲人,失去尊严,失去爱情,甚至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江山…… 他,真的放下了了吗?我忽然变得不确定。。 “。。都说大海深不可测,可是又哪里比得上人心难测?”林书桐似有所触,悠然而叹:“我不是昭王,他的心思,不能枉加揣测。可是,小雪,有一件事你要记住。” 林书桐说到这里,忽然神情变得极之严肃,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附近没有其他行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缓慢而清晰地道:“小雪,千万不要卷进这场事非中来。不要去管谁对谁错,永远置身事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置身事外?笑话!他难道不知道,早在我代替林书雁嫁进昭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卷进来了,我怎么置身事外?现在来说这番话,不觉得虚伪吗? “你的意思是叫我装聋作哑,坐山观虎斗?哼!还真是肺腑之言哪!”我心中不忿,不禁连连冷笑:“林大学士亲手把我送到风口浪尖,现在何出此言?怎么,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 “小雪,也许你与君默言朝夕相处,已对他产生了感情。而我,错误已造成,伤害也无可挽回。”林书桐白皙的俊颜染上了抹红潮,狼狈地瞧着我:“可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不要被感情蒙避了眼睛。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而且,他的感情世界也不是你所想的那么一片空白。他。。唉!总之,小雪,不要轻易地投入你的感情。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奢望你会选择我。可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所以,为了远离事非,我应该离开他?让林书雁回来?”我淡淡地回望他,心,忽然就凉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让我和林书雁互换身份。还不如直接挑明了的好,又何必辛苦地绕了一个这么大的圈子? “如果你肯,那当然是最好。可是,”林书桐低叹一声,无奈地瞅着我:“以你的个性,此时不管我说什么,只怕都是听不进去了。那么,听我一句话,好好做你的昭王妃,不管谁让你做什么,都不要理。懂吗?” “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有谁想让我做什么吗?”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纳闷地低语:“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 “不是,我只是事先提醒你。”林书桐目光微闪,匆匆地一语带过:“总之,昭王身边龙蛇混杂,你小心为上。记住,别多事。”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进学校了。”说完,他把那叠试卷重新交回我的手上,掉转身形大踏步地走了 “喂!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究竟有谁会来找我?”我跺足,不满地朝他的背影大喊。他却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他到底想说什么?告诉我,君默言不简单?提醒我,他还爱着萧若水?怀疑他为了二十年前的往事,挟怨报复而来?甚至,暗示君默言想要拿回他失去的江山……? 夺回江山?这四个字一入脑海,我忍不住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如果真是这样,那将要掀起多大的血雨腥风? 我并不是个卫道者,我也从不自诩善良。 可是,黑雪国目前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君惜玉聪明睿智,任人唯贤,又肯礼贤下士,不失为一个好君主。 如果仅仅因为一个人的得失,而去打破这份平静,甚至不惜发动一场战争,导至生灵涂炭,让百姓流离失所。。值得吗? 这一切,只为了一张可笑的雕着龙的椅子? 就算日后成功,就算成功后有更好的政策出台,更贤明的君主在位,付出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可是,现在想来,除了林家父子持这种观点,朝中还有不少人是持着这种态度的。 反对君默言挂帅统兵的大臣,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怕君默言统兵,一旦得胜回朝,既得了民心,又拥兵自重,更加无法驾驭。所以,明知道他比萧乾更合适,却要持那可笑的理由坚决反时到底。 那么,君默言究竟有没有这份谋反之心呢? 我忽然不确定了——他胸有成竹的淡定,他满不在乎的神情,他静观其变的行为,他悠闲自得的气度。。 以前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沉着冷静,胸有韬略,有大将之风。惋惜满朝文武,竟无人看重他的能力,连君惜玉都缺乏眼光。可是,现在看来,居然都透着诡异,似乎是别有用心… 是,虽然他递了请旨的折子,好象是打算为国出力。可是,他表现得太置身事外了。就好象那个折子完全是做做样子,堵堵有心人的口,免得日后落个不肯为国效力的罪名。 就仅仅如此而已,再也没有别的。目的太过单纯,反而启人疑窦他,会不会是欲摇故纵?所以,连君惜玉也是防着他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迟迟不做决断。 第86章 。 “小雪姐姐,你干嘛呢?失魂落魄的?”晓筠气喘吁吁地跑来,奇怪地瞧了我一眼:“我叫了你半天了,一点反映也没有。” “有事吗?”我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 呀,事情大讨夏杂,一时半会,真的想不明白曰算了,谁当皇帝,这事跟我也没多大的关系。林书桐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做自己的本份,少管闲事。 事情还未发生,我何必在这里自寻烦恼? “试卷交给我吧,休息室里有你的访客呢,你快去吧。”晓筠接过我怀里的那一叠卷子,朝教员休息室呶了呶嘴:“都等了你快一个晌午了,你怎么才来?” “访客?谁?”我心中一动——会是林书桐要我不要管的闲事,找上我来了吗? 晓筠微微一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恩,你帮我把卷子发下去,我去看看就来。”我轻轻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92 教员休息室里,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站在窗前,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曲着手指轻敲桌面。看上去神态悠闲,丝毫也没有久候不到人的焦躁。 听到推门的声音,他微笑着转过头来,朝我露了个亲切的笑容:“好久不见,王妃一向可好?” “是,请问你是…?”我满心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相貌普通,却落落大方的中年男子。 他看上去有些面善,可任凭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却怎么也找不出关于他的一星半点的印象。 “在下丁富,见过小姐。”他朝我微微一躬身,面上神情略略有些讶异但他老于事故,极快地用一个浅笑掩饰了过去,态度不卑不亢:“看我,真是糊涂了,小姐千金之躯,府里那么多下人,哪可能一一记得?” “啊,原来是丁大叔,许久不见,变化好大。请恕书雁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我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歉然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叫丁富?难道跟死去的丁贵是兄弟?是,现在回想,他与丁贵虽然气质大相径庭,但轮廓上却大致有些相似。怪不得我觉得他眼熟。 “小姐言重了,在下离京半年,小姐已经贵为王妃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丁富微笑着朝我拱手一揖。 千想万想,想不到来的居然是林家人?难道,林书桐要我拒绝的人,会是林征鸿?那不等于是拆他爹的台?他们父子,玩的是什么把戏? “丁大叔今日苦苦等候,想必不是专程来给我道贺的吧?”我满腹疑惑,实在不耐烦同他兜因子。 “小的是替老爷传话的。” “说吧,我听着呢。”我淡淡地点了点头——为了一句话,他不惜等了我一上午,想必是很重要的?这不禁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今日申时,老爷在品雨轩的沁芳阁特备香茗一盏,恭候小姐大驾。”丁富轻轻看了我一眼,欠了欠身子,加了一句:“事关重大,请小姐勿必拔冗相见。” “爹有什么事情在家里不能跟我说?还非得到外面见面?”我微微皱眉,故做讶然地道:“咦,刚才大哥明明见到我,何以不说此事?” “许是忘了?”丁富微微一笑,不肯透露更多:“话已带到,请恕小的先行告退了。” 切,这人的确比丁贵老道,口风极紧,竟是不上当,难怪活得比丁贵久。 “好,请转告爹爹,书雁必准时赴约。”我轻轻点头,毅然作答麻烦既然找上了门,躲是躲不过的,怕也是没有用的,瞎猜更是浪费时间。唯有迎上去,一个一个地解决。 好容易挨到未时末,我捏了一个借口,匆匆地离开了学校,赶到品雨轩,却正好是申时。 这里的茶是整个京城最著名的。我曾经跟着惜瑶和默言来过一次。那次正巧也是在沁芳阁,所以算是识途的老马了。 谢绝了小二的引领,独自往沁芳阁走去——心想着自己肯定是先到的那个,暗悔不该沉不住气,应该多拖一阵时间才来。 “小姐,你来了?老爷正等着呢。”丁富立在门边,恭恭敬敬地行礼如仪,伸手替我推开了门,悄然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林大人,好久不见。”我静静地立在门边,淡淡地问候。 “恩,苏姑娘果然守时,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林征鸿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将我引到内间,方正的国字脸上满是严肃:“请坐,看看这雪峰云露可还合你的心意?” “林大人今日召见,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一杯茶吧?”我轻轻揭开杯盖,低首嗅着茶香,状似随意地发问。 “苏姑娘果然快人快语,好,林某也不跟你绕圈子。”林征鸿朗笑一声,放下杯中清茶,正色瞧着我:“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请苏姑娘勿必答应。” “请林大人先示下。”我微微皱眉,不置可否,淡淡回答——看来,他还真的就是那个林书桐让我不要管的闲事。不知他要我做的到底是件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他们父子产生了分歧? “苏姑娘不先答应老夫么?”林征鸿挑眉,神情烦有不满。 “林大人,何必心急?我总得知道是件什么事情,才好答复吧?否则,若我冒然答应,结果却力所不及,岂不是失信于大人,反为不美?” “放心,一定是你做得到的。也,只有你才做得到。”林征鸿皱了浓眉,傲然地睨着我:“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找上你。” 嗬,瞧他那傲慢的神态,竟是与林书雁如出一撤。我总算明白林书雁的性子象谁了。他明明是有求于我,态度竟还这么的嚣张,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请林大人先说说看。”我淡笑,不肯胡乱表态——就算我做得到,也得看本姑娘心情爽不爽,肯不肯吧? “听说苏姑娘与昭王如胶似漆,每日形影不离?”林征鸿忽然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似赞实讽:“苏姑娘手段高强,居然能够抓住素以冷漠著称的昭王的心,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难道不是林大人费尽心机,不惜杀伤几条人命,把我送入昭王府的目的?”我轻笑,不以为意地淡淡反讽了回去:“我只是幸不辱命罢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林征鸿被我抢白,面子挂不住,老脸一红,冷着嗓子:“传闻昭王勤于公务,夜夜埋首书房。不知苏姑娘陪伴在侧,可曾见过一副地图?” “地图?”我微微一怔——他书房里书到是挺多,画也有几副,地图却好象没有看到过。 “没有?”林征鸿瞧我的神色不似作伪,不由拈须沉呤,频频冷笑: “哼,姓君的小子果然是心细如尘。看来,我还小看了这厮。他对你还未见得完全放心,竟是秘而不宣。” “什么样的地图?”我不禁心生疑惑他掌管刑部,若只是平常的一副地图,哪里不可得到,又何需如此大费周折? “既然找上了你,我也不想再瞒你。不错,他的手上有一副大凉山的地形图,上面不但标有详细的关卡,要冲,河流,绝谷。。等地形,尚有临国在边境的兵力分布概况。” “君默言在大凉山呆了近二十年,时那边的地形人情敌情,可说是了若指掌。若能得到此图,我军此番进军藏月,可说是稳操胜券,犹如添了十万兵甲。”林征鸿脸上神情复杂。 看得出来,尽管不跟君默言站同一条战线,他对于君默言还是发自内心的赞赏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让他领兵出征,何必那么麻烦,把希望寄托在一张地图之上?”我哂然冷笑,对于他的自私很是不能谅解。 又想利用他的才能,又不想让他闯出名气在民间扩大了影响从而壮大了实力。于是想出这盗人成果的歪主意——还真是想占尽上风啊! “苏姑娘是真傻还是装傻呢?”林征鸿冷笑着盯着我:“君默言摆明了不怀好心,我身为辅政大臣,身负先皇的重托,理当竭尽全力辅佐圣上,鞠躬尽粹,死而后已。岂会放任君默言壮大势力,给他可乘之机?” “你,又怎知他一定有野心?”我苍白了脸,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冷笑着反问。 这么敏感的一个话题,本应该是放在他心里的一个秘密,就算是事实也不应该对人吐露。何况,这一切都只是在推测之中? 我与他并不亲厚,他却毫无顾忌地对我袒露,这说明了什么?他凭什么有持无恐,认为我不会泄露半个字?难道,他就打算象对付春红他们一样,把我灭口?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苏姑娘不会不明白吧?君默言如果资质平庸,甘于平凡与寂寞,或许还不会招人猜忌。”林征鸿面沉如水,话锋如刀:“你不会那么天真的认为,君默言可以真的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安心做一个王爷吧?如果真是那样,他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逆天帮,为什么既不交给朝庭,也不解散?任它们在边境漫延滋生,不断壮大,继而成为朝庭的心腹大患?” 我冷笑,咬着唇,默默地看着他,不肯再说。 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这群食古不化又自认是忠心为国的老臣在朝,君默言若真的交出逆天帮,黑雪国怕是早已没有他的立身之地了吧? 只是,我也不禁心生好奇——逆天帮再强,到底也只是一群马贼。到底那帮马贼有多强悍,才能令堂堂的一国之君也心生惧意?而这帮护主心切之人,更是切齿痛恨,极欲除之而后快? “。 第87章 。所以,苏姑娘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这副图,把它交到老夫的手里,明白了?”林征鸿忽然提高了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惊醒。 “我?林大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冷笑:“莫说我从未见过那副地图,就算真见到了,也不见得能偷出来啊。更何况,采用偷窍的手段,林大人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只是教苏姑娘便宜行事,并未要你偷盗。”林征鸿被我剌得面色铁青,努力压制怒气:“况且,只要对社稷有利,对百姓有益,又何必计较手段?” “对不起,我只是个女子,并不懂什么社稷,也不关心朝政。所以,我只想过我的安稳日子,并不想卷进你们的党派之争。”我微微一笑,淡淡地拒绝。 “可惜,这仵事却由不得你做主。”林征鸿轻轻啜了一口茶,神情竟忽然变得悠闲了起来:“这是命令,你身为神机营的一分子,应该知道抗命不遵的下场吧?” “神机营?那是个什么鬼东西?我什么时候成了它的一员,我怎么不知道?”我乍一听这劲爆的消息,一时太过惊讶,竟忘了愤怒。 “桐儿没跟你说?”林征鸿微微一怔,随即变得坦然:“不要紧,我来告诉你好了。神机营是专门搜集各种机密消息,监控朝庭要员的动向,直接受命于皇上的一个机构。它是由桐儿负贵一手创建起来的,职责就是清除对皇上,对朝庭有二心的不轨之徒。” 我明白了,说明了就是一个间谍机构——其功能类似于明朝的东厂西厂。我只是没想到,一贯文质彬彬的林书桐,居然是他们的头头? 如此看来,林书桐此次随军,只怕也并非偶然了?看来,那个君惜玉既要防着君默言又要怀疑逍遥王,还真有点顾此失彼,焦头烂额啊! 难道,做一个君圭,竟如此无奈吗?不管是兄弟,还是岳父,哪一个的实力大了都是一种隐忧?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足为奇——中国几干年出了几百个皇帝,哪一个不是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过来的?君惜玉又凭什么比别人特别? 奇怪的是——我,是什么时候加入神机营的? “当你代替雁儿嫁入昭王府的那一天,你就自动成为了神机营的一份子了。否则,那次在雪岭围场,桐儿也不会舍命护你,让你博得君默言的怜惜,从而取得君默言的信任了。”林征鸿老奸巨滑,竟似洞悉了我心中的疑惑,笑得从容而得意。 我脑中嗡嗡作响,脸色惨白——不,我不信!林书桐绝不是有预谋地欺骗我,那天的情况到底有多危急,我亲眼目睹,他不会傻到以他的性命来相博! 而且,什么都可以怀疑,什么都可以不相信 但我怎么可以质疑林书桐对我的一片真心?也许他为了林书雁,某些做法让我生气,令我失望。可是,我却不能抹杀他对我的感情。 “放心,这件事,桐儿事前并不知情。”林征鸿望着我,微微一笑:“那傻小子,若果让他知情,他是绝不会同意拿你的性命相博的。” 我不语,冷冷地瞧着他。心中百味杂呈,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已分不出他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你只要记住,这件事是皇上默许了的。”林征鸿放缓了语气,静静地看着我,慢慢地道:“况且,只是一副图,你拿出来对君默言也没有什么损失,不会伤害到他半分。于国于百姓却有百利无一害。你何乐而不为?” “皇上那里,我也事先说明,你替书雁代嫁,只是为了方便获取消息。这欺君之罪虽然可以揭过不提,但是你身世成迷,来历不明,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虽然不想为难你,但纸包不住火,事情做得再机密总有泄露的一天。到时,只需一纸公文便可将你拿下。若是安一个图谋不轨之罪,谁也保不了你。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随便错过。” 好一个狐狸,几句话便把他们林家的欺君之罪轻轻揭过不提,却强调我的来历不明,紧紧揪住我的小辫子不放。又以林书桐救了我的性命一事,挟恩望报。软硬兼施,恩威并举,让我想拒绝都难。 跨出品雨轩的大门,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在了街头。 天边斜挂着一轮惨淡的红日,冷冷地照射在我的身上,映着斑驳的树影。给风一吹,不但没给人温暖的感觉,反给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直冷入骨髓…… 93 林征鸿真是只老狐狸,被他一说,我本来信心满满,突然变得疑神疑鬼了。事情也越来越扑朔速离,我陷在一团迷雾里,找不到真相。 我不信他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君惜玉——如果是真的,那么君惜玉的演技真的可以拿奥斯卡金像奖了。 我也不信上次在雪岭围场遇剌的整件事情真是君惜玉一手策划——目的只是让我更好的接近君默言。 搞那么大的阵仗,费那么多的手脚,还几乎陪上林书桐的一条性命,却只为达成那么渺小的一个目的,不是一个君主的做为。 那件事,怎么看,怎么都象是挟怨而来的报复。至于,君惜玉事后是否知情,是否利用这件事情做了些文章,那又另当别论了。 有一点可以肯定——林征鸿借此大做文章,目的不外是想把水搞混,扰乱我的思维。使我无所适从之下,只能选择与他合作,我不能上当。 另外,我总觉得那次宫中赴宴没有那么单纯,君惜玉的迟到,当时不觉得。可现在细思起来,倒象是在刻意给君默言和萧若水制造独处的机会。 可是,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大胆。除非君惜玉疯了,否则没有哪个男人愿给自己戴绿帽。而君惜玉不但没疯,显然还很聪明——那么,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我患了妄想症? 还有萧若水看上去也不象是个蠢人,在太后给我的补药里下毒一事,表面看来非她莫属。细思下来,却值得推敲。 因为这事弊大于利。下的毒份量不大,毒不死人,还必须长期地做,极易被人发觉。而事情一旦败露,明眼人几乎都一猜就是她,她会不会这么笨? 可是,如果不是她,好象又找不出比她更有理由下毒的人。唉!我想得头都大了,非但没有找到头绪,好象还越理越乱。。 真是人人有机会,个个都可疑。 甚至连君默言,我也开始怀疑起来了——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不是林书雁?他隐而不宣的目的是什么?他对我,是不是真心?他是不是真的想谋反…? “王妃,请上车。”一辆宽大的马车从我身旁滑过,稳稳地停了我的身边。冷无香从车上跳了下来,弯腰请我上牟。 我偏头一瞧,君默言斜坐在马车里,正从车窗里探出头朝我微笑。 说实话,我现在心情郁闷,脑子里乱成一团,理不出一点头绪,实在不想这么快就面对他。 “你要去哪里?”我咬了咬唇辫,犹豫着站在街边。 “我回家,一起吧。”君默言挑了挑眉,讶然地瞧着我:“你不上来?外面那么冷,有车你不坐,倒情愿吹风?”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真的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我,想走走。”我垂眼看着脚尖,努力不去想那温暖的大车。 “王妃,还是上车吧,真想走走的话,让王爷陪你回府到花园里散散步。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多没意思?”冷无香一本正经地瞧着我,慢条斯理地答了一句。 他向来惜字如金,今天一口气说了那么长一句,还真是破天荒第一遭——最奇怪的是,他明明就是在调侃我,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 “呃。。”我抱紧双臂,挣扎着暗忖——要是他再邀我一次,那我就先上去再说了。 “那我先回去了。”谁知君默言收了笑,淡淡地交待一句,放下车帘,缩回车里,不再理我。 冷无香向我投来奇怪地一瞥,转身跳上马车,轻叱一声,马车与我擦肩而过,绝尘而去。 这人怎么这样?居然说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连哄一下都不肯?人家是女生唉!我瞪目结舌地呆在街头,瞧着绝尘而去的马牟,忽然觉得莫名地心酸。 “好,都走好了,全走光了才好呢,眼不见心不烦!”我恨恨地跺了跺脚,赌气地一脚踢向树旁的大树,痛得呲牙咧嘴,抱着脚乱跳。 “好好的,干嘛拿树出气?” 我霍地转身,君默言负着手,含笑立在风中,眼中半是调侃半是责备:“后悔了,是吧?” “谁说我后悔了?我看它不顺眼不行吗?”我用力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顶了回去:“不是走了?干么又回来?” 可是,心情却奇异地在瞬间飞扬,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是啊,本来是走了的。”君默言努力忍住笑,故做一本正经地瞟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可是,我怕我不来,这涌金路上的树怕要被某人给拔光。。” “胡说,我才没有这么暴力。”我忍俊不禁,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气消了?“君默言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越过我:“现在可以回去了?” “谁生气了?”我嘴硬,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 “原来我误会了?那算我多管闲事好了。” “本来就是。。” 就这么一路抬着杠,竟不知不觉就走回了王府了。这样的对话其实真的没有营养,可是很奇怪,它却合我心情大好。 第88章 只是,我也确实很好奇——那张引起别人觊觎的地图,究竟长成一个什么样?它有什么魔力,被林征鸿说得好象可以扭转乾坤似的? 书房我天天呆着,从来也没有见过什么地图。再说,既然林征鸿如此看重它,想必君默言也很宝贝,估计也不会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那间地下密室了——可是,上次我出于好奇,也已经搜了一遍,确实也没发现什么地图之类的东西。 不过,王府这么大,他若有心想藏起一张地图,那也是一伴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到哪里去找? 唉,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地图我是真的没看到,我就不信了,姓林的还能真的把我给杀了? “。。在想什么?” “嘎?” 我猛然回神,君默言捧着一本书,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有心事?” “呃,没有,这书我有些不明白,在想。”我胡乱地朝他扬了扬拿在手里当挡箭牌,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 “哧!”他失笑,抬起下巴朝我扬了扬:“倒拿着,你也能看懂才真是怪事。” “嘎?”我低头一瞧,不由窘得涨红了脸。 “觉得无聊了吧?”君默言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本:“想不想出去走走?” “嘎?”奇怪,今天的君默言太出人意表,真的让我不习惯。 “咦?下午不是还说想走走的?现在不想了?”君默言挑眉,淡淡地瞧着我:“还是,你不希望我陪你?” “不是!”我脱口而出,发觉否认得太快,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微微红了脸。 “皇奶奶的生日快到了,不如,我们去看看你的茶花?”君默言淡淡地笑了笑,慢慢地提出了建议:“总要先确定它们到底会不会开,才好当礼物送出去吧?可别到时闹了笑话。” 这,算不算约会? 我摒息瞧着他,脑中胡思乱想,心头竟开始怦怦乱跳——只是去一次温室而已,居然会让我如此雀跃? “去不去?”他弯腰替我拢了拢衣襟,顺手将我牵了起来,却再也没有放开。那只温暖的大掌,紧紧地包裹住我冰冷的手,微微定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凉?你冷吗?” “不冷。”我呆呆地瞧着他,下竟识地摇头,鼻间微微地发酸,眼睛里莫名地就起了雾。 “走吧。”他微笑,牵着我,慢慢朝温室走去。 在这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如果可以这样牵着手,一辈子走下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从书房到温室,短短数十米的距离,我却希望它永远也没有尽头。 温室中,温暖如春,那几盆茶花青翠欲滴,长势喜人。椭圆的叶片间点缀着十数朵小小的筱蕾,娇艳可人。 秋海棠妖婉柔媚,似一个个妩媚多情的深闺少妇,慵懒地伸展着枝叶,合苞待放,在昏黄的灯光下,展露着风情。 “呵呵,看到没有?都快开花了。”我穿梭在花间,满意地左摸摸右瞧瞧,一脸骄傲地向他炫耀着:“漂亮吧?” “是。”他若有深意地睇着我,微笑。 “哼!刚才是谁担心我闹笑话来着?”我不满地撅着唇,叉着腰,笑得狂妄:“居然敢怀疑我?也不想想我是谁?这世上还有我搞不定的事?” “是,你厉害。”他失笑,走过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发,忽然低叹了一声:“刚刚还愁眉苦脸呢,这会子又得意忘形了?” “你嘲笑我?”我眯起眼睛盯他。 君默言深深地凝视了我半晌,瞧得我心里扑通扑通乱跳,这才温柔地执起我的手,淡淡地道:“很多事,烦恼是没有用的,顺其自然就行了,别想太多。” “什么……意思?”他的目光太深遂,好象已经洞悉一切。我一阵心虚,话话地收回手,不敢与他对视,垂下了眼帘。 他突然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吧?难道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跟林征鸿的会面?这算是一个侧面的警告吗?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还是看我心情不好,仅仅是单纯的安慰? “回去吧?云涛该来找我了。”君默言淡淡一笑,转了话题。 “哦,那我回去睡觉,不打扰你们谈事情。”我识相地准备走人。 “这么早就睡?小心变猪。”君默言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漫不经心地道:“一点小事,他坐坐就会走,不用理他。” 这,算是一个邀请吗? “君默言,巴巴地把人叫来,自己却跑了个没影!”傅云涛仰躺在他的虎皮大椅上,两条长腿架在书桌上乱晃。一见我们进去,马上跳起,先发制人的乱吼。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双手上,忽然变得很暧昧,眯起黑眸上下打量着我,拖长了语调:“哦~,原来跟‘喜欢’散步去了。” 我红了脸,有些局促地顿住了身形,微微冲他点了点头——我靠,不知道还要被他笑多久? “办妥了?”君默言轻轻放开我的手,冷着脸淡淡地朝他走过去。 “不就是在呜玉岭上添上一处兵力布属?小事一桩,半个时辰搞定。”傅云涛随手一挥,摊在桌上的羊皮纸便平平地飞向了君默言:“瞧瞧,我比你画得好!” “恩,你可以滚了。”君默言轻轻招了招手,羊皮纸服服帖帖地停在了他的手中。他展开瞧了瞧,随手搁到一边,冷冷地下着逐客令。 我呆呆在站在一旁,望着那张羊皮纸,脑子忽然一片空白——这不就是林征鸿要我找的那张地图? 会不会太巧了一点?刚想上树摘桃,便有人送来了梯子?下午林征鸿要我找地图,晚上它就乖乖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根本不必费吹灰之力? 94 我手里东摸西摸,眼睛不由自主地瞄着那卷被他随意搁在案头上的羊皮地图,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糟。 君默言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在林征鸿要我偷地图的时候拿出来一张地图,大刺刺地摊在我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 纯属巧合?不,不太可能,这个机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了我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答案。 诱惑和试探?我点了点头一可能性极大。我得小心提防,说不定我身边早布下了他的眼线,就等我下手,一把遣个现行。 “你干嘛呢?”君默言一手轻敲桌面,一手支颐,上半身撑在书桌上,似笑非笑地瞅着我,带着一脸的探究:“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什么事情困扰你了?” “没事。”我抬头,疑惑地凝望着他漆黑的星眸——竟然是一片澄澈,无辜得象个孩子。 他,究竟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你很好奇?”君默言轻轻敲着那张地图,嘴角含着一丝狡猾的笑容:“要不要看看?” “呃,不要了。”我心中暗骂他是个狐狸,淡淡地拒绝。 圈套,这绝对是个圈套!瞧他那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分明就是挖好了陷井在等着我来跳。 恩,好奇心杀死猫。 我虽然心里痒痒得象一百只猫在抓,可也干万要忍住。 “真的不看?你不后悔?”君默言神情笃定,悠闲地笑睇着我:“这上面可标着我逆天帮所有的兵力布署,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我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我咬牙,狠狠地瞪他——可恶,明摆着诱惑我! 等等!林征鸿不是说上面标着临国的军力布署?什么时候变成了逆天帮的兵力分布图了? 难道那老狐狸骗我?他想得到这张图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战胜藏月。而是要借这次发兵藏月之机,把逆天帮一举行灭,捣毁君默言的老巢? “来吧,我教你看。”君默言含笑向我招了招手。 看就看,谁怕谁?不就是一张地图,只要我不为所动,它难道还能变成一只妖怪把我吃了不成? 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我大踏步走到他身边,撇了撤嘴轻嘲:“既然你非要让我看,那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探过头一瞧,也就是一张普通的地图——既没有发出七彩的光芒,也没有显出神圣的力量。跟我在姐姐房里见过的无数张军用地图一样,绘制了各种山川,河流,峡谷…… 不同的是,在某些关隘,要塞之地,用红字标上了一些奇怪地编码。那些参、商、角、亢、尾……瞧得我眼晕。 “这是啥?”本来打定了主意是不开口乱问的,可这样一张让人一头雾水的地图,实在是让我忍不住好奇心。 “不明白?二十八星宿啊。”君默言有些讶异地瞧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也不知你这个才女都学了些什么?” “二十八星宿?没事把它标地图上干啥?又不是天文图,神经!”我涨红了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靠!了不起,懂得几个星座!那我还知道狮子座呢,他听说过没?切! “呃,算我错了行不行?”君默言瞪目以对,苦笑一声:“大凉山纵横几千里,逆天帮十数万帮众,不可能全部集中到一块。所以我把它分成了几十支小队,扼守在各个关卡要塞。而每一个星宿便代表了一支兵力。” 十几万人的……马贼? 我彻底倒塌…… 这么强大的一支兵力,隐藏在绵延几千里的大山里,神出鬼没,来无踪去无影的,时刻威胁着朝庭的安危。难怪林征鸿坐立难安,非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他不是一直都极力隐葳他的实力? 这次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难道他想通过我去警告林征鸿,不要轻举妄动,从而收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第89章 “那么多人,你怎么养活他们?”我实在忍不住好奇。 “抢劫啊,我不是马贼吗?”君默言撇了撇唇,很随意地答,双目灼灼地盯视着我。 切!那么大一帮人,吃喝拉撒睡,光靠抢,能养活?那整个黑雪国还不乱套了?哪有可能让他们如此安稳道遥?他这个昭王,怕早让人的口水淹死了吧? “才怪!不肯说就算了。”我放下图,作势欲走。 他出手如电,忽然握住我的手,紧紧地逼视着我,声音低沉如醉,暖暖的气息喷到我的脖颈中:“你不信?” “信的是傻子,”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离我远点。” 谁知他不但不放开我,手底下微一用力,反而揽住了我的腰,更紧地欺了上来,几乎凑到我脸上,低低地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从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青草香,使我有点晕,下意识伸手推拒着他。对他动不动就拿他高人一等的身高优势来压迫我,有些着恼:“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 “是吗?”他收起笑容,眯起眼睛淡淡地瞧了瞧我,忽然松开手,慢慢地退了开去,轻轻地道:“我以为,你是。。对不起,是我逾矩了。” 他,什么意思?在那一瞬间,他以为我是谁? “默言…”我一呆,心头一悸,忽然就慌了,急急抬眼去看他。 他坐到椅子里,偏过头不再理我,只顾瞧着手里的那本书——好象那里面藏着几金万银黄金。 我不知所措地愣了片刻,瞧着他突然变得严肃的侧影,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去追问。心中闷闷地,似塞进了乱麻,只得垂了头,有气无力地道:“我去睡了。” “把地图带上。”他头也不抬,冷冷地吩咐了一句:“小心收好,别让人瞧见。” “嘎?”我茫然——那么重要的图,为什么突然交给我保管?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几天应该会有人来盗图。想来想去,放在你那里最安全。”君默言抬起头,目光冷冷的从书本上方投在我身上:“你,会小心保管,不让它丢失的,是吧?” “为什么是我?”我一脸的莫名一他该死的猜对了,的确是有人要偷图。而且,不巧得很,那个被委以小偷重任的人,貌似就是我。 “兵者,诡道也。”君默言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我,语气显得满不在乎和轻狂:“谁想得到,这么重要的一张图,会放在一个女流之辈的手里?” 我默默地盯着眼前这张普通的羊皮地图,突然发现一点也不了解君默言——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总喜欢不按牌理出牌? 这算什么?知道我要偷,干脆把它交给我保管,是方便我监守自盗;还是让我迫于职责所在,下不了手? 他有太多的选择,为什么偏偏选中我?是考验,是赌博,是诱饵?还是,真的。。。信任? 摇了摇头,否决掉最后一个荒谬的想法0 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张假地图?什么十几万大军,什么几千里战线,什么二十八星宿,纯属一派胡言! 全是他瞎编出来蒙我的-因为他跟踪我,然后发现我跟林征鸿见面,于是推测我要偷图。所以,就弄了这么一张假图来试我? 可是,从图上的墨迹深浅来看,的确是有些年代了。不象是几个小时内匆匆赶制出来的——不过,他若存心造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算了,他不是要我顺其自然,不要多想?那我就当成是他的一番好意,送图上门,省去我瞎找的麻烦。干脆——眼一闭,把图交给林征鸿不管了? 可是,万一要是真的呢?我岂不是害了他,也害了那十几万守在大山里的人? 唉!君默言啊君默言,你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呢! 长叹一口气,我仰躺在床上,思来想去,反覆推敲,竟猜不出君默言此举有何用意?茫茫然,陷入了心烦意乱之中。 究竟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既能对林征鸿交差,又不出卖君默言? 碾转难眠之即,眼角余光突然扫到桌上的笔墨纸砚!——对啊,真笨!我何必去管那张图是真是假?干脆我自己来仿制一张得了! 地形不必去改它的,因为一旦修改,他只要随便找个熟悉地形的向导就可识破——我无谓枉做小人。 那个什么二十八星宿,我给他加加减减,乱七八糟瞎摆一通,再交给林征鸿不就得了? 也不用骗他说是原图,我大可以挑明了跟他说——原图君默言看得紧,偷不出来。这是我依着记忆抄画的既然是抄画的,有些差错也难免吧? 他若是不起坏心,纯粹是想了解地形,那就不算我骗了他。他若是真想害人,那就对不起,要让他多走一点冤枉路,在那大山里转来绕去找不到人,不就行了? 想到就做,我翻身爬了起来,摊开笔墨就大干了起来。奋斗了一晚上,才终于搞定了那张图——呃,虽然比原图难看了点,总算勉强通得过。 我拿着图左右端详,满意地笑了——丑就丑点吧,反正是军事用,也不是山水画还得讲究笔法和意境。 正想把它收起来,忽然瞄到原图的左角上加盖了一枚君默言的私人印章——难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就差这么一点。 本想着反正不是原本,有没有章子都不要紧。后来再一想,若是盖了一枚章,不是可以加强说服力? 恩,这枚章子我倒是看到过,他一般都随身带着,轻易不离身的。要想拿到它,还真的有点难。 忽然想起上美术课时,教师让雕的那颗红萝卜。我抿着唇微微笑了一一嘿嘿,一不做,二不休!要做就做全套,反正图也画了,咱干脆再私刻一枚印章得了。 仔细地把印章拓在纸上,看看天已大亮,我收起那张原图,小心地把它藏到床褥子的夹层里面——我房里天天有人来收拾,实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做我的秘密根据地了。 揣起那张假图到怀里,我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等待着那阵熟悉而轻盈的脚步声慢慢响起。。。 95 看事容易做事难——直到我雕坏了十颗红萝卜,我才发现,原来,雕刻一事,并不象我想象的只要一把刀子,一颗萝卜,一张图,按图索骥那么简单。 那红箩卜,不论我怎么摆弄,都不听我的话。明明就那几条线,可刻下去老是似是而非。看来,是无法在短时间里学会的了。 我不服气,又换了几个花样——随手画了几只小动物来雕。可是刻来刻去,还是变形走样。算了,反正也不是非要盖那玩意不可。几经试验之后,我不得不宣布放弃。 看看辰时已过,只得匆匆往学校赶去——现在兼了全校的数学课,不能再偷懒了。呜,真不知当初没事为啥要开个数学课?这下好了,连个代课的都找不到,好惨! 一连上了两堂课,讲得口干舌燥。好容易挨到下课,我打着呵欠,边走边想着回到休息室里好好休息一番。 谁知刚到门边,还没有推门,已听到有隐隐的哭声传了出来。我一惊,把脑子里的瞌睡虫全都吓跑了——谁在哭?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把耳朵贴到门边去听。 “……你真狠心!”是惜瑶? “我……”张幄无奈而痛楚的声音。 奇怪,这小两口子什么时候凑到一起?姓张的不是向来避着惜瑶,有多远躲多远?今天被她逮到,不好好甜蜜一番,怎么倒哭上了? 我又想气又想笑,正想离开,却被惜瑶接下来那句话定住了身形。 “好,那我这就跟四哥说,应了萧家的婚事!”惜瑶赌着气,恨恨地道:“嫁给萧佑礼,一了百了,你也省心!” “公主……” “惜瑶,皇上要你嫁萧佑齐。”我顾不了那么多,猛地一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闯了进去。 “林姑娘。”张幄回头看到我,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面上的神情既痛又惊。 “小雪姐姐。。”惜瑶见到我,‘哇’地一声扑到我的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我搂着她,示意张幄把门关上,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抚慰:“嘘,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突然要你嫁给那个痞子?” “逍遥王昨日托了齐王进宫,胡说一通,什么萧佑礼日前偶然与我见过一次,对我一见钟情,病染相思。。还说什么他年少有为,才华出众,人品超卓,家世清白……逍遥王是三朝元老,朝庭重臣,又对皇室忠心耿耿云云……恳请皇上下旨,亲上加亲……” “那个姓萧的,明明就是个执侉子弟,吃喝嫖赌,强买强卖,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侠士?什么一见钟情,病染相思?明明就是非礼不成,被姐姐整了个卧床不起!晓筠的爹还真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惜瑶连哭带骂,泣不成声。 “你先别急,皇上准了吗?”我皱着眉,暗暗着恼——这君惜玉还真是个睁眼瞎子?那萧佑礼是个何等样人,难道他一点也没听说过? “四哥说先要问过母后的意思再说。”惜瑶红着眼圈:“母后非常喜欢若水姐姐,她又没见过那混蛋,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自然是一口应承了。宫女们听到了,偷偷告诉我,让我先做打算。不然,我也差点被蒙在鼓里。” 张幄神情木然,呆坐着一语不发,面上阵青阵白。 “张幄,你说一句话,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惜瑶咬了咬唇,直直地瞧着张幄。 第90章 “公主,我。。”张幄苍白了脸颊,抖着唇:“我只是一介书生,哪里配得上喜欢公主?” “姓张的,你真狠,算我看错了你……”惜瑶说着悲从中来,伏在我身上,放声哭了起来。 “嘘,小声点,让人听到了。”我拧着眉毛,不悦地斜睨着张幄:“你说实话,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惜瑶?她嫁给萧佑礼那混蛋,也没关系?如果真是那样,你出去吧,别勉强。” “我……”张幄用力地握紧拳头,目光中流露出强烈的悲愤之情:“凭我,如何斗得过萧家?喜欢又如何?惜瑶是万金之躯,如何受得了清贫的苦?” 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他还是对惜瑶有感觉了?只不过碍于双方的身份,一直不敢表现。 “呆子!你怎么知道我受不了苦?”惜瑶大喜,含泪而笑。 “可是,那并不能解决问题。在我和萧佑礼也间,皇上绝不会选择——我。”张幄捧着头,陷入痛苦之中。 “四哥若是真的答应了萧家,我跟你走!我就不信,天下之大会没有我们容身之地?”惜瑶兴奋得双颊溯红:“咱们可以去二哥的大凉山,我听说那里很美!” “惜瑶……?”张幄被她大胆的宣言,惊得面青唇白。 “我的好公主,你现在说的是私奔,不是去游山玩水。”我真是服了她,这么重大的一件事,在她脑子里竟变得那么浪漫。 平常一个大户人家的月姐要私奔都够惊世骇俗了,她一个公主私奔,那还不天下震惊?只怕还没走出京城,就被人给捉回来了。 “有什么不一样?”惜瑶获知张幄的真心,高兴得心花怒放,所有的事情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易如反掌。她信心满满地宣布:“总之,我是绝不会嫁给姓萧的混蛋。” “是,我也不会同意你嫁他。可是,这件事非同小可,要从长计议。”我低叹一声,发现头大了。 这两个人,一个被爱冲昏了头脑,一个被责任和传统礼仪捆住了手脚——没办法,谁让我比他们年长呢?我不出马谁出马? “计议什么?收拾了细软,找个机会甩开赵雷开溜不就行了?”惜瑶撇了撇嘴,显得满不在乎。 我倒,她当是这是上次我跟她偷溜到街上玩呢?这么简单? “我娘怎么办?”张幄埋首掌心,低低地迸出一句。 “当然是带着一起走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丢下她老人家不管了?”惜瑶惊讶地睁圆了美目。 “惜瑶,举家离京,还要带上一个公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低叹,伸手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分析:“先不说沿途的吃住安排,就光凭人多目标大这一点,就容易被发现……” “钱不用担心,我有啊!”惜瑶迫不及待地打断我的话,抢先表态。 “是……我没用。”张幄难堪地垂下了头。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我失笑,摇了摇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况且,你们三个老的老,弱的弱,病的病。没有一个是经得起劳累的。就这一条,也不适合长途奔波。最少也得等张幄的身体完全复元。” “那得要多久?四哥一旦应承下来,萧家的意思是要尽快完婚。”惜瑶被我说得有些急,俏脸发白了。 我侧头想了想,手轻轻触到怀里的那张地图,忽然有了主意,拉了惜瑶的手,淡淡地微笑:“既然张伯母的安排,张幄的复元都需要时间,那我们就得拖。” “拖?怎么拖?”张幄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急急地看向我。 “就样吧,惜瑶,你马上回宫去先答应萧家的婚事。” “要我答应他?小雪姐姐,你疯了?”惜瑶一脸莫名地瞪着我:“我要是肯答应,还来找你们做什么?” “你听我说,反正是推不掉的,不如先答应。但是,你得提一个条件,”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堂堂的一个公主,怎么也得嫁个将军吧?让他这次随军出征,得胜回朝了再嫁不迟。” “林姑娘的意思,莫非是想借刀杀人?想让他在战场上枉送了性命?”张幄的脸突然就白了。 “可是,我听说这次我们是必胜的,万一他没死,反而真的胜了怎么办?”惜瑶摇了摇头:“我不想冒险。” “呃,我还没这么毒。况且,战场上的事,我怎么预测得到?”我失笑:“我们只要一个缓冲的时间。不管这仗多么容易打,调拔军队粮碥,两军对垒,几个月的时间总还是要的吧?” “是,”惜瑶不笨,明白了我的意思,慢慢安静了下来,凝神细听。 “咱们就争取了这几个月的时间,先把张伯母送出京去,找地方安顿下来。张幄也可养好伤,事先想好逃走的路线,安排好一切。只等大军班师回朝,萧佑礼回京,你们再开溜不迟。”我左右瞧了瞧他们两个,淡淡地笑:“不知道你们觉得如何?” “一切,全凭小雪姐姐做主。”惜瑶双眸闪亮,抿着唇浅笑:“那我就先回宫了?” 张幄起身透她出门,目中流露出复杂的光芒,有不舍,有心痛,有感激,也有自责。。 想不到君惜瑶小小年纪,平日里虽然娇纵刁蛮,可是在婚姻大事上却毫不含糊。立场坚定,敢爱敢恨。只凭着一股初生牛犊的热情,就敢跟着张幄去闯天下。真是既可爱又可佩。 反观自己,患得患失,既想要爱情,又想要自尊:里子面子都想占了。自持写了几本言情,就认为对感情无所不知口摆出专家的态度,成天猜人心思。。却弄得自己很不快乐。 唉!无知才能无畏一突然发现,懂得太多,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 昨晚一晚没睡,刚刚又是上课又是出谋划策的,劳心劳力,现在上下眼皮直打架了,懒得到书房去了——反正,也没谁规定,每天一定得去那里报到吧? 他昨天居然把我当成别人,想想就有气——让他抱着他的回忆和幻想去生活吧。本姑娘不侍候了! 回到房里,一眼瞧到桌上摆着的那几颗箩卜,忍不住手痒,拿起刀又雕了起来——哼!总有一天,让我雕出一个漂亮的章子出来! “小姐,你没在书房?”喜儿推门看见我,显然有些吃惊。 “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用得着问? “你干嘛呢?”喜儿好奇地探过头来瞧。 “别吵,在雕花呢,回头刻坏了,你赔我?”我头也不抬,专心地刻着手里这朵梅花。 喜儿弯着腰静静地立在一旁,专心地瞅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发话了:“小姐,不是这样的,你拿刀的姿势不对。” “你会刻?”我讶然地抬头,瞧见她一脸的跃跃欲试,索性把刀和萝卜都往她手里一塞:“拿去,好好教教我。” “瞧清了,两手要稳,眼睛要看准。。”喜儿轻笑,左手执箩卜,右手握刀,眼神专注。一边柔声讲解,一边示范,居然连图样都不需要,五分钟不到,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便绽放在她的刀下… 96 “哪,给你。。”喜儿笑盈盈地把那朵梅花章递了过来,却触到我狐疑的目光。 “是你吗?”我冷冷地望着她,忽然觉得一阵心寒。。及习惯的图案那么熟悉? “什……什么?”喜儿的笑容渐渐僵住,伸出来的手,慢慢开始颤抖,血色迅速从她脸上褪去,变得惨白。 “偷刻章子的人,是你。”我深深吸一口气,淡淡地瞧着她,只觉得好心痛:“喜儿,自从你来到我身边,我可曾亏待过你?可曾真正地把你当下人看过?” “小姐待喜儿很好,情同姐妹,无话不说。”喜儿目有愧色,垂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呐呐地低语。 “好有什么用?反过来算计我。”我冷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忽然又心生不忍一毕竟她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况且,事情已过去那么久,我何苦再追究? “算了,你收拾收拾东西,看是想回林府,还是回家,自己决定吧。”我轻叹了一声,和衣倒在床上,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小姐,求你别赶我走!”喜儿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嘤嘤低泣:“是,章子是喜儿刻的,可是喜儿真的没打算害小姐,不信,你去问王爷。。” 说到这里,她猛然意识到说漏了嘴,急慌慌地住了口。一脸惊惶地看着我。 “王爷?这么说来,君默言早就知道是你做的了?”我忽地坐了起来,深思地瞅着她。 君默言知情不举,放过她,瞒着我的理由还用猜?我冷笑连声:“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说吧,你与傅云涛是什么关系?” “云涛哥是我的堂兄。”喜儿见瞒不住了,惨白了脸,低低地吐出实情。 “不用说,那个要你刻章的人,就是林书雁了?”我略加思索,那些疑点慢慢地连成了线,大脑在这一刻突然变得灵光了起来:“你跟她其实早就认识了吧?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林书雁?还有,你跟君默言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哼,你们可真厉害,装得一点也不相识!” “我的确在未进王府前就认识了林小姐,那是因为她喜欢研究金石,常常跟爹爹来讨教些问题。可我跟她并不熟。所以,起初我并不知情。。”,喜儿偷偷地抬头瞧了我一眼,又忙忙地垂下头去:“直到那天小姐呆在报馆很晚都没回府,王爷不放心,差我去找,遇到了林小姐,才明白……” “她以什么理由要你刻章?”我忍住气,淡淡地问。 “她说喜欢我爹刻的这套十二生肖图章,想要收集一套。 第91章 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却已不方便露面,所以委托我。”喜儿怯怯地瞄了我一眼,一脸的后悔:“这种事她以前也做过,所以我并没有怀疑。可问过爹后,才知道章子在小姐手里。我又不敢跟王爷说实话,怕查出林小姐的事,小姐无法自处。只好偷偷刻了一套给她。谁知道。。” “谁知道她却拿来嗦使人害我,结果王爷发现,第一个就找上了你。于是,你把林小姐和我都供了出来,对不对?”事情的真相原来竟是如此简单。 君默言与林书桐显然先后都查出了真相。只是互有要维护的人,所以竟有志一同地保持了缄默。 只是,林书雁收到了林书桐的警告,才没有继续搞鬼,一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而她也许还因为这件事才被林书桐送到雪峰山的娘娘庙里? “恩,对不起。”喜儿垂着头,纳纳地低语。 “你爹也是君默言安排进的林府?目的是为了追查二十年前的旧帐?”我心里沉甸甸地,布满了阴霸。 为了一件往事,处心积虑了十几年,谋十了十几年——他的心机,又岂是一般的深?那复仇的决心又该有多大?而他心上的伤痕,又该有多深? “不是!这一切纯属巧合。早在林老太爷还在世时,我爹就进了林府了。已经有三十多年了,那时王爷还没出生呢!”喜儿急急地拉住我的手:“爹小时家贫,生下来就被爷爷送人了,跟大伯家一直没有联系的。直到五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才跟云涛哥相认的。” “所以,你五年前就认识了王爷?可为什么要装着素不相识?”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很快又泛起新的疑感:“这并不是一件多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能提?” “我…”喜儿哑然,无言以对,目光闪烁地道开我的视线。 “我懂了,你爹虽然不是他安排进的林府,你却是在他的授意下特意接近林小姐的?”这个时候,写过言情小说的头脑就派上了用场,我很快就推断出了结果一一而且,相信离事实不会太远。 是,喜儿长相清秀,乖巧机灵,最重要的是,她识文断字。这简直就是为林书雁量身打造的一个贴身婢女。假以时日,林书雁有什么理由不信任她? 所以,什么与端木梦影的婚事告吹,退而求其次才娶的林书雁,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幌子。 君默言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锁定在了林书雁的身上他只是故意绕了一个弯子,巧妙地利用舆论,迷惑了林征鸿。。 喜儿,一直就是君默言放在林书雁身边的一颗棋子。难怪每次有什么事情,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象上次书房盗料,扭伤脚,跟萧佑礼的两次冲尖。。 “可是,王爷虽然是有要我看着小姐的意思,却并没有害过你啊!如果他有这个心,那我是绝不会帮他的,你相信我!”喜儿几乎是急切地扑到我身边,热烈地替他分辩:“王爷是真的对你好。真的,我认识他五年,从来也不曾见过他对谁有象对小姐这么好。” “五年?那你也认识萧若水了?”我心中一动,明知道不该问,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觉得他对我,比对萧若水好?” “呃。。我跟王爷也不是很熟,一共也就见过几次。萧贵妃的事我只听说过,没见过。”喜儿一脸为难,轻轻瞟了我一眼,垂下头,吱唔其词。。” “那,他真的曾经打算带着她私奔?”我好奇得快死掉,忍不住再次追问。 “小姐,我真的不知道。”喜儿一脸内疚地看了我一眼,扭着衣角,不知所措地呆立。 “算了,你下去吧。”我就知道,问到关键地方,就会回以官方的标准答案——无可奉告。。。 “是,小姐。”喜儿迟疑地走到门边,怯怯地回过头来,可怜兮兮地瞧着我:“小姐,你还要我吧?” “那得看你还出卖我不?”我懒懒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我要一个奸细做什么?” “不会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喜儿把头摇得跟拔浪鼓似的,拼命表白:“小姐要是不信的话,我发誓!皇天在上。。” “得了吧,别发誓了,我不信那些的。”我轻撇嘴角,冷冷地嘲讽:“老天爷不长眼睛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 “小姐。。”喜儿还想再说。。 “得了,我要睡了,你下去吧。”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拉高被子和衣盖住头,不打算再跟她罗嗦下去。 “那,我不吵你。”她轻轻地带关上门,慢慢地退了出去。 我仰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心情也越发地郁卒不已——并没有因为解开一个迷团而感到轻松,反而陷进更深的烦恼之中。 君默言苦心积虑,花了几年的时间来布局,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他的仇人。而我,很不巧地做为他仇人的女儿在他的预谋下嫁进了他的家门,怎么能指望他在这种情况下对我付出真心? 既使他后来发现我不是林书雁本尊,可这说不定反而更引起他对我的反感——认为我为林府效力,是克格勃,打乱他的复仇计划,不怀好心地接近他。 他讨厌我,不是最起码和最正常的反应吗? 我苦笑——作为一个替身,我显然落进了两边不讨好的境地。 我究竟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团乱麻的关系,从混乱中为自己寻找那条最正确的道路呢? 97 这几日,我左思右想,面对这一团混乱和君默言似是而非,若有似无的情感。表面看起来,只有离开才能快刀斩乱麻,远离是非,是最好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在深夜碾转反侧时,我不断地问自己——离开了就真的解脱了吗?我会甘心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离开,是也许暂时的逃避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缓解我的烦恼。 但是,问题却依然存在,不会因为我逃走了,它就消失。因为我的离开,却使我再也没有解开迷团的机会,将会带给我更深的困惑与痛苦。 而且,可以预见---在我今后的人生路上,必然还会遇到更多更大的挫折和困境。难道我每一次,都只能用逃跑来解决问题? 冷静下来,经过几天反复的思考,我反而比较理解和佩服君默言了一一那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挫折与打击,他不但在逆境中生存,而且让自己强大到教对手害怕。 如果他也象我这样,不肯直面人生,只会一味的逃避,那君默言还会是今日我看到的那个君默言吗? 我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大凉山的马贼叫做“莲天帮”了想必当年的他也是有恨,有怨,有痛……有不甘的吧?所以,他不服输,他要逆天而行,与天斗,与命运抗争…… 我想,他这一生,不管最后是否成功达成他的心愿,都应该是无怨无悔的吧?因为至少他努力过了,奋斗过了…… 那么我呢?我是不是也应该博一博?至少,我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算走,也要走在明处,怎么也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一走了之吧? 想到这里,我翻身坐了起来,披衣下床。在冲动那只魔鬼的怂恿下,一个箭步走到那个秘密机关前,蹲下身子,一咬牙,就打开了那道暗门。 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我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惊世骇俗,吓坏人? 黑灯瞎火地摸到男生的宿舍里,这可是二十五年来头一遭。我鼓足了勇气踏进了他的秘室,满以为一定会看到一个睡眼迷蒙,惊讶万分的君默言。谁知迎接我的竟是一室的寂静。 这么晚了,他不睡觉,跑到哪里鬼混去了?我满心疑惑,正想四处查看,耳边却传来了隐约的金属碰撞声。 神经病!半夜三更不睡觉,竟然跑出去练功? 既然我都已到这里了,哪有半途而费的道理? 我哧声冷笑,顺着暗道又跑了上来,打开通往书房的那道门,刚走出暗道,从书橱边探出头,一道寒光已夹着冷风急掠而至。 “小心!”伴着君默言的低喝,我下意识地一缩头,叮地一声,一枚飞镖擦过我的耳际,直插入身后的木板,发出翁翁地低响,勿自颤抖不休。 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什么事,眼前一花,两条交错的人影,已一前一后向我扑了过来。我只觉腰间一紧,身子不同自主向前一倾,已生生撞进了一具温暖熟悉的胸膛。 “抓紧了!”君默言低声轻叱,脚尖轻点,已带着我连换了三个位置,躲过了对手一连三次的攻击。 房中一片幽暗,窗外一泓清呤的月光衬着积雪,反射出幽微的银光。刀光交错着剑影,伴着偶尔相撞发出的脆响,显得隔外的诡异。 “有剌客?”我恍然,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心突然就提到了喉咙口——糟糕,真不该这时候跑出来给他添乱! 君默言轻哼一声,并不答话,目光冷凝,脸上平静如水。一手扣住我的纤腰,另一手运剑如风,挑、刺、转、披……在满室的书架间穿梭自如,竟然没有撞到任何物品。 “默言,小心!”我眼尖,从君默言的肩膀后已瞄到书橱后寒芒一闪,一条黑影迅若奔雷般电掠而至。 他全身黑衣,一条黑巾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湛然的双眸。眼中精光四射。他汇合了另一名蒙面人,一人持剑,一人拿刀,将君默言的身形完全笼罩在一片光影之中。 君默言带着我,行动上不能圆转自如,进退之间,难免失矩。在他们二人的夹击之下,有如惊滔骇浪中的一叶轻舟,盘施急舞,险象环生。 第92章 我忧心如焚——奇怪,平日里从不离他左右的冷无香,在这关键时刻跑到哪里去了?难不成又是无尘当值,睡死了? 可是,现场气氛凝滞,我纵有满腹疑窦也只能放在心里,闭紧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既然已经无意间闯入了战局,我可不想象白痴一样大呼小叫,害他分心。 这种打斗的场面,平日里在电视电影里瞧着,总觉得打得不过瘾,好象越血腥才越好看。可是,身临其境,耳边不时有暗器破空之声响起,颊边不时有冰冷的剑光划过,那个滋味可绝不是言语可形容的。 我心情紧张,手下不知不觉加大了力气,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好象掉入水中的人,攀住一块浮木就不肯再放手了。 “没事,你闭上眼睛。”君默言察觉到我的紧张,忽然轻笑着附耳低语。脚下却丝毫也不停顿,沾地即走,衣袄翩然,象只穿花绕树的蝴蝶,游走在两人之间。 “哼!”持剑的蒙面人狡猾地一笑,忽然出手如风,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不攻君默言,却向我身上递了过来。 “放肆!”君默言厉叱一声,忽地拔地而起,象只巨大的雄鹰,凌空下击,伸剑挑开了他的长剑,左脚蹦开另一人的钢刀。 “好!”持剑人脱口赞叹,收剑出掌,急若飘风,依日向我身上攻来。 君默言微眯了双眸,暗沉了脸,旋身一掌,轰的一声,两掌相交。声如郁雷,房中狂风大作,纸张书本漫天飞舞。君默言震得连退三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持刀之人,见状连人带刀已是疾若旋风般直扑而来,刷刷一连几刀,刀光霍霍,竟然极有默契地全都向我身上招呼了过来。 我即惊且怒,真想不到——我,竟成为了君默言的绊脚石,被当成了他们攻击的活靶子! 君默言此时已是强弩之末,避无可避,我再也忍不住“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 那一刀眼看要落向我的右肩——来势汹汹,竟好象要将我活活的一劈两半……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君默言脚尖一旋,身子强行扭转成一个奇怪的弓形。将我拥在怀里,压在了身下。随着“噗”地一声轻响,那一刀竟砍在了他的肩上,血花瞬间四散飞溅。。 我甚至听到了刀砍入骨头的脆响,轻轻眨了眨眼,颊上已有热辣辣的液体流了下来,鼻端已嗅到了血的腥气。。 持刀的蒙面人见一刀得手,微微一怔,随即狞笑着举刀逼了过来。 “什么人?”书房外传来大喝,灯光亮起,旋即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 “不要命了?走!”拿剑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跃了过来低喝一声,指着君默言,剑尖隐隐在颤抖。 “云涛!”我凄厉地拔高了声音尖声大叫。 “哼!”持刀的蒙面人,心有不甘,眼见得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只得轻哼一声,弃了君默言,纵身一跃,穿窗而出。 拿剑的蒙面人,回头再看了君默言一眼,这才轻点双足,从另一边翻窗越了出去。 伴着“哐当”一声巨响,书房门被人撞了开来,刹那间灯火通明,涌进无数的侍卫。 “默言!” “王爷受伤了!” “刺客跑了,追!” 刹那间,整个王府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众人分头四下追捅逃逸的刺客。 我面色惨白,一脸的茫然,跌坐在地上,月白的夹袄上染满了君默言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我紧紧地握住君默言的手,不肯放开。 满书房神色焦急的侍卫,我已视而不见。四周的喧闹我也已充耳不闻。我的眼里,心里,此时此刻,只容得下一个人——君默言! 他,居然替我档了那一刀? 我深深地被他震憾了! “小雪,你怎样,有没有受伤?”傅云涛几大步抢了上来,一把抱住君默言,转头,一脸担忧地审视着我。 “好多血…”我机械地摇了摇头,神思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目光触到混身染血倒卧在傅云涛怀中的君默言,才忽醒悟了过来。泪,缓缓地流了下来,喃喃地低语:“那一刀,本来是砍我的。。” 仿佛过了几万年,又好象只有一瞬间。君默言抬眸看向我,咧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一抹笑痕极浅,仿佛怕惊吓到我。 “我没事。。”他淡淡地满不在乎地低语,却终于支持不住,晕在了傅云涛的怀里。 “默言!”我惶急,哭着扑了上去。 “逞什么强?刀都砍入骨头了!”傅云涛没好气地低喝,抱起君默言,转头看我:“他失血过多,先让无名给他看看。” “王妃,请容我先替王爷把脉。”无名弯腰,轻轻地试图掰开我的手。 “他怎样?”看着那满目的腥红,我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心脏,忍不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刀上是蘸了毒的,这恐怕有些麻烦。。”无名的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沉吟片刻,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了实话。 “怎么样?会不会。。”我抖着唇,浑身冰冷,心不断的下沉再下沉,一直跌到了十八层地狱。。 无名与傅云涛时视一眼,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知是什么毒,只好先给他用些解毒的药,再慢慢寻找对症的方子。希望王爷吉人自有天象…” “你什么意思?”我突然发怒了,死死瞪着无名:“什么叫吉人自有天象?一派胡言!” “云涛,你进宫去请钱太医。无名是蒙古大大,我不相信他。”我咬着唇,转头吩咐傅云涛。 “唉!小雪,默言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醒,你也受了惊吓,我看还是先回去换了衣服,睡一觉吧。”傅云涛抬眼看了看我,露出一脸的怜惜:“吓坏了吧?” “不,”我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一脸的坚持:“去请钱太医。” “小雪,相信我,无名是最好的。”傅云涛轻声叹息,一脸认真地瞧着我:“我保证,默言交给他,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还有,他若是敢让默言少了一根寒毛,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你确定?”我可怜兮兮地睨着他:“默言真的不会有事?” “是,我保证,”傅云涛抱着君默言大踏步走进我的房间,弯腰轻柔地把他放到床上,抿着唇:“所以,你放心。” 可是,我怎么可能放心? 98 我翻了一个身,伸出去的手臂却触到了一个。。人?我一吓,睁开眼睛一瞧,眼前居然出现了君默言那张放大了的俊容? 他静静地闭着双眸,长长的眼睫掩不住他浓浓的倦意:倔强的薄唇紧紧地抿着;淡淡的冬阳从窗根外照了进来,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个浅浅的阴影…… 他面颊上有怪异的潮红,睡得极熟,轻浅的呼吸极有现律地喷吐到我的脸上。 我一个激灵,忙忙地坐了起来,瞬间涨红了脸一一我明明一直守在床边,什么时候跑到床上去了? “王妃,你醒了?”伏在桌上的青玉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我,急忙站起来,走了出去:“我去替你打水。” 糟糕,刚才动作太大,不知道有没有惊动他? 我胡乱地答应一声,慌乱地垂了头,乘着四下无人,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伸手替他拉好被我弄乱的被褥,毁灭掉证据。 想起昨夜的恶斗,想起他染血昏下去的那一瞬间,那种天地失色,心痛到麻痹的感觉,依然强烈得教我害怕。 我忍不住弯腰轻轻掀开被褥的一角,再一次察看他的肩伤——包扎得极为妥贴的雪白的纱布隐隐仍有血水渗出,那艳丽的红,让我头晕目眩,隐隐欲呕。 “……”君默言低喃一声,轻轻翻了个身,额前散乱的黑发拂到紧紧拧着的剑眉上,竟象纠结了无数的心事,有满腹化不开的忧悲…… “默言,对不起。”我低语,愧疚的泪水再一次滑了下来——如果不是我那么莽撞地闯了进去,成为他的负担,束缚了他的手脚。以他的身手,是绝不会受伤的。 “刀上是蘸了毒的,这恐怕有些麻烦。。”无名的话,又一次回响在我的耳边。 “林征鸿!想不到你竟连这几天都不能等?迫不及待的要下手吗?不过是一张图,竟然想要他的命?”我恨恨地低咒,霍地站起了身子,急急往外冲去。 “王妃,你去哪里?皇上呆会会来……”青玉端着铜盆,一脸诧异地在我身后低嚷。 “我有点事,去去就来。”我头也不回,飞也似的冲出了昭王府,直奔刑部而去。 “夫人,此为衙门重地,闲人不得擅入。”守门的衙役拦住我的去路,一脸为难地瞧着气势汹汹的我。 “滚开!”我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冷冷地瞪着他:“不长眼的狗奴才,也不看看我是谁,敢挡我的路?” “在下职贵所在,还请夫人见谅。” “叫林征鸿出来见我!”我厉声喝道。 “林大人去了提督府,此刻不在衙里。” “胡说,你敢骗我?”我又急又气,声色俱厉起来。 “小雪,你在这里做什么?出什么事了?“林书桐惊讶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转头,一腔怒火全都倾倒在林书桐的身上:“林征鸿呢?叫他出来见我。怎么,做了亏心事,躲起来了?” “爹是真的不在,”林书桐靠过来,温暖厚实的大掌,紧紧握住我颤抖的双手,将我半拉半拖地带进了一间酒楼,找了个雅间坐定。 第93章 。“你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我颤抖着身子,啪地一声把那张地图往桌上一放,冷冷地向他伸出了手:“你们要的图在这里,把解药拿来。” “什么解药?谁中毒了?中的什么毒?”林书桐轻叹一声,连眼角都不瞄一眼那张地图,只深深地凝视着我:“先别慌,把事情说清楚了。” “林大学士,真是惭愧啊,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介书生,没想到你居然是堂堂神机营的统领。失敬失敬!”我冷笑,突然觉得世界好灰暗,竟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朋友! “你别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知道林大人想要这张图;你也别告诉我,你完全不知道昨晚谁派了人夜闯昭王府的书房。”我目光冰冷地直视着他,语气中满是嘲弄与心伤。 曾几何时,我把他当成无话不谈的好友。他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一个君子,是兄长,是朋友,是老师……甚至,有一度曾为他动心。 可是,世事难料,谁会想到,今时今日,我对他竟会是满腔的怨恨与责难? “小雪,你知道了?”林书桐脸色惨白,目光中流露出狼狈与忧伤:“是,我的确是神机营的统领。对不起,一直没有机会对你坦白。” “我不否认知道爹想要你盗图,所以我才一直竭力阻止爹去找你,也事先提醒你别掺和进来。想不到他还是找上了你,而你也终于不可避免地卷入了事非。”他悠然长叹,神情惨淡:“可是,刺客一事我是真的不知情。究竟是谁。。受伤了?” 我冷冷地瞧着他,他坦然地回望着我。 “受伤的是默言。”我沉默良久,终于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我猜到了。”林书桐苦笑一声:“不然,你不会那么紧张和愤怒。” “不管伤了谁,我都一样的愤怒。”我淡淡地驳诉他:“君默言的身份,并不比任何人高贵。” “可是,他在你心里的份量却显然已是无人能及。”说着这话,林书桐的眼底有着深深的痛楚。 我不语,默认了他的话。 “放心,如果只是一般的刀剑伤,他有医仙无名在身边,绝不会有事。”林书桐目光微黯,低低地出言安慰。 “你能不能查一下,昨夜是谁下的手?他的刀上有毒,我要尽快找到解药,迟了怕。。有便”我匆匆地站起身,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默言从昨晚一直昏睡到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我要守在他的身边才安心。 “小雪,”林书桐叫住我,低低地加了一句:“谢谢。” “只要你问心无愧,就不必谢我。”我头也不回,直直地走出雅间:“记住,东西永远是死的。而人,才是战胜一切的根本要素。” 刺客不是林征鸿所派,那会是谁? 君默言此人,历来是众说纷坛,诲誉参半。欣赏他的人很多,同样的,由于他的臭脾气,他的敌人也太多。 甚至他的朋友与兄弟对他都是即恨又怕,不敢吊以轻心。所以,我根本理不出头绪,想来想去,可疑的人竟是越来越多。 庆王,逍遥王,君惜玉,萧乾…随便数一数,出来一堆,每一个都是烦有份量的大人物。 回到王府,君惜玉已经离开,留下一堆药物和择日再来的圣谕。 君默言发着高烧,一直沉睡。直到第二天才退了烧,奇怪的是,他却一直没有醒来。 无名的解释是他的伤已无大碍,只是这段时间他太操劳,所以才会一直昏睡,时间到了自然会醒。 我忧心如焚,却无计可施。每日守在床前,面对一张沉默的俊容,陷入恐惧的深渊——我好害怕,害怕他一睡不起,就此成为植物人? 与此同时,君默言的这一伤,却给了反对他挂帅的那一派绝好的机会。据晓筠带来的消息,默言伤后第三天,皇上下旨封了大将军萧乾为征讨大元帅。 元帅即定,接下来的先锋,将领,军师,幕僚,军队,粮草……俱都——布署停当,举国上下,都在为出征而做准备,只等太皇太后寿筵一过,大军便要开拔。 气愤?伤心?不平?释然…,?兼而有之。 心伤于别人的乘人之危,释然于我可以守在他的身边,不必为他的远征牵肠挂肚。 庆王端木阎从君默言伤后,只来过一次。发现他有可能一睡不起,从此再无踪迹。 托他的福,我也终于不必再看到梦影那娇柔妖娆的身影。在感叹人情凉薄如纸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端木梦影是绝不会再来缠着君默言的了! 99 北风呼呼地吹着,一阵紧似一阵。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冬日的夜显得如此漫长而寒冷——已经五天了,君默言依旧沉睡在未知的世界,无声无息,无知无觉。 我守在他的身旁,担忧、渴望、害怕、恐惧……这种种种种情绪叠加、交织、混合,席卷而来,化成无形的巨石,压在我的胸口,使我无法呼吸。。 这几天流的眼泪,加起来比我过去的二十五年都要多。我从来也不知道,原来我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傅云涛在我面前装得若无其事,竭力地插科打评,想要逗我笑。可是,每次他跟无名低声商量时,只要一看到我,便会尴尬地住口不语——显然,对于默言的病情,他们并没有对我说实话。 也许,那个毒,真的很要命?默言,会不会真的从此一睡不起?不,不会的!我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 “很多事,烦恼是没有用的,顺其自然就行了,别想太多。”君默言淡然中隐隐透着温暖的话重又响起在耳边。 我的泪,忍不住再一次流了下来一一他,其实是好意吧?知道我的身份,预见到了我必然面临的困境,所以,才会出言开导。 只是我的防御心太重,自我保护意识太浓,而他给我的印象又太深沉。所以,才会把他简单的关怀,想得格外的复杂。 我一直想要追求一份真挚的感情,可却害怕受伤,所以谨小慎微,步步为营。自恃来自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就觉得对于人性的了解比别人深刻;因为写了几本小言,就认为看尽了人世的沧桑,阅尽了人间的感情…… “默言,睡了这么久足够了,快点醒来吧,我求你了!”握着他的手,我彷徨无依地低语,眼底忍不住泛起泪雾:“皇奶奶的寿筵只差几天了,你再不醒,我怎么跟她老人家交待?” “好,你就一直睡下去吧。我的茶花和海棠全都开花了。你自己不醒,错过了,可别后惭” “这算是威胁吗?” “是的……”我猛地抬头,君默言星眸半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斜睨着我。 “默言,你醒了?”我眼角含泪,怔怔地瞧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傻丫头,”君默言低语,伸出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抹去我颊边的泪水,微笑:“可别再哭了,昭王府都快被你冲垮了。” “你还敢笑?”我佯怒,伸手捶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知不知道你睡那么久,害我多担心?” 他握住我的拳头,勘黑的双眸骤然转黯,近乎贪婪地深深凝睇着我。那目光充满了力量,竟好似可以穿透我的灵魂。使我不敢对视,纳纳地垂下了头,心脏突然怦怦狂跳了起来。 他沉默良久,终于低低地道:“对不起。” 想不到他会如此慎重其事地跟我道歉,我有些意外,讶然地抬头看向他。 他双眉微夏,目光中隐隐有着愧疚,一脸认真地瞧着我:“对不起,以后再不会让你担心了。” “其实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满怀感动,又满心歉疚,想起他倒在血泊中的那一瞬间,心忍不住再一次抽紧:“要不是我在那个时候突然跑出来,你也不会。。” “雪儿。。”君默言伸手拉我入怀,暮然俯首,捅获了我的双唇,把我未完的话全部吞入腹中。 他新生的胡髭刺在我柔嫩的肌肤上,带来微微的痛感;他的唇舌饥渴地侵入我的唇内急切地需索;他滚烫强壮的身躯紧紧地压迫着我,使我几乎无法呼吸。 “放开我,小心你的伤……”我双手无力地撑着他的胸,声音娇软无力,听起来根本不象是在拒绝,倒象是在撒娇。 “不放,”他霸道地低喃,满不在乎地收紧双臂,将我禁铜在他的领地里,淡然地宣布:“你是我的了。” 我心脏狂跳,双颊如醉,身体好似触电般燃烧了起来,忍不住轻声抗议:“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从你嫁过来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了。”他低眸注视着我,眼底有着蛮横:“所以,你别想着逃走。” 我低头,半是甜蜜,半是心酸。忽然想起翠羽,心里咯噔一下,笑容渐渐隐没——我,可以永远留下来吗?姐姐,妈妈,爸爸……怎么办?我能一辈子再也不见他们? 我,做得到吗? 君默言果然体质极佳,伤口恢复的速度极快。才几天的功大,不但走动自如,还开始了练功——虽然左臂仍然不能使力。 可笑的是,从他醒过来之后,昭王府突然又热闹了起来。朝中大员每日络绎不绝地穿梭往返,示足了好意。 太后也在获知他清醒的第二天,便亲临王府。当面不厌其烦地反复吩咐了我一些注意事项,赐了无数的疗伤圣品,这才不放心地走了。 君惜玉又来看过他两次,表现得关怀备至,让我挑不出毛病。 庆王端木阎父女俩居然又再次光顾,却是我始料未及。 第94章 瞧着他们若无其事地嘘寒问暖,我彻底无语一一他们,比小强更象小强。 反倒是林家父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只遣仆人送来药品与问候。却教我对他们另眼相看一一至少,他们的敌意摆在明处,不象某些人那么虚伪。 君默言被我如临大敌,人人都持怀疑态度,个个都想探究真假的紧张状况,搞得啼笑皆非。 “小雪,谁欠你钱了?”傅云涛懒懒地仰躺在椅子里,长腿搁在矮几上乱晃。 “你不觉得萧乾可疑?”我心生不悦,皱着眉毛:“默言受伤,他是最直接的受益人,难道不应该怀疑他?刚刚他的笑容真的好假!” 只要想起萧乾那雷趾高气扬,踌躇满志的小人象,我就有气——不就是当了个元帅?有什么了不起的? 要不是君默言受伤,还不一定轮到他呢!至于跑到这里假惺惺地关怀,其实是示感吗? 哼!最好是上战场被杀个一败涂地,我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呃,只是这想法有点恶毒,还会连累无辜,还是不实现的好。 “是啊,很可疑。”傅云涛面上带着愉悦的笑容,目光掠过躺在床上装病的君默言,再回到我身上,淡淡地嘲讽:“可是,这几天来访的客人,有哪个在你眼里是不可疑的?” “喂!你什么意思?”我不满地轻嚷:“有本事你就查出那个刺客是谁派的,不然就没资格说我。” “呃。。我正在查。”傅云涛被我堵得无言,摸了摸鼻子,讪讪地低语:“你总得给我时间。” “咳,小雪,云涛尽力了。”君默言轻咳一声,出言替他解围:“你也知道,我的人缘不好,恨不得我死的人太多。一时半会,也查不出来。” “可我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没去查。每天无所事事地乱晃,好象一点也不关心。”我逮到机会,自然可着劲在损他。 我当然明白,要在众多的怀疑对象里找出那个背后使坏的人,不帝于大海捞针。何况,他们也没有现代先进的仪器,和高水准的刑侦手段。所以,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查出来,的确是有点强人所难。 “喷,难道要象你把怀疑挂在脸上,连个笑容都不给别人才算是关心了?“傅云涛啃喷连声,摇头晃脑地嘲笑:“那除了会打草惊蛇和搞坏默言本来就不好的人际关系,别的,一点好处也没有。” “哼,我君默言才不稀罕那些溜须拍马,只会逢迎之辈,得罪光了才干净。”君默言冷冷地插言。 我得意地朝他扮了个鬼脸——瞧见没有,默言说不稀罕! “好,你们夫妻一条心,我说不过你们,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我走还不成?”傅云涛邪邪地大笑着扬长而去。 “傅云涛!”我咬牙,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 “小雪,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太在意了。”君默言噙着淡淡的笑意,状似漫不经心地低语:“我还是喜欢那个爱笑的你。” “有人要杀你呢,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我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人家是担心他,他好象怪我多事? “担心有用吗?”君默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掀了被子下床:“好了,今天估计应该没人来了,我也该活动活动筋骨,骨头都差不多快躺硬了。” “王爷,该换药了。”无名含着笑,无声无息地从门外飘了进来。 “好得差不多了,不必每天换了。”君默言瞟了我一眼,淡淡地拒绝,面上少见的现出微微的暗红。 “无名让你换,你就换吧。”我伸手椅他按回床上,抿着唇浅笑——嘻,还不好意思。 “王妃不出去?”无名放下手里的药膏,药布,略略有些诧异地瞧了我一眼。 “我不能看吗?”我挑眉,不肯走——伤在肩膀,又不是很尴尬的部位,为什么要回避? “不是,”无名怔了一下,弯腰开始解君默言的衣襟:“看不下去,别逞强。” 我抿住唇,摒住呼吸呆呆地注视着在无名的手下,一点一点露出来的那条狰狞的刀疤。似一条粉色的蜈蚣,歪歪扭扭地从后背一直琬蜒到服下。 那一刀,下手再狠几分,君默言的整条左臂几乎都要被他卸了下来。有几处伤得较重,在无名的撕扯下,白色的肌肉翻卷了出来,往外渗着混着黄色半透明状液体的血水。。 “默言……”我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面色苍白得吓人,死死地揪住被角,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床沿。 我没想到他伤得那么重——他怎么可以表现得若无其事?害我真的以为,只是皮外伤。。 “说了叫你别看。”君默言低低地笑,伸手揽住我的头,按在怀里,淡淡地揶揄:“呆会吃不下饭,可别怪到我头上。” “行了,别象大闺女绣花似的摆弄了,快点换了滚吧。”君默言不耐地低声催促着无名:“别包得太厚,明天还得进宫给皇奶奶贺寿。我可不想吓坏她老人家。” “默言,你这个样子,还想着进宫哪?”我挣扎着从他手底下探出头来,不赞同地睇着他。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看到了,哪能让他胡来?他这样子,根本就没好,应该卧床休息,让伤口复原他居然不当一回事,还舞刀弄剑的! “一点小伤。”君默言淡淡地笑:“比这更重的都挺过来了,这算啥?成天挂在嘴上,没的让弟兄们笑话,也让皇奶奶担心。” 我凝视着他,默然——虽然他从没说过,可是,我却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感觉到了皇奶奶在他心里的份量。 这才是隐藏在冷酷面具背后真实的他吧?永远云淡风轻地笑对挫折,宁愿自己痛,也不想让他牵挂的那个人忧心? 100 十二月初八,雪霁初晴。 湛蓝的天幕似一匹上好的丝缎,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暖暖的冬阳映在皑皑的白雪之上,折射着七彩的光晕。 一大早,在喜儿的精心摆弄下,我梳了宫髻,穿上她替我配好的浅紫短袄,深蓝色檑裙,再套上雪白的狐粪,匆匆跑去温室看我的宝贝茶花。 君默言正指挥着仆役把它们搬上马车。他今天穿了紫红色的朝服,俊朗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英气勃勃,丝毫也不显病态。 “不用急,时间还早。”君默言瞧着跑得气喘咻咻的我,微笑着出言安抚。 他哪知道我的心思?我好想确定,那天在雪峰山遇到的那个老人,是不是就是他嘴里的皇奶奶?恨不能长了一对翅膀,飞进万寿宫去一窥庐山真面日。 车行半路,我就发现,不仅仅是君默言对这个皇奶奶敬爱有加,君惜玉对她,同样是心怀尊崇与爱戴的。 整条御街,绵互十余里,张设灯彩,结撰楼阁。从神武门一直到万寿宫,剪彩为花,铺满卷屋,莲台华灯,交相辉映。戏台几乎是每隔数十丈便搭建一个。轻歌曼舞,霓裳羽衣,赏心悦目,热闹非凡。 朝中百官,往来穿梭络绎不绝,皆来朝贺。整个皇宫人潮涌动,喜气洋洋。贺寿的大礼堆在万寿宫的编殿,高垒如山。每一样都是稀世奇珍,无一不是巧夺天工,极尽豪奢之能事,令人叹为观止。 对着满室的珠光宝气,我摇头叹息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旨民膏,才能如此穷奢极欲? 看来我的茶花摆在这里,还真是污辱了它们的清雅高洁。我摇了摇头,阻止了那些太监宫女们卸下花盆。 “怎么,没信心了?”君默言浅笑着调侃。 “才怪,我怕糟蹋了我的花。”我撇了撇嘴,扔下他,掉头往如意宫走去:“你替我找个好地方安置了吧,我去找惜瑶聊聊。” “别误了吉时。”君默言在身后叮嘱。 我头也不回,随意挥了挥手——切,当我是三岁孩子呢?特意来拜寿的,怎么会误了吉时? 赶到如意宫,晓筠,芷灵,惜瑶还有梦影几个正说说笑笑着往外走。见到我,惜瑶轻笑:“小雪姐姐,你来晚了,呆会罚你多喝三杯。” “不就是三杯酒?谁怕谁?”我满不在乎,目光似笑非笑地从端木梦影的脸上掠过。 不知道庆王准备了一份什么厚礼,瞧她满面红光的,估计那玩意价值连城是必然的了。 “书雁姐,不知你的海棠怎么样了?”梦影掩着唇咭咭笑:“我听说,你连车都没让人卸呢。” 这小人,明摆着嘲笑我呢她的消息昏真快,我人还没到呢,她已经知道了。看来,挺关注我的嘛! “哎呀,我是替书雁可惜呢,本来挺好的一个主意。”梦影浅笑盈盈,决心要报复我这几天对她的冷嘲热讽:“唉,谁让老天不长眼呢?这几天一直都是大风大雪的,我屋子里放十来个火盆都觉得冷呢。” 我淡淡地瞧着她,冷冷地笑,不想跟她计较。 “是啊”,晓筠黑白分有的大眼睛灵活地在我们几人身上转了一圉,最后落到我的身上,狡猾地笑了:“小雪姐姐夫妻情深,有昭王相陪,人家是春眠不觉晓,又怎么会理解你冬夜漫漫,孤枕难眠之心?” “要死了!”我脸红,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忍不住扑过去揪她:“这话哪是你说的?” 端木梦影脸上阵青阵红,讪讪地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书雁不会生气的,哦?” “小雪姐姐,吉时快到了,咱们快走吧。”芷灵急急岔开话题。 一行人匆匆赶到万寿宫,刚好是巳时。百官早已等候在此,黑压压的跪了一地。我们藏在人堆之后,胡乱地找个地方跪下。 我偷偷抬头张望,不由得大失所望——我的位置,已到了万寿宫门外了,从这里根本就看不到里间的情况,更别说瞧见太皇太后的长相了! 第95章 君惜玉携着萧若水华服感装,在人群中缓缓穿过。在司仪的唱喝之下,百官三呼万岁,再三呼太皇太后干岁干干岁,三跪九叩地行了跪拜之礼。 便听司礼太监传下太皇太后的懿旨,赏戏听曲,设宴御花园,增耳妃百桌,更设了灯迷,与众官同乐,普天同庆。 一时三呼谢恩,人流如潮涌动,纷纷退出了万寿宫,听戏的听戏,唱曲的唱曲,游园的游园,制灯迷的制灯迷去了。 “小雪姐姐,咱们也制几个灯迷吧。”惜瑶兴致勃勃地提议。 “是啊,我听说萧贵妃才情过人,最擅长制灯迷。自她入宫以来,每年的元宵灯会,都是她的灯迷勇夺头魁呢。”端木梦影斜睨着我,不怀好意地微笑:“我还听说,昭王也是个中高手。我们是自愧不如了。书雁姐,你才高八斗,不妨与她一较高下啊?” 切,猜个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我撇了撇唇,不屑作答——这人存心挑衅,想看我跟萧若水斗呢! “玩玩而已,何用有输赢之心?”芷灵笑眯眯地反驳。 “就是,咱们就图个一乐,何必学那市井之人,只会好勇斗狠,万事皆分个高下?”晓筠拉了我的手往前:“小雪姐姐,走,咱们玩咱们的。” 正说着话,忽然人丛里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晓筠。” 晓筠一呆,慢慢地站定身形,脸色瞬间变得颇不自在——咦?向来天不必地不怕,刀子嘴豆腐心的晓筠,原来也有不自在的时候? 我好奇地转头,朝声音来源处瞧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人吗?就算是诵仙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来人轻隶缓带,一袭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唇似涂朱,长眉入鬓,身材纤瘦。真真是飘逸如仙,风流雅致,气质笔墨难描,语言难绘。比朗月更皎洁,比清辉更超卓。 “二哥。”晓筠抿着唇,撇过脸去,不肯瞧他。 他就是礼部侍郎莫晓风?齐王的次子,晓筠的二哥?可她为什么对他表现得如此冷淡? 莫晓筠平时大方爽朗,言词犀利,作风泼辣,跟我们几乎无话不谈。可有一条,绝口不提她的家人。所以,我对于她家人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名字上。 想不到,晓筠长相虽然普通,他的二哥却倾国倾城,是个祸水级的美男子。哇!要是恋恋在这里,那口水不知要流多长…… 我一脸的兴奋,忍不住盯着莫晓风猛瞧——有免费的美男养眼,不看白不看。 “咳,这位想必就是昭王妃了?”莫晓风微微旭尬,轻咳一声,拱手一揖:“在下莫晓风。” 他长成那个样子,从小到大铁定早被各种惊艳的目光看到麻木。只是,其他人大多是偷偷地看,象我这么明目张胆地欣赏的,恐怕还不多吧? “是,我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随时准备下堂的昭王妃。不过,你可以叫我小雪。”我笑容可掬地瞧着他——发现林书雁没死后,我再也不想说那句“我是林书雁”,那会叫我别扭一整天。 “昭王妃说笑了。”莫晓风显然没有听过这种奇特的介绍词,脸上的笑容明显有点缰硬。 啧啧啧,人美连声线都美。温润如玉,清俊如风。象是山间的鸣泉,叮咚悦耳。 “她逗你玩呢,莫二哥,你别理她。”芷灵微微脸红,不敢直视莫晓风,轻轻地解释。 嘻嘻,看吧,被他电到的可不止我一个呢!我有点幸灾乐祸。 “雪儿,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我转头,君默言站在人群后,一脸平淡的瞧着我。 “什么事?”我心不在焉,目光仍旧流连在美男的身上,不舍得收回。 “昭王。”莫晓风微微点头向君默言打过招呼,再转向晓筠:“晓筠,二哥有话跟你讲。” “我不想听。”晓筠沉下脸,冷冷地拒人干里。 “晓筠。”莫晓风望了望我们,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了一抹红霞,一脸的尴尬。 “唉,晓筠,怎么也是你二哥,就听听他说些什么,也不会怎样。”我不理君默言,旗帜鲜明地支持美男。 “雪儿,皇奶奶找你。”君默言不动声色,眸光中却暗暗含了警告的意味。 “那好吧,你们兄妹别吵架,有话好好说吧。”我无奈地退场,边走边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擦擦你的口水吧。”君默言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冷冷地嘲讽。 “啧,他绝对是黑雪国第一美男!”我啧啧惊叹,忽然又觉得极为恼怒,噘了唇抱怨:“那帮没用的家伙,美男图上居然没有他?金龟榜上也给我漏掉?我要找他们算帐!” “他长那样子,也算是男人?”君默言哧之以鼻。 “算,怎么不算?不但算,而且应该大大的算!”我点头如捣蒜,心痛不已——呜呜,失掉一座金矿啊! “哼,你当我死的?”君默言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语气里终于泄露出气恼的情绪。 “怎么会?你跟他不同类型,不能相提并论。。”我嘿嘿笑,挽住他的臂,给他灌迷汤。 “哼!”他没有被我糊弄过去,不满地呤哼。 “皇奶奶找我什么事?”我笑眯眯地转移他的注意力。 “都说你是黑雪国第一才女,皇奶奶想见识见识,让我叫你呢。”君默言幸灾乐祸地睨着我。 “呃,让我赋诗歌颂她?”我缩着脖子,小小声地嘀咕:“不是吧?还以为她与众不同,原来也爱溜须拍马那一套?” “胡说什么呢?”君默言拧紧了剑眉,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你不是开个学堂?不会连首诗都作不出来吧?平时多读点书,现在也不用慌了。” 呃,忘了他们学武的人,耳力隔外的好了。 “谁说我怕了?”我吐了吐舌头嘴硬地顶了回去——作诗写对,咱都不怕。好歹我也是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好不好? 实在不行,那么多古诗,随便背一首也能勉强凑数。我只是觉得那个老奶奶应该不一样,微微有些失望罢了。 “那就好,快点走吧,别让皇奶奶等急了。”君默言静静地瞅了我半晌,确定我没有吹牛,这才露齿而笑,好象终于放下了心。 我笑盈盈地回他一个信心满满的笑容,挽紧了他的手,心里渐渐涨满了感动。 他——其实一直在担心我会露马脚的吧? 101 还没走到万寿宫,阵阵喧哗笑闹之声已伴着微风徐徐地传了过来。举目看过去,除了君惜玉与萧若水,属年青一辈,其余都是一班朝中的老臣。 在人墙之中,端坐着一个云鬓高挽,满头银发,身披凤冠霞帔的老妇人。正满面堆欢,笑得一脸皱纹,似盛开的菊花。 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壮,肤色黎黑的老妇人——可不正是当日被唤做小美的那个老妇? 看来,送我佛珠的果然是太皇太后不假了。只是她今日盛装华服,一派庄严,与那天的身着便衣,慈眉善目有着天襄之别。倒让我一时没有认出来。 萧若水此时已换过了衣裳,湖水蓝的短夹袄配上同色系的裕裙,再搭上明黄的坎肩,配一条雪白的狐粪围脖,那一身飘逸出尘的气质倒与那莫晓风可以一较高下了。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太皇太后的身后置了一条长案,摆好了顶极的笔墨纸砚。 萧若水泉皋婷婷,好似弱柳扶风,盈盈如春水的美目中含着浅笑,嫩若春葱的纤指中拈着一管狼毫,挽着衣袖正泼墨挥毫。 囤观众人不时发出轰然的叫好之声。 我一呆,面上的笑容就有点挂不住了——完蛋,以为要比诗,结果她在这里表演书法。 这一下可戳到了我的死穴。我左右瞧了瞧,还好,大家的注意力现在全集中在萧若水的身上,没人注意到我和君默言地到来。现在溜还来得及。 打定主意,我悄然松开挽住君默言的手,掉头就想脚底抹油。 “你去哪?”君默言伸手逮住我,淡淡地询问。 “我,肚子痛。。”我急中生智,弯腰按住小腹装虚弱。 “是吗?别是刚才吹了风凉了吧?”君默言挑眉瞧着我。 “对对对,就是凉了。我去找惜瑶加件衣服再来。你们继续玩,不用等我了。“我胡乱地挥手——等我从惜瑶那里转一图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就不信他们的雅兴那么好,还在写? “大冬天的凉了可不好。”君默言紧紧攥住我的手,似笑非笑地瞅着我:“让钱太医替你扎一针,包管针到病除。我刚刚还看到他。。” 我拷!这家伙是故意的,他明知道我书法烂,有意让我出丑?我咬牙,低低地道:“不用了,突然不痛了。” “你怕了?”君默言倾身附耳过来低声调笑:“要不要我帮你?” “怕个屁!”我火了想要我求他?门都没有! “那就过去,祝她老人家寿比南山吧。”君默言眼底合着笑,轻轻地催促着我:“皇奶奶等着见你呢。” 妈的,说来说去,就是想看我笑话呢! 萧若水写完最后一笔,身旁侍候着的太监急急把两张红纸提起来,绕场一周展现给大家看。 我定睛一瞧,原来是一付寿联。 祥鸯仪羽来三鸟, 慈老峰峦出九屑。 我轻轻撇了撇嘴,联且不去管它,自是歌功颂德,尽拣好听地讲。但那笔字,却是字迹绢秀,犹如行云流水,圆转自如,似簪花美女,优雅清丽,看上去的确赏心悦目。 我瞧了她的,再想想自己那手惨不忍睹的毛笔字,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早已付渚东流。 第96章 缩了脖子,慢慢往后面蹭——不管了,日后被他一个人笑死,也好过今天让一大群人笑吧? “言儿,你来了?”哪知道好死不死,太后正巧看到了君默言,温柔地微笑着向他招手。 “小言子,你来了,你媳妇呢?”她这一招呼不打紧,太皇太后自然也注意到了,转过头来,笑得一脸的慈祥。 得,躲不掉了。我暗暗翻白眼——一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 “是,太后吉祥。”君默言牵了我,慢慢地走上前,微笑着把我推到太皇太后面前:“皇奶奶,她就是小雪了。” 好,总算没说我是林书雁,算他聪明。 “太皇太后万福金安。”我堆起笑容,规规矩矩地给太皇太后行了个大礼。又转回头向着太后,曲膝问安:“太后吉祥。” “恩,她就是林征鸿的闺女?”太皇太后微笑着拉着我的手,左右端详,那样子,竟好象把我完全忘记了。 “是。”我暗暗奇怪——她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我,才不信她会忘了我。是,肯定是顾忌着在场的这许多人。况且,若大伙问起如何结识的,还得费一翻口舌。 “若水刚刚已经献了技了,雁儿不妨也在众位长辈面前献个丑,让大家指教指教。”太后望着我,笑得温柔,一脸的与有荣焉。 “是啊,昭王妃才名卓著,名满黑雪。今日有幸,定要开开眼界。”君惜玉噙着笑,跟着瞎掺和。 “嘿嘿,晚辈才琉学浅,不敢在众位叔伯长辈面前出乖露丑。”我嘿嘿地笑,一个劲地推辞。 我一阵气闷,死君默言,竟然含着笑立在一边袖手旁观——好,见死不校,看我回去还理不理你? “怎么?昭王妃莫非是自恃才高,不屑与我比肩?”萧若水淡淡地一笑,语音柔和,话锋却暗藏讥刺。 “萧贵妃言重了,今日是奶奶大寿,小雪就是拼着闹笑话,那也是要献个丑的。”我硬着头皮,拖延时间:“这样吧,我也写一副对好了。” 对联倒不难,我只是不知道在座的人会不会有命等到我写完?估计不笑死,也吐血而亡了吧? 我沉吟片刻,含笑道:“有了。”清了清喉咙,朗声念道: 喜看梅花逢腊月, 寿添萱绿护春云。 “好!果然是才女,出口成章,切题合景,不落俗套,妙极妙极。”早有人把彩声喝得轰天响。太皇太后也频频点头,似是颇为满意。 这时,司礼太监早已备好笔墨,单等我上场挥毫了。 我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往前。提了笔正要眼一闭,君默言突然朗声道:“慢着。” 我先是一惊,继而大喜。慌忙停了笔,眼巴巴地瞧着他。 “皇奶奶,看大家兴致如此之高,孙儿一时手痒,也想献丑。不如借小雪之联,替皇奶奶助助兴好了。”君默言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大踏步地走过来,从容地接过我手里的笔,在我身边立定,淡淡地瞧着太皇太后:“不知皇奶奶意下如何?” 废话,他都已经提笔了,难道别人还能反对?这人还真是狡猾。原来早有打算,偏偏不跟我说,害我担心个半死! “好啊,久闻昭王夫妇伉俪情深,正可效仿古人红袖添香。 昭王夫妻双剑合璧那可是千古佳话又一桩啊!” 底下的人不明就理,还当我们早商量好了的,自然是一片轰然叫好之声不绝于耳了。 我正打算功成身退,君默言挽起衣袖,微笑着低语:“磨墨。” 呃……他反正就是见不得我好! 但谁让我有求于人呢?无奈之下,只得咬紧牙关,暗暗诅咒,手里却不得不执起砚,细细地研磨起来。 “乖。”他低低一笑,不等我有所反应,伸笔蘸墨,凝气宁神,笔走龙蛇,力透纸背,转瞬间一篇狂草已是一气呵成,一挥而就。 啧,我不得不说,他这个人狂虽狂了狂点,傲也傲了点,但才气却真的也是有一点的!这一笔字,笔力沉雄豪劲,字体漭洒俊拔,张驰有度,浓淡得宜,确是不可多得的墨宝。 早有人提了他的墨宝四处展示,博得众人一致赞叹不提。 太皇太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立时吩咐把这两副对联悬挂着着人欣赏,只等晚间再拿下去装棣,贴于她的寝宫。 又下旨赏了些珍玩给我和萧若水,自然也有人送到府上不提。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两个一个挺拔,一个清丽的对联,并排摆在一起,好似一个美人伴着一个侠士,我的心里突然就不舒服了起来。 “小雪,水儿。”太皇太后一左一右拉着我和萧若水的手,笑眯眯地好象怎么也瞧不够,竟不肯放我离去。 我心里着急,不知那个萧若水又该出什么招来为难我? 果然,只消停了不到一刻钟,她便开口说话了。不过,不是跟我说,却是跟君默言讲:“闻说昭王素好灯迷,若水不才,昨儿想了一个,还请昭王爷不吝赐教。” 搞什么啊?来到古代,怎么不吟诗做对,反而猜迷啊?那我苦背的那些诗词不是全都白废了?猜迷?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最厉害的那个迷就是“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别的就没了。 “好,水儿制迷的功力本宫久已耳闻,今日正好见识见识。小雪,你也来一个啊。“太皇太后见猎心喜,极力怂恿我。 我苦笑:“且听萧贵妃出题。” 靠,全把她说得那么厉害。我倒要看她出个什么夭娥子? “水儿这个是个字迷,极简单的,教皇奶奶见笑了。”萧若水敛枉轻施一礼,美目含笑,轻启朱唇:“迷面是:春尽云瑞月如钩。” 君默言双眸微眯,低头沉吟,显然来了兴致——我早发现了,他只要看到他感兴趣的人和事,都喜欢眯眼睛。 呃,我倒。这文绉绉的,还简单?我听着就先晕了,怎么猜啊?瞧着萧若水一脸的淡定,我酸水直冒,满不是滋味。 “有了,此为组字迷。云端,云字上端,本题取两横。春去除上面两横,余下大、日。钩,用笔画竖弯钩。月用原形。合起来是个腌字,不知猜对没有?”君默言胸有成竹,淡淡地笑。 “昭王爷果然是个中高手。”萧若水抿着唇,双眸中闪着异彩。 “方才萧贵妃的迷中有个月字,默言不才,也得了一个字迷,却要请教了。” “请昭王爷赐教。” 嗬!他倒来了兴致了!我暗暗生着闷气,却又无法发作,只得沉着脸不说话。奇怪的是,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目中无人,旁人倒还罢了,那君惜玉却怎么忍? 想到他,我急忙抬眼寻找,却哪里还有他的踪迹?早溜得不见了人影。 “月到故乡分外明。”君默言淡淡地说出迷面。 “若水已得了,不知对也不对?”萧若水沉思片刻,笑意盈盈:“此题为双扣,将乡字两边剥离掉,与月组合为朗。尾字“明”,提义,明朗。面句音律协洽,情境深远,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谜。” “哈哈,水儿,小言子你们都是高手。”太皇太后喜笑颜开,抚掌大乐,拿眼望我:“小雪,你也来一个。” “是啊,昭王妃也来一个。”萧若水清清冷冷地一笑。 “小雪。”君默言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地瞅了我一眼。 看不起我,是吧?好,本姑娘今天豁出去了! 102 我心中一怒,好,你们两个情投意合,配合默契是吧?那就别怪我刁难你们了一一一要迷语我没有,冷笑话那可是海了去了,随便拿几个糊弄糊弄古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刻意避开君默言的眼睛,清了清喉咙道:“你们的迷都已是雅到了极致,好虽好,可惜却是曲高和寡。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在座的还有许多前辈叔伯,怎么可以把他们都忘掉?不如我出个俗的给大家猜猜吧。” “好啊,不知昭王妃要如何个俗法?” 底下早有人轰然叫好。他们中有许多都是随着太祖征战沙场的老将,要说跃马扬鞭那是不落人后,可这诗词歌赋,却是束手无策。 君默言与萧若水酸酸的拽文,听上去虽然雅致极了,可惜他们跟我一样,不懂!所以也就索然无味了。现在我说来个雅俗共赏,让他们也参与一下,哪有不高兴的? 我打定主意,偏偏要迎合这班老人。要俗就俗个彻底。嫣然一笑,随口出了个题:“有一个侠士,喝醉酒扶着一棵树。” “这是啥?”众人一时茫然——这样一句话,怎么猜? “迷底是一种动物,”我笑吟吟地瞧着他们:“各位叔伯长辈都是英雄好汉,喝醉酒的事应该很普通吧?不妨猜猜看?” “哈哈,咱不懂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喝醉了酒十之八九是吐,哪会猜迷?”老将赵昀手持一壶老酒,哈哈大笑:“我喝酒,你们猜。” “赵老将军猜对了,就是兔。”我微笑,宣布迷底。 “嘎?”赵昀一脸呆滞,摸着头傻傻笑。 底下人见他那憨厚的样子,莫不轰堂大笑。又有人高声喝:“昭王妃这迷有趣的紧,再来一个?” “好啊,这时,又有一个侠士,喝醉了酒,也扶着树。还是猜动物。”我笑眯眯,眼角余光瞟到君默言一脸骇笑——懒得理! “刚刚那个吐了,这个不会也吐吧?”赵昀来了兴致,拧眉苦思。 “嘻嘻,恭喜赵老将军,你又猜对了。迷底的确是野兔。”我轻轻向他眨了眨眼睛,笑得促狭。 第97章 “哈哈,昭王爷,你媳妇有趣得紧。”赵昀乐得哈哈笑,拍了拍君默言的肩膀,竖着姆指直夸我。 “嘿,赵老将军,见笑了。小雪逗大家开心呢。”君默言微笑——切!萧若水就是真学问,我就只是小丑,是吧?哼!猜萧若水的就来劲,我的就看不上眼了,是吧? “刚才那两个是活跃气氛,不如我再出一个?”我抿着唇,不肯看君默言,笑吟吟地瞧着大伙:“众所周知孔子有三位徒弟子贡、子路和子游,请问他们当中,哪一位不是人?” “啊?小雪啊,你个鬼丫头,尽在这里拿我们这群老人瞎折腾呢?”太皇太后轻笑着,伸手揪着我的耳朵:“这哪是迷,完全是小孩子胡闹呢!” “奶奶,我想大家开心嘛!”听出她其词若憾,其心实喜,我顺势一缩头,搂着她的腰,直往她怀里钻,赖到她身上不起来。 这一下出人意表,一时众人瞳目,面面相觑。 “小雪?”君默言惊骇,急急阻止。 “呵呵,你个小丫头,还不快起来,弄得我好痒!”太皇太后啃喘笑,嘴里在轻贵,手却搂着我,爱不释手。 嘿嘿,我早看出来了,这太皇太后表面感风,其实也就一个孤独寂寞的老太太,要不然她也不会大雪天跑到山上去喂猴子了。人人都把她敬得跟个菩萨似的,永远高高在上。恐怕这种承欢膝下的乐起,她根本就没有尝过吧? “奶奶,你猜不出来就耍赖啊?”我不依地低嚷,扑到她怀里一顿乱揉:“这么多长辈瞧着,我可不好放水。” “哈哈,对,小丫头不许放水。大伙公平竞赛。”底下众老人哄然而笑。 乘人不注意,我抬头,向君默言眨眨眼,递了个得意的眼神。惹来他一阵愉悦的轻笑。 “小丫头,尽胡说。我这可猜出来了。”太皇太后轻抚我的秀发,低头笑盈盈地瞧着我:“可是子路?” “哇!果然姜是老的辣。”我见好就收,从她身上退出,笑嘻嘻地公布答案:“奶奶猜对了,就是子路。因为指鹿为马。” “昭王妃出的迷还真是。。有趣呢”萧若水亭亭玉立,站在本皇太后后的身边,一双美目里含着淡若春风的浅笑。 “多谢萧贵妃夸奖。”她这番话似夸实讽,当我听不出来?我不想跟她计较,只当是她真的夸我,老实不客气地收了起来。 “雁儿,惜瑶她跑哪里去了?”太后向我招了招手,附耳低语:“让她过来给皇奶奶问个安。” “是。”我巴不得脱身,马上点了点头,向太皇太后告了个罪,见君默言被那群老人包围着讨论起了这次战事,脱不开身。于是,也不跟他打招呼,悄然退了出去。 御花园里那么大,到处张灯结彩,大摆流水席,人来人往的,谁知道惜瑶她们那帮小丫头们跑哪里去了? 我找了一圈,没瞧见。平时进宫,每次都来去匆匆,身边也总跟着太监宫女。难得这次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我也懒得那么快回去,看那两个人诗情画意,索性随意逛个够。 其实,撇开赌气的理由,我不得不承认:萧若水的确有些才情,她跟君默言还志趣相投——都是博览群书,擅长书法,还都是制迷的高手。。还有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也懒得知道了。 这样的一对璧人,居然因为命运的捉弄而不能结合,连我都替他们惋惜,他们自己怎么不会感叹造化弄人? 想起他们猜出彼此迷底时,那相互会心的一笑,我心情倏然低落——博那群老太太老爷爷欢心有什么用?在默言的眼里,只是孩子的胡闹。根本就不值一提,更不能与萧若水相提并论吧? 一阵微风吹过,寒意沁人,我下意识地拢了拢狐裘——这黑雪国别的都好,就是雪下得太多,冷得让我受不了。 几缕雪花随着风,打着旋飘飞到我的肩头,又跌落到地上。我皱了皱眉——又下雪了?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几朵白梅。左右张望了片刻,啃,不知不觉中,竟跑到那片梅林来了。 皇宫里今天闹翻了天,大伙都忙着瞧热闹去了,谁有那个闲情逸致来赏花?所以,这里倒伊然成为了一处世外桃源了。 我心情郁卒,又四顾无人,一时心生歹意,做了那个摧花的辣手——把那些百年古梅一顿乱摇,直摇得落英缤纷,似雪般纷飞飘舞。 无数美丽的花瓣如雨一般飘落在我的发梢、肩上、衣楝……我一时兴起,忍不住捉起宽大的裙摆兜住那些漫天飞舞的的花之精灵,灵巧地在梅林里穿梭往返…… 玩了半天,看看那些可怜的梅花也被我摧残得差不多了,额角也已见汗了,郁闷之情一扫而光。 我这才放过它们,攀下一技梅花拿在手里,看看已经进到了林子的深处,反正我也是随便逛迫,就懒得返回。索性轻轻哼着歌,愉快地往梅林那边走去。 林深无人,加上天寒风大,越走越有些阴森的感觉——我忽发奇想,这么幽静的地方,若是存心想要寻死,随便找棵树吊死了,保证没人发现。自古深宫多怨妇,干百年来,也不知到底藏了多少个屈死的冤瑰在里面? 我越想越觉得碡得慌,偏偏一阵风过,传来了隐隐的哭声。妈呀,真的有人要寻死?我一吓,拔腿便想跑。 “……言哥,我该怎么办?” 这不是萧若水的声音?她嘴里的言哥,除了君默言还有谁? 我心一沉,也顾不上偷听道不道德,放轻了脚步,做贼似的,跋手跋脚地靠了上去。深知君默言武功高,耳力好,不敢靠得太近,躲在梅树后面,透过横斜的梅枚遥遥相望。 君默言背对着我,瞧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得笔直。萧若水垂着头,以手掩脸,低声饮泣。 “若水。。选择,我……助。”君默言低沉的声音夹在风里,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我无法凭这几个字推断他要说的话。但是,我却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那份冷淡与漠然。 “言哥,你。。帮帮我!”萧若水抬起头,美目含泪,急切地握住君默言的手,用力地摇。 我一阵恼怒一一她有病,不知道君默言的肩上有伤?那种摇法,是不是怕他的手不会断? “唉,若水。。。我怎么帮?”君默言低低地叹,轻轻挣脱了她的双手,似乎有所警觉,回头张望了一下。 我一吓,心脏怦怦狂跳,急忙闪身躲到树后。 奇怪,她已经贵为贵妃,马上就要开为皇后,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居然要找上一向与她萧家不对盘的君默言? “不,言哥,玉郎他。。他默许了的!”眼见君默言的语气有所松动,萧若水大喜过望,捉高了声音,居然不顾身份与矜持,投入君默言的怀抱,双手紧紧攀住他的脖颈。 我心中一悸,象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痛得绻成一团,用力握住拳头,慢慢地蹲了下去。 “言哥,难道你真的忘记了我们往日的情份?”萧若水哀哀泣诉,动之以情,死死地攀住他不肯放手:“当年是我不该负你,可我身不由己。这么多年,我始终忘不了你。言哥,你好狠心,不听我的解释,还故意彰显你们大妻的恩爱。” 好,居然还把我牵进来?我大怒,咬了咬牙,慢慢向前移了一段距离,复又探出头去瞧——豁出去了,大不了被他们发现!倒要看看君默言是如何处理这飞来艳福? “故意?有那个必要吗?”该死!他的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什么心情。 “言哥,你说过的,最欣赏优雅淡然,清丽脱俗的女子。她行为乖张,牙尖嘴利,荒诞不经,哪里有半分名门淑女的样子?”萧若水脉脉合情,依依相偎:“这些年来,我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付出了多少心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看到。” 原来君默言喜欢那种装腔作势的女人?我心一凉那我可以说完全不合格了!想到她居然在背后把我埋汰得一文不值,我又不禁怒火中烧。 “若水。。”君默言似乎大为感动,微微俯身,双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 我摒息,目光一瞬也不瞬,紧紧地盯着他握在她香肩上的大掌——君默言,现在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可要想好了! 103 “若水,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记它做什么?徒增烦恼而已。”君默言轻轻却坚决地掰开她的双手,声音冷淡而琉远:“另外,小雪跟你我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要跟她比。” 什么叫我跟他们不一样?这是褒啊,还是贬啊?我真的有点糊涂了! “言哥?”萧若水怔怔地瞧着他,美目中泪花闪现,似乎仍然不敢相信会被君默言拒绝:“你骗我的,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当年没有跟你走。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若水”,君默言退后一步,淡淡地道:“太迟了。别忘了,你已嫁给了惜玉。不管他对你怎么样,你永远都是他的妻。” “他。。”萧若水凄然一笑,洇水潸然而下,笑容心酸中透着绝望:“我们这样……也算是夫妻吗?” 什么叫不算夫妻?因为多年不育,所以感情出现裂痕? 那么,萧若水找上君默言,到底什么意思?受了君惜玉的冷落,就来找君默言安慰?难道君家的男人都该囿着她转?这是什么逻辑? 君惜玉到底默许了她什么?想起君惜玉有意无意地为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古人的心思,为啥我总猜不透? 第98章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君默言沉默了片刻,淡然地拒绝了她。 “言哥,我没有办法……”萧若水伸掌掊住唇,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破碎的低泣声透过指缝,断断续续地夹在寒风中传来,竟是格外的悲凉。 “你回去吧,出来太久,别让人起疑心。”君默言几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弯腰扶起她:“天寒地冻,仔细着凉了。” “言哥,你真狠……”萧若水掩着脸低泣,含恨匆匆地从梅林那头走了。 君默言目透萧若水的背影消失,又悄然独立良久,目光环视了梅林一遍。这才掸了掸袍角,迈开大步,渐行渐远。 我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靠在树上,闭上眼轻轻地喘息——这才发现,手心里竟然全是汗。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萧若水对君默言显然是余情未了。能让她那么清冷孤高的一个人,放下尊严来求君默言,事情对她肯定是极重要的。 唉!我真是好奇得快要死掉!可惜,君默言那人口风极紧,要想从他那里探听到真相,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我满腹疑窦,慢慢地掉头,蹭出梅林。刚转出慈宁宫,便看到君惜瑶她们一群人迎面走来。 “小雪姐姐,找你半天了,去哪了?”芷灵娇嗔地撅着嘴:“你有好玩的,也不带上我们?” “我有什么好玩的?”我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拧了拧她粉嫩的脸颊:“被你们甩开,一个人瞎转悠,这不是一直在找你们?” “才怪,听说你在万寿宫出了好些稀奇古怪又好玩的速语,咋不给我们说说?”惜瑶歪着头,神情不忿:“害我们想那些个灯迷,头都大了。不管,大伙的灯迷,你得一个人全包了。” “书雁姐,我,我也可以一起去吗?”端木梦影怯怯地加了一句,眼底有着明显的渴望——她,被众人孤立,其实也是寂寞的吧?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我心一软,斜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的灯,归你写!” “对,小雪姐姐的灯归梦影!”晓筠哈哈笑,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我拉扯着簇拥了,浩浩荡荡地折返回如意宫。 也不知她们从哪里搜罗来那么许多精致的灯笼?有荷花灯,玉兔灯,孔雀开屏灯。。做得惟妙惟肖,每一盏都美伦美焕,教人爱不释手。 “好吧,迷我可以出,但是可不能到处给我宣扬。”我笑吟吟地订下规矩一一搞大了,都来找我,我可吃不消。 好在平时无聊跟姐妹们斗嘴玩,搜罗了不少的冷笑话。既然她们觉得新鲜有趣,那就也让她们玩玩,反正无伤大雅。 “米的娘亲是谁?”惜瑶一边写一边骇笑:“没听说过呢,小雪姐姐,你这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啊?” “是谁?不是谷吗?”芷灵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探过头来瞧。 “不是,是花啦!”惜瑶哈哈笑:“因为花生米!哈哈,小雪姐姐好好笑! “那个不算搞笑,听我这个。”晓筠挽着袖子,白皙的脸颊上沾虽点墨汁,却浑然不觉,笑得东昏西歪:“为什么蚕宝宝很有钱?” 不等大家猜,她大郡主居然就公布迷底:“因为它会结茧(节俭),哈哈哈哈!”她拍着大腿狂笑不止,平日冷静犀利的形象完仝走样,变成了一个十七岁的邻家女孩。 我侧倚在圆桌前,支着颐,微笑着看着这群十几岁的少女们抛开了所有的枷锁,尽情的欢笑,心底泛出一片温暖。 时间就在众人的嬉闹中,悄然滑过,很快的就天黑了。因为大庆三天,晚间除了猜灯迷,还安排了听戏和放焰火,太皇太后留大家在皇宫住两晚。 吃过晚饭,聚到万寿宫听戏,唱的是我送的那出《大闹天宫》。把个老太太瞧得一愣一愣。直到孙悟空被如来佛祖糊弄了,压到五台山下,她老人家这才舒了一口气。 我一直偷偷瞧着她的脸色呢,心里直乐:哈,幸亏我聪明,把剧情安排到这里才嘎然而止。 她虽然贪新,可是毕竟身在上位,这种造反的故事,要是最后不镇压了,她心里能舒服? “唉,这小猴子怪可怜的,小雪啊,就这么压住在山下,没了?”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心有戚戚。 “不是啊,奶奶。”我瞅着她轻笑:“他后来改邪归正,跟随一个得道高僧去西天取经,还拜见了如来佛祖,最后修成正果,得道成佛了呢!” “真的?那怎么不演下去?”太皇太后意犹未竟,兴致勃勃地问。 “奶奶,后面还有好多的故事,一时半会哪演得完啊?”我笑嘻嘻地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脖子撤娇:“你要是喜欢,我慢慢讲给你听。” “是吗?可不许赖。”太皇太后回头,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脸:“你个鬼丫头,肚子里哪装了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事?” “说起这个如来佛,我又想起一个笑话。”我抿唇,笑吟吟地睇着她:“奶奶,你要不要听?” “好啊,不过,我要是没笑,可得罚你。”太皇太后微笑着伸出食指戳我的脑门。 “那要是笑了,小雪可不可以讨一个赏?”我咭咭笑,把头亲热地搁到她的肩上,半真半假地回她。 “小雪,别胡闹。”君默言轻咳一声,慢慢地踱到我身边,低声警告。 他微皱眉头,不悦地瞧着我——别得寸进尺,见好就收。 我瞪他——不要你管! “不碍,怎么,怕我赏不出来?”太皇太后横了君默言一眼,轻轻摆了摆手:“我倒要看看这小妮子有什么本事讨赏?” “话说这个孙悟空,连同唐僧,就是他后来拜的取经的师傅,四个人一起到了西天,见到了佛祖,然后求取真经。佛祖一见他们师徒四人,开口就说了四个字,奶奶,你猜是哪四个字?” “苦海无边?”随口就答。 “不是。”摇头。 “普渡众生?”略加思索。 “也不是。”推翻。 “功德圆满?”凝眉细想。 “嘻嘻,还不对。”否定。 “……????”不是,不是,不是!!!! “猜不到,你说出来算了。”太皇太后苦思半天,连《念刚经》,《大悲咒》之类的都椴出来了,被我一路否决到底,最后终于宣布放弃。 “阿弥陀佛。”我俏皮地向她眨了眨眼睛,双手合十,非常虚诚地向西拜了一拜。 “啥?”太皇太后愣了半晌,忽然哧笑:“你个鬼丫头,故意把我绕晕了呢?” “哈,奶奶笑了!不管,我要赏!”我朝板着脸的君默言递了个得意的眼神,胡乱地揉着太皇太后的肩。 “行,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太皇太后微笑着揪着我的耳朵:“看上啥东西了,说吧。” “奶奶,有没有那种纯金的,上面雕了花,还刻了字的牌子?”我连比带划,笑眯眯地瞅着她:“有的话,赏我一块?” “咦,我当你要什么?原来要金子?”太皇太后没好气地指着我笑骂:“怎么?昭王府很穷吗?还是小言子不给你钱花,你讹上我来了?” 咦,看来这国家没免死金牌的?她好象没听懂我的话。没有没关系,那就从我开始,咱给他创个新得了。 “奶奶,我想要的是金牌上‘免死’那两个字。”我圈着她的脖子,悄声低语:“你瞧,我这脾气,还不整天闯祸?没准哪天做错事,惹您生气了,一恕之下砍了我的脑袋。不如,您赏我块免死佘牌吧?恩,金子也不必多,随便弄个一斤两斤就行了。” “你个鬼丫头,瞎想什么呢?谁敢砍你的脑袋?”太皇太后惊讶地回过头,瞥了拧着眉毛一脸不赞同,默然站在一旁的君默言一眼,伸指轻戳了我一下:“这在我朝没有先例。不过,真要到了那一天,我那串佛珠子,难道还救不了你一条小命?” “唉,珠子虽好,上面又没写字。再说,那是您老人家的心肝宝贝,又跟佛祖挂上钩,哪能用在那么血腥的场合?”我轻轻摇晃着她,软语相求。 “好吧,谁让我答应了你呢?明儿个让皇上给你铸一块。”太皇太后侧头细思了一会,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谢皇奶奶恩典。”我一乐,急忙叩头谢恩。 “你胆子也太大了!”君默言悄然靠过来,沉声低斥,紧紧握住我的大掌里竟微微湿润。 他,一直替我担心? 我讶然地抬头望他,这时耳边传来怦然巨响,寒那间万花齐放,人群欢呼,将漆黑寒冷的冬夜,照得一片绚烂。 “啊!快瞧!”我拉住他的手,指着天空,快乐地大嚷:“烟花,好漂亮!” “是,很美。”他并没有抬头,却深深地凝视着我,喃喃低语,声音极低被风吹散很快湮没在万众的欢呼声里,却奇异地传到了我的心里。 我微笑,身子悄然向他靠了过去,紧紧地依偎着他。 今夜,火花灿烂的时刻,我们并肩,看焰火盛开,缤纷如画…… 104 我仰躺在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看着那重重华丽的维幕,心绪纷乱,觉得白己轻飘飘,晕乎乎,有一种甜蜜的温暖,慢慢地慢慢地涨满了胸腔,溢了出来…… 这场美丽的猫火带给我的震憾,远比我预料的更大——其实,古代烟花很单调,绝对没有我在现代看到的那么华美与艳丽。可是,是不是爱上了某个人,与他做着同一件事,就连最平凡普通的事都会变得唯美与刻? 在那一刻,我与他是心意相通的。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他的目 底只有我,心里也装着我。 第99章 冬夜的风走那么的强劲,透过重重的帘幕,缓缓地把伴着觥酬交错丝竹之声渗透了进来。 我不禁有些担心一他的伤还没好,会不会因逞强而喝太多的酒? 越想越不放心,我翻身下床,匆匆拿了件大笔披在身上,摇头拒绝宫女的跟随,穿榔过谢,穿过御花园,慢慢地往华清宫走去。 刚走上一道斜坡,我心中有些急,加上天寒地冻,一个不留神,脚一滑,顺着坡骨噜噜就滚到了路边的假山后 把我捧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躺在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亏地上积雪够厚,倒没有摔伤,好容易咬牙坐了起来,正想林假山后走出来耳中已听到了脚步声,只得蹲下身子躲了起来——让人瞧见我棒在地上,多没面子? 偷偷从假山后探出头,却见那人穿着大耄,低着头匆匆从我身边过——借着廊下淡淡的灯光,已瞧见了大耄上绣着的五爪金龙。 放眼天启王朝,除了君惜玉,还有谁敢穿?只是,这么晚了,他不在华清宫宴客,身边连随身太监都不带一个,却是要往哪里去? 我一时好奇心起,偷偷地蹑在了他的身后——他越走越偏,拐过几道弯,停在了一个院落折。左方张望了一下,伸手轻扣门板。 “来了?”门内响起一道清亮低柔的嗓子——声音听起来,竟隐隐些熟悉,只是急切间却想不起是谁. “恩。”君惜玉轻应,头一低,闪身指失在那道虚掩的月洞门后面。我等了片刻,慢慢走近一瞧,门上有一块横匿,上面写着“降雪轩”。凑到门板上一瞧,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象是根本就没住人,连个服侍他的太监宫女也没有。 奇怪,半夜三更不睡,他偷偷摸摸跑到这肃一个荒凉的地方做什么?我壮起胆子试挥着轻推那门,居然没有落栓,应声滑开了一条缝。反正已轻跟到这里来了,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这是个带天井的四合院落,一个迷你的花园后面是一排厢房。其中的一间,正往外透出昏黄的灯光。两条人影,交织纠缠着投映在花格子窗棂上,散发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暖昧。 我愣愣地呆站在院中,心里明明在说“别过去,苏秦!转回去!不要看,那对你没有好处!” 可是,脚却有着自己的意志,竟一步一步慢慢地椰了过去,轻轻地贴在了墙角下。 “惜玉…...啊!”断续而破碎的声音,透过窗棂回荡在夜空中,散着妖媚的气息。 “晓风,你好美,我好想你……!”君惜玉的声音亢森而激越,全没了平日的淡雅与洒脱。 晓风!我象被人突然敲了一记,被这个发现震憾得无法动弹一一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美得不管人间烟火的男人。他优雅的举止,迷人的风采。。 就算地上突然裂了一个大洞,也比不上这个发现带给我的震憾——老天!堂堂一国之君的君惜蚤,居然是个bl!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萧若水凄然而艳望的泪眼,莫晓筠厌恶而冷淡的神情,交错着出现在眼眼,扰得我无法呼吸。 掉转头,我悄然退出了这对情人的领地。再也无心去管君默言会不会喝醉,踉跄着回了永宁宫。 难怪萧若水总是那么的清冷而孤艳;难怪她结婚那么多年会不育;难怪她会心碎而后悔,不顾尊严去求得默言的原谅! 恐怕她艳不会想到——她当年抛弃了爱情,抛弃了情人,一心投奔的居然是一条永远也无法靠岸的船泊,等着她的会是一生的寂寞与痛苦吧? 难怪君惜蚤会若有意似无意地安排他们独处——在他们所处的时代,是艳不会认同这种同志之恋的。 他如果一直没有子嗣,时间一长,如何堵悠悠众口?不管是皇室的继承,还是帝位的稳固,都不能允许丑闻的存在吧?所以,他需要一个孩子!而君默言的孩子,总还是君家的血脉吧! 所以,萧若水求君默言的居然是一个孩子! 我躺在床上,被这个结论惊得几乎窒息…… “哐当”一声巨响,永宁宫的大门被人用力地椎开。按着便传来宫女们惊讶地低嚷和杂沓混乱地脚步声 我吃了一惊,匆匆跳下床,跑出卧室一瞧——君默言喝得烂醉,软绵绵的象个破麻袋,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膊,东倒西歪地搀扶着踉跄着闯了进来。 “天!”我掩住唇,目瞪口呆地瞧着那两个太监把他搀扶着放倒在床上——君默言在我面前永远冷静淡漠,沉稳庄重,什么时候如此失态过? “小心点,他的左臂有伤!”我回过种,指挥人把他扶着躺好,又替他脱了黑色的官靴。 “惜玉,再来一碗!”君铁言不安分的挥动手臂,力道大得吓人,把边上替他脱家的宫女挥出老远,差点给摔个四脚朝天。 “算了,你们下去吧,我来就行了。”我低叹。 拧了条热毛巾靠上去想替他擦擦脸,刚凑上,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我捏着鼻子,没好气地轻拍他一掌,低喝:“臭死了!” “嘿嘿,干,不干的是王八!” 我倒!他居然也口出粗言了?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呢!我啼笑皆非,胡乱在他脸上擦了两把,就算完成了任务。 突然想起了老爸那为数不多的醉酒——老妈也是抱着和我一样的心侍候着老爸的吧?这种无奈中夹着恼怒的感觉,是不是也可以称做幸福? 斜眼瞧着他的手无意识地拉扯着下襟,我微笑——算了,好人做到底。爬过去,伸手替他解开衣襟。 谁知道,他一个翻身,长腿一抬,已将我压在了身下,喃喃低语:“小雪……” 我一惊,红晕瞬间爬满了双颊。抬眼瞧去,他双眸紧闭,已睡得人事不知。 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偷偷地推开他的脚,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从他身下移出来。刚要庆幸成功脱逃,他左手一挥,将我拦腰抱得紧紧的,身子一侧,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我身上。 我心里惨叫一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只得重新再来——可惜,喝醉酒又沉睡不醒的男人,就象是一座大山,任我怎么推,也撼动不了他分毫。 我又不敢太用力,怕弄裂了他的伤口,心里暗咒了他几千几百遍,终于宣布放弃——算了,他昏迷的那几天,也不是没跟他睡在一起过。 我苦笑——今夜,已注定了无眠…… 我很快发现,我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几次都是在睡着了的情下,莫明其妙跑到他床上去的。跟这次头脑清醒竟根本不能比! 棉被很柔软,床铺很舒适。两个人这么亲热地挤在一起,他温热而带着着酒意的呼吸有规律地喷吐到我的脸上,暖暖的,竟奇异地抚平了我震憾的心神,带给我妥心的感觉,使我几乎也微熏了。 他永远都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狂野地披散在枕上,与我的缠绕在一起,竟是那么的暧昧与亲蜜。我心头热热的,象是有一把火在馒慢地烧灼着。 瞧着那张近在咫尺,毫不设防的俊容。感觉到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从未象今天这般近。我心头微颤,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轮廓。 怯怯的,悄悄的,缓缓的掠过他的发,他的眉,他的眼…调皮地停留在他轻抿的薄唇上。脑乎里不由自圭地回想起他的吻——温柔的,热烈的,激情的,野蛮的…… 他的手臂横在我的腰上,神情放松,与我面对面的沉睡着。我凝视着他的睡容,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微笑。 伸指轻轻戳了他一下——没反应。忍不住倾身过去,在他额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呀,但愿他能有一个好梦。梦里,有我… 105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脸上似羽毛般轻轻拂过,软软的,痒痒的。我不耐地挥了挥手,翻过身把头埋到枕下继续同周公下棋。可是,那麻麻痒痒的触感却慢慢地爬上了我的脖颈,持续地骚扰着我。 “姐,别闹了!”我生气,大吼一声,猛地翻过身坐了起来。对上了一双如水的明眸。 惜瑶惊疑不定地瞧着我,噘着唇:“小雪姐姐,你好凶!” 我尴尬地摸了摸脸,嘿嘿笑着解释:“对不起,我有起床气。” “可是,我刚刚好象听到你叫姐姐。”惜瑶疑惑地瞧着我:“你什么时候有一个姐姐?我怎么不知道?” “有吗?你听错了吧?”我忙忙地岔开话题:“你不是最爱睡懒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还早呢,都快午时了!”惜瑶睁圆了美目瞪我,轻轻抚弄着她那头柔软的秀发:“你不在,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么晚了?”我一惊,慌慌地掀开被子跳起来,嘴里一叠连声地乱嚷:“惨了惨了!皇奶奶那里也没去请安! 该死的君默言,明知道我犯错,居然也不提醒我一下,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呃,等一下!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昨晚处在紧张之中,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一晚不睡,抢在他起床之前逃离现场的。谁知道不但睡着了,而且居然还睡得这么沉? 死了,他早上醒来,发现我睡在他旁边,不知道会怎么想?说不定是太震惊了,才没有叫我?呜呜,好糗啊! “现在才知道?晚了!”惜瑶悠闲地端坐在铺了软垫的圆凳上,幸灾乐祸地睨着我。 “死丫头,敢来笑话我?到时想跟你的张郎跑,可别来找我!” 第100章 我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衣衫,又跑到铜镜前抓了玉梳胡乱地梳理那一头纠结的乱发,嘴里恨恨地骂她。 没良心的死丫头,我可是为了她,连免死金牌都先预备下了,就想着到时要动她成功私奔呢!她倒好,居然看起我的笑话来了? “呃,好姐姐,我跟你闹着玩呢。”惜瑶被我点了死穴,俏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接过我手里的梳子,讨好地笑:“二哥早替你在皇奶奶跟前报备过了,说你胙天受了点风寒。特别嘱咐了人别来吵你呢!” “死丫头,捉到书呆,你就服软了?”我松了一口气,从镜子里瞅着她轻声笑骂。 “小雪姐姐,我看你的样子,根本不象是受了风寒嘛!”惜瑶打量着我,拖长了声调,笑得一脸的促狭:“哦,我知道了,原来二哥。。” “梳你的头吧,哪那么多话?”我返身,轻敲了她一记——不大点丫头,一肚子的鬼呢! “好,不说就不说。”惜摇缩了缩肩,捉住我的头发犯了难——她是个公主,养尊处优贯了的,哪里会梳那些复杂的鬃? “算了,我来。”我抢过她手里的梳子,三下五除二理顺了头发,结了条发辫,再绑上一条丝带。对着镜子照了照,ok,搞定! 昨天一天手忙脚乱地,都忘了我的花了。不知道君默言把它们交给谁?昨晚有没有挨冻的说? 那里还藏着我对家的想念呢,花了那么多心思照料它们,可不是为了让它们冻死在皇宫里的。 听惜瑶说,其实皇宫里有专司养花的太监,也有专门摆珍贵花卉的花房,只不过没有温室。 所以,我估计君默言把我那宝贝摆那里去了。拖了惜瑶便直奔花房而去。 花房设在竹香馆,靠近储秀宫了。我们穿过御花园,刚拐上通往万寿宫的路,迎面便碰上了君惜玉。 君惜玉的身旁跟着一大堆人。想到昨晚发现的大秘密,我一阵心虚,垂了头不敢与他对视。只欠身向他行了一礼:“皇上吉祥。” 那时只凭着一股冲动,根本没想后果就跟了上去。现在回想起来地上那么深的积雪,我在那里蹲了半天,肯定留下了脚印。他稍微细心一点,便可以发现他们被一个女人跟踪了。 值得庆幸的是,皇宫里别的没有,就是女人多。光凭这一点,估计他也不能断定那个人就是我。 “皇帝哥哥,”惜瑶曲膝行礼,目光瞥到杂在人群里的萧佑礼,霹色瞬间变得惨白,领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让到路边。 “恩。”君惜玉身着明黄的龙袍,心情显然十分之好,他面带春风,笑容可掬地冲我们点了点头,领着那群人渐行渐远。 我几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春天的痕迹——唉,恋爱的感觉真的有那么好? 君默言紧随其后,脸上是一贯的平淡,却正眼也不瞧我一下,从我身边越过,扬长而去,好象根本就没看到我。 是,他在生气!奇怪的是,他到底在气什么?我一阵恼——我都没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要不是万寿宫前人太多,我真的想揪住他质问原由。 现在,只能恨怛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自个暗自纳闷。 萧佑礼胆子倒挺大,他慢慢地蹭到队伍的后面,等众人过去了,居然几大步赶了上来,闪身拦在我们的面前。 “公主,别来无恙啊?”他笑嘻嘻地瞅着惜瑶,象个采花贼。 我正一肚子火没处发,这家伙自己找上门来,我还能对他客气?伸手把惜瑶拉到身后,板了脸低吼:“滚开!” “我跟公主说话,没你什么事。”他脸上一变,挽起袖子,虚显了一下拳头,凶象毕露地威胁。 “这可是皇宫大内,萧世子,你劝你还是收敛点好。”我昂然不惧,冷笑连声:“扰了皇奶奶的寿筵,怕你就算有十颗头也不够砍!” “哼!算你走运!”他左右张望一下,见不远处有两个太监走过来,只得悻悻然放下手。 “我们走。” “公主,你等着。不出三个月,萧府的花轿定会来抬人。到时,不怕你不认我这个相公!哈哈哈!”萧佑礼哈哈大笑,丢下一句威胁,极嚣张地扬长而去。 “小雪姐姐。。”惜瑶气得面青唇白。 “别怕!还有几个月时间,咱们设法说服皇奶奶,不让答应这门婚事。”我安慰地握紧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实在不行,姐姐一定帮你逃出去,你放心!” 私奔是件大事,而且,一旦实行,惜瑶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走这一步棋的。太皇太后看上去通情达理的,相信,她若得知萧佑礼的品性,不会不管的吧? “恩。”惜瑶低低地应了一声,歉然地冲我笑了笑,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小雪姐姐,我,我想静一静,先回如意宫去了。” “你去吧。”我低声一叹——经过萧佑礼这一闹,她哪还有什么心思看花?身为皇室的女子,在婚姻上哪有自主权?怕是比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更悲哀吧? 皇帝新登大宝不久,还没来得及选秀——另一个原因,恐怕是因为君惜玉极力避免选秀吧?所以,储秀宫里空荡荡的,在这万木萧条的冬季,竟是隔外的凄清。 因为极少有人走动,路边的雪平坦如镜,只路面上一行足印,歪歪斜斜一直通往竹香馆的方向。想必是负责照料花房的太监从这里经过留下的了。 我踏着前面的足迹缓缓而行,听着脚下的积雪发出的“咯吱”的轻响。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起了刚刚君默言那张沉默中隐含着恕意的脸——他到底发什么神经?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让人摸不着头脑。 穿过一个回廊,已见到了竹香馆三个大字写在一个月洞门上。不出所料,那行足印果然一直通向花房。紧走两步,或许还能碰到他,跟他交待一下注意事项。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刚进门,便见到满室花木扶琉,枝繁叶茂,在这寒冷的冬季显示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听到声响,从繁花绿叶间转出一个身材顽长的青年男子,斯文白皙的长相,挺拔俊美的身姿,不是林书桐是谁? “小雪?”他又惊又喜。 “大哥?”我一怔:“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他面上一红,避开我的视线,低低地道:“你呢?” “我来看我的花啊。”我越过他,四处张望,很快就在一室的绿色里找到了我的宝贝——沿着西南的墙根,一溜并排地摆着呢。 咦,好象林书桐刚才正是从那个方向出来的——他,也是来看花的?是巧合还是有心? 我走过去,弯腰轻轻抚弄着它们,温柔地低语:“姐姐来看你们了,开不开心?对不起啊,我以后不能常常来看你们了。到了新家,可要跟新朋友好好相处。记住了,只有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开出漂亮的花哦!” “恩,小雪姐姐也要保持愉快的心情,才会永远这么美丽和可爱。”林书桐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学着我,霎有介事的对着花低语。 “噫,你什么时候学会油腔滑调了?”我失笑,斜睨着他。 “小雪,我,来跟你告别。”林书桐转头,一脸正色地瞧着我。 “奇怪,对着这些花跟我辞行?”我横他一眼:“怎么,我就那么可怕,连看一眼都不敢了?” “你那天走得那么绝决,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理我了。”林书桐有些窘迫,俊容微微一红。 “对不起,那天我太激动。”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爽快地向他认错:“事后想了想,是我太冲动,错怪你了。” “不,是我不对,有许多事都不应该瞒着你。” “噗!”我忍俊不禁,伸手捶了他一拳:“奇怪,今天都吃错药了,连认错都抢着来啊?” “嘿嘿。”“哈哈!”在两人会心的相视一笑之时,友谊很奇妙地又回到我们之间。 从初识到办校,从遇险到祝寿,中间有无数的回忆让我们重温。时间在我们愉快地交谈中,不知不觉地流逝掉。直到我肚子里传来“咕嘻”一声响,才发现,早已过了未时。 “走吧,我饿了。”我哈哈大笑,拉了林书桐并肩出了竹香馆。 “小雪,我马上就在随军出征了。这段时间,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冲动的毛病最好改改。”在分岔路口,林书桐望着我,欲言又止。 “知道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我笑笑,不以为意。 “但愿吧”,林书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有着隐隐的忧郁:“还是那句话,其他人的闲事少管,自己万事小心。” “我哪里管闲事了?” “皇上行事自有皇室的考量”,林书桐靠近我一步,压低了声音:“你别瞎掺和,能忍则忍吧。” 呃,难道他指的是惜瑶? “知道了。”我一阵心虚,偏头不敢直视他——这事除了那几个丫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我走了。”林书桐轻叹一声,掉转头,踏着积雪,心事重重的消失在弯道上。那背影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萧索与沉重…… 106 那一晚,君默言竟没有回永宁宫。所以,我没有机会问他生气的理由。可是,我有直觉,他是刻意在回避我。 这种回避在太皇太后的大寿过去,回到昭王府后,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他甚至连每日呆在书房里的时间都减少了,每天早出晚归。同住一间屋檐下,竟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踪迹。 第101章 我差点适应不过来以前他再忙,一天之中,总会抽出一点时间和我独处,虽然他大部份时间都是在看书,说的话极少。 书房还是那间书房,只是那熟悉的脚步声却再也不会在固定的时间响起,只留下我孤单的身影,在冬夜里伴着寂寞,看着时光悄然地流逝。。 我疑窦丛生,已经忘了要生气——那一晚,在我睡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可是,我却不能当面问他。因为他并没有跟我吵架。两个人只是突然之间从很亲密,一下子走上了陌路。而我,总不可能跳到他面前大剌剌地问:“喂,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在等,等他气消了,主动来找我——不能每次都由我低头吧?我对自己说:苏秦,这回说什么也要忍住了! 忍了一个多月,发现他好象一点和解的意思也没有,我终于还是没憋住,起了个大早,把他拦在了出府的路上。 “君默言,你站住!”眼看他领着那一帮人行色匆匆,很快又要走出我的视线,我一急,大声叫了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挑眉瞧着我。 无香,无尘,无名都面无表情。而傅云涛则一脸的笑意——好象在说:哈!终于忍不住了? “给我五分钟,我们谈谈。”我忍住气,向他比划了一个巴掌。 他迟疑了一下,好象极不情愿地慢慢走了过来:“什么事?” “叫他们先走!”我知道,他们都有武功,耳力极佳,才不想象上次那样闹笑话。 “小雪,有什么话你就说好了,我们保证不听。”傅云涛笑眯眯地瞅着我直乐。 君默言不语,只轻轻挥了挥手。傅云涛识趣地笑笑,带着大伙极快地消失在我们视线之外。 我不语,努力地瞪他。 “不是有话说?”他皱眉,淡淡地瞧着我,漫不经心地道:“说吧,听着呢。” “君默言,应该是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吧?”我被他冷淡的态度刺伤,冷呤地反问他。 难道,他真打算这么一直暖昧下去?想拖到什么时候? “我?我无话可说。”他沉默了片刻,淡淡地瞧了我一眼:“没事的话,我走了。” “等一下!”我一恼,冲口而出:“我们之间的那个半年协议,你没忘记吧?时间可差不多到了。” 他倏地掉转头,身子挺得笔直,直直地逼视着我,目光中隐隐有火光在跳跃。象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充满了侵略的力度。 我吓了一跳,吞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你不能打我。” 他定定地瞧了我一会,忽然哂然一笑,淡淡地道:“还有十七天,到那时再说。”说完,不再理我,掉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那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好象踩在我的心上。。 我呆呆地站在路中,心中一片茫然——怎么突然说到休书上去了? 不是的,我不是来跟他说这个的!而他,居然把日子记得那么牢,牢到可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见,他根本就是在数着日子,巴不得早日摆脱掉我吧? 是了,那时逞一时的痛快,为了自己的尊严,拒绝了萧若水——他到底还是后悔了吧?毕竟他与萧若水有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说断就断了的?现在有机会明正言顺地跟她在一起,他怎么舍得下? 是谁说的?初恋是最难忘的。 奇怪的是,我的初恋男友,我早已忘了他的长相——或许,是我们的爱,没有他与萧若水的刻骨铭心吧?也对,他们之间,纠缠了太多的恩怨情仇,又哪里是我那段青涩的校园之恋可以比拟的? 痛痛快快拿了休书走人也不错。林书雁能不能恢复她的身份;君惜瑶能不能顺利逃婚:君惜玉是不是bl;萧若水想和谁生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再也与我没有关系! “小雪姐姐,你站在校门这里磨蹭什么?!”芷灵象一阵风一样舌了过来,神情激动万分,拖了我就跑:“快快快,都快炸开了窝了!” “什么事?”我一脸莫名,被动地被她拉着往教员休息室跑——怎么回事?平时芷灵是最憨的一个慢郎中,今天居然也冲动了起来? “晓筠姐有大消息!”芷灵说着,已怦地一声撞了进去。 房子里,惜瑶,晓筠,张幄都在,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神情陷入了亢奋之中。 “小雪姐姐,你听说了吧?绝对大消息!”晓筠跳过来拉住我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什么事?慢慢说。。”我收拾起失落的心情,反手掩上房门。 “萧佑礼兵败被俘了!”惜瑶又哭又笑地扑到我的怀里,把眼泪鼻涕全擦到我的身上:“我不用离开京城了!” “败了?”我搂着怀里柔软的身躯,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早上君默言才会行色匆匆? “是,萧佑礼身为先锋,带了五万大军,本来想要生擒宇文澈,夺得头功口。谁知却被他一万奇兵突袭成功,五万人马会军覆没,萧佑礼失手被俘。”张幄站在我的身边,神情是忧喜参半。 “唉,姓萧的被俘倒是活该,只是苦了那五万士兵,遇上个不懂兵法的狂妄之人,枉送了性命。”晓筠神色复杂,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皇上怎么说?” 前方失利了,会不会派君默言去善后?这又是不是君默言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不知道,现在正在紧急召集各大臣上朝议事。”晓筠抿着唇,冷笑连声:“萧家只此一根独苗,岂肯善罢干休?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倾力主战。” “也就是说,其实议事只是幌子,增兵将会是即定的事实了?”我皱眉,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江子枫与林书桐可都在前方——他们的生死,又会如何? “张幄,跟赵管事说一声,让各地的线报,尤其是渲州,泰州那两地,全力关注本次战事。必要的时候,可以派出战地记者。勿必要在第一时间,拿到第一手的战事资料,作出最详尽真实的报道。” 早在三个月前,我已把逸林报拆成几股,让晓筠,惜瑶,芷灵,张幄,林书桐,江子枫全都成为了报社的股东。 加入了他们这几支生力军,凭着这些人在官府里的人脉与关系,再加上君默言这块金字招牌,逸林报成为了黑雪国最灸手可热的话题。 他们每个人在黑雪国的地位都举足轻重,家里也或多或少有着自己获取情报的手段与途径。我们择其紧要,巧加利用,把他们的力量变成了我们的免费资源。 经过将近半年的苦心经营,逸林报与最初的逸林报馆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的记者面几乎涵盖了黑雪国的每一个城市,甚至延伸到了周边国家的城镇。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络体系。 毫不夸张地说,某些重大消息,只要我想,甚至可以抢在君惜玉的前面获悉。 因为上情总是要通过下面的人才能传达。君惜玉站在最顶端,经过无数关卡才送达他面前的消息,其实早就被无数的人过滤了。 我咬咬牙迅速在第一时间作出决定。在说到战地记者时,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突然沸腾了起来,头脑也瞬间一片清明。 时,我决定了!拿到休书后,我要去渲州,亲自感受一下古代战场的作战气氛。亲眼记录这一场冷乓器时代的战事。 “战地记者?”惜瑶从我怀里抬起头来,愣愣地瞧着我:“小雪姐姐,那么危险的地方,有谁肯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可以择当地武功高强,又熟悉地形的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然地环顾他们几个:“我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古代,要找文武双修的人,好象还挺容易。况且,我相信,每个男人的骨子里,都流淌着冒险的血液——除非,那人天生是个胆小鬼。 “惜瑶的危险即已解除,那么,我们打起精神来,全力做好这次战事报道吧!”我握紧了拳头,一扫之前的颓废,突然变得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对,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何必总是为感情而烦恼?让君默言见鬼去吧! “好,我马上去安排。”张幄点了点头,被我的信心感染了,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去。 “那,小雪姐姐,我要做些什么?”芷灵扑闪着小鹿般纯洁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瞧着我,一脸的跃跃欲试。 “你啊,守在学校,好好看管好这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别让他们惹事就行。”我与晓筠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什么啊?好玩的事每次都没我的份!”芷灵噘着嘴,不满地嘀咕,却依然听话地掉转身子,往教室里走去。 “小雪姐姐,你打的什么主意?”看看四下无人,晓筠静静地望着我,目光中有着了然。 “不是跟你们说了,好好报道这次战事,大干一场啊,还能有什么?”我别开视线,打着太极拳。 心里,却不能不暗暗惊叹于她敏锐的触觉,与快人一步的思维能力。 “你瞒不过我,你的眼睛在闪闪发光。”晓筠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淡淡地笑:“知道吗?每次你下一个重大决定时,眼睛就会格外的亮。” “哈,当我的眼睛是星星呢?还发光!”我哈哈笑,推开门大踏步往外走:“好了,你也抓紧时间去你两个哥哥那里探听点有用的情报,我回去做些准备。” “小雪姐姐,如果你要走,别忘了,带上我!“晓筠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 这小妮子! 我的鼻中微微的酸,淡淡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视线——我与她,又怎么会同路? 第102章 106 那一晚,君默言竟没有回永宁宫。所以,我没有机会问他生气的理由。可是,我有直觉,他是刻意在回避我。 这种回避在太皇太后的大寿过去,回到昭王府后,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他甚至连每日呆在书房里的时间都减少了,每天早出晚归。同住一间屋檐下,竟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他的踪迹。 我差点适应不过来以前他再忙,一天之中,总会抽出一点时间和我独处,虽然他大部份时间都是在看书,说的话极少。 书房还是那间书房,只是那熟悉的脚步声却再也不会在固定的时间响起,只留下我孤单的身影,在冬夜里伴着寂寞,看着时光悄然地流逝。。 我疑窦丛生,已经忘了要生气——那一晚,在我睡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可是,我却不能当面问他。因为他并没有跟我吵架。两个人只是突然之间从很亲密,一下子走上了陌路。而我,总不可能跳到他面前大剌剌地问:“喂,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在等,等他气消了,主动来找我——不能每次都由我低头吧?我对自己说:苏秦,这回说什么也要忍住了! 忍了一个多月,发现他好象一点和解的意思也没有,我终于还是没憋住,起了个大早,把他拦在了出府的路上。 “君默言,你站住!”眼看他领着那一帮人行色匆匆,很快又要走出我的视线,我一急,大声叫了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挑眉瞧着我。 无香,无尘,无名都面无表情。而傅云涛则一脸的笑意——好象在说:哈!终于忍不住了? “给我五分钟,我们谈谈。”我忍住气,向他比划了一个巴掌。 他迟疑了一下,好象极不情愿地慢慢走了过来:“什么事?” “叫他们先走!”我知道,他们都有武功,耳力极佳,才不想象上次那样闹笑话。 “小雪,有什么话你就说好了,我们保证不听。”傅云涛笑眯眯地瞅着我直乐。 君默言不语,只轻轻挥了挥手。傅云涛识趣地笑笑,带着大伙极快地消失在我们视线之外。 我不语,努力地瞪他。 “不是有话说?”他皱眉,淡淡地瞧着我,漫不经心地道:“说吧,听着呢。” “君默言,应该是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吧?”我被他冷淡的态度刺伤,冷呤地反问他。 难道,他真打算这么一直暖昧下去?想拖到什么时候? “我?我无话可说。”他沉默了片刻,淡淡地瞧了我一眼:“没事的话,我走了。” “等一下!”我一恼,冲口而出:“我们之间的那个半年协议,你没忘记吧?时间可差不多到了。” 他倏地掉转头,身子挺得笔直,直直地逼视着我,目光中隐隐有火光在跳跃。象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充满了侵略的力度。 我吓了一跳,吞了一口口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你不能打我。” 他定定地瞧了我一会,忽然哂然一笑,淡淡地道:“还有十七天,到那时再说。”说完,不再理我,掉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那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好象踩在我的心上。。 我呆呆地站在路中,心中一片茫然——怎么突然说到休书上去了? 不是的,我不是来跟他说这个的!而他,居然把日子记得那么牢,牢到可以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见,他根本就是在数着日子,巴不得早日摆脱掉我吧? 是了,那时逞一时的痛快,为了自己的尊严,拒绝了萧若水——他到底还是后悔了吧?毕竟他与萧若水有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说断就断了的?现在有机会明正言顺地跟她在一起,他怎么舍得下? 是谁说的?初恋是最难忘的。 奇怪的是,我的初恋男友,我早已忘了他的长相——或许,是我们的爱,没有他与萧若水的刻骨铭心吧?也对,他们之间,纠缠了太多的恩怨情仇,又哪里是我那段青涩的校园之恋可以比拟的? 痛痛快快拿了休书走人也不错。林书雁能不能恢复她的身份;君惜瑶能不能顺利逃婚:君惜玉是不是bl;萧若水想和谁生孩子。。这一切的一切都再也与我没有关系! “小雪姐姐,你站在校门这里磨蹭什么?!”芷灵象一阵风一样舌了过来,神情激动万分,拖了我就跑:“快快快,都快炸开了窝了!” “什么事?”我一脸莫名,被动地被她拉着往教员休息室跑——怎么回事?平时芷灵是最憨的一个慢郎中,今天居然也冲动了起来? “晓筠姐有大消息!”芷灵说着,已怦地一声撞了进去。 房子里,惜瑶,晓筠,张幄都在,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神情陷入了亢奋之中。 “小雪姐姐,你听说了吧?绝对大消息!”晓筠跳过来拉住我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什么事?慢慢说。。”我收拾起失落的心情,反手掩上房门。 “萧佑礼兵败被俘了!”惜瑶又哭又笑地扑到我的怀里,把眼泪鼻涕全擦到我的身上:“我不用离开京城了!” “败了?”我搂着怀里柔软的身躯,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早上君默言才会行色匆匆? “是,萧佑礼身为先锋,带了五万大军,本来想要生擒宇文澈,夺得头功口。谁知却被他一万奇兵突袭成功,五万人马会军覆没,萧佑礼失手被俘。”张幄站在我的身边,神情是忧喜参半。 “唉,姓萧的被俘倒是活该,只是苦了那五万士兵,遇上个不懂兵法的狂妄之人,枉送了性命。”晓筠神色复杂,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皇上怎么说?” 前方失利了,会不会派君默言去善后?这又是不是君默言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不知道,现在正在紧急召集各大臣上朝议事。”晓筠抿着唇,冷笑连声:“萧家只此一根独苗,岂肯善罢干休?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倾力主战。” “也就是说,其实议事只是幌子,增兵将会是即定的事实了?”我皱眉,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江子枫与林书桐可都在前方——他们的生死,又会如何? “张幄,跟赵管事说一声,让各地的线报,尤其是渲州,泰州那两地,全力关注本次战事。必要的时候,可以派出战地记者。勿必要在第一时间,拿到第一手的战事资料,作出最详尽真实的报道。” 早在三个月前,我已把逸林报拆成几股,让晓筠,惜瑶,芷灵,张幄,林书桐,江子枫全都成为了报社的股东。 加入了他们这几支生力军,凭着这些人在官府里的人脉与关系,再加上君默言这块金字招牌,逸林报成为了黑雪国最灸手可热的话题。 他们每个人在黑雪国的地位都举足轻重,家里也或多或少有着自己获取情报的手段与途径。我们择其紧要,巧加利用,把他们的力量变成了我们的免费资源。 经过将近半年的苦心经营,逸林报与最初的逸林报馆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的记者面几乎涵盖了黑雪国的每一个城市,甚至延伸到了周边国家的城镇。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络体系。 毫不夸张地说,某些重大消息,只要我想,甚至可以抢在君惜玉的前面获悉。 因为上情总是要通过下面的人才能传达。君惜玉站在最顶端,经过无数关卡才送达他面前的消息,其实早就被无数的人过滤了。 我咬咬牙迅速在第一时间作出决定。在说到战地记者时,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突然沸腾了起来,头脑也瞬间一片清明。 时,我决定了!拿到休书后,我要去渲州,亲自感受一下古代战场的作战气氛。亲眼记录这一场冷乓器时代的战事。 “战地记者?”惜瑶从我怀里抬起头来,愣愣地瞧着我:“小雪姐姐,那么危险的地方,有谁肯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可以择当地武功高强,又熟悉地形的人。”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然地环顾他们几个:“我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在古代,要找文武双修的人,好象还挺容易。况且,我相信,每个男人的骨子里,都流淌着冒险的血液——除非,那人天生是个胆小鬼。 “惜瑶的危险即已解除,那么,我们打起精神来,全力做好这次战事报道吧!”我握紧了拳头,一扫之前的颓废,突然变得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对,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何必总是为感情而烦恼?让君默言见鬼去吧! “好,我马上去安排。”张幄点了点头,被我的信心感染了,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去。 “那,小雪姐姐,我要做些什么?”芷灵扑闪着小鹿般纯洁的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瞧着我,一脸的跃跃欲试。 “你啊,守在学校,好好看管好这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别让他们惹事就行。”我与晓筠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什么啊?好玩的事每次都没我的份!”芷灵噘着嘴,不满地嘀咕,却依然听话地掉转身子,往教室里走去。 “小雪姐姐,你打的什么主意?”看看四下无人,晓筠静静地望着我,目光中有着了然。 “不是跟你们说了,好好报道这次战事,大干一场啊,还能有什么?”我别开视线,打着太极拳。 心里,却不能不暗暗惊叹于她敏锐的触觉,与快人一步的思维能力。 “你瞒不过我,你的眼睛在闪闪发光。”晓筠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淡淡地笑:“知道吗? 第103章 每次你下一个重大决定时,眼睛就会格外的亮。” “哈,当我的眼睛是星星呢?还发光!”我哈哈笑,推开门大踏步往外走:“好了,你也抓紧时间去你两个哥哥那里探听点有用的情报,我回去做些准备。” “小雪姐姐,如果你要走,别忘了,带上我!“晓筠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 这小妮子! 我的鼻中微微的酸,淡淡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视线——我与她,又怎么会同路? 107 初春的暖阳懒懒地照射着大地,霜风不紧不慢地吹着,刮在脸上,有一种久违了的酣畅淋漓的感觉。我微眯着眼睛,匆匆踏上回廓。 喜儿与青玉她们三个丫头,搬着椅子在后院的坪里,晒着太阳,绣着丝帕,享受这难得的静谧而悠闲的时光。 青环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青玉起身追打她,喜儿在边上按着唇,笑弯了腰,三个人笑闹成一团。画面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与温馨,谁忍心去破坏或打扰? 我抿着唇站在廊下微笑着注视着她们——为什么单纯与快乐总是联系在一起,为什么成长总是要伴着这样或那样的烦恼? 青环回头,突然瞧见我,一吓,站住不动了。接着那两个也忙忙地垂下头,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 “你们继续玩吧,不用理我。对了,晚饭我吃过了。现在乏了,去睡一会去。”我微笑着从她们中间穿过,进入房间。 环顿四周,其实属于我的东西并不多——诚实点,是几乎没有。 慢慢地踱到窗前,悄然打开笼子——翠羽沉睡在里面,看上去是那么恬静与淡然。 “翠羽,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你烦了吧?再忍忍吧,过几天,我带你到别的地方去。”我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它的羽毛。盖上绒布,还给它清静。 可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真的是君默言等待的那个干载难逄的大好时机。他会选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休妻吗?恐帕,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做吧? 对,我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让他有耍赖的机会——我得想想,协议书放都里了? 打开陪嫁带过来的那只巨大的箱子,从最底层翻出那张保存得完好无缺的协议书,揣到怀里,象拿到一张通往自由的通行证,静静地等着君默言地到来。 是,今晚不论多晚,我都要等到他——虽然君默言说还有十七天,可我却一天都不想再拖。 为了防止他回来太晚而被我错过,对,索性跑到他的密室里去等——反正今天一定要拿到休书,不信他看到我进了他的密室还能杀了我? 我本来就是冲动派,想到就做,马上打开暗门下到他的秘密基地。好久没来,这里还踉几个月前一模一样,就连东西摇放的方位都没有变化。 今我不禁叹为观止——这么隐私的地方,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有人帮他收拾。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要是我的话,早把它弄成乱得象个狗窝了。 啧,这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龟毛。一个大男人,房里还弄个屏风。我弯着腰,大刺刺地摸着屏架上雕刻着的精美花玟,享受着手底下温润的质感。这面是泼墨山水,清俊峭拔,转到另一面却是一片江南风光,旖旎清丽。两种风袼奇妙地结合在一起,带给人不同的枧觉冲击。 咦,我说他那张熊皮软榻怎么不见了,原来搬到这里来了。真是小气,放我房里,给我用一下会死啊? 我躺到榻上,随手拿起他整齐码放在矮几上的几本线装书,翻开一看,却是医书。丢开这本,再翻下面的,居然还是医书——这么勤奋,难不成打算抢无名的饭碗?真是莫明其妙! 瞧了瞧房角的沙漏,还只戌时,看来还有得等。实在无聊,只得将就着看看手边的医书。可惜那艰深晦涩的文字,幽冷生僻的名词……都在凌虐着我的脑细胞,我渐渐敌不住倦意,与周公下棋去也…… “哈哈哈。。”一阵粗豪的大笑声,将好梦正酣的我,从睡梦中惊酲。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瞧沙漏,居然已到了亥时正——不知不觉我已睡了两个小时。 “本来还愁怎么把那姓萧的免崽子弄到手,他自己却不知死活,愣冲好汉!哈哈哈!这下抓住萧老贼的痛处,非得狠狠挫下他的锐气不可!”傅云诗清朗的笑声响彻密室,搌得耳鼓嗡嗡作响。 我本来打算出去,听到这话却一惊——萧佑礼不是兵败被俘了吗?怎么那个大嘴巴说落到他们的手上? “才消灭了区区五万人马,你就开心成这样?”无名清冷的声音里夹着轻嘲与喜悦:“真等到如主公所料吞掉萧昆二十万大军的那天,不知你高兴成啥样了?” “嘿嘿,我哪是为了那五万人马?我是恨不能剥了萧佑礼那免崽子的皮!”傅云涛嘻皮笑脸中夹着不甘:“我操!上次要不是无香拦着,就冲他把我们家小雪弄成那样,我非揍得他爬不起来!” “算了,无名暗中换了他的药,害他在床上多躺了十来天,也算教训过了。”无尘嘿嘿笑。 我一呆,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他们谁也没在我面前露出过半点口风,却原来每一个人都知道? “教训个屁!”傅云诗提高了声音:“全怪你们说顾全大局,结果后来让萧家弄了个假的道天十八骑,在围场追杀小雪不说,反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 原来是那臭小子背后稿鬼,居然还想着栽赃嫁祸! “默言,我倒想劝劝你,你虽然喜欢若水,可这么些年来,她可也变了!那玉蕊春摆明了就是她弄出宫的。你可别说跟她完全没美系。” 傅云涛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笑:“咱们的大业离成功可是越来越近了。虽说这是你的家事,当初冲冠一怨为红颜,可你若真打算让她母仪天下,我劝你还得多考虑考虑。我倒是看好小雪,你们说是不是?” “小雪好。”无香简单扼要地回了三个字。 他们……真的想谋反!而且,从他的话里听起来,君默言好家还是为了君惜玉抢了萧若水而决心起兵的!哈,真是讽刺,想不到我跑到古代还看到了另类版本的吴三桂了! 可笑的是,我居然成了他们议论的话题?真不知是该感到荣幸还是悲哀?或许在他们看来,把我推上后位,就是对我最大的关爱吧?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那个位置? “云涛你瞎说什么呢?”一直沉默的君默言终于开了金口。 “默言,也不算瞎说了。只要消灭掉萧家的大部势力,再握住萧若水这张王牌,还怕萧昆到时不为你效力?到时再娶了端木郡主,把庆王手中的兵权也拿到手中。我看最多三五年,这天启王朝便要改号了!” “主公战功彪柄,又身为皇室长子,最可笑的是君惜玉身为帝王,居然沉溺于男色!搞得连子嗣都要求助于人,哪里有半点明君的样子?到时再把当年陷害玉太妃的背后主使之人揪出来,还主公一个清白。何愁人心不附?这天下迟早是主公的!” 傅云涛与无名一唱一和,把个谋朝攥位之事说得易如反掌,却把我听得又惊又怒又气又急,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被他们发现。 好一个君默言,嘴里说着对梦影没有兴趣,其实暗地里早就计划好了!连对萧若水都是欲擒故纵,耍了一个花招,把我们这群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涛,你扯远了!”君默言拂然不悦,声音里带了些严厉:“我君默言还没落魄到要靠女人成事!” “哈哈,话不是这样说。有捷径走,干嘛绕远路?”俜云涛哈哈大笑着,踉跄着上前,咣当一声,踢翻了一条圆凳:“我知道了,你怕小雪生气? “小心点。”无尘上前楼住他歪斜的身子,低声轻责:“副帮主,你喝多了,别乱说话了。” “嘻嘻,默言,小雪很好搞定的!她的心事全写在脸上。这都怪你,婆婆妈妈!女人嘛,一旦成为了你的人,就死心塌地了!嘿嘿,要不,咱们再演一场苦肉计?”俜云涛攀着无尘,大着嗓门嚷:“无香,你就再当一回刺客好了!” 我的心一凉——上回的刺客是无香?当着我的面上演的那一幕血浅三尺,让我撕心裂肝的惨剧,竟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可是,他们怎么能算准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果我不出来呢?那一场戏不是白演了? “上次是适逢其会,刚好有人夜探王府,王爷才将计就计,混水摸鱼的。”无香淡淡地解释:“而且,王妃突然出现,那一飞镖只差一点就射中了她,我离得太远,救之不及,捏了一把冷汗。幸亏王爷技高一筹及时超到,不然后果不堪设。。。” “少来,王爷说后来是你先用剑指着小雪的!”俜云涛一点也不卖帐,挥手打断他的话:“不然那贼人也不会一直攻小雪。” “呃……那时王妃在王爷怀里,很安全。。嘿嘿,看他们一直不冷不热,心里急,突然想。。恩。。嘿嘿。”无香狼狈万分,说话开始结巴。 “结果,害得主公为了王妃差点假戏真做,断了一条手臂!”无名颇不赞同地接过话头:“所以,这苦肉计还是别用了,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对对对,女人虽然可爱,但为了她们丢了命却是划不来的。况且,默言还有大事要做,可不能因小失大。”傅云涛嘿嘿笑。 “不过,话说回来,默言的苦肉计虽好,到后来却有点画蛇添足。要不是我机灵,当场点了他的穴道,差点就让他说露了馅! 第104章 所以,默言,你后来能一亲香泽,那完全是我的功劳!” “还得加上无名的夸大其辞才行吧?只不过,王妃那几天着实吓得不轻,失瑰落魄的,都瘦了一圈,瞧着怪可怜的,害我好几次都想告诉她实情了。唉!” “我现在只担心,以王妃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与萧贵妃相处得好?还有端木郡主,好象也很她不和。唉,只怕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无尘担忧的事情还真多!可是,我却越听越恕,越听越惊,越听越火——还有谁也参与了?喜儿?青玉?青环?每次把我抱到床上去的人是谁? 好!好得很!感情这场苦肉计还变成了一场人民战争了?居然全民总动员,合起来伙来骗我? 行,有种!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几乎要成功了——要不是君默言弄假成真,伤得实在太重,我还真的感动得差点以身相许了! 我冷笑,怒火在胸中狂烧——好,我苏秦也算是长了脸了!不枉来这昭王府几个月,有那么多疼我的人,我是不是应该跪叩上茶? “哈!无尘你就少担心了!等默言称了帝,那可是坐拥三千后宫,才两个她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办?放心,女人嘛,多多益善,会哄就行了,对吧,默言?”傅云涛哈哈笑,语气格外的漫不经心。 “你以为王爷象你哪?成天左拥右抱,流连花丛?”无尘不服气,顶了回去。 “好了,没影的事,瞎扯什么?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君默言冷着声音喝止了他们的争执,淡淡地下着逐客令。 “走就走,哈哈,今天喝得真痛快!”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人群渐渐远离,秘室慢慢地归于沉寂…… 108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秘室里只剩下君默言与我两个人。静得能听到我的心脏在怦怦的狂跳。 君默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立房中不动,好似心事重重,又好象仍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巨大喜悦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我冷笑,这还用猜?肯定在那里自我陶醉着呢! 不对,好家有轻微的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糟糕!他睡前有看书的习惯,我怎么忘了?被他发现我死定了! 不行,不能等他过来再发现我,得我先出声。 那个大嘴巴刚才说什么来着?我的心事全写在脸上,所以很好搞定?居然还合起来演戏骗我? 臭小子!本姑娘不发威,你们全当我是病猫? 好!就让我来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话剧!当本姑娘那一学期的戏剧祉白混了啊?拿奥斯卡奖虽然是今生无望,骗骗几个没开化的古人,那还是游刃有余。 我一咬牙,霍出去了! “默言……”我闭上眼睛,放软了嗓子,声音迷离中带着一丝惊惶,娇柔得象要滴出水来,制造出那种半梦半醒的放果。 “小雪?”君默言一惊,两步跨了过来。 “别离开我……”我依然紧闭着双眸,努力从眼角挤出一滴泪,缓缓滑了下来。 “小雪,醒醒!”君默言伸手推了推我,声音明显软了下来。 “默言,”我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呆呆地仰望着他,一脸的迷惘:“你,你回来了?“ “你来多久了?”君默言轻皱眉头,俯瞰着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等你啊。默言,早上的话,不是真心的,你别离开我!”我可怜兮兮地低诉着,猛然起身,扑到他的怀里,狠狠地接住他的脖子——靠!老子掐死你! “咳,咳!谁说我要走了?你听到什么了?”君默言下意织地环住我的腰,挣扎着掰开我的手。 “呜呜……我后悔了!我不要你不理我,我也不要休书!”我悲从中来,呜呜低泣。 为了失落的心情,为了被骗的愤慨,为了我来不及绽放便宣告夭析的爱情…… “嘘,小雪别哭了。”君默言被动地抱着我,几步绕出屏风,走回到床边,轻轻拍我的背,啼笑皆非地安慰我:“谁说要休你了?” “呜呜……”我哭得更大声,埋在他的胸前,把眼泪鼻涕通通揉到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上,恨声指控他:“你自己说的啊,还有十七天,连日子都记得这么牢,肯定是巴不得我早点走,才记得这么清楚!” “呃……不是因为这个才记得的,你误会了。”君默言接住我,声音里满含柔情。 误会个屁!三千后宫都准备好了,以为塞给我一顶皇后的帽子就了不起了啊?本姑娘不稀罕! 本来想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可是,是谁说的?人走过必然留下痕迹。我走了,当然也得给你留下点什么。要不然,岂不是枉费我们相识一场的缘份? “可是,你好狠心,都不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冷冷清清的王府里……”我含着泪指控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好寂寞,好害帕你不理我了。” “寂寞?”君默言的身子突然紧绷了起来,陆入沉默中久久不语,久到我终于忍不住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他神色僵硬,目光冰冷,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我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萧若水当年就是用这个借口离开他的吧? 哼!我冷笑,心中泛起苦涩——想不到他倒是一个情种,那伤害至今还残留在他的心灵深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来招惹我? “默言……”我伸手轻推他。 “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他回过神,放缓了脸色,伸指轻拭我颊边的泪痕,冲我露了个淡淡的歉然的笑客:“以后会注意。要是太晚了,你就别等,先去睡吧。” 我不语,眼中渐渐流露出伤感——以后?对不起,我们完了,再也没有以后了! “小雪,你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君默言疑感地凝枧着我,小心地试探:“你,是不是听云涛说什么了?” “没有啊?”我抬起头,双目灼灼地盯着他:“他有什么要告坼我吗?” “不是,他那人最喜欢胡说八道,所以,别理他就好了。”君默言转头,避开我的舰线。 “默言,我们订的那份协议,作废好不好?”我暗暗叹一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声撒着娇,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回来。 “难不成你还留着?我的早撕了。”君默言讶然回望。 “真的?”我笑得一脸灿烂,掏出怀里的那份协议书三两下撕个稀巴烂,抛了出去,破碎的纸纸似无数振翅翻飞的煳蝶,翩然飞舞。 “默言,我好喜欢你!”我雀跃地扑到他怀里,一颗头在他胸前慢慢地蹭啊蹭,一直蹭到他耳边。 女人多多益善是吧?我看你怎么吃得消? “小雪……”君默言轻抽一口气,身子瞬间绷得笔直,象被我点了穴道。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我故做讶然地瞧着他,把手灵活地伸进他的衣衫,轻轻地按揉,恶意地四处点火。 “别,乱,动!”他用力握住我的手,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颈边青筋暴起。 “你喜不喜欢我?”我攀住他的胖子,轻轻扭动身体,若有意似无意地擦过他的身体,凑到他耳边低声呢喃:“不公平,你都没说过!” “小雪……”君默言眸光转黯,伸手握住我的腰,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深深凝视着我,喘着气低声警告:“你在玩火,知道吗?” 我冷笑。 错!我不是在玩火,我是在放火! 烧死你个死色鬼! “玩火?”我轻轻眨了眨眼晴,露出小鹿般纯洁的眼神,一脸无辜地瞧着他:“没有啊,我是真的想知道嘛!” 哼!只要会哄就行了?我看你怎么哄?! “喜欢。”他悠然一叹,灿若星辰的黑眸紧紧地逼视着我,强壮的身躯亲密地挤压着我的身体,不容我有丝毫退缩的余地。 没想到他真的说了出来,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一怔,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丝毫也不能动弹。 触到他眼底赤猓裸的欲望,脸止不住的发热,发烫。却鬼使神差的移不开眼,固执地与他对望,彷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乖,闭上眼睛。”他低笑,轻声地诱感我。 我发现思维已经停摆,只能依着他的指示,傻傻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他温暖的薄唇轻轻地覆住了我,舌尖传来淡淡的酒香,涩涩的,微苦中又带着些淡淡的甜。。。 他温柔地加深这个温。他的舌占有我的甜美,与我嬉戏,带着魔力的双手轻颤着抚上我的娇躯。 他的呼吸渐渐浓浊,鬓角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的温度极速地飙升,亲吻的力度渐转粗鲁。 我忍不住轻颤,在他柔情似水的细吻,热情如火的侵略下,我情难自禁,呼吸因难,心脏狂跳。我想推开他,可是双手却更紧地抱住他。我想尖叫,被他热情的唇舌吞没了声音…… 也许,他对我并不是全然的无情吧?只是我们相遇在了错误的时空,错误的地点!他的心里,早就驻进了另一个身影。他,给不了我要的那份完整无缺的纯料的爱。 我紧紧攀住他,随着他温柔的亲温,心酸的泪水缓缓地滑出眼眶,越流越急,越徜越多——上帝原谅我,就让我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感情,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吧! “怎么又哭了?”他尝到了苦涩,放开我,微微退开身子,讶然的抬头瞧着我。 “我,只是太高兴了。”我吸了吸鼻子,收拾好伤感的心情,重新武装自己。 我只想惩罚他,差一点却把自己也搭上。 第105章 火,果然不是那么好放的。 “傻瓜!”他宠溺地低语,俯身温去我的泪水,火热的吻逐渐向下,试图重新捕捉我的红唇。 我伸手撑住他的胸膛,躲闪着他的热情:“别这样,默言。” “雪儿,别躲。”他轻轻按住我的腰,溱黑如夜的星眸里跳跃着欲望的火苗,极其认真地凝视着我,低声地呢喃:“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可是,”我含羞带怯地垂下头,低声轻轻给他一击:“我不方便。。” “嘎?”好半天才意识到我在说什么,他一怔,笑容僵在脸上。 我乘机从他身下逃离,理了理散乱的发鬓和乱了的心情和呼吸——够了,游戏到此结束!再玩下去,我怕无法控制了…… “可是,我记得你不是这几天。。”他定了定神,伸手扣住我的手腕,满脸的疑感。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羞恼,狠狠地瞪他:“不相信我?” “不是,我怕你体内的余毒未清。”他微偏过头,俊容上椋过一丝狼狈,着急地解释:“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我帮你把把脉……” 想起他案头那几本医书,我忍不住冷笑着轻嘲:“不必了,我不舒服,自然会去找无名。不劳你费心了。” 真当自己是天才哪?看了几本医书就了不起了?拿我当白老鼠搞试验呢! “不行!”君默言绝然地挥了挥手,皱起眉头,正色睇着我:“以后,你若是不舒服,直接跟我说,不准去找无名。” “不准?凭什么?”我也火了,忍不住捉高了声音,嘲弄地睨着他:“他专为你服务,我不配,是吗?” “别的病可以找他。”他咬着唇,脸客上浮起一丝可疑地暗红:“这个,只能找我。我再看看书,应该没问题了。” 什么这个,那个?我先是茫然,瞧着他微红的脸,忽然恍然。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倒!真是别扭加龟毛的男人!那他以后称帝,是不是所有的妃子生孩子,都归他亲自接生? 可是,一想到他今后将有无数的妻妾,他今天对我所做的一切,甚至更亲密的事,都将会在她们身上重复……我一阵心寒,忽然又笑不出来。 “呃。。我只是,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太接近你。。”君默言表情尴尬,语气却认真无比。 可惜,我被妒忌和愦恕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报复他,只想着如何给他沉重的一击,裉本就无暇去细细体会他语中的深意…… 109 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到学校转了一圈,给大伙布置了一堆测验题,丢下那一群叫苦不迭的小鬼,光明正大地溜了出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师那么喜欢搞测验。 左折右弯,找到那间不起眼的君仪客栈,想起上次被江子枫暗中偷听的教训。这回,我包下了整个西跨院——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钺。 迎着料峭的春风,我独自攀爬在雪峰山上。扶着那些汉白玉栏杆,拾阶而上,百感交集。 上次来,带着憧憬与希望。一行人有说有笑,兴高采烈。而这一次,我满怀着伤感与愤慨,形单影只,伤心人别有怀抱——世事,果然难料。 刚进到禅院,又见到上次替我解签的那位老师傅,她一脸慈爱地瞧着我:“施主,你眉尖锁愁,心怀忧愤,可是遇上难解的事了?” 我不语,只从袖中摸出银子添了香油。 “佛语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堤。”师太絮絮低语:“施主,你我有缘,贫尼劝你一向,切莫被表面的现象迷惑了双眼,以至迷失了心智,找不到方向。” 喝!跟我打偈语呢。 “菩堤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煞有介事地随口吟诵,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师太是不是想告诉小女子这个道理?” “施主果然是深具慧根,善哉,善哉!”她双手合十,妙目中闪着祥和的光芒,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看来,不久施主必会拔云见月,我不用替施主担心了。” 切,背两向偈语就是有慧根了?那再说几句,不知道会不会要我出家,继承她的衣钵? 我哂然一笑,转了话题:“师太,我是来此见一位朋友的。她借住在贵宝刹,烦请师太代为指引一下。” “哦,施主是要见钟施主吗?她现在应该在后院那片梅林。”师太微笑着指着后山:“你从偏殿穿过去,拐一个弯,穿过一个月洞门就是了。” “多谢师太。”我行礼致谢,很快地走到了那处在悬崖边的梅林里。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也不能免俗。而且是个恶俗的人——我悲哀的发现,原来我骨子里也是个彻头彻尾极端自私的人。 “林小姐,其实你不做昭王妃,也许还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会倾全力帮你。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咬唇,终于勇敢地面对她。 说完这几句话,心里忽然就轻松了,仿佛放下了什么。 “你想反悔?不,你怎么可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给我希望,再一次又一次残忍地破灭掉它!”林书雁神情悲哀,对我怒目而视:“我已嫁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与其去别的地方以弃妇的身份重新开始,不如去昭王府。” “你考虑请楚了,决定了?”我轻叹——她的话,不无一定的道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离婚对于女人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是,是好是坏绝不怨天由人。”林书雁咬着唇瓣,神情坚决。象个慷慨赴义的壮士。 “那好,我们下山吧。” 一乘软轿,一路直接把我们抬到了君仪客栈的西跨院。我扶着裹在重重纱幕中的林书雁,快速地走了进去,开始了全新的生话。 当林书雁穿过几重门,进到这间到处立着铜镜的房间时,脸上除了惊奇就只剩下诧异。 “这里,就是你以后学习的主要场所。你的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侧面,都会真实地反映到你的眼睛里。即使我不在,你也一样可以通过它们,了解到自身的不足。” 我简单扼要地给她介绍了一下她今后要学习的内客,便开始了对她模仿能力的强化训练…… 与此同时,我也渐渐开始疏远君默言。 奇怪的是,疏远他之后,我惊讶的发现——我与他的关系竟然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是,他又在偷偷地透过书本打量着我——而这,好彖已是今晚被我捉到的第十五次。 真是讽刺,以前都是他埋头读书,而我总是心不在焉,偷偷观察着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想要跟他说话。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地位互换了? 难道,真的只有当你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要珍惜? 也或者是因为我已经决定放手,失无所失,弃无所弃,所以便升华了,豁达了,超然物外了?呵呵,再想下去,或许我真的可以成佛了! “小雪。。” 我抬头,君默言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本,挑眉凝望着我:“我们谈谈?” 我笑——这好像又是我以前最常跟他说的一向话。只不知,我的这个表情是不是他常对我用的那个欠扁的笑? “说吧,又惹了什么事了?”君默言用着了然而又夹着忧心的眼神瞧着我:“这几天,你一直心事重重的,话也少了,笑容也少了,发呆的时间倒多了。” 呃,他总结的真详细,只不过得出的结论却出现了偏差——我并不是一个整天惹祸的祸胎。 只是,这再一次证明,我真的没有感觉错。他的确是在观察我。这样安静沉稳的我,让他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安。 对于能够引起他情绪的波动,以前我一定会沾沾自喜,雀跃不已。可是,现在看在眼里,为什么却只觉得悲哀?难道,一个人失去了爱情,连心也会死去? “没事,我只是在学着瑞庄。”我偏头,故意朝他轻松地一笑:“你觉得象不象?” “好好的,学什么瑞庄?”对于我的答案,他明显一怔,又惊又诧,没好气地斜睨了我一眼:“哪那么多鬼主意?吓我一跳,以为你都里不舒服。你啊,还是保持原样就好。” 可是,他的唇角却微微上翘,偷偷吁了一口气,低下头,躲在书本后面轻松地笑了…… 通过十天的练习之后,我与林书雁交换身份,试探着让她走出客栈,到学校里呆了一上午。 等在客栈的那半天,对我来说,犹如一个冬天那么漫长。 林书雁满面通红地回来,她没有说话,拉住我的手,双眸灿亮,盛满了愉悦的笑客,象颗闪闪发光的宝石,浑身散发着幸福的光芒。 “恩,看来表现良好。”我微笑,淡淡地瞅着她,并没有被这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可是,也别高兴得太早。今天没有课,晓筠也不在。” “是,我会更用心的练习。”林书雁羞涩地微笑,双颊潮红:“可是,她们一直叫我小雪姐姐,我很不习慢,差点没反映过来。” “这个,你要是不喜欢,等你跟她们相处久了之后,可以要求她们改过来。现在,我也没有办法,抱歉。” 对,这是我的一个疏忽——看来,我得替她加一节称呼适应课了。只是,每天对着镜子,叫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感觉?哈,把这当成一个全新的体验,好象也不错。 “不要紧,小雪,好像也挺不错的。”林书雁瞧着我,微笑:“今天敏郡主问我一道题目,我不会做,差点吓出汗来。你可不可心告诉我,什么是数学?” 第106章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这学期的课程提前结束掉。至于以后,就要靠你自己去圆谎了。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懒人,不按牌理出牌掼了的。课是突然开的,突然结束掉,应该也没有人感觉到惊奇。”我满不在乎地回答。 时间太紧迫,我不可能把一个从未接触过数学的人,变成一个数学老师——再一次证明,外在也许可以模仿,但内在的那些东西,却是独有的。谁,也不可能真正完全成为另一个人。 “你,活得可真潇洒。”林书雁怔怔地瞧着我,眸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潇洒吗?我不觉得。”我淡淡笑:“任性倒是真的。“ 她又哪里知道,不论是任性还是潇洒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110 我一边陪林书雁练习,一边为我的离去做着准备。等她练得差不多时,特意到珩、街上的成衣店采购了一批衣服,每一套都是一式两伴。 始料未及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已不仅仅是林书雁在模彷我——某些方面,在她的潜移默化之下,我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当我与林书雁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并肩站在镜前,脸上是同样的表情。有一瞬间,竟连我自己都产生了错觉——究竟是林书雁在模仿我,还是我在模仿她? 这一周来,我与林书雁开始轮流替换着在学校里出现——效果还不错,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顶多是奇怪我有时说话会前后有点不一致。 所以,我决定今晚让林书雁在王府过夜——如果成功,那么我随时就可以走了。 “我…”林书雁满面绯红,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你只要在书房里安静地呆上一个时辰,偶尔与他说两句话,然后回到房间休息就行了。”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递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就跟平时面对晓筠她们一样,很筒单。” “可是……昭王和她们毕竟不一样。”林书雁微垂了头,低低地辩解。 “叫默言。”我淡淡地纠正她的称呼,嘲弄地轻笑:“没什么不一样,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实在怕的话,你当他是一张画好了。” “你们。。是夫妻啊。”她咬了咬唇,终于说出了犹豫的原因:“就算在书房里不说话,那回房。。以后呢?” “哦。”我了然,淡淡地笑:“放心,他跟我只是挂名夫妻,所以不要担心同房的事。” 林书雁惊讶地看向我:“成亲半年了,他。。你们。。” “是,所以我说君默言那人不是普通的难相处。”我不以为意,自嘲地一笑:“我花了半年的时间都搞不定他,希望你能有办法博得他的好感,最终拥有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我,祝你成功。” 她没有说话,秀美的容颜上充满了自信的微笑,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客栈,向昭王府前进。在夕阳的余辉中,整个人焕发着青春的光彩。 我躺在客栈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的明明是才换上的干净簇新的棉被。可是,那股腐败的味道,却固执地在鼻端萦绕,挥之不去。 拥着被,倾听着墙外街道上传来的隐隐车马声,不知何处的醉汉骂骂咧咧的吵闹声,心惊肉跳,辗转不能成眠。 忽然强烈地想念起昭王府里属于我的那床柔软干净,永远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的蚕丝被;想念起昭王府里那恬淡静谧,让人心安的宁静氛围。。 现在,林书雁应该已经和君默言独处一室了吧?他还是在研究着那几本医书,固执的想要自己来替我治病吗? 林书雁与他会说些什么?应该没有露馅吧?我自嘲地一笑——当然没有,不但没有,说不定他们还相谈甚欢。否则,这会儿,昭王府应该闹翻天了。 一念及此,一股酸涩与失落感席卷而来,强烈得几乎要将我淹没。 苏秦啊,你有点出息好不好?想想他对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究竟有哪一点值得你留念?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象你了! 时间,在我的一夜搌转下悄然流逝,天边,终于露出了鱼肚白。我如释重负的同时,又若有所失。 林书雁终究还是凭借着她的聪明与机智安全地渡过了在昭王府的第一夜。没人辜负她和我这段时间里的辛苦。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突然不想看到她成功后那一脸喜悦的笑客,所以我没有按照预先约定的那样在客栈等待她的归来,情悄地从客栈的厨房溜了出去。任无情的霜风拂乱了我的发丝,慢慢在街头溜达到天色大亮,才不急不慢地跨进了报社的大门… 在学校跟晓筠她们混了一天,拉拉杂杂地说了许多平时根本不可能说的恶心的话。突然觉得学校里每个孩子都是那么可爱,一个个全都象个小天使,让我舍不得离开。 可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与他们就象是两条交叉线,短暂的交汇之后,便是永远的离别。。 “小雪姐姐,知不知道你今天很奇怪?”感情上一向粗枝大叶的芷灵,瞅着我突发奇语。 “哪里奇怪?”我吱唔其词。 “哼哼,这个我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发现了。”晓筠不耐地翻了个白眼:“所以,我还特地去查了一下姐姐今天的行程。” “晓筠?!”我故做生气地拉长了脸,心中却暗暗吃惊——糟糕,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可不要教她们瞧出破绽才好。 “哎呀,小雪姐姐,晓筠她也是一番好意啦,你就别生气了”芷灵急急地倾身过去询问:“怎样?有什么异常。” “一切正常。”晓筠一手托腮,另一手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脸深思地看着我:“就是这样才更奇怪——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干嘛一副心事重重,好象要离开我们永远不回来的样子?” “小雪姐姐,你要到都里去?”芷灵倒吸一口气,可怜兮兮地按住我的手:“不要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能到哪里去?别听那丫头胡说。”我勉强一笑,轻轻掰开她的手,借机垂眸避开她疑感的视线。 “不是啊,如果小雪姐姐要离开的话,我知道她想到哪里去!”晓筠双目炯炯地盯住我不放,脸上竟是一副极笃定的表情。 “去哪?”惜瑶与芷灵异口同声地问。 “去渲州或泰州。”晓筠一脸平静地望着我,轻轻地吐出这个爆炸性的地址。 “天啊!小雪姐姐,你不是要自己做那什么战地记者吧?”芷灵惊讶得嘴巴张成了o形,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小雪姐姐可是个王妃,她怎么可以以身试险?” “不,不可能。”惜瑶将头摇得象个挨浪鼓:“就算她想去,我二哥也不会答应啊!” “你们还不了解她?只要她下了决心,天下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又不能做的?”晓筠不屑地轻撇嘴角,目光淡淡地扫过她们,最后落到我的身上,低声却坚决地宣布:“我反正决定了,我要跟着她去!我会时刻注意你的行踪,所以,小雪姐姐,你别想甩掉我!” “啊,小雪姐姐,你打算带晓筠去?”惜瑶跳过来拉住我的手:“那我也要去!” “对,对,还有我!”芷灵唯恐天下不乱,也来掺一脚。 “谁说我要去了?”面对那三张布满了憧憬与热切的秀美脸蛋,我狂晕! 我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成功走掉还是个问题。若是还带着她们这么一个明显的大目标,保证离京不到三十里就会被追回来的! 她们以为打仗是好玩的?把当战地记者当成去游山玩水了?真以为离家千里,就跟到雪峰山去逛一圈那么容易? “算了,你们都做梦去吧,我懒得理你们!”我挣脱她们的手,跳起来往门外冲:“我回家去。” “记住,如果要走,一定要带上我们!” 在她们的魔音穿脑之前,我头也不回,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了昭王府。 吸取了晓筠她们的教训,这次在喜儿她们三个面前,我不敢把离情别绪表现得太过明显。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底的那份酸涩竟是越来越浓,挥之不去,渐渐地凝聚在心底,化成一份沉甸甸的抑郁…… “小雪,小雪,你出来!”傅云涛手里捏着一张当天的逸林日报,哇哇大叫着,从外面狂冲了进来。 嘿嘿,来了?不知道他们挖到啥好消息了。不过,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绝对是个劲爆的新闻。 “什么事?”我装做一脸诧异地站起来,迎了出去:“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少给我装蒜了!”傅云清一扫平日的俊逸潇泗,风流倜傥样,死命地瞪着我,牙齿咬得咯嘣响:“不是你的馊主意,报上会登这么无聊的事?” “无聊的事?”我假装困惑,瞧了瞧负着手不语,站在君默言身边,准备看好戏的无香:“他说的什么意思,你懂吗?” “可能他无意间得罪谁了吧?哈哈!”无名不紧不慢地跟了进来,意有所指地瞄了我一眼。 “小雪,我的姑奶奶。”傅云涛苦笑着,冲着我又是作揖又是拱手:“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就好,我改就是了。犯得着给我背后使阴招吗? 半个月前,我让渲州分社收集一下傅云涛成长过程中的糗事,结果迟迟没有消息,我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今天早上到报社去,张幄却告诉我,说那边的资料已经用飞鸽传过来了。同我打算怎么处理?我当时郁闷之极,哪里有心思看?随手交给张幄,让他整理一下,做一期专刊。 具体内客我也没有看到,所以不知道究竟他们报上都登了些啥了? 第107章 现在看他反映这么激烈,想来那些消息够他喝一壶的了。 “那报纸拿来我看看?”我伸手问他要报纸。 “真的不是你干的?”傅云诗斜着眼睛半信半疑地瞧着我。把手藏到背后,怎么也不肯递给我。 “拿来吧,”无尘手一伸,冷不防从他手里抢过报纸,随手塞到我的手中,大笑着躲闪着傅云涛的追逐:“收什么收?现在全黑雪的人都知道你七岁才开始说话,十岁还尿床,十五岁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好客易偷了你娘最宝贝的一枝钗送给她,却被她无情地拒绝。。”干嘛独独瞒着小雪啊?” “不是吧?十岁还尿床?”我一脸骇然,指着他,忍不住哈哈笑:“云涛,这么爱耍贫嘴,居然七岁才开始说话?我说你怎么这么风流,原来是青春发育期受了刺澈,失常所致啊!” “无尘,你给我站住。。”傅俜云涛风流公子的形家俱毁,气急败坏,把无尘追得满屋子乱窜。 我弯着腰,瞧着那两条追逐的身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这回,真的什么仇都报了! 笑得正欢,目光微闪,眼角余光忽然触到君默言含着温柔地笑,静静地凝视着我,象被电击了一下,不自在地直起身,笑客渐渐地从脸上隐去——他,奇*shu$网收集整理干嘛那样看着我? “咳,闹那么久也够了,都回去吧。”无名望了君默言一眼,再瞧我一眼,忽然轻咳一声,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害我窘迫得红了双颊。。。 111 “呃,我先睡去了。”低着头,我侧身与他擦肩而过。 “别走。”君默言忽地伸手,轻轻扣住我的手腕,声音轻而飘忽,象是怕惊吓到我。 “有,有事?”我一惊,下意识地一甩手想甩掉他。 “小雪,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君默言喟然低叹,黑眸紧紧地逼视着我。 “我,我哪有躲着你?”甩不掉他的控制,我有些心怯,抬头冲他勉强地笑了一下:“不是天天都跟你见面?” “瞧,你的笑客多勉强。”君默言无奈地轻睇着我:“知道吗?你很久都没有笑得刚才那么开心了。久得我都不记得上次你这么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我天天笑的啊。”我忽然一阵心酸,眼睛一涩,泪水忽然就涌进了眼眶。 “小雪,最近这段时间你究竟怎么了?生病了吗?”君默言心疼地拥我入怀,下巴紧紧抵住我的发旋:“话也少了,笑也浅了,人也瘦了……知道吗?这样的你,象是换了一个人,一点也不象是原来的小雪了!” “都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心中酸楚,伸手用力掰他环在我腰间的手——这算什么?明天就要走了,却在这里缠绵不林? “是不是……那天,我,吓到你了?”君默言放松了力道,却固执地不肯松手,紧紧拥着我,象是怕我突然跑掉,声音含在喉咙里,夹着无奈与狼狈:“如果是,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呃,他说到哪里去了?想起那天两个人在密室里差点擦抢走火,我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可是,那久违的温馨却渐渐地盈满了胸腔,我不由自主停止了挣扎,身子慢慢地软了下来。 “昨晚你明明就坐在我对面,我却感觉你离我好远好远。那样安静的你,让我感觉好陌生。我读不出你的心思,猜不出你想做什么。甚至有一度,我产生了荒谬地错觉,觉得坐在我对面的根本就不是你!“ “呃,你说笑了,不是我还有谁?”我暗暗吃惊,又忍不住暗暗欢喜——他终究还是没让我失望,尽管没有完全分出来,却终于还是感觉到了我和她的不同。 “是,我也知道这想法有多可笑。“君默言紧紧地拥住我,我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在轻颤:“可是,明明是一样的容颜,一样的微笑,甚至连身上的香气都是一样,可我……诶!也许你会觉得好笑,可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小雪有可能不是小雪,我有多惶恐,你知道吗?” 不,请不要在这个时候用你的感情来动摇我——天知道,要做这个离开的决定到底有多难?为了离开你,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流了多少泪,在暗夜里伤了多少回心,你知道吗? 现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逞,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不可能再为了他的一向话而留下来了。那么,多说何益?徒增攸此的烦恼而已! “你喝了多少酒?怎么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按捺住心跳,努力把身子后仰,故意皱紧眉头岔开话题:“臭死了,快点放手。” “喝了一点点,可是,我很清醒。”君默言低首嗅了嗅衣衫,咧唇一笑:“应该还不至于熏到你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手下却终于放开了我。我得回自由,急急跳离他三尺远,掩住鼻:“你去冼冼吧,我睡去,不跟你鬼扯。” “小雪,答应我,不管你多生气,也不要不理我,好吗?”君默言拉住我的手,沉默良久,忽然迸出惊人之语:“我从来也不知道,原来沉默的雪儿是那么可怕。” “嘁!你确定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我忍不住反唇相讥:“沉默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我最多只是学了你一点皮毛,离炉火纯青还有很远的距离(奇*书*网*.*整*理*提*供)。我都没有抱怨,你怎么敢……” 忽然触到他灿若星辰的黑眸,炯炯有神,薄唇微弯,挂着一脸盈盈的笑意,愉悦地瞧着我。那一连串的抱怨忽然卡在了喉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有毛病啊?被骂还这么高兴?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继续说下去,我喜欢听。”他笑呤呤地斜睨着我,表情轻松惬意,摆出一副冼耳恭听的摸样:“这种精神十足,伶牙利齿的样子,才象是我活力十足的雪儿。” “懒得理你。”我脸红,轻推他一把,转身便往房里跑——不要脸,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了? “等一下,”君默言叫住我,声音里夹着迟疑:“雪儿,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这人虽然沉默少言,可做事却向来干脆,从来也不曾拖泥带水过。这么吞吞吐吐,倒是挺少见的。 我一时好奇,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瞧向他——却见他皱着眉头,一脸的凝重。 “什么事这么为难?” “告坼你可以,你可不准冲动口。”君默言沉呤片刻,小心地瞧着我见我点了点头,这才慢慢地说:“我得到消息,惜瑶下个月初五要去和亲。。” “什么?”我霍地掉转身子,冲到他身边:“和亲?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得到?君惜玉要把她嫁哪里?嫁给谁?不行,我得去找惜瑶。。” 下个月初五?现在已经是二十八,只有一周时间,就要把她嫁出去,连问都不问她一声,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给她!太过份了! “等一下,就知道你会冲动。”君默言伸手扣住我的手腕:“你去哪里?想找谁?” “你放开我,我要进宫,找太后,再不行找奶奶!”我气呼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君惜玉虽然是皇上,可也不能一手遮天!总有人能制得住他。。” “小雪,惜瑶身为公主,有她的使命。她,迟早要走上这条和亲的路。”君默言低叹,弯腰拭去我眼角的泪,却引发了我更多的眼泪,越流越急,越流越多。 “荒谬!什么叫命中注定?”我负气推他,用力吼:“难道身为皇室的子女,竟然连选择跟自己喜欢在一起的人的基本权力都没有了吗?那还不如不做那个劳什子的公主!” “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力?”君默言苦笑:“你以为平民百姓就有了?小雪,别天真了。平民中因为贫困被父母卖掉的,不胜枚举。宇文澈好歹是个王爷,她嫁过去,至少不必受苦。” 衣食无忧就算是幸福了?嫁个王爷就是命好了?难道她还该为此事欢欣鼓舞,喜不自胜?荒谬! “宇文澈?藏月的三皇子?”我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事是萧昆一手促成的吧?你们在前方战败了吧?所以,便想用她换回萧佑礼那个草包?” 虽然我对天启王朝的国情还不是很了解,不明白一国的公主下嫁,要经过多少繁复的手序。可是,我至少知道——两国通婚是一件慎重的大事情!绝不可能在一夕之间达成协议。 那么,早在萧佑礼兵败被俘的时候,萧昆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了?他一边调兵,一边暗中运作,一颗黑心,两手准备!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回他的儿子。 奇怪的是,君惜玉为什么一定要听他的?我只听说过胜者为王,什么时候,连战败的人说话都可以那么霸道了? 君默言默然不语,只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目光中含着同情。 君默言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他瞒了我多久?直到惜瑶要出嫁了,眼见再也瞒不住了,这才说了出来,是吧?好,算他狠! 我忽然愤怒了起来——他有资袼同情谁?这件事,追本溯源,不正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这算什么?猫哭耗子? “我承认很早就知道逍遥王有此打算。但具体的日子是前天早上才获知的。瞒着你,是因为怕你沉不住气,到时跑去皇奶奶那里吵,让她老人家为难。”接触到我愤怒的目光,君默言无奈地瞅着我,苦笑再苦笑。 “奶奶会为难?”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她怎么会为难?惜瑶是她最心爱的孙女。 第108章 你不会想告诉我,这事太后和奶奶都知道,并且都默许了吧?” “皇室有皇室的现矩。”君默言没有正面回答,却伸手拥我入怀,轻抚我的秀发,温言安慰:“你要往好处想,别钻牛角尖。嫁给宇文澈,总比嫁给萧佑礼好,不是吗?” 是个屁!好,你们全都站在萧昆那边是吧?谁也不肯替惜瑶的幸福多想一点点是吧? 那好,等着瞧!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任意摆布惜瑶的人生!本姑娘跟他们扛上了,不走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惜瑶真相?”我打定了主意,心中反而释然。举袖擦去泪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淡淡地瞧着他:“不会是等到出嫁的前一天才告诉她吧?” “公主下嫁,非同儿戏,宫里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不可能瞒得住的。”君默言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据我估计,今晚,最迟明天,她应该会知道了。” “好,我懂了。”我轻轻挣脱掉他的手,淡淡地道:“我去睡了。” “小雪,”君默言不放心地再看了我一眼,忍不住加了一向:“你别多事!” “我一个女流之辈,能做出什么大事?”我回头冷然一笑:“放心好了,我最多陪她哭两场,不会也不可能破坏这次亲事。” “可是,你的表情和反映都告诉我,你不会善罢甘休。”君默言默默地瞧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只求你这次的篓子不要捅得大到我无法收拾。。。” 嘁!说得好象他打算帮我善后一样!现在来担心,早干什么去了?我不领情,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在房里呆坐了片刻,理了理乱纷纷的思楮,开始拧眉苦思对策。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反正我是要走的!干脆替她嫁了得了!代嫁一次是嫁,代嫁两次也是嫁。有什么了不起? 宇文澈那人,我多少还了解一点。料得不错的话,他的身边现在应该有一个红颜知己,也是我们穿越大溯中的弄潮儿。 老乡见老乡还两眼泪汪汪呢!何况我们还同是穿越人!等我嫁过去把情况跟她说一下,她还能不帮我?到时,我在藏月国恢复苏秦的身份,天下之大,哪里不可去? 退一万步讲,那个同志没有顺利穿到他身边,想要得宠那可能不太容易,但是想要离开总不会很难吧?对,就这么办! 哼!他料定了我会闹事,捅出大篓子,我偏偏不按他的思路走,偏要把这件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静悄悄的用最老土却最有效的李代桃僵之计,把事情完美的处理好! 112 心里一直记挂着要早起,一晚都不敢睡踏实了,结果到天亮时熬不住,反而睡沉了。等到醒来一瞧,已经巳时了。 我跳起来,匆匆往学校跑,果然见到意料之中的大大小小三只熊猫——那只公的,红着眼圈,握着拳立在墙角,都快要变成化石。 见到我进门,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估计老区人民见到解放军,也就那样了。 嘿,幸亏我昨天就已提前得到消息,早有了心理准备。不然,今天我准是她们中的一只。 “惜瑶呢?”没看到惜瑶,虽然是意料中的事,却依然让我感到微微的失望——这么快就禁了她的足,说明君默言没有对我说谎,太后和皇奶奶真的是知情的。 “大婚需要准备的事情和东西太多,从今天开始,太后已经不允许她出宫了。”晓筠算是三个人当中比较冷静的那一个,此刻也已没了主意。 “哭什么?哭能解决同题?”我坚决地推开几乎在趴到我身上来的芷灵,冷冷地睨着她们:“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小雪姐姐,你已经想好办法了?”晓筠眼睛一亮,瞬间收起了眼泪,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没那么快。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微笑,不想把我的打算告诉她们。 可是,很显然,我的笑容起到了安抚的作用,他们的情绪都渐渐转为平静。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拧眉苦思对策。 “首先,张幄去打听一下,这次送亲的是谁?”我轻叹一声,交了一个最简单的任务给那个已经悲愤得没有力气的男人。看着他瞬间变得苍老和孤单的背影,忍不住又叮嘱一遍:“记住,要不露声色,极自然地打听清楚。” 张幄轻思了一声,垂着头抱着沉重的脚步去了。 “晓筠,你二哥在礼部,你去向他打听一下,公主出嫁,离京后林息的第一站是哪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真打算让惜瑶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芷灵困惑地瞧着我:“你不管惜瑶了?那张大哥怎么办?” “小姐,这是两国之间的婚姻,什么时候轮到我做主了?”我摇了摇头,面对她的天真,除了叹息,还能怎么办? “可是,你好象一点也不担心。”芷灵不满地噘着唇,娇声指控。 “担心有用吗?”我淡淡地斜睨着她——变?变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这就受不了了?以后咋办? “芷灵,别瞎说。”晓筠轻蹙着柳眉,向她抛了个责备的眼神:“小雪姐姐什么时候教我们失望过?她说得没错,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要打起精神来,咱们先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到时听小雪姐姐的吩咐行事。” “哦。”芷灵轻轻吐了吐舌头,向我递了个歉然的眼神:“小雪姐姐,那我能为惜瑶做些什么事呢?” “你进宫去陪她说说话吧。”我偏头想了想:“就跟她说,安心等待着,别做傻事,万事有我们呢。别自个吓自个,记住了?” “好,我这就进宫去。”芷灵破啼为笑,高高兴兴地走了。 “小雪姐姐,”晓筠目送着芷灵的背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突然头也不回地冒出一向:“说实话,你心里已经有谱了吧?” “嘎?” “你不肯说出来,是怕我们沉不住气,让人看出破绽来,对吗?不要紧,我相信你!”晓筠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轻快地跑走了。 望着她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我的心情忽然变得极为复杂——这种毫无疑问全身心的信任,带给我沉重的压力;同时,也让我感到了巨大的幸福;连带的,还有一丝丝的惭愧。 其实,我为她们做的事情,真的很少很少。说实话,有时还嫌她们幼稚和麻烦…… 赶到客栈,见到林书雁,我简短地向她说明了情况,然后很干脆地告诉她:计划改变了。我现在不但要自己从昭王府里走出去,还要帮助惜瑶逃掉这场突如其来的厄运。而她,必需要协助我。两个人一起,完美的演出这场李代桃僵之戏。 林书雁静静地听完我的解释,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好。”居然没有追问我惜瑶为什么要逃婚,而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帮她? 看来,经过这一系列的挫折与磨难之后。她,也在不断地成长。而这,无疑为此事的成功又增加了几分可能。 张幄和晓筠很快便带来了我要的消息——护送公主去藏月的是庆王的远房侄儿端木良。出京城后休息的第一站是鹿城。 “瑞木良?”我不禁冷笑——看来,在两国之间针引线的人,就是瑞木阎了。他还真是一棵不折不扣的墙头草,不断地在萧昆与君默言之间来回摇摇,寻找最大的利益。 第二天一早出了王府,在街上胡乱绕了几个圈,随意走进一家酒楼,再从后门溜出来,确定身后再没有人踉着我,这才走到君仪客栈。 看来,君默言最终还是不放心我,怕我闯祸,这几天居然派人跟着我——可惜,还是让我甩掉了。 不过,却也让我不得不放弃了亲自同林书雁一起到鹿城去的打算。失去了一次实地考察当地环境的机会,给我们日后的交换身份增加了难度。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决定——怕难的话,我也不会开始了! 见到林书雁,匆匆交给她一叠银票,让她即刻悄悄地赶到鹿城,在镇上最豪华的客栈包一间房长住。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在官兵们清场时,留在那家客客栈里,等我赶到,再乘人不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换身份。 然后,再找到张幄,把上次制定出来的逃跑计划拿出来,大家又仔细地研究了一番,最终敲定了路线图和落脚点。 幸亏为了私奔,事先把张大娘送出京去后,还没有来得及把她老人家接回来。这次要跑的只是两个年轻人,使得他们的逃跑要比我的交换身份容易多了。 张幄虽然对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换掉新娘的计划持怀疑的态度。但是,因为是我的决定,居然也咬着牙,同意了——把他们两人的命运,交到了我的手中。 倒是晓筠,一直追问我是由谁代嫁?如果不是我已婚的身份,相信她会毫不犹豫地怀疑那个代嫁的新娘就是我自己了。 可惜,这样的想法,对于生活在古代的千金小姐来说,实在是太惊世骇俗加不可思议,所以,她才把我排除在外了。 对于她的究追不舍,我一律回以一个微笑,不做正面回答。 最后,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进宫争取我的同盟军——惜瑶的身边那两个贴身宫女:如意和吉祥。 本来以为,进宫后,我会看到一个眼泪汪汪的泪美人。可是,惜瑶却表现得隔外的平静与坦然。她在两天之内迅速地成长,脱去了稚气的外衣,蜕变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小女人。 “惜瑶,你瘦了。”我轻轻拉着她的手,环顾了几乎堆满了屋子的华衣美服和各种珍玩,忍不住低声叹息。 第109章 “小雪姐姐,你来了,里面坐吧。”惜瑶淡淡地笑了笑,携着我的手两人慢慢地进了内室。 摒退了闲杂人等,如意机灵地到关上门,到外面守着。只留下吉样静静地立在一角听候吩咐。 “别担心,姐姐一定不会让你嫁到藏月去。”我轻轻抚了抚她柔嫩的脸颊,心疼她的消瘦。 “恩,就算真的要嫁到藏月去,我也不怕。”惜瑶秀美的脸宠上扬起一抹凄然地微笑,倔强地抿着唇:“那个宇文澈,他只能得到我的尸体。哼!萧老贼枉想用我换回那个草包,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不!”吉祥扑通一声跪到我的身前,低声啜泣了起来:“昭王妃,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帮公主的忙,不然,她真的会去死!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 “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给我起来!”惜瑶不耐地大声喝叱她,眼圈却再也忍不住红了起来:“这事是四哥和母妃决定了的,小雪姐姐怎么帮?你不是为难她吗?“ “不,别人也许没有办法,但昭王妃是一定有的!”吉祥不肯起身,固执地叩着响头:“我用力求她,她一定能帮到你……” “你先起来吧。”我轻蹙双眉,弯腰扶她起身:“你应该知道,我最惧别人动为动便下跪那一套。有事,咱们慢慢说就是了。再说,惜瑶是我的妹妹,何用你求?我今天进宫,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小雪姐姐,难道你真的有办法?”惜瑶从我的话里听到希望,双眼一亮,握住我的双手忍不住加大了力道。 “老办法,逃。”我淡淡地笑了笑。 “逃?谈何容易?”惜瑶双眸一黯,淡淡地摇了摇头:“先别说能不能逃得过护送的五百名禁军,就算真能逃,我也不能走。“ “为什么?”吉祥急了,也顾不得主仆有别,涨红了脸争辩了起来:“嫁给萧佑礼能逃,嫁给宇文澈却不能逃了?这是什么样道理?我不懂!“ “吉祥,萧佑礼与宇文澈是不同的。萧家的婚我逃了,大不了四哥多给萧家一点封赏,再把若水姐姐推上后位,就可息事宁人。”惜瑶柔美的小脸上布满了悲袁:“可是,宇文澈那里,事关两国的颜面。我若逃了,闹得不好,两国的百姓将永无宁日。我又岂可为了一己之私,而枉顾那么多人的性命?” “公主……那怎么办?”吉祥听得傻了,泪水挂在脸上,怔怔地瞧着她:“嫁也不能嫁,逃又逃不掉,岂不是真的只有……” “惜瑶,你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顾自己,刁蛮任性的小女孩了。”我惊奇地打量着她,忍不住夸了她一句。 “可是,我宁愿永远也不要长大。”惜瑶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充满了痛苦与无奈:“成长,原来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放心吧,我都想好了。保证既不让你和亲,又不会失了两国的颜面,引得双方兵戎相见。”我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淡淡地微笑:“你只要安安心心准备做个待嫁的新娘,下辈子踉张幄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你想怎么做?” “吉祥,你怕不怕死?”我不答,转了头去问吉祥:“如果让你为了公主,去犯欺君之罪,你敢不敢?” “我不怕,为了公主别说只是欺君。”吉祥傲动得把头点得差点要断掉:“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愿意!昭王妃,要我做什么事,尽管吩咐好了。我吉祥要是皱一下眉头,都不算是人生父母养的!“ “没那么严重。”我轻笑,转回头再望向惜瑶,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过是找人代嫁而已。“ “代嫁?谁?“ “天机不可泄露。“ 113 日子在忐忑不安中飞快地滑过,转眼间明天惜瑶就要出嫁了。直到收拾好了一切,在进宫前的一刹那,才突然惊觉——我千算万算,却把翠羽给忘记了。 在明天那么重要的场合里,我要是带着它过去,那是无论如何也行不通的。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可如果不带它,我怎么回现代? 再说,这次离开,我根本就没打算再回王府,哪里还有机会来带走它?怎么办?我咬着唇徘徊在鸟笼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惜瑶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你就别再担心了,还是早点进宫,多陪她说会话吧。这次一别,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 我一惊,回头——君默言悄悄地站在我的身后,目光中闪着似乎已洞察一切的光芒,浅笑着注视着我。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来了好一阵了,也叫了你好几声,”他淡淡地回答:“你心事重重的,哪里会注意到我?”他半真半假地凝视着我,其词若憾:“我发现,只要你有心事,就会来看它。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它重要?” “是吗?”我讪讪地笑,别开目光:“我自己怎么不觉得?再说了,我哪有心事重重?高兴还来不及呢。” “做到这个份上,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君默言忽然收起笑容,微微皱眉:“小雪,我不喜欢你愁眉不展的样子。”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了我的计划?可我明明很小心——为了怕露出行踪,甚至放弃了亲自到鹿城一探虚实的机会。而且,为免人多口杂,除了林书雁,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他不可能会知道。他只是凭着对我的了解,胡乱的猜测罢了,他在套我的话,我不能上当。 “我哪有做什么?”我强抑住心虚,极力地辩解:“这几天,我都呆在家里和学校,哪里也没去……” 君默言脸上又现出那种莫测高深的微笑:“什么也没做那就更好,安安心心地进宫陪陪她吧。放心,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事情会很顺利,她以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事情会很顺利?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老觉得他意有所指呢?糟糕!难道他真的发现了我的计划?知道我要帮惜瑶逃跑?他在给我暗示? 听他的口气,分明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一旦我带走了翠羽,岂不是在告诉他——要走的那个不止是惜瑶,还有我?如果是那样,他还会坐视不理吗? “要不是你打岔,说不定现在我已经在宫里了。”我垂下头,不敢再去瞧翠羽,直直地从他身边走过。 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事有轻重缓急,惜瑶的出嫁迫在眉睫。而带翠羽走,还有时间和机会——我大可等林书雁在昭王府站稳脚跟后,再想法子托人帮我把它带到藏月去。 也可以在事过境迁之后,传信给晓筠,让她替我想法子…… 这一晚在与惜瑶持手相对依依惜别和碾转反侧中渡过。似乎刚刚闭眼,天就亮了。 吉祥和如意两个丫头伺候着惜瑶穿衣,冼漱后,自有宫中的麽麽来替她梳头挽鬓。 搀着凤冠霞帔的惜瑶拜别了太皇太后,太后,君惜玉。跪拜了祖宗,接受了百官的朝贺……经过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后,公主的鸾架,终于在端木良和五百禁军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于天黑前抵达了目的地——鹿城。 鹿城紧靠京城,位于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之上,虽只是一个小城,却也是一派繁华热闹景家。此时已是申时未,大街上仍然是人头攒动,熙来攘往的客商络绎不绝。 县官早接到消息,大开城门,恭恭敬敬地带着城中大小官史,名流富绅夹道相迎。 瑞木良威风凛凛,与君默言并驾齐驱,策马入城,直奔城中最豪华的“福兴”客栈。 我悄悄从车中掀起帘角,向外张望,不由暗暗忧心——竟然整条街道两旁都站满了兵丁和衙役。看来,我错估了形势。官兵不但要清肃客栈,连这条街都在肃清的范围之内。说不定,全城都是如临大敌。 不知道,林书雁能不能按预定的计划,混进福兴客栈?整个环节里,这一条是最重要的一环——如果她不能按时到位,那整个计划都要被打乱。 可是,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我再多想——客栈已经到了,我只得弯腰下了车,伴着惜瑶一路向内而去。 我刻意放缓了脚步,游目四顿,打量着周囿的环境。眼角瞥到那客栈的掌柜的躬身垂手立在一旁,身影去瞧着有些熟悉。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了一眼——眼生的很,我确定以前没有见过他。 奇怪的是,当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竟然冲我偷偷笑了一下——这笑,却让我打了一个突。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人——逆天十八椅中那个从来也不开口说话,象个影子般的无相。 无相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我摇了摇头,摇不掉心中的疑感,跟在惜瑶的身后拾阶而上,不由得回头又瞧了几眼——他规规矩矩地垂着头,我只能看见他那一头灰白的发。 “瞧什么呢?快走吧。”君默言站在接梯口,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瞅着我。 我含糊的低应了一声,不敢再去看那个老掌柜。匆匆从他身旁走过。 “怎么样,最好的房间留给你们了,”君默言忽然倾身过来,附耳低语了一向:“去看看,满不满意?” 感觉到君默言的视线一直紧追在我的背后,象两道烧红的烙铁,让我坐卧不安,心神不宁。 如果说刚才还是猜想,现在却百分之百肯定那个掌柜一定是无相假扮的了。 第110章 他既然在这里,当然是受了君默言的指使。 可是,君默言到底知道多少?他有没有发现林书雁的存在?我真傻,居然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易容”! 我应该让林书雁改装一下的,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放她一个毫无生活经验的千金小姐来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她完全陌生的人群,要她做一件对她来说,不可思议的事。而我居然还抱着万无一失的信心? “小雪姐姐,你怎么了?”惜瑶的目光追着我从屋子的这头移到那头,来来回回,终于熬不住了:“是不是事情发生了变化,那个替身没有顺利进到客栈里来?” 我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匆忙中下了决定——不管林书雁有没有被发现,惜瑶是一定要救走的。 万一林书雁被识破,在君默言的眼皮底下,我走不掉,那只能临时换将,从吉吉祥和如意中随便挑一个来替她了。大不了,我干贵踉君默言挑明了,拉他入伙! 反正,看他的样子,他也不象是想揭发我——要不然,他干嘛派无相假扮掌柜?直接警告我一声不就得了? “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我打定了主意,冲她微微一笑:“你养足了精神,先睡一觉吧,到时我再叫你。“ 睡到床上,我搌转不能成眠,索性披衣下床——她自小娇养惯了的,加上昨晚又熬了一夜,这时倒睡得挺熟。 环顾四周,这房子挺宽敞,里外两进,布置得倒格外的干净整洁。一桌一椅一柜无不摇放整齐,被褥也都换了簇新的,靠窗的案几上还摆放了一只精致的香炉,此时正往外冒着袅袅的轻烟,淡淡的瑞脑香充塞着房间。 正无聊,却听到从衣柜里传来了极轻微的响声。我心中一动,急忙走到踉前,轻轻打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声音却来得更加清晰——隔壁有人在敲墙壁。 我试着回敲了一下,那柜门竟突然向一旁滑了开来,一个全身黑衣,身材苗条的陌生女子闪身进了房间——她的长相竟依稀有些与惜瑶相似。 “你是……”我一惊,刚张开口便被她握住了手——是林书雁! 我大喜,提了一天一晚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原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千金大小姐,原来对这些易容的江湖佼俩也略知一二,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小雪姐姐,就是她吗?”惜瑶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来到了我的身后,又惊又喜地看着林书雁问我。 “是,你赶快穿上她的衣服。”我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帮她穿上林书雁脱下来的外衣,和她一起顺着原路回到林书雁的房间。 果然不出所料,无尘正在那边等着我们。 “王妃,你回去吧,我会负责把公主送到她想去的地方。”无尘咧唇冲我轻轻一笑。 “惜瑶,放心去吧。记住,不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一年内不要跟京里联系。”我再三叮嘱着她。 “小雪姐姐……”惜瑶红着眼圉,一步三回头地踉着无尘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回到房里,关上柜门,林书雁穿着惜瑶的衣服等得正着急。见到我回来,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嘘!”我向她轻轻摇了摇手,拉了她一起坐到床上,压低了声音轻笑:“不错,居然知道要易容,看到无相,可把我给急死了,就怕你被人识破。” “独自在外生活了那么久,你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不懂世情的尚书千金?”林书雁哂然一笑,笑容里带了无限的沧桑与凄然。 “好了,别多说了,你冼去这些东西,穿上我的衣服睡吧。”我低叹一声,伸手脱去衣服,丢给她,再一件件穿上惜瑶的嫁衣,和衣躺到了床上。 “你,真的要代她嫁到藏月去?不后悔?”林书雁的声音在暗夜里静静地在耳边响起,象一记惊雷悄然地撞击着我的心脏。 后悔?事到如今,恐怕后悔也没用了吧?除了勇往直前,我想不出还有更好的选择。 “书雁,我有一仵事请你帮忙。”我没有回答她的提问,淡淡地转的话题:“你进了王府,一定要在两个月之内把我房中的那只鸟,想办法托人送到渲州分社去。” “昭王府有那么多的奇瞻异宝,你都不稀罕,为何独独看中一只鸟?” “身外之物,有何可恋?”我摸了摸怀里的那叠银票,嘴里淡淡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钱财于我,不过粪土而已。” 嘁!粪土?真有这么潇洒的话,我又何必揣着一堆粪土上路? 114 天,终于亮了。 林书雁仔细地替我挽好发髻,神情复杂,站在镜前默默地打量着我,缓缓地道:“苏秦,你多保重。” “我这人韧性好,到哪都能适应。”我微笑着回枧着她:“倒是你,要多加小心。” “放心,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又等了半年多才终于等到这一天,绝不会允许自己搞砸的。”林书雁秀眉一扬,目光中透着自信和坚决。 我轻轻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门外传来“叩叩”两声轻响,接着便是如意清脆的声音传来:“公主,该起身了。” 林书雁手快,急忙捞过桌上的盖头,极快地覆住我的头,这才微微压低了嗓子:“进来吧。” 伴着“吱呀”一声轻响,如意和吉祥双双走了进来,发现我已穿戴妥当,如意靠近了林书雁,声音里带着轻颤:“昭王妃,公主已经走了吗?“ “公主……”吉祥低泣了起来:“奴婢该死,居然送都没有送公主一程……” “不许哭!”林书雁低声喝叱道:“胡说什么呢?公主不是在这里吗?再说漏了嘴,大家一块死。” 如意突然冲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低低地道:“对对对,从今天起,你就是公主了,是我如意的主子!” “还有我,吉祥。” 我不敢说话,只用力握住眼前这两双柔软的手,忽然觉得鼻间酸涩,心中充满了感动。 “好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林书雁站在一旁,低低地催促:“天大亮了,该来请了。” 如意和吉样放开我的手,在房里忙碌了一会,把一切收拾妥当了,林书雁这才搀了我出门。 “咦?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还以为你们今天会晚。”刚走到接梯口,君默言含笑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这是我和林书雁第一次两个人同时站在他的面前——他,能分得出我们谁是谁吗? “反正睡不着,索性起来。”沉默了片刻后,抹书雁故做镇定地回答,声音虽然平稳,握住我的手却微微沁了些汗出来。 君默言依旧是淡定自如:“不是早告诉你别瞎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顺利。” “谢谢你,默言。”林书雁声音里透着些娇柔与羞涩——那正是我所缺少的。 “傻瓜!”她的话显然取悦了他,只听他满意地低低轻笑:“跟我还用得着说谢?” 第一次站在旁观者的身份,听着他跟“我”的对话,在深觉怪异的同时,忽然觉得他的语气里竟含了很多我往日不曾察觉到的柔情与宠溺。 原来在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的内心里,竟也有柔软的地方——为什么,我以前竟然没有感觉到? 难道,真的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冲动,好想掀开盖头,去瞧一瞧君默言的表情——他的双眸,此刻正为了她而闪亮吧?那温柔的微笑,也不再是我的专属了吧?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小雪,时候不早,他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别让瑞木大人久等,咱们也该回去了。”君默言停下脚步,淡淡地向林书雁伸出了手。 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却看到那双穿着黑色官靴的大脚往前迈了一步,林书雁的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一下。 “恩,惜瑶,你多保重。”林书雁迟疑了片刻,轻轻放开我的手,缓缓地把手递到那只等候的大掌里,静静地站到了君默言的身边。 透过盖头,瞧见那一双亲密地交握在一起的手。看着那亲密地站在一起的两人。想着,就在昨天,那双手里握着的还是我的手,他的身边,站着的也是我…… 我的心,忽然就楸了起来——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拽住了,竟是说不出的疼。。。 他,终究还是没能认出我来!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失望,伤心,茫然,痛苦,愤怒。。似乎兼而有之。交织混杂着,象几千几万只蚂蚁在啃噬着我的心。 真是没出息!只不过是牵了她的手,我却象是心口挖了一个破洞?为什么会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不是早就该预料到的吗?不是我一直在祝福着林书雁的吗? 她真的做得很好,没有愧对这一个月来我们付出的辛苦。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真的能完全取代我,抹掉我留在君默言心里的痕迹。 我应该为她高兴,也应该为自己庆幸,不是吗? 如果君默言的最终目的是登上皇位。那么象今天这样的场景,将会一次次的在眼前重复,周而复始,永无止境。长痛不如短痛,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神情木然,努力地说服自己。 咬着牙,默默地垂着头,坚难地从他们身旁走过——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一万年那么长。 可为什么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呼吸急促,突然变得异常地慌乱——好象即将要错过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忍不住停了下来。 第111章 “惜瑶,你还有事吗?”君默言微微讶异,虽然带了笑,声音里却隐隐含了警告:“有什么不满意或者还需要什么,尽管跟二哥说” 我霍然而醒,淡然地摇了摇头,默默地掉转了身形。 苏秦啊苏秦,你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所有的事情都按你的计划进行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又还需要什么? “公主,该上车了。”吉祥和如意一左一右,捉住我的手,将我送上了那辆静静地等候在客栈外的华丽的马车。 “昭王爷,请留步。”瑞木良声若洪钟,志得意满:“请转告圣上,下官一定不负重托,将公主平安送达藏月国,为两国谛结一段良缘。” “有劳端木将军,千里奔波,公主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君默言的声音显得那么的遥远而不真实,渐渐淹没在一波又一波嘈杂的声浪里。。。 我什么也听不到,只觉得一颗心在不断地下沉,再下沉。。。 望着窗外飞掠着倒退的树木,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已离开了鹿城,飞奔在宽敞的驿道上。 我,成功了!可笑的是,这个计划,竟然是在君默言的协助下,才得以顺利完成。 我忍不住要去揣想——如果,他知道是他亲手把我从他身边推开,送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会不会抓狂? 这,好象是我跟他相识以来第一次配合得如此默契。而且,两个人事先完全没有进行过任何沟通。 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也许,这只是再一次证明了我与他没有缘份吧?我也不必再去强求,也无需再觉得有遗憾了。 默默地靠在车窗边,往日的欢笑与泪水,那些让人又痛又快乐的回忆,忽然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望着越来越遥远的城市,置身在这样完全陌生的人群里,“离别”这个词,就那么突然而又真实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再见了,冰雪城! 再见了,我的朋去们! 再见了,君默言。。。 115 一路上晓行夜宿,时间悄然滑过,不知不觉已进入了早春二月,正是料峭春寒时节。白天刚下过一场小雨,路边的桃树,岸边的杨柳绽放着新绿,在雨水的浸润下,绿得象是涂了一层蜡。不知谁家的庭院中伸出一枝横生的老梅,缀了一树的粉红,随着微微的春风,放送出幽幽的冷香。 傍晚时分,淅沥的雨渐渐地停了。小小的边城没有象样的客栈,只有驿馆还勉强算得上整洁,可惜却太过狭窄——听说端木良只远远地瞧了一眼,便扭头离开了。 他找了一家姓赵的富商家安置好我,扔下五十名禁军守在周边。自己带了大队人马离去,把镇上弄了个鸡犬不宁。 虽然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天,但是,只要想起如意和吉祥在揭开盖头,发现代嫁的人居然是我时,那又惊砑又惶恐又慌乱又激动还带着迷惘的精彩绝伦的表情,我依然忍不住想笑。 夜渐渐地深了,听着大街上隐隐传来的喧哗吵闹之声,我无法入睡,披了件衣服走到庭院里独自徘徊。扑面而来的寒风,教我激灵灵地打了个一个冷颤。 我拉了拉衣襟,左右张望了一下,在院子的一角,那棵高大的槐树下,发现了一架秋千。我走过去,默默地抚着它,心里清过一丝淡淡的忧份。 这小小的秋千啊,曾经盛载了我多少的幢憬与希望?而那些曾经在秋千架下玩耍过的孩子们,可还记得与他们共同渡过美好时光的我? 在经过了二十多天后,我的心情已从最初的忽忧忽喜,忽悲忽怒的起伏不定,慢慢地趋向平缓,直到完全平静了下来。 我想,我低估了林书雁的韧性,也高估了自己在君默言心里的地位——这一路的风平浪静告诉我,林书雁在王府适应良好,君默言跟她也相处甚欢。 我再也不必担心,走在半路,逆天十八琦会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拦住我的去路。 明天,就要离开黑雪国的边界,进入藏月的国土了。我向往的自由,正在渲河的彼岸等待着我。 可我的内心,为什么却感觉不到欢喜?离京城越远,心里的牵挂越深。那明明不是我的家乡,可我却生出了浓浓的乡愁。。。 “公主,外面天寒地冻,还是进屋子暖和一下吧。”如意拿了一件腥红的大氅,悄悄地走了出来,轻轻地披在我的肩上。 “不用了,”我微微皱了皱眉,直觉地排斥着那艳丽的色彩:“你先进去吧,我随便走走,一会就进去睡了。” 这些天来,我每天穿着的除了红色还是红色,都已经视觉疲劳了。 “公主,你是不是。。想家了?”如意收起了大氅,却并没有依言离开,只偷偷地瞧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措着词,试探着问我。 我懒懒地斜睨了她一眼,小丫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感与不解——她想不通,为什么我好好的王妃不当,要跑到这“异国他乡”来替人代嫁,受这份苦? 可是,那么复杂的原因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清的?更何况,困扰着我的烦怙,对于她们来讲,也许根本就不是烦恼吧? “你,会不会后悔来到这里?”得不到我的回答,如意自顾自地揣测了下去,眼眶里照旧含上了泪:“我可怜的。。公主。。” “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偏头想了想,淡淡地微笑:“如意,不要把它看成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情。把它想象成一次远足,不是也挺有意思的嘛?” “哈哈哈哈,说得好!”伴着一声刺耳的大笑,一条颀长身影,突兀地在飘上了墙头。他全身黑永黑裤,连面孔都用一条黑巾蒙住,只余下一对在暗夜里精光四射的眸子,目中无人地左顾右盼。 “什么人?”守院的禁军被他惊醒,纷纷呼喝着操着兵刃冲出了房间。刹那间,整个赵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黑衣人面对一众禁军,竟是满不在乎,纵声长笑:“想不到黑雪国的公主,倒还有点意思。可惜,还是太过天真了一些。” “公主!”如意吓得发抖,却依然下意识地冲到我的身前,用她柔弱的身子紧紧地护卫着我。 “你是谁?为何深夜来访?”我伸手,轻轻将如意拉到我的身后,淡然地看着他。 他身份不详,来意不明,神态如此平静,面对众多禁军毫不慌张,从容谈笑——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怕这区区几十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想让他们枉送了性命。现在,唯有与他交谈,尽量拖延时间,等待端木良及时赶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哈哈,我是山野无名之人。”他仰天长笑。 就在这瞬间,已有两个轻功高明的禁军纵身跃上了墙头。黑衣人居高临下,衣袖一拂,轻轻松松便把那两人拂下了墙头。 “哈哈!在下久慕公主美名,今日特来相会。”黑衣人随手打发着如潮水般渐渐涌上的禁军,出言相戏。 ”大胆狂徒?竟敢对公主不敬!”如意气得柳眉倒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大声喝斥着他:“等我们瑞木将军到来,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还不快滚?” “哦,原来你们端木将军现在不在啊?多谢姑娘好心指点。”黑衣人随口调笑,衣衫鼓荡,似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把从四面射来的羽箭弹了开去,“托”地一声跳入了院内。 这时,早有人撞破院门,冲了进来。目睹他飘然落地,发一声喊,刀轮乱舞,棍捧齐飞,羽箭如蝗般向他身上招呼了过去。 “哈,未粒之珠也放光华?”黑衣人不屑地长笑,身形急掠,似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瞬已在小小的院落里飞奔了一圈。 耳中只听到一片断金切玉之声,叮叮当当地,地上已掉了一地的刀剑棍棒。而那些射到他身上的箭支,却是沾衣即跌,纷纷坠落。好象有他长出了一千只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沾衣十八跌!”禁军中有人发出惊叫,众人一呆,畏惧于他的神威,都不敢再上前。但却也不敢后退——因为若是失了公主,于他们也是死罪一条! “永宁公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黑衣人傲然一笑,忽地向我弯腰一揖。 “哼,你连真面目都不敢显露,是个只敢藏头露尾的贼子!我乃堂堂一国的公主,又岂会与你谈什么交情?”我强抑住心慌,冷冷地斜睨着他,断然拒绝了他。 “公主!”吉祥听到响动,也已奔了出来,见我如此说话,生怕我激恕了他,忧心如焚,急急地冲到我的身边,跟如意两个牵了手护住我,对他怒目而枧。 “好,说得好!”黑衣人不恕反笑,静静地凝视了我半刻,击掌赞道:“果然不愧是公主,死也要保持你的尊严。” 就在此时,外面马嘶蹄乱,人马呼喝,嘈杂一片,紧接着响起一片金铁交鸣之声。 我先是一喜——从声音判断,应该是援兵到了!可是,伴着不断的惨叫声,几分钟之后,四周竟陆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嘿嘿,永宁公主,你的护卫好象没有你的骨气,抵抗得并不激烈嘛。”黑衣人侧耳倾听了一会,目光得意地缓缓环视了院中众人一遍,咧开唇向我慢慢地逼进了一步。 院中余下的这二十几个禁军,被他的目光一扫,竟然齐齐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垂下了头。面上无不露出怯意。 我的心一沉——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五百禁军束手就擒,对方的实力绝不会是一般的小贼。 第112章 那喋喋的怪笑,在这春夜里恍如一道惊雷,沉沉地传出很远,很远。。。 “公主……”如意和吉祥打了一个突,却不退反进,勇敢地往前走了一步,固执地把我围在了她们的身后。 就是这微小的一个动作,却令在场的男人无不感动,齐齐露出愧色,忍不住挺起了胸膛,明知不敌,也要与他斗上一斗。 “慢着,”我摇了摇头,从如意和吉祥的身后走了出来,淡淡地瞧着黑衣人:“不知阁下煞费苦心,不惜劳师动众,甚至杀伤人命,见我所为何事?” “怎么,你现在肯随我一往了?”黑衣人仰天狂笑,声若金石,穿云裂绵,振得嗡嗡作响,刺人耳膜。 “现在的情形,永宁还有得选择吗?”我冷然一笑,淡淡地瞧着他。 “公主,不可!”吉祥如意齐声惊叫:“我们就算拼了一死,也绝不让公主受这贼子的欺侮!” “以你们的力量,只怕就算是拼了性命,最后的结果也还是一样的。又何必为了我,再多伤人命?”我淡淡地笑。 并不是我的胆子比别人大,也不是我视死如归。而是面对双方悬殊的力量,挣扎与害怕都是白废力气。 倒不如留着精力,保持清醒的头脑,去面对这突发的状况。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来得更实在得多。 “好,识实务者为俊杰。想不到公主一介女流之辈,竟比那些男人更果敢坚定,真是教人敬佩。”黑衣人默视了我半响,忽地拱手一礼,弯腰道:“请!” “公主……”吉祥如意双双跟了过来:“我们一起去!” “你们呆在这里,我去去就来。”我轻皱眉头,柔声低语。 “不!要死一块死!” “嘿嘿,无妨,就让她们两个跟着,照顾你的起居倒是挺好。也省得我的手下唐突了佳人。”黑衣人斜眼瞧了她们一遍,咧开唇喋喋怪笑。 如意吉祥欢呼一声,面露喜色,紧紧地围到了我的身边。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劝不动她们,只得由她们去了。心底却泛起了一阵忧虑——听黑衣人的口气,分明没打算让我回来。此行根本是吉凶难料,这两个傻丫头跟着我,不是送死吗?居然还高兴得象捡了空贝! 穿过月洞门,走出院落,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却只见满地都是禁军,横七竖八的倒卧在血泊之中。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面色青紫,口吐黑血,竟然全都中了毒!看得出来,有许多人甚至连反抗都来不及,便已被人暗算。黑衣人早有预谋,在这里精心布好了一个局,等着我们往里钻! “啊!”如意吉祥冷不防见到这么多的尸体,不由得失声尖叫了起来。吓得面青唇白,掩住了脸不敢再看。 “阁下好残忍的手段!”我环顾了四处悄然而立,寂静无声,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无数黑衣人,强忍住翻腾的胃液,冷冷地斥责着他。 “不好意思,惊忧了公主了!”黑衣人装腔作势,假意道歉,神色之间却是得意非凡。 与此等匪类多说无益,我抿着唇,从他身边掠过,弯腰钻入了停在路中的那辆华丽的马车。 “扯呼!”黑衣人仰天发出一声骄傲地长啸。 清脆的马鞭声响起,伴着辚辚的车声,载着我们三人驶向了未知的黑暗之中…… 116 车队迅速地在黑夜里前进,好在黑衣人有持无恐,不怕我们几个女人逃跑,倒没有对我们加以捆绑。 我悄悄地掀开帘子,偷偷向外张望——这些人显然是训练有素,不但行动迅速,而且动作整齐划一,行走起来,几乎不发出多余的声响。 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已越过了边境,偏离了驿道。正沿着蜿蜒的河畔,象一条在隐藏在草丛里的响尾蛇,悄然无声,却迅速地向着预定的目标滑行。。。 我心情沉重,缓缓放下帘子——看来,凭我们的力量,在这群如狼似虎的盗匪之间,想要在中途逃跑,是不太可能了。假如只有我一个,可能还简单一点,现在再加上如意和吉祥,已经是不可能了。 我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是黑衣人没有斩尽杀绝,那院中余下的二十几个禁军中有人能死里逃生,向县衙求救。 不过,即使没有了活口。当时闹的动静那么大,相信整个镇上的人都已惊动了。除非他把整个城都屠光了,否则此时,公主遇劫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开了。 地方上的官员如果派兵迅速跟进,不知能不能及时截住这帮贼众,把我们从恶人手里解救出来? 不过,这里只是一个小城,估计就算有驻军,也不会很多。先不说他们敢不敢来。就算来了,能不能有命活着回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从那五百禁军的下场来看,这绝不是一帮乌合之众。不象是山贼,倒象是一支行动迅速的军队。 如果连夜派人报到州府,再等那边发文调兵来剿灭贼人,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按说,这里是藏月和黑雪交界之处,应该离大凉山不远——难道是君默言发现我掉了包,飞鸽传书让手下人拦截我们? 不对,如果是他,下手绝不会这么狠毒——五百多条人命,几乎在一夕之间全军覆没。我摇了摇头,直接否决掉了这个假设。 那么,还有谁不希望看到这段跨国婚姻成为事实,千方百计想要进行阻止?甚至不惜双手染满鲜血? 难道是宇文澈?他心有所属,根本就不想结这场政冶婚姻,让自己受制于人。所以,才假扮盗匪,劫走公主,让这场联姻无疾而疼? 可是,很明显,宇文澈与君默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同盟军。他在逆天帮的地盘上大肆杀戳,难道不怕给君默言找麻烦? 毕竟,这里算得上是君默言的地盘。在他这里出了事,于公于私,他都该负起责任。而且,估计事情一旦暴露,所有的舆论都会把矛头指向逆天帮。 况且,惜瑶怎么说,也是君默言的妹妹——她真出了什么事,他又岂会善罢甘休?宇文澈此举将冒着失掉一个强有力的同盟的危险,却仅仅只是摆脱一段对他来说,还算有利可图的政治婚姻。 怎么看,也是个陪本的买卖。他会不会那么蠢?如果是为了爱情,他大可以一开始就拒绝——相信,那个选择对他来讲,更为直接和简单得多。他何必合近求远? 再来,是宇文澈的对头?他假扮盗匪,一来可以破坏联姻,打乱他的计划;二来借机羞辱宇文澈;三来可以嫁祸逆天帮。。真可谓一举数得。 恩,这个假设倒是极有可能——问题是,那个对头到底是谁?是太子宇文哲,还是皇叔宇文博?还是其他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势力? 正想得出神,只听得“吁”地一声,全力奔驰中的马儿双足直立,身子悬空,长声嘶鸣着疾停了下来。那股前冲的惯性,将我狠狠地甩向了车门,额头撞在栏犴上,疼得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公主。”如意和吉祥被甩到了车厢底部,叠了起来,却仍挣扎着向我爬过来,想搀扶住我。 “嘘~~!”我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心情高度紧张。 在幽黑的路旁,忽然如鬼魅般冒出了数十个手持火把的人,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容貌後美的青年男子。 他腰佩长刻,叉开双腿,傲然立于路中,冷冷地注视着这辆在众多的黑衣人中显得隔外惹眼的华丽的马车。 “鬼厉,别来无恙啊?”他双手抱胸,将头懒懒地朝这边一点,意态闲适地发同:“你深夜急行,不知要去哪里发财啊?” “傅伯涛,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被唤做鬼厉的黑衣人一边沉声应答,一边在背后轻轻做了一个手势。那群黑衣人悄然无声地围成了一个半圆,把我们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傅伯涛!这个名字一入耳,我双眸闪亮,瞬间精神一振——逆天帮的人来得好快! “呵呵,你若是不到我的地盘惹事,你们藏月国的纠纷,我倒也不想插手。”傅伯涛状似无意地轻轻抚了抚腰间那色泽暗沉的剑鞘,神态悠闲。 “等他们动起手来,你们就乘着混乱溜下马车,藏到草丛里。”我悄然地附耳向她们低语——看来,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了。 车子的目标太大,难免鬼厉狗急跳墙,拿我们做要胁。我可不想坐等自己成为从矢之的,我得自救。 “姓傅的,我敬你是条好汉,不想与你为敌,却也并不是怕了你!“鬼厉沉声低喝。 “是吗?可惜,我傅某做惯了马贼,却不想当什么好汉呢。”傅伯涛笑嘻嘻地往前走了一步:“鬼兄,你老实跟我说,那车里是不是藏着女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鬼厉声音冷冽,手已慢慢握住了剑柄。 “嘿嘿,鬼兄。若是你车里真有女人,不如让给我做个押寨的夫人。如果不是,那鬼兄想干什么,尽管请便。傅某绝不干涉,如何?”傅伯涛说着话,突然身子一闪,疾若飘风般电掠而至,剑尖一挑,刷地一声将车帘给劈成了两半。 “啊!”如意吉祥猝不及防,啊地一声尖叫,下意识地扑了过来,把我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哈哈哈哈!果然车里是有女人的,看来傅某艳辐不浅。弟兄们,并肩子上啊!”傅伯诗哈哈大笑,纵身一跃,已跳上了车辕。 “是,帮主!”那一众人等发一声喊,一拥而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双方已斗在了一起。 “姓傅的! 第113章 你休得欺人太甚!这丰里坐的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凭你还不配拥有!”鬼厉大喝一声,呛啷一声响,一柄明晃晃,泛着寒光的长剑已扶着一股锐利的剑气狂扫而来。 “是吗?那我倒更要瞧瞧了。”傅伯涛仰天长笑,左手一掌,震偏了鬼厉的剑,右手握了剑鞘,横着往马背上轻轻一拍,马儿只痛,向外夺路狂奔。 我暗暗叫苦,落到傅伯涛的手里,对我来说,并不见得就是好事——那跟落到君默言的手里有什么两样?只要回到他的老巢,见到那个趾高气扬的傅紫冰,那我这两个月所费的苦心不就全都白费了? “傅伯涛!”鬼厉狂吼一声,身子凌空拔起,宛如一只巨大的兀鹰,向车子猛扑过来。 “好,久闻鬼兄的百鬼夜行轻功无敌天下,今日傅某就要看看到底是你的腿快,还是我的马快?”傅伯涛朗声长笑,头也不回,右手一抖缰绳,驾着马车一路狂奔。 “哼!”鬼厉长啸一声,身子在半空中忽然转了方向,手中寒芒暴闪,竟然不攻傅伯涛,全数向拉车的马儿飞去。一片哧哧之声后,马儿哀鸣声不绝于耳,怦地一声巨响,四匹马儿倒下了三匹。 车身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拉得向一旁侧倒了下去,我们三个人骨碌碌地滚成一团,摔出了车外,扑通扑通接连掉到了地上。 鬼厉一击得手,发出喋喋地怪笑。双足轻点,越过车顶和身扑了过来,剑光暴长,向傅伯诗身上袭了过去。 傅伯涛低咒一声,身形一晃,闪身躲过了那一击。反手一剑,叮地一声轻响,随手拔飞了一枚暗器。 我顾不上潮湿,混乱中也不知牵了如意还是吉祥的手,悄悄地往河边爬去。 “大哥,我来帮你!”人群里一声娇叱,让我叫苦不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傅紫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眼见她越走越近,我灵机一动,急忙从地上摸了一把泥土顺手往脸上一抹——没办法,就算明知是掩耳盗铃,也只能先混过眼前这一关再说了。 “冰儿,你护住公主。”傅伯涛朗声长笑,从容地在人丛里穿梭往复,一柄长剑上下翻飞,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如入无人之境。 “好!”傅紫冰脆脆地应了一声,折向我们三人,扬声道:“你们谁是永宁?我是你二哥昭王的师妹,来救你来了!” 我倒,本来大家打得兴起,谁也没功天管我们三个,被她这么一喊,立刻有那离我们近的,提刀向我们扑了过来。她的动作虽然快,总快不过别人的刀吧? 还不等她走近,一把明晃晃,冷嗖嗖的刀已架到了如意的脖子上。 “全都住手,不然,老子这一刀下去,可不管什么公主母主啦,全玩完!”黑衣人厉声大喝。 “住手!”傅伯涛微微一怔,随即沉声低喝。 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今交战双方一怔,全都停了下来,料峭的寒风把火把吹得哔剥作响,现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傅紫冰的俏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急明忽暗。她仔细打量了如意一眼,咬了咬唇,提起手中宝剑,冷;冷地指着那名黑衣人,扭头朝傅伯涛喊道:“大哥,她不是……” “你住嘴!”傅伯涛剑眉一蹙,朝她厉声低叱。 紧接着,他越众而出,冲鬼厉抱拳一揖,朗声道:“鬼兄,我知道你也只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才趟了这淌混水。可是,现在事情可闹大了,永宁公主若是有个闪失,黑白两道都不会放过你。只怕你鬼厉从今往后,天涯海角都会被人追杀。你何苦为了几分薄利,搭上你半辈子拼下的江山?” 鬼厉默然不语,面色阴沉不定,藏在黑色蒙面中下的那双厉眼狠狠地瞪着傅伯涛,似乎想要把他的身体穿一个洞。 傅伯涛淡淡地扫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被众黑衣人抢来的那些金银细软,微微一笑:“鬼兄,永宁乃我堂堂黑雪的公主,又是敝师兄的妹子,我们逆天帮志在救人,鬼兄志在钱财。所谓山水有相逢,咱们大家和和气气,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傅帮主此言差矣!我鬼厉既然接了这宗买卖,若是今日就此收手,岂不是失信于人?日后传扬出去,别人只当我怕了你逆天帮,我鬼厉如何立足江湖?况且,我既然有负所托,还有何脸面回去见王爷?”鬼厉面沉如水,长剑微颤:“说不得今日只能拼死一战了!” 117 “哼!好一个不可失信于人!”伴着急促的蹄音,一道清朗浑厚的男音忽然远远响起,只在片刻之间,已倏地到了眼前。 火光下,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骏马上端坐着一名男子,身材高瘦结实,五官俊朗,眼睛黑而深邃,着深青色长衫,英姿飒爽,帅气逼人,浑身散发着优雅的王者气质。 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睨着鬼厉,淡淡地道:“你怕对宇文博无法交待,难道就不怕我宇文澈?!” “晋王,”傅伯涛咧唇一笑,抱拳一揖:“你来得好快。” “再快也没你快。”宇文澈在马上微微弯腰,淡淡地回了一礼。目光环视了众人一遍,依日落在了鬼厉的身上,冷然一笑:“鬼厉,你抢走我的王妃,可曾想过我的立场?“ 鬼厉面色忽青忽白,呆立了片刻:“晋王殿下,鬼某也是拿人钱财……” “哼!”宇文澈忽然冷哼一声,也不见他提气高声,声音只平平地传了出去:“弟兄们,有人要抢走我的妃子,你们说,咱们答不答应啊?” “不答应!”“绝不答应!”顿时间呼喝声此起彼伏,山鸣谷应,暗夜里,竟不知有多少人在齐声应和。 “怎么样?鬼厉,你有自信能在我的手下毫发无伤,顺利带走永宁公主?”宇文澈冷冷地瞧着他,不等他答言,忽地面色一沉,低叱一声:“还不快放了她?” “是!”被他一喝,那名执刀胁持了如意的贼人讷讷地低应一声,本欲收刀退开,不料手一抖,刀锋一偏,把如意洁白的脖颈划了一道细痕,鲜血缓缓地沁了出来…… “找死!”一声冷笑,一匹通体乌黑的骇马如风般疾驰,一人立于马上,张弓搭箭,“嗖”地一声一枝羽箭呼啸而来,将那把鬼头大刀击落在地。 火光跳跃在他年轻的脸上,狂风将他那一头及肩的短发吹得乱舞起来。那两道浓黑中透着英气的秀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在都教我惊异与狂喜。 我欣喜若狂,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朝她奔了过去——苏越!她是苏越!别说只是换穿了男装,她就算化成了灰我都认识! “站住!”她冷冷地看着我,神态傲慢:“不想死,就站在那里别动!” 我热切地望着她,张了张嘴,想喊她,又怕启人疑窦,更怕被傅紫冰听出声音认出我。只得在心底无声呐喊:“姐,我是苏秦,是秦秦啊!”委屈加欢喜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没用的女人!”她淡淡地睨了我一眼,不耐地拔转马头,不屑地撇唇冷嘲。双腿轻夹马腹,抛下我扬长而去,没入沉沉的暗夜。就好象她的突如其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呆呆地立在路边,傻傻地张着嘴,任冰冷的寒风无情地灌入,冷透了骨髓。巨大的失望,排山倒海般向我袭来——不,绝不是我所预见的姐妹重逢的场景! 虽然我现在满身泥污,一脸的狼狈,她也许一时认不出我。但是,以往的苏越虽冷静淡然,却绝不会如此冷漠无情!更不可能轻视女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既是晋王亲临,鬼某敢不从命?告辞!”鬼厉眼见形势不妙,手一扬,那群黑衣人迅速而悄然地融入暗夜,瞬间消失得彻底和干净。 “回去告诉宇文博,有本事光明正大冲着我来,不要只在女人身上做文章,没的教人笑话!”宇文澈倒也并不阻拦,按辔端坐马上,淡淡地轻嘲。 “哈哈哈!”傅伯涛长笑:“鬼兄,咱们下次再一较高下了。” 在傅伯涛的狂笑声中,鬼厉如一缕轻烟,转瞬消失不见。 “傅帮主,多谢了!”宇文澈也不再多看我一眼,在马上双手抱拳,淡淡地辞行:“后会有期!” “永宁公主,你自己多保重。”傅伯涛向我投来同情地一瞥,收起剑,向后挥了挥手:“撤!” 逆天帮众与我擦身而过,火把在蜿蜒的河道边鱼贯着渐行渐远。 此时,晋王手下已把那辆残破的马车修起,匀了两匹马出来套好了丰,立在路边,静静地等待他的命令。 “事急从权,还望不嫌简陋。”宇文澈轻轻瞟了我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态度虽然说不上亲切,倒也还算和颜悦色:“永宁公主,请!” 我抿着唇,挺直腰杆,不发一语,慢慢地走到车边,拒绝了如意和吉祥的搀扶,默默地弯腰重新上了马车——此刻,别说那只是一个王府,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刚才那个人分明就是苏越!我绝不会认错那张与我朝夕共处了二十五年的容颜!可是,她为什么来到藏月?在这里到底遭遇了些什么?为什么性情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呤冷漠,狂妄,高傲而又无礼的人,怎么会是我一直引以为傲的冷静睿智,聪慧沉稳,坚强独立,善体人意的姐姐? 看她今天的表现——在晋王府里,她混得很好。至少,宇文澈可以放任她在他的面前如此嚣张狂妄。说明她在他的心里,是有些份量的! 只不过,宇文澈知道她是女儿身吗? 第114章 我的沉默,令如意和吉祥莫名的感觉到了心慌。她们挤在我的身边,忧心冲冲地瞧着我,不敢多说一向话。 “如意,我看看,伤口深不深?”我轻轻一叹,伸手揽过如意的脖子,低了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地打量着她白皙如玉的脖子。 “不碍事的,只是划破了一点皮。”如意含着泪,轻轻掩住伤痕。却掩不住眼底的担忧,压低了声音:“公主,驸马爷好象不怎么喜欢你,怎么办?” 要不是整件事疑点重重,让我茫无头绪,听了她的话,我几乎要喷笑。忍不住横了她一眼:“如意,现在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吗?” 我本来就是以王妃的身份替人代嫁过来的,半路上遭到劫匪,被人掳走。虽说立刻被救回,在古人的眼里,总已是一个污点。他没有装聋作哑,赶来相救,我就应该要偷笑。 更何况,以我尴尬的身份,能说服他不追究我的胡闹,放我顺利离开王府那就是万幸了,哪还轮得到去想他喜不喜欢我? 难不成,如意还真的以为我会在藏月安心地又做起王妃来?得了吧,就凭宇文澈那张拉蜂引蝶的脸蛋,我就知道在他身边准定少不了红颜知己——他,绝不是我要的那碟菜。 经过彻以的奔波,终于进到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只有十来户人家,稀稀落落地点缀在群山之中。 一名中年男子于晨曦中焦急地在镇口引颈等待,见到这行人到来,欢喜地迎了上来。领着大家进到一所不大的宅院里。 宇文澈下令休整,这几百人的队伍迅速而又悄然地四散开来,就地扎营,井然有序,有条不紊,显见得是训练有素。 宇文澈并没有来见我,只派人把我们三个领到西厢房。房东的妻子倒是挺热情,亲自打来热水给我们净手冼脸,又送来干净的衣服给我们替换。 折腾了一晚上,又累又惊的,如意和吉祥两个丫头几乎是倒头就睡了。可是,我却如何睡得着?坐在床边,凝神静思,该想个什么法子,无论如何也要见苏越一面? 可是,不管我跟那些护卫说什么,他们都一率只回以微笑,并不与我搭话,当我是个空气。 我除了干着急,竟是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总不能跟他们说,苏越是我的姐姐,你让她来见我?我甚至不知道,苏越在这里,是不是还叫苏越?也许,她跟我一样,换了一个名字与身份呢? 略事休整之后,午时一过,众人便拔营起程——从他们之间偶然的交谈和我们行走的方向推算,宇文澈并不打算把我送到京城,而是要把我直接带往隘州——那里是他的封地。 我坐在车内,从车窗里,只能远远地看到宇文澈的背影,在队伍的最前方,路的尽头,时隐时现。顾着我公主的身份,又不能大吼大叫,真把我给憋死了。 好容易挨到晚上,这回连个小城也没有,只有一个小村落,住着三四户猎户。宇文澈照例是打发几个侍卫把我们三个女人安置到了房里。 乘着天还没黑,我走出屋,站到门前的土披上,远远瞧见宇文澈黑沉着脸不知跟苏越在说些什么。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力地挥着手。 苏越一直侧耳听着,不发一语,隔得太远,瞧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肢体语言看来,正在生着闷气。 事情明摆着——宇文澈这家伙竟在教训我姐姐!不行!我怎么能看着姐姐受人欺侮而不管? 我头脑一热,双手围成一个喇叭状,深吸了一口长气,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喝道:“宇文澈,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山谷空旷,我又站在高处,声音迅速传出很远。惊动了正在争执的两个人,齐齐扭过头向我看来。也把跟着我的两个侍卫吓了一跳,他们怔了一下,立刻冲上来,扭住我的手,把我往房子里拖。 我挣扎着回头继续喊:“宇文澈,你没用,是个胆小的鼠辈。。” “你不要命了?竟敢骂我们王爷?”侍卫又气又急,慌忙来捂我的嘴,低声骂道:“哪里来的泼妇?” “放开她。”说话间,宇文澈已如一阵风般掠了过来,站在身后冷冷地道:“我倒要听听,我怎么个卑鄙无耻了?” 我顾不上瞧他,踮起脚往他身后看去——果然,苏越阴沉着脸,站在他的身后。嘿嘿,目的达成!我冲她咧唇挤了个笑容。 老姐,今天我可没有抹黑脸,你可别说不认识我! 宇文澈见我回头,出手如风,轻扣我的手腕,随手一推,便把我推进了那低矮的茅草房,回头低喝:“全都给我滚远点,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半步!” 糟糕,我好象又犯了冲动的老毛病,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怦”地一声,宇文澈随脚踢上了房门,把众人又惊又诧的视线全都隔绝在外。 “宇文澈,你想做什么?”我脸色一变,面对他高大逼人的体魄,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伸出拳头拼命摧打着他。 “秦秦?”他纹丝不动,低头注视了我半晌,忽地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咧开唇开心地笑了,声音里透着由衷地喜悦:“是你,苏秦!” 我一愣,呆立当场——他是谁?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叫我小雪,除了家人,只有剑哥才知道我的小名是“秦秦”。 门外,苏越把门拍得震天响:“宇文澈,你开门,再不开门,我撞进去了!” 118 “等一下,你是谁?”我被他抱得差点出不了气,回过神来,伸出双臂撑住他的胸膛,给自己勉强争得一丝喘气的空间。 我满心狐疑地盯着他的脸猛瞧——分明是陌生人! 难道他是灵魂穿越? “傻瓜!别瞧了,再瞧也瞧不出一朵花来。”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笑得神清气爽:“我是苏越。” “你?苏越?”我掩住唇,伸出手指颤颤地指着门外仍在叫嚷地苏越:“那她呢?她是谁?” “她才是宇文澈,身体的主人。”宇文澈耸了耸肩,笑得有些无奈:“这事说起来,话可长了,咱们先不谈她。” “老天!原来你是穿越加灵魂互换?!”我恍然大悟,指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你才是真的苏越?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你哥哥了?” “是,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超过逃逸速度,”宇文澈亲昵地点了点我的鼻子:“但是,我穿越了,却是不争的事实。” 换了身体有什么了不起?她还是她,这个世界上,我最可爱最佩服最尊敬最崇拜的姐姐,永远都不会变!啊,不对,现在应该是哥哥了! 我也有哥哥了,我终于有哥哥了!哇哈哈哈哈! “耶!”我欢呼一声,淘气地冲他挤了挤眼睛,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啧地一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颊吻,高兴得又跳又叫:“哥哥,哥哥,哥哥!” “你弄得我好痒,快点放开我!”他轻声笑骂,语气里却含了无限的宠溺,强壮的臂膀轻轻地收拢,把我小心地锁在了他的怀抱里。 “怦!”一声巨响,整间茅屋忽地轰然倒塌。 “小心。”宇文澈挽住我的腰,轻轻一跃,飘然疾退,道开了漫天狂舞的尘土。 苏越叉着腰,立在一片废墟之中,怒气冲冲地瞪视着相拥的我们。良久,一语未发,拂袖而去。 “她怎么了?吃错药了?”我眨了眨眼睛,望着她高挑的背影极快地隐没在日渐浓厚的幕色里,困惑不解。 费那么老大的劲,弄倒了房子,结果一向话都不说就跑了——什么毛病? “谁知道?别理她就是。”宇文澈亲热地挽着我的臂,微笑着瞧着我:“我们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应该说一说你是怎么成为公主的?” “嘻嘻,这件事,说起来话更长了。” “不要紧,你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说出你的故事。”他眸中含笑,薄唇微弯,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得令!“我并扰脚踉,给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忽然触到四周那一片惊讶万分而又莫明其妙的眼神,惊觉失态,低下头吐了吐舌头,开心地笑了…… 这一晚,两个人聊着别后的情形,交换着彼此的心情故事。聊着,笑着,闹着,惊讶着,感叹着。。在他低沉如醉的声音催眠下,本来想着绝不入睡的我,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还是睡着了。 当天边的霞光透过窗棂照进简陋低矮的茅屋,我睁开眼睛,伸着大大的懒腰时,宇文澈早已不知所踪。如果不是我的身上正盖着他的外袍,我几乎以为昨天的一切是一场梦——一场美得不家真实的梦境! “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忧心如焚的吉祥和如意,见到我从茅屋里钻了出来,急切地冲到我的身边,握住我的手左顿右盼——那模样,好像我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 “什么怎么回事啊?”我忍住笑,微垂着头,故意装出一脸的难堪与羞涩:“他本来就是我的夫君。。” “天!可怜的公主,”如意倒吸一口气,掩住唇,泪水几乎是立刻涌进了眼眶。 “哈!”我忍後不禁,噗唾一声笑弯了腰。 “公主。。?”吉祥一脸茫然地瞧着我,不明白我究竟有什么好开心的? “秦秦,又淘气了不是?”宇文澈披着晨光,大踏步地向我走来,俊逸的面容上漾着温柔的笑意,随手习惯地揉乱了我的发,责备地睨了我一眼。 我笑呤呤地端详着他——那轮廓分明,俊帅逼人的五官,劲瘦结实健美颀长的身段,优雅高贵的王者风度……心底涌出无数的自豪——这就是我的姐姐苏越。 第115章 不论遭到什么风浪,不管遇到什么挫折,都不能使她低头。不管是男生也好,女生也罢,她永远都是那么自信,那么从容。象一颗最璀璨的宝石,到哪都能发出耀眼的光芒。 “看什么看?又想说什么奇怪的话是吧?”宇文澈挑眉斜睨着我,曲指轻敲了我一记:“睡饱了,就冼冼,吃点东西该上路了。” 唉,真是生我者试管,知我者苏越也! 在吉祥和如意惊讶的低嚷与震惊地吸气声里,我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豪气万千地大声向全世界宣布:“哥,我爱死你了!“ “算我拍了你了!”他又气又好笑地睇了我一眼:“我也不要你爱,你少给我闯点祸,我就省心了。” 咦,他那是什么态度,什么语气?好象我是个专门闯祸的灾星。嘁!连老天都照顾我,代嫁还能找到姐姐,我哪是什么灾星,分明是福将好不好? 现在找到了她,万事有她在,何需我操心?更加不用担心会闯祸了! 从今往后,我苏秦,只管横着走了!哇哈哈哈! “为了个丫头片子,打算磨叽到什么时候?再不上路,天黑可就赶不到凉州,得宿在荒郊野外了!”苏越臭着一张脸,冷冷地发话。 “露宿就露宿,你怕啊?”我背着宇文澈,冲她挤了挤鼻子,偷偷扮了个鬼脸。 啧!堂堂男子汉,连个女人都不如。不就是换了个性别吗?我姐姐很快调整适应过来了,他还在这里发牢骚,生闷气。阴阳怪气的,切,没水准。 “拔营!”苏越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转身朝候在一边的士兵怒冲冲地低吼,象一只喷火的狮子,转眼冲出了好远。 “我不坐车,我也要骑马。”我固执地站在马车旁,不肯上去。 “那好,你自己挑一匹。”宇文澈拗不过我,只得妥协。 “可是,”我冲他甜甜地笑:“人家不会骑。” 可恶的君默言,说什么女人骑马太难看,从来也不肯教我。害我来古代混了这么久,连一次马都没骑过,说出去,还真是乱丢人一把的——了不起,现在我有哥哥了,还怕学不会?嘁! “你想怎么样?”他桃眉,一脸防备地盯着我:“最好别打我的主意。” “嘿嘿,聪明!”我冲他竖起大姆指,才不管他一脸菜色,欢呼着朝他那匹雪龙驹冲了过去。 我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在古代一男一女共乘一椅,那可是一件惊世骇俗之事。可是,他名义上既然是我的夫君,那应该问题不大吧? 再说了,谁管别人怎么想?我高兴就好了! 白马诶!传说中的雪龙驹诶!我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可惜,那匹雪龙驹好象不买我的帐。我刚一走近,还没来得及伸手触到它一根毛发,它已扬起前蹄,狠狠地给我一击。 “小心!”宇文澈飘身急掠过来,长臂一伸,拎住我的衣襟,把我倒拖了过去,使我免于惨遭马蹄蹂躏之罪。他剑眉轻拧,低声责备:“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 “嗬!看不出来,它的脾气还不小。我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 “哼,蠢!”苏越轻哼一声,跃马扬鞭,冷冷地抛下对我的一字评价,傲然地从我身掠过,带起一阵黄尘。 “上来吧。”宇文澈飞身上马,弯下腰,伸手握住我的手,微一用力,已将我轻松带上马背。缰绳一抖,轻叱一声,雪龙驹扬起四蹄,撒着欢地冲到了队伍的前面。 宇文澈一只手横在我的身前,轻松地揽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熟练地控着缰绳。我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软软地依在他的胸前,马儿疾驰带起的狂风拂乱了我的头发,轻拂到他的脸上。 隔着薄薄的春衫,传来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腰间横着一双健臂,身后靠着的是厚实的胸膛……记忆中似乎渐渐远离的那个人,在这一刻,突然清晰地跃到了眼前。 如果说我曾经对他暗暗抱有过什么期望。经过了无数次的等待和无数次的失望后,那梦幻般飘渺的希望也早就化做了泡沫,随风而逝。剩下的除了嗔怨,恼怒,自伤自怜。。还能有什么? 我不得不怀疑,在那个人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我一度心灰意冷,甚至开始怀疑,这半年所经历的一切,也许都只是我的幻觉,是一场美好却虚无的梦…… 在亲人温暖的怀抱里,那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和失落感,忽然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竟然是那么的疼入心扉,痛进骨髓。。 “怎么了?”宇文澈察觉到我的异样,放缓了速度,温柔地低语:“是不是跑得太快了,硌得慌?” 这平常的一匀话,却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泪悄然地从心底涌出,滑过眼眶,被吹散在狂风里。。 “你,有心事?”他的声音里夹着关心与担忧。 找到了姐姐,拥有了亲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陷在一段早已成为过去的感情泥沼中无法自拔?只是徒惹伤心,徒增烦恼而已! 我含泪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是到了该与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真的没事?别逞强。”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低低的轻笑:“到了晚上可别跟我抱怨这里疼,那里疼。” 我微眯着眼,蜷缩了身子往他怀里钻,喃喃地低语:“姐,我爱你!” “肉麻!”他不屑地低语,手却拥得我更紧,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愉悦。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撒向大地,我们共乘一琦,亲密相偎的身影,在众人不断偷偷投来的视线里,被渲染成一种极其暖昧和诡异的气氛。 不时,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有一道含着幽怨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飘忽转悠。 我轻轻瞥了一眼她的侧影,忍不住伸肘轻撞宇文澈,低声笑谑:“哥,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了你吧?要不然,干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不会吧?有谁会蠢到爱上自己?”宇文澈闻言差点喷笑,接在我腰间有手微一用力,略带警告地附耳低语:“你呀,尽胡说八道了,小心祸从口出!” 我点了点头,认同他的话——也对,谁没事跟自己谈恋爱玩?不过,世上的事,是没有绝对的不可能滴。那亿万分之一的穿越机会,还不是让我们姐妹俩遇上了? 忽然想到一个同题,自己先自躲在他的怀里,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又怎么了?”宇文澈对我的无厘头加跳趺的思维方式,早就习以为常。他见怪不怪,顺嘴一问。 我清了清喉咙,镇定了一下情绪,故做正经地发问:“哥,要是你们真结了婚,我该叫她嫂子呢,还是姐夫啊?” “苏秦!你有完没完?”宇文澈呆了一下,板起脸,没好气地低喝。 “哈哈哈。。!”我仰头,清脆的笑声似银铃般地撒向了四野。。 119 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我们一行数百人,终于在申时正赶到了凉州城——凉州城很小,比我这一生中所到过的最偏远的县城还要小。整个城里只有两条街道,交叉成一个十字。与其说它是一个城,倒不如说它是一个镇更恰当一些。 姐姐告诉我,凉州地方虽小又偏僻,但从战略意义上来讲,却是个极为重要的军事重镇。它一脚踏四界,是沟通四国的重要枢纽——北临黑雪,西接无花,东临御风。 它往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南边是千里戈壁。穿过戈壁是小凉山。北边有连绵数百里的大凉山脉为天然屏障。往东再走五十里,就是繁华的边镇城市隘州——凉州是它通往外界的第一道门户。 我们一行数百人突然一涌而入,一瞬间就好家把整条街道都填满了。厚厚的砖木结构的房子里,不时有人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 正是初春时节,白天虽然阳光普照,到了日落时分,却有些寒意沁人。街上的行人极少,也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被我们的声势吓到,不敢出门? 宇文澈领着众人穿城而过,直奔当地驻军营地。这几天一直行走在山地,吃的都是干粮,现在好不容易进了城,自然欢呼雀跃。再加上,凉州已是宇文澈的势力范围,等于回了老巢,整个队伍的气氛突然活跃了起来。 我立在营帐外,瞧着那些埋锅做饭的士兵,感染到他们的兴奋之情。笑呤呤地睨着宇文澈:“哥,我本来打算到了藏月后,找机会离开王府,一个人独闯江湖去的。” “怎么,现在你改主意了?”宇文澈头也不抬,随口应付:“想赖上我了?“ “是啊,看到你这么威风,我突然不想走了。我要赖在你这里混吃等死,怎么样,你咬我啊?”我跳过去,挽住他的臂,抢走他手里的书:“得了,你的学问够深的了,别再看了,陪我四处逛逛?” “混吃可以,等死也行!别闹我了。为了救你这鬼丫头,我前后离开封地十余天,积下了好多公文了。”宇文澈轻轻拧了拧我的颊,淡淡地笑:“这里很安全,你自个逛去吧。” 诶!我怎么这么倒霉?前后嫁两个“老公”,都是把读书当喝水,把公事当玩命,把我当空气……算了,不陪拉倒,我一个人难道不能玩? 我噘着唇,赌气出了他的中军帐。干脆也不去叫如意和吉祥,省得她们俩个又问东同西——反正解释了,也没人听得懂,更不会有人相信。 借着忽明忽暗的篝火,踏着初生的嫩草,呼吸着湿润中微微带着点泥沙味道的空气,我独自在营地里四处转悠,慢慢地越走越远,渐渐地远离了人群。 第116章 “小雪。”暗夜里隐隐传来低低地叫喊。 我暗暗一惊,停了脚步四下寻找——除了远远的有几个巡逻的侍卫在不放心地朝我这边张望,好象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难不成竟然出现了幻觉?我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小雪!” 这回我听清了,真的有人在叫我。被刻意压低了的男音里透着几分焦虑和熟悉。 “谁?”我警觉地侧耳倾听,慢慢地往左边靠了过去。 “过来,我是子枫。”路边的树林里,忽然窜出一条黑影,猛地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子枫?”我先是一惊,继而狂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借着幽暗的光线,见到全身裹在黑色的劲装里的江子枫。劲瘦的身材,高挺的鼻粱,方正的下领上长了些青髭,涤黑的星眸正闪着惊喜的光芒。 “永宁公主,请留步!”那侍卫发现我突然入林,急步向我走了过来,隔得远远的就大声地提醒着我。 “没事,我就在这里,不会走得太远。”我扬声回话——江子枫机灵地闪身没入树林。 听到我回话,他这才停下脚步,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公主,夜深露重,小的恐怕林中有贼人出没,还是小心为上,早点回帐。” “多谢了,帐里闷得恍,我透透气就回去。”我冲他笑了笑,状似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那好,我就在那边,公主若有事,就叫一声。” 我笑着点头,目送他渐渐走远,这才假装欣赏着林中的景色,压低了嗓子:“子枫,你还在吗?” “不是说嫁人的是惜瑶?怎么突然变成你了?”江子枫如鬼魅般从我身后冒出,倒把我吓了一大跳。他拧着眉,颇不赞同地睨着我:“刚才在市集看见你,吓了我一大跳。你是瞒着昭王爷偷跑出来的吧?“ “哼,我又没做坏事,干嘛偷跑?人家是光明正大地嫁过来的。”我皱了皱鼻子,挺起胸膛反驳。 “你把林书雁换回去了?又放跑了惜瑶,然后自己嫁过来?”江子枫一脸了然地瞧着我,拍拍了胸口,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调侃:“啧,可怜的昭王,这会子不定怎么焦头烂额呢!幸亏当初娶你的不是我,要不然准会被你搞得折寿二十年。” 好家伙,几个月不见,别的本事没长,损人的功夫倒越来越厉害了? “嘁!你怎知他不是陷在温柔乡里,过着快活似神仙的舒服日子?”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见到你,才折寿呢!“ “咦,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酸?”江子枫假意低首嗅了嗅,轻声嘲笑:“怎么,后悔了,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呢!”我恼了,话不经大脑地冲口而出:“几经周折,书雁终究还是嫁给了昭王,最失意的那个不是你吗?“ 江子枫以背靠树,神情一黯,渐渐收了笑容,抬头望着暗沉的夜空里几颗疏疏落落的星子,默然无语。 我暗悔失言,急急岔开话题:“你不是跟随萧元帅出征了吗?怎么不在渲、泰两州呆着,反跑到凉州来了?“ 我倒,这家伙八成是跑这里来当奸细来了吧?他来夜探老姐的底?哈,不知道这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不知道?”江子枫斜睨了我一眼,轻叹了一声:“萧佑礼那个蠢货,贪功冒进,不听劝阻,失手被擒不要紧,连累得五万大军全军覆没,恩师也在混战中下落不明……” “什么?大哥失踪了?”我一惊,失声嚷了起来——为什么在京城我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嘘!”江子枫急得跺足,慌忙伸手来掩我的唇:“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 “谁?滚出来!”随着一声厉喝,眼前寒芒一闪,“夺”地一声轻响,一枚薄如纸的柳叶刀已擦着耳际插入了江子枫藏身的那棵大村,勿自嗡嗡地颤抖着。 “小心!”“快走!”江子枫和我几乎是同时惊叫。 “想走?没那么客易!”苏越快若闪电,瞬间掠至,刷地一剑直指江子枫的咽喉。 江子枫也不搭话,脚跟一旋,身子微微后仰,轻松化解了苏越的这一杀招。顺手解下腰间玉带,随手抖得笔直,冲着她分心便刺,顿时满天银芒闪耀——原来竟是一柄软剑。 这一下江子枫,闪避,拔剑,还招动作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姿态竟是十分美妙。 “好啊!”闻声赶来的众侍卫轰然叫好。 “小心!”我掩住唇,陷入了两难之境——这两个人不论伤了谁,都是我不愿看到的! “哼,”苏越冷哼一声,竟然不退反进。指左打右,步若流星。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手中那枘宝剑忽然间寒芒暴长,恍如扬起了漫天的雪花,阵阵寒气扑面而来。 我离她最近,受剑风披及,全身如浸冰窖,刹那间面青唇白,胸闷欲呕。江子枫首当其冲,不知该有多难受? 蓦的一双大掌伸到我的后背,一股细细的暖流缓缓地传来,渐渐向四肢百骸延伸。就好象春暖花开,竟是说不出的舒服与惬意。 我大喜,回眸一瞧,果然见到宇文澈立于身后。我急切地握住他:“澈哥哥,快叫他们住手,那人不是什么刺客,是我的朋友!” 呃,众目睽睽之下,叫姐姐启人疑窦,叫哥哥不妥,叫夫君又为时过早。匆忙之中,只得挑了个肉麻兮兮的称呼——害我当场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住手!”宇文澈忍笑,轻瞪了我一眼,转头朝缠在一起,斗得难分难舍的两人沉声低喝。 “这人分明就是刺客,你怎可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苏越头也不回,一枘宝剑舞得密不透风,如水银匝地,节节进逼:“稍等片刻,我就可把他擒下。” “哈,正要领教!”江子枫朗声长笑,嘴里说着,脚下毫不停顿,沾地即走,恍如飞絮游丝,飘忽不定。 宇文澈抿唇,忽地抓住我的衣襟,把我轻轻向后一甩。我吃了一惊,“啊”地惊呼一声,身子一轻,空中翻了个斤斗,却稳稳在落在了地上——原来他用的是巧劲! “无耻!”江子枫却不知究里,暗夜里又瞧不真切,只当我被他一掌劈飞,竟不顾自身危险,飞身来救。 苏越如影相随,紧追不舍,长剑如虹,眼看江子枫就要血溅当场。宇文澈身形一晃,迎了上去。 苏越惊见剑底突然换人,但他此时剑招已老,收势不及,只得强行收回几分内力,恼怒地轻责:“你来做什么?快快避开!” 宇文澈不慌不忙,曲指轻弹,一枚暗器疾射而出,叮地一声将苏越的剑身击偏寸许,堪堪解了江子枫的围。 “他是永宁的朋友,也是我宇文澈的朋友。”宇文澈立在两人当中,朗声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大家握手言和,如何?” 江子枫这时见我安然无恙,已知是误会了他,当下收剑入怀,抱拳一揖:“晋王好身手,江某佩服!” “江子枫?”宇文澈淡然一笑:“少侠莫非就是黑雪国今科武状元,准南王世子?” “正是在下。”江子枫坦然一笑。 “哼,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他好象还是萧大元帅座下的前锋?”苏越收剑走了过来,皱着眉朝宇文澈冷冷地道:“他深夜来访,只怕其中有诈。” “诶,两国现在既已停战,又联姻修好。他看在儿时的交情上,不远千里来看我,顺便讨一杯喜酒喝,哪有什么诈不作的?“ “既是来喝酒,为蛇躲躲藏藏?分明有鬼!”苏越冷声反驳。 “好了,有什么话,到帐中再说。”宇文澈摇了摇手,挽着我的臂微微一笑:“江少侠,请!” 120 “不行,他夜闯宫营,行踪诡秘,身份可疑,岂能容他长驱而入?”苏越冷冷地瞥了宇文澈一眼,傲然道:“就算你是王爷,也不可枉顾众人的意愿,单听一面之词,私相授受。” 嗬!他话中有话,摆明了在用他王爷的身份压人呢!那意思分明是说:你那王爷是我让你当的,别太过份了!我一气,挑眉冲他一瞪:“你是什么人,王爷说的话都敢不听?” “永宁,别乱说话。”宇文澈低声喝止了我,转过头冷静地看着他:“那依你之见,此事要如何处理?” “至少,也得先查明他的动机。”苏越见宇文澈肯尊重他的意见,放缓了语气,瞟了我一眼道:“不如先请江公子到偏帐小坐片刻,待我派人查查他是否另有同党?” “既如此,那就委屈江少侠了。” 一行三人进到宇文澈的帐中,摒退了侍卫,我气呼呼地与苏越互相瞪着双方,宽敞的大帐里,气氛变得诡异莫名。 奇怪,明明同样的一具身体,怎么换了个人住进去,就那么讨人厌呢? “说吧,为何深夜于密林中私会?”苏越阴沉着脸,目光冷冷地在我身上来回扫视:“莫非黑雪和亲是假,刺探军情是真?“ “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却可以保证,永宁是绝不会出卖我的。”宇文澈轻咳了一声,淡淡地瞥了苏越一眼,肯定地代我回答。 “哈!只不过几天的时间,你倒与她心心相印了?”苏越双手抱胸,叉开了双腿站立在帐中,铁青了脸,对我怒目而视:“你倒底使了什么妖木,迷感了他?“ 真想给他一面镜子照一下——他那个样子,比我更不家女人,活脱脱一个女流氓。 啧啧,她要是换不回来,那可真的惨了——有谁敢娶她做老婆?只不过,我估计,她也压根没想过嫁人吧? 第117章 正胡思乱想呢,宇文澈低声一叹,已缓缓地对苏越说了实话:“实不相瞒,永宁其实不是黑雪的公主,她是我失散已久的亲妹子,苏秦。” “嗄?”苏越一怔,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真不好玩,姐干嘛这么快跟他说实话? “是啊,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害你们了,晋王大人!”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她是你妹妹,你怎么不早说?”苏越眨了眨眼,意识到我们不是在说笑,冷硬的神情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你给我机会了吗?” “可是,你们一点也不象。”苏越好奇地来回端详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悄然地爬上了她的眼角眉梢。 “信不信随你,我们不但是姐妹,而且还是双胞胎。”我懒懒地歪到姐姐办公的那张大椅上,比划着手,邪邪地望着她笑:“你的左胸上长了一块心形的红痣,你不会说没看见过吧?” “你……”苏越微红了脸,瞪了我一眼:“你怎么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什么话都敢说?” “嘁,你比我更不家女人好不好?”我哧之以鼻,巴住宇文澈的手臂微娇:“姐,你说是不是?” 忽然想到,这具身体其实是他的,我巴着姐撒娇,岂不是便宜了这个家伙?心中打了一个突,那缠在姐姐手臂上的手,讪讪地放了下来。 呃,这灵魂交换,还真不是一个有趣的事情。真不知他们两个是怎么调适心情的? “哼!我堂堂男子,岂可学女子娇柔造做那一套?”苏越冷声一哼,神情傲慢狷狂。 这个表情若是放在宇文澈本尊身上,也仵会男子气倍增,可套在苏越的脸上,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看来,他虽然接受了姐姐的身体,却完全没打算接受成为女人的事实。一直活在还是一个王爷的幻境里面,不肯出来。 “好了,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是不是可以让江子枫与秦秦一叙别后之情了?”宇文澈保持中立,聪明地不作评论,冷静地把话题导入正题。 “就算她不会对我们不利,难保那个姓江的不是别有用心。”看得出来,苏越话说得虽然不中听,但态度分明已缓和了下来:“这样吧,让他们俩个聊聊可以。但是要严加看管,不得任意走动。“ 瞧他那什么态度,好象让我们谈谈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一般——我一气,火就上来了:“喂!你不要……” “那就这样吧,”宇文澈皱了皱眉,冲我轻轻摇了摇头,把我推出了他的帐营:“秦秦,你先出去。” 站在帐外,被冷风吹了一下,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是啊,我对“苏越”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江子枫的身份也的确有他的可疑之处;他能够网开一面,不把他当奸细捉了关进大牢,已算是给足了我面子。 我若是再吵,倒有些无理取闹了。况且,惹恼了他,姐姐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林书桐下落不明,依我看,八成也是被俘了——就算没被俘,总也应该到了藏月了。要不然,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算了,还是忍一忍,先跟子枫谈谈,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做打算——人在屋檐下,要求“苏越”的地方还有很多。犯不着为小事伤了和气。 打定了主意,我笔直往偏帐走去。 “小雪,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子枫正在帐中来回踱着,见到我掀帘而入,三步并做两步跨到我的面前:“你怎么突然跟宇文澈这么熟了?” “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四下瞧了瞧,放下帐帘,拉着他到里面坐下,微微一笑:“以后再说也不迟,还是先说一说,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怎么不要紧?我怕你太天真,上了别人的当!”江子枫忧心冲冲,皱眉瞪我:“别被宇文澈几向好话就给骗了,他娶你根本没安什么好心,目的也不外乎想借力打力。一来稳住太子宇文哲,二来制衡定远候宇文博。他对你不会是真心!” 我任他叽哩呱啦说了一长串,笑呤呤地睨他一眼:“当我三岁孩子呢?他是不是真心,不用你教,我自己会分辩。” “喊,还说你不是三岁孩子?”江子枫没好气地冲我低吼:“再怎么生气,也不该跑出来嫁人!当这是好玩的呢?到时看你怎么收场?” “还能怎么收场?嫁人呗!”我满不在乎地拈了一颗花生往嘴里丢:“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不行,我得在你大婚以前带你离开。”江子枫抿着唇,一脸严肃地盯着我:“这次,你说什么也得听我的!” “子枫,多谢你的好意。”我收起玩笑之心,正眼瞧着他,淡淡地笑:“我不是赌气,我也没有糊涂。嫁给宇文澈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我万分肯定,他会一辈子对我好。我们彼此之间,奇qisuu.书都可以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性命。” “小雪。。”江子枫被我严肃的语气吓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骗人,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 “瞬间可以是永怛。”我涩然地笑,淡淡地道:“有的人,既使你跟他相处一辈子,也不一定懂得他想要什么。可有的人,只要见一次,就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君默言,我不懂你的心。相处得再久又有什么用?彼此没有之间缺乏最起码的信任,触摸不到彼此的灵魂。既使隔得再近,也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而我,已厌倦了去猜测他的心思。。。 “。。难道宇文澈就是那个你见了一次,就愿为他付出一生的人?”江子枫狠狠摇着我的肩:“那我呢?恩师呢?对你来说,全都不算什么吗?君默言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如此心灰意冷,绝然地离开?” 他错了——君默言的错,并不在于他做了什么。恰恰相反,他的错,正是他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不,子枫,你错了。”我淡淡地笑,不想解释太多:“你和大哥对我来说,是兄弟,是亲人,是同聊,是朋发……永远不会什么也不是。” “那,君默言呢?”江子枫静静地瞧着我,冷冷地问:“他对你而言,是什么?” 我不答,默默地垂下眼睫,把玩着手指——是啊,对我而言,君默言,到底是什么? 我,茫然。。。 121 告别了江子枫,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宇文澈的营帐。我心神恍惚,在营门前几乎一头撞进神情古怪的“苏越”的怀里。 “啊,对不起。” “你都不看路的吗?”她轻斥了一声,伸手扶住我。紧绷着脸,象全世界都得罪了她,大踏步地走了。 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咦,奇怪?以她火暴的脾气,及对我一贯的不友好的态度,我撞到她,居然没发火? 不过,我心里有事,懒得研究她的心思,转身掀帘进门。宇文澈怔怔地坐在帐中,正神游太虚。面上的表情似乎是茫然,震惊。。还夹了些不知所措? 那厚厚一叠的卷宗被他扔在一旁,寂寞地摊开在桌上。 怎么搞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只跟江子枫说了一会话,怎么回来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对了?全都跟平静结了仇,变得心事重重了? “姐,发生什么事了?”我起上前去,一屁股坐到他的旁边,老实不客气的把身体的大部份重量全依到他身上。 “你回来了?”他仿佛这才看到我,定了定神,顺手取过桌上的卷宗,淡淡地道:“很晚了,你先睡吧,我再看会文件。” 我懒懒地抬眸瞥他,低低地取笑:“别装了,你现在哪有心思办公?别不承认,资料都拿反了。说吧,什么事?” “没事。”他面不改色,随手把资料顺过来,埋首其中——摆明了不想跟我谈。 哼,不说就不说,了不起啊?跟君默言一个德性,也是一个喜欢玩深沉的人。 从小就这样,我有什么事,全都竹筒倒豆子,一古脑地告诉她。每次她都细心地倾听,然后给出最中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解决方法——从无例外。 可她,从来也没对我说过任何烦心事。小时候还挺崇拜她——优等生就是优等生! 更何况,科学证明:她的iq值并不比我高多少。而这也是我最懊恼的地方——明明差不多的智商,为什么她可以那么优秀,而我却状况百出? 回忆起来,当我忙着逛街,看电影,上网聊天,看小说,和朋友出去旅游……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姐姐总是埋头在书堆里。她,就好象一架永远也不知疲倦的学习机器。 什么事情都计划好了,按部就班,没有丝毫差错。生活中从来也不会出现意外,好象所有的事情都在她一手掌控之中。简直就是一个神话。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要做到她那种程度,其中所要付出的努力与艰辛,恐怕也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吧? “姐,人为什么要长大?”我躺下去,枕在他的腿上,怔怔地望着帐顶。 如果不长大,是不是就永远没有烦恼,永远也不必为感情而痛苦? “秦秦,你有心事?”他敏感地察觉了我的异样,轻轻地抚着我的颊,低头凝视着我。 我怔怔地回望他,抬手轻抚他修长的剑眉——那深邃的黑眸,帅气逼人的五官,优雅迷人的气质……如此出众的外表,配上他过人的才华,再加上傲人的身世——他本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可是,他为什么愁眉不展? 第118章 我突然有一种冲动,好想为他做点什么——从小到大,似乎一直都是他在为我解感,为我指点迷津,为我做一切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姐,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他一怔,显然这个问题从来也不曾在他考虑的范畴之中。他想了想,淡淡地答:“我对目前的生活,身份已经适应过来;工作上也没有什么困难;现在又找到了你,应该算幸福了吧?” “姐,感情呢?说了这么多,你的感情归属,有没有考虑进去?”我不满地斜眼瞧他。 就知道他会这样——虽然来到古代,虽然变成了男人,虽然生活方式变了,他还是那块最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感情?秦秦,你认为我还能谈感情吗?”宇文澈悠然长叹,目光中染上了迷惘与惆怅。 有了人的情感烦恼,这使他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象个神,却令他更加的动人心魄。 “你怎么不就不能谈感情了?”我呼地一下翻身坐起:“无论是身高,长相,家世,才华,人品。。你有哪一样比别人差?” “哼,我现在连自己究竟应该算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确定,怎么去谈感情?”他压抑已久的情绪被我触动,终于象火山一样暴发出来,神情激动,痛苦地低吼:“感情?我现在还有资格吗?你说,我能去爱谁?男人还是女人?” 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热切地低喊:“你当然可以去爱,你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不要去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你喜欢,有感觉,你就可以去爱!去争取!” “怎么可以不管?”他冷冷地嘲笑,眼中隐隐含了泪水:“我到底是苏越还是宇文澈?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了,我怎么敢去爱人?” “如果我不幸,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万一哪天真的灵魂错位,我和他又交换了身份,我重新变回以前那个苏越。甚至我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到那时,我该如何自处?我又怎么跟他(她)解释?” 可怜的苏越,可怜的姐姐!这些话,这些烦恼一直压在他的心底,一定困扰着他很久了吧?他一直苦苦挣扎在痛苦的边缘,却一直没有人可以倾吐,只能苦苦地压抑着自己! “如果在恋爱时错位倒还好,痛苦的只是两个人。万一不幸,在有了孩子后再错位,那我又该如何面时?我究竟该算是孩子的父亲还是母亲?或者只能算一个陌生人?” “到时,我所拥有的一切,不是象一场梦,全都化为乌有?!不,我绝不谈感情!我绝不会爱上任何人!我也绝不允许这样悲惨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姐,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你相信我!”我流着眼泪,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拥住他颤抖的身子,想要带给他温暖,试图平抚他心上的伤痕:“你是那么那么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你是那么那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老天怎么可能对你如此残忍?不会的,绝不会的!” “对不起,我失态了。”宇文澈沉默良久,终于镇定了情绪,伸臂轻轻地拍了拍我,涩然一笑:“吓到你了吧?” “姐,”我环住他的脖子,认真地瞅着他的双眸:“想哭就大哭一场吧,在我的面前,你不必伪装坚强。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我发誓!” “行了,还说保护我呢?自己倒先哭成一个泪人了!”他伸出手指,轻轻抹去我的泪,淡淡地笑:“别为我担心,姐没事。相信我,没有爱情,照样可以活得很精彩!” “是,我当然相信你。”我破啼而笑,骄傲地拍了拍胸膛:“也不瞧瞧是谁的姐姐?” “是,你了不起。”他失笑,伸掌揉乱我的头发:“天不早了,睡吧。” “姐,别担心,我嫁你!”瞧着面前那张俊逸而年轻的脸宠,我忽发奇想,双目中瞬间放出光芒:“反正宇文家的人对你也没安好心,干脆你推翻他们,自个当皇上!咱们俩姐妹,联起手来,把藏月闹个天翻地覆吧!” “啥?你吃错药了?”宇文澈惊讶地瞧着我:“发什么神经?” “我没发神经!反正你既不能娶也不想嫁,我呢,也对男人失去了兴起了!咱们凑一块过得了!” “你胡说什么呢?”他又好气又好笑。 “顺便你捞个皇上当当,我过过皇后的干瘾。你呢,还可以施展你的抱负,把藏月冶理成天下最强大的国家!然后,灭了风花雪月四国中的其他三国,学秦始皇,一统天下!把所有的男人通通踩在脚下!” 我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来劲。右脚向下重重一蹬,双手握拳,想象着君默言被我踩在脚下,手里捏着他的脖子,微动得两颊潮红,双目生辉。 “说梦话呢?!”宇丈澈“啪”地敲了我脑门一记:“快去睡,明天还好多事!” 122 原以为休息一晚,第二天姐姐就会带我回隘州。谁知道他却告诉我,得在凉州呆三天,等那边准备妥当了,再带我返城举行盛大的婚礼。 因为鬼厉的抢掠,嫁妆里许多行头被丢弃,损坏和抢走——至少,公主的那套弯驾是必不可少的吧?所以,虽然是表面文章,还是不得不做。 按他的话来说,三天,其实已算是很快了。我这个急惊风,偏偏就遇上了宇文澈那个慢郎中。再怎么心急,也只得按住脾气等待了。 江子枫对这次战争只含糊地带过——也是,做为一个男子汉,战败本来就已经是一种耻辱,谁还会笨得在曾经心仪的女人面前详细提及? 关于黑雪战败,我对此刻不感到意外——策划的是君默言和宇文澈,执行的是我姐姐,黑雪不败,焉有天理? 但是,林书桐的失踪,却难免让我心生疑窦与愧疚——隐隐约约,总觉得我交给他的那张地图,存在什么同题。 我现在好后悔当初的自作聪明——现在想来,君默言是早有预谋,张网以待,那张地图必然有诈。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好心,突然把地图交给我保管? 我敢肯定,他一定是从某种渠道,得知林征鸿要我盗图。于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州利用我,传速了一张假图。偏偏我还傻乎乎地怕泄漏了他的情报,把那本来就假的地图再乱改一通。林书桐拿着这样一张图去打仗。。其后果,不想可知。 可事到如今,后悔与内疚,全都于事无补。除了等待,好象没有别的办法。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由于江子枫被“苏越”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能够随意进出军营。宇文澈的案头堆起了小山一样的文件,也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陪我。 也对,他的军队,在短短的几个月之间,从不足四万人,迅速地扩展到现在的十几万。大到防区,驻地,粮草……小至军械,兵器,服装,给养,马匹……无一不要重新部属与考量。 可恶的是,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在整理,规划。那个“苏越”整天除了吹胡子瞪眼地发脾气,几乎什么事也不做。完了还要对宇文澈做的决定挑三拣四,罗哩叭嗦。 真是很不可爱的一个人——明明全是他家的事,我姐帮他做,他就应该要偷笑。有什么极力对她指手划脚?嘁!分明是在我姐姐的碴。 “苏公子,能不能陪我到街上逛逛?”在她又一次冲宇文澈发无名火时,我终于决定,不再袖手旁观。 这家伙真的是一头笨牛,明明喜欢我姐姐,偏偏死鸭子嘴硬,一点也不懂女人。用最笨的法子来引起姐姐的注意,表达他的关心。 唉,我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跳出来帮他冼冼脑,换换观念。 “无聊!”苏越冷哼一声,意料之中的对我哧之以鼻。 “仲文,麻烦你代为照顾一下妹妹,”宇文澈向我投来感激地一瞥,以手扶住额头,露出疲倦之色:“我真的累了,让我安静一会,算我求你了。” “累了就休息,谁说了那些公文要一天之内看完吗?”苏越着恼,大踏步上前,啪地一声掩住了卷宗。 “就算不看公文,你一天到晚象个蜜蜂似的在他耳边嗡嗡,神仙也受不了啊!”我摇了摇头,不由分说上前拖了他的臂,往外就走:“走走走,咱们先出去,让他清静一下。” “放开!”苏越象被人跺了尾巴,猛地雅开我,一拂袖子,皱紧了眉头,不满地瞧着我:“我自己会走,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喊!当我是瘟神啊?躲得那么快!他以为我喜欢碰他啊? “走吧。”我失笑,不想跟他计较。出了营帐,慢慢向市集方向走去。 “你想买什么,我叫人替你买回来。”苏越隔我两丈远,不肯再往前走,脸色黑得象墨:“休想缠着我!” 我真是服了他!他以为他还是那个帅得一塌糊涂的王爷啊?要不是为了姐姐,我才懒得理他。我缠他?就凭他这又臭又硬,又霸道的脾气,我躲都来不及地说! “你不去算了,”我懒得踉这蠢牛多说,冷冷地看着他:“到时,我姐的心要让姓展的抢了去,你可别怪我没帮你。” “等一下,”苏越追上来,与我并肩而行:“你说的那个姓展的,不会是展云飞吧?” “不是他还有谁?”我暗笑,脸上却装做极不耐烦:“难道晋王府还有第二个姓展的?” “你从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的。”苏越一脸的惊疑。 “是啊,我怎么知道的?”我故做莫测高深之态,冷冷地睨着他。 “你姐跟你说的?”苏越果然上钩,神情愤怒,面色阴沉不定。 第119章 我不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咬牙切齿。 我暗笑到不行——其实,姐姐压根就没跟我提过这个人。只是,他是我设定的宇文澈的知己,想来应该是关系不错的,于是随口提一下,刺激刺微他。没想到他果然上当,而且气得不轻。 “那家伙有什么好?”苏越铁青着脸,开始碎碎念:“油嘴滑舌,阿谀奉承。长得还是一副娘娘腔!” “可是他体贴细心,温柔多情,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我微笑着轻轻给予他有力地一击——根椐他的话,毫不困难地勾勒出了展云飞的形象。 “我……”苏越语塞,气得只差头顶没冒烟了。恨恨地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啊,这可是他现在的致命伤!上帝原谅我——我本来不应该这么不厚道的。可是,象他这种人,根本就是被宠坏了的孩子,很欠楱的!我打不过他,用话修理他一番,替姐姐出口气,应该也不算过份了吧? “傻瓜,喜欢我姐姐是吧?”我瞧着他微微叹气:“追女人不是你这样的!” “你说什么……,谁,谁喜欢……”苏越被我当面说穿心事,有点下不来台,忽地结巴了起来。 “难道不是?”我故做惊讶,停下脚步,语带捉弄地瞧着他:“本来还想教你几招,看来是我多事了。” “不!”她脱口否认,有些恼怒地别开目光,讪讪地道:“……是。” “不……是?你说清楚,到底不什么,又是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哪里搞得请你想什么?”我忍住笑,一脸正经地瞧着她。 “苏秦!”她被我激怒,吼声如雷,引得路人侧目。 “好,我知道了,你不必再吼。”我嘻嘻轻笑,眼看捉弄得也差不多了,终于决定放他一马。计好地凑到她踉前,压低了声音,努力安抚她的情绪:“放心,我站在你这边,一定帮你追到姐姐。“ “哼!”她轻哼,半信半疑地瞅着我:“我对你并不好,你为什么要帮我?” 咦,还有点自知之明哦?总算知道自己的脾气这几天坏到吓人!不过,也可以证明,他已被姐姐彻底拒绝的态度,搞得快发疯了。啧,可怜! “女人呢,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她是什么性格,永远都是要人宠,要人疼的。”我不理会她的疑感,一边漫不经心地挑着摊上的商品,一边慢慢地往前走。 “我对她还不够好吗?”她喃喃低语,显然对我的话存疑:“她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她。” “笨!不同的女人,对疼与宠的定义是不一样的!”我白他一眼,随手抓了一只手镯在他眼前晃:“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珠宝和金钱。” “那,她喜欢什么?”苏越慢慢被我说动,忍不住气馁:“她好家永远都那么淡定,什么也不需要,什么都能够摆平。她,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都可以活得很自在。” “那,就要靠你自己去发掘了。”我耸耸肩,把镯子归还给摊主。又往下一摊走去:“别用你的眼睛,用你的心去看。它会告诉你,姐姐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用心?”她默然:“你是在指责,我对她还不够用心吗?” “其实,我有一个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你要不要学?”我眼珠一转,忽然站定身形,笑呤呤地斜睇着他:“还要看你有没有勇气做?” “哼!是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说出来,看我皱不皱一下眉头?”苏越冷哼一声,傲然挺胸直视着我。显得对他的勇气很有信心。 “那倒不用,只是一向话而已。”我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什么话?“ 我向她拮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低低地对她说了三个字。 “什么?“她惊得跳出丈多这,面红耳赤地瞧着我:“你开什么玩笑?“ “不肯说?那就算了。”我不屑地偏头瞧他,一脸的鄙视:“就知道你不敢,还胡吹大气说喜欢她,为了她刀山火海都敢去!” “我跟她说过了,她。。拒绝了。”苏越涨红了脸,小小声地辫解。 “是我说的那三个字?”我大奇,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这块石头,还看不出来啊! 她轻轻摇了摇头:“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喜欢你?”我凑上前去,小小声地试探。 她摇头,脸红得家要滴血,被我逼得手足无措。 “那你说的什么?”我皱眉,斜视着她:“不会是说,你的命是我的,所以得一辈子呆在一起,不准她喜欢别人之类的话吧?” 她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垂下去:“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倒!这哪叫差不多?差了十万八干里好不好?这样硬梆梆的话,十个女人听了九个都会拒绝的!剩下那个是白痴! 难怪姐姐一脸的郁闷,满怀的心事本来就为这不男不女的身份烦恼,再碰上一只笨嘴笨舌的大沙猪,高兴得起来才有鬼! 其实,他们两个要是结婚也挺不错的。万一将来换回来,还是一对夫妻,只不过交换了性别,也不用担心孩子的称呼问题——只要调适一下彼此的心理就行了。 “当初,这个联姻,是谁提出来要结的?”我忍不住想知道整件事的起因。 苏越抿紧了唇,目光死死地瞪着脚上那双黑底靴子。 我了然,向他投以谴责的目光——看来,是这家伙为了他的宏图大业一手促成。他只是没想到,他会爱上姐姐。 就家当初,林书桐一手策划了我的代嫁。可到现在,后悔的那个,却是他。 然而,事情到了今天,这场两国联姻已是势成骑虎。虽然嫁过来的那个是我,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发展。可是当初联姻好象很容易。现在想要解除这段婚姻,却变得很复杂,牵连太广,又岂能如他随心处置? 他该如何理清这被他一手造成,变得一团混乱的关系呢? 123 苏越闷闷不乐,我拍拍她的肩,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要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不如,你好好想想,怎么结束这个混乱的局面?黑雪那边,我是不打算回去了,所以,很抱歉不能帮你的忙。。” “放心,你既然是她失散多年的秣妹,我怎么会要你走?”苏越抬眸,目光中透着坚定:“这件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自然会出面解决。” “好,我期待着。”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朝他眨了眨眼睛:“现在,我可以随意逛逛了吗?” “我陪你吧。”苏越迟疑了片刻,淡淡地道:“虽然凉州是我……们的地盘,但毕竟是四国接邻之地,鱼龙混杂,万一出了事,对你姐姐无法交待。” 呃,我要他陪着做什么?正想再设词拒绝,苏越眉一皱,快若闪电地将我拉到她的身后,冷声喝道:“什么人?” “苏秦,是你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不由得又惊又喜,从苏越身后探出头来大叫:“大哥,是我!” “你们认织的?”苏越把探询的目光转向我。 “是,他是我大哥。”我喜不自胜,点头如捣蒜。 是他,真的是他!原来他没有死也没有被俘,他只是跑到藏月来了! “你们家到底几兄妹?怎么又冒出一个来?”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我朝他歉然地一笑:“可以让我们单独谈谈吗?你放心,我大哥的武功很好,不会出事的。” “思,别回来得太晚。”苏越打量了林书桐几眼,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林书桐惊喜交集,握住我的手:“刚刚听到有人大喝苏秦,还以为听错,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我了过来,想不到真的是你!” 看来,还真得多谢苏越的大嗓门了? “你搞什么?突然打扮成这个样子在街上乱逛?”林书桐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昭王爷也来了吗?刚才那个青年男子是谁?我怎么以前从来也没见过他?” 听着他絮絮的念叨,我失笑,反手握住他的手,那久违的温馨感涨满了胸怀:“你一口气问那么多问题,我怎么答?” “好,我们边走边谈。”林书桐倏然一笑,拉了我往城外走去:“凉州太小,也没一个象样的地方可以坐下来说会话。” 出了城门,是一片无垠的草原。漫山遍野的荒草经过一个冬天的沉睡,被春风一吹,开始肆无忌惮地生长。似乎,风吹到哪里,便长到哪里。 小草怯怯的,悄悄的从地底下探出嫩芽。呼吸着春风,沐浴着春雨,享受着春阳,伸展着它们柔嫩的躯体,为大地披上了华美的外衣。绿得让人不忍心践踏。 “你先告诉我,怎么来藏月了?”我打量他无数遍,很确定他没有哪里受伤。看他的样子,也不象是被人胁持。可为什么子枫说他失踪了? “看到惜瑶了吗?她怎么样,情绪还算稳定吧?”林书桐目光微闪,避而不答。 “惜瑶,没来。”他既然在凉州,那么明天在隘州的大婚,想必一定不会错过,瞒也瞒不了多久,不如我实话实说。 “没来?”林书桐怔了一下道:“我知道她现在在行宫,出来肯定不方便,我倒也不是想见她,只想知道她的近况。” “不是,她在黑雪。明天要嫁的那个人,是我。”我避开他的目光一口气把真相说了出来:“明明知道她喜欢张幄,突然要她和亲,等于是逼她去死。 第120章 要我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什么?胡闹!”林书桐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昭王呢?他居然不制止你,也由着你乱来?” “大哥,我只是把你搞乱的事,全都导回了正轨。”我淡淡地笑,目光远远的落到那条蜿蜓的巨龙:“他现在,应该和书雁相处甚欢。我现在,不是林书雁也不是小雪,而是苏秦。” “不,小雪,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林书桐用力握住我的双肩,痛苦地低吼:“既然决心离开君默言,那就应该消失得彻底,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什么偏偏又要替人代嫁?你代嫁代上瘾了?” “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我强忍着心酸,假装轻松地笑着调侃:“幸亏这次是萧昆的主意,不是你安排的。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结了什么恶缘?” “我……” “哈哈,老天总算待我不薄。”我语调轻快,微笑着自嘲:“两次嫁的都是王爷,相公长得也还不赖。虽然脾气一个比一个坏,看在能吃香的喝辣的份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说不定,运气好,下次嫁一个皇。。” “别说了!”林书桐大喝一声,忽然捧住头蹲到了地上。 “大哥,你怎么了?”我讶然,弯腰去扶他。 “对不起。。小雪,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林书桐低声地啜泣,压抑而痛苦的声音破碎地传了出来。 他,哭了? 面对一个哭泣的男人,我瞬间乱了手脚。 我很震惊——他为什么哭?我并不觉得我的处獍很悲惨啊?他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件事根本跟他没关系! 看着那个低泣的男人,他的痛苦是那么明显,我忽然不确定起来——真的跟他没关系吗? 他身为神机营的统领,武功超卓,没道理只因一场战败就失去了踪迹。而且,他现在明明完好无缺地站在了我的面前。那么,失踪后,这长达几个月的时间,他在哪里?做了什么? “这次和亲,不是萧昆促成的,是。。你?”我低垂着头,听着他如负伤的野兽般压抑地低泣,心中一片悲凉。 在这种时候,我忽然恨起我的推理能力——为什么,总是要在最不堪的时候,我的头脑却变得格外的清晰? “明明知道惜瑶爱着张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不能理解和成全他们,也不必要去做那只拆散他们的黑手啊。”我默默地瞧着他,言词尖锐,语音凄厉:“你的地位已经够高了,年纪轻轻已做到神机营的统领,得到皇上的赏识,是他的心腹之人,你实在不必靠出卖朋发来获得更多的利益。” “不!小雪,不是这样的!”林书桐急急地抬起头:“这件事,其实是。。皇上的授意。” “你想把事情赖到君惜玉的头上?”我冷笑,淡淡地摇头:“不要告诉我,他事先就知道萧佑礼会被俘?” “早在离京之前,我就带了皇上的密旨。如果战事不利,应尽快停止战争,促成两国和谈。必要时,可提出和亲。”林书桐闭了闭眼,痛苦地道:“如果早知道你会替她,如果早知道是你。。” 战事不利时,为保存实力,就用和亲这招?原来,在君默言算计君惜玉的时候,做为一国之君的他,也并没有闲着。 哼!他可真是狡猾啊!这样既探明了逆天帮的虚实,防止了君默言过份扩张实力,又借君默言的手,削弱了萧昆的力量。在两者之间,取得了一种微妙的势力平衡。 和亲的同时,直接拉拢藏月国的宇文澈,铲除君默言的联盟。这样让他牵制了宇文博,没有损伤他与宇文哲之间一贯的和气。可谓面面俱到,思虑周详啊! 难怪君默言会帮我助惜瑶逃婚?一旦真相揭穿,君惜玉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他想釜底抽薪,坐山观虎斗?是不是?! 在他们的眼里,女人到底是什么?是武器,是手段,是棋子……却绝不是朋友,亲人。。她们不会痛,不会流泪,不会挣扎? “所以,你觉得我冤枉了你?”我冷冷地逼视着他,涩然一笑:“你问问你自己——假如你明知道惜瑶和亲的话,我会代嫁,你还会这么做吗?” 林书桐不语,神情惨淡。 “君命不可违,”我冷笑,淡淡地接下去:“答案,还是一样的,不是吗?” 他,不是君默言。在他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顽固的“忠君”思想。君要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何况对他们而言如衣物的女人?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救你离开,你相信我!”林书桐扑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一脸的急切。 “不必了。”我淡然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抽回我的手,头也不回,慢慢地走出了他的视线… 124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营地,远远的已看到江子枫心神不宁,徘徊在营地边缘,好象已等了我一段时间了。 “有事?”我有点意兴阑姗,随口敷衍。 “宇文澈已下今拔营,要赶在天黑之前到隘州。” “我知道,所以我赶回来了。”我疲倦地抬眼瞄了瞄他,明白他想跟我说什么,不想多谈。 “小雪,你再考虑一下,到了隘州就真的不能反悔了。”江子枫烦燥地抓着头发,被我漫不经心的态度搞得快发疯。 “子枫,我都千里迢迢的来了,你觉得我是好玩吗?真想反悔的话,那么长的时间,足够我思考了。”我不耐地挥了挥手:“别再罗嗦了,我不是孩子,知道自己要什么。” “小雪。。”江子枫讷讷地看着我,被我冷淡的态度刺伤。 不管怎么说,江子枫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进来,他是无辜的。我不应该把对林书桐,对君默言,对君惜玉他们的不满,迁怒到他的身上。 “子枫,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低叹一声,只得按捺住脾气,正色瞅着他:“放心吧,宇文澈对我很好,他比君默言更了解也更适合我。在藏月,我会过得很好。” “你才认识他几天?居然对宇文澈那么有信心?”江子枫明显不信,语气有些不是滋味:“他真的有那么好?”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咬了咬牙,决定一次解决他:“我本来就是藏月人,宇文澈跟我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这次意外的重逄,发现失散多年后,并没有冲淡儿时的情谊。我们对彼此都很怀念,相处甚欢。” 这样说,他应该满意了,死心了吧? “你,说的是真的?”江子枫怔住,呆立了半晌,突然迸出一向:“那,君默言怎么办?” “很抱歉,那好象已经不在我可以关心的范围了。” “小雪。。”江子枫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幽然一叹,终于什么话也没说。 我涩然一笑,抛下依然惊疑不定的江子枫,转身慢慢地朝宇文澈的营帐走去。 “哈哈哈。。”还没有等我走近,这远的已听到了从中军帐里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什么事这么高兴?老远就听到你在笑。。”我忍不住微笑着加快了脚步,掀帘而入。 帐中两名後逸的男子,正促膝而谈,笑得开心之极。听到声音,齐齐扭头向我瞧来。 其中那个身穿浅紫长袍,双目炯炯,俊颜微显憔悴,带着仆仆的风尘和满身的倦意,却神采奕奕的男人,不正是君默言吗? 轰地一声,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瞬间凝结起来,下意识地掉头想跑。可是,我的两条腿却像是生了根一样,稳稳地立在原地;就连我的目光也仿佛有自己的意志,痴痴地凝望着他,再也不肯移开。 曾经幻想了无数遍,也期待了无数次。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次希望变失望;一次次美梦被破灭;一次次痴心变伤心。。让我早已心如死灰,绝望透须。 我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忘掉过去,忘掉君默言!经过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我以为我已做得很好!我以为再见到他时,我已能平静以对。 可是,我错了,错得如此离谱!当他的身影真真切切地印入眼帘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对他的思念竟是如此的深!深到刻入了骨髓,融入了血液。 他瘦多了!也憔悴多了!即使此刻的他满面笑容,却仍然掩不住眼底的落寞与萧萦。这样写满了失意与忧心的默言,是我以前从来也不曾见到过的。他在我的面前,永远的淡定,永远的意气风发。。 “…昭王特地跑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高兴吗?永宁。。。”宇文澈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地响着,我浑然不觉。直到他走过来,诧异地轻推我的臂:“你怎么了?永宁?” 我霍然一醒,目光茫然地飘向宇文澈——他刚刚说什么?昭王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么说,他直到现在也没发现在他身边的是林书雁? 这个念头似一把刀,尖税地刺入我的心底,痛进了骨髓——是这样的吗?是吗? 我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强抑住心痛,咬着唇,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秦秦,你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白?”宇文澈讶然而关心的声音幽幽地飘在耳边,听起来竟是那么的遥远。 “秦秦?又改名了?”君默言冷然一笑,目光直直地逼视着我,黑眸半眯,眼中隐隐跳跃着两簇危险的火焰。 “澈哥哥,我没事。”我咬牙,笑容飘乎而惨淡。借着宇文澈的扶持,咬紧牙关稳稳地站立着。 不,我不能在他面前倒下。倒下去,便是示弱,便是输了!而我,绝不要他的同情! 第121章 “哼!短短几天,晋王倒是与永宁一见如故啊!”君默言的目光如刀一般紧紧地锁在我与宇文澈相挽的手臂上。彷佛一团烈焰,要把我们烧灼成灰。 不对,他发现了!我的心一跳,不自在地别开眼光,下意织地把身子拼命往宇文澈身后藏——苏秦啊苏秦,你干嘛怕他?做错事的是他,是他一直欺骗你,利用你。你心虚什么? “是,我与永宁一见如故,倾心以对。说起来,君兄还是永宁的二哥呢,大家也不是外人。”宇文澈还没有发现我与君默言之间的暗流涌动,还在与他虚词客套,心照不宣地打着马虎眼。 “哼?二哥?”君默言冷哼一声,恨恨地瞪着我,目光和语气都明显带着挑衅与怒火,与他往日冷静的态度大相径庭:“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叫秦秦的妹子?” “澈哥哥,我早跟你说过了,我是冒牌的永宁公主。我一个市井之人,哪配有那么身份显赫的二哥?”我心中恼恕,冷冷地反唇相讥。 既然他明知是我,也不挑明事实,证明他压根就没打算追回我,那我也不必跟他绕圈子了! “秦秦……”宇文澈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掀出实情,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瞧了瞧我,再看了看君默言,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哼,你也知道自己是冒牌的?”君默言被我的理直气壮,气得面色铁眚,终于爆发:“堂堂王妃,居然替小姑代嫁和亲,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吧?这种诛九族的祸你也敢闯?“ “对不起,我现在嫁到了藏月,就算是要株九族,也轮不到你来诛!”我示威地挽紧了宇文澈的臂,睁圆了双眼,冷冷地反击回去。 “你还敢说?要不是晋王与我私交甚好,这事看你打算如何了局?”君默言咬牙逼了过来,大掌一伸,便想把我带到他的身边去。 “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澈虽听得一头雾水,但君默言想要带走我的意目却极明显。他伸手一挡,拦住了君默言,淡淡地道:“君兄,可否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宇文兄,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内子玩劣,闯下大祸,请容我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君默言拱手,弯腰深深一揖:“对不住的很,宇文兄的损失,自然由小弟一力承担。” “内子?”宇文澈大惊,偏头睇着我:“秦秦,你好象没有跟我说过你嫁人了啊?” “你别听他胡说!我才不是他老婆!”我心一慌,偏头避过他充满研究的目光:“总之,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绝不会再跟他回去就对了!” “小雪!你想胡闹到什么时候?”君默言厉声怒吼,瞳孔微微收缩,似一头狂怒的狮子:“跟我回去!别让宇文兄看笑话。” “澈哥哥!”我拼命把身子往宇文澈身后缩——他想得倒美,轻松几向话,就想把我骗回去?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找,晚了! “慢着。”宇文澈再次伸手挡住他,目光来回在我们二人身上扫视:“对不起,秦秦可没承认是你的妻子。我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让你带走她。” “宇文兄,内子只是与我在呕气。”君默言一边说着,身子一晃,一只大掌已紧紧地扣住我的右腕:“此事由内子引起,自有我一力承担:你的损失全着落在小弟的身上,我也保证还你一个美美的娘子。” “这恐怕不是什么承担损失的问题吧?”宇文澈握住我的左手不肯放:“我怎么能只凭你一面之词,便相信你说的就是事实?“ “对,澈哥哥,他在说谎!你千万别听他的,他跟我有仇,我要是跟他回去,就死定了!”我努力想要缩回自己的右手,无奈被他死死扣住,竟动不了。 “对不起,你听见了,她不肯回去。”宇文澈见我态度坚决,冲君默言淡淡一笑:“她既将是我的妃子,请君兄自重。” “宇文兄,得罪了!”君默言冷笑一声,右掌一挥,向宇文澈当胸袭去。 “君默言,”宇文澈拧起眉头,身形微微向后一仰,避过来掌,低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君默言朗笑,化掌为刀,突然改变方向,直奔宇文澈与我交握的左手腕,轻轻一切:“对不住,小雪是我娘子,我一定要带她回去。” 宇文澈吃痛,却不肯放手。左手曲指一弹,哧地一声响,一道寒芒电射而出,直奔君默言的面门。 “宇文兄,你的功大退步了!”君默言脚跟一旋,身形后仰,随手一捞,已将那柄泛着寒光的柳叶薄刀抄到手中。 “啊,快住手!”他们这一进一退不要紧,我被他们两人拉扯着,似乎要被撕成两半,忍不住轻声呼痛。 “小雪!”“秦秦!”宇文澈与君默言对枧一眼,极有默契地同时放手。 “小雪,别任性了,踉我回去。”君默言无奈地抚了抚脸颊,声音里透着浓浓地倦意。 “君默言,你回去吧。”我微微垂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澈哥哥待我很好,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我是绝不会跟你走的。” “小雪,你确定?”君默言咬牙瞪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指着宇文澈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一迭连声地质问:“你真的喜欢他?离开我,跟着他真的会有幸福?你想清楚了?真的不后悔?” 他那咄咄逼人的语气,高高在上的姿态,断定我离了他就无法幸福的傲然……深深地刺伤了我——是,我苏秦是爱他。可是,那并不代表了离开了他就活不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牵着宇文澈的手,仰起头,挺着胸膛,直视着他的双眼,冷静而绝然,清清楚楚地道:“君默言,你听好了!我不是喜欢他。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可以付出,甚至包括我的生命!我非常乐意跟他在一起,牵手走过一生。这样,你满意了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胶着了,停滞不前。大帐里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君默言久久地凝视着我,目光里饱含了懊恼,失望,伤心,痛楚,不可置信。。。 “好,很好!”他仰天惨然一笑,终于拂袖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125 “秦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认为应该跟我解释解释吗?”宇文澈目送着君默言的身影消失,这才挑眉斜睨着我:“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失魂落魄的,你做得会不会太过份了?” “不是说得在天黑前赶到隘州吗?再耽搁下去,可就错过了时辰了。”我垂眸避开他探询的目光,淡淡地转了话题。 他哪有失魂落魄?分明只是自尊心受损,面子上下不来,这才大发雷霆。才不是为了我伤心呢! 五十华里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旌旗招展,声势浩大地行走在驿道上,当真是威风凛凛,气派不凡。 我一路上提心吊胆,东张西望——君默言的逆天十八椅不知会不会突然从天而降,拦路抢人? 可是,事实证明,这个想法纯属自作多情。君默言对我的感情,的的确确比一张纸还薄——只凭我三言两语,就轻易地打消了他带走我的念头,从此彻底不见踪影。 这算哪门子的爱?让我连一点想象的空间都没有。教我如何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是出自一片赤诚?说不定,他这次来隘州,纯粹是出差公干来了!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困犹了他。但我却知道,他的憔悴,他的落寞,他的忧郁……通通都不是为了我! 在自怨自艾中,在顾影自怜中,隘州不知不觉到了。那高大厚重的城墙,远远地矗立在幕色之中。屹立在一片广袤的平原中,使这座孤城透着几分苍凉与肃穆…… 宇文澈直接把我送到了行宫,体贴地为我免去了一切的繁文缛节,还我一个安静的个人空间。 “我得回府处理一些事情,现在不能陪你了。”宇文澈握住我的手,仔细地审视着我:“一个人在这里,你怕不怕?要不,等我办完事再来?” “不必了,你放心回府吧。”我强打精神,勉强冲他笑了笑:“我有如意和吉祥陪着呢。再说,等明天仪式一过,我们就会天天在一起了,还怕没有我烦你的日子?”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晋王府里,此刻等着他去处理的事情有多少?行宫与他的王府相隔十余里地,我怎么可能让他为了我,整晚来回奔波? “恩,别想太多,安心睡一觉。”他轻轻替我顺了顺发,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秦秦,你只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无条件地支持你的决定。” “我知道,”我喃喃低语,默默地偎入了他的怀里。被失望和伤心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温暖与慰藉:“谢谢你。” “傻瓜,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谢谢?”他轻轻抱了抱了我,放柔了声音低低地笑。 “姐……”我隐忍仵久的泪,终于潸然地滑落。扑到她的怀里,象在狂风暴雨中疾行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 “好了,别哭了,哭肿了眼睛,明天不漂亮了。”他温柔地拭去我的泪,握紧了拳头在我眼前晃了晃:“君默言那家伙,下次见到他,我一定好好修理修理他!竟然敢把我的宝贝妹妹惹哭!他真是活腻了!” “姐!”我跺足,被她逗得差点笑了出来。 “好了,笑了就好。可千万不能再躲在被子里哭哦!”宇文澈向我挥了挥手,终于不放心地走了。 可是,满腹心事的我,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第122章 呆呆地在梳妆台前呆坐了一晚上。脑子里反复交错出现的,竟然全是君默言的影子。 白天他说的每一向话,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个眼神。。无数次地重复,犹得我忽忧忽怒,忽悲忽喜。 我甚至还在暗暗地期待着他能突然从窗外一跃而入,象小说电影里的侠士那样,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强行带离…… 可是,幻想终归是幻想。时间,在不紧不慢地滑过。天,终于一丝一丝,慢慢的透出了萦萦的亮光。。 身后传来轻微的足音——是如意还是吉祥,我已经懒得去分辩了。我伙身在桌上,无力地低声道:“让我再坐一会,等一下再来替我梳头吧,我保证不会误了时辰的。” “哎……”这悠然地低低一叹,传到耳中,却好比一个惊天的巨雷,震得我几乎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我猛然抬头,霍地掉转身形——君默言负着双手,带着满脸的忧都,静静地立地我的身后。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想不到他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过门外那重重的守卫,光明正大地进到我的卧室。 他一言不发,就那么默默地望着我,眼底满是伤痛。 “你快走,不然……”我咬着唇,紧紧地靠着妆台,慌乱地发现自己退到尽头,已是避无可避。 “不然,你要怎样,恩?”他终于开口,目光近似贪婪地紧紧锁住我的双眸,声音暗哑,语气飘忽地低嘲。 “不然,不然……”我被他灼热的目光逼得无所遁形,狼狈地偏头避开,讷讷无法成言。 那句“不走我就要叫人了”的危胁,在舌尖打了无数次转,却终于没法说出口,被我含在口中,吞回了肚里。 “你想叫人来对付我?是,你现在找到一个靠山了,完全有能力对付我了。”君默言慢慢地说着,每说一句话,就向我迈过来一步:“你喊啊,只要你开口,门外就会涌进成百上千个侍卫,他们随便动动手,便可以把我撕成碎片打成肉酱。” “我……”我很想挺起胸膛,大声地冲他说“是的!我要喊人!”。 可是,他眼中的那份痛楚与悲愤却深深地震憾了我。我被他的悲伤吓住了,震慑了。他倔强中透着孤傲的表情脆弱得不堪一击。仿佛,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倒下。 我张了张嘴,却喊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把我逼到了角落。 “你叫啊?怎么不叫人来对付我呢?”君默言黑眸半眯,冷冷地注枧着我,伸出手,把我禁锢在他的双臂之间。唇角微掀,淡淡地嘲讽:“怎么?舍不得我了?怕我受伤?你不是说你爱宇文澈?难道在爱他的同时,你还对我有所留恋?” “你胡说……”我被他说中心事,恼羞成怨,伸手推他:“你走开!再不走,我真的叫人了!” “好,你有胆就给我叫一下试试看?”他咬着牙,顼边青筋暴起,用力扭住我的手。 “来人……”我手底吃痛,又被他用话一激,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果然张嘴就喊——是他逼我的,怪不得我了! 君默言伸手轻轻一推,已把我压在墙上。暮地一低头,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唇。 “呜呜……”我又羞又气,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拳头雨点似的落在他的头,肩,背上…… 他一只手随手一捞,已轻松地握住了我一双胡乱舞动的拳头,将我的手高举到头顶。施展男性先天的忧势,把我紧紧地抵在墙上。 急切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袭卷而来,毫不温柔地啃咬,舔吮。霸道而狂猛,强烈而炙热。象是抵死的缠绵,倾吐着绝望的爱恋…… “你放弃吧!”良久,他才轻喘着气,放开了我。黑眸黯沉,语音坚定:“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我是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因为,我不许!你乘早死了这条心!” 我被他吻得几近窒息,急促地呼吸着,胸膛剧烈地起伏。心中又羞又气,却又很没志气地升起了一丝怪异的甜蜜。 “你放开我!你不许?你凭什么不许?”我象个斗士,斗志昂扬。瞪大了眼睛,拼命地与他对枧,努力地武装着自己。 我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两个人额抵额,脸对脸,肩对肩,胸贴胸,气息亲密地交缠,紧密得没有留下一丝间隙的抵墙而立,贴成了一幅诡异而绮丽的画…… “怦”地一声巨响,卧室的门,突然被人粗鲁地一脚踢开。受到惊吓的两人,同时扭头看向门外。 宇文澈象一阵狂风,从门外大踏步地冲了进来,见到纠缠中的我们,呆了一下,冷哧道:“君默言,你好大的胆子!” 我如获救星,急急伸掌去推君默言,大叫:“澈哥哥,救我!” 君默言面色一沉,反手把我的头按在胸前,厉声斥道:“你闭嘴!”随即对宇文澈昂然道:“宇文兄,小雪是我的娘子,我是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你的,你想怎么样,划出道来吧!” “君兄,现在外面可全是我的人,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全身而退。”宇文澈嘴角微弯,似笑非笑地睨着君默言:“为了个女人,破坏我们之间的情谊,值得吗?我劝你要三思啊!” “哼!话已说明,宇文兄若还是不肯谅解,硬要强娶友妻,那就放马过来吧,我君默言连天都敢逆,这辈子还从没怕过谁呢!”君默言提气凝神,傲然回望着他,竟是丝毫也不肯示弱。 “好!好一个天都敢逆!好气魄,好胆识!”宇文澈闻听此言,忽地仰天大笑了起来,声若龙呤,直震云屑。 “你笑什么?”君默言皱眉,蓄势待发,不悦地冷冷诘问。 “时间不多,”宇文澈收了笑客,神情不耐中透着狂妄:“姓君的,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带着你的女人滚吧!“ “你说真的?”君默言显然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怔在当场。 “等一下!”不对劲,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可是,总觉得怪怪的!忍不住大声喊停——姐姐什么时候说话的神态与语气,竟变得那么狂妄与嚣张?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宇文澈对我置之不理,冷笑着直视着君默言:“还是,你想大战三百回合再走?” “多谢宇文兄成全,日后宇文兄但有所需,逆天帮必倾力相助!”君默言大喜过望,笑得神清气爽,慎重地承偌。 “我不要跟他走!宇文澈。。”我气得哇哇大叫,不敢相信宇文澈和君默言竟拿我当面做起了交易? “后会有期!”君默言眉头微微一皱,深深看了宇文澈一眼,顺手把我象破布袋一样扛到肩上。他纵身一跃穿窗而出,窜上了屋顶,宛如星掷丸跳,消失在晨曦之中。。。 126 虽说天刚蒙梦亮,可是街上却已经有三三两两肩挑手提的小贩在行走,卖早点的店铺也在陆续地开门。君默言扛着我,风驰电掣地疾掠而过,引起路人侧目,几疑身在梦中。 我被他扛在肩上,象条破抹布似的耷拉着。只听到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无数的屋脊与树木从眼底急掠而过。 时间尚早,城门未开。守门的士兵只见一道惊鸿狂掠而至,刚喝问了一声:“什么人?”还来不及拦截。君默言三晃五晃,已飘身上了城墙,轻松地翻出城去。身后是一连串不绝于耳的惊叫怒骂之声。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眼看已到了城外,四顾无人。一直垂着头羞窘得不敢吱声的我,揪住他的头发,开始死命挣扎。 君默言掰开我的手,随手一抖,把我扔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他伸手按住快被我掀掉的头皮,气得面色发青:“苏秦,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他把我当麻袋扛,根本就没当我是女人。我干嘛装柔弱?没拨光他的头发,算他运气好! “是不是都不关你屁事!”我爬起来,揉了柔差点摔成两半的屁股,怒冲冲地扭头往城里走去。 宇文澈的表现太过怪异,根本就不像是姐姐的行事作风!我得回去瞧瞧,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哪有时间跟他在这里耗? “你给我站住!”君默言高声怒喝。 他要我站住我就站住啊?那我成什么了? 我置若罔闻,低头疾冲——竟然敢拿我做交易?虽说君默言吃了哑巴亏,那也不可原谅! “苏秦,你要是敢回晋王府去,我们就真的完了!” 听出他声音里的狠绝,我一呆,心中微微刺痛,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眸。 君默言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两眼布满了血丝,显见得一夜未眠;发鬓散乱,薄唇紧抿,目光狂野,态度绝决,摒住呼吸,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我。 “唉!”见我停下来,君默言紧绷的俊颜放松了下来,仰天长叹一声,无奈地瞧着我:“真不知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我不语,默然瞧着他。 他摇了摇头,举步慢慢向我走来:“惜瑶私奔的忙我也帮了,你代她和亲闯的祸我也认了,有天大的气也该消了吧?乖,别再闹了……” 闹?原来他觉得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跟他要小性子。我冷笑,失望从心底慢慢地爬了上来。咬住唇,扭头继续走——完了就完了,反正我本来也没打算再继续的! “小雪!”君默言飘身拦住我,怒火在黑眸中隐隐地燃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非得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绝?我再绝也没有你们绝!”我被他训斥的语气激怒,昂起头一迭连声地喊了出来:“我全听到了! 第123章 什么刺客来袭,什么英雄救美,什么伤重不治,什么代管地图……原来通通都是骗人!你们全都当我是傻瓜,合起伙来骗我!” “小雪,”君默言一怔之后,面上竟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他向前跨了一步,试图来握我的手:“我就知道是这样,那一晚,我们说的话,你果然全听到了!你听我说。。” “不,我才不要听你的谎话连篇!”我退后几步,躲开他的碰触,怒颜相向:“你想告诉我什么?说你对萧若水旧情难忘?为了她冲冠一怒,竟不顾手足之情,蓄意谋反?还是想说你日后问鼎天下,将坐拥三千佳丽?” “小雪,还不住口?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君默言剑眉紧蹙,厉声喝止,脸上是山雨欲来的气势。 明明是他对不起我,竟然还不知悔改,摆那臭脸色给我瞧? “不,我偏要说,”我傲然回视着他,不甘示弱,清清脆脆地反驳:“怎么,被我说中了?你敢做却不敢听了?哼!我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所以最好骗是吧?你躺在床上,假装伤势沉重,看我掉泪,看我伤心,一定很爽吧?” “小雪,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可是,那次骗你,真的是逼不得已,也不是我的本意。。”君默言抬手轻抚面颊,一脸的疲倦,用求饶的眼神瞅着我。 “这么说我冤枉你了?”我冷笑,怒气勃发,得理不肯饶人:“我还没有说完呢,等全讲了,你再来喊冤不迟。” “好,你说。”君默言苦笑,无奈地瞅着我:“我倒要看看你心里还有哪些怨言?让你索性一次全说出来吧。” 那神情,就好像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他在纵容我一样。 我瞧了越发地生气,扬了扬眉,大声地嚷了起来:“你周旋在萧若水,端木梦影和我三个人之间,如鱼得水,把我们玩得团团转,很高兴是吧?自以为深谋远虑,巧计安排,生擒了萧佑礼,消弱了萧昆的兵力,扩张了自己的实力,很得意是吧?放跑了惜瑶,看两国和亲失败,陷君惜王于困境。。” “等一下,谁说要周旋在你们三个人中间了?若水已经嫁人了,梦影我更是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君默言轻瞟了我一眼,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再说了,放走惜瑶,明明是你自己的主意,我只是看你漏调百出,这才出手帮了你一下。这也算是我的错?” “你没安好心!”我大声地给他驳回去:“本来你的诡计要得逞,想不到君惜玉使出了和亲这一招,打乱了你的计划。所以,你才顺水推舟,帮了我一把。哼!你只是在利用我,我不会感激!” “小雪,”君默言本来面带微笑,听到这里,笑客隐去,脸色阴都,冷竣地瞧着我:“想不到我在你的心里,竟然是如此卑鄙不堪?” “你,本来。。”我心知说得过份了,面上微微一红,本想抵死不认错。可是,看到他一脸的落寞与悲愤,心中一软。于是,一咬牙,挺胸大声冲他嚷了起来:“好,这件事就算是我错怪了你!当我没说过,我道歉,行了吧?” 君默言本来心情低落,被我这一嚷,忍後不禁,“噗!”地一声,喷笑了出来,伸出手将我拥到怀里,叹息着摇头:“小雪,要我拿你怎么办?做错了事,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嚷得那么大声的人,世上除了你,还有谁?” “你放开我!”我奋力挣扎——这样就想蒙混过关啊?门都没有! “小雪,你别动。”君默言哪里肯放?他低低叹息,乘势紧紧拥住我,声音里夹了太多的情绪:“让我好好抱抱你,好吗?” “我,我干嘛要让你抱?”话虽是这样说,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柔顺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饱含了太多的伤感与思念,让我不忍拒绝。 “小雪,我好想你。”君默言低首轻嗅我的发香,下额轻抵我的发旋,悠然叹息:“我是不是老了?你不在身边,竟好象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我又是悲伤,又是欢喜,娇嗔着指责:“你骗人!” 想起他居然迟迟分不出我和林书雁的不同,心里又冒出无数酸涩的泡泡:“哼!谁不知道你这一个月软玉温香抱满怀,舂风得意,左拥右抱,早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哼!你还敢说。”君默言伸手轻拧我的颊,恨恨地低语:“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不说,居然还敢找林书雁来替你?你真的吃了豹子胆了?” “可是,我们还是成功了。”我拨开他的手,既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望和伤感,当然,还掺杂了几分妒嫉:“你不是被她骗了近一个月?要不是刚巧在凉州碰到我,只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嘁,除了长得有点象,她还有哪一点象你?连无尘都能看出她是假的,又何需我来点破?”君默言冷然一哼,不满地捏住我的鼻尖:“真当我是傻子呢?” “真的?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双眸一亮,低落的心情瞬间雀跃了起来。 “怎么?那么希望我发现,干嘛要辛辛苦苦弄个替身出来?”君默言不答,却凛着客,借机教训起我来:“万一我没认出来,你打算如何了局?” “你要是认不出来,那就证明我们没缘份!”我垂首瞧着地面,闷闷地低语:“那就是一了百了了。” “我在你心里的份量竟这么轻?”君默言没好气地轻敲我的头:“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压根也没想过要争取?” 我委屈地抱着头,微微红了眼圈:“你的心里若是没有我,我何必去争?就算勉强争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傻瓜!”君默言猝然低叹,伸手把我紧紧地拥到怀里:“我要是不在乎你,又怎么会来藏月?你的自信都跑哪去了?” “走一趟藏月就算了不起了?”我心中涩然,泪水潸然滑落,语气渐渐尖锐:“你为了萧若水,连兄弟之情都不顾了!甚至连命。。” “小雪,对不起。”君默言伸手掩住我的唇,黝黑的星眸里有着深深的痛楚:“我不能否认曾经喜欢过若水。如果那样伤害到了你,我只能对你说抱歉。抱歉没有在认识她之前认识你!可是,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就不能既往不咎吗?” 我抬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想要看看他这番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他的眸子灿亮而澄净,坦然地回视着我——目光中有企求,有渴望,有热情,有狼狈,也有求恕,还带着忐忑。。 我的心忽然抽痛了起来。他是那么内敛而高傲的一个人啊!可是现在,却象是一个犯了错等待处分的小学生般惶然不安——为的只是他无力改变的一段过往。 我,分明触到了他那颗隐藏在冷静外衣底下那颗孤独而寂寞的灵魂,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焦灼,痛楚,和一点点的软弱…… 那低醇暗哑的声音,那萧索而落寞的身影,是那么沉痛而无助,深深地蛊惑了我,我的心头麻麻的,象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剥落了,又象是有什么在融化,似冰雪初融,化为了一池春水,荡漾着微微的波澜。。。 “默言,”我含着泪伸手轻轻摩挲着他下颚上新生的胡髭,柔声低唤。 “雪儿。。”他低喃,轻轻捧住我的脸。温柔的吻轻轻地落在我的发指,刷过我的睫毛,掠过我的颊,再轻轻地落在我的唇上,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接着温柔辗转地纠缠,最后深情绵绵地吸吮…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身子抵着他结实而温暖的胸膛。他的温柔与耐心,渐渐地唤醒了往日的柔情。我似一朵沉睡的莲,在他的手中渐渐苏醒,慢慢地绽放。。。 127 我微笑着满足地靠在他的肩膀,静静凝视着点缀在枝头的粉红花蕾——经过一夜的酝酿,被春风吹得盈盈绽放,似少女欢愉的笑靥。 这处,一湾碧水,静静地流淌,荡着微微的涟漪。在春阳的照射下闪着粼粼的波光。 我闭着眼睛,深深呼吸,想闻那花儿的香气,迎面却只是潮湿的空气,那山林独有的清新的露气,今人心荡神驰,通体舒畅。 一夜未眠的疲累,误会消除后的松懈,两相依偎的恬静,使唤意象溯水般袭卷而来。感觉眼皮沉重而酸涩,我忍不住掩唇,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倦了?我带你回城林息。”君默言微笑,掩唇轻啸。 伴着“笃笃”的声音,一匹乌锥从林间飞奔而至,踢踏着四蹄,喷着响鼻。它挨擦着君默言,摇头甩尾,神态间显得亲密极了。 这美丽的小东西,四肢修长,眸光清澈,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那一身乌黑亮丽的鬃毛,似一匹上好的绸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哇!真是酷毙了!”我惊叹,瞬间睡意全无。抬眼望向君默言,眸中流露出渴望:“默言,我可不可以摸一摸它?只要一下下就好。” “哈哈!”君默言开心得哈哈大笑:“摸吧,它不咬人。” “我知道。”我脸红,不满地瞪他。记起宇文澈那匹雪龙驹给我的教训,却不敢造次。 我弯腰挨了一丛青草,递了过去,讨好地冲它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接近它:“嗨,我是苏秦,很高兴认识你。” 马儿轻轻地喷了个响鼻,甩了甩尾巴,对我手上那把青草显得无动于衷。 “放心,闪电很有灵性的。”君默言静静地立在一旁,投给我鼓励的一笑。 “闪电?这名字倒挺配它的。”我大着胆子轻轻戳了戳它,它很给我面子的安安静静地呆着。 第124章 我再伸手,轻抚它的颊,它抬起头乖巧地蹭了我一下。 “默言。。”我大喜,忍不住跃跃欲试。回眸,偏头冲着他嫣然而笑,声音柔得象要滴出水来。 “不行,闪电的性子太烈了,不适合你。”君默言一脸的严肃,负着双手,淡淡地拒绝。 “嘁,小气!”美人计行不通,本姑娘也懒得卖笑了。笑容一敛,抿着唇小声地嘀咕:“大不了,去跟宇文澈讨他那匹月光去。” 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让他听到。 “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他微眯双眸,翻身跃上马背,伸手把我抄了上去,按在他的身前,双腿轻夹马腹。 闪电欢快地撤开四蹄,象只离弦的利箭,如风般疾驰了起来。 呃,才刚觉得他有点温柔的样子,马上就露出他马贼的暴力份子的真面目了! 我不服气地顶了回去:“你偏心!就许你师妹骑,干嘛不许我玩玩?“ “你又不会武劝,”君默言伸手揽住我的腰,柔声哄骗:“真要是喜欢,回头我替你挑一匹温驯的。” “骑马跟武功有什么关系?我就要闪电!”我冷哧,随口答:“宇文澈就比你干脆,二话不说,把他的宝贝坐骑让给我骑了。哼!” 君默言的声音从头项淡淡的传来,夹杂着几分不满和警告:“少在我面前提那家伙。” 我吐了吐舌,偷偷拿眼去瞄他。他轶青着脸,下巴挺得笔直,身子僵硬而紧绷——啊哦,好家真的生气了哦? 他抿着唇,不再说话,只按紧了我,一个劲的策马狂奔。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劲风扑面,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拢了拢被狂风吹开的衣襟,往他怀里缩了缩。放软了身子舒服地依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眸,柔声低语:“默言,你慢点骑!有点冷呢。” 君默言不答,却依言放慢了速度,身上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松了下来。 我微笑,随着闪电极有节奏的蹄声,渐渐沉入了梦乡…… “……有没有查到?”君默言压低了的声音轻同。 “今天早上自你离开为止,绝没有任何女人进入过行宫。只有宇文澈和苏子越进去了。”傅云涛吊儿郎当地答:“可是,出来的却只有宇文澈一个。所以,我猜苏子越本来就是个女人,可惜她那脾气……啧啧啧!” “宇文澈嫁给苏越了?”我“虎”地坐了起来,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为了我捅的娄子,姐姐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 他知道什么啊?苏越的脾气哪有不好了? “你醒了?”君默言回头,微笑着注视我:“睡得可真沉,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不是苏越,是苏子越。”倬云涛好心情地纠正我,向我轻轻眨了眨眼睛:“小雪,好久不见,啧,你可把我给害惨了!千里奔波,差点要了我的命!” “宇文澈真的跟苏越成亲了?”我不理他的调侃,跳下床,胡乱趿着鞋子,焦急地往外窜:“不行,我得问问他去,他怎么可以糊里糊涂地就嫁了?“ “哧!我看你才睡糊涂了呢。要让他听到你说他嫁人,看不一剑劈了你。”傅云涛冲我露出雪白的牙齿,邪邪地一笑:“晚了,怙计已经拜完堂了。你现在去,只来得及喝一杯喜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顿足,抬头,看到桌上那盏幽幽的烛火,心一沉,冲着君默言劈头就嚷:“掌灯了?哎呀!这都怪你,怎么不叫醒我?” “宇文澈娶了别人,你就那么着急?”君默言收起笑,默默地凝视了我许久,淡淡地道:“原来你昨天说的不是气话,你是真的……真的在乎他?” “嘿嘿,你们谈,我再去打探一下情况。”傅云涛何等机灵?嗅出味道不对,马上脚底抹油,开溜了…… “没时间了,我回头再跟你解释。”我一把揪住君默言的衣裳,把他往门外拖:“现在,先带我去晋王府。” 可怜我虽然来了隘州,连王府的方向都没搞清,就被他劫走了。现在身在何方也是稀里糊涂。 “人家洞房花烛,你去干嘛?大闹王府?”君默言不动如山,冷冷地睇着我:“怎么,嫌闯的祸还不够大?还想搞得再热闹点?” “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我急得跳脚,伸手推他颀长的身子:“算了,你不带我去,也别拦着,我自己不会问着去?” 这件事情,说起来跟绕口令似的,谁说得清?既使说清了,又有谁信哪? “不急,我有整晚的时间听你慢慢说。”君默言长腿交叠,双手抱胸,斜倚着门框,竟是跟我扛上了。 “默言,你就别吃这飞醋了!再耽搁下去,我姐就真的嫁人了!”我一着急,话就不经思索的冲口而出。 “苏子越是你姐姐?”君默言闻言一怔,扣住我的手,一脸疑感地瞧着我:“除了都姓苏,你们没有一点相象。” 谁现定了是姐妹俩就得相象来着? 现在回忆早上见到的宇文澈,再分析傅云涛刚才说的话,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出现在脑海里——莫非,姐姐和宇文澈又换回来了? 眸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我的猜测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宇文澈心里是怎么想的?姐姐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是什么? 无数的问号在我头脑里交替闪现,我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君默言却没事人一样,悠闲地袖着手,淡淡地研究着我的表情。 “她是不是我姐,我现在也被搞糊涂了!所以,你带我去晋王府,只要看到宇文澈就知道了。“ “你不是早见过苏子越了,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不是你姐?你别告诉我,你突然不记得姐姐长什么样了?”君默言摆明了不信我。 我一咬牙,话便竹筒倒豆子般倾泄而出:“哎呀,实话跟你说了吧!苏子越其实是苏越,也就是我姐姐。可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结果,宇文澈变苏越,苏越变宇文澈。所以,你昨天看到的宇文澈其实不是宇文澈。但是,现在好象突然发生了变故。苏越又是我姐了,宇文澈却要变我姐夫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君默言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你鬼话连篇,到底在说啥呢?” 呃,关系那么混乱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听得懂才有鬼! “一句话,我猜我姐嫁宇文澈是被逼的,所以,我要去阻止!”这么说,他总该听得明白了吧? “所以,你昨天是故意气我的?”君默言抱着胸,居高临下冷冷的斜睨着我:“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宇文澈?” 呃,真是小气!随口一向气话干嘛放心里跟我较真? “是啦是啦!我没事干嘛喜欢一个自大狂?”我朝天翻个大白眼,推着他往外走:“现在,可不可以带我去晋王府了?” “就算他是你姐夫,你也不可以跟他那么亲热,男女有别,怎么可以让他随意出入你的闺房?”君默言走了几步,忽然站定身子,板着脸,不满地教训我。 呃,只是进出一下都要计较。要是让他知道这几天,我跟他出双入对,同吃同睡——虽然不是睡一张床。他不抓狂才怪! “知道了!真罗喙!”我不耐地挥手,大声地抱怨。 “还有,带你去可以,你可得答应我一仵事。”君默言依然不肯走,拽得二五八万。 “得了,我不莽撞,什么都听你的,行了吧?”我焦急地催促着他:“别再瞎磨蹭了,再不走,说不定他们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哧!”君默言哧笑,似笑非笑地睨着我,若有所指地道:“你嫁给我半年,都完好无损。我就不信宇文澈能比我高明到哪里去,这么轻易就搞定你姐?” “你瞎说什么呢?”我大窘,气鼓了双颊,握拳狠狠摧了他一把:“再胡说,不理你了!” “宇文澈那家伙,居然娶了你姐姐?”君默言哈哈笑,抱了我飞身上马,低声地嘀咕:“那我不是输给那家伙?这次好象亏大了?” 我抿唇轻笑——现在就担心这个,为时还太早。宇文澈娶不娶得到,还得看我姐答不答应呢! 128 晋王府坐落在隘州的东郊,占地烦广。两扇朱漆铜环的大门,一条笔直的眚砖路直通向内,隐隐只见花木扶疏,红墙绿瓦,雕案画栋,亭台楼阁相互掩映。门前端坐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张牙舞爪,透着庄严气派。 隘州的王公贵族,富商名流,江湖侠士,可说是倾巢而出,云集于此。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府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笑语喧哗。奴婢仆妇,厨工杂役,穿梭往来,忙得脚不点地。 君默言和我赶到时,吉时早过。新人早拜过天地,新娘子已被送入了洞房。 宇文澈身穿大红的蟒袍,衬得他红光满面。他穿梭在宾客之间,接受着众人的恭维,痛饮着香醇的美酒。如一个任牲的孩子,终于得到了一件梦寐以求的玩具般,笑得放肆而张扬。 在明亮的打光下,在喧嚣的人群里,他是那么的俊拔出群,卓尔不凡。那由内心散发而出的喜悦,冲淡了他的狂傲,看上去更添了几分诱惑人心的魅力。 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默默地观察着他。 不,他不是姐姐。姐姐永远冷静自持,淡定从容。绝不会如他那么狂妄而放肆——他,果然回归了。 那么,姐姐呢?瞧宇文澈恣意地笑,他跟姐姐应该是互换了吧?否则,他不应该表现得这么愉悦。 “怎么了?”君默言奇怪地瞧了我一眼,轻轻推了我一把:“刚才在路上,是谁不要命地催促我,恨不得能飞来此地的? 第125章 怎么,又改主意了?” “不用了,我想去新房瞧瞧。”意识到姐姐终于不必再为她的性别而烦恼,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开开心心地去展开一段感情……一股奇异的暖流渐渐地从心底升起,使我胸膛发烫而眼睛酸涩。。。 “为什么哭?” “嘎?”我茫然,抬头——撞入一双黝黑沉默的星眸。 君默言薄唇紧抿,烛光跳跃在他的眼中,映出恍惚的心痛。他默默地俯首凝望着我,伸指轻触我的颊,指尖冷呤,嗓音沉黯:“看他成亲,令你如此痛苦?” “嘎?”我困惑地眨了眨,悬凝在眼眶的泪水簌簌而落——我,流泪了? “该死的,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竟让你对着他流泪?”君默言咬着牙,俊颜上满是阴霾。 “不,不是这样的。”发现他误会了,我急急否认,安抚他的情绪,有些啼笑皆非。 “王爷,你可不能走!需得再饮几十杯。”偏偏此时,从宾客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他左手高举着酒杯,右手拉住宇文澈的衣裳,双目赤红,声音粗豪:“虽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王爷与永宁公主反正早已双宿双栖,何必急在一时?哈哈哈哈!” “哈哈哈。。!”众人轰堂大笑,鼓噪欢呼之声不绝于耳。整个怡静园被他们闹腾得几乎翻了个。 笑个屁! “神经病!”我气得七窍生烟,跺着脚,不敢正眼看君默言:“默言,别听他胡说八道!” “。。走!”君默言低咒了一声,青筋暴起,目光阴沉得吓人。劈手扣住我的手腕,几乎是蛮横地抱着我往回走。 “痛,痛,痛!”我一迭声地呼痛,又是情乱又是委屈又有些好笑,奇怪的是,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兴奋? “你还知道痛?”君默言脚下不停,咬牙怒声沉喝,手底下的力道却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一些。 “我又不是死人,怎么会没有痛觉?”我不怕死地回嘴。 我被他这样抱着走,引来仆役侧目。一赌气,萦性攀住他的臂,缩起双脚,吊在他身上了那么有力气又爱现,干脆让他现个够! “你。。!”君默言不料我竟耍无赖,哭笑不得地顿住身子,拧眉低喝:“大庭广众之下,象个什么样子?快放手!” “不能放,”无视那些掩唇偷笑的仆役,我扁着嘴,偏头冲他微笑:“你得先保证不生我的气才行。” “你做对什么了?居然有脸跟我谈条件?”君默言没好气地斜睨着我,神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虽然没做对,可也没做错啊。”我轻吐舌尖,皮皮地举起右手肃容发誓:“我向你保证,我跟宇丈澈是清白的。” ‘哼,这么说,斐将军是冤枉你了?”君默言低哼一声,冷冷的瞧着我:“素闻斐将军虽然粗鲁,为人却最是爽直,从来也不会说谎。倒是你,行为乖张,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做不出来?” “喂!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干么把我说得象个魔女?”我有些不高兴了,收了笑,嘟着唇,拉长了脸:“爱信不信,本姑娘懒得解释了!”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君默言气极反笑:“你已身为人妻,不知男女有别吗?怎敢毫不忌讳地与陌生男子如此亲密共处?” 我懒得理他——他是我的谁?莫名其妙!凭什么管东管西,指手划脚地教训我? “喂,你去哪里?” “去看我姐去。”我头也不回,顺着那曲廊下一排排透着喜气的大红灯笼,埋头疾走。 “走错方向了!” “你管我?我喜欢绕着走,不行吗?”我抬头,愤怒地瞪视他。 他咬牙,愤怒又无奈。 两个人谁也不肯服输,隔着假山,斗鸡似的对视。烛光透过灯笼,眩红了半边天幕。 “噗!”也不知是谁,突然忍俊不禁,哧笑出声,打破这滑稽的对持。 “走吧,”君默言大踏步走过来,重重地牵起我的手:“跟她说两句话,咱们就回客栈去,可不许再生事。” 我低头,默默凝视着他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我纤细的小手。厚实的掌心透出温热,那薄薄的茧轻轻地摩挲着我柔嫩的肌肤,带给我淡淡的温馨与舒适。 “默言,”我心里忽然盈满了柔情。忍不住站定身形,凝望着他漆黑暗沉的眸子,极认真地低语:“我和宇文澈之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恩。”他轻哼,不再吱声,陷入了沉默。握住我的手,却片刻也不曾放开,那淡淡的温暖从手心一直,漫延到我的心里。。 夜色如水。踏着平滑的青石板路面,并肩走红色的光晕里,心里暖洋洋的,安详舒适得令我不断地沉迷。只盼这条路永远也不会到头,可以一直走,一直走。。。 “应该就是这里了。”君默言突然停下脚步,温柔低哑的嗓子把我从幻境中拉了回来。他放开我的手,轻轻地推了推我的腰:“去吧,别说太久。” “去哪里?”我骤失温度,心有所憾,惊跳着四顾。 “咦?不是一直吵着要见姐姐?”君默言轻蹙眉头,讶然地望着我:“怎么,你又改主意了?” “不是,怎么会?”我瞬间脸红,扭头一溜烟地逃离他的身边——哎呀!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胡思乱想呢? 新房的门虚掩着,房内红烛高烧贴着大红窗花的窗户上印着几条模糊的身影。房里隐隐传来女子的笑语。 立在门边,我忍不住回头看向他。他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斜倚着一棵大树,没入了阴影之中。我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毅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哎呀,有客人来了!”喜婆婆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乍见到我,不由得怔了一下,面露迟疑:“夫人,你是。。” 她的惊讶与震惊是那么明显,不禁令我莞尔——也许,女人来闹新房的事,于她还是生平头一回遇到吧? “我本是黑雪人,今日特地来看公主。打听打听家乡的消息,还望大娘行个方便。”我微笑,顺手塞了一绽银子到她手上。 “呵呵呵,原来夫人跟公主是同乡啊?自然要多多亲近亲近了。我在多有不便,请,请!”喜婆收了银子,欢天喜地地出去,返手掩上房门。 如意和吉祥听到我的声音,狐疑地匆匆跑出来瞧。 如意乍一见到我出现,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抖着嗓子:“公,公,公主,你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里,里面那个新娘是谁?”吉祥的脑子转得快,一脸的惊骇,掩住唇低呼:“天,莫不是你又找人替了你了?” “又一个假,假的?”如意吓得面青唇白,困惑又惶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公主,啊,不是,现在应该又叫你王妃了吗?” 可怜的丫头!这次和亲,一波三折,新娘一变再变,把她们搞得晕头转向,吓得心惊肉跳,完全傻眼了。 “先进去再说吧。”我低叹一声——这样混乱的情况,一向话怎么解释得清? “秦秦,你来了?”苏越端坐在床头,音调是一惯的平静。 可是,我瞧着却怪异莫名——就算她性子再沉稳,听到我来,怎么可能连站都不站起来? “姐,你没事吧?”我顾不得如意和吉祥在旁,冲过去握住她的手——那双纤长的素手,呈病态的透明,冰凉得吓人。 “放心。”苏越淡淡地回答,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魔力:“受了点小伤,血脉受阻,暂时无法行走。休息几天,便可无碍。” “都不能走了,还说没事?”我低首,慌乱地在她身上四处摸索。声音哽咽,颤声怒吼:“是谁伤了你?大夫怎么说?宇文澈那该死的东西,居然还在与人饮酒作乐?”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泪落如雨,霍地站起身便往门外冲。 “秦秦,别冲动!”苏越倾身,轻扣我的手腕。通红的盖头随着滑落了出来,露出她秀丽而淡定的脸宠。她微笑着扬眉:“些许小事,不必大惊小怪。也……与他无关!” “真的没事?你确定?”我不放心地蹲下身子,小心地握住她的手。 “恩,百分百确定,没有少一个零件。”苏越轻笑着调侃。 “那好。”我松一口气,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越:“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为什么又要嫁给宇文澈?” “此事说来话长。”苏越淡淡地笑,目光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两丫头,又温柔地落到我的身上:“简单点就是,我和宇文澈遇袭,被打落山崖,因祸得福,找回自己。” “那嫁人的事怎么说?”我紧追不舍,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是不是宇文澈逼你的?因为他看我不顺眼,所以,就要胁你答应嫁给他?” “不是。”苏越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摇头:“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不可能!”我失声惊叫,大声反驳:“如果是这样,之前为什么你压根都没提过?总不会一夕之间。。” “什么人。。”如意惊叫一声,突然软倒在了地上。 我大骇,扭头。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从后窗一跃而入,如狂风般疾掠,直奔苏越而来。。 129 “来人。。”吉祥大声呼救,扭头便向门外跑。却见黑衣人随手一指,她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眼见如意倒地不起,我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多想,张开双臂就把苏越扑倒在了身下。来不及回头,腰间一麻,全身突然就没了力气。 我靠,动不动就点人穴道! 第126章 “你是谁?把她们怎么样了?”苏越被我压在床上,无法动弹。她并没有慌乱,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平稳而淡定:“你别乱来,外面有很多侍卫,你绝对跑不掉……” “你不是永宁公主,你是谁?”蒙面人惊讶地低叫,呛地一声响,一枘明晃晃,凉飕飕的宝剑已从我的肩部递到了苏越的脖颈之间:“快说,永宁到都里去了?” 林书桐!原来他不是说笑,居然真的冒死来教我?我倒吸一口凉气,苦于开不了口,只得趴在那里拼命地向苏越挤眉弄眼。 “你找永宁公主?她早就这走高飞了。”谁知苏越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不再理眯我,只镇定地迎视着林书桐:“我也是临时替她的,新房只有这么大,不信你可以搜。” 死呆子!本姑娘不是好好地趴在这里?亏你还敢夸口说对我的感情刻骨铭心,狗屁!一个背影就认不出来了啊? 我在气头上,倒也没去想:新房里到处浸透着喜悦,所有的物品都是红色,完全处在一片蒙胧的红色光影里。他急切之间,那里分辨得出? “走了?”林书桐怔然低语,声音透着无限的惆怅:“原来你早有打算,怪不得一点也不急,却为什么要瞒着我。。?” 瞒你个鬼!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紧急状况,要怎么跟你说?发现换人了,就赶快走啊,居然还在这里自怨自艾的伤感!到时惊动了守卫,你想跑也跑不了! “刀剑无情,你可不可以先把剑收起来?”苏越态度冷静,语气平稳,淡淡地瞧着林书桐,开始跟他谈判:“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兼之行动不便,绝对伤不了你。” “对不起,”林书桐有些狼狈,收剑入怀:“打犹了,后会有期。” “不送。”苏越微笑点头。 倒,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还在这里讲客气?我心急如焚,恨不能跳起来,一脚把林书桐踹出去。 林书桐顺原路跃出窗外。 “想走?没那么容易。”君默言低沉的嗓子在暗夜中突然慵懒地响起。 与此同时“咣当”一声,新房的门被人大力地一脚踹开。脑后微风飒然,一条人影已如闪电般急扑而来:“小越,你没事吧?” 我只觉身子一轻,已被宇文澈象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毫不客气地甩到了一边。 苏越仰躺在床上,微微蹙眉,朝我呶了呶嘴:“我没事,先替秦秦解穴。” “真是麻烦!”宇文澈不耐地撇唇,瞧也不瞧我一眼,曲指一弹,解开了我的穴道。弯腰去抱苏越:“我瞧瞧,有没有伤到邮里?该死,居然敢威胁你!” 窗下,已传来叮叮当当刀剑相交的声音。而纷乱杂沓的足音,仍在陆续地传来。 我跳起来便往屋外跑——该死,林书桐那死书呆,千万不要挂在这里! 在一片红色的光晕中,两务颀长的人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分分合合,纠缠在一起。不时扬起漫天的银光,清脆的撞击时叮叮咚咚不绝于耳。 刚开始,还能分辩得出那两个人谁是谁。渐渐的,他们犹如奔雷惊电,越打越快,越绕越急,只能瞧见那一片森森的剑气了。 四周已集满了拿刀带到的侍卫,他们鼓噪呦喝着,把场中两个人团团围住。 “默言!”我被人潮阻挡在外面,无法接近,只得踮高了脚尖,焦急地大叫。 “别急,默言不会有事。”有人从身后轻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大喜过望,拉了傅云涛走到一边:“云涛,他是林书桐,你快想个法子,帮他逃走。” “嘿嘿,小雪,你这不是难为我么?这又不是在黑雪,连默言说了都不算,我有什么办法?”傅云涛嘿嘿冷笑,两手一摊,摆明了不肯帮忙:“放心,他既然有本事进来,自然也得有本事出去才行。” “他是为了我才冒死闯进来的!”我急了,恨恨地瞪着他:“别耍嘴皮子,快去帮他!” “他想逞英碓,就让他逞个够好了。”傅云涛索性背靠大树,仰头望天。被我瞪得发毛了,这才不情愿地撇了撇嘴角:“放心吧,他就算化成了灰,默言也认得出来。肯不肯放过他,就看他的造化啦!”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帮了?”我气呼呼地瞪着他,突然瞄到宇文澈冷冷地站在新房门口,这远地观望。 猛然听得一声惊呼,我扭头一看,打得激烈的两个人突然跃到空间,双剑相交之际,伴着“铮铮”之声,火星迸发,林书桐与君默言一前一后跃上了屋顶。 底下众人惊呼,弓箭手执着羽箭却不敢擅放,只紧张地看着屋顶上移动的身影。只听乒乓之声渐低,那两个人纵高跃低,竟是渐渐去得远了。 “刺客跑了,追!”王府侍卫发一声喊,齐齐追赶。 “住手,”宇丈澈嘴角微弯,目光若有似无的从我身上掠过,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今日是本王大喜之日,不能让区区一个小贼扰了喜气,就由他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恨恨地瞪了傅云涛一眼。他向我轻轻眨了眨眼睛,露出雪白的牙齿,痞痞地笑了。 “是!”侍卫齐声答应,渐渐散去。当中有几个曾见过我一面的,不时向我投来惊疑的目光。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来?”宇文澈面有愠色,冷淡地瞟了我一眼,转身大踏步地进了新房。 “我不放心姐姐。”我垂下头,假意整理头发,借以避开众人打量的目光。撇开傅云涛,跟在宇文澈的身后,快步走了进去:“你瞧,才一个晚上,我姐就让你弄得不良于行,让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哼!”宇文澈轻哼了一声,面色阴郁,冷傲地睨着我:“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嗟!这人好傲的口气!明明没有照顾好姐姐,居然还有理了? “好,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要紧,我倒要看你打算怎么向我爹娘交待?”我凛容,冷冷地睇着他。 宇文澈一呆,面上终于现出尴尬的暗红:“小越还有爹娘?我怎么从没听她提过?” “废话,没有爹娘,难道我们姐妹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我横了他一眼,绕过他,直奔苏越身边:“姐,你真的要跟这个自大狂在一起?”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澈跟了过来,带着憔悴和受伤的神情,轻轻瞟着苏越:“小越,这么长的时间了,你还不相信我?” “仲文,这是两回事。”苏越淡淡地转了话题:“昭王去追蒙面人,应该不会有事吧?你要不要去帮他一把?” “哼,姓君的摆明了包庇他,能有什么事?”宇文澈冷冷地瞪着我,仿佛我是那个罪魁祸首:“我敢打赌,他们是一伙的。不出一刻钟,他就会回来。” “那就好,”苏越不理宇文澈,伸手拉我坐下:“秦秦,坐这里等一下,别太担心了。” 苏越此话一出,我顿时感觉到宇文澈投在背上的目光象钢针般尖锐。我尴尬莫名,如坐针毡——呃,这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杵在这里,不太好吧? “姐,袭击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查到了吗?”我清了清喉咙,伸手轻按苏越的膝盖,一丝疼痛渐渐地泛上心头:“要不要我介绍一个医生给你?” “医生?”宇文澈狐疑地挑眉瞅了我一眼,随即傲然地摇头拒绝:“你指的不会是无名吧?不用了,小越是我的人,自然有我晋王府来负贵到底。” “暂时没查到。”苏越安慰地拍了拍我的手:“别太担心了,只是掉下去时,撞击力太大,一时气血受损罢了。没伤到骨头,调理几天,应该没有大得。” “姐,小病不医成大患。”我撅唇,不满地瞪她,忍不住开始念叨:“每次都这样,哪回不是说没事?瞧瞧你身上,到处是伤,小心老了,痛死你。“ “呵呵,秦秦。”苏越望着我,温柔地笑:“这么爱唠叨,你真的越来越象王妈了。” 我鼻尖微酸,泪意涌上眼眶,只得抬头望天,拼命忍住——那个善良温柔,做得一手好菜,二十几年来与我们朝夕共处,一直把我们当亲生女儿看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比老妈更象我们的妈妈。也,更让我怀念 “好了,就不能说些高兴的事吗?”宇文澈轻拧着眉,脸有不悦,语气微微不耐,试探地瞧了瞧苏越:“真要是想他们了,你说个地址,明儿个派人把他们接来不就得了?哪值得淌眼抹泪的?” 苏越不语,只伸手把我轻轻地揽进怀里。 “哼!还是不信我?”宇文澈自觉无趣,悻悻然地走到一旁,正要落坐,门吱呀一声开了。 “打犹了。”君默言大踏步地朝我走来,见我偎在苏越怀里,拧了眉毛,讶然地朝宇文澈投去探询的目光:“出什么事了?” “昭王爷来了?”苏越微笑着向他点头:“请怨我行动不便,不能招呼你了。” “大家都不是外人,还是叫我默言吧。” “谁跟你自己人了?”我脸红,坐直了身子。 “宇文兄,君某改日再来拜访。”君默言边向宇文澈告辞,边伸手拉我起来:“小雪,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我们留下多有不便,还是走吧。” “既如此,君兄请慢走。”宇文澈大喜,唇角微弯,向君默言投了感澈地一瞥。 “默言,我家秦秦就交给你照顾了。”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他照顾?”我哇哇大叫,不满地抗议。 君默言轻瞟了我一眼,郑重地向苏越承诺:“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秦秦的。” 第127章 嗟,他改口倒改得挺快,秦秦两个字,昨天他还极之不屑,今天居然叫得那么顺口? “喂!秦秦不是你叫的!”我气鼓鼓地瞪他:“那是只有家人才有的权力!你懂不懂?” “后会有期!”君默言恍若未闻,含笑瞟了我一眼,托着我的腰,飞身上了屋顶,踏着蒙胧的月光,飘然出了晋王府。 130 风吹动树梢,春虫在草丛中低鸣,天上的星子眨着眼睛,那一弯清月温柔地撒着淡淡的银辉。 夜,是那么的宁静。 我静静地依在君默言的怀中,胸口象裂开了一条缝,心神恍惚得厉害。一直被压抑着的思乡之情,似决堤的水,忽然之间就席卷而来,包围了我,撕裂着我…… 宇文澈的狂傲无礼,姐姐的受伤都让我的心隐隐不安。张剑那英俊帅气的脸突然掠过眼前——姐姐若是真的嫁人了,剑哥怎么办?况且,以宇文澈的臭脾气,我不相信他会对姐姐好。 “默言,停下来,我们回去!”我喉咙发干,忽然揪紧了他的衣衫——翠羽!我怎么忘了告诉她关于羽的事? “再拐个弯就到客栈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不肯停,只温柔地拥紧了我的腰,淡淡地安慰:“放心,宇文澈嘴硬心软,不会对你姐怎么样。你难道看不出来?他非常喜欢姐姐。” 谁管宇文澈是不是真的喜欢姐姐?关键是姐姐喜不喜欢他吧?再说,如果不跟姐姐事先商量,约定,我们远隔千山万水,到时怎么带她回家?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要回,一起回! 可是,以翠羽的能力,它能一次带两个人回去吗?我茫然了…… “你相信我,只要给他们时间相处……”君默言低沉的嗓子淡淡地响在耳边。 “时间?没时间了,只剩两个月了,我怕来不及。。”我恍惚地苦笑,感到焦灼万分又惶然无措。 为什么一想到离开,心口突然闷闷的,象被人打了一拳般难受? “两个月后,你想做什么?偷跑?回家?”君默言忽地勒马住鞭,手腕一翻,握住我的腰肢,按在他的怀里。 他紧绷了脸,俯视着我,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清冷的眸光犀利如刀,冰冷的字一个一个从齿缝里迸出来:“还是,永远。。离开?” 我心一颤,眸光瞬间黯然——他,竟然如此精准地猜出我的心思。 “是不是?”他伸指,狠狠地捏住我的下巴。眸光暗沉,声音轻柔,却让人冷入骨髂:“你以为你是谁?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该死的,”他压抑而愤怒地低吼似巨锤,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的胸口:“既然来了,为什么一定要走?难道我对你不够温柔?还不够怜惜?还不够纵容?如果打定了主意要走,为什么硬要挤进我的生活,扰乱我的平静,牵动我的情绪?” 我能说什么?说我的心酸,我的无奈,我的不舍,我的挣扎。。?不论我说什么,都会是借口,是逃避,是不负责任,是伤人的双刃剑,刺伤他也害伤我自乙。。。 “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平时不是挺会说的?你是心狠不屑说,还是心虚不敢说?别告诉我,你是心痛不能说。。” 我垂下眼帘,掩住眸光,却掩不住心底的哀伤。泪,一颗接一颗缓缓地滑了出来,似断线的珍珠,碎了一地。。。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他幽然长叹,痛楚地拥住我颤抖的身躯,低醇沙哑地嗓子附在我耳边轻轻地诱感:“秦秦,不要走,留下来,恩?” 我胸口一紧,猝然疼了起来,心底似一把火慢慢地烧。。 那温柔的嗓子,那压抑的痛楚,那小心的试探和热情的挽留……哪里是那个曾经冷漠绝决的君默言?他什么时候如此低声下气而小心翼翼过? “秦秦,你别哭了。”君默言手足无措地拥着泣不成声的我,仿佛下定了决心,心碎又无奈低语:“好!既然你那么想你的剑哥,那就回去吧。我,不强留你。。” “嘎?”我茫然地抬头,洇泪水挂在腮边,嘴巴张成o形,怔忡地看着他——不明白我哭跟剑哥有什么关系?从他嘴里又为什么会突然迸出剑哥来? “不哭了?果然是因为他,”他自嘲地苦笑,面对我的惊讶,俊颜上闪过一丝狼狈,扭头避开我探询的目光,轻策马腹,故做漫不经心:“你几次在梦里提到过他。围场受伤你叫他,皇奶奶寿诞也。。如此。” 还有这种事?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极力回想,脑中却一片空白——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心中灵光一闪,忽然忆起他突如其来转变的恋度——不会吧? “你不是吧?”我按住唇,骇异地瞧着他:“就因为我说了一句梦话,你就生一个月闷气,不理人?” “你抱着我叫别人的名字,有哪个男人受得了?”君默言暮地回头,眼中精光大感,怒气悖发。 我一言不发,笑盈盈地瞧着他——纠缠了我一晚的忧伤,被他的傻气莫名赶跑。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喜悦。 月光下,他咬牙切齿,乱吃飞醋,大发脾气的样子,好可爱! “难道不是?我搞错了?”君默言被我笑得心虚,麦色的肌肤染上了暗红,难得地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不是喜欢,他?” 我搂住他劲瘦的腰身,笑倒在他的怀中。 天上,无数星子顽皮地对我眨着眼睛;月亮,也笑得直不起腰,躲进了云层。 “坏丫头,还敢笑?”君默言再傻也知道搞错了对象,发错了脾气。他抱着我飞身下马,半眯着眼睛,冷着嗓子,生气地觑着我:“张剑是谁?快点从实招来!” 可是,他的眸光淇然,眉梢飞舞,声音低柔而暗哑,透着掩藏不住的喜悦。 “不过,你也没搞错。”我一把推开他,低头往接上冲,促狭地低笑:“我的确是很喜欢他。” “你!”他气结,仰头瞪着我。 “其实,张剑是我姐的男朋友。”我哈哈大笑,冲他粉了个鬼脸,闪身没入房间,反手掩上门,把疾冲而上的他关在了门外。 “你姐的男朋友?”宇文澈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暗处闪了出来:“那是什么意思?张剑又是哪只鬼?你说清楚点!“ “你怎么在这里?”我吃了一惊——他不是应该在晋王府?难不成让姐姐赶出来了? “是宇文兄来了吗?”君默言推门而入,既惊且诧:“你不呆在王府,跑这里来做什么?” “你们姐妹究竟从哪里来?”宇文澈不答反问,目光似鹰,一步一步慢慢朝我走来,语气森冷:“医生和男朋友又是什么意思?你最好老实说,这又是个什么鬼玩意?” 他猛然从身后抽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啪地一声扔在了桌上。 “宇文兄,有什么话好好说。”君默言闪身挡在我的身前,淡淡地道:“冲动可没什么好处。“ 我从君默言的身后挥出头,好奇地瞥了一眼让宇文搽如此生气的东西,不由得骇了一跳,惊讶地嚷了出来:“冲锋冲?” “你果然认识!” “你知道?” 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四道锐利的目光如探照灯似的射到我身上。 我浑然不觉,只冲上去,抓住那只抢,激动得哇哇大叫:“吼!不公平!凭什么我就只带了极小小的麻醉抢,姐姐可以带冲锋抢过来玩?” 我拉开保险,推弹上膛,轻扣板机,嗒嗒两声,弹片横飞,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两道蓝色的漆痕。我噶嘴,微笑着扔掉抢:“吼,原来是剑哥改造的仿真抢,没我的实用!“ 掉头,那两个男人神态各异,目光中充满了研究。 糟了,我好象太激动了,这下怎么解释? “呃,张剑是我们的邻居,他聪明绝顶,从小喜欢舞刀弄剑。”我指了指孤零零躺在桌上的微型冲锋抢,堆一脸敷衍地笑:“这是他研制的最新的,恩,暗器,对,就是暗器。你们也看到了,象我完全不懂武功,也能操纵自如。所以,它的威力强大无比。” 剑哥是双博士学位,我说他聪明绝须,可不算骗人。把抢说成暗器,虽然有些牵强了,不过却在他们可以接受的认知范围。汗,不管了,事到如今,我只能装死了…… “苏越很喜欢他?”宇文澈凛容,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 “是,剑哥非常喜欢姐姐。”看着他怅然若失,黯然神伤,仿佛瞬间失去光彩的模样。我忽然不忍心,顿了顿,加了一句:“可是,姐姐喜不喜欢他,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宇文澈倏地抬头,眸光一闪,俊帅的脸宠瞬间被希望点亮。 我不语,突然心生后悔——我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定,又怎么能替姐姐给他承诺和希望? “宇文兄,小弟有事延误,赶不及喝你一杯喜酒。”君默言悠然一叹,伸臂揽住宇文澈的肩膀:“不如乘现在月色甚好,小弟做东,算是给宇文兄道喜。我们兄弟痛饮一场,来个不醉无归吧?” “调房花烛夜被逐出新房,又何喜之有?”宇文澈黯然神伤,牢骚满腹,撇嘴自嘲:“世上可还有比我更窝囊之人?” “看开点吧?”君默言伸掌轻拍他的肩膀,斜眼头觑我,有感而发:“这还才刚刚开始呢!谁让咱们喜欢上苏家的女人呢?那不是自讨若吃吗?“ “咦,难道君兄是同道中人?” “唉,个中苦楚,真是一言难尽啊~” “我就没见过比她更冷静的女人,刀架在脖子上了,都面不改色。 第128章 打起仗来,比男人都狠,总是冲在最前面。。” “哈,你不知道苏家的女人很会跑。一点小事,跑出几千里,刚刚还在眼皮子底下,没准一眨眼,又溜个不见人影。。” 这两个男人把着臂,疯疯颠颠地飘然上了屋顶,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那似嗔似怨,似真似幻的委屈和不甘的念叨,却被夜风吹散,渐渐地融入了无边的月色。。可那夹在不甘心和激愤之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关怀,却让我心酸涩而热泪盈眶。 乍暖还寒时节,夜凉如水。 当一切归于沉寂,我拥被独坐,环顿四周,蓦然惊觉这房间太空旷,世界太安静,空得教人心悸,静得让我发慌。我轻抚洁白的床单,那冰凉而冷漠的触感,忽地让我强烈地思念起他温暖的胸膛,炙热的拥抱。。。 131 清晨,小鸟在枝头欢快地鸣唱,阳光透过窗棂跳跃在洁净的地板上。微风拂动雪白的窗帘,光影流动,预示着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笃笃”门外传来礼貌而有节奏地敲门声和傅云涛大大喇喇的嘲笑声:“小雪,你个懒丫头,快点起来吃早点。” “来了。”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随手掀开被子跨下床,眼角余光突然瞥到床单上那殷红的血泽,立时傻了眼。 我瞧了瞧身上这套雪白的衣裙,尖叫一声,唬地跳回床上,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死了,大姨妈来了! “小雪,你没事吧?”傅云涛听到我的惊叫,急促地拍门,似乎想破门而入。 糟鞋!我是被君默言匆忙中带来这里的,身边一件换冼的衣物都没有。而如意和吉祥全都留在了晋王府,从君默言到傅云涛到无尘,无香。四个全是大男人,谁能帮我的忙? 最最糟糕的是——在古代这种东西完全是手制的私密用品,市面上根本就没有卖的!而我,完全不会针线活! “什么事?”君默言淡淡地道:“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进去了!” “我没事,”我一急,慌乱地提高了声音大嚷:“你们谁也不准进来,否则。。!” “一,二…”君默言不理我,沉着声音低喝。 “等一下啦!” 我气急败坏,把君默言咒了个狗血淋头。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房里不出门吧? “三!”话音刚落,“怦”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飞,君默言和傅云涛一齐冲了进来,警惕的目光四处搜索。 “你干么故弄玄虚?”见我完好无损在端坐在床上,房里也没藏着怪物。君默言松了一口气,旋即板着脸,没好气地训我:“这样戏弄人,很好玩?” “呃,没关系,小雪跟闹着玩呢,是我太紧张了。”傅云涛哭笑不得地睨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干么不吱声?心虚啊?”君默言皱眉,掉转头往门外走:“今天还有很多事,办完了明天起程回黑雪。你快点出来,别让人久等。” 我涨红了脸,难堪地握紧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赖在床上做什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君默言见我毫无反应,停在门边,警惕地瞅着我:“不会是还想着要逃跑吧?” 跑个屁啊!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了! 我拼命地垂着头,脑子里恍乱地想着主意——让他去请如意?但是,无缘无故从王府里把公主的贴身侍女叫出来,会不会太过份?我怎么跟他解释? “脸怎么那么红?病了?” 我抬头,他放大的俊颜冷不丁就出现在眼前——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趋近我的身旁,正俯首凝视着我,伸手要往我额上探。 “你才病了呢!”我偏头,躲过他的手。 “哼!讲话中气那么足,应该是没事。”君默言轻笑,伸手来捉我:“那就别磨蹭了,真的赶时间。” “别碰我!”我厉声喝止,拼命拿被子裹住身体,紧张得胃都要抽筋了——老天,谁来救救我? “咦?”君默言大奇,眯起黑眸,狐疑地盯着我,审视的目光一再地逡巡着床铺,作势欲掀我的被子,戏谑地调笑:“让我瞧瞧,被子里该不会还藏了一个人吧?” “默言。。”我缩在被子里,不敢瞧他的眼睛,又急又羞,窘得快要哭出来:“你可不可以先出去?拜托了!” 老天,这么尴尬的事情,怎么偏偏让我遇上了?真想买块豆腐撞死! “出什么事了?”他收起玩笑的心态,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瞧见我泛红的眼眶和冷汗涔涔的额,吃了一惊:“真的生病了?哪里痛,不能跟我说吗?” 废话,要是能说,我还等到现在? “天,流血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忽地一把攫住我的腕,把我强硬地往他怀里带,倾身过来,高挺的鼻梁差点戳到我的脸上,声音突然就抖了起来:“伤哪了?厉害吗?谁干的?为什么不说?嘎?” “嘎?哪里有血?”我一头雾水,傻傻地追问——谁受伤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我一直躲一直躲,结果被我弄脏的床单就那么大刺刺地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我又惊又吓,双颊爆红,双足闪电般缠了被子覆住血迹,企图毁尸灭迹。身子扑过去,双手捂住他的眼睛,一迭声的乱嚷:“闭眼,闭眼!不准看,不准看。。” 真是猪脑袋!亏他还学过医呢!连这都不知道,怎么混到二十八岁的? “不是?”他先是不解,继而恍然。 “哈哈哈哈!”想明白前因后果,他就势接住我,亲热地蹭着我的颊,开怀地笑了起来。金色的阳光闪跃在他雪白的牙齿上,象无数顽皮的小精灵快乐地舞蹈。 那低沉泮厚的嗓子,嗡嗡作响,刺入我的耳膜。厚厚的胸腔也随着他的笑声,隐隐地起伏振荡。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牙齿白啊?我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摧打着他的后背,窘得头顶要冒烟。 老天,这么糗,我不要活了! “秦秦!”君默言拥我在怀,低头轻吻我的颊,笑觑着我:“干嘛这么慌乱?我是你相公,还是半个大夫。” 吼!他还敢吹? 我用力瞪他,他含笑温柔地回望着我。我脸一热,心中悖动,似打翻了一杯茶,直烫到心底。。 “好了,我来处理。你不舒服,就再睡一会儿好了。”他轻柔却坚决地扶我重新躺好,细心地替我披好被子,带着一脸温柔的笑,体贴地为我带上房门,匆匆地走了。 我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微眯着眼,看着春阳从窗外照进一室的灿烂,想着这一早上的兵荒马乱,捧住脸,无声地笑了。 哦!老天,明明是一伴很普通的事情。上大学打工,做市场调研时,我甚至还曾经面不改色气不喘地跟男同学讨论过,女生的生理期该注意些什么?那种牌子的卫生棉最好? 我也不懂,为什么在他的面前,会如此慌乱?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般懵懂而羞涩? 想着他温暖的微笑,似乎赶走了萦绕了我整晚的一室的寂然,我裹紧了丝被,仿佛感觉到他温柔的碰触,身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放松。我微着,身子慢慢滑入被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当我再一次醒来,鼻中嗅到的竟是浓都的花香。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轻轻地在房中忙碌着。 抬头四顿,房中不知何时已放置了一只巨大的木桶。床头,桌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堆新衣,粉红,浅蓝,淡紫,果绿。。色彩缤纷,似天上七彩的虹。 我恍如身在梦中,几疑身为童话中倍受王子宠爱的公主。 “默言,你来多久了?” “秦秦,你醒了?”君默言抿着唇,含笑立到床头:“想不想沐浴?我替你准备了热水。”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我一大早就去了王府,亲自跟如意讨教了一番。”君默言得意地轻抚着“彩虹”,笑盈盈地瞅着我:“快看看,你喜欢哪种颜色?” “你跑到晋王府去了?” 老天,他到是不怕丑,把这件事当歌唱,到处宣扬呢? “是啊,既然如意不能来,那我去总行了吧?怎么样,我聪明吧?”他得意洋洋地斜睇着我,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笑弯了眉毛:“放心,我没有乱说话。” “聪明个头!”我轻啐,红着脸,伸手推他出去:“衣服我自己弄好了,你先出去吧。” “你真的不要我帮?”他走到门边,忽然回过头,邪邪地望着我笑:“我保证会很温柔~~~” “滚!”一只茶杯飞出去。 “哈哈哈!”他大笑着轻松接住杯子,闪身消失。 我含笑置身在齐腰深的木桷里,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水面上漂着许多深浅不同的红色的花瓣,散发着浓都的芬芳。 闻着那散布在空气里,仿佛渗透进血液的香气,想着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精心地布置着这一切。我唇角微弯,仿佛有无数的泡泡不停地往上冒着,使我心神恍惚,轻飘飘的如踏在云瑞..... 呀,春天,真的到了呢.... 132 离别的时刻比我预想的来得还要快。姐姐淡定的微笑和宇文澈傲然的承诺,君默言默默的安慰,似乎都不能让我心安。我握着姐姐的手,不忍也不愿离去。 “秦秦,跟我回去吧,皇奶奶病了。” 因为他这句话,想到那个慈祥的老人,我终于乖乖地跟他踏上了回黑雪的路。 “秦秦,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129章 于是,又因为他的这句话,我们兵分两路。傅云涛和江子枫带着十八骑中的十六骑护着萧佑礼及一干此次一并被俘的将士,走山路经渲州,先行返京。 君默言带着无尘,无香和我,先乘船,到了双河。又换椅马,预备穿过那片广袤的大草原,去见那个充满了神私感的“大人物”。 漫山遍野的牧草经过一个冬天的沉睡,开始疯狂的生长。肆无忌惮,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绿毯。无数的不知名的小花,如火如荼地盛开在碧绿的草地上,点缀出一片片的姹紫嫣红。 是,这一切都很美,美得象仙境一一如果不算上我郁闷的心情的话,真的是没什么好挑别的了! 哼!打着奶奶的旗号把我骗到这里,去打猎居然不带上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大草原里,难道就不怕狼来把我叼走? 我用力地踩着脚下的青草,恨恨地看着远方——除了铺天盖地的绿色,别说人的影子,就连一只活的动物也看不到!谁知道那几个大男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我一阵气馁,正准备回头,耳边却听到隐隐的流水声。好奇地循声而行,走了约十来分钟,眼前霍然一亮。 一条小溪蜿蜒着,欢快地奔流而来,阵阵微风,拂在脸上,带着些微的凉意。夕阳跳跃在水面,闪烁着万点金光。溪水映着岸边蔓生的翠葺葺的蕨类,带着浅浅的碧绿,象一抉最纯净无暇的翡翠。 我欢呼一声,脱去鞋袜,跳进了水里。 那冰冷彻骨的旗水让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是,很快那种清凉的感觉便令我神清气爽。水底的卵石上长满了青苔,无数肥胖的鱼儿在卵石间自由地穿接游弋,吸引了我的目光。 哇哈哈哈,有鱼诶!太好了!哼!不带我打惜是吧?了不起!我自己捉鱼吃! 我极快地跑回毡帐,找了半天,只翻出一枘古旧的铁剑。掂了掂,哇,好重!算了,总比没有好。 拎到溪边,刷刷两剑,削下一根树枝。把剑端削尖了,提在手上,在右端详了几眼——嘿嘿,还满象回事的嘛! 想不到那剑看起来蛮旧,剑刃倒是很锋利,搞不好是把宝剑。嘿嘿,真要是干将莫邪之类的宝物,却被我拿来劈柴,不知他会不会气死? “剑老兄啊,对不住啦。”我哈哈笑,把它随手丢在岸边的草丛里——哪有那么多干将?我才不信呢! 我挽起裙摇,掖在腰间,弯着腰,叉开双足立在水中,圆睁了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那群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犹不知大祸临头的鱼儿,兴奋得两眼发光。 我叉,叉,叉!奇怪!水里鱼那么多,按理说,闭上眼睛都能叉一条上来当晚餐啊!可我瞪到眼睛快抽筋,累得快虚脱,那些鱼儿还是快乐地游着,一点也不肯给我面子...... “笃笃”的马蹄声,伴着男子爽朗的大笑隐隐传来,打破了草原的寂静。我举目回望——远远的,几匹骏马,载着三个神采飞扬的男子正朝我疾驰而来。 嗟!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他们收获不小啦!可恶,我到现在都两手空空!只得慌忙扔掉木叉,很驼鸟地希望它能快快地漂走,毁尸灭迹... “秦秦,你干嘛呢?”君默言策马朝我走来,他微拧着眉头,颇为不悦地睨着我:“溪水太凉,不宜久呆,快上来。” “好,我马上来。”我急慌慌地应着,扭头七手八脚地往岸上爬。脚底的卵石偏偏选这个时候跟我做对,害我东倒西歪,走得惊险万分,让他看得胆颤心惊。 “小心!”君默言长身直立,双足轻点马背,宛如一只展翅的鹰,倏然而至。凌空扑下,长臂一伸,已攫了住我的肩。空中一个美妙地转折,滑向岸边,稳稳地落了地。 “好一个平撒欢落雁!王爷,你的功夫又精进不少啊!”无香拨了马急疾而来,抚掌赞叹不已。 “马屁精!”我不满地嘀咕——功大那么好,打猎为什么不带我去?还怕我碍事啊?嗟! “咦,那不是破天刻吗?”无香讨了个没趣,讪讪的正欲离去,却眼尖地看到了那枘可怜兮兮地躺在草丛里的铁剑。他一脸的惊愣:“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闲着没事,拿来玩的,不行啊?”我轻轻挣脱了君默言的手,弯腰拾起铁剑,轻描淡写地道:“除了有点重,其他还不错,砍树还行。” “你拿破天砍树?吼!真让你气死!”冷无香斜着眼睛睨着我,抖着嗓子:“王爷平时宝贝得摸都不让我摸,你现在居然拿去砍树玩?” “很名贵吗?”我心里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假装一脸的茫然,用着很无辜的语气:“奇怪,不但没镶金嵌玉的,连剑鞘都没有!黑乎乎的一把破剑,随手丢在毡包里,能名贵到哪里去?” 我一脸挑衅地瞧着君默言——哼,谁让你不带我来着?宝剑让我糟蹋了,活该! “没关系,没伤到人就好。”君默言淡淡地微笑,大踏步走过来,随手接过破天,插在腰间,状似无意地把我挡在了他的身后,斜睇着无香:“库伯尔大叔他们该来了,你去帮无尘。” “哦,好。”冷无香忽然红了脸,慌慌张张地拨转马头跑了。 “奇怪,他害什么膘?” 君默言不语,目光却瞥向岸边的草丛——我的那双绣花鞋,一只朝东卧在一根断裂的树枝旁,另一只脸朝下睡在了草丛里。 我恍然,忍不住笑弯了腰。奔过去,拾起鞋子,从里面抱出雪白的袜子,胡乱地套在脚上,单脚跳过去,再穿上另一只鞋子——老天,真服了他们了!不过露出脚,也值得一个遮掩,另一个脸红? “你还敢笑?”君默言轻敲我的头,板着脸训斥:“你现在可不是一个野丫头,身为。。” “哎呀!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不就是顶了一个王妃头衔嘛?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烦都烦死,我不干了,还不行?”我不耐地打断他,一迭声地嚷。 “秦秦!”君默言俊脸一沉,神色黯然地瞅着我:“这就是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稍一不顺心,便想弃我而去。我在你心里,难道就这么没有份量?放弃两个字,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说出来?”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我张了张嘴,很想跟他解释——其实我只是随口抱怨,并没有想那么远,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可是,解释了又能怎样?难道我最终还不是得离去?我之所以肯跟他回冰雪城,很大一部份原因,还是因为挂着翠羽。 此次“大姨妈事伴”,充分暴露了古代的种种落后和不便。回家的时间越近,好象心情也越迫切——如果注定了分离,我何苦还去招惹他?此时此刻,保持距离,才是对他最深的爱吧? 望着他热切的黑眸,我忽地心悖——如果我一直瞒着他,让他一直陷在这段感情里,对他是不是不公平?他是不是有权力知道真相,然后再选择要不要继续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默言,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跟你认识的女人不一样。”沉默良久,我终于抬头,温柔地凝视着他,笑得很无奈:“你要我学别人笑不露齿,坐不摇裙,做个端庄娴淑的王妃,我真的办不到。况且,你的野心并不止于此。我想,你的世界不适合我...” “你怎么知道我的野心是什么?”君默言极快地打断我,固执地牵起我的手,黑眸里满是气恼:“你连试都不肯试,怎么知道你不行?” 这时,轰隆隆的如闷雷般的响声忽地由远及近慢慢地传来,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呼啸。紧接着,大地好象都震动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我惊跳起来。 从地平线上,忽然冒出一大群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五彩斑斓的服装。他们呼喝着,奔跑着,挥舞着长鞭,驱赶着洁白的羊群,带起黄尘,滚滚而来。 “库尔伯大叔和他的族人来了。”君默言微微一笑,乘机结束了话题,携着我迎了上去。 庠尔伯大叔是巴勒族的旋长。他们是典型的游牧民族,长年流浪在草原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 他们今天在草原上遭遇了盗贼的袭击,关键时刻,正巧碰上默言他们三个打猎经过,于是仗义援手,救了那群人。 衣幕很快地降临,篝火热烈地燃烧、跳跃着,到处洋滋着欢快的气氛。月亮放肆地挥洒着它的温柔:架子上的烤鹿飘着浓郁诱人的甜香;小狗兴奋地摇着尾巴在人群中穿梭:孩子们欢乐的追逐打闹着.... 巴勒族的姑娘和小伙子已弹起琴弦,围着篝火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跳跃的火光和明亮的月光投映在他们的脸上,交织出变幻的光影。 我抱着双膝,静静地凝视着他们。不明白他们的快乐怎么可以那么纯粹?就好象白天的那场灾难根本就不曾存在,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 “苏姑娘,来,跟我们一起玩!”库尔伯大叔的女儿阿依喘着气,忽然从人群里跑出来,窜到我身边,伸出双手热情地拉我,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呃,我不会。”我双手乱摇,身子拼命往后缩——倒,要我跳舞,那不如要我去死! “苏姑娘真爱开玩笑。”阿依椅唇咭咭笑,不由分说把我往人堆里拉:“哪有雄鹰不会飞,哪有百灵不唱歌?” “默言.....”我涨红了脸,慌忙向君默言求救。 谁知道他不但不帮我,反而笑呤呤地挥了挥手:“不要紧,你跟着他们随便乱转一阵就好了。” 第130章 “是啊,王...夫人,你随便乱吼两向就好了!”无尘唯恐天下不乱,端着酒碗,笑眯眯地瞅着我直乐:“难得人家这么热情,再拒绝可是不礼貌的哦!” 靠!一句话,就是想看我出丑就对了! 热情的巴勒小伙子和姑娘们把我包围在中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过后,四周陷入一片冥寂,只余下篝火燃烧发出的哔剥的声响。 我的脸阵青阵白,紧张得手足无措。汗水,从额上一颗颗冒出来.. 133 正在这时,君默言忽在从怀中摸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玉萧。他轻轻地瞥了我一眼,低首就唇,夜空中忽然便响起了低低的箫声。 那萧音初起时有些生涩,显然是疏于练习。但是,渐渐的便圆转自如,忽高忽低,若隐若现。曲调曲折低回,变幻莫侧。刚刚才似恼人的春雨缠绵凄恻,让人几欲泪下;倏忽一转,又似艳阳高照,双燕呢喃,仿佛到了风景如画的烟雨江南。 皎洁的月色,一望无际的草原,悠扬低回的萧声,于淡滇中夹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在空旷的衣色里幽幽地传递着若有似无的情意。。。 火光跳跃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俊魅的剪影,脸上淡淡的微笑,是那么的从容和淡定,就好象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他? 于是,在这一刻,我恍惚了,心暖得好似快要融化。一直情乱的情绪忽然就被安抚了——不过是唱一首歌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又何必去管它优不优雅,美不美妙? 瞧了瞧他鼓励的眼神,我咧开唇,轻轻地笑了——上帝做证,这可是他们自己要我唱的,被雷到了,可不能怨我啊! “我有一只小毛驴,从来也不骑。。” 众人惊愕,随即哗然。 君默言面不改色,萧声却蓦地一抖,发出一个怪音,被我带跑了好几个调。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继续荼毒着他们的耳膜,唱得兴高采烈。 “哈哈哈。。”大家哗啦啦,笑得东倒西歪。 君默言很辛苦地忍笑,抖着手,玉萧开始跳起了秧歌,萧声颤动着拐了几个弯。 我才不管,荒腔走板的,反而唱得更大声“不知怎么哗啦啦,我捧了一身泥。。” 无尘捧着碗,狂笑着猛拍大腿,倾身去接无香的肩,却被他轻轻闪过,“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跌了个四脚朝天。他索性坐在地上,继续狂笑。 小孩子们围过来,我哈哈笑,随手拉了一个人的手,胡乱地转圈:“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君默言忍後不禁,终于破功,放下玉萧,挑眉斜睇着我,含笑聆听。 巴勒小伙子的六弦琴和着我的歌声,欢快地响了起来。姑娘们手拉手,围着篝火重新舞了起来。 草原的夜晚,被欢歌笑语点缀得分外的明朗和美丽... 夜,渐渐的深了。月亮隐进了云层,满天的星星眨着无邪的大眼睛,似无数璀灿的珍珠,点亮了衣空。 起风了,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那毫无顾忌的狂风,刮得毡布烈烈作响。跳跃的火光,送来暗影幢幛,印在毡帐上,似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要把我吞噬。 这是我来古代后,第一次露缩在荒郊野外。明明是无神论者,也明明知道帐外有许多的同伴。可听着那风的恕吼,看着帐顶上光怪陆离的影子,小时候听过的各种鬼故事,却怎么压也压不住,争先恐后地从脑子里往外跑。 就算外面有人守着,狮虎狼豹之类的野兽不敢来袭。那么蛇呢?这里可是草原,谁又能保证没有蛇类等爬行动物出没? 一想到那种柔饮湿滑的家伙,也许正呆在帐外,虎视眈眈地等着我,我不禁毛骨悚然。 怦怦怦,我的心,开始失序地狂跳。 我打小就有个怪毛病,只要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可是,想到要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单独跑出那么这,我就发怵。吞了吞口水,爬起来侧耳细听——默言还在火堆旁与库尔伯大叔还有那个商队李掌柜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我撇了撇嘴——不知道有什么好聊啊?内心天人交战——谁知道在夜晚的草原里究竟隐葳了什么危险?有他在,最少不必担心被别人撞到吧?要不要叫上他壮胆啊? 诶,还是不要了。在他面前出的糗难道还不够多?没必要再给自己添上一桩吧? 不行了,憋不住了!我暗暗呻呤一声,躬身出了毡篷。绕过那一个个蘑菇似的毡包,蹑手蹑脚地远离人群,回头望了望宿营地,又不放心地往外再跑了几百米。 这样走走停停,提心吊胆的,左颃右盼地,好不容易找了个隐蔽的地点,偷偷摸摸地解决了问题。 呼,跟做贼似的! 我长吁了一口气,感觉洋身轻松。从坡下绕出来,眼前的一幕,几乎把我惊呆。 隐隐的风雷声过后,暗夜里刹那间涌出如蚁的人潮。无数支火药箭如狂风暴雨般射向那些美丽的毡帐。转瞬间,营地已化为火海,乐园已变成炼狱。 熊熊的大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幕。马儿的嘶鸣和猎豆的狂叫,打破了夜的宁静。牛羊和马群如开闸的洪水倾泄狂涌,四散奔逃。 我婚身冰凉,双膝发软——出什么事了?那些盗贼跟来了?默言呢?为什么看不到他?无香和无尘又到哪里去了? 马儿受惊奔逃,孩子呼爹喊娘,女人惊呼哭泣,男人悲愦狂吼.....这无数种声音交织混合在一起,冲击着我的感官,震憾着我的心弦。 无数面目狰狞的男子,驱策着骏马,手挥着钢刀利剑,狞笑着,追逐着那些四散逃窜,手无寸饮的女人和孩手。无数的人惨叫着,倒在了血洎之中。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几疑身在梦中。 不,这并不是屏幕上倩助高科技合成的三维动画,一切都是虚幻,在谢幕后归为平静。这是真正的血雨腥风,是血淋淋,活生生的屠杀! 空气里迅速地弥漫着皮肉烧蕉的臭味和浓烈的血腥味...... 我看到阿依在奔跑,在她的身后,一个男子狂笑着追赶,钢刀映着冲天的火光,折射出妖异的光芒...... 无尘夹着马腹,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他紧抿着唇,手起剑落,将那强盗拦腰斩成两断。马儿带着尸身往前疾驰,鲜血,如泉般啧涌而出,撒了一路... 我惊骇万分,拼命接住唇,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却怎么也止不住胃里的一阵翻涌,弯着腰,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我不敢看,我不忍看,却又必需得看!我流着泪,颤抖着,咬着牙,焦急地在人群里披寻着我熟悉的身影。 讽刺的是——君默言掌控的逆天帮,本是天下最强大的马贼。谁又能料到,他也会遭遇到盗贼的袭击? 暗夜里,火光中,一条人影倏然而现。他俊颜紧硼,手中高举着那柄黑漆漆,暗沉沉的破天剑,犹如天神降临。 默言,是君默言! “默言!”我狂喜,大叫着向他狂冲了过去。慌乱中,却被脚下的灌木绊倒,冷风灌进喉咙,声音被空旷的草原吞噬得干干净净。 我清醒过来,跌坐在地上,为了自己刚才莽撞的行为,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汗透了衣衫——天啊,我在做什么?现在的场面那么混乱,我不能帮他不说,难道还要冲出去给他制造麻烦,让他分心照顿我? 他的身形有如鬼魅一般,在人群里倏然来去。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真的是动如脱免,迅若奔雷,竟似劈波斩浪。所到之处,肢断臂残,血肉横飞,如入无人之境,当者披摩。 他象一只出了闸的猛兽,恣意地来去,杀人于无形。瞧得我目眩神摇,心为之夺,几乎忘了呼吸。这个手上染满了鲜血,残酷暴虐的君默言是我从来也不曾看见的。 “住手,住手!不要再杀人了!”我的心犹如撕裂般痛楚,胸中似有一把火在狂燃。我喉咙干涩,眼眶发热,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远远的,李掌柜手里拿着一把不知被谁扔下来的长剑,左支右拙,手忙脚乱苦苦地与十几个贼人对恃。他的身边,还护着两个伙计。 君默言一剑欢翻一个贼人,抢了一匹快马,纵身上马,直奔李掌柜而去。 这时,从李掌柜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使鞭的男子。他随手一抖,将一条铁链抖得笔直,朝李掌柜披头盖脸地打了下去。眼见得他就要头破血流,横尸当场。 我再也忍不住,捧住唇,失声尖叫了起来。 忽然,君默言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其声高亢,有若龙呤,竟似要穿云裂石。使鞭的贼人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呆了一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君默言轻叱一声,破天剑倏地脱手飞出,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幕,仿如电影里的慢镜头,突然被静了音,只有画面在一格格推进,缓缓地定袼,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之中。成为永恒的记忆,终身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些喧嚣嘈杂的声音突然被抽离,一切清晰得可拍,好似画外音——我分明听到了“哧”的一声,刀砍入骨头;随即“咔嚓”声响骨头碎裂:最后“扑”地一声轻响,人头落地,咭噜噜地滚出一丈多远。血,化成薄雾,染红了半边天幕... 他周边之人,被默言的声势吓到,发一声喊,如遇虎狼,纷份走逃。 君默言飞马而至,双足勾着马鞍,倏然弯腰抄起破天在手。 第131章 他并不停留,策马疾驰,双目如电。他似有所觉,掉转头,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着,寻找着...... 熊熊的火光下,他浅紫的长衫被鲜血浸染成深紫,在狂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漆黑的长发飞散,目光阴悒鸷猛,面色寒冽如冰,神情焦灼狂乱。 我心胆惧寒,身体瑟瑟发抖,下意织地避开了他焦灼的视线——这个如狼般凶狠,似豹般残酷的男子,陌生得教我害帕。 恐惧,象潮水般席卷着我。握紧双拳,我听见牙齿咯嚓作响;我的心里,好象有只野兽,撕扯着,就快冲出胸口,痛超得快爆炸了... 强人实在太多,好象有数百人之众。倒下去一个,很快就涌来一批。我一片茫然——到底这场屠杀,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眼见盗贼被君默言那一掷的神威,吓得心胆俱裂,冷无香忽地从左边迂回而至,朗声长啸:“逆天而行,违者无赦!” 冷无尘从右边包抄而上,提气扬声,高声应和:“逆天十八骑在此,抵抗者死!” 这三人齐声长啸,彼此应和,声音划破了天际,直冲云屑,在暗夜里竟似绵绵不绝,传出数里开外。 无尘和无香极快地策马从君默言的庄右两侧追了上来,将君默言簇拥在中间,三人并驾,杀入敌阵,犹如风卷残云。 “逆天十八骑?” “逆天帮!” 群盗面面相砚,亲眼见到他们三人威不可挡,暗地里又不知逆天帮来了多少人马,顿时心生怯意,发一声喊,竟然作鸟兽四散而去。 我颓然跌坐地上,好似吸了水的棉花,绵软无力;双腿犹如灌了铅般沉重——明明只有几百米,却好象是我此生最远的距离。 “秦秦!”荒原里,君默言焦灼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王妃!” “小雪!”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掉头,朝着茫茫的草原跌跌撞撞地前行。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趔趄,倒进了一双温暖的大手里。我闭上眼,泪水如泉般滑了出来..... 134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丝。 开始是零星的几点,慢慢地,雨,越下越大,连成片,织成网。仿佛要掩盖那一场丑陋的罪行,冼刷掉残忍的痕迹.. 夜色寂瘳,烟雨凄迷。 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杀戮,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横七竖八的碎石、瓦砾、树干....天空里还弥漫着滚滚的浓烟;鼻端充塞的是各种皮革、毛发、布帛、尸体..燃烧后,混和在一起的焦臭味;耳边听到的是马匹和羊群的嘶吼:男人的呦喝,女人的啜泣,孩子的啼哭... 到处是奔忙的身影,到处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心悸... 我怔怔地伸出手,迷惘地低喃:“天,哭了..” “秦秦,”君默言低叹,伸出手来拥我的肩:“先进帐篷躲一躲雨吧,不然该着凉了。” 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避开他的碰触,失魂落魄地站在空旷的废墟中——几个小时前,这里还是欢歌笑语,是谁把它变成了人间地狱? “秦秦?”君默言黑眸一黯,涩然地微笑:“别拍,贼人已经打跑了,再也不敢来了。” “呃,小雪啊,你会不会太没用了?才这么点小阵仗就吓侧了啊?”冷无尘笑嘻嘻地打趣。 我试图朝他展露笑颜,可惜却没有成功。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无香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大踏步走去整理被烧毁的行礼。 “把看到的全部忘掉,”君默言面色轶青,态度强硬,打横抱起我,钻进了毡帐,将我强行往彩色的地毡上一放,放柔了嗓子:“什么也别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毡帐的顶部破了一个大洞,狂风不时地将雨水灌进来。君默言低咒一声,四顾一下没有东西堵塞,竟然随手脱去外衫,顺手抛上去堵住那个破洞。 大雨,很快地将他的衣衫濡湿,浓浊的血腥味开始在帐篷里迅速地蔓延。君默言雪白的中衣上布满了腥红的血迹,看上去刺目而狰狞。 我眼前一晕,胃里一阵翻涌,翻过身去,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可是,我的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得干呕了半天,搞得冷汗涔涔,整个人几近虚脱。 “对不起,”君默言心痛地瞧着我,想要抱我,手伸到一半,却终于缩了回去。他沉默了半晌,眼帘低垂,面色阴都:“我不该让你看到这么残酷惨烈的一幕..” 我微微垂眸,默然不语,眼角却不停地淌着泪。 生命,为什么如此脆弱?仿佛只轻轻一触,便已夭折..... “唉~~秦秦,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怕我。”他悠然长叹,涩然一笑。静立在我的身前,俯瞰着我,黑眸里盛满了怜惜和悲悯,声音低哑而忧伤:“你安心睡一觉吧,放心,我,我去帐外守着。” 我轻声哽咽,伸手拉住他的衣角,怯怯地低语:“不要走..” “好,我不走!”他几乎是立刻扑到我身边,紧紧地拥住我,象拥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迭声地保证:“你别扭心,我哪里也不会去,一步也不会离开你!” “好多人,全都在跑...”我偎在他的胸前,先是轻声地啜泣,最后终于痛哭失声:“好多血,不停地流,那些全都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明白他们怎么下得了手?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默言,我真的好害帕...” “嘘,都过去了。”他紧紧地拥住我,轻抚我的发,嗓子暗哑低柔,温言安慰着我:“秦秦,忘掉这一晚,忘掉这一切,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然而,人死不能复生!明天会更好终究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罢了! 不论我多伤心,多害帕,多想把自己就此隐藏在黑暗之中....天,还是亮了起来。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倏然一跃而出,闪耀着万丈光芒。天空湛蓝,如最清幽的湖面,漂浮着朵朵白云。 一个孩子从破了的毡洞中探头张望,好奇的目光触到君默言的侧影,极快地缩了回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早,你再睡一会吧。”君默言苦笑一下,伸手替我按了按被角。 整晚的风声,雨声,哭泣声,哀鸣声....被搞得几乎神经衰弱,我哪里睡得着? “不,里面太闷了,我想出去透透气。”我抬头,冲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小溪还是那条小溪,按着它亘古的轨迹流淌。可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昨日初见的欢乐。 溪边倒卧着几具来不及抱走掩埋的尸体,溪水呜咽着流过,染上一丝淡红。连溪中的鱼儿,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凄怆,悄然地躲在了石头的缝隙间不忍猝睹。 “我们往那边走走吧。”君默言拧紧了刻眉,扶我坐上了闪电的背,牵着马慢慢地远离这片沉浸在悲伤和愤恕中的土地。 “君公子,”李掌柜远远地跟了过来,看着君默言,又瞧了瞧我,似乎欲言又止。 “有事?” “昨晚多谢君公子的仗义援手,要不是你,在下这条命,可就丢在这里了。”李掌柜苦笑一下,朝君默言拱手道谢。 “李掌柜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君默言偷觑了我一眼,神情微微有些不自在,快步疾走,摆明了不打算跟他多聊。 “咳,敢问公子,跟黑雪国的二皇子殿下,破天一剑君默言君大侠是什么关系?”李掌柜却不知趣,小心翼翼地探询着。 咦,君大侠?这称呼我怎么听怎么别扭——以君默言那怪脾气,和尴尬的马贼身份,估计离大侠一词,还有很远的距离。这李掌柜明显是在往他脸上贴金。 “正是我家公子。”无尘突然从身后钻了出来,笑眯眯地搭腔。脸上的神情烦为自豪。 李掌柜长吁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脸上神情竟是如释重负。 “你来做什么?”君默言微微不悦,皱眉睇了他一眼:“不是让你收拾一下,尽快上路?” “是,如无意外,半个时辰后,就可以离开了。”无尘挨了训,肃容禀报后,悄然退了下去。 “恩。”君默言轻哼一声,拉了马,径直往前走。 “昭王爷,”李掌柜眼见君默言没有与他再谈下去的打算,不由着急了起来:“请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直说好了。”君默言挑眉轻瞟了他一眼,漠然地道:“如果不是很重要,那就不必说了。” 他冷冷的态度,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李掌柜有些不知所措。他尴尬地瞧了我一眼,露出企求的神色。 奇怪,不知道他有什么事要求默言?难不成他想让默言一直保护他走出这片大草原?可怜的人,大约也被那群强盗给吓破了胆了。竟然病急乱投医——找马贼来保护他。 不过,以君默言的性子,可能吗? “默言,反正还有点时间,你就听听吧,我去那边走走。”我心中低低一叹,扶了默言的手,轻轻地跳下马背,慢慢地顺着小溪往上游走去。 不到一刻钟,李掌柜便匆匆离去。他削瘦的身影越走越远,渐渐地湮没在忙碌的人群里,消失不见。 “秦秦,我们回去吧,该起程了。”君默言默默地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看似平静。 可是,那双漆黑如子夜的星眸里,却隐隐有愤怒的火星在闪耀。他握着我的右手变得冰冷而坚硬,力气大得差点把我的骨头捏碎...... 我不禁好奇——李掌柜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第132章 为什么一贯冷静的他突然变得那么激动?以至他呼出的气息都挟带了狂烈的怒火,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藏在衣衫下的胸膛正在剧烈的起伏。 135 事实证明,我的精测是正确的——君默言带着我和无尘无香,告别了库尔伯大叔,带着李家的商队,匆匆地踏上了行程。 这一路上君默言出奇的沉默。本来就话不多的一个闷葫芦,这下干脆没嘴了——让我想旁敲侧击都没有了机会。 三天后,到了三河甸。过了三河甸之后,基本进入山区。没有通衢大道可行,只有羊肠小道可走。所以,到了三河甸,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后,无尘和无香就分头去准备进山的食物。 “秦秦,想不想到街上逛逛?”君默言心不在焉地询问着我。 “不用了,骑了那么长时间的马,我累都累死,哪还有精神去血拼?先睡一觉再说,不到吃晚饭的时间,你可千万不要叫醒我啊。”我掩着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头栽进了软绵绵的床铺里。 “那好,你休息,我替你在门外守着。”君默言倒也不劝我,静静地退出去,反身掩上房门。 假寐了小半个时辰,听听门外再无声息,我翻身坐了起来——有问题,我敢用我的人头担保,君默言绝对有事情瞒着我。解钤还需系钤人,事情既然因李掌柜而起,我当然得去找他了! 溜到走廊,蹑手蹑足地从默言的房门经过,偷偷从门缝里往内张望一里面静悄悄的,他果然不在房里了。 我不再耽搁,直奔李掌柜的房间,推门而入:“李大叔,你老实说,到底...” 君默言和李掌柜相对而坐,表情严峻。听到声音,两人一齐扭头来瞧。 “苏姑娘....”李掌柜手里刚巧捏着一个信封,尴尬地冲我点了点头。 “你醒了?”君默言朝我笑了笑,很从容地接过那个信封,收到怀里,淡淡地向李掌柜点了点头:“君某告辞了。” “呃,有劳眙王爷了。”李掌柜老于世故,见机极快,迅速堆起一脸欢愉的笑,起身送客。 “默言,你们俩个搞什么鬼?”一进房,我迫不及待地追同,狐疑地目光毫不拖饰地瞪着他怀里那封信:“别告诉我,那是李大叔狂你带的家书;也别告诉我,那里面装着他对你的感谢。我一个字也不信,哼!” “你好了?”他静静地瞧着我,忽地璀然而笑,伸手来柔我的发。 “嗟,什么好了?人家本来就没事,只不过受了点惊吓,说得我好家大病一场似的。”我伸手打掉他的手,气呼呼地瞪他:“你别转移话题。” “秦秦,”君默言伸手扶住我的双肩,极其认真地凝视着我,黝黑的眸子里闪着深邃的光芒:“答应我,别再生病了,恩?” 我被他专注的眸光瞧得脸红心跳,讷讷地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轻嚷:“都说了我没..” 话未说完,他忽然把我紧紧地拥到了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柔碎,低沉暗哑的嗓子带着一丝颤抖:“秦秦,你不知道,当你静坐一隅,沉默不语时;当你郁郁不乐,不展笑靥时;当你在恶梦中挣扎,呼喊,哭泣时......我都好害帕!” “默言.....”我惊砑极了,也感动极了——看似冷漠强硬的他,也会害帕,也有脆弱的时候? “我有一种感觉,觉得你就象一阵风,一片云,飘乎不定,捉摸不透,象是随时都会离我而去,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抓不住。那种感觉很不好!秦秦,你答应我,永远也不离开我...” 他的神情狂乱而焦灼,声音抑郁而痛楚,目光迷离而悲伤;在这一瞬间,象是一个飘渺的影豫,显得虚幻而不真实。他沉浸在一个遥远,未知的世界里。而我,走不进去... “不,你不能离开我。我再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离开!再也不许,再也不许..” “默言?”我惶急地摇着他的肩——他的样子,好可怕。 “你答应我!”他捏住我下巴,抬起我的脸,固执地追问,象一个任性的骇子执呦地要得到保证。 “默言,你弄痛我了!”我吸着气呼痛。 “对不起,”他霍然而醒,目光转为清明,松开我,苦涩地一笑:“我好象总是让你受伤,似乎并没有资格留下你。” “默言,不是的...”我急急地辩解,慌忙追了上去。可是他却头也不回,大踏步地离去。怦地一声,把我关在了他的房门外——似乎,连带着也关上了他的心门。 第二天一早,我们跟李掌柜分道扬镳。他带着他的商队,取道绵阳,一路向西往沐风国继续前行。而我们则经青云岭,往大凉山的纵深前进。 刚开始还有大路可走,过了两天,就几乎只剩下猎户打猎的羊肠小道可行了。最初几天还有人家可供借宿,但到得后来,便只能露宿荒山野岭。晚间入睡,也时常能听到虎豹的嘶吼。 君默言不说话,连带着大家的心情也变得阴郁。可是,他却恍若未觉,越接近大凉山的主峰赤霞山,君默言表现得越沉默。 我越来越奇怪在这一个深山老林里,究竟住着一个什么人物?居然可以令君默言不辞辛苦,千里奔拨非要带我去见他不可? 同样的,我也越来越生气——我二话不说,跟着他跑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了,他有什么理由一声不吭地跟我发脾气?就因为我没有答应他“永远”不离开? 可是,“永远”是一个多可怕的概念,他知道吗?它所包合的意义有多深远,多严肃,他想过吗? 一直禀持着“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的观念的我,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给他一个如此重大的决定? 我牵挂的并不是另一个男人,我只是放不下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舍不得那些方便快捷的高科技产品:抛不掉我早已熟悉的生活环境和方式....这难道就是一个无法饶恕的罪过吗? 无尘和无香自然不敢去轻触这座活火山,可我忍了这几天,已达到了极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不行,我要去问问他到底发什么神经!”我用力握着拳,霍地一声站了起来,一副要冲出去算帐的表情,把正弯腰在火堆旁专心弄着食物的无尘吓了一跳。 他扭头,手里捏着一只烤得香喷啧,泛着油光的山鸡,一脸怪异地瞧着我:“小雪,你还是别去惹他了。王爷每次到这里来,心情都不好。” “为什么?”我不由大奇——每次?这么说他生气不是针对我咯?是我误会他了? 冷无尘忽地面露尴尬之色,扬了扬山鸡:“呃,你喜欢淡一点还是咸一点?” “嘎?”这算是什么回答?莫明其妙嘛! “无尘,”君默言如鬼魅般从我身后冒了出来,冷着脸淡淡地瞧着他:“等无香来了,你们就先回寨里去,不必等我了。” “是。”冷无尘垂着手,乖顺得家一只小绵羊。 咦?不必等他?难不成他不和我们一起走?我一个人突然跑到一群陌生的男人堆里去做什么? “默言,你去哪里?”我心里一情,顾不得无尘在场,急忙拖住挽住他的臂:“我也要跟!” “谁说要撇下你了?你当然跟我一起。”君默言讶然地转头望向我,语气中那份理所当然,立即取悦了我。 我咧着唇,开心地笑了——诶,我会不会太没出息了一点?积累了好几天的闷气,居然会只因为他随口的一向话就烟消云散? “走吧。”他换了我的手,转身朝深不可测的密林里进发。 “王爷,稍等一等吧,马上就可以吃了。”无尘急忙叫住我们,黝黑的脸涨得通红:“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就算你不吃,也别饿着小雪了啊。” “她的事,不用你操心。”君默言脸一沉,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拉了我闪入林中。 林中长满了各种不知名的古树,怪石林立,峭避如削。地上满是落叶,踩上去,潮湿而滑腻,散发着腐败的味道。因为人迹罕至,植被极丰,无数不知名的野花肆无忌惮地感开着,显得生机勃勃。 我们听着鸟儿欢快的鸣叫,踩着落叶,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一直往山林的深处前行。 阳光被村叶隔断,筛落,变成斑驳的光影,跳跃在彼此的脸上,挂在摇曳的树柱上,象天上坠落的星星,又似无数盏灯,渐次地闪烁着。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那个童话——被恶妻的后母遗弃在密林的孩子,为了怕找不到归去的路,沿路抛撒下面包屑做记号。 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他突然生气,抛下我就走,我岂不是要迷失在这片茫茫的林诲里? “哧!”我忍不住失笑。 “想到什么了?”他轻睨我一眼,微笑。 “想起小时候念过的一个童话故事。里面一个小孩子,被他的后娘遗弃在深山老林里了。”我挽着他的臂,咯咯笑:“我想...” “你在想,我会不会把你也扔下?”他了然,神情愉悦地伸指轻弹我的额。 “你会吗?”我偏头,含笑睇着他。 “那你怕吗?”他不答反问。 嗟,没劲。不论什么事情,他好象都非要占上风不可。懒得跟他再玩这种文字游戏。 我撇了撇嘴,转了话题:“呼,累死我了,还有多远?你那个神秘的朋友,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要住在这么荒凉的地方?” “累了?要不要我背你?”他不答,含笑觑我,轻声调侃。 第133章 “好啊!”我大方地点头,轻拍他的背:“蹲下来!” “真要背?”他骇然而笑,一脸怕怕的表情。 “怕什么?反正没有人看见。”我搂住他的脖子,满不在乎地笑:“你也不是没背过我。放心,我很轻的啦!” “懒丫头。”他轻笑着摇头,果然蹲下来。 我老实不客气地爬了上去——走了那么多天的山路,说不累,那真的是骗人的!要不是无香心细,替我买了一双鹿皮的靴子换上,凭那双绣花鞋,我休想走到这里来。 静静地伙在他宽阔的背上,隔着簿簿的春衫传来的体温熨烫着我的心。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馨的感觉。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两个人的心从没有此刻般接近。 “唉,真希望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停下来。”我悠然低叹。 “真是个没良心的坏丫头!”君默言低低地笑:“是谁刚才嫌远来着?现在不用自己走了,倒马上变挂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脸红,趴在他背上含糊地低语:“天地间仿绋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这种感觉太美好,我只是,舍不得让它太快结束。” “秦秦,留下来!”君默言蓦地停下脚步,扭头热烈地望着我:“既然你舍不得我,喜欢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真的不明白。” 我伸手,把他的头扭开,避过他炙热的目光:“默言,别说傻话了。世上绝不会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我都知道,只要走出这片密抹,回到人群里,你的心里有萧若水,有仇性,有野心,有权力欲。。你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你绝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 “而我需要的是一份纯粹,独立的爱。我的自尊心,我所受的教育都绝不会允许别人分享我的丈夫。而这一点你却永远做不到!到时候你有多少女人,我就会有多少的烦恼,顾虑,牵挂,妒忌,不甘。。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而我,不想为了一个男人变得面目可憎。” “我早说过了若水早已是过去的事了。她对我来说,只是年少青涩的一段记忆。”君默言静静地聆听,气恼地反驳:“你为什么要耿耿于怀?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拥有很多女人?” “你不是喜欢当皇帝?那你的三千后宫怎么办?”我不加思索地冲口而出。 “谁说我喜欢当皇帝?”他不悦。 “别骗我了,我并不是三岁孩子。你们上次明明在密室里说造反的事。”我也扛上了。 “秦秦,你相信我,”他沉默良久,淡淡地道:“就算我当了皇帝,也绝不会有三千后宫。” “没有三千,三百,三十...总会有吧?” “皇帝三十个妃子不算多吧?”他偏头想了想,淡淡地蹦出一句。 “是不多,可对我来说,就算三个也不行!”我拉下脸——这算什么?讨价还价? “噗!”他开怀大笑,胸膛震得嗡嗡响:“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威力无穷啊!我算是见识了!” 我伸指拧他的耳朵,羞恼地冲着他大吼:“君默言!” 笑笑笑!再笑我就把他的耳朵揪掉! “放心,我只喜欢你。”他笑够了,这才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所以,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默言。。”我呆怔,为了他这句彷如无心却近似承诺的话,激动得心脏怦怦狂跳,皮肤发烫,喉咙很干,眼眶酸涩。我伸手轻摧他的背,轻声哽咽:“讨厌,你害我要哭了啦!” “傻瓜,我如你所愿,”他低叹,站定身子,伸手把我从他肩上拖过去,拉进怀里:“你不是应该开心大笑才对?哭什么?” “人家开心也想哭嘛,你管我?”我泪盈于睫。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看到你哭。”他伸指,轻柔地拭去我的泪,黝黑的眸子里闪着心疼和怜惜:“为什么你的泪总是那么轻易牵动我的情绪?每次你伤心地哭泣,都让我不知所措。”他伸手轻按左胸,深深地凝视着我:“这里,好痛!” “可是.为什么?”我傻傻地望着他,泪止也止不住,扑簇簇地往下掉。 “傻瓜我爱你!”他弯腰,俯身吻上我密惘的氤氤着水气的双眸。再亲我的眉心,吻我漾着羞涩的双颊,小巧柔软的耳垂,最后才落到我的红唇上,碾转亲吻。 我头昏目眩,无助地揪着他的衣衫,心跳急若;擂鼓。身体软绵绵,飘飘然,如在云端.... 136 山势越来越陡,路也越来越崎岖。到得后来,已根本没有路可循,就算我想走,都不可能了。全靠默言背着我,纵高窜低,攀岩越涧。 当他负着我,再一次翻过一堵陡坡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碧波荡漾,风景如画的湖泊出现在我的面前。 平坦如镜的湖面倒映着青山绿树,蓝天白云。金色的夕阳在湖面上闪着粼粼的波光。湖面烟雾弥漫,似乎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透着神秘和妩媚。越发显得风光秀丽,旖旎无限,宛如仙境一般。 两边的山坡上是各种参天的古木,拔地而起,浓荫如盖。岸边居然有扬柳依依,垂着万条丝络,俨然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象。在青山之间,绿水之畔,隐隐藏着几间小木屋。 我欢呼一声,从他身上跳下来,向着小湖冲了过去。 君默言抿唇微笑,慢慢地跟在我身后踱了过来:“急什么,赤霞湖也不会跑。” 我早已桃了抉干净光滑的大石,坐下来,脱了鞋秣,快快乐乐地玩起水来了。 “咦,是温泉呢!”我惊喜莫名,转过头冲着他开心地大叫,恨不能跳入湖中游个痛快。 这几日在山里行走,环境艰苦,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有水冼冼手脸就不错了,哪有可能冼澡?方才爬山,累出一身臭汗,看到温泉,我真的激动得不得了。 “哎呀!好可惜!早知道这里有温泉泡,我应该带衣服来冼澡!”我心痒难耐,连连跺足,惋惜不已。 “好,等会我帮你找几件衣服。”他含笑望着我,轻松地跃到我身边:“你在这里玩一会,我去准备点吃的。” “你去哪里?”我满腹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他不远千里带我来,不就是想看他的朋友? 在这样深的山林里,四周是连绵无际的群山与原始森林。那座林间的小木屋,看上去应该是唯一的人家。 那为什么到了人家的家门口了,却又不让我进去?难不成,他架子太大,还等人通报不成? 他笑而不答,挥了挥手,提气疾掠,转瞬之间已越过湖面,没入那片浓荫之中。 不多时,从芥茫的绿色之中升起了袅袅的青烟。 吼!那果然就是他朋友的家!奇怪的是,明知有这客来,主人居然沉得住气,一直不出来见我? 我再也按不住好奇心,穿起鞋袜,撤开脚丫就往那木屋跑去——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莽撞撞不莽撞了。 反正,他是默言的朋友,我来都来了,他总不好意思把我赶出去吧? 十分钟之后,我已站在了这三间原木搭建的小木屋前了。它静静地立在面前,好象一艘在绿色的诲洋里迷失了方向的船。 “默言..”我深吸了口气,试探地轻唤,却没有听到回音。忍不住挥头进去张望。 屋里静情情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灶下哔剥的火光在跳跃,灶台上一只铁罐在冒着白烟。 三间屋相通,一眼就望到了头。第一进是厨房,第二间就是客厅了,卧室就在最里面。屋子里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只箱子,外加两只圆凳,全都是石头做的。 房间里到处弥漫着一股原始森林的味道,外墙上长满了爬山虎之类的藤蔓植物,屋柱上满是青苔,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 看起来,这里荒废了很久,怎么都不象是有人住的样子。 “你来了?”君默言悄然进到木屋,手里拎了一只色彩斑阑的山鸡,冷不防出声,把我吓了一跳。 我扭头疑感地瞅着他:“默言,怎么回事?这里象是没人住啊!” “谁说没人住?”君默言看着我,温柔地微笑,扔过一把竹扫把:“打扫一下,今晚我们就住这里了。” “啊?”我惊愣万分。 他已转身,钻进厨房,不再理眯我了。 “老天,你会做饭?”我亦步亦趋地跟过去,目瞪口呆地瞧着他熟练地处理那只山鸡。 认真在灶台忙碌的他,看上去竟是那样的性感,令我怦然心动!老天,他还有多少种我不曾见过的面目? “恩,小时候到处流浪,习惯了所有的事自己做。”他头也不回,随手把裹好泥的鸡塞进灶膛里。这才回眸朝我眨眼轻笑:“我还会补衣服,你信不信?” 我的心蓦地一紧,丝丝抽痛了起来。伸手从身后环住他的颈,脸颊轻轻地贴住他的背,心疼他所受的苦:“默言...” “嘿嘿,我厉害吧?”他轻轻拉开我的手,直起腰低笑:“我猜你连线都没穿过吧?要不要比比看?” “一个大男人拿针,难看死了!”我叉腰,气呼呼地瞪他——吼,又让他猜对了!气人! “秦秦,跟我来。”君默言返身,从壁厨里取出三只普通的青花瓷杯子。走到屋后,搬开一块眚石板,变戏法样取出一只瓷坛。拉了我往后山走去。 他对这里了若指掌,简直就象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该不会...这里原本是他住的地方吧?有可能哦,无尘不是说他“每次来都心情不好”? 第134章 那至少证明他经常来吧?奇怪的是,既然不高兴,他干嘛还给自己我罪受? 我微微心悖——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默言,”我紧张地牵着他的衣袖,不肯再往前走:“我衣衫不整,而且又爬了那么久的山,现在..唉呀!总之,现在去见她老人家,会不会太无礼了?” “你请到了?”默言侧头瞧着我,眼光温柔,淡淡地笑:“别紧张,你现在的样子很好。我敢保证,她见到你,只会开心。” “可是...”我还是不肯走,心脏咚咚狂跳——难怪人常说,丑媳妇怕见公婆,天哪!我现在好紧张,快要不能呼吸了! “咦?你也有害羞的时候?”默言哈哈笑,把酒坛交到右手,腾出左手旋住我的腰:“别可是了,再磨蹭下去,天可就全黑了!” 夕阳斜坠,归鸦唱晚。暮色中,一座孤坟,矗立在及膝的荒草之中。冷风吹过,使梢哗哗作响,倍增了凄凉与忧伤。 君默言俯身,将杯子一字排开,拍开酒坛的泥封,一一注满香气四溢的美酒。弯腰,神色温柔地轻抚着坟上的杂草,微笑着低语:“娘,你瞧我带谁来了?” 我满怀感动,眼中忽蓄萦满了泪,伸手取了一杯酒,仔细地缓缓地洒在坟地上:“伯母...” “还叫伯母?”他斜睇着我,剑眉微微蹙起,十分不满地打断了我。 呃,要我叫娘,我还真的叫不出口。 “妈,你好,我是苏秦,很抱歉,没能早些来看你。”我微微叹气——好吧,今天你最大,我不跟你争,折衷处理算了。 “妈?”他惑然地抓眉。 “就是你们喊的娘了!笨蛋!”我瞪他一眼——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吧,”他扯开嘴角,眉眼含笑,却故做不满地低叹:“娘,其实秦秦这丫头她有点笨,不太会说话,你要多体谅些。好在你儿子我聪明,你老人家总算可以不必担心孙子会太蠢...” “默言!”我跳着脚去捂他的嘴——哪有人这样?说得我好象很挫。 “看,她不但笨,还很凶。你儿子我以后惨了,天天被她打..”君默言闪身轻松地闪避,撇嘴,装委屈,眼角却闪着顽皮的光芒口。 吼!败给他!我无奈地叉着腰望着他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心里不断涌出一丝丝甜蜜. 听着他象个孩子似的在母亲坟前撒娇,絮絮地说着些生活中的琐事,自然地流露出孺幕之情...... 以一个崭新的面目出现在我眼前的君默言,完全巅覆了他以前给我的冷漠刻板,不近人情的印象——原来他也可以有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候,原来在他的心里也有最柔软的地方,原来他也并不是永远刚强,屹立不倒的硬汉! 可这个真情流露的男人,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男人的魅力,更能打动我的心扉。 137 暮霭沉沉,夜色四合,月亮爬上了山披,天上繁星渐次闪烁。山间的三月,夜晚的风仍带着几分料峭的寒意。 默言拨除了及膝深的荒草,用破天剑修整了坟墓。我把在山间采集的各种野花编了一个花环,恭恭敬敬地放置在了坟前。静立了许久,这才相携踏着月色下到湖畔的小木屋。 灶膛间的山鸡已经煨得烂熟,剥除泥衣,去掉包裹在外的绿叶,露出金灿灿,黄澄澄,香喷喷,油光放亮的鸡肉,引得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万岁,鸡腿是我的,谁都不许跟我抢!”我欢呼着扑过去,大声宣布着我的所有权,撕下一条塞到嘴里,吃得满嘴流油。 哇!真是人间美味啊!肉烤得刚刚好,入口即化,色泽诱人,香味浓郁,鲜美异常。 默言微笑着,取了两只杯子,提了铁罐,弯着腰往杯中注入沸水,烟雾蒸腾之际,刹那间清香四隘。 “鸡太油腻,喝口茶润润嗓子。”他神态悠闲,动作优雅迷人,轻轻地把杯子推到我面前,淡淡地道:“尝尝看,是你最喜欢的玉峰云露。” “你不饿?”我咬着鸡肉,鼓着腮帮惊讶地看着他。 “慢点,也没人跟你抢。”他左手横过桌面,伸指温柔地擦过我的唇角,斜觑着我,慵懒地微笑:“瞧你,沾到脸上了。” 要死了!他低沉的嗓音,慵懒的视线,真该死的密人!荒山野岭,孤男寡女,月白风清,他会不会,会不会。。? “嘎?哦!”我涨红了脸,偏头躲过他的抚触,伸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傻傻地望着他笑——打住,快打住!瞎想些什么呢? 他没有说话,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地低首轻嗅着酒香,缓缓地,不急不慢地啜着。他黝黑的眸子亮得象天上的星星,一直瞅着我微笑,象是温柔地爱抚。 当他薄薄的唇优雅地啜饮着澄黄的美酒,我怦然心动,几乎嫉妒起那些冰凉的液体,想象着它们钻入他的嘴唇,滑入他温暖的身体...我的心律开始失常,忽快忽慢,忽强忽弱,扑通、扑通,跳得教我心慌... shit!他这哪里是在喝酒?分明是在挑逗! “我吃饱了!”我慌慌张张地跳起来,动作太大,袖子拂过桌面,茶杯被我带翻,茶水迅速在桌面漫延,杯子向地上坠去。 “你慌什么?”默言仰头哈哈笑,轻轻招手,倏地一声,杯子拐了一个弯,稳稳地被他抄在了手上。 我头也不回,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出了小木屋——天!再跟他独处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要是我忍不住把他扑倒了...哦,丢人! 月色如银,平坦如镜的湖面上青烟袅袅,雾气蒸腾,泛着点点银光,岸边的杨柳轻舞着纤细的枝条。在朦胧的月光下,赤霞湖象一个蒙着轻纱的少女,神秘中透着妩媚。 我心神不定,在赤霞湖畔徘徊又徘徊,满脑子的腐朽思想。。 “秦秦!”君默言冷不防从身后冒了出来,在我耳边大叫。 “啊!”我心慌,惊叫着后退一步,扑通一声掉入了湖中。恼怒地低吼:“你是鬼啊?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在想什么?”他居高临下瞧着我,眼神好无辜:“我叫了你好几声,是你自己神游太虚。” “找我什么事?”我咬牙,瞪他——好,就算是我不对,那也不必吼得那么大声吧? “没事,”他嘻嘻笑,伸直了长腿躺在大青石上,曲肘支着身子,侧卧着懒懒地睇着我笑:“只想告诉你,这里只有我的衣服,你要不要穿?” 我朝天翻了翻白眼,掉头朝湖心游去——哼!我现在还有得挑吗? “秦秦,要不要我来陪你?” “敢来,你就死定了!”我恶狠狠地吼,奋力划水。 “那好吧,”他翻身,仰首望天,忍住笑,语调好悠哉:“我忘了告诉你,湖里,有赤焰蛇。。” 死默言!吓三岁孩子呢?本姑娘才不怕呢! 不是,一想到那柔柔的,滑滑的,湿湿的东西在我身边游来游去,然后,用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盯着我,吐着血红的舌头。。 哇!我头皮发麻,望着黑漆漆,幽深不见底的湖水,再也不敢往前游。掉头,迅速朝岸边划动四肢。 月光浮动,一条弯曲的暗影倏地从我身边掠过。 “蛇~~~!”我惊恐地尖叫。 “秦秦,别慌!”君默言迅速弹起,身子恍如一缕轻烟般窜到空中,在电光火石间疾露而至,手指轻弹,一道寒芒一闪而道,迅速地没入了水面。他右手一伸,已把我提出了水面,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倏地落到巨石上。 “真的有蛇!”我死死地牵住他的衣角,吓得面青唇白——老天,刚刚跟它擦肩而过,那湿滑的触感让我几乎呕吐出来。 “我去看看。”默言温言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双足轻点,已飘然向水面掠了过去:“刚刚应该射中了它。” 片刻后,默言手里握着一段长满了青笞,弯弯曲曲的柳条,笑意盈盈地觑着我:“我看到了,好!大!一!条!蛇!” “不许笑,不许笑!”我脸爆红,扑过去抢——哦,糗毙了! “秦秦。。”他伸掌握住我的腰肢,发出近似呻呤地低语,黝黑的瞳孔迅速收缩,黑眸眯成危险的直线。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死了!我趴在他的怀里,衣衫湿透,轻薄的丝绸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姣好的曲线。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交织成一幅暧昧的图画。 轰地一下,热气上冲,我慢忙从他身上退开,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尖叫:“快闭眼,不许看!” 君默言低声浅笑,温热的鼻息轻拂我的耳际,让我又羞又窘,如饮醇酒,刹那间双颊绯红。心头慌慌的,似有一把火在烧。 夜风轻拂,透过湿透的衣衫带着彻骨的寒意:“我去换衣服!”找到借口,我头也不回,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换上他的衣衫,我挽起衣袖,扎好裤腿,伸开胳臂转了一圈,发现仍然太过肥大,不得不取了他的玉带随手系在腰间。 君默言负着手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瞄我两眼,似乎对于我的装粉极为满意。他抿唇轻笑,随手递给我一杯酒:“暖暖胃,别着凉了。” 我接过杯子,皱着眉头,对着他撒娇:“默言,你的吝服太大了啦,穿在我身上,好丑哦!“ 他从床头抽出一块雪白的绵布,开始温柔地擦拭我滴水的秀发,慢条斯理地道:“我觉得很好。” “哪里好?”我气结,噘唇抱怨:“再加个长鼻子,就是马戏班的小丑了!” 第135章 “秦秦,”他唇角挂着坏坏的笑容,黝黑的眼睛释放着邪恶的光芒,微微倾身,慵懒的嗓子似温柔地爱抚:“别担心,你已经够美了,不怕迷不倒我。” “臭美!”我腾红了脸,用力地反驳:“谁,谁要迷倒你了?” 他仰头哈哈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忽地凑到我耳边,低沉的嗓子魅惑之极:“我以为,你一晚上都在勾引我。” “锉!”地一声,杯子坠地,摔了个粉碎。 我惊骇得跳起来,瞬间口吃:“我,我,我都有?你,你,你胡说!” “你有!”他笑得邪魅,气定神闲地斜睨着我,手下微一用力,已把我揽进了他的怀里,撞到他坚硬的胸膛,鼻腔火辣辣的痛。他拙热的视线,似要穿透我。我肌肤滚烫,似要燃烧,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怦狂跳。 “还不承认?”他伸手勾住我的下鄂,另一手放肆在摸到我的胸前,低低地笑着指控:“瞧,你行为失常,你心跳加速,你脸红慌张,你目光如醉。你,还偷穿我的衣股.…你不是在勾引我,是什么?” “乱讲,乱讲,乱讲!”我目瞪口呆,一迭声地否认到底——老天,这还是君默言吗?这么邪肆狷狂,这么妖魅惑人?我呼吸急促,虽未饮酒却已醉了,表情好迷惘 ... “好,让我们来证明。”他嘴角挂着懒懒的微笑。那双黝黑如夜的星眸,磁石般吸引住我的目光。 “怎,怎么证明?”我头晕目眩,大脑忽然当机,傻傻地重复着他的话。 来不及想清楚,他头一低,火热的唇已覆上了我柔软的唇瓣。 我全身软绵,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靠在他厚厚而坚实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衫,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如烙铁般烧拙着我的肌肤;耳中传来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彷佛要敲进我的心脏。 “默言,”我微微慌乱,下意识地挣扎。 “嘘,秦秦,别紧张”他拉起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偏头轻轻啃咬我的耳垂,暗哑的嗓子低低地诱惑着我:“你不必害怕我...” 我无助而恍惚地看着他黝黑深邃的眸子,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衫,象是溺水之人攀着一块浮木,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理智:“默言,你并不完全了解我,我,我不是。。” “别告诉我,你是神仙。天下没有你这么笨的神仙。”他露齿低笑,温热粗糙的大掌似蛇一般灵活地滑进了我的衣衫,放肆地在肌肤上游走,温柔地爱抚着我的曲线,引发我一阵轻颤。 “我,我当然不是.....”我恼怒——这样怎么谈话? “呵呵,你也不是鬼魂。世上不会有家你这么可爱的女鬼。”他轻笑,低头啃咬我颈部的肌肤,随手抽掉了腰间的玉带。没了腰带的束缚,宽大的衣衫瞬间滑落,露出雪白的香肩。 “啊~”我的惊呼被他吞没,他霸道地占住了我的唇,缓慢而热情地辗转亲吻,蛮横地用他的气息充塞了我的鼻端,将我包围,今我头昏目眩,心跳急若擂鼓。一波波的热浪袭来,使我的身体软绵绵,飘飘然,如在云端。 我在他的怀中颤抖,意志薄弱,心跳飞驰,快得好象要冲出胸腔。冷风吹在肩头,带来一阵寒意,皮肤起了细小的碜子,可心里却莫名的兴奋。 “你也许是山精,也许是水怪。可是,谁在乎?”他热烈地望着我,黝黑如衣的眸子因欲望变得深邃暗沉。有力的大掌紧紧扣住我的手腕,炙热的呼吸喷吐在我敏感的肌肤上。害得我全身发软,身体不争气,兴奋地颤栗着。 他的身体很烫,他的热力穿透了薄薄的衣衫,他亲密地挤压着我的身体,俯身亲吻我光滑圆润的肩膀,发出深长的叹息:“我不管你是谁!你是我的,谁也别想带走你!” 我呆呆地瞧着他性感的薄唇一张一阂,那似春风拂过树梢般低醇柔和的声音,那一上一下调皮地滚动着的喉节,在在蛊感着我的心神。使我的脑袋昏沉,身体轻飘,无法思考,忘记烦恼,放弃挣扎..欲望似一只狡猾的兽,在我体内横冲直撞。 他弯腰,稳稳地拉起我,大踏步走向石床。炙热的目光一瞬都不曾离开过我。那眼底赤稞裸的欲望令我脸红,体温极速飙升。明知道不应该,却无法抗拒,恍比如吸食了世上最纯的海洛因。 天!他慵懒的语调,低沉的嗓音,强壮的体魄,颀长的身材,是那么优雅迷人,魅力四射,教我如何不沉沦?是,他该死的说对了,今晚,我一直想诱感他,一直在勾引他。 “秦秦?”在他讶异而惊奇的目光下,我翻身爬了起来,一把推倒了他。主动握住他温热长着薄茧的大掌,贴上我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着他,羞涩地微笑。俯身,缓慢而笨拙地在他身上撒下细碎的吻。温柔而羞怯地探索着他强健的身体。 他光滑结实的身体,象一张蓄满了力量的弓。手底下的肌肤坚硬似铁,温暖厚实,极富弹性的触感,深深地让我迷醉。 “丝!”他倒吸一口气,眸光倏地暗沉,握住我的腰,忽地抬起腰身,火热的欲望亲密地磨蹭着我的大腿,紧紧地抵住我的柔软。 “呀!”我惊骇地低笑,跳起来逃跑——不行,它那么大,怎么可能放进我的身体?我不玩了! “该死!竟然敢逃?”他咬牙低咒,绷紧了身体。迅速伸手扣住我纤细的腕,翻身把我狠狠地压到身下。 他的身体象烧红的烙铁般滚烫。他与我亲呢地耳鬓厮磨着,热情的吻一路下滑,亲密地吻着我柔软的小腹,新生的胡髭扎上我柔嫩的肌肤,带来一波波神秘的快感,如遭电亟。 我不自觉地轻呤出声...... 他咧唇,露出眩目的笑容,忽地放开我,退开了身体。 “默言...”我骤失温度,若有所失地轻声呢喃,紧紧地揪住了他的手腕。 “嗬嗬,等一下。”他愉悦地仰头轻笑,起身褪去了长衫,横跨在我的上方。窗外透进的月光映照着他结实的胸肌上,跳跃在他乌黑狂野的长发上,泛出性感的光译,如一只慵懒优雅蓄满了力量的猎豹,高贵中透出自信,散发着浓郁的雄性气息。 他强健的身躯覆住我,他灵巧的手指狡猾地在我身体上挥索,害我心慌意乱。他挑起我的欲望,耐心地等待我似花儿一样慢慢地盛放在他的眼前。这甜蜜的相拥,让我忘了害羞,忘了自己,忘了一切世俗的束缚,感觉自己象一颗奶糖,渐渐地融化在他的热情之下。 “默言。。”我敕软软地低语,单纯的肢体交缠已无法满足我,我想要得更多。 “嘘,别急。”他柔声安抚我的情绪,亲吻我的唇辨。他修长的手抚遍我的身体,在我身上到处点燃火苗。他好坏,挑惹得我兴奋难耐,却不肯及时地满足我。 星星在窗外闪烁,月亮恣意地散发着光芒,春风拂着树梢.发出愉悦的沙沙声. “默言!”我的身体忽冷忽热,紧得发痛,皱紧了眉头,这痛苦却又甜蜜的折磨,让我几欲疯狂。 “秦秦!”他紧紧抱住我纤细的腰身,漆黑的星眸聚然一暗,他的炙热坚硬紧紧地抵住我的柔软,挺身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们紧紧相拥,一起掉入了欲望的旋涡之中,沉溺其中,忘掉了所有的烦恼和痛苦,只剩下对彼此之间的依恋和彼此的呼吸.. 138 晨光微曦,小鸟已在极头欢快地鸣唱。清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流动的光影把温暖透过窗棂照了进来。 我全身酸痛,胸口闷闷的,似压着干斤巨石。勉强睁开朦胧的睡眼,一张放大的俊颜冷不防就撞进了我的眼帘。 君默言侧躺着,右臂穿过我的肩膀,将我紧紧地搂靠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左手大刺剌地横过我的胸,紧紧抱住我柔软的腰肢;两条长腿野蛮地夹住我的身体,半压在身体下面,象是在无言的宣布着他的所有权。 天哪!真不敢相信,挣扎了那么久,我终于还是没能抵抗他的魅力,和他在一起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想到昨夜的缠绵,我一阵脸热心跳。这迷人的家伙,即使在梦中,魅力也不能减少一分。他的睡容是那么的沉静俊美,光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他,我的心就莫名的骚动起来。 明明知道不应该,明明打算要离开,明明了解会受伤害,明明预知到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和混乱....可我还是义无反顿地陷下去了.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做许多傻事? 可是,看到他那么快乐,听到他在我耳边诉说着爱语,想到自己能令他疯狂。。我才发现,原来,当你有能力为心爱的人付出,令他愉悦时,那感觉是那么的美好! 瞧,天是那么蓝,风是那么清,空气是那么的甜。我含着笑,静静地凝视他平静的睡颜,感觉他是老天赐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一颗心忽然被幸福涨得满满的。。 他的黑发散在脸侧,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他狭长的双眼。鼻粱高挺,轻浅而平稳的呼吸就在我的脸旁吞吐着,温热的气息吹乱了我的心湖,荡起一丝涟漪。他的簿唇微启,发出诱人的光译,彷佛在做着无声的邀请。。 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留连,回忆着他的热情,重温着他的唇舌曾经在我身上走过的足迹。。身休开始发烫,头晕晕的,喉咙发干,心跳聚然加快。 忍不住伸指,隔空悄悄地描绘他的轮廊——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然后下滑到上下滚动的喉结,再到那随着呼吸起伏的强健的胸肌... “小妖精,”他倏地睁开眼睛,微一翻身,双臂撑着身体,虚悬在我的上方。 第136章 簿唇微勾,挂着一抹痞痞的坏笑:“一大早就非礼我,看来我昨夜还不够卖力。” “我在数外面有几只鸟,哪,哪有非礼你?”我脸红耳赤,慢忙移开手指,假装认真地盯着窗外死命地瞧,口是心非地否认——真倒霉啊!为什么每次做坏事都被他抓包? “没有?”他挑眉,身体倏地压下来,坏坏地覆住我,魔掌忽地罩住我柔软小巧的胸部,伸出长指恶劣地挑捏,声音慵懒而低沉,带着一抹得意地笑:“你的心可不会说慌,它跳得好快!” “咝!”我如遭电击,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轻颤,失声惊呼,晃忙扭动身体,拍开他作怪的手:“快拿开你的手啦!” 他黑眸聚然一黯,果然依言移开那双仿佛带着超强电力的魔掌,却顺势下潜,粗糙而温热的大掌抚过我裸露的肌肤,带着点蛮横地揉搓着我的翘臀。腰部缓缓下沉,火热的欲望恶意地抵住我的柔软,轻轻地,不急不慢地磨蹭,邪肆地微笑:“有没有?有没有?恩?” “好嘛,有啦有啦!”这甜蜜而痛楚的折磨啊,令我双颊如醉,心慌慌,肺部好似突然缺氧。下意识地扭动身体,拼命躲闪着他的魔爪,却令他的欲望更深地滑入了身体。听到他低沉地喘息,我一惊,慌忙讨饶:“不要了,人家真的好累了嘛!快点放开我,你好重,压得我透不过气了!” “你累了?我可看不出来!”他呵呵低笑,俯身吻住我的唇,温热的舌,灵巧地磨挲,爱抚我的嘴唇,暗哑着嗓子诱感我:“秦秦,让我看看,你有多热情?” “默...言。。”他的气味紊乱我的呼吸,我伸臂热烈地环住他的肩,下意织地弓起身体,向他需萦更大的欢愉。整个人战栗晕眩,身体颤抖着,几欲窒息的快感冲刷着我,在我体内迅速蔓延... “秦秦,我爱你!”他的黑眸眯成直线,伸手抬起我纤长的腿,环住他劲瘦结实的腰身。他低喘,微一用力,野蛮地闯进了我的身体... 我轻喘,看到小鸟飞过;看到春风拂动树梢;看到阳光穿过窗隙照亮他古铜的肌肤;看到他眼里闪烁着的欲望,黝黑的眸子深沉而充满了热情: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一个情欲氤氤,双眸迷蒙,略带羞涩的女人...... 我满足地深深叹息,紧紧地攀住他宽阔的背,闭上眼,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随着他的节奏舞动,响应着他爱的呼唤。 热情,以闪电一般的速度被点燃,原始的情欲蔓延着,最后只剩下彼此滚烫的身体和粗重的喘息.... 此时的默言完全褪去了平日冷淡漠然的外衣,以不同于往日的温柔,霸道而野蛮地在我身上强势地律动着,汗水在他年轻强健的躯体上纠集成河,滑落到我的身上,烙下了永恒的记忆。 “默....言,我爱你…”极致的快感冲刷着我,这近似于痛苦的甜蜜啊,让我在到达快乐的顶峰时,不由自主地逸出轻呤,声音破碎而甜腻。。 在往后的日子里,不管遇上多大的风浪,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想起,有一个男人用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深情专注地凝视过我。 我,迷失在他忧郁孤寂的黑眸里。 在彼此视线深情交会的刹那,我知道,我深刻地懂得,爱情,已悄然地降临在我们的身上。它也许只能带来刹那的欢愉,而接下来的痛楚会很久。 但我,不想逃避... 因为,我会永远记得,有一个男人,曾那样的爱着我。岁月也许会流失,记忆也许会消逝,但那爱宠的目光,却永远也不会褪色。 那一眼,将永远誊刻在我心版上... 我会永远记得,在一个男人的爱宠下,犹如一朵莲般感开,绽放了此生最浓都的幽香。 我今生,无悔.. “对不起,我失控了,疼不疼?”默言温柔地按住我,幽深的黑眸歉然地瞅着我:“明知道你初经人事,应该克制的,我…” 我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捧住嫣红的双颊,垂眸羞怙地低嚷:“别说了!” “秦秦,要是我们因此有了宝宝,该有多好?”他微笑,伸掌温柔地贴住我的小腹,黑眸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开始计划未来:“如果生个男孩..” 有没有搞错?昨天才。。今天就满脑子想着孩子,他的进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我无奈地翻个白眼,轻轻泼他一瓢冷水:“不会有孩子啦,我是安全期。” “嘎?啥安全期?”他被我的新名词搞懵,一脸的茫然。 “一时解释不清,反正不会有孩子就是了。”我伏在他身上哈哈笑:“你确定你真的只有二十八岁?怎么满脑子老男人思想?” “这么快就嫌我老?”他涨红了脸,按住我的肩,把我推倒在他大腿上,恶狠狠地俯视着我:“要不要我再证明一次给你看?“ “哈哈哈,”我怕痒,咯咯笑着讨饶:“不用了,你不老,是我老了,行了吧?” “秦秦,你倒底多大?”他好奇。 “二十五。” “二十五?”他显然吃了一惊,一脸的不信:“那为什么一直没嫁人?” “奇怪,难道我嫁人了你很高兴?”我微嗔。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难道那些男人全瞎了眼?”他困惑,忽然想起苏越,睁大了眼睛:“天,你姐姐不是更老?” 我骇笑君默言居然也有八卦的时候? “姐姐跟我是双生子,我们一样大。”我伸指轻掐他的颊,冷哧:“拜托,二十五岁人生刚刚开始,干嘛那么早走进婚姻的坟墓?” “女人不都想早点嫁人,好找个人依靠?”他很迷惘。 嗬,好自大的男人,那神情,好象我嫁给他,我到了一个多么有力的靠山呢! “默言,”我坐直身体,正色瞧他,决定跟他坦诚相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黑雪国人?” “有,那次喝醉了,你还说过风花雪月四国,你哪国人都不是。”他搂住我微笑,不以为意:“你是哪国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在一起了,你休想再从我身边逃开。” “默言,你听好了。”我深深地望着他,握住拳头,一脸的严肃:“也许接下来我要说的一切,你会不相信,但我说的是事实。。” “干嘛?难不成你真是妖怪?”他仰头,哈哈笑。 我一动不动望住他,神情肃然而悲伤。 “秦秦,你别担心,放轻松。”他收住笑,握住我的双肩,淡淡却坚决地宣布:“就算你真的是,我也不会放你走。” “我当然不是什么妖怪。”我横他一眼,心底泛起苦涩。 “那还担心什么?”他松了一口气,笑得神清气爽。 “我来自未来,一个比你晚了一千年的文明时代。”我深吸一口气,静静地宣布,搌息等待着他的反应。 “哦,然后呢?”他一脸的淡定,那样子,就好象我告诉他,今天出了太阳一样平常。 “哦?然后?就这样?”我愤怒地望着他。 人家的烦恼,在他眼里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他搂住我,笑得开怀:“你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管早了一干年,还是晚了一千年,有什么关系?晚了一千年更好,谁也没办法把你带回去,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们的观点有很大的差异,我们的生活方式也有很大的区别,我们的成长环境也完全不一样。”唉,好苦恼,好挣扎哦! “观点可以改,生活方式可以慢慢适应,成长环境虽然没办法,但我也看不出这对我们的感情会带来多大的影响?”他满不在乎地一一驳回,摸着下巴陷入苦恼:“就是不知道,生孩子对你的身体会不会造成影响?” “我再说一次,我不想生孩子!”我忍住气,严正申明——明明跟他在讨论我的来历.生什么生? “对了,我得问问无名,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你的身体调理得更结实一点?我看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他恍如未闻,忽然惊跳起来,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啊,对了!好象我还没做早餐。。” 我瞠目。 这完全是鸡同鸭讲嘛!该担心的他不担心,不该操心的,他在瞎操心! 139 我疯狂地爱上了这种日出而游,日落而息的生活。在这里,没有烦恼,没有工作,没有阴谋,也没有权利。。有的,只是满满的,无穷无尽的爱。 他的眼里,不再盛满忧伤和孤寂,他的语言不再冰冷而漠然;他会笑,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恍加世上最耀眼的钻石;虽然大多时候仍然是我在说,他只静静地聆听。但是,那深情专注,满是疼宠的目光,却让我深深地陷落,密失在他的目光之下,无法自拔。 我常常会不自觉地在他的目光下怔忡,傻傻地,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重复:“默言,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伸手柔乱我的发,装做满不在乎地说:“丫头,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听腻了!” 可是,他的眉毛却向下弯曲;他的眼睛会发光;他的簿唇会上扬;他会在下一杪,拥我入怀,热烈而碾转地亲吻我。 于是,太阳消失了,白云消失了,青山和绿水也消失了..只剩下两颗年轻而火热的心亲密地交缠,用最原始的情欲,最古老的律动,诉说着永恒的爱情...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傻! 白天,默言陪着我满山转悠,仿如国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土:傍晚,双双徜徉在赤霞湖里,看湖光山色;夜晚,在属于我们的小木屋里,依偎在一起,我会一点一滴给他讲我的过去,我的父母,我的同学,我的朋友;讲未来的世界,讲轮船,飞机,卫星;讲我的生活,讲小说,讲电脑,讲网络:高兴了说说古龙和金庸,生气了就说我们七姐妹在酒吧钓美男...嘻嘻,气得他青烟直冒! 第137章 生气的默言会狠狠地“惩罚”我,用他年青阳刚的躯休,用他全部的爱,共同点燃激情,渡过一个又一个属于恋人的火热的缠绵的春夜.... 湛蓝的天幕上飘着几朵白云,几只鹰在天空盘旋着,和煦的微风吹拂着树梢,满目是生机勃勃的绿色。群山起伙连绵,一望无际。四周冥无人迹,世界静得好象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默言懒懒地躺在草地上,头枕在我腿上,长长的瞍毛遮住了他的眼睛,淡淡的阳光在他高接的鼻梁上投下一点阴影。浅蓝的长袍沾了些草屑,起了褶皱,平日总是穿得整整齐齐的衣衫,此时大剌刺地敞着领口,露出一大片古锎色的肌肤。 “锉”地一声似金属相撞,又似清越的长啸,夹在风里隐隐约约地传来。 “默言,听,那是什么声音?”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他不耐地翻了个身,低低地咕哝:“是无香在找我,不用理他。” 呃,这算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脸红,用力摇他:“你快答应一声啊,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哼,他能有什么事?”他冷哧,不当一回事。 “无香,我们在这里!”我无奈,只得扬声高喊。 “没用的,他离我们最少有五里。”他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奇怪,他难道从来也没来过?” “娘喜欢安静,不相干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想起坟前那及膝的荒草,我无语——在他眼里,恐怕所有的人都是不相干的吧?只因为不屑,宁愿让娘孤单地长眠于此,与世隔绝? “她活着时挣扎于各种欲望和权谋之中,已经太累。死后,我不想再用世俗的功利心来污染这抉净地。如果不是单纯地喜欢她,爱她的人,来得再多,对她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心悸,陷入沉默——这是不是身为皇室中人的一种悲哀? 啸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急——中途又夹杂了另一道声音,清越高亢,尤如虎啸龙呤。 “伯涛也来了?”君默言皱眉,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那边两道啸声瞬间改变了方向,渐渐朝湖边移动,越来越清晰,终于到了山谷外。 “什么事?”默言淡然而问,声音平稳地缓缓送出。 “师兄,都三、四天了,你怎么还不出来?”傅紫冰的声音夹了些明显的焦躁,早已失去了贯有的冷淡。 “王爷,渲、泰两州有紧急公文。”无香恭敬的回答透过树梢清楚传来。 “他们怎么不进来?”我莫名。 “我在谷口布了阵,”默言冷然一笑,拐了我的手,缓缓向谷外走去:“看来逍遥的日子结束了,走吧。” 我愣然:他的防卫心可真重啊!在这样荒僻蛮荒之地,紧靠的又是他的老巢,有谁敢来打扰?居然设阵拦截? 我几乎已看到了过去的十几年,那一抹傲慢孤寂的灵魂是如何的漂泊无依。 在他离开大凉山,长住京城之后,居然宁愿母亲孑然独处,也不肯把她交给近在眼前的患难兄弟? 我心中一悖——这样一抹寂寞的灵魂,这样一个狂傲的性格,教我如何放得下?我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若是潇洒地一走了之:我不敢想象,那种再次遭人背叛的悲愤,被至爱的人遗弃的痛苦,会把他变成什么样子? “你冷吗?”默言讶然地睇了我一眼,轻捏我的手指:“怎么手心冰凉?” 我缓缓地摇头,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不,看似坚强和满不在乎的默言,其实是那样的脆弱!我又怎么能在他满是疮伤的心口再插上致命的一刀? “走吧。”默言挽着我的腰,越过那宽逾数丈的山涧,再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便来到了山谷的入口处。 傅紫冰低低地抱怨已清晰地传了过来:“...真搞不懂师兄在想什么?我们同门学艺,一起长大,都不能去见伯母,现在居然带姓林的妖女去?莫明其妙!” 我不由苦笑——我什么时候升级成妖女了? “冰儿,别胡说!”傅伯涛声音紧绷,冷冷地喝止:“默言的眸气,你不是不知道。既然林姑娘是他认准了的人,我劝你最好别去招惹她。如果,你还想嫁给他的话。” “我,我都有胡说?我是真的看不出那姓林的...呃,女人有哪点好嘛?”傅紫冰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显然,傅伯涛加的那个“但书”,成功地堵住了她的嘴。 唉!古代的女人难道都没自尊的吗?明明知道做不了心上人那个唯一和最爱,偏偏还有那么多的人前仆后继,飞蛾扑火地去追逐着不属于自己的那段感情? 虽然明知道默言很无辜,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谁让他招蜂引蝶来了? “伯涛,你怎么也来了?”默言面无表情,忽地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携着我左弯右绕,在山石树木之间往复穿梭,倏地眼前一亮,无尘,无香,傅伯涛和紫冰四人正站在一堆乱石中翘首以待。 “师兄!”傅紫冰见到默言,双眸一亮,恍如一道紫色的闪电,朝他飞奔了过来。 “恩。”默言淡淡地点了点头,微微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躲过她的碰触。 “师兄?”傅紫冰一扑落空,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咬着唇,红了俏脸。 “咳,王爷,你可出来了,这会子,京里该乱套了!”无尘见状,轻咳一声,急忙上前解围。 “默言,好久不见,你气色好多了。”傅伯涛静静打量了默言一阵,好奇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几个转,一语双关地微笑。 “是,最近心情的确很好。”默言眼皮也不抬,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老实不客气地坦然承认。 “哈哈哈!”傅伯涛微微一愕,与君默言对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倒!真不知他们的神经格外大条,还是特别沉得住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还能闲话家常,笑得那么大声? “京里出什么事了?”我不禁忧急起来——莫不是惜瑶私奔,我替嫁的事东窗事发了? “不急,咱们先下了山再说。”默言微微一笑,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心,牵了我的手,慢慢地往山下走去。 终于要离开了吗?我满怀惆怅——虽然躲到这个世外桃源,终究没有办法做一个超然物外的隐士啊!重新踏入红尘后,等待在前方的又将是什么呢? 140 前段时间藏月黑雪两国的的一场恶战,虽说因地形复杂犬牙交错,战线拉得很长。但主战场却是集中在黑雪的渲、泰两州。现在战事虽休,但此次黑雪大败,死伤无数,因战事仓促,结束得又快。死者固然就地草草掩埋,因战伤残的将士亦以就近原则集中在这两地医治。 时至三月,冰雪消融,加上前段时间一场大雨,导致河水暴涨,山洪暴发,许多尸体被冲出地面。地方上缺少人手,未能及时处理。天气转晴后,尸体经日光暴晒,迅速腐败。几乎在一夕之间渲、泰两州忽然间瘟病横行,并疯狂向周边地区蔓延。 地方官以八百里加急飞奏朝庭,君惜玉拟旨令紧急封锁两州对外的交通,并急令君默言即刻前往巡视处理疫情,不得有误。 下山途中,默言边走边听取了无香的禀报后,因事关重大,一行人不敢耽搁,连夜下山,披星戴月兼程赶往最近的渲州。 两天后,已到了平山关。官府在此处设关拦截,只许进,不许出。但是,明知进去是死,有谁肯进? 附近许多胆大的药商闻讯纷纷赶来盘驻,抬高药价,乘机敛财。一个不足千人的小小平山镇,突然变得繁华热闹。 我们一边赶路,一边飞鸽令运城帮众采购了一大批药村在离平山关十里处待命。会合了中途折返的傅云涛,无名等人,大伙扮成药商,分批便服入境。进入平山关时,正是巳时。 平山镇整条驿搭起无数长棚,绵延数里之外。几乎被附近县、镇蜂拥而来的药商挤满,呦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奇怪的是采购药材的却清一色的全是官府衙役,一个百姓也没有。 无尘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气得满面通红,破口大骂:“我操他祖宗!疫病暴发已有十天,城中药村早就搜刮一空。渲州官府不许百姓出境,离平山十里便设卡堵截。凡需采购药材者,必先至官府登记,交银,领取一纸药单,然后再由衙役统一采买,再凭单发药。” “官府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役病外流,措施并没有错啊,无尘你生什么气?”傅紫冰茫然不解。 “如果官府是真心为民,措施得当,无尘气从何来?”傅伯涛微微叹气,无柰地摇了摇头:“必是地方官员层层盘剥,从中收取高额费用,从而中饱私囊。再加上无良药商哄抬药价,你想想,百姓能用药者十有几人?” “是,凡上报病情者,不以户记,而以人头算。每极一人,交银十两;然后到官府指定处看病开方,每人再收诊金五十;再凭方领单,按所病情缓急,所需药材多寡,另行收取十到三十两不等的凭单费:最后凭单取药时,除去药材费外,每人再加收十两所谓的衙役采买的辛苦费。” “再加上那药材本来就比平日贵了十倍不止,采买的衙役还乘机中饱私囊,收取贿赂。好容易等到领药时,还得排队若候,若想早日拿到,只能再另行送发药的差官好处费...”无尘气愤填膺,细数探到的情报。 “岂有此理!如此层层搜刮,渲州城中有几人能医病?” 第138章 傅云涛面色阴沉,双目圆睁:“默言!你还等什么?冲进去,先把渲州知府一刀斩了再说!.. 正说着话,无名面色阴沉地踏入了我们休息的长棚:“王爷,我刚刚去访查了一番,不但疫情所需药材牙皂、木香、陈皮、苦桔梗、白芷、生甘草、防风、贯仲、丹参等等价格高得离奇,连城中急需的骨科伤药白及、血余、仙鹤草、三七、侧柏叶、大、小蓟、白茅根、紫珠草等等也是居高不下,有些贵重稀有药材竟涨了数十倍不止。” “云涛,伯涛,无香即刻前往通州,青州,陵川紧急调运疫区所需药材。”默言面沉如水,沉呤片刻,迅速做出决断:“无名随我柙送药材入城,紫冰,秦秦你们留在平山镇,做好接应,并临督采买药材之衙役。” “不行!”紫冰和我异口同声地否决:“我们要跟你一起入城。” “冰儿听话。你不懂医木,就算进城也帮不了多少忙。”傅伯涛急忙劝阻:“这个时候,应当首要服从安排,哪是使小性的时候?” “哦!”傅紫冰极不情愿地点头答应。 “是啊,小雪就更加不能去了。”倬云涛轻瞥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你去了只会使默言分心,反倒不美。不如留在这里居中调停,也是肩负重任呢!” 嗟!什么居中调停?说得好听!说穿了就是看不起人! “默言,让我去。”我懒得理傅云涛,只固执地望住默言:“反正你们逆天帮的人我又不熟,这居中调停,接应之事就让傅姑娘做就好了。再说,我虽然不懂医术,但是曾经经历过这种事,对于重大的流行病,有应急的经验,也许能帮得上忙。” “反正,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一定会想出办法自己混进去。”不等他回答,我挑眉地瞪着他,笑得满不在乎:“你是要带我进去,放在眼皮底下看着;还是让我自己混进去,到处乱闯?” 默言被我气得面色铁青,却知道我不是说着玩的,拿我没撤,一时又气又恼,恕叱:“胡闹!” “好嘛,你带我进去,不就什么事也没有?”我用力晃着他的衣袖,偏头不怕死地瞅着他微笑。 “你!”默言气结。 “嘻!”无尘见状,失声笑了出来,被默言一瞪,吓得赶紧低下头去瞧着脚尖。 “时间紧迫,”无名淡淡地瞅着我,微笑:“王爷,我看咱们别耽搁了,就带王妃进去吧。有我在旁边照应着,其实比留在此处更安全。” “那好,不过你必需老实呆在衙内,千万不能乱跑。”默言给我加上“但书”,臭着脸,起身走出长棚。 “嘿嘿,当然,我保证一步也不离开无名。”我轻吐舌尖,对无名拖了个感激的眼神,追了上去。 “无香,等一下!”我叫住无香,从怀里摸出我“出逃”所带的全部财产,递了过去:“拿去吧,可以应应急。” “老天!”无香接过随手数了数,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五十七万?你哪来这么多钱?” “呃,反正不是偷的就是了。”我尴尬地涨红双颊,不敢去瞧君默言的脸色——这有什么稀奇?我既然没打算回头,自然带上全部家当。他那语气,说得我好象是卷款潜逃一样! “哇,原来开报社这么赚啊?默言,不如我们考虑考虑也办一家,如何?”傅云涛咧着唇,笑得开心之极。厚颜无耻地从无香手里抢了十几张塞到怀里:“见者有份,不拿白不拿!” 当下兵分四路,傅家兄弟和无香分头前去采购药品,我们一行人,推着药车,在平山关口以药物灭烤烟熏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踏入了平山关内,向渲州城进发。 一路之上,别说人蓄全无,便是鸟雀都不见踪迹。犹如进入了幽深森冷的冥界。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已隐隐闻到哭声震天,大伙精神一搌,急急加快脚步,不久官府的第二道关卡已赫然入目。 远远的,已看到约有数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围攻关卡。群情激愤,年青力壮的手执轶鳅、铁铲、铁锄头与官兵争执械斗,年老体衰及如孺则哀啼悲泣,与官兵理论,正欲冲破关卡,逃向外界。 无奈,官府人多势众,且兵精将勇,又受过良好训练,区区几十个普通百姓,又如之奈何?不过片刻之间,已有数人血溅当场。 “大胆!”不等默言发话,无尘与无名已双双打马狂冲而上,厉声高喝:“昭王爷奉旨巡视渲、泰两州疫情,现已莅临渲州!大家还不快快迎接王驾?” 此时此刻,王爷的身份还真是灵验无比。那打得正兴起的一群人,闻言齐齐住手扭头观望。眼见默言端坐马上,脸色凝重,不恕而威,扔了兵器,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一时鸦雀无声。 “你们谁是主事的?”默言抿着唇,冷冷地扫视了地上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站出来说话。” “卑职萧吉,见过昭王爷。”人群里有一个年约四十的武官模样的男子抬头,拱手恭恭敬敬地回答。 “恩,”默言轻哼一声,居高临下斜睨着他,冷冷地问:“你是何人手下,什么职位?” “回王爷的话,卑职恭为曹将军手下参军。”萧吉低眉顺目,躬身作答,态度虽然卑微,言词之间倒似颇为自负。 “因何与人械斗?” “回王爷的话,此处全系刁民,意图闯关,在此聚众闹事。”萧吉抬头,手指众人,得意洋洋地道:“不过,王爷只管放心,卑职奉命镇守此地,自然是连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出关卡,绝不会今瘟疫蔓延到别的州府。” “冤枉啊!”众百姓面露惊恐,齐声喊冤。 “住嘴!王爷何等身份,岂是你等....”萧吉张口厉声喝止。 “城中现在是何状况?”君默言抬手,打断萧吉的话。 “回王爷,城中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现正在向良好方向发展。”萧吉点头哈腰,堆起满脸的笑容:“王爷只管放宽心,将药材交给卑职代为送入城中,至此回转京城向皇上禀报。也免得秽气污染了王爷贵体。” 说完这一番话,也不等君默言表态,朝身后一挥手,指今众官兵上前接,便欲接管我们带来的药材。 “慢着!”君默言冷冷地笑,不理萧吉,随手指了人群里一老者,温和地道:“老丈,城中疫情到底如何?不妨请你说说看?” “回王爷,卑职所言句向属实,绝无半句虚词,不信,请王爷进城一看便知。”萧吉朝老者微一瞪眼,掉转头来对着君默言露出挑衅的微笑。 那神情,竟是吃定了君默言不敢进城。 “是吗?”君默言冷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如刀,慢慢地清晰地道:“本王正有此意。” “啊?是,是!王爷真是爱名如子啊!”萧吉被君默言瞧得冷汗直流,神色瞬间慌乱了起来。 “王爷!我们冤枉啊!请王爷为我们做主啊!”那老丈见状大喜,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上,把头磕得怦怦响。 “老丈,请起来说话。”无尘上前,轻轻拉起老人。 “请王爷明鉴,小老儿姓乔,祖辈居于渲州。实在是因城中疫情一日重于一日,官府却只知敛财。导至物价飞涨,药材奇缺,且看病费用高昂,我等百姓根本无力承担。短短十日,渲州已是十室九空,家家带丧,户户挂幡,或阂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可怜小老儿一家九口,十日之中连殁七口,只剩下老儿和这唯一的一条根苗,为免绝后,迫于无奈,这才背井离乡,另谋生路。可官府却封锁道路,持械堵杀,这不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吗?”老者抱着怀中不足三岁幼童,摧胸顿足,说到伤心处更是老泪纵横... 141 “萧参军,方才老丈所言,是否属实啊?”君默言不露声色,冷冷地睨着萧吉,淡淡地询同。 “请王爷明鉴,乔老儿所言如有半句虚词,定遭天打雷劈,教我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杀了他!” “对!杀了他!”一时之间,众人听得气愤填膺,顿时群情激愤,齐声恕吼。无尘更是捋袖掳拳,作势要上前把萧吉大卸八块。 萧吉吓得面色如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提起手掌对着自己便左右开弓扇起了耳光:“卑职,不,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王爷怨罪!” “萧参军,你可知罪?” “小,小,小的不该知情不报,欺瞒王爷。。啊!王爷饶命啊!”萧吉抖着双膝,牙齿咯咯作响,眼见无尘走近,身子一软,竟瘫倒在了地上,引得大家嘘声一片。 “无尘!” “属下在。” “把萧吉押下去,待查明事情始末,交于渲州府衙发落。” “交给府衙?那不是放虎归山?不如一刀杀了干脆!”无尘低声嘀咕,走上前去一脚把萧吉踩在地上,早有人上前一把按住,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乡亲们,现在渲州瘟疫横行,此病传染性极大,为免使更多的人受此荼毒,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回城协助朝庭扫除瘟疫,抵抗天灾。本王以人格保证,誓与渲州父老共存亡,瘟疫一日不消,我君默言绝不离城半步。”君默言面色凝重,说完这番话,双腿轻夹马腹,头也不回,率先入城。 “城门有兵丁把守,根本不准乡人入城..”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面露迟疑之色,但见君默言去得远了,无奈之下,只得将信将疑,扶老携幼缓缓跟在我们身后返城。 越接近城门,景况越见凄惨。 第139章 只见驿道两旁处处白幡飘飘,竟是家家有僵尸之痛,户户有号泣之声。 那飘飘白幡,声声哀泣,如锥刺骨,见者无不落泪,闻者莫不伤心。君默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笔直闯到城门底下。 “来者什么人?”守城的兵士立于墙头,竟是弓弩皆张,戒备森严。 “开门!”默言沉声低喝。 “府台有令,各乡之人不得入城,如需领药,先着里长将号牌交来,在城下.”那士卒居高临下,早看到我们身后那一长串衣衫褴褛,啼泣哀哭之人,哪里肯开城放人? 他絮絮叨叨正说个没完,君默言神情不耐,冷哼一声。 无尘会意,忽地长身掠起,如一只巨大的灰鹤冲天而起三丈多高,中途势衰将落时,轻轻在墙上一点,身子轻盈地再窜高一丈有余,如此两次,便在一片惊呼声里轻易地掠到了墙头。 “放箭!快放箭!”城上兵丁呆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呼喝,却哪里还来得及?无尘早窜到了他们身前。 “妈的,居然敢对老子放箭?我看你放屁还差不多!”无尘长笑一声,怒骂着窜过去,手戳足踝,眨眼之间,守城的八个兵丁已被他放倒了五个。 底下众人欢呼鼓噪,呐喊助威,其余三人发现来头不时,又见他势猛,发一声喊,掉头跑了个精光,只恨爹娘少生一条腿。 “哈哈哈,兔崽子,有种的别跑!”无尘也不追赶,仰天大笑数声,这才不急不慢地打开城门:“王爷,请。” 众人鱼贯入城,欢喜无限。 “乡亲们,请各自回家,泗扫庭院,做好清洁防患工作,等待官府的救援方案出台。”无名遣散了众人,大家带着大批药材直奔渲州府衙而去。 “不知昭王大驾光临,下官未曾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渲州知府萧云贵身着官袍,率着一干大小官员,跪在阶前迎接。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方才逃跑的守门兵丁禀极上去。他老奸巨清,在官场混了多年,当然明白敢公然与朝庭作对的人,绝非普通百姓,定是京里来人了,这才跪地接驾。 也亏他有本事,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召集了一堆的官员。 “萧大人请起,”君默言下马,缓步入内:“本王奉旨前来抚灾,不知渲州役情如何?贵府又采取了一些什么防范,救治措施?” “王爷远道而来,万里奔波,请入内奉茶,喝杯薄酒,稍事休息后,下官再将渲州役情如实禀报王爷。”萧云贵躬身引了君默言往内堂而去。 “本王千里迢迢,可不是来喝萧大人的这杯茶,还是先说正事吧。”君默言冷冷地笑,领头朝衙门大踏步而去。 “呵呵,王爷忠心为国,一心为民,真是可喜可贺,渲州百姓幸甚,皇上幸甚!”萧云贵碰了个软钉子,竟也不着恼,依旧是满面堆欢,小跑到默言身前引路:“既如此,王爷,请!” 我懒得跟着他去看那些官场虚伪客套,于是跟着无名一起,随前来接应的衙役,带着药材往后衙而去。 “无名,怎么这里的大小官员都姓萧啊?”我好奇地凑到无名身边,小声地询问。 “渲、泰两州都是逍遥王的辖区,自然大力提拔萧姓人氏。”无名低声冷哧。 萧昆的辖区?我不禁微笑——这下子事情好玩了。 渲泰两州是逍遥王的辖区,却又紧靠着大凉山,大凉山偏偏又是君默言的老巢,属于他的势力范围。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他们长期相争,教当地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刚开始只以为君惜玉之所以下这道旨,纯粹是因为君默言离这里最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抵达疫区。所以,他连圣旨都没拟,只传了一道口谕。 我不禁暗想:假如我是君惜玉,会如何处理?苦苦思考了半天,竟然发现,除此之外,竟没有比这简洁明快又更有成效的方法! 我不得不大叹——君惜玉派君默言来抚灾这一招棋下得实在是高! 一方面,他熟知默言的为人,对渲泰两州又有感情,绝对不会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抚灾之事,交给他,绝无后顾之忧。 另一方面,若是其他人前来,必然畏惧萧昆的势力,缩手缩脚,不敢放手一博。 退一步讲,就算来的是不畏强权的正直之士。可他身边全是萧氏族人,所谓寡不敌众,独力难支。做起事来必然是捆手绑脚,朝庭又是远水不解近火。到最后,苦的仍然是一方百姓。 君默言却不同,他的老巢在此,手下可用之人何止万千?且,他与萧氐向来不对盘,明争暗斗已有多年。不论于情于理于法,都完全可以抛开府衙,不理萧氐,独力完成恤灾重任。 闹得好了,还可以借君默言的手,大力整顿一下渲、泰两州的吏制。大刀阔斧地铲除一些贪官污吏,为鞭长莫及的他害去一颗早已溃烂化脓的毒瘤。进一步削弱萧昆的势力,牢牢地掌控住萧若水。 这样,君惜玉即不必亲自出面得罪老丈人,又可收到恤灾安民之功效。真是既有里子又有面子,还不用伤脑筋。在京里抱着爱人隔岸观火,好不逍造自在! 万一萧昆与默言闹僵,他还可在两人搞得两败惧伤时,跳出来做和事佬.... “..小雪!想什么呢?”无尘一掌,轻拍在我后背,探出头来奇怪地盯着我左瞧右看:“到了门口了,怎么不进去?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我一把拨开他,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三进的厢房,前面是一间会客的花厅,进来是一间书房,睡房在最里面,收拾得干净整齐。空气里飘散着艾草的清香,看来是刚刚用药草熏过,还弥漫着阵阵青烟。 “行礼已放到了房里,你先休息吧,我们忙去了。记得别乱闯啊,有事让丫环通知我们。”无尘留下几向话,竟不等我回答,象有鬼在追他,一阵风似的走了。 嗟,全把我当成小骇子呢? “去吧,去吧!”我朝天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灵活地左顿右盼,跟着我亦步亦趋。 瞧了瞧她那弱柳扶风般纤细的腰肢,再看看她白若凝脂的肌肤,我摇了摇头——这萧云贵还真是不聪明,连我的身份都没搞清楚,就想用美人计呢? 诶,难怪他跑得比免子还快,原来怕惹麻烦!这萧云贵果然老奸巨滑,这么快派了人来讨好。 得,看来只有我来出面当这个恶人了。 “你叫啥名字?”我叹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这个长得颇为抢眼的女子一眼。 “奴婢莲儿,给小雪姑娘请安。”莲儿曲膝跪地,口齿清晰,声音娇胱若出谷黄莺,神色镇定地回话。 “你回去吧,我不用人服侍的。”虽然明知道她是装的,我仍然弯腰,伸手扶起她——最怕的就是古人随便下跪,一点尊严也没有。 “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大人要是知道了,奴婢会没命的!”莲儿慌忙磕头,身子抖得很夸张,声音却一点也没乱,眼角也不见一滴泪。 我失笑——这是在跟谁演戏呢? “莲儿是吧?”我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冷冷地望着她:“我数到三,如果你不还走,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你不能赶我走,我要见昭王爷!”莲儿一急,立刻露出马脚。 “你见王爷做什么?”我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觉得我做不了主?” “请小雪姑娘垂怜。”莲儿发觉失言,慌忙垂下头装可怜。 “一,二…”我懒得再同她罗嗦下去,淡淡地望着窗外——都晌午了呢!不知道默言跟那姓萧的谈得怎么样了? “是,奴婢告退。”莲儿的笑容僵在脸上,咬了咬唇,静静地退了出去,却并不走远,只站在院外远远的候着。 看来,她对自己的姿色很有信心,不见到默言是不会死心的。算了,她喜欢站多久,就站多久好了,我管不着。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我冷哼——丫环?那满身的香气,细若春葱的嫩手,邮里有半点做下人的样子?萧云贵真当我是瞎子呢? 算了,这些烂事我懒得管,还是想想看,我能帮些什么忙吧?返身,我进入书房,托着腮,陷入了苦思。 142 幸亏非典时我正好在校刊社兼记者,写通训时搜某了大量的资料,虽然记得不是很完全,总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我把记得的那些应该注意的事项,择其紧要的记在纸上。自己再仔细思考了一遍它的可行性,连带着把实施的细节也一并考虑进去,这才掉头往门外跑。 问了门口的守卫,我很顺利地找到了无名。他正忙着指挥衙役把那几十车的中药材分类堆放,低头翻检,记录在册。无尘却没看到人影。 “无名!”我兴冲冲地跑过去,扬了扬手里的宣纸:“我来了!” “王妃,你怎么来了?”无名抬头瞧见我,一脸的不悦,皱起眉头:“不是让你别乱跑?待会王爷怪罪下来,谁担得起他的怒气?” “我哪有乱跑?你不是在这里吗,怕什么?”我笑了笑,把纸递到他鼻子底下:“我小时候,老家也曾发生过瘟疫,规模比这里的要大得多。但因为措施得当,所以,很快控制住了,没有什么人员死亡。我依着记忆,写了几条疫情防治条侧,你看看,行不?” “是吗?给我瞧瞧。”无名到底是大夫,一听说有治疫情的好方法,立刻就忘了责怪我,把头探过来,瞄我写的什么。 “咳,王妃,你的这手字,还真是,很特别啊!” 第140章 无名睨着我,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 “唉呀,我知道写得很难看,想笑就笑吧,不用偷着乐。”我笑嘻嘻地瞅着他,轻敲着纸:“你就别管字了啦!只要内容好就行了!” “第一条:加强个人卫生,做到预防为主。”无名笑笑,瞅了我一眼,不置可否:“第二条,患者断然隔绝,防止交叉传染。第三条,发动群众自救,互救。。” “喂,怎么样?”我急不可耐地打断他——这些都是亲身经历,不会有错的! “这第一条倒还容易,只是这第二条,断然隔绝,好是好,只怕不易执行吧?”无名揪着须,陷入沉思:“再说第三条,现在大家畏病如虎,见到病者,躲都来不及,谁还会互救?” “最要紧的就是这一条啊!一经确诊的病人,必需隔离。我想,由朝庭出面,拔出一片专门的住所,让患者集中到一起,集中治疗,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吧?” “至于自救和互救,倒是一定要他们帮看病人。可以是另一种形势啊,是大夫的可以献医献方,有钱的可以出钱买地,买棺材,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帮着打扫街道,消毒什么的或是掩埋死者,这总行吧?” “行,怎么不行?” “看,有人同意。。”我得意洋洋地瞅着无名,他低头装忙碌。然后——我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瞧,君默言站在身后,负着双手,冷冷地睇着我。 “嘿嘿,你这么快就谈完了?真厉害!”我微笑着向他竖起大姆指。 “哪有你厉害?一会儿功夫,列出一长串条例,说得头头是道。不如,这次恤灾,让你来主管算了?”君默言瞧着我,面色阴沉,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嘿嘿,我人微言轻,见识也少,区区小民一个,哪能跟你堂堂王爷相比?”我挤出一脸的笑,掉头,打算脚底抹油:“好嘛,我不打扰你们办正事,我走还不成?” “回来,”默言伸手,扣住我的腕,似笑非笑地睨着我:“花那么多心思写了,不打算给我瞧瞧?” “哪!”我没好气地把纸往他怀里一塞,垂着头往回走,刚走到门口...... “等一下。”他再一次叫停。 嗟,当个王爷了不起,把人唤来使去的,很好玩,很威风啊? “又怎么了,昭王爷?”我咬牙,回头瞪他,一个字一个慢慢地迸出来。 君默言,看在现场有太多人,我给你面子,不跟你较劲,你也别太过份了! “饿了吧?一起吃过饭再走。”默言若无其事地上前,拉了我的手,淡淡地笑。 “嘎?”我傻眼,刚憋足的劲,忽然就似破了的气球般,漏了。 “嘻!”无尘跟在他身后,掩住唇偷偷笑。 可恶!居然被他耍了。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开玩笑? 一顿饭就在默言心情愉悦,无名埋头苦吃,无尘憋笑而我极度郁闷,食不知味之中渡过。 好笑的是,等我回到屋里,那个莲儿居然还在院子里傻傻地等——除了佩服,我还能说什么? 一个人枯坐无聊,脑子里反复回忆着非典的盛况。那一幅幅画面进入脑海,然后突然定格——对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几个口罩给他们戴戴。 立刻打开行礼,翻出几条簇新的衣裙,左右瞧了瞧,一把撕下纱质的衬裙,堆在桌上,翻天覆地地找了半天,也不见针线和剪刀的影子。 对了,我根本就不会针线活,行礼中哪里可能有这些东西? 想了想,我走到门口,向莲儿招了招手。她眼睛一亮,迅速靠了过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帮我找些针线剪刀过来,行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微笑——呃,早知道现在要求她办事,刚才就不对她这么凶了。 “嘎?”莲儿一愣,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匆匆地去了,不多会儿返回。她倒是机灵,借着送针线的机会,堂而皇之地又进了屋——一这下子,我也不好意思赶她出门了。 “姑娘这是要做啥呢?好好的衣服全被你剪坏了!”莲儿不舍地摸着那些漂亮的裙子,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神情。瞧了我半天,终于憋不住了。 “嘿嘿,我做点小东西。”我也不瞒她,热心地教她怎么弄。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是古代女子,这些事是基本功,应该难不倒她。 我慢条斯理地一针一线地缝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她动作比我麻利多了,一个顶我十个。 “做这么多小玩意有什么用啊?”不多会功夫,她已做好了一个,拿到我面前:“姑娘,是这样的吗?” “恩,不错。”我微笑着接过来,戴给她看,一边夸她,一边不着痕迹地把那堆纱往她面前推:“这个戴在嘴上,可以防止病毒传染的。哪,这里还有些料子,咱们慢慢做吧,反正也没事。” 嘿嘿,有免费的白工,不用白不用。靠我一个人,不得做到猴年马月去啊? “小雪姑娘,你服侍昭王爷多久了啊?”莲儿倒也不推辞,一边熟练地飞针走线,一边笑盈盈地跟我套话:“知不知道昭王爷最喜欢什么?” “呃,也没有多长时间,他那个人脾气很怪,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皱眉,懒懒地笑——听她用“服侍”一词,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那,姐姐最喜欢什么?”莲儿轻笑,看出我在敷衍她,聪明地转了话题:“说给妹妹听听,赶明儿好孝敬你。” 呃,她倒是越来越自来熟,一忽儿功大就称起姐妹来了。我低头,不置可否,慢慢地跟手里的针线奋战。 “姐姐,你歇着吧,我帮你做得了。”莲儿见我不吱声,讨好地揶过来,伸手欲接我的活计。 “不用,这个我自己做着玩。你手脚快,多做几个吧。”我闪身,淡淡地拒绝——这个再丑,那也是我亲手做的第一件针线活,我没打算假手于人。 “那好吧,”莲儿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着回到坐位上,重新开始拿起活计:“姐姐,昭王爷府上都还有些什么人哪?他平时喜欢吃些什...” 时间,悄然地滑过。当夜幕降临,莲儿正在给她的第九个口罩绣上美丽的花边时,我终于完成了生平第一件杰作,拿在手里得意地欣赏,满意得不得了。 “嘻嘻,姐姐的手好巧。”莲儿抿着唇低低地笑。 嗟,以为她在口罩上绣花很有创意吗?当我看不出来,她是在讽刺我呢?不过,本姑娘心情好,就不跟她计较了。怎么说,也是第一件手工艺品呢,值得记念。 “行了,收工,明天再做。”我喜滋滋地收到袖中藏好,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个呵欠,站起来活动手脚,扭动腰肢。 “姐姐,王爷什么时候回啊?”莲儿慢腾腾地收拾着桌面,磨蹭着不想离去,企图非常明显。 “这我哪知道啊?他那个人是工作狂,一旦做起事来,那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我不管,我去吃点东西,冼冼睡了。”我愉快地朝她挥了挥手,倒退着朝门外走:“你喜欢等,就慢慢等吧。” “啊~”冷不防脚下被门槛一拌,在莲儿圆睁的美目和刺耳的尖叫声中,我身子一倒,往后直直地跌了下去。 “小心!”身后一双强壮的手臂,稳稳地拉住我的腰。我抬头,对上默言又气又恼的黑眸:“那么大个人,走路都不好好看着,倒退着象什么话?” “奴婢莲儿,见过王爷,王爷万辐。”莲儿盈盈下拜,声音柔得好似要滴出水来,平白害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可惜了她那一把好嗓子,如果不这么扭捏做态,故做娇柔,其实蛮好听的!  “这么晚了,你想到哪里去?”君默言眼睛都没抬一下,瞄也不瞄她一眼,冷冷地盯着我。 “嘿嘿,你先放我起来,这么悬着,闪了我的老腰。”我伸手,揪住他的前襟,慢慢地站了起来。刚刚做好的那只口罩,却好死不死地从袖子里滑了出来,飘到地上。 “这是什么?”君默言皱眉,冷冷地瞪着地上这个怪物。 “小雪自己绣的手帕?”无尘不怕死地从他身后探出头,摸着下巴,研究了一会,犹豫地得出结论。 “是吗?你自己做的?你也会刺绣?你确定?”君默言微眯着黑眸,一脸怀疑地盯着我。 可恶!看扁我!居然一连发出好几个疑问? “不是啦!”我没好气,用力推开他,弯腰去捡。 “慢着!”君默言伸手一捞,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处女作轻飘飘,慢悠悠地落到他的手上。他左翻右瞧,一脸的奸笑:“哈!这么特别的针脚,好家还真是苏氐出品呢!” “还我啦!”我生气地跳起来去抢——哼!敢嘲笑我,别想本姑娘再给你任何东西! “说说看,这是啥?”他高高地举起右手,紧紧地瞅着我,俊颜上漾着诱人的笑:“给谁的?” “嗟,我干嘛要告诉你?”我跳,我再跳,我努力跳! “回王爷的话,那个叫口罩,可以防止传染的。”莲儿逮到机会,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得意地递过一只绣得精致的口罩。双手比划着用法:“莲儿和姐姐一起做了很多个。” 君默言视而不见,拉了我闪过她,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继续损我:“这么说,你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做出了这么个玩意?” “王爷...”莲儿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嘿,这个颜色比较素,给我用正合适,多谢姑娘了。” 第141章 无名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口罩:“我们下去吧,别打扰王爷休息了。” “可是..”莲儿还想挣扎,却被无名架着胳膊,连拉带拖地弄了出去。 143 “给我的?”君默言唇角微勾,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手把玩着那只口罩,带着得意的笑。 “你想得美哦!”我乘他分心,一把抢回来,收到怀里,朝桌上呶了呶嘴:“哪,你要的话,那边有很多漂亮的,比我这个精致多了。” “嘿嘿,想胡弄我啊?”他并不阻拦,只冷冷地瞅着我,双臂懒懒地搭在椅背上,随意地伸直着长腿,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笑得邪恶:“你藏吧,藏得越隐秘越好..” 嗟!哪有这样威胁人的?简直就是无赖嘛! “奇怪,你眼睛有问题啊?那么多漂亮精致的你不要,偏偏喜欢丑的?拿去吧!明天被人笑,我可不管。”我脸红,轻啐他一口,不情愿地掏出来,胡乱丢到他身上,念着念着忍不住笑了。 “这么快就投降?真可惜 ...”他勾唇微笑,语气若有所憾。静静地瞅着我,忽地收拢双臂,紧紧圈住我的腰,埋在我肩膀上低叹:“秦秦,有你在,真好。” “默言,情况很不乐观吗?”察觉到他的疲惫,我柔顺地偎着他,轻轻搂住他的头:“别想太多,疫情不是一天就可以控制得住的,也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 “下午我去疫病最严重的赵家集走了一趟,那里几乎已经没人了。许多村民因亲人死光,无人殓葬而曝尸荒野,情况真的很惨!”他闷闷的声音,从我后背传来,夹着淡淡的忧心与愤怒。 “尸体曝晒可不行,得马上找人处理,戕地方集中掩埋了。否则,细菌蔓延,乌雀喙食,四处传播,后果不堪设想呢!另外,你得贴告示,昭告全城的人都来进行一次体格检查。确诊为染疫的,必需强制隔离治疗。疑似染病的,也得隔离用药。” “光靠无名一个大夫看诊,肯定是忙不过来了。”我跳起来,捏着下巴在房中走来走去:“对,号召全城所有没染病的大夫都得出来义诊。必要时,还可行文到附近州县调大夫来支援。划分区域,责任到人,这事交由无名统领就好了。” “恩,说得还有点道理。”他惊奇地望着我,眼中闪着趣味的光芒:“你真的经历过瘟疫?” “咳,跟非典比起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那范围可是遍及大半个地球了。想当年....”我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开始跟他详细地描述了当年的那场灾难。 看得出来,刚开始他纯粹是敷衍地随意点头,后来神色越来越认真,慢慢地严肃了起来,惊讶地瞧着我:“咦,听你讲得好象真的一样,看来没吹牛。” “废话,这么重大的事,我能开玩笑?”我不满地横他一眼,乘机央求他:“明天带我一起去吧,说不定帮得上忙。你把我关在这里,我还不给憋死?” “怎么会憋死?你不是找到事情做了?”他似笑非笑地瞟了瞟桌上那一堆口罩。 “哎呀,那个我不在行,一下午才做一个,整个一浪费时间嘛!”我蹭到他跟着,笑眯眯地睇着他:“再说了,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给别的男人用,你舍得?” “嗬,你还真当它是宝贝呢?那么丑,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他昂头,态度极之不屑。 “是吗?那我问问无名和无尘,看看他们要不要?”我才不怕呢,拧起眉毛,摸着下巴做思考状:“对,还可以帮云涛和无香各做一个,恩,无相不知道来不来?” “你敢?!”默言攫住我的腕,将我按倒在他大腿上,俯头凝视着我,黑眸里闪烁着隐隐的怨火。 “嘻嘻,我不敢了嘛。”我冲他扮鬼脸,伸手按住他的腰,身子一个劲往他怀里钻:“默言,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恩?” “坏丫头,”他低低抽气,伸指轻轻揪住我小巧的耳垂,嗓子倏地转为低沉暗哑,俯到颈边低声调笑:“这栝你跟谁学的?徒有其表,不具其神,正是娇嗲不足,妖媚有余。” “嗟!不喜欢算了,本姑娘也懒得装了。”我恼羞成怨,恶狠狠地推他:“走开啦,我饿了!” “是吗?”他抿唇而笑,黑眸里精光大感,抱起我大踏步往卧室里走,抱长了声音,慢慢地道:“我也饿了。”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奋力挣扎。 他低头,堵住我喋喋不休的嘴... “秦秦,起床了。” “别吵,你自己去湖里玩,我再睡一会。”我低声咕哝着,蜷起身子往床里缩,拉高被子盖住头,翻个边继续睡。 “那好,我出城了,到时你可别哭。” “啥?出城?”我一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离开赤霞谷,迅速坐了起来,急急地跳下床,手忙脚乱地抓起衣服往身上套:“默言,我也要去,等等我!” 他悠闲地负着手,立在床头,笑觑着我:“不急,无名他们还没来,你还有一点时间。” 怎么不急?等他们来了再洗漱就来不及了。再说,他们这是办正事,我怎么可以拖后腿?那不更让人瞧扁了? 我不理他的调侃,拿起架子上的毛巾随便擦了一把脸,抓了梳子胡乱耙了几下,随手挽起来,扔了梳子便往门外冲:“走吧,要迟到了。” “别慌,”他扣住我的肩,皱眉打量了我几眼,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女人啊?头发乱七八糟,疯婆子似的,也敢出去见人?” 他把我按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坐下,一边低声数落,一边伸手取了我扔在桌上的玉梳,仔细地梳起我的头发。 我呆呆地坐着,透过铜镜愣愣的瞧着他。 这一刻,时间,仿佛已在他的指尖停驻,只有他修长的手指温柔地穿过我的黑发。他是那么专注和耐心,以至于我的发,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变得隔外的柔软和顺滑。 他满意地替我结好发辫,仔细地绑上丝带,双臂撑着妆台,俯低身子瞅着镜中人,微笑:“瞧,多秀气?” 我的眼色朦胧了,脸颊倏地染上了红霞。 他靠过来,温热的唇亲密地摩挲着我的耳垂。晃如电流通过,我闭上眼,身体轻颤,深处骚动着,血液兴奋地流淌,感觉自己象一块奶糖在融化,甜蜜地融化.... “咳,咳!”无名在门外轻咳,我一惊,慌得差点跳起来。目光突然瞟到镜中那个红唇润泽,眉眼含春的女子,羞得直往默言后躲。 “人都齐了?”君默言若无其事地牵了我的手走到花厅,头也不抬,淡淡地道:“去,每人戴一个,口罩是吧?” “嘎?啊,哦,是的!”我回过神,这才发现他虽然在跟无名说话,最后那个问题却是对我问的。 诶,真没用,这么简单的同题,居然答得七零八落? “是,”无名目不斜视地越过我们,拿了那一堆口罩出去发给大家:“我就不用了,昨天已拿了一个。估计王爷也用不上,是吧?” “我不用了,不过别忘了给秦秦留一个,”君默言冷着脸,淡淡地发表意见:“对了,绣着兰花的那个好象不错,跟她的衣服很配。” “恩,王爷好眼光,王妃今天的打扮,的确象一朵空谷幽兰。”无名一本正经地挑了口罩给我,面不改色地跟着默言胡闹。 我倒!什么时候,他们全都成了冷面笑匠了?自吹自擂,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那个,无名。”我大窘,岔开话题:“其实,这里面最好再加点药研成粉末放进去。可以慢慢吸入口鼻,叫吸入法,可以达到持续用药的目的。可惜,我只记得其中有一味防风,其他全忘了。不过,你是神医,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 “是,王妃说得有道理。”无名含笑瞧了我一眼,目光中透出惊奇与敬佩:“我倒是没有想到,属下这就去配药,请王爷稍等。” 144 在等无名配药的空档,君默言采纳了我的建议,跟无尘他们商量后,决定把渲州城郊二十里的石岭镇划为隔离区。 我们一行十人,戴上添加了药未的特制口罩,骑着马,押着大批药材出城往石岭镇走去。身后跟着从渲州府衙临时调来的五十名衙役。 听说要去疫区,他们大都脸有菜色,却畏于君默言的气势,不敢抱怨,只得垂头丧气地跟在队伍的后面。 石岭镇交通便利,依山傍水,倒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好地方。可惜,一场瘟疫,把一个清静幽雅的村镇变得凄凉悲惨。一路上闻得处处哭声,看到遍地坟茔,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气氛压抑无比。 就在一片静默之中,石岭镇终于抵达。镇上家家闭门,户户关窗,辰时刚过,整条街上却几乎无人走动,悄无声息,宛如一座死城。不时,能从门缝中瞥到几道警惕的目光。 不待吩咐,无心已匆匆离开。不多时,他带了一个身材瘦削,面色苍老,年约五旬的老者——原来却是石岭的里正,周海。 君默言仔细地询问了他石岭镇的役情后,把石岭镇已划为隔离区的决定通知了里正,让他负责召某大家一起动手,打扫卫生,把整个村镇都消毒。 待无名替他们验过身体之后,染病的自然是留在隔离区接受治疗;身体健康的妇儒便可搬到衙门指定的临时住所去居住;年青的男子,则需留下来帮忙。 接到成为隔离区的通知,那里正原本满脸的愤慨。后来听说所有的患者都是免费治疗,妇孺也可得到妥善的安置,便是留下来帮忙的男子,也可每日得到三两纹银的补助。 第142章 且每日都有专门的大夫指导他们防疫,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无名把事先准备好的苍术分发到各家各户,让大家点燃烟熏消毒,不久开窗通风。 周海迅速把一间靠近街尾的客栈清空,做为默言临时的办事处和无名的论所。众乡人排队等候看诊。带来的那五十名衙役刚负责洒扫街道。 默言又怎么会静坐在屋里等着处理各种杂事?早跑了个没影。我也不能闲坐着,看看无名忙得晕头转向,于是自动到他那里帮忙。 反正药草昨天下午无名已安排人分捡好了。于是,他负责看病开方,我凭单发药,倒也乱中有序,井井有条。 这时,无尘也带着他从驻军处抽调的一百青壮,匆匆赶到。在镇口架起搜集到的大铁锅,开始熬制汤药,免费发放,供大家饮用。 镇民们无不欢喜得落下泪来,慌乱的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下来。慢慢地也有青年自愿加入到帮忙的行列当中。 “大家别挤,药材有很多,每个人都有!”我看着那些拥挤在门前,相互推挤,哭啼叫喊的病患,冲无名大声嚷:“不行,无名,得叫他们派人来维持秩序!不然,他们挤来挤去,没病的都会染上病了!” “小雪,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无尘给大家分派好任务,正巧进来帮忙,听到我的话,笑着问。 “这样吧,你找几个人,去外面维持秩序。”我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医院的挂号制度,急急地吩咐:“另外,你赶快做几十块竹牌,编上号码,来看病的,每人发一块牌。你守着门,喊到号的进来看病。这样才不会引起混乱。” “好!”无名伸掌,轻轻一推,挤在门口的那群人便自动让开一条通道。他微微提气,清朗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各位乡亲,萧大人已被拿下,关在大牢里,听候发落。现在渲州已被昭王暂时接管,全权负责解决渲泰两州的疫情。所以,不必担心药材溃乏,请大家排队等候,自觉维护秩序...” “无名,萧云贵真的被抓起来了?”乘着这时房里没人,我讶异地凑过去低声询问。 默言这家伙,口风还真紧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个字都没透露给我!他不去中情局当特工,还真是浪费了! 老天,虽然早猜到默言会下手,没想到会这么快?昨天刚到,地皮都没踩热,就把一把手关了起来,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跟着王爷办事,一个字,爽!昨天那姓萧的脸都黄了,把萧昆搬出来当挡箭牌,结果只有死得更快!”无名呵呵笑,冲我竖起了大姆指:“王妃你也不差啊,关键时刻出谋划策,真是个贤内助。” “无名,怎么连你也欺侮起我来了?”我赫然,涨红了脸,大发娇嗔——这老男人,现在也学会贫嘴了。 “咦,谁敢欺侮秦秦?”默言大路步地走了进来,微笑着斜视着无名。 “呃,王爷,属下哪敢欺侮她啊?她不欺侮属下,就阿弥陀佛了!”无名双手合什,似模似样的唱了个诺,把默言逗得哧声笑了出来。 “乐吧,你们就可着劲地乐吧!小女子本着娱乐大众的慈悲心肠,对你不敬的语言就不计较了。” “哈哈哈!”谁知道无名跟默言对视一眼,笑得更大声了。 “神经病!”我白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软趴在椅子上,打算闭目养神。 “累了?”默言轻挑了眉毛看着我,明显幸灾乐祸:“早跟你说了,叫你在城里呆着,你非要跟,现在受不了了吧?” “谁说受不了了?累了倒是真的。”我伸伸懒腰,贼兮兮地瞧着无名,笑眯眯:“无名,中医不是有那个推拿?不如你帮我推推,怎么样?” “呃,休息够了,开始看病了。”无名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瞟了默言一眼,掉头,正襟危坐,假装整理病例,忙个不停。 嗟,胆小鬼! “对了,我刚刚进来时,见到那些病患被拦在外面,出什么事了?”默言瞪了我一眼,转开话题。 “是这样的...” “好了,竹牌全做好了,喏,无名,你填号码吧。”无尘兴冲冲地一头闯进来,哗啦一声,从怀里倒出一大堆竹牌,堆在无名身前的桌上。 他动作幅度很大,倒得太急,竹牌又滑,唏哩哗啦地掉了一地。 “这些竹牌消过毒没有?”无名皱眉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轻叹:“那么急做什么?有人追杀你啊?” “呵呵,我忘了。”无尘摸了摸后脑勺,弯腰,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竹牌,憨憨地笑了:“我立刻去煮..” “我去帮忙。”我跳起来,跟在无尘的背后往外跑——哼,这两个人喜欢玩阴的,没事总喜欢取笑我,还是无尘好!我闪! “好啊,”无尘想也不想,立刻点头,停下来等我。被默言冰冷的目光一扫,讪讪地笑了笑,飞快地跑了出去:“还是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帮无名好了。” “你哪里也别去,给我老实呆在这里。”默言伸手,把我按在椅子上坐稳。抬眼环顾了四周,不满地嘀咕:“无名,这房子里是不是又该熏一次了?进来这么多病人。” “呃,王爷说得对,是属下疏忽了,请王妃和王爷移步东厢。”无名怔了一下,起身叫了人进来,七手八脚地搬走诊疗桌,又搬开药材。这才关上窗,开始四处点苍木。 等一切弄妥,无尘的竹牌也已煮制完毕,正好派上用场。无名编好号,再交回给无尘,放在竹篮里面待用。 外面的病人排了队,依次领到号牌,心里有了底,也就不再推挤,安安静静地等着。我见效果不错,撤了几个人,只在门口留一个人维持秩序,整间诊疗室显得空旷,清静多了。 人一少,脑筋清楚,连看病的速度都快了许多。病人领到药后,无名还能有针对性的对病人的用药进行一些指导。他高兴极了,没口子地赞我。 我嘻嘻笑——这个,其实不是我的发明,我盗用他人成果了! 145 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一直到亥时一刻才勉强把石岭镇的五百多口居民进行了一次初步的疫情排查。确诊患上疠疫的两百七十九人,疑似的一百三十七人,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健康的只余五分之一。 当天,安排这两百多入入住了隔离区,成为了第一批接受免费冶疗的病人;疑似的等待明日复查;健康者除去老幼如孺,被我们感动,全部自愿留下来照顿患者,也住入了隔离区的护理所。 深夜,当所有的人进入梦乡,万籁惧寂的时候。默言,无名,无尘,无心和我,仍然聚集在一起。大家心情沉重,感觉到此次任务的艰难。 “默言,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得赶快发文,从附近各州、府、县、乡,调集大夫支援疫区。光靠无名一个人,一个村一个镇一条街道地排查,清理,别说他吃不消,就算他挺得住,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对,何况还有一个泰州。泰州知府萧三武是纤武出身,蛮不讲理,更加不顾百姓死活,只怕是个连表面文章都不肯做的人。若是等渲州事毕再去泰州,只怕是为时已晚。”无名摇了摇头,捋须长叹。 “还有药材,消耗得比预计的要快得多。估计我们第一批带入城中的最多可支持三、五日。随着时间的推移,入住的病患会成倍增加,用于消毒的苍术很快就会用尽。”无心合拢帐本,显得忧心冲冲。 “另外,因为每个病人单扯分开,隔离区严重缺少床位,得快点找木匠日夜赶工...” “咦?难道病人床和普通床还要分开来?”无尘讶然地望着我,忍不住失笑:“小雪会不会想得太多?床少了可从百姓家调,谁家还没张多的床了?我看不出有此必要呢,免得浪费了。” “那些老式的大床,雕虫刻花的,体积宠大不说,还不好消毒。平常摆一张在那里,不觉拥挤。但放在疫区做病床的话,就太累赘,占去了大量的空间。照这样下去,得再开新的隔离区,那样的话,既损失金钱,还浪费时间,更不利于集中管理。” “恩,说得有理,那依你要如何?”默言略加思索后,望着我淡淡地微笑——言下之意就是投了我一票咯,哈! “病床的尺寸可以尽量做得小一些,式样也不必太繁复,能用就好。象这样,一间病房里可以摆放几张病床。既便于集中治疗和护理,也利于节省房间,还能最大限度地节约时间。现在,我们就是在同时间赛跑。”我受到鼓励,以指蘸茶,在桌上随手给出图形,边画边解释,大家频频点头。 “嘿,小雪,这奇怪的点子你是怎么想到的?”无尘摸着头呵呵直笑,一脸的佩服。 我望着他,笑了笑,又补充了一点:“另外,可把病房分为重症区,普通区和观查区。这样,可以避免于病人之间相互交叉感染。” “啊,对了,医疗和护理人员也要分成等级。有专业知识和护理经验的,可去重症区,比如无名。帮忙的可以分到普通病室和观查区。当然,具体的分配情况,还得让无名来做决定。我只提供一个方案,大家参考一下。” “如果这样,那么消毒和清洁工作,是不是也要派专人来做?省得跑来跑去,到时找不到人不说,还浪费时间。这样分清了,集中消一次毒,还可以减少药材的消耗。”无心负责管理药品,所以,他对于怎么节省药材,倒是挖空心思。 “对啊,本来就应该要医护,清洁人员分开。 第143章 今天是第一天,所以混乱了。”我呵呵笑,向他投了一个赞扬的目光——他的观念还蛮先进的呢! “好,就这么办。今天夜已深了,累了一天,大家回去睡吧。有什么样好的点子,咱们明天再讨论。”默言一锤定音,遣散了众人。 “秦秦,可不可以别到处跑?做事的不差你一人。坐在那里出谋划策,大家一样的喜欢你,敬佩你。答应我,别太逞强,万一你染上病。。。”他轻触了我的脸一下,责备的语气里透出淡淡的不舍。 “知道了,真罗嗦…”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一头栽进软绵绵的床铺里,陆入了沉沉的梦乡。 嘈杂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睁开眼睛,发现早已是日上三竿。我匆匆爬起来,默言早已不知去向。探头从窗外望去,马路上已排起了长龙。桌上摇了一个精致食盒,揭开一看是几个馒头和一小碗稀饭。 跑下楼梯,大厅里已坐满了执牌等候的病人。我越过他们,推开治疗室的门,无名抬头冲我微微一笑:“怎么不多睡会?王爷进城去了。” “进城?”我走过去,接过摆在一旁的诊单,开始帮他拣药:“他昨晚好象一夜没睡,一直在那边写写写。” “别担心,王爷年轻,功力深。一晚不睡没啥。”无名低头疾书药方,一边跟我说话:“王爷说了,今天事多,可能留在城里不回来了,再三叮嘱让我多照顿你呢。” “哦。”我按掭住心底隐隐泛起的失望感,把拣好的药交给病人。 “嘿嘿,陪我这个老头一整天,不开心了?”无名望住我,笑容里透出宠溺:“放心,最迟明天事情办完就会回来啦。” “什么啊?你才四十多岁,哪里老了?”我脸红,心里滑过一丝感动。 “谁跟你说我四十多?”无名一脸的讶然。 “我猜的,难道不是?”我比他更惊讶。 “老天今年五十有三,真的是老头子一个了。” “五十三?”我抖着手,指着他怪叫出声:“你都吃什么东西?快教教我,我也要青春永驻!” “呵呵,若不是老夫这把年纪,王爷怎么放心把你交给我?”无名被我逗得呵呵笑,愉快地冲我眨了眨眼晴,转回头又开始了下一轮的治疗。 “这两件事有联系吗?”我摇了摇头,被他的歪理笑抽:“还不是因为你是大夫,懂得比无尘他们多。” “嘿嘿。”无名低头偷偷笑,也不跟我争辩。 时间,悄然地滑过。想不到默言这一走就是三天。 三天之中,一直源源不断地有病人被官差送到此地。除此之外,我们又多了四个大大。所以,又临时加开了四间诊疗室。 配药靠我们现有的两个人,已明显人手不足。所以,无尘又是给我们调了几个秀才来,能识文断字的,不至于搞错药。 接下来第一批二十张崭新的病床也被送到了石岭,紧接着是疫区最缺乏的棉被和衣物;再然后,又送来了新鲜的蔬菜水果和食物... 最让我意外的是,从第三天开始,居然陆陆续续有人给疫区送来口罩。各种颜色和质料的都有,虽然有些根本不能用,但是,大家的那份心意却教我乱感动一把。 直到目前为止,渲州虽然不能说疫情完全得到控制。但是,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却是不争的事实。短短的三天,大家从愤恕,怀疑,忐忑,观望;到感激,宣扬,从被动加入到现在的主动参与;态度已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现在,连妇女都自动加入了这个抗疫的队伍中来,真是让我高兴啊!偶尔有几个年轻的女子,看到我在这里,也会跑来加入我们,默默地帮着做些蒸煮,消毒等力所能及的事情。 石岭,一天比一天热闹,一天比一天充满生机。虽然这里集中了渲州最不幸的一群人,同样的,这里也已成为了渲州最幸福的一块净地。 每个人,包括那些躺在重症临护室里的病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天之中,君默言的名字会被提到无数次。有无数的人,在默默地景昂着他,爱戴着他。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我最幸福最开心的时候——能被这样一个男人所爱,成为他最心爱的女人,这一生,已不算虚度! 146 无名已不再坐堂看诊,他负贵统管全局。有疑难杂症,其他人搞不定的,他才会过去瞧瞧。 “无香是不是死了?去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回来?”无心守着那堆日渐减少,几乎快见底的药材,焦急地走来走去,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别着急,估计离得近的,都已得到消息,抱着药材待价而洁,不肯售。他们想把钱花在刀口上,不愿便宜了那帮不法之徒,让他们平白发一笔国难财。再等等吧,说不定明天就有人回来了。”我靠在椅子上微笑:“你别再走来走去了,晃得我眼都花了。” “急也没用,不如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无尘摸着下巴,目光在无名的身上打转:“这事我们可都不靠谱,就麻烦老大你了。” “好,这事我来办。”无名稔着须,低头思索了一会,冲我挥了挥手:“今天付论到这里也差不多了,王妃你累了就先去体息吧,免得病倒了,我可交不了差。” “呸呸呸,别乱说话!”无尘和无心异口同声怪叫起来。 “就是,无名你瞎说什么?小雪那么可爱,病魔怎么可能找上她?”无尘不满地拧眉。 “哈!算我说错话了行不行?”无名哈哈笑,斜睨着我,半是队真半玩笑地道:“王妃,我看再有几天,他们眼里根本没有王爷了..” “笑话,谁的眼里敢没有王爷?”一道清朗的嗓子忽地加了进来。 “副帮主回来了!”无心狂喜地跳起来,风一样冲到门边,差一点与推门而入的傅云涛撞了个满怀。 “哈,想不到几天不见,你这么想我啊?”傅云涛哈哈笑,当胸给了无心结结实实的一拳:“好小子,算你有良心!” “药呢?药材在哪里?”无心顾不上跟他寒暄,直接推开他往他身后找人。 “二哥,你等等我嘛!”远远的,却传来傅紫冰娇嗔的抱怨:“跑么快,讨厌!” “别急,他们推着车,哪里有我跑得快?估计再有一个时辰,也该到了。”傅云涛扑闪着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瞅着我:“小啊,几天不见,变漂亮了哦!” “二哥就会胡说,我看她是憔悴了才差不多,哪有更漂亮?”傅紫冰越过堵在门口的无心,进到房中,淡淡地瞟了我一眼,撇了撇嘴:“好好的有福不享,干嘛受这份罪?反正师兄也不在,不会偷懒?笨!” 她这话表面听起来刺耳,细一品,却夹着几不可察的关心——好象默言身边的人,受他影响,久而久之,说话全都这么口不对心? “没办法,我聪明不起来。”我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皱眉思索:“不如,明天我就偷一天懒?可是,这里到处是病人,也没什么地方玩,不知道会不会更闷?” “是哦,三姑娘要不要考虑带她进城去玩一天?”无尘笑容可掬地瞧着紫冰,热心地建议:“反正王爷也不在,你们两个姑娘家今晚就住一起得了,商量好了,明天再决定,怎么样?” “嗟,你傻啊?现在渲州有哪一处地方没病人?”傅紫冰冷哧,一句话就把无尘的嘴堵上。 “呃,明明是你自己要她去玩.”无尘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闪到一边。 “好了,云涛,说说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无名看无尘败下阵来,笑着岔开了话题:“我们困在这地方都四五天了,耳目闭塞得很。” “默言去泰州了,”傅云涛神态轻私地跳到桌面上,懒洋洋地歪着身子,斜眼瞧着我,微笑:“我傍晚刚和他分的手,估计明天萧三武要倒大霉。” “说不定不用等明天,以王爷的性子,姓萧的有可能活不到见明天的太阳。”无尘面露恍惚的微笑,讲得悠然神往:“唉,如果能跟着去就太好了!” “王爷带谁去的?副帮主你怎么不跟着去?那姓萧的有了防范,王爷会不会有危险啊?”无心也不去管他的药材了,返身进门,忧心冲冲。 “带了大哥去的,”傅云涛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姓萧的要是聪明,就该乖乖投降,还能在牢里多活几天。不然,某人归心似箭,正想快刀斩乱麻,他一耍花招,搞不好真的活不到明天。” 呃,归心似箭?我还度日如年哩!真是夸张! 我真是好气又好笑,懒得理他。 “对了,无名,我给你带了二十多个大夫来了,明天你就可劲地使唤他们吧。”傅云涛见我不接话,转过头跟无名领功。 “二十个?”无名眼睛一亮,兴奋地搓着手:“太好了!这样的话,进度快几倍。”我得想想,得尽快安排他们的诊疗室。 二十几个名医坐在这里等病人上门?会不会太浪费了? “无名,不如这样,你多受点累,加上先来的那四个,明天统一对他们进行一次考核。把他们分成几个医疗小组,挑出几个医术高的做组长,留下一组坐镇;其他人分头下到各乡镇去巡回医疗,送医上门。这样,既可节省时间,也省得出现漏查的现象?” “好,我赞同!”不等无名表态,无尘已先跳起来大嚷,语气里满是崇拜:“啧啧啧!不愧是小雪啊!出的主意每次都既新鲜有趣还能提到点子上!” “嗟,有什么了不起?” 第144章 傅紫冰貌似极不屑地撇了撇嘴,却又蛮横地道:“无名,我要跟你一组,到各乡去巡回看诊,才不要呆在这里发霉。” “那个,这次下多的计划好家不包括无名。他要居中调停,不能离开的。”无尘小心翼翼地提醒她,生怕她大小姐脾气发作。 “不如,你跟我一组吧。”我微笑地瞧着绷着脸生闷气的傅紫冰,淡淡地出言替她解围。 “不行!” “不可以!” 我倒!屋里包括紫冰在内,所有的人居然异口同声地表示反对?难道外面是龙谭虎穴不成?还是,他们都天真的以为,呆在这里就真的是最安全的? “你还是别乱跑的好,万一默言突然回来,谁来跟他解释?”傅云涛挑眉瞪着我:“你别害我们,行不行?” “嘿嘿,没那么严重啦,最起码,明天他是不会回来的。”我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拖了紫冰往楼上走:“好了,就这么决定,我们休息去了,各位晚安。” “苏秦,我真的搞不懂你。”傅紫冰抱着臂,冷冷地瞧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不明白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咦?她叫我苏秦?我摇头——傅云涛果然是个大嘴巴,一来就泄我的底。 “傻?也许吧。”我淡淡地笑,躺到床上合上眼假寐。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指哪件事,可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和体力跟她在这种小事上争辩——这种唯心的事,谁说得清呢?只能见仁见智了。 “说你喜欢师兄吧,可你明明已抓到师兄的心,却莫明其妙地逃走;说你计厌师兄...不,那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会讨厌象师兄这么有魅力的男人?”紫冰躺到我身边,絮絮地低语。 我不禁莞尔,为她对默言全心的拥护和直白的感情。我也感叹,年轻真的很好!如果我现在是她这个年龄,或许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和犹豫,或许不会那么害怕自己受伤害,从而过度地保护自己。或许...我跟默言也不会走到今天? 二十岁的我,喜欢的是那种阳光灿烂的大男孩,绝不会喜欢他这种小老头似的男人吧? “...你有病!不但不嫉妒,还主动把那个林书雁给找回来!我真是不理解你...”紫冰仍在耳边碎碎地抱怨。 我先是微笑着聆听,然后骇笑——发现她早已陆入沉沉的梦乡,在梦里仍然不忘讨伐我。 我摇了摇头,伸手替她掖好被子——或许,我真的有病?明明被她念,居然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跟着医疗队在外面奔波。看着不同的风景,接触不同的人,听着几乎相同的故事,每天带着相同的疲倦进入暗沉的梦乡。 每天晚上的集会,他们的口水差点没把我淹死。每次我也都唯唯诺诺的低头认错。可第二天太阳升起来时,我照样会想办法跟出去。 他们怎么能了解我的感受?如果不借助那一大堆忙不完的事情填补时间的空白;如果不让无数个声音充塞我的耳膜;如果没有优美的自然风光填满我的眼睛...我怕,怕会被那种寂寞感逼疯。 是,我开始疯狂地思念起默言。 我也终于明白,古人为什么总喜欢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形容情侣之间的别离。 原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词,并不是空穴来风和无病呻呤。 每一次行走在路上,我都会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那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每一次众人欢笑,我都会下意识去捕捉那个熟悉的声浪;每一次疲绻,我都会怀念他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依靠.... 我,就象一只风筝,虽然飞到了高空,遨游于天际。但是,那条牵制着自由的线,却始终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 他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会不会按时吃饭?有没有保证充足的睡眠?会不会为了早日结束泰州的公事,而不眠不休,没日没夜的工作?会不会因为作风硬朗,竖立太多的敌人,给自己招来暗藏的危险? 泰州那边,会不会有另一个莲儿,痴痴地等着他的垂青,默默的守在他的身边? 然后,我发现自己很可笑——居然连这种路人甲的无名醋,都要吃... 再然后,我发现一向是我的最爱的睡眠,居然失去了它的吸引力。夜晚,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冷,越来越难熬... “唉!”我第n次悠然长叹,突然好羡慕紫冰能够无忧无虑地倒头就睡——也对,这就是年轻的好处。 “唉!”我再一次长叹——是谁,把我的心境变得这么苍老?象一个被人抛弃的闺中怨妇? “怎么,不喜欢我回来?”熟悉的声音极突兀地出现在耳边。 “默言!”我大喜,跳起来往外冲,差一点没把凳子给踢翻。 147 “秦秦!”默言站在路边斜伸到窗下的的值桠上,颀长的身子随着夜风上下起伏;俊颜上挂着浅浅的微笑,静静地凝视着我,淡淡地指责:“你瘦了。” “哪有?快进来啊!”我微微哽咽,双眸闪着喜悦的光芒,丝毫也不想再隐瞒藏在心底的思念。 默言轻轻摇了摇头,冷静地柜绝:“我刚从泰州回来,没有消毒,还是不进去了。本来只想看你一眼就走,可你没睡。” “默言...”我鼻酸,泪意忽然就涌进了眼眶,站在窗下,可怜兮兮地瞅着他。 “秦秦,你别哭啊!”默言显得微微的错愣与惊讶。 “可是,人家想你了嘛。”我含着泪娇嗔。忽然忆起爸爸第一次出国归来,到学校来看我的情景——姐姐微笑而我大哭了一场。 “我不是回来了吗?”默言轻笑着自责,黑眸里感满了浓浓的怜惜与不舍:“唉,早知道会惹你哭,我就不过来了。” 我不语,只痴痴地看着他,泪落得更急。 诶!还说我瘦了,瞧瞧他成什么样子了?即使是借着这样深的夜色都不能掩盖他的憔悴。眼底浓侬的阴影;下巴上乱生的青髭;皱巴巴的长衫,满身的风尘..除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亮得象天上的繁星,他简直落魄到了极点! 为什么?久别的情侣,偏偏要隔窗相望?那短短的触手可及的距离,忽然变得象银河那样宽广... “唉,我不是挺好的嘛?”默言无措地轻叹,压低了声音安抚我的情绪:“嘘!别哭了,把人都吵醒了!” 久久等不到我的回答,他急了,想了想,从怀里抽出那极碧玉萧:“要不,我吹萧给你听?” “真的?”我眼睛一亮,随即黯然地否决:“那样岂不是更吵?还是不要了!” “得了,”傅紫冰忽地冷冷地出声:“不就是分开了几天?搞得象生离死别一样,恶心!大不了,我出去就是了!” “哈!吹吧吹吧,我老头子睡沉了,什么也听不到!” “是啊,一点也不吵,我们都睡得很香!默言,你只管用力地讨好小雪就是了!” “哈!小雪,要不然你干脆再来一个小毛驴吧!” 狂晕!集体听壁角还这么嚣张!这些人真是...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震惊,错愕,羞愧...脸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底下,几乎是落荒而逃——下辈子,不!下下辈子都不再与习武之人做朋友!我发誓! 楼底下,那帮吃饱了没事干,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仍然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傅紫冰冷哧。 “什么小毛驴?无尘,你给我说清楚点!”无名倚老卖老地逼供。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快点讲,别吊老子的胃口!”傅云涛大耍无赖。 “嘻嘻,反正有那么一回事就是啦,你们了解就好,不用知道得太清楚。”呃,无尘他...好拽! “揍他!” “哇...王爷,救命啊...” 我缩到被子里笑抽——这一屋子人忽然全都返老还童,追还打闹,喧哗声差点把屋顶掀翻,远远的传了出去,整个石岭镇都吵醒了... 悠扬宛转的萧声,低低地响了起来。渐渐地掩住了那嘈杂的声音,大家慢慢地停止了吵闹,最后一片寂然。 天地间,只余下清远的萧声和那个月下吹萧的男人。 月光下,夜色中,大树上,有一个男人,他容颜憔悴,他满身狼狈,他带着仆仆的风尘,他满怀着热情,为了他所爱的人,深情地奏响了 一曲爱之歌。。。 萧声时而轻快,时而凝重,似春天的花开,似夏夜的微风,似秋天的叶落,似冬日的暖阳,似恋人的心曲,似离人的眼泪。。幽雅深邃,曲折低回,蕴藏了无限的情意。 我含泪微笑,空荡荡的心,被幸福填得满满的,那幸辐溢出来,弥漫在春天的石岭,温暖了所有被瘟疫折磨的人们,让他们重新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与快乐。。。 有了强硬的政治手腕,胸厚的经济资本,宠大的人力后援;再加上疫区百姓表现出来的高度、积极的配合态度,渲、泰两州的瘟疫,终于得到完全的控制。 虽然离彻底消灭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大家已经从近一个月的实践中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对于瘟疫也已从最初的谈疫色变,转为全面,积极地看待。人们深刻地体会到只要有正确的方法,加上冷静的处理,是完全可以消灭掉瘟疫的! 君默言四处张榜,召告各州各县,公开升堂,审理了萧云贵和萧三武的案子。大伙群情激愤,纷纷站出来控告他们的罪行。 第145章 他们贪污受贿,欺上瞒下,抢男霸女。。罪状罄竹难书。 默言当堂宣判,按律公开处决了两位萧姓知府。从地方官中,指派了正直之士,分别担任两州的临时知府;并及时上了奏折,汇报了治疫情况,同时请旨,正式派员来接管渲泰两州,指导灾后重建。 百姓大呼过瘾,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接连几日,一扫瘟疫带来的压抑沉寂的气氛,渲州府锣鼓喧天,爆竹不断,竟然比过还热闹。 我们下榻的驿馆,堆满了各处乡民们送来的匿额,什么“明镜高悬”什么“爱民如子”什么“泽被苍生”最搞笑的是居然有一抉写着“早生贵子”,教人绝倒!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这场瘟疫来得迅猛,去得也快。经过我们的言传身教,在这场九死一生的大难里,渲泰两州的街坊邻里,亲朋好友之间争相互助,扶弱济贫,共抗灾厄。在瘟疫过后,大家摈弃前嫌,关系密切,社会风尚为之一新。 临走之前,默言再三嘱咐新任知府,并亲自拟定了相关文件,要官府开仓放粮,设帐施粥,发放银两赈济灾民,上奏请旨减免两地赋税,并留下傅伯涛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恢复生产。 石岭的栗子坪村,建立了长期避瘟所。不但配备了相关的医护人员驻站,还下拨了专门的款项做为立所资金。此次新添的医用床也派发过去。当然,尚未全愈的病人也全数转移到那里继续治疗。 栗子坪避瘟所,已俨然成为一个有一定规模的省级卫生防疫站了。 在忙完所有的事情,交割手序办完,历时一个月零七天后,我们终于告别了渲州,踏上北上的路途,继续向京城进发。 离开的那天,我们特意起了一个大早,东方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时,便已静悄悄地离开了驿馆。 原本以为,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不会惊动任何人。可是,当我们打点好行装,走出驿馆的大门时,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驿馆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前来送行的人群,挤满了长街的两旁,黑鸦鸦的一片,静静地站在如丝的细雨中,不知道已等候了多久? 明知道无法挽留,他们默默的相随,一路上鸦雀无声。我们被夹道的人群包围着,心情激动难平,离别的伤感之情,以比瘟疫更快的速度向四周传递,发散。 无数闻讯赶来的百姓,加入了送行的队伍。不知是谁,开始低泣,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的人都开始哭泣。那哭声揪人心肺,断人肝肠… 接官亭到了,长亭下,站满了渲州的大小官员。 默言按辔停鞍,拱手致谢:“渲州的父老乡亲们,这一个多月来,多亏诸位与君某肝胆相照,同生死,共进退,携手渡过难关。默言在此,深表谢意。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家还是回去吧!君某告辞!” 雨,越来越密,越下越急。渲州,离我们越来越这,变得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外… 148 我们一行十余人,迤逦进京。路上有傅云涛插科打诨,笑闹不停,自也不觉无聊。 都说近乡情怯,越靠近京城,我的心越不安。只要一想到林书雁那张充满了希望的脸,我就恨不能掉头一走了之。 当初,是我给了她希望,亲手把她送进昭王府的大门。现在,才过了短短三个月,又要把她请出去——我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即使打着爱情的旗号,也不能漠视他人的尊严啊! 可是,一个昭王府,若是同时出现两个昭王妃,而且,长得还一模一样,不知道会不会吓煞人? 我也根本不敢问他,打算如何处置林书雁?而他,在我的面前也绝口不提林书雁,就好象压根也没有她这个人。两个人都在回避事实,问题是不是就会消失呢? 我苦笑——如果我消失了,这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吧? 很快,我们抵达了鹿城。也不知默言是有心还是无意,我们又住进了当初替嫁前一晚住的那间“福兴”客栈。 也不知我是不是跟这“福兴”犯冲,才住进去,当晚就开始头痛,到第二天早上,已发起了低烧。 “王爷不必忧心,王妃是思虑过度,脾气郁结,兼之路上偶感风寒,再加上前段时间太过劳累,一直没能好好休息,所以才会病倒。我现在开张方子,等她醒后服下,再将息几日,当无大得。” “恩,你先去吧。” 一阵悉悉簌簌的轻响之后,房间归为沉寂。 我身体软绵,心乱如麻,倒盼望这场病能一直不好,可以拖延进京的时间。虽然我明知道,当个驼鸟不能解决问题。 窗外阴雨绵绵,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夹了些蔷微的香味,檐下一对燕子衔泥低飞,筑着新巢。 唉,鸟雀尚且恋栈家的温暖,我又何尝愿意一直维持着过客的身份呢?算算时间,翠羽应该就在这几天要出关了。何去何从,我必需得尽快做下决断。 “吱呀”一声轻响,随着门的推开,一股淡淡的中药香弥漫在了空气中。 “秦秦,该吃药了。” 我懒得出声,又实在是不喜欢那苦涩的中药味,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知道你醒了,别再装了。”默言坐到床沿,伸手托住我的腰,微一用力,便已扶我靠着他的身体坐了起来。 “好困,你让我再睡一会。”我顺势歪到他的身上,把火热的颊贴到他冰冷的衣衫上,贪恋着那份清凉,不愿意离开。 默言静静地抱住我,沉默了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后悔了吧?早知道现在进退两难,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冲动冒失的,对不对?” “...”我不语,只往他身上偎得更紧——什么时候,他学会了读心术了?被人了解的感动和被人识破的尴尬,让我无言以对。 “现在让你回去面对林书雁,有些尴尬了,不好意思了?是不是?”他伸指,轻刮我的鼻尖,继续笑。 “知道还笑?”我不满地嘀咕——唉,头好象更痛了。 “傻丫头,快起来喝药,”默言轻拍我的脸颊,端了药碗在手:“喝完了上车上睡去,睡醒了就到家了。” “我不舒服,不要坐车。”我耍赖不肯起来。 “是不想坐车,还是不敢回京啊?”默言仰头,哈哈笑:“放心吧,如果没估计错的话,林书雁今天午后,应该离开王府,回林家去了。” “为什么?”我忽地坐了起来,狐疑地盯着他:“你又没回去,怎么知道她今天一定会走?而且,时间还选在午后?” “你喝了药,我慢慢告诉你。”默言胸有成竹地斜睨着我微笑。 “好。”我二话不说,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光。 “乖,再喝口水。”他忍笑,接过空碗,再递过来一杯清水。 “快说!”我胡乱漱了一下口,急不可耐地瞪他:“要是敢骗我,我跟你没完!” 他默默地望着我,忽地露了个莫测高深的笑容,慢慢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过林书桐?” “嘎?”我怔住,一时没听懂他的话——他放过林书桐?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默言摇了摇头:“那天晚上大闹晋王府的刺客...” “你又拿我的事,跟他做了交易?”我恍然,心底忽地掠过一丝不快——在他的眼里,究竟有什么事,什么人是不能利用的? “要不然,你打算怎么解这个套?”默言蹙眉,声音变冷:“他对你不怀好意,他跟我也一直是对立的,我凭什么帮他?” “他,同意了?”我压抑住心底的不舒服,试探地问——其实,我这一问纯属多余,从默言从容不迫的态度来看,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他还有选择吗?这件蠢事,本来他就是始作佣者。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比他更适合出面结束这场闹剧?”默言神色淡漠,冷冷地说着事实。 蠢事?闹剧?原来这就是他对整件事情的看法与感受? “好象这件事他是无辜的,始作佣者是我。”我绷着脸,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强烈。 “到现在你还在帮他?”默言皱眉,不满地半眯着眼晴盯我:“要不是他在中间牵线,哪会有什么和亲的事?你也不会有机会跑那么远!” “是吗?那可不一定。”我冷笑,终于按不住心头的恕火:“这件事,明明是你的好兄弟君惜玉的主意,林大哥充其量只是个跑腿的。换句话说,只要君惜玉不改主意,就算大哥不去,也会是其他人去。” “而且,我之所以会跑,完全是因为受不了某人的欺骗行为,跟大哥没有任何关系。有没有和亲这件事,我都会走!说不定,走得更加隐蔽,让你一丝线索也查不到!” “你......,,默言恼怒地瞪了我半天,终于泄了气:“算了,你在生病,我不跟你争。” “哼,谢昭王恩典!”我冷笑,身子滑下去,钻到被子里,翻过身背对着他,心里忽然觉得委屈得不行。 因为生病,所以让着我,不跟着我胡闹?是这个意思吧?要是我没生病呢?他就会怎样——力争到底?哼! “咳,秦秦,生气了?”默言无措地轻推我的肩,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口气重了点。可是,我想早日结束混乱的局面,不希望拖得太久。林书桐是林书雁的哥哥,由他出面,效果比我出面要好得多。这,你总该承认吧?” 我不语,明明知道他说得对,可他说话的态度与语气,却严重地伤害到我的自尊——发现自己在他的心里,也许我就是一个任性的小孩,这让我非常的不快。 第146章 “乖,咱们还是先下去吧?大家还在等着我们呢。”默言伸出双臂,半抱半抱地把我拖出来:“你也知道,云涛那家伙嘴有多毒?你再磨蹭下去,回头又该被他笑了...” 顾虑云涛,顾虑大家,为什么独独就不顾虑我的感受? “要回你自己回,我不去了!”完全当我三岁孩子在哄呢?我真怀疑,要是我再坚持跟他拗下去,他会不会买一串糖葫芦来给我? “你想都别想!”默言低吼出来,触到我倔强的目光,忽然意识到语气太冲,定了定神,放缓了脸色,耐下心来柔声哄我:“乖,几千里路都走过了,现在都到家门口了,怎么倒使上性子了?” 使性子?我就知道他是这么看我的! “你管我?我本来就是个不讲理的人,你要是不喜欢,走好了!”我又气又呕,索性蛮不讲理起来。 “好好好,今天实在不想走的话,那就多休息一天,咱们明天再走,这总行了吧?”默言失笑,伸手抒乱我的发,握住我的手放到胸前:“傻瓜,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讲理了?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不信,你摸摸看,这里面住着的是谁?” “你少给我油腔滑调!”我用力抽回手,却忍不住笑了——那场气,来得莫明其妙,消失得好象也匪夷所思。 “我不滑一点,娘子可就跑了。”默言微笑着凑到跟前,低头想要吻我。 “不要,”我脸红,伸掌撑住他下压的胸:“会传染。” “管它呢,谁在乎?”他拉开我的手轻轻环上他的腰,低头堵住我了的唇... 结果,我还是没能拗得过他。挨到差不多到午时,在众人的嘻笑和口哨声里,被默言强行抱到了车里,驶上了通往京城的路。 但是,因为我的拖延,待我们进到昭王府时,早已是华灯初上了。 林书雁不在的事实和幽微的光线,总算掩盖住了我部份的心慌。大伙笑闹了一会,全都开始找借口悄悄地开溜,不到半刻钟,书房里便只剩下我和默言两个人了。 我慢慢地巡枧着这熟悉的一桌一椅;每一本书,每一张画都在它们原来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我,诉说着它们的寂寞。感觉我的离去,就只是在昨天,而不是三个月前。 我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宽大厚实的书桌;静静地呼吸着弥漫在空气里里的熟悉的油墨的淡淡清香,心情竟是说不出的恬淡和平静——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秦秦,”默言从背后轻轻搂住我的腰,语气微微激动:“我们终于回家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谁也别想再把我们分开!” “是啊,回来了。”我感叹地低语,握住他的手,心底却隐约升起了一丝不确定感。 这第一关,看似平安的渡过了。可是过了这一关,接下来好象还有无数道关卡。我不知道林书桐兄妹用什么理由说服了林征鸿,又会怎么跟林夫人解释? 我也不敢去想,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会瞒得过世人的眼睛?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事情暴露的那天,又该如何面对?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私密能在林君两家的默契下,一直保持下去,那么,我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个顶着林书雁的名字生活一辈子的怪圈里? “怎么你好象不高兴?还是身体不舒服,累了?”察觉到我的沉默,默言桃眉,扳过我的身子,细看我的脸色。 “我累了。”我垂眸,轻轻掩去我的心事。 天上,无数的繁星,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 呀,春天就要远离了吗? 149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默言前脚刚离开王府,喜儿立马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摇,高兴得几乎掉下眼泪。 “傻丫头,我不是一直在的吗?你干嘛哭?”我故做惊讶地瞧着她,跟她装傻。 心里,既感动又觉得荒唐——连一个小丫头都能看出我和林书雁的不同,我怎么会那么天真得以为,只要长相一样,就可以瞒天过海?这个李代桃僵的主意,果然是愚不可及啊! “小姐,你还是不信喜儿?”喜儿神色一僵,黯然地松开我的手,垂下了头:“她跟你的性格完全不同,我贴身侍候了你这么长时间,难道还分不出来?” “咳,对不起。”瞧见她伤心的样子,我心一软,只得拉了她的手,低低地道歉:“喜儿,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也知道,当初我是下了决心要走的,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要不然,哪有可能跑得掉?而且,此事牵连极广,闹不好就是一个欺君之罪。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我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你明白吗?” “我懂!”喜儿转嗔为喜,擦干了泪,复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明白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只要别哭,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小姐,王爷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走呢?” “可是,人与人之间却并不是谁对谁好,就一定可以在一起的。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在里面。”这件事说起来太过复杂,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解释得清?我想了想,只得用最简明扼要,也最不着边际的话来回答她。 “我明白的,”喜儿忙忙地点头,露出了然地神情,压低了声音:“有些事别说小姐,就是我看了也很生气的!比如端木郡主和萧贵妃...” 我狼狈地打断她的话:“呃,我不在的时间,你有没有好好替我照顾我的鸟?” “就那只鹦鹉?”喜儿笑嘻嘻地跑到窗前取下鸟笼:“有啊有啊,我天天都去看它呢!因为我知道,只要有它在,小姐不管走多远,都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为什么?”我不禁莞尔——为了她语气中的那份理所当然。 “因为你最心爱的东西还放在这里忘记带走了嘛,怎么舍得不回?”喜儿忽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极其认真的凝视着我:“我说得对吗?” “最心爱的东西忘了带走。”这平平淡淡的一向话,却恍如一记惊雷,敲进我心里。 我真笨!我的心拉在这里,走得再远,又有什么用?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不明白?“是,你说得对。”我接过鸟笼,低声呢喃:“是我糊涂了。” “小姐现在明白也不晚啊,瞧王爷多紧张你啊?”喜儿笑弯了眉毛,握住我的手,眼睛里闪着憧憬的光芒:“小姐,当你看到王爷时,一定惊讶极了,也感动极了吧?一定高兴得掉眼泪了吧?呀,好可惜,我没有跟着去。” “嗟,人小鬼大,”我失笑,伸指轻戳了她的额头一下:“说得好象你亲眼看到了一样!” “本来就是嘛!”喜儿撅唇,依然是一脸的痴逑:“小姐,说说看,王爷看到你,第一句话说的什么?” “就他那性袼,还能说什么?” 是啊,第一句话他说的是什么呢?让我想想,好象是“秦秦?又改名了?”忆起刚见到我的刹那,默言为我大吃宇文澈的飞醋,我忍不住抿唇,漾起一个甜蜜的笑容。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流杯亭外几树桃花仿佛不知道烦恼,开得如火如荼,艳丽妖娆。踏着缤纷的落花,心情混乱得一如脚下汹涌的天雪河。 “翠羽,要是时光能倒流该有多好?”我轻轻地抚着它光洁的羽毛,习惯性的对着它低语。 “时光倒流有啥好的?那以前的修炼不都白废了?谁会那么蠢?”耳边响起极不屑的声音。 “翠羽,你醒了?”我惊喜莫名。 “被你这超极无敌唠叨神功给吵醒啦!”翠羽偏头,乌黑的眼睛里闪着晶灿灿的光芒。 “翠羽!”我欢呼。 “这么想我啊?是不是等得不耐烦,想回去了?”翠羽笑眯眯地伸出红红的喙,梳理着墨绿的羽毛。 “回去?”我一呆,满心的喜悦忽然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事到如今,我还能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吗? “放心,再等三天,就是时空之门开启的时间了。”翠羽拍拍翅膀,轻松地飞离我的手心,在桃花间恣意地穿梭:“到时,你就可以回家了。我,也要回去看我娘了。” “三天?”这么快吗?我一怔,突然觉得象被人打了一拳,闷闷得憋得难受——三天之后,我若是离开,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默言了? “咦?这么长的时间都等了,你不会连三天都不能等了吧?”翠鸟扑棱着趔膀,飞到亭角上,跳跃着啄着花瓣玩耍。 “不是...”我惶然地低语。 “是啊,还是赶紧准备准备,该收拾的收拾,该辞行的辞行。毕竟,你在这里也呆了半年,不会...”翠羽忽地住了嘴,“扑”地一声,没入了树林深处。 “翠羽?翠羽?”我愣然地呼喊——它飞到哪里去了? “王妃,王爷请你回去。”青玉气喘咻咻地从山底下爬了上来,躬身福了一福,向我行了一个礼。 “哦,你先下去吧,我呆会再来。”我定了定神,胡乱向她挥了挥手——翠羽会不会是看到她来了,才躲了起来? “可是,王爷好象找你找得很急呢。”青玉绞着双手,一脸的为难。 “那好,走吧。”我点了点头,跟着青玉一步三回头的下山。 “王妃,你找东西呢?”青玉忽闪着大眼睛,关心地瞧着我:“丢什么了?要不,我帮你找找?” “没有,就是喜欢这里清静呢。”我微笑,加快了脚步——才这么点距离,没道理翠羽会回不来。 第147章 “秦秦,你病还没好,又乱跑到哪里去了?”默言负着手在书房里踱着大步,见到我,劈头就是一顿训:“也不交待一声,教人好找!” 只是乘着他早朝的时间,到后山去散了会步,这也着急寻找。若是三天后,我一去不复返,他该怎么办? “心里闷得慌,到后山走了一趟。”我心烦意乱,说话不知不觉就大声了起来:“怎么?难道这也犯了昭王府的法了?” “秦秦,谁惹你了?”想不到我会发火,默言一怔,纳闷地挑眉打量着我。 “没有,刚爬了山,乏了。”我摸了一把脸,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找我这么急,究竟有什么事?” “秦秦,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默言沉吟半晌,似乎有些犹豫:“你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那个人很重要吗?一定要今天见不可吗?”我捧着头,疲倦地反问——现在心里乱七八糟的,哪还有心思跟他出去应酬? “恩,的确很重要。”默言轻声叹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皱起眉头:“还发着烧呢?无名怎么搞的?不是说没有大碍?” “不关他的事,可能我不该跑去吹风。”我低叹,轻轻避过他的触摸,面有难色:“默言,你那个朋友,改天见不行吗?我真的好累。” 默言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冲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好吧,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就晚几天再去好了。我想,应该也不差这几天的时间。你好好休息就对了,千万别再给我乱跑了。” “恩,那我去睡一会?” “好,我就在书房里,有事叫我一声。”默言点了点头,目送我踩着沉重的步子进入卧房。 在我轻率地拒绝默言的时候,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这一个任性的举止,会打乱他的计划。从而把一件也许可以轻松解决的问题复杂化,使他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150 我心神恍惚得厉害,一直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肺,使我连呼吸都吃力了起来。头脑昏昏沉沉,许是潜意识里不愿面对,所以一直昏睡。 礞胧之间,默言好象来过几趟,除了一次叫醒我喝药外,每一次都是悄悄地来,站一会儿,便静静地走了。 吃过晚饭,无名来把过脉,说是身体已无大得,只是精神绷得太紧。他笑着嘱咐我注意休息,放松心情,别胡思乱想。 然后,又跟着默言和云涛他们五个人,聚到密室里不知商量些什么。 有人悄悄地推门而入,一阵浓浓的药香扑鼻而入。她俯身站到床前小声地试探:“王妃,王妃?” 原来是青玉,肯定又是叫我起来喝药了。我懒得动弹,又实在是厌倦了那又苦又涩的中药,索性就闭着眼睛装睡了。 叮地一声轻响,我听到了托盘放到桌上的声音。暗暗舒了一口气算是暂时逃过一劫了。 青虽却并没有出门,她在我身边静静地坐了下来。我不由暗暗叫苦——这傻妮子,竟然打算等着我醒来?算了,她爱等多久就等吧,反正我是不会理她。她坐一会,网感到无聊了自然会走。 果然,过不多会,青玉又开始低声唤:“王妃,王妃?”这回,还轻轻推了推我的肩。 确定我真的睡熟了,青玉悄悄地站了起来,房里开始传出悉悉簌簌的轻响。 我一阵好奇,假装不经意地翻了个身。她受惊,声音停了下来。回头张望,视线从我身上扫过,见我没有动静,复又开始动了起来。 我越发奇怪,偷偷地从眼帘下张望——青玉拿了一条抹布,蹲在默言的那张大衣柜前东抹西擦的。 嗟!她倒是勤快,这么点空档,都抓住不放,在这里做清洁呢!我暗笑,正欲开口叫她,却发现她突然趴到地上,开始往床底下爬。 不是吧?我骇笑——连床底下也要抹?好吧,我承认,卫生是要做彻底,不应该留下死角。但搞到钻进去,会不会太夸张? 不到一分钟,她已钻了出来。这回,却开始打开柜子开始整理起里面的衣物。想起默言装在鞋子里的那个机关,我皱眉,轻咳了一声,低低地问:“谁在屋里?” “是我,”青玉迅速关上柜门,几步跨到我的跟前:“该吃药了,王妃。” “哦,把碗放那里,你先出去吧。”我半闭着眼睛,淡淡地吩咐她。 “王爷说了,要看着你喝下去才行。” “是吗?这回药里面应该没有别的东西吧?”我倏地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药,药就是药,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青玉的脸瞬间变得雪白,低垂了头,讷讷地道:“王妃还是那么爱说笑。” “哈,没有就好。”我淡淡地瞧着她,微微地笑了笑:“出去吧。” “什么事?”默言推门而入。 “王,王爷。”看到默言,青玉紧张得脸都白了。 “没事,只是不想喝药而已。”我眉也不抬,淡淡地瞧了她一眼:“还不下去?” “是。”青玉垂着双手,侧身与默言擦肩而过,轻轻地带拢了房门。 “好好的,干嘛又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默言轻声叹息,坐到身边来细细打量着我:“到底什么事困扰了你?不能跟我说吗?无名说你身体没病,是心病。” 是,我的心病了,而且,好象还无药可医。 我默默地瞅着他,想到既将到来的分离,心宛如刀拿一般的痛楚。泪水,很快就模糊了双眼。 “怎么哭了?”默言讶然地抬起我的头,静静地与我对视。在他那明亮锐钊的视线下,我无所遁行,只得狼狈地垂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你有心事?而且,还不能跟我说?”默言沉默了半晌,忽地淡淡的开口了。他语气平淡,犹如闲话家常,可是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却隐隐带着一丝颤抖,泄漏了他心底慌乱和愤怒的情绪。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教我如何选择?一边是挚爱的父母和故乡;一边是生死与共,心灵契合的恋人.. “因为生病了,所以脆弱了,想家了?想姐姐了?”默言轻轻搂住了我的腰,伸出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已,深深地看着我,继续平铺直叙:“所以,你又想从我身边逃走了?” “我...”我被动地看着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我给你机会,你回去吧。”默言静静地看了我良久,忽地轻轻地笑了:“但是,你得再等等。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跟你一起去。” “默言...”我愣然地看住他,心里涨满了感动——为他这么快速而精准地看穿我的心事,为了他没想周到的那份体贴。 “傻瓜,这才是多大点事?也值得你放在心里,抑郁成疾?”默言温柔地搂紧了我的腰,把头亲热地搁在我的肩上:“其实,我也的确应该找一个机会去拜访他们两位老人家。” “可是,默言,这是段跨越时空之旅。也许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回去了,谁也没法保证可以让你再回来。”我小心而认真地看住他的黑眸:“你确定真的可以抛下这里的一切,跟我回到未来?” “要知道,在那里,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没有金钱,没有权力,没有人可供你驱使,更不会象这里一样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处处受人敬仰,事事让人恭敬..你,极可能要从最低层做起。你做得到?” “既然你一个弱女子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可以活得有滋有味,没道理我一个大男人去你那里反而活不下去了吧?只要你到时别嫌我就成了。”默言笑得自信而从容。 “那,如果万一,”我紧紧地偎着他,小小声地问出心底最深的恐惧:“我是说万一,你到了我的世界,活得精彩纷呈,事业一帆风顺。那时,身边围绕了无数的姹紫嫣红,你看到太多跟我一样的女孩子。在你的眼里,我不再是唯一的,也不再是特别的。你会不会厌倦我的平凡?” “噗!”默言忍後不禁,失声笑了出来,亲昵地吻了吻我的颈:“傻瓜,我人还没去呢,你就开始担心这些,会不会为时太早?” “人家是真的担心嘛!谁让你这么优秀来着?让我放哪里都不放心,好想把你藏起来!” “嗟!对我就这么没信心?”默言冷哧,伸指轻轻捏着我的鼻尖:“怎么说我也当过王爷,女人还见得少了?放心吧,其他人再优秀,也不是你。” “那,那如果万一,”我心花怒放,缩了缩脖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伸手环住他结实的腰,眷恋着他的温暖。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万一,你活得不如意,你会不会...” “秦秦,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哪来那么多的可是,如果,万一?”默言啼笑皆非地看着我,摇了摇头,俯身用力在我肩上咬了一口:“你现在烦恼的到底是什么?你究竟是希望我成功呢,还是希望我落寞?都把我弄糊涂了!” “咝!”我吃痛,倒吸一口气,红着脸缩肩躲避他的骚扰:“我哪里知道?就是很矛盾诶!既想留下来,又想带你回去;既盼着你成功,又害怕你却成功..” “脑子本来就笨,还瞎想这么多,难怪会病倒。”默言无奈地瞧着我,长叹一声,习惯性地抹乱我的发:“行了,反正都是瞎想,还是喝了药早点体息吧。记住,别再乱想了,恩?” “恩,默言,你真好!” 第148章 我甜甜地笑着,乖乖地点头。 默言微笑不语,抛了个“你才知道”的眼神给我,扶我躺下。我了却一件心事,心情舒畅,极快地进入了梦乡。 151 一觉睡到大天亮,我精力充沛,象一只打足了气的球。想着昨天默言跟我说的话,比吃了蜜还甜。 想不到他竟然愿意为了我,抛弃现有的荣华富贵,踏入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切从零开始。光是这份诚意,就教我感动万分——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他,为了他,我要留下来! 可是,冲动毕竟是冲动。只要想一想我亲爱的老爸老妈;卧室里那只可爱的维尼熊马桷;我深爱的笔记本电脑;我那一大票死党兼姐妹... 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呃,反正以默言出色的能力和超级坚忍的个性,我完全不必为他的未来担忧的啦! 只要一想到,我带着他,回到酒吧——哇!曦曦,水水,恋恋她们还不得羡慕死我啊?穿越,我穿越了诶!在世界几十亿人口当中,除了我,还有谁有此殊荣? 况且,我不但现身说法,成功穿越,还拐回来一个超级大帅哥!想想看,那个场面该有多震憾? 哎呀!光顾着兴奋,都不记得要去跟晓筠她们辞行了!上次我一声不吭,偷偷替惜瑶和亲,跑去藏月的事,她们全都被我猛在鼓里。现在我回来了,而且即将远行,如果又不跟她们说一声,实在是有些不够朋友了。 对了,怎么说也是出了一次国,总得给她们带些小礼物吧?匆匆从行礼里翻出几样小首饰带在身上,我兴冲冲地往学校跑去。 “王妃,你去哪里?”青玉眼尖,远远地已看到我,快步跟了上来。 “去学校,”我心情愉快,随意朝她挥了挥手:“这么近,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可是…”青玉面露迟疑之色。 “算了,你喜欢跟就跟吧。”——诶,默言就是瞎紧张!干嘛总要人跟着我?我又不是孩子!难不成这么点距离,还能走丢了不成? “王妃你身子刚好,还是坐车去吧,小心吹了风,王爷怪罪下来,青玉担待不起。” 嗬!青玉这妮子,倒挺会得寸进尺的。这都快五月了,还能刮霜风不成?算了,在眙王府左右不过再呆这两天了,干脆顺她一回好了——除了麻烦一点,也没什么损失。 “好吧,让阿坚套车。” 一辆轻便的马车驶了过来,正是我惯常坐的那辆黑白灰色的大车。 “阿坚呢?”我弯腰钻进丰里,随口问道, “他老娘生病,请假回乡去了。”青玉跟着我身后坐了进来,笑着解释:“这个是他的侄儿,叫阿福。” “什么病啊,很严重吗?” “这个奴婢就没有打听得仔细了。”青玉怔了一下,笑了笑,打起车帘:“阿福,王妃问你叔婆得的什么病?” “回王妃的话,小的也不清楚。许是年纪大了,加之春天湿气重,气喘的老毛病犯了吧?” “是吗?要是严重的话,接到府里来,让无名替她老人家把把脉吧。”我倾身,探出头跟他说话。 “多谢王。。”阿辐回头——斜刺里驶出一辆大车,直直地朝我们撞了上来。 “阿福小心!”我惊叫,马儿已受惊,长嘶一声,前蹄高竖,直立了起来。 出身受到巨大的惯性力,猛然打横,直直地往路旁的大村上拦腰撞了上去。“砰”地一声巨响之后,我身子一轻,被抛飞了起来,猛地撞到车门,眼前一阵黑,竟然晕了过去。 痛,好痛!好象有一个顽童拿着一个锤子在脑袋里不停地敲打,使我头痛如裂。 恍惚中有人在身边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我的思绪渐渐清晰,忆起刚刚的那次碰撞,勾唇,露出一个微笑:“默言…”呃,好象我又把他吓坏了! 听到我说话,房中人迅速地向我靠了过来。有一双手,伸向我的肩膀,把我扶了起来那双手纤细,冰凉,绝不是我熟悉的大掌。 我倏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宫装少女。 “你醒了?”清清冷冷的声音,淡淡地在耳边响起。 我抬头,一张宛如出水笑蓉的绝世容颜已印入眼帘。她轻蹙着眉尖,似乎带着点淡淡的忧郁,美目含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不是萧若水是谁? “这里是哪里?萧贵妃又怎么会在这里?“我皱眉,环顿四周陌生的环境——这绝不是昭王府,可是,也不象是皇宫。 想不到临到要离开了,没有先到朋友,却见到了情敌。唉!也不知我与她究竟是什么恶缘哪! “这里是我们萧家的别院。”萧若水静静地与我对视了片刻,不见我露出丝毫的怯意,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淡淡地道:“你别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房里门窗紧闭,再加上那些重重叠叠的窗帘,遮得密不透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不担心。”我冲她淡淡地笑了笑,抬眼找了找,没发现沙漏:“现在什么时辰了?” “你怕了!”萧若水掀唇,扬起一个几不可察的高傲的笑容。 咦?跟我玩心理战呢? “不是,我怕默言下了朝找不到我,不高兴。”我冲她嫣然一笑,无奈地撇了撇唇:“你也知道,他那人一点不如意也发脾气,比小孩子还难侍候呢!” “是吗?”萧若水一怔,美目中有一丝忧怨一闪而过,随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笑意冷凝,不达眼底:“如果昭王夫妇真象你所说的这么伉俪情深的话,看来想让昭王爷答应我爹的条伴,也不难了?” 我靠!竟然玩阴的!拿我的安全来威胁默言? “你真卓鄙!”我沉不住气,几乎从床上跳起来——却发现,全身绵饮,竟似没有半分力气。 “昭王妃言重了,若水早说过了,不会对你怎么样?”萧若水美目中闪过一丝清冷的笑容:“只不过,想帮你证明一下,默言对你的感情,有没有你想的那么深罢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咬牙,微眯着眼睛睐着她——如果是帮她生孩子这件事,门都没有!那跟要默言卖身有什么区别?我就不信,她有勇气在我的面前提这件事? “你很聪明,居然抓住了默言的心。”萧若水不答,静静地凝视了我许久,掉转头,低柔的声音里夹了丝淡淡的忧怨:“我原本以为,他那个人是没有心的,原来,我错了,他有的。。” “只要是个人,都不可能没有心吧?”我冷然一笑,目光中隐隐有火临在跳跃:“在他最因难的时候,你抛弃了他,选择了荣华官贵,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对你无心?” “你懂什么?他长年混迹于江湖之中,每一次分手,都不知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他永远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沉默寡言得让人乏味;他的心里永远装着仇恨,从来不肯分出一点点的关怀给我;当我不开心,当我孤独,当我寂寞时,他在哪里?”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怎么可以要求一个肩负着血海深仇,承受着失去至爱亲人的痛苦,满怀着一腔悲愤的少年,完仝抛却心中的桎梏,与你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我哧声冷嘲,反唇相讥:“当他在痛若,在挣扎,在绝望,在呐喊的时候,你又在那里?你做了什么?” 萧若水声音哽咽,目光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你认识他时,他已功成名就,衣食无忧。自然有时间与精力与你朝夕相对,与你风花雪月,共度良辰美景。你看到的,是光鲜亮丽的他。你从来没有见过他落魄的样子,没有尝过奔跑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心彷佛找不到出口,被吊在半空中的那种心情和无措。。” “所以,你就可以无情的抛弃他?因为你那微不足道的寂寞感?为了你该死的虚荣心?”我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嘲弄的笑:“不要跟我说你是为了你们萧家,牺牲了你的幸福。即使没有你,萧家在黑雪依然可以权倾朝野。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权力显然还不够大到让爹爹满意。”萧若水柔美的侧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她声轻如梦:“可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挑眉,讶然地看着她:“你别告诉我,是因为君惜玉的温柔打动了你,诱感了你,使你鬼使神差的放弃了默言,转而想从君惜玉身上寻找温暖?” 萧若水不语,身子却微微晃动。她伸手,扶住桌沿,纤细的背影是那么的柔弱,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一抹哀凄。 难道。。我胡乱的猜测,竟然一击中的?寂寞的深闺少女,偶遇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少年。于是,芳心大乱,情愫暗生?所以,这才是她撇下默言,头也不回投入君惜玉的怀抱的理由和真相? 如果是这样,老天可真是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狠狠地捉弄了她一回!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那个曾经温雅体帖的少年,成婚之后,却与她相敬如冰,永远地拒她千里之外? 这温柔的软刀子,居然比默言那冷若冰霜的态度更加伤人!唉!萧若水真不知前世欠了君家什么债?竟然被这两兄弟伤得体无完肤! “真是这样?所以,你才拒绝了默言要带你这走高飞的提议?”我摇了摇头,忍不住为她犯下的错误扼腕叹息:“你真傻!几句甜言蜜语谁不会说?你难道分不出什么是真心和假意?” “不是,不是这样的!当初他只是随口提议,他是为了报复,他只是心有不甘。” 第149章 萧若水霍地掉转身子,纤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美丽的双眸里掀起了波澜,终于不再平静如水:“他不是诚心诚意的。否则,为什么我只拒绝了一次,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你只拒绝了他一次?哈!真伟大!”我怨不可抑,冷笑着将冰冷的视线直直地逼视着她,把她瞧得不敢与我对视,狼狈地转过头去:“你以为默言是谁?在那种处境下的默言,要做出这个决定,是多么地艰难!他究竟经过了多少的挣扎,有过多少个不眠之夜,为此做了多少的准备,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你大概直到今天也没有想过吧?” 想到默言为了她所做的一切,为了她所受的煎熬,却被这个蠢笨的女人,为了可笑的虚荣心,而轻易的拒绝,否定掉!愤怒与心疼这两种情绪强烈地冲击着我,令我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可是,我拒绝了惜玉三次,他都没有气馁…”萧若水美丽的双眸氲氤着水气,神情陷入迷惘:“我以为,我做了最明智的选择。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竟是这样的?” 哼!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152 “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了。”我懒得再听她那些狗屁倒灶的情事,冷冷地打断了她:“你费尽心思把我请来,总不会是要向我诉说你的情感故事吧?” 她有时间讲,本姑娘还懒得听呢!在她如此肤浅地看待感情,如此粗暴地对待默言的一片真心之后,总得为她当初的错误付出相应的代价吧? “好,我糊涂,我不如你聪明慧黠。”萧若水雪白的双颊上染上一抹恼怒的红晕,清冷的眸子里漾起淡淡的冷笑:“既然你是个聪明人,那就更应该知道怎样取舍才是对你和默言最正确的选择?” “这可不一定,”我冷冷一笑,不肯示弱地逼视着她:“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说不定,我现在脑残了。” “脑残?”萧若水微微一怔,显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你别管那么多,有话直说好了。”我躺得身体发硬,语气渐渐有些不耐起来——她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我希望你能劝默言,不要继续跟我爹爹做对。那样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萧若水被我抢白,神色一僵,冷着脸:“只要他肯与我们合作,我保证劝爹爹摈弃前嫌,不追究他以前的种种。而且,还会倾全力助他夏仇。” 如果我的手能动,我真想给她鼓掌——真是精彩的鼓动啊!这么大的一张饼,也只有她萧家能画得出来了!可惜,我早已不是无知的少女,这种画饼充饥的故事,永远都不会相信。 看来,君惜玉借刀杀人的伎俩,萧昆虽然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他的实力因为他的狂妄自大,在这场大战中,被消耗了大半。 在内的萧若水抓不住君惜玉的心,在外萧昆的实力已不足以控制君惜玉。而且,一场瘟疫,让他平白丧失了两个左膀右臂不说,连带的也丢掉了两个州的根椐地。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萧家现在对默言是恨之入骨,哪有可能怀着善意?不管什么协议,都对默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最重要的是,默言既然肯跟我一起回家,自然就代表他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恨——最起码,我不会任他活在仇恨里。仇恨是一枘双刃刮,在伤害仇敌的时候,也一定会害伤自己。 何况,纵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在所有的皇室恩怨里,又有哪一宗不涉及到亲人呢?报了仇又怎样?默言他有可能快乐吗? 真是可笑!萧家已经日暮途穷,枉想拉扰默言来为他们充典门楣——默言又岂是一个甘于被人利用和驱使的人? “别以为我萧家这次受了点损失,就永远爬不起来。凭着爹爹手中的三十万大军,再加上默言的实力,他想做什么不能成功?”见我久久不语,萧若水悄然向我再靠了过来,傲然地俯视着我,带着一丝恩赐的口吻:“到时,你想为后为妃,都不是不可能的!” 原来,欲望,真的是世上最致命的毒药。它可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好家伙,我倒是低估了她,以为她只是要一个孩子。原来,她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她竟然想跟默言长相厮守? 她守着君惜玉五年,已经虚掷了大把的青春。眼看年华不再,红颜将老,所以,拼命想抓过她曾经弃如弊履的默言?可惜,她却不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永远也找不回来。 这份野心中间到底有几分是真正的感情,又有几分是她的无奈,还有几分是对皇后这项金光闪闪的帽子的不舍与渴望,我却不得而知了。也许,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吧? “若水,”我望着她,轻声叹气,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怜悯:“你真的想一辈子都生活在一份虚假的感情里?这么藏着掖着的,不憋屈?” “虚假?不,我不是在敷衍你!我可以对天发誓!当不当皇后,我不在乎。真的!我只要有默言就够了!当初,是我亲手把他推离我的身边。现在,我也要亲手把他找回来!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是有我的!” 萧若水热切地看着我,美目中闪着幢憬的光芒。那份希望,使她整个人都灿亮了起来,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我默然垂眸,心头掠过一丝淡淡的苦涩——是,我不能否认,默言的心里,的确一直有她的影子。默言对她的感情也许远不及我,可是,他的初恋,却是他心上一道永远无法抹灭的伤口。 “只要你肯离开他,对!只要你离开就好了!我可以去说服他和爹爹!我只要你把默言还给我就行了!难道,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吗?”萧若水猛然醒悟,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幸福,面上带着企盼的光芒。 “你把默言当什么?一件可以让我们随意推来让去的有价的货品?他没有感觉,没有思想,没有好恶,没有选择的权利?你为什么不替他想想?”我长叹,被她语中的那份理所当然气到无力。 “我当然有替他着想!我怎么不明白他的感受?他吃了那么多的苦,他心里有怨恨;他莫名丢失了皇位,他不甘;他依旧爱我,所以我回到他身边;他一直想找林大人的麻烦。。你看,他的喜好我全知道!而且,我才是那个有能力帮他的女人。我不是不给他选择的机会,我只是把最好的机会双手奉送到他手里。” 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表白,我被她的自以为是搞得彻底无语。除了冷笑,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萧若水越说越快,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而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林书雁,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你能给他什么?不但不能帮他,而且只要走出这扇门,就会被当成奸细给抓起来。你自己不是也明白吗?所以,你才决定了要逃走,时间不是都定好了吗?就在后天,还有一个同党,叫翠羽。我说得对吧?” “你怎么知道?就凭青玉听到的几句话?你怎么证明?”我冷冷地看着她——只凭一个宫女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就想要定我的罪?荒谬! “苏秦,你别嘴硬。你的罪还远远不止这些。”咣当一声,萧昆推门而入,高大魁梧的身子挟着一股勃发的怒气,冲到我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我。 “是吗?不知小女子触犯了哪些天条?”看到怨气冲冲的萧昆,我越发感觉到他们父女的可怜。 啧啧,看来这一场战争,不但输掉了他的二十万大军,也输掉了他的斗志和淡定——居然不顾身份,扶持一个弱质女流来为自己的胜算添加筹码? “哼,你冒充大臣之女,替身代嫁,此为一;当街污辱王公贵族,此为二;身为王妃,不知洁身自爱,勾三搭四,引诱王室子弟,秽乱宫庭,此为三;用张假地目蒙骗我军,致使我二十万大军埋骨荒山,此为四;劫持绑架公主,此为五;破坏两国和亲,此为六;在渲泰两州遭受大疫时,你藏身其中,图谋不轨 ..” “这哪一桩罪行,报到皇上那里,都逃不过一个死字。苏秦,你怎么说?”萧昆面露阴狠之色,洋洋洒洒给我列出一长串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王爷,你说了那么多,全是推测不实之词,证据呢?”我心知他极欲利用我来逼默言就犯,一时半会倒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倒也坦然无惧。 “要征椐?”萧昆冷笑着把一张羊皮地图举到我的面前:“若是把它拿到太皇太后面前,再加上林家大小姐,和青玉的证词,不知你那张伶牙利齿的小嘴,要怎么跟她老人家解释?是不是打算再编几个乱七八糟的迷语,就糊弄过去?” “萧昆,”我淡淡地瞧着他,慢条斯理地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贪得无厌加残忍暴虐,却不知道你还是个无耻之徒!” “好,你再嘴硬,我看你能硬到几时?”萧昆被我气得青筋直冒,扭头朝外大喝一声:“来人,把这臭娘们押出去!” “爹!”萧若水急忙拉住他的手,哀求地看着他:“你再给女儿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说服她。让她劝默言站到我们萧家来!” “畜生!”萧昆反手一掌,把好好的一张梨花木桌子劈成两半:“到现在你还迷恋他?难道你看不出来?那小畜牲的心早已不在你的身上。他屡次破坏我的大计,毁掉我二十万大军,砍掉我的左膀右臂,丝毫也不见手软,他对你哪里还有半点情谊?” “不,默言他,他是有苦衷的!堂兄他们贪赃枉法,草菅人命。默言他身为钦差,怎么可以无视百姓的生死? 第150章 自然要禀公处理。”萧若水拉着他的衣袖苦若哀求:“爹,他不是有意给你做对的!你再给女儿一次机会!” “畜牲!一点用也没有,枉你自称是黑雪国第一美女,五年了,居然连一个男人的心也抓不住!本王老了,再也没有五年的时间可浪费。”萧昆怒不可遏,随手一挥,萧若水猝不及防,一跤跌倒在了地上。 萧昆一呆,欲伸手去扶,又拉不下脸,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水儿...” “爹,你打我?”萧若水跌倒在地,圆睁着美眸,大大的眼晴里流露出深深的不可置信的哀凄:“女儿对你,再没有用处了吗?” “水儿,爹不是有意的。”萧昆神色一变,弯腰扶着她,小心地在椅子上坐好。 萧若水似乎仍未从打击中清醒过来,美目中含着泪,神情哀伤。瞧在眼里竟是说不出的惹人怜。 “水儿,你清醒一点。”萧昆长叹一声,在萧若水的对面坐了下来:“既然姓君的不能为我所用,就要除掉他!咱们不能心软!这个女人,是他的弱点。咱们把她交给太皇太后处理,依她老人家的胖气,肯定会把她移交宗人府。” “只要我们死咬着不放,煸动各大臣轮流上疏斩她。在那小子沉不住气,一定会去劫狱。”萧昆伸出巨大的手掌,曲握成拳,再捏紧,面上露出阴冷噬血的笑容:“那时,咱们来个守秣待免,还不是手到擒来,治他一个罪无可怨?” 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这一招请君入瓮,用得还真是阴险毒辣啊!他看准了默言的弱点,攻敌所必救——即使默言明知是个圈套,为了我,也一定会去钻! 默言!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153 萧若水最终还是没能说服萧昆,在这场父女的对悖中败下阵来。所以,我还是被萧昆的手下蒙上黑巾,套在麻袋里,扛出了萧家的别院,送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我苦笑,麻袋这玩意,还真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这麻袋也不知以前装什么去了,弥漫着一股腐败腥臭的味道,熏得我几欲作呕。 黑暗中,目不能视,只知道他们带着我纵高窜低,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远?刚开始能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渐渐的便归为沉寂,只有隐约的人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叫——看来,萧昆要把我带离市区,并没有把我送入皇宫。 我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姓萧的摆明了要拿我去要挟默言,所以,目前的我对他来说,是极有利用价值的一颗棋子。他不但不会杀我,还会想尽一切办法来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青玉既然是萧若水放在王府的眼线,她回去之后肯定也不会对默言说实话。现在想起来,恐怕连那个驾车的阿福都有问题。唉,我怎么那么大意?看到阿坚不在,我就应该引起警觉。 不是,在发现她在房中东翻西找的时候,我就应该怀疑她了。我苦笑,难怪人常说乐极生悲!因为默言承诺了跟我一起回现代。就被喜悦和幸福充昏了头脑,从而降低了戒心。 我真笨!只怕她早已发现了我藏在床底下的那张地图,偷出去给了萧若水。她也早已知道王府有一间密室,并且怀疑密室的入口是设在了我的卧房。 那天晚上,当她发现默言他们五个不见了时,便推测到他们是进入了密室。为了探听情报,所以,她才以送药为名,冒险进来找寻? 那天她能在流杯亭找到我,也绝不会是偶然。肯定是一路尾随在后,偷听到了我和翠羽的大部分谈话,而翠羽却没有在一开始就发现她,说明她也是身怀武功之人。哼!她一直深藏不露,居心自然叵测。 但是,她在我嫁入王府之前却是服侍默言的 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现在想来,默言显然是早就知道她是萧若水的人,只是苦于她们两个是太后赐的,不能推辞。否则不会在我一嫁进来,便迫不及待地把这两颗烫手山芋推给了我。 那么,以此类推,那个在玉山推我入洞和在我的补药中下毒的那个人,会不会都是她呢? 默言如果知道,他的一时心软和留恋旧情,会带给我们这么大的波折,让我承受这些痛苦,他该有多么的自责和内疚? 唉!也不知现在到底什么时辰了?不知默言有没有发现我失踪了?青玉如果够冷静,只要随便捏一个我同晓筠她们在一起,要吃过晚饭才能回来的理由,就可以把时间抱上一整天。 我不敢想象,十几个时辰里可以发生多少事情?只怕,等默言察觉不对后,再来思考对策,已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了——他们苦心孤诣,早已设好圈套,只等默言往里钻了。 “砰”地一声,我被人象烂木头一样随意扔到了地上。接着,身上的麻袋被人一把扯了下来,脸上的黑巾却依旧留着。咣当一声,传来木板碰撞的声音,接着是叮叮当当铁链相撞的声音,然后“卡”地一声轻响,门被人锁住了。 闻着空气里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摸着身下的稻草,我觉得好荒谬——人活在世上,还真是什么事都能遇上啊!想不到我苏秦,居然也会沦为阶下囚? “陶三哥,又在哪里发财回来啊?啥时也在王爷面前提拔提拔小弟,让咱也跟着露露脸啊!”一把粗俗的男音,极尽谄媚地响了起来。 “刀疤冯,你他妈的给老子少喝点酒,打起点精神来!这女人可得给老子看好了,你他妈的可别乱摸!给老子记住!要好酒好菜地敬着,她要是有一丝差池,你我可全都得玩完!”沉重的足音,伴着粗大的嗓门,渐渐远去。 “是,是,小的一定照你的吩咐办,陶三哥慢走..”刀疤冯诺诺连声,待得陶三刚一走远,便大声了起来:“呸!什么玩意?敢对你爷爷指手划脚?妈的,爷爷当年闯的时候还没你呢!” 刀疤冯嘴里骂骂喇咧着,踢踏的脚步慢慢向我这边移了过来:“啧啧,长得倒挺水灵,妈的,瞧这身穿着,比那窑子里出来的头牌还扎眼。呸!啥不能摸?老子守在这不见天日的破地方,成天跟坐牢似的,看着这群臭男人,好容易来个妞,还不能爽爽了?” 听着他色迷迷,粗俗下流的碎碎念,我心里打了个突,面上忍不住露出厌恶的神情。我极力蜷缩身子,想把自己隐藏得更深一点,可是全身绵软,竟是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骇然,听着他抖动铁链,叮叮当当地打开锁,吱呀一声推开门,踏着稻草,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朝我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美人,你别怕,老子会好好疼你的!嘿嘿,想不到我刀疤冯这辈子也能玩到这种专供达官贵人尝的上等货。哈哈,就是死也值得了!” “你别过来!”我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象吞食了一只绿头大苍蝇,紧张得胃突然纠结了起来,感觉恶心欲呕,全身颤抖——不要啊,我情愿死一百次,也不要让这个恶俗粗鄙的老男人糟蹋!默言,你在哪里啊? “嘿嘿,美人,别指望你那男人啦!我刀疤冯守在这里二十年,还没见过一个能活着走出去的角!”一只冰冷又长着厚厚的茧的手粗鲁地摸上了我的脸颊:“爷爷我好心,咱们就在这里做一对露水鸳鸯,也好过你做一个活寡。。” “哧”地一声轻响,刀疤冯忽地身子一软,扑地倒在了我的脚边,一股热辣辣的液体狂喷到了我的身上,溅了我一头一脸。 “他妈的,就知道这老小子憋不住!操他奶奶,活得不耐烦了,也不要拖上我!要不是老子机灵,差点误了大事!”陶三去而复返,大骂着闯了进来。 “癞痢陈,你他妈的吓傻了?干瞪眼干嘛?操!来给爷爷搭把手,把这家伙丢出去。” “是,是!”随着陶三的呦喝,癞痢陈颠颠地跑了过来,两个人悉悉簌簌地把刀疤冯的尸体抬了起来。 “夫人,吓到你了,真是对不住的很。不过呢,我劝你也别硬撑,他们想要什么你就说。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了个男人弄掉自己的一条命,划不来!你说是不是?” 癞痢陈罗罗嗦囔地念叨着,抖抖地走过来,关上了门:“我知道,我癞痢陈在你们眼里就是个臭虫。我不知你的身份,我也不想知道。你可干万别托我办点啥事,我还想留着这条命活着出去。你若是有机会出去,也千万别记我的仇。 他说着,慢慢地走远,世界终于归于沉寂。 蒙住了眼睛后,身体的其他器官变得格外的数敏锐。 牢房里混和了我身上的脂粉香,淡淡的酒气,浓浊的汗臭气,刀疤冯的血腥气,长期不通风,房里散发的浑浊的霉味,甚至还夹着隐隐的粪便气…这种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弥漫了整个空间,令人欲呕... 除此之外,世界是一片寂然,彷佛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极力竖起耳朵,想捕捉从外界传来的,哪怕是一丝丝风吹拂树梢的声音也成了一种奢望。 时间,好象静止了一样。 我的精神高度紧张,神经绷到了极点,几乎要发疯——我想,只要萧昆再出现,不论他想我答应他什么条件,我都会同意。 这一场突如其他的变故,把我几乎搞懵了!一直都是凭着本能去反应——为反对而反对,因厌恶而反对,却没有思考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值得?一直到此刻,陷入绝境的我才有时间去思索。 我真是笨到家了!这也不是啥革命战争时期,我也不是什么革命志士,还要讲什么民族气节和骨气?再说萧昆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跟那种小人,我干嘛跟他讲诚信? 第151章 真是个猪脑袋!不会先答应了他,假装去劝默言,等见到默言了我再反悔。挨过两天,我们回了现代,难道他还能穿越时空再把我抓回去? 如果我早想清楚这一层,也不必凭白吃这种若?还差一点被一个变态害了……想一想都觉得后怕,如果陶三再晚来几分钟,或者,他根本就不回来,那我。。不是比死还惨? 可是,现在事已至此,我就算肠子都悔青也没用了啊! 不知那个萧昆,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该不会把我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吧? 死默言!居然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动静!该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发觉我失踪了吧? 按时间推算,怎么也应该发现了吧?可他到现在还没找来,可见这萧老贼的这处秘密巢穴颇为隐秘——说不定,只是一处临时的住所,平时根本就不用?所以,才会不为人知,才会被默言忽略? 如果真是那样,我可惨了!我到底要在这鬼地方呆多长时间啊? 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这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慢慢地由远及近,渐渐地停在我身前。 “谁?”我侧耳聆听,试挥地洵问——却不料发出了声音!看来萧昆只是点了我的哑穴,现在时间到了,穴道自然解开了! 我这一喜真是非同小可,当即不管三七十二一,扯开喉咙大声嚷道:“萧昆呢?叫他出来,我要见萧昆!” “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臭虫,夫人你就别为难我了,逍遥王是何等人物,岂是我这种小人想见就见得到的?我劝你还是稍安勿躁,留点力气慢慢挨吧!唉,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呢!”癞痢陈絮絮地说着,手里不停。 一阵轻响过后,我已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在这种情况和环境下,我哪里还有食欲? “癞痢陈,这里是哪里?”我摸索着朝他那边转动眼珠。 “大人,你行行好,什么也别问,问了也白搭,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是一个不知道。你还是请用饭吧!”他说着,放下碗筷,慢慢地走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这总能说吧?”我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吼。 “呵呵,昭王妃,你终于沉不住气了?”蓦地,牢房外响起一个得意地大笑。 我皱眉,从记忆深处搜萦着这个略带熟悉的声音,慢慢的一张大饼脸渐渐地浮上了脑海,我讶然低问:“萧佑礼?” 第154章 “臭丫头,算你记性好!”萧佑礼尖锐的声音从齿缝里慢慢地挤出来,透着藏也藏不住的阴狠。 “我跟你没话可说,叫你爹出来。” “臭丫头,死到临头你还敢在本少爷面前摆谱?信不信我让人把你卖到花街去?”萧佑礼冷笑,语气阴狠毒辣,充满了怨恨。 我忆起刀疤冯的手停在脸上的感觉,倏地打了个冷颤,不敢再说话——这家伙裉本是个疯子,惹恼了他,搞不好真的会不顾一切地把我卖了。 “怎么,害怕了?”他冷哧,语气咄咄逼人:“想不到你也有落到我萧佑礼手上的这一天吧?你不是很聪明嘛?想办法出去啊!君默言不是很有本事嘛?怎么,现在变缩头乌龟了?” 我紧紧地抿着唇,不理他的挑衅。 “你平日不是很伶牙利齿,能说会道的吗?今天怎么不说了?来求我啊,说不定本少爷心情一好,就叫人放了你!” “臭婆娘,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本少爷早就成了驸马爷,搂着公主在京城逍遥快活!又怎么会落到战败被俘,遭人耻笑的下场?”萧佑礼咬牙切齿,嘶声怒吼。 他见我一直默不吭声,彷佛更为着恼,厉声喝道:“陶三!” “属下在。” “解开她的穴道!我要让她爬过来舔我的脚,再给我磕一百个响头!”萧佑礼大声吩咐。 “可是……王爷说……”陶三迟疑不决。 “混帐!以为老子现在治不了你,就敢不听本少爷的话了?信不信我让人砍了你的头,拉出去喂狗?” “属下不敢。”陶三大步走到我跟前,低声道了句:“得罪了!”然后伸指轻轻一点,解了我的穴道。 “臭婆娘,快给本少爷磕头!哈哈哈!”萧佑礼笑得嚣张而狂妄。 我以手支地,慢慢地坐了起来:“萧佑礼,以前我剃了你的发,你也打伤我的脚,咱们互相扯平。你没娶到惜瑶,是你自己没本事,不关我的事,最多我给你道声歉,你别太过份了。” “扯平?我瘸了一条腿,怎么扯平?道歉?我现在成了残废,你以为随便一句道歉就可以打发我吗?”萧佑礼嘶声大吼,近乎疯狂。 “你的腿瘸了?”我皱眉一一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是,你一定很得意,很高兴吧?哈哈哈哈!”萧佑礼狂笑了一阵,突然收住笑,冷冷地道:“别得意得太早,本少爷今天来,就是要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陶三!给我狠狠地打!” “少爷,王爷吩咐了,要好好地待她,不许让她少一根头发。更不能让她带伤。”陶三不肯动。 奇怪,就算要拿我当人质,要挟默言,也不必强调不能少一根头发。萧昆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才不相信他是怕了君默言一一如果真是那样,他何必绑架我?那个老弧狸,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好,都不听我的话,是吧?”萧佑礼暴跳如雷,“笃笃”几响后,他狂吼:“滚!都滚开!老子自己动手!” “住手!佑礼,你打算胡闹到什么时候?”萧若水及时超到,沉声喝道:“陶三,把少爷带下去!” “姐,我不走!为什么不让我整死这臭婆娘?姐……!”萧佑礼挣扎推拒撕扯及怒吼的声音渐渐远离,终于消失不见。 “苏姑娘,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萧若水声音轻柔,跟我玩着虚招。 “好说,晚到总比不到好。”我冷嘲——她来得好巧,巧得让我不得不怀疑她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直到萧佑礼失控,这才跳出来。 可是,现在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还有什么话好说? “怎么还蒙着她的眼睛?来人,给昭王妃摘掉面巾。” “多谢萧贵妃了。”我揉了揉眼睛,终于得见光明。 这是一间阴暗潮湿,散发着恶臭的监牢。粗大的原木未加任何修饰地围成了坚固的栏杆。四周墙上桂满了各种望之惊心的刑具;木柱上燃了几枚巨大的油灯,那粗大的火焰却带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一条长长的甬道直井到地面,带来一线唯一可以让人感觉到活力的阳光。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萧若水一双明若秋水的眸子,带着几分歉意,还带着几分试探,似乎还带着一点轻枧? 她的目光太复杂,我分析不出来,也懒得再分析。我只想快快脱离这场恶梦,回到默言温暖的怀抱里。所以,我淡淡地望着她,冷冷地答:“是,你们赢了,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只要让我离开这里,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真的?”萧若水眼睛一亮,惊喜地望着我:“你确定要跟我爹合作?” “是,不论是合作也好,离开也罢,我通通都答应你。”我冷冷地望住她,淡淡地轻嘲:“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打算离开,没有必要再卷进你们的斗争中去。” “那好,我立刻带你去见我爹。”萧若水嫣然而笑,美得似春花初绽。盈盈的秋波间似乎有一丝得意一闪而过,快得让我来不及捕捉。 我面无表情,冷声道:“请。” 石阶七弯八拐之后,终于上到地面。我眼前一亮,被明亮的日光晃花了眼睛,以手遮阳,慢慢适应了片刻,才发现我现在置身于一个草木扶疏,花团锦蔟的大花园里。 红的牡丹,粉的芍药,黄的茶花,白的荼蘼在夕阳下开得缤份灿烂,在微风里摇曳生姿,放送着阵阵怡人的幽香。 谁又能想得到,在这么美丽的景色下,却深藏着阴暗与腐朽? 萧若水有如弱柳扶风,在前面袅袅亭亭地走着。我默默地踉着她穿廊过榭,过了几处庭院,终于进到一间花厅。 “昭王妃请喝杯茶压压惊,在此稍等片刻,我去请父王过来。”萧若水朝我微微点头,不待我表态,便匆匆离去。 结果,她嘴里的这个“片刻”,一晃变成了大半个时辰,桌上的那盏热茶早已冷却不知他们父女达成共识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 四周安静得教人心慌,令我感觉到口干舌燥,按奈住所有的情楮,我慢慢地把玩着茶盖,耐心地等候 经过了那个恶梦般的牢房之后,这里对我而言,已算是天堂。 从太阳的位置判断,现在应当是酉时 我感觉象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其实还不到五个时辰。换言之,到现在为止,只要青玉的谎撒得得宜,默言还没有发现我失踪。 等他发现我不见,然后再派人寻找,最后找到这里,把我带走,一切顺利无碍,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早上。而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多呆下去一一那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唯一可以尽快离去的方法,就只有答应他的一切条件,骗取萧昆的信任,让他主动放我离开。但以他的狡猾程度,要让他相信我,并不太容易。我也不能答应得太快,起码也得假装不服地争辩几向,才不会启他疑窦。 “昭王妃,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萧昆满面堆笑地踱着方步,跨了进来那副亲切的神情,谁又能想到,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我还是他的阶下囚? 第152章 “王爷言重了,小女子不敢当。”我站了起来,望着他不停地冷笑。 “昭王妃,请。”萧昆不理我的讥刺,走到上位坐下,伸手请我入坐。 “王爷面前,晚辈岂敢放肆?有一席立足之地就好。”我摇了摇头,淡淡地推辞。 “昭王妃,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萧昆也不跟我绕弯子,直奔主题而来。 “王爷对小女子苦心相劝,待之以诚,晓之以理,苏秦感散不尽,深感无颜以对呢!”我微微弯身向他福了一福,冷冷地望住他,充满了讥嘲。 言下之意——你堂堂一个王爷,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逼迫一个女人就犯,就算是成功了,也该汗颜! 萧昆稍显不自在,轻咳了一声,肃起面客,目光突然变得冷冽如冰:“苏奏,你冒充官家之女,嫁入昭王府,企图混淆皇室血脉,这条罪状,你承不承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瞧了我一眼,不等我回答,自顿自地接着道:“我劝你还是认了的好。你是个聪明人,自当知道,我只要把真正的林大小姐请出来,就可一辩真伪劣,也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冒充林大小姐虽非我的本意,却是不争的事实。可我并未生育,混淆皇室血脉之罪,却不知从何说起?”我仰着头,目光微闪,似乎仍在挣扎。 “混帐,”萧昆板起脸,不耐地挥了挥手:“你既嫁入王府,这生子是迟早的事,岂容你狡辩?” 那可不一定,椐我所知,萧贵妃与皇上可是成亲五年,也未有一男半女。你怎知我不会比她更惨?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生呢?”我冷哧。 “你!好个牙尖嘴刑的大胆刁妇!皇上的子嗣之事,岂容你随便议论?你藐枧天威,罪加一等!”萧昆气得打颤,用力一拍桌子,把茶杯震得老高。 “我只说事实,没有对皇上不敬之意。你又何必着恼?”我淡淡地笑,满不在乎。 “好,你当街殴打礼儿,还剃光他的头发,污辱王公贵族之事,有还是没有?”萧昆忍住气,厉声喝问。 “那是因为他先调戏……” “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他抬手,打断我的分辩。 “好吧,有。虽然是他先惹……” “你身为王妃,借办报之名,抛头露面,不知羞耻,公然引诱王室子弟,此罪你认不认?”萧昆再一次打断我的话。 “我办报是众所周知的事,又岂容否认?但与人结交,贵在知心,又何来男女之分?我与子枫,张幄,书桐都只是同僚之谊,并无半点猥亵龌龊之处。自认堂堂正正,对得住天地。” “那就是有了!”萧昆不管三七二十一,武断地下了决定。不等我反驳,连珠炮似地发问:“在两军交战之前,你先是利用林大人与你的同僚之谊,造一张假地图欺骗他,葬送了我黑雪二十万大军;后又利用你跟惜瑶的姐妹之情,在两国和亲之际,绑架了永宁公主,不知羞耻,又一次替身代嫁,枉图破坏两国和亲……这桩桩罪行,无不罪大恶极,你可知错?” 他象是公堂审犯人一样,林林总总,洋洋洒洒地给我罗列了一大堆的罪状,逼着我承认,却矢口不提要我答应他任何的条伴,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155章 我不语,皱眉,狐疑地盯着他瞧一一这老狐狸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大胆苏奏!现在罪证确凿,铁证如山,岂容你柢赖?”萧昆见我迟疑不答,面色一沉,冷声道:“难道还要本王给你一个僻静之地,仔细思考对策不成?” 想到那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忆起刀疤冯那冰冷粗糙的大掌,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一一不,我再也不要到那个人间地狱里去!这里也不是真正的公堂,不如先认了?反正到时还可再反悔。 “苏奏,你可要想好了!”萧昆冷冷地瞪着我,目光阴悒鸷猛,语气中暗含了一丝焦躁。 奇怪,他干嘛这么急着要我认罪?按理来说,他不是应该跟我提出一些条件,让我去劝默言答应?甚至,直接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逼着我签署文件什么的?难道其中有诈? 等等,这次可不能再随意做答。前面几条罪我勉强认了,顶多也就受点薄惩。但后面的那几条,可就大了。随便拈出一条,就够我诛九族。别说一块免死金牌,就算给我十块八块也没用。 让我把事情顺一下:假设事情是这样的一一他们先是父女二人在我面前演戏,要我劝默言与他们合作,算准了我不会答应,把我蒙上眼睛,装在麻袋里,在府里转了几圈就送到地牢里去? 否则,陶三大白天把我一个大活人讧在肩上满世界转悠,就不怕引人怀疑? 然后,就是陶三,刀疤冯两人串通了吓我?那个刀疤冯除了胆子太大,未免也太急色了一点吧?这里很明显就是萧府的说,萧昆交待了要善待的囚犯,他也敢动,真的是不要命了!再说,那个陶三怎么会来得那么及时? 接下来萧家姐弟又在我面前合演了一场戏?还是说,萧佑礼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萧若水接到通报,赶来阻止。所以她上场的时间拿捏得太过准确,反而招人怀疑。而且,陶三无意中透露的信息显示一一萧昆不想让我带伤出现在谁的面前?那说明了什么?他在害怕什么?他们父女明明早已在府中等候,没道理在我出来之后,却迟迟不到?时间拖得越久,默言发现后找上门来的可能性越大,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速战速决? 但是,如果他得到消息后马上去请某某人来观审的话,那时间拖长一点,不是就解释得通了? 萧昆上来后,不说别的,一直在提醒我所犯的罪行,这对于已经向萧若水表明了有合作意愿的我来说,岂不是多此一举? 萧昆老奸巨滑,这么笨而且浪费时间的事,他却正在做,而且是很迫切地在做一一说明什么? 想玩我呢?好,踉他赌一把! “你说我给了林大哥一张假地图,而且因为这张假地图才导至了这次的战事失利?”我拧眉,慢慢地反问。 “是,证据在此,难道你想抵赖?”萧昆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地图扔到地上,圆睁了豹眼瞪着我,虎虎生威。 “王爷,你不是吧?只凭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张破图,就想栽给我这么大一项罪状?”我冷哧,瞄也不瞄那张图一眼:“王爷,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那可是诛九族的罪!” “这是你的贴身侍女从你卧室的床底下找出来的,上面还有昭王爷的亲笔与印鉴,你还敢狡辩?”萧昆震怒,大力拍了一下桌子。 “就算是我王府的东西,那又如何?”我望着他,淡淡地笑:“你刚刚也说了,这张图是青玉从王府偷出去的。请问王爷,一个品行有问题的侍女,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她为了朝庭的安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怎可与一般小偷相提并论,混为一谈?”萧昆死咬着不放:“总之,你用这张图,骗了林军师,却是不争的事实,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是吗?请问王爷,这张图明明在你的手中,我怎么拿去骗林大哥?”萧昆越生气,我越坦然,站得乏了,索性微笑着找了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好了,准备跟他来场长期抗辩。 我倒想看看,那些躲在后面偷听的人,有多好的耐性,可以一直隐忍着不出来? “好个刁嘴又狡猾的丫头!你以为不用原件,乱改地图,扰我军心,乱我阵脚,至使我军落败的罪状就可掩盖得了?”萧昆的话句句被我驳回,气得提高了嗓子大声吼了起来。 “ 我不明白嘛,问问而已,王爷何必发怒?”我盈盈一笑,偏头故做疑惑地望着他,话锋一转:“那照王爷的说法,这张图根本就不是林大人行军打仗的那张嘛。既然不是这张,又如何能做为呈堂证供呢?” “你!”萧昆语塞,狠狠地瞪着我——难道你不怕我再把你关进去? 是,我好害怕啊!我回他一个盈盈的浅笑。 他继续瞪我一一你不是说只要放你出来,什么条件都肯答应吗?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也。 “其实呢,你我说得再多也没用,不如把林书桐林大人找来,大家当面对质。究竟谁是谁非,不是很快可以真相大白?”我收回目光,伸了伸懒腰,低着嗅了嗅衣衫,淡淡地笑了:“逍遥王府中地牢的条件,还真的有待改善呢,我……” “好,这件事就暂且不提。”萧昆面色铁青,又一次急急打断我的话:“可你绑架永宁公主,妄想李代桃僵,惜代嫁之机远逸他国,破坏两国和亲之事,又该如何解释?” 哼!他这么害拍我揭他的老底,显然是心虚。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没有错。这个罪,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 “我梆架永宁?谁看见了?何人可以证明?”我冷笑,拒不承认:“在两个月前,有数千人见证了晋王宇文澈与永宁公主的婚礼,难道那几千个人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你心狠手辣,事先周密策划,精心布局,在渲州边境杀了护送的瑞木将军及五百禁军,再冒充永宁公主,嫁入晋王府。晋王宇文澈从未见过永宁,如何分得出真假?”萧昆站起身子,开始在房中来回踱步。 “嗬!厉害!这回居然把端木良的死也往我身上推了?还有什么罪是没有人认的,干脆一次性全推我身上好了!”我冷笑——藏镜人,你还真能忍! “王爷,不好了……”陶三惊惶失措地闯到门边,身子突然像一个破布娃娃似地飞了进来,哗啦几声巨响,接连撞翻了好几张桌椅,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失去了知觉。 第153章 “萧昆……”默言脸色铁青,带着无尘和无香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突然见到我好端端地坐在椅中,一时倒怔住了。 “默言!”我大喜过望,跳起来往他怀里冲:“你终于来了!” “秦秦,你没事吧?”默言伸手环住我的腰,急切地打量着我:“让我瞧瞧,有没有伤到哪里?” “君默言,你无故带人闯入我府中,是何缘由?”萧昆脸色阴沉,恼怒万分。 “请问内子做错了什么,被强行带到贵府,居然劳动逍遥王亲自出面进行审问?”君默言冷哼一声,反唇相讥。 “嘿嘿,默言,你误会了。萧贵妃好心请我过府来玩一玩,逍遥王顺带来踉我聊了几句朝庭之事,也没怎么无礼。”我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面上带了淡淡的笑:“既然你来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别打扰王爷了,还是先告辞吧。” “好,请怨君某鲁莽,改日定当登门陪罪,告辞!”默言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拱手向萧昆行了一礼。 “且慢!”这时,大堂的一幅山水画突然向两旁滑了开去,一个满头银丝的华服老妇,在萧若水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出来不是皇奶奶还有谁? 这萧昆,果然没安好心! 第156章 “奶奶!”我低叫一声,尴尬地垂下了头虽然情非得已,但我假装林书雁,欺骗了她,却是不争的事实。面对老人那饱经风霜的一对锐利的老眼,我的脸红了,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老太太没有吱声,端坐萧昆让出的雕花梨木椅子上,仔细地打量了我半天,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叫苏秦?” 也不见她提高音调,就那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隐隐透出一股子威严,让我不敢造次。 “是。”我揪着默言的衣袖,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规规矩矩地回答。 “为什么要冒充林家的丫头嫁给小言子?”老太太的语气依然温和,但目光中却透着轻轻地责备。 “皇奶奶,事情是这样的心默言安慰地握紧了我的手,抢上前接过话。 “我没问你,你让她自己答。”老太太凤目含威,淡淡地瞪了默言一眼,打断他的话:“你站到一边去,我不会吃了她。” “可是,奶奶,你这样会吓到她。”默言皱眉,不动如山。 “奶奶?”老太太喃喃地重复,似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又追问默言一遍:“你刚刚叫我奶奶?”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默言微讶,挑眉反问。 “不,没有。”老太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回答。 “启禀太皇太后,微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派到藏月的探子也已有回报,晋王妃根本不是永宁公主。”萧昆上前躬身行了一礼:“这小丫头牙尖嘴利,刁蛮成性,你老人家可千万别被她巧言瞒骗过去了啊。” “萧昆,你的意思,难道说主子老眼昏花,识人不明吗?”小美轻哧一声,冷冷地睨着萧昆。 “不,微臣不敢!”萧昆吓得变了脸色,诚惶诚恐地道:“太皇太后睿智果决,微臣对太皇太后向来都是崇敬不已,景昂万分,哪敢有半点不敬?还请太皇太后明察。” “小美,我看这事也不是一句话说得清的,你派人到林家,把林丫头请过来。”老太太轻轻瞟了我一眼,微眯双眸:“苏姑娘,你老实跟我说,惜瑶是不是你绑走了?” 她虽然和声悦气,我却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愣在了当场——她叫我苏姑娘,语气透着客气和疏离,摆明了没有把我当自己人。 “奶奶!她是我的娘子,什么苏姑娘?真难听!”默言察觉到我的失落,不满地低嚷:“还有,你干嘛老把些不实的罪名往秦秦头上扣?” 老太太不理他,眉也不抬地叫道:“小美。” “好,我不说话,行了吧?”默言苦笑。 “来人啊,给昭王爷看座。” “别怕,有我在呢。”默言低头附耳低语,不顾众人侧目,抬手轻轻替我顺了一下散乱的鬓发,这才不情愿地放开我的手,在边上落坐。 “恩,我没事,你去吧。”我偏头,躲开他的碰触——真是个呆子!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个时候,他越对我好,与我越是亲密,老太太会越发反感我吗? “说吧,惜瑶是不是你绑走的?”果然,老太太眉头微蹙,瞧着我的目光已带了些微微的不耐。 “我……”想起她以前对我的随和亲切,再看看现在的冷漠疏离,我鼻中微酸,刚一开口,忽地哽咽了起来。 “奶奶,萧王爷的话也还未经证实呢。只不过凭一面之词,你老人家怎么就断定晋王妃不是惜瑶呢?”默言忍不住,又跳出来帮我说话。 “小美……”老太太拉长了脸,明显不高兴了起来。 “昭王爷,”小美叹了一口气,走到默言身边:“你就别为难奴婢了,请你离开。” “好,这回我真的不说话了。”默言板着脸,在萧昆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悻悻地坐下。 “苏姑娘,收起你的眼泪。”老太太掉转头,淡滇的目光彷佛一把尖锐的刀,冷冷地刺在我的心上:“怎么,觉得自己很委屈?那就不要欺侮我老了!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好好看着我的眼睛,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晋王妃真是惜瑶?” 她那双可以洞察一切的严厉的目光注视之下,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心口似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咬了咬牙:“奶奶,我……” “等一下,我没那么大的福份,你这声奶奶我受不起。”老太太出言打断我,语气温和,话锋却冷似钢刀。 “是,太皇太后。”我垂下头,发现心痛得无法呼吸。 “看着我。”老太太眸光犀钊:“我最后问你一次:晋王妃真是惜瑶?” “是,回太皇太后的话,”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她,泪水潸然而下:“晋王妃的确不是惜瑶。对不起,我把惜瑶偷偷地换出去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尽皆倒吸一口凉气。老太太脸色煞白,坐得笔挺的身子晃了一晃。 “主子!”小美急急上前,伸掌抵住她的后心,轻轻按揉。 “秦秦……”默言无奈地向我投来心疼的目光。 “大胆刁妇!堂堂公主你都敢绑架,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你撑腰?快说!”萧昆大喜过望,用力一拍茶几,震得杯盘叮当乱响。 “请逍遥王自重,”小美弯腰向萧昆福了一礼,冷冷地道:“别让奴婢难做人,到时把王爷请出堂上了。” “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惜瑶那孩子对你可是一片至诚,整天姐姐前姐姐后的围着你转,不管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我们君家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老太太缓过气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望住我的目光已变得森冷一片,毫无温度。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急急地分辩,泪如雨下:“惜瑶是我的好妹妹,我怎么会害她?你们为了朝庭的利益,为了消弥战祸,要她一个十七岁的弱女子肩负起国家与民族的重担。却没有一个人肯问问她是否愿意,是否快乐?” “岂有此理!难道你还是为她好了?身为皇室子女,就应该有这种随时为皇族为朝庭牺牲的觉悟。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老太太目光明亮,咄咄逼人。 “难道身为皇室中人就不应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就没有拥有幸福的权力?就只是一件利益交换的商品?就只是一架为权力奔波劳累的机器?就只能当一个心如止水,无悲无喜的木偶?”我咬牙,努力忍住泪,挺起胸膛大声驳斥着她。 “秦秦!”默言既惊且忧,急忙喝止我:“别胡说!”可是,他的目光中却充满了不容错辩的赞赏之情。 “追求幸福的权力?”萧若水喃喃而语,神情陆入恍惚:“我有吗?我真的拥有过吗?我也可以拥有吗……” “水儿,她是个妖女,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可千万不可被她蛊惑了!”萧昆大喝一声,双目圆瞪怒斥着我:“自古以来,女儿家的婚事就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决定。平民尚且如此,何况堂堂公主乎?” “如果一个国家的平安,要靠牺牲女人的幸福来换取,那这个国家的男人活得岂不是太窝囊!”我冷笑,反正已然说出来了,索性霍出去一回:“谁又能保证,以这种方式换回的平安,不是一个华丽而虚假的泡沫?一旦那个女人失宠,是不是还要再派一个去和亲?” “你……一派胡言!”萧昆气得胡子打颤,指着我怒吼。 “你把瑶儿藏哪儿啦?”老太太皱眉,打断我跟萧昆的争执。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坦然地瞧着她:“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说出来。” “荒谬,是你把她带走的,怎么会不知道?”萧昆冷笑,摆明了捉住我的把柄不放。 “我放了惜瑶后,当时就穿上了她的衣服,跟着端木将军走了,哪会知道她去了哪里?” “太皇太后,我看这个苏秦一定是沐风或无花国派出来的奸细。他们眼红我国与藏月世代交好,所以才派她故意接近永宁公主,取得她的信任,欺她年幼无知,妖言迷惑了她。说不定,公主……”萧昆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目光闪烁不定。 “说不定瑶儿会怎样?”老太太眸光一眯,刀锋似的目光倏地落到他的身上。 “臣不敢说……”萧昆机灵灵打个冷颤,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豆大的冷汗一颗颗从额头渗了出来。 第154章 “哼!我谅她也没那狗胆!”老太太悖然大怒,凤目含威,怒视着我:“小畜牲,快点说,把瑶儿怎么样了?难道你想在宗人府里受尽折磨后再说实话?” “奶奶,你别逼秦秦。”默言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来,大踏步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平静地看着她:“这件事,是我要她做的,不关她的事。你想想,凭秦秦的本事,怎么可能在五百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成功运走一个大活人?” “很好,小言子,你以为我不敢把你关起来?”老太太生气了,颤着身子厉声喝道:“还不快放开那小畜牲,坐到一边去?” 默言纹丝不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孙儿岂敢妄自尊大?奶奶要关就关吧,我不在乎。反正也不是没有住过宗人府口。” “你疯了吗?干嘛乱说话?”我急了,用力推他:“太皇太后,他是在赌气,事实不是他说的那样,真的是我做的,默言他事先根本不知道。” 倒!我卷进来就算了,你卷进来做什么?一起打入天牢,很好玩吗? “好,小言子,你真的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老太太猛然站了起来,颤巍巍地指着他的鼻子:“居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公然顶撞我?” “奶奶,秦秦是我的妻子,我身为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子是个没有担当的人吧?”默言不顾我的挣扎,用力握住我的手,仰着头侃侃而谈。 “好,你既然这么有担当,那我就成全你们!”老太太气得不轻,凤目圆睁,怒冲冲地道:“小美!把他们全部押入天牢,交给宗人府发落,一定要给我追出瑶儿的下落!” “主子,你千万别激动,气坏了身子划不来。”小美急忙上前,弯腰扶住她,不停地给默言使眼色。 默言偏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好!很好,你为了一个妖女,连奶奶都不要了?”老太太这下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小美!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把这两个孽障给我押入天牢!” “主子……”小美还想再劝。 “怎么,现在是不是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奴婢不敢!”小美无奈地睇了默言一眼,摇了摇头:“来人,把昭王,昭王妃押入天牢,择日再审。” 第157章狱中风波 “王爷,你不该这么冲动,惹怒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现在两个人都被关起来,虽然小雪有人照顾是很好啦,可是,谁来救你们出去?”无尘扭着手,站在牢房外唉声叹气。 “哼!“默言冷哼,不置可否,却把目光冷冷地锁住正欲把我带走的狱卒身上:“等一下,你把她带到哪里去?” “回王爷的话,按律,王妃是应该关到女监的。”矮胖的狱萃,缩着头讷讷地回话。 “也对,”默言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皱起了眉头,抬脚踹开牢门,施施然走了出来:“那我们走吧。” “王爷,你,你去哪里?”狱卒呆滞地瞧着他,想要上前捉他,自问他的头比不上那碗粗的木栏;想要不管,却又实在是有违职责,顿时陷入了两难。 “不是说去女监?还不在前面带路?”默言握住我的手,神情不耐地催促。 “嘎?诶?”可恰的狱卒,完全不在状况,张大了嘴巴傻乎乎地瞧着默言。 “噗!”无尘失笑,轻拍他的肩膀:“我们王爷想去确定一下王妃住的地方好不好,你还不快在前面带路?啊什么啊?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默言,你别胡闹!“我骇笑——这里可是天牢诶!他以为是住宾馆哪?居然还要桃三拣四? “谁胡闹?不行咱们就出去。”默言冷笑,淡淡地睨着狱卒:“我倒要看看,黑雪国有谁敢拦我?” 倒!摆谱摆到牢里来,很威风吗?也不瞧瞧那些狱卒们听到他这番话,全都吓得面无人色。真是做孽啊! 事实证明,女监跟男监没什么区别,隔着一条长廊,基本上长得都是一个德性。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宗人府关的都是皇亲国戚的关系,这里面打扫得还算干净,比起萧府的那个地牢,简直有云泥之别。 默言蹙眉瞧了半天,挑剔地皱着鼻子:“无香,你赶紧回去,带一套棉被枕头来。对了,还有熏香,还有换冼的衣物。恩,还有冼漱用具……。” “等等,无香。”我急忙叫住无香,啼笑皆非地睇着默言:“默言,你要不要考虑从王府搬一张床过来?那个木板床貌似不太舒服。” “对啊,无香,再送张床过来。” 倒!居然来真的? “默言,你够了哦,别太过份。”我骇笑着推他一把:“回头皇奶奶知道了,更该生气了!行了,你看也看过了,还是快点回男监边去吧。” “王爷,现在怎么办?”无尘无措地抓着头发,立在牢房门口,来回瞧着我们两个。 “那就暂时就拿这些东西吧,其他的等我想到了再说。”默言牵着我慢条斯理在跨进牢房,朝无尘无香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回去。 “王爷……” “还有事?哦,对了你要锁门,锁吧。”默言说完,掉头不再理他,把我往床上一按:“你站着被审了那么久,坐着歇一会吧。” “王爷…”可恰的狱卒头上冒着冷汗,立在栏杆外进退两难。 “默言,这里可是女监,你不出去?”我窘迫地捉醒他。 “哈哈哈,二哥,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别院啊?”一阵朗笑过后,君惜玉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还要过堂?你还真是为政颇勤呢!”默言嘴角微弯,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冷淡地瞧着他。 “咦?”君惜玉刷地打开一柄折扇,笑吟吟地睨着默言:“二哥今天的火气不小哦?” “我故地重游,心情不爽,你最好别惹我。”默言板着脸,不肯给他好脸色:“有什么事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君惜玉不语,淡淡地扫了一眼四周。无尘,无香及众狱卒会意,行礼后悄然鱼贯而出。 “二哥,皇奶奶让我来带你走呢。”君惜玉轻摇折扇,瞧着默言,神色严肃了起来:“明知道她的脾气,你何苦还要当众顶撞她?居然主动跑到宗人府里来,你是存心要让她老人家不好过是吧?这会子她担心你,正偷偷掉眼泪呢。”  默言脸色阴都,眸光复杂地紧紧盯着君惜玉,握紧的双拳似要捏出水来。 “怎么?你那是什么眼光?想吃人啊?,,君惜玉哈哈笑,不以为意地挽了挽衣袖:“来啊,咱们来打一架啊!好久没活动手脚了,正痒痒着呢!” 默言一语不发,只默默地看着他,目光锋利如刀。四壁明明燃着的粗大的牛油蜡烛,他却好似站在暗影里,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悲愤与哀伤。 我心中一动,忽然有一种冲动,好想抱住他,给他安慰一一他看上去是那么地脆弱。而我,也真的伸手握住了他一一他的手冰冷而带着微微地颤抖。 “默言?”我担忧地轻捏了捏他的手心一一他望住君惜玉的目光太吓人,好家随时准备扑上去把他撕成粉碎。 “二哥?”君惜玉下意织地后退了一步,惊诧地低叫了一声:“你怎么了?还是你,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不,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干嘛要去想?”默言霍然而醒,慢慢地撇过头,淡淡地道:“你回去吧,除非跟秦秦一起走,否则,我是不会出去的。” “二哥,你别傻了,出去了才有好对策,呆在这里面怎么没法救二嫂?”君惜玉皱眉,颇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你真的变了好多,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感情用事。” “如果是以前,你……?”默言冷哧,声音低得象一阵风从我耳边吹过,最后几个字被他吞入腹中,却吓得我一个激机,打了个冷颤——他,胡说什么? “以前会怎样?”君惜玉被他冰冷不带温度的语气,弄得尴尬起来,笑容勉强地挂在脸上:“二哥不会真的连我也怪上了吧?” “四弟,你是个好皇帝。”默言沉默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向不相干的话:“所以,你要好好做,不要辜负了那么多人为你所付出的一切。” “二哥,你今天好奇怪,”君惜玉沉吟片刻,皱起了眉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四弟,你替我带句话给林征鸿,就说我要见他。”默言不答,却转了话题。 “想跟他谈一下林小姐的事?”君惜虽苦笑:“其实我来的时候,皇奶奶正在问她的话呢。料得不错的话,她也是难逃欺君之罪的。今天晚上,宗人府怕是要热闹一番了。” “是吗?皇奶奶的动作好快,”默言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她还是那付脾气,做事雷厉风行,手段强硬,绝不拖泥带水。” “你还在怪她?”君惜玉愣了一下,温柔地望住默言:“二哥,当年的事,不能完全怪她。如果不是搜出那封信,奶奶也不会在一怒之下逼父皇把外公他们全都打入天牢,后来的悲剧也不会发生。说不定……” “你闭嘴!”默言颈边青筋暴露,忽然大喝一声,把君惜玉和我吓了一大跳。 “默言……”我心中一动,精神顿时紧绷了起来一一突然想起李掌柜与默言那次谈话后,在三河旬那家客栈里交给他的那封神秘的书信。 都说无巧不成书——那封信,会不会装着一个天大的私密?牵扯到一桩皇室的丑闻? 第155章 关系着无数条人的生命? 可是如果是的话,默言为什么不把这封信拿出来?为什么没有去追究那个始作蛹者?是他没来得及采取行动?还是他感觉到了隐藏在事件背后的残酷事实,也许会揭开一段血淋淋的历史,打破这表面的平静,掀起涛天的巨浪,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他打算要放弃追寻真相? 不,怎么可能?默言他处心积虑,奋斗了十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又怎么会把到手的机会白白地放掉?我摇了摇头,把最后这个荒谬可笑的念头驱逐出我的脑海。 可是,那封让默言大发雷霆之怒的信,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呢?我的心里,这时就象是住进了十几只小猫,正拼命地搔抓着我的的心脏。 第158章落难姐妹 “四弟,你走吧。”默言深吸一口气,好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冷着嗓子:“别惹我发火,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把你牵祉进去。” “二哥,”君惜玉越发心生疑虑,他挑眉,语气也转为强硬:“你查到了什么?告诉我!” “默言今天心情不好,我看你还是改天再来好了。”我急忙拦到他们两兄弟之间,隔开他们虎视眈眈,好像要把对方吞噬的目光。 “昭王,”君惜玉星眸一沉,目光精光湛然,不怒而威:“朕命令你说!” 倒!他可真是笨!明知道默言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居然跟他摆起皇上的谱,这不是只会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吗? “哼!接下来是不是要把我推出去斩首?”默言冷哧,倏地往前跨了两大步逼到他的身前,隔着栏杆,目光如电,直直地盯着君惜玉的眼睛,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痕:“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我急得跳脚一一这两兄弟杠上了,有谁劝得开? “二哥,我知道你的逆天十八骑就在暗中等着,随时可杀入天牢。” 君惜玉龙颜大怒,咬牙瞪着默言:“但是,你别忘了,这可是天子脚下!我的神机营可也不是吃素的!你的逆天帮虽然厉害,怎奈这远水救不了近火!” “是吗?吃不吃素,还得再观察!“默言静静地看了他半天,忽地微微一笑:“想起来,我们好象还从没交过手?你猜猜看,到底是你的神机营快些,还是我的剑快些?” “你!好,就让我们来看看,究竟谁的剑更快!”君惜玉脸色铁青,伸手按腰,“呛啷“一声,一枘软剑跳到手中,雪白的剑身如蛇般扭动着,发出银色的妖异光芒。 吼!真是被他们气死! “你们有完没完?”我怒吼着,挤到他们中间,用力推默言:“你发什么神经?要打你们出去打!打死了也没人管!别在这里妨碍我休息!” “出去打就出去打!”君惜玉倒来劲了,袖子一捋,软剑摇得哗哗响。 “胡闹!还不给我住手!” “皇奶奶……”君惜玉看清来人,象只泄了气的皮球,气势一下子便弱了下去。他慌忙收剑入怀,堆起笑容迎了上去:“我跟二哥这不是闹着玩吗?你老人家怎么来了?这地方不吉利,恐怕沾上秽气。” “太皇太后……”我一惊,急忙松开放在默言腰间的手,垂下头闪到一边。 “哼!”老太太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下石阶,严厉的目光来回在那两个高大俊梃的男人身上扫视,最后落到了缩在角落的我身上:“你这个小妖女,一心只盼着他们兄弟倪墙吗?居然让他们到外面打个你死我活?”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默言冷哼,恼怒地顶了回去。 完了,他今天真的好奇怪!再闹下去,真的所有的人全都会被他得罪光!那事情不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呃,皇奶奶,二嫂……”君惜玉摸了摸鼻子,上前打算为我开脱。 “谁是你二嫂?”老太太凤眼一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好吧,不叫二嫂就不叫啰。”君惜玉从善如流,笑嘻嘻地上前搀住老太太的臂:“其实我和二哥是闹着玩,哪能真的打呢?小雪她瞎紧张嘛,所以生气了,才赶我们走,你老人家误会她了。” “是吗?”老太太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绕了一圈,又落到默言的身上:“那好,你们都跟我来。” “我……” 默言正要开口拒绝,我用力拉了一把他的衣服。他回过头看我,我狠狠瞪他敢不去,就死定了!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他皱眉。 我继续瞪他——你呆在这里面,大家都不放心!我也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好,我出去。”默言转身,望着老太太妥协地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我微笑着睇了他一眼谁知还没等我高兴三秒钟,他慢吞吞地又加了一句让我差点背过气的话。 “我要把喜儿送进来。”  哇咧咧,坐牢还带个婢女来侍候,他把天牢当成什么地方? “噗!”君惜玉忍後不禁,爆笑出声。 “昭王妃,你好大的谱!”老太太望着我,凤目含嘲。 “对不起。”我低头认错,心中却一热,差点掉下泪来——她说昭王妃! “喜儿就不必进来了,让林家丫头跟她做个伴,总也不差了吧?”老太太把目光移到默言的身上,半是嘲笑,半是认真地睇着他:“这两个人真真假假,可都是你的妻子,谁也不分高下,该不会辱没了她吧?” “奶奶,我君默言这辈子只认定秦秦一个妻子。”默言伸手拉开栏杆,跨了出去:“其他的,与我无关。” “雪丫头,”老太太忽然叫住我,目光中闪着讶异:“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 “太皇太后,”我眼中倏地闪出了泪光,淡淡地摇了摇头:“默言身份特殊,能力卓著,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我一无所有,能给他的,无非是一颗真心罢了。” “真心?你是在讽刺我们对他虚情假意吗?”老太太皱了皱眉,冷冷地望住我。 “默言是你的孙子,我毫不怀疑你对他是全心的爱护。”我微笑,勇敢地迎枧着她凌利的视线:“可是,除却那些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再除却各自的尊严和面子,还除却那等级森严的身份……那被层层掩盖起来的关怀,最后真正进到被关心的那个人的内心深处的,还剩下几分呢?” “恩,皇奶奶,这样一听,小雪说得好象也有点道理。”君惜玉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哼,巧言令色。”老太太呤哼一声,放缓了脸色看着我:“既然你那么体贴乖巧,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把瑶儿的下落交待出来?”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我黯然地垂眸,顿了顿,抬眼再看她:“不过,我可以肯定,她现在过得很幸辐,很开心。真的!” “荒谬!分明在敷衍我,你以为我会相信?”老太太老脸一沉,一双凤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瞧,不放过我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你既然见都不曾见过她,怎么知她一定过得开心?被人绑架,远离亲人,又怎么可能幸福?” “奶奶,瑶儿不是一个人。”我轻咬下唇,决定告诉她真相。 “秦秦!”默言厉声喝止。 “小言子,你别打岔,让她说下去!”老太太目光一凛,抬手阻止了默言。 我双目明亮,轻声宣布:“她现在逍遥自在,有若天空中自由飞翔的云雀,再也不用再乎旁人的目光,跟自己深爱的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又怎么会不幸福呢?” “什……什么?”老太太惊骇过度,身子连连后退,颤颤地指着我:“你说什么?” “皇奶奶!”默言抢上前去,双手接住她颤巍巍的身子。 “天,惜瑶私奔了?”君惜玉一脸的震惊,仰天长叹:“小雪,你,你果然是个闯祸精!这可怎么是好?倒不如你干脆绑架了她,还好了结!” “惜玉,快宣御医!奶奶晕过去了!”默言弯腰,微一用力,把老太太打横抱在怀里,似一枝离弦的箭向天牢外冲了出去。 “唉!这下看谁能教你?我看你还是等着被砍头吧!”君惜玉一甩衣袖袖,跺了跺足,追了出去。 “啧啧啧,几个月不见,你的性格还是这么莽撞!”林书雁侧身站在台阶上,目送君家两兄弟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慢慢地拾阶而下:“冷面冷心的君默言,居然对你死心踏地到如此程度,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心情紧张,无心与她斗嘴,虽然明知道看不到,依然踮着脚尖向外张望。 糟糕!我不该那么冲动,明知道她老人家正在气头上,怎么就不顾默言的阻止,把惜瑶私奔的事情一古脑地给捅出来了?说什么我也该忍一忍的! “放心吧,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但身子骨硬朗,性格也很坚强的。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不会被这么点小事给击绔的。”林书雁边说边进了我隔壁那间囚室,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冷笑:“我看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祸可越闯越大了,估什你那一块免死金牌是不够用了吧?这下你怎么收拾?” 狱卒跟踉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给两间牢房上了锁,掉转身子逃也似的消失在了阶梯上。 “奇怪,”我莫明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默言已经不在了,他怕什么?”  “昭王爷虽然走了,他的那两个手下可还守在门口呢?”林书雁没好气地冲我露了个嘲讽的笑:“谁见过象你这么大谱的犯人? 第156章 坐牢还带着两侍卫。皇上居然还默许!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吃错药了?心情不好冲我发泄呢?”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能怪谁呢?你要是装得好好的,不让他发现,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咦?你倒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林书雁冷哧:“你要是不想回来,难道他还真能把你绑回来不成?怎么,那个宇丈澈长得很难看?你嫌弃他?” 倒,难不成我还是看上默言的长相了?我懒得理她,靠在墙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喂,听说你跟着他一起进了疫区了?”林书雁轻敲栏杆犴,不肯放过我:“你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别人都喜欢的,你偏偏不要。人人都害怕的,你倒是往上了赶!啧!那么恶劣的环境,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呆得下去的!” “书雁,你没有看到那些挣扎在死亡线边缘的可怜的普通百姓的惨状,所以你才会说得这么轻松。”我闭上眼晴,静静地依着墙:“如果你到了那个地方,亲眼目睹了那些人连生命都难已维持下去的凄凉与悲哀;我不相信,你还有心思去顾虑环境?” “我想,只要是任何一个还有一丝良知的人,在那种情况下,心里想的都不可能只有自己。” “你那个时候,想的是什么?”林书雁好奇地问。 “我什么也没想,只想着怎样可以救更多的人,怎么才能更大限度地利用手里的物资,怎样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助那些陷入绝境中的人。”我低低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轻轻地回荡。 我的脑中,却想起他从泰州连夜赶回来,在月下吹箫给我听的情形。一抹温柔的甜笑,悄然地跃上眉梢。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对自己说过——苏秦,这个男人,值得你倾尽所有,只为与他一生厮守。 第159章升堂审案 “苏秦,你真的是个可恶的女人,是一个拥有特殊魔力的女人。”林书雁沉静了半天,忽然淡淡笑了:“你知道吗?你好象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散漫,对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嚣张,真的很欠揍!你有本事让圣人也发火,让人计厌你到极点!奇怪的是,跟你相处久了之后,还竟然会莫明其妙地喜欢你!” “是吗?那你现在是计厌我呢,还是喜欢我?”我苦笑——这到底算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啊? “瞧!又厚脸皮了不是?又讨人厌了不是?”林书雁连声冷笑,爬到床上倒头睡下,翻身朝里,竟是打算不理我了。 “书雁,到底他们是怎么发现你不是我的?”她想睡了,我反而睡不着了,按耐不住好奇心,也开始怦怦地敲那栏杆。 林书雁一动不动,沉默以对。 “书雁?说说看嘛,我真的好奇死了!明明是天衣无缝的,怎么就出错了呢?”我摸着下巴,隔入了无限的暇想中:“是你无意中叫错了谁的名字?还是他跟你亲热时,你……” “闭嘴!”林书雁翻身坐起来,一双美目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粗枝大叶?我林书雁做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的!怎么可能犯那种叫错人名的错误?荒谬!” “没叫错人?那就是他跟你亲热,你不肯咯?“我咬牙——该死的君默言! “想套我的话?”林书雁似笑非笑地睨了我一眼:“告诉你也无妨。昭王把我送回王府后,说是不放心惜瑶,当天就离开京城,暗中跟着惜瑶走了。直到太皇太后因思念惜瑶过度而病倒,皇上才一道圣旨急召他入宫。他星夜兼程赶回京里,在宫中一呆就是半个月,我连他的面也没见上。” “等太皇太后好转,他从宫里回来,话也没跟我多说一句,又带着无尘他们火烧屁股似的走了。我直到后来才知道,他是去追你去了。哼!你问我哪里出了错,我还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呢?”林书雁越说越大声,恼怒地瞅着我:“是不是你暗中留了一手,没告诉我?害我莫明其妙出了丑?” “怎么可能?当初的确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的,要不然不会费尽心思,做了万全的准备。”我大声喊冤,心里更加奇怪既然没有跟她接触,默言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喜儿,也被你带得好奇怪!”林书雁蹙眉批评:“没大没小不说,还经常管东管西;笑话,到底谁才是主子?” “呃……”我一脸尴尬地摸摸头发:“如果说得对的话,听听也无妨啊?大家好姐妹,就不要分得那么清了嘛!” “还有,难道你在王府那么久,又开着一家书院和报馆,从来都不写字的?”林书雁挑眉望了我一眼:“为什么我只不过一时起兴,作了一副画,题了一首诗上去,大家都家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我就不信,一个出那么俗的灯迷的人,作出来的诗能比我强到哪里去?” “啊!你作画写诗了?在王府?”我惊叫加哀叹。 狂晕啊!我千算万算,忘记了她是个才女——常常会诗兴大发,跟我那混吃等死的趣味哪里是一个档次?难怪她露了掐!别的人不知道,喜儿和无尘无香他们是绝对见过我的字的! “有什么不对吗?”林书雁不笨,她凝眉略一思索,便发现了端睨:“是了,想必我们的字迹差异太大了?我真是太大意了!说起来,你当初怎么就忘了要我摸仿你的字迹呢?我研究金石之术,对模彷笔迹一事还是有些信心的!” “你有信心,我可没有。”我掩住脸,吃吃地笑倒在床上。 “我真服了你,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笑?我劝你还是仔细想想要怎么应付眼前这一劫吧!要不然,等明天过堂,我看你怎么笑得出来?”林书雁斜睨着我,傲然地嘲笑。 “嗟,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这事全看奶奶的态度:她要是肯放过我,那就万事ok,她要是一定要追究,我也没辙,想得再多也是白搭。就只怕她老人家受不了打击,卧病在床,我就罪过大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到奶奶,情绪瞬间荡到了谷底。 “昭王这次斩了萧昆的左膀右臂,他肯定会抓住这件事大做文章。”林书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躺下去,幸灾乐祸地笑:“我看你怎么睡得着?” 萧昆那老贼想怎么样,我才懒得管。只要安全过了明天晚上,我就可以带着默言回现代去了。他就算要诛我九族我都不怕他!现在只盼奶奶不要病倒,不然默言是绝不可能走得安心的。 糟糕,还有姐姐!我怎么把她给忘了?我呼地一下翻身坐了起来,跳下床,焦躁地在牢中转着圈圈。 林书雁吓了一大跳:“怎么?现在突然知道害帕了?” “睡你的觉,没你什么事!”我烦躁地低吼一声,陷入苦思。 天哪!我本来约好两个月后给她信,让她来在京城见面。想不到一场瘟疫搞下来,切断了彼此之间的联系,也打乱了我的计刮。我居然,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现在姐姐在隘州苦候不到我的消息,该着急了吧?后天我和默言如果一走了之,难道扔下姐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古代生活? 可是,离开的时间已迫在眉睫,就算现在我把消息传出去,冰雪城与隘州相隔何止千里?姐姐难道还能坐飞机赶来跟我会合啊? “啊!”我仰天大叫——为什么每次制定出来的自认为是完美无缺的计划,都会让我漏掉最重要的一环?老天啊,你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 “小雪,出什么事了?”无尘和无香箭一样射了进来,诧异地瞧着我。 “谁知道?她发神经!大概吓傻了?”林书雁正襟危坐,极为不屑地撇唇,讥刺的口气里却透着隐隐的担忧:“早知道会后怕成这样,刚才谁让你在太皇太后面前那么大声来着?” “啊啊啊啊!”我继续以头撞墙,气到无力——呜呜,我的维尼熊马桶,我的电脑,我可爱的粉丝们,再见了…… 不管我有多懊恼和悔恨,太阳照样升了起来,崭新的一天很快就来临了。 一大早得到的消息,对我很不利——无名连夜进宫,踉太医院的太医们为老太太联合会诊。能惊动无名,只怕太皇太后这一病,还真是不轻。 默言衣不解带在守候在老人家的病床边,忙得分身之术。 萧昆瞅准了机会,一大早就催促宗人府开堂审案,一心想制我于死地而后快。 由于我现在的身份还是昭王妃,所涉及的案由又跟公主的清誉有关。所以,这个案子由现在的宗人府最高长官宗人令齐王莫晖亲自经办,且私密审理。 偏偏齐王是个慢郎中,抱拖拉拉,一直搞到时近中午才姗姗来迟。萧昆一肚子气,却不好发作,只一个劲在催他审案。 这第一桩罪行就直指我渺视圣意,枉顾法纪,冒充官府之女,替身代嫁o “林大人,皇思浩荡,圣旨赐婚,本是身为臣子的极大荣宠。你身为顾命大臣,为何抗旨不遵,竟敢想出这替身代嫁的主意?”齐晖惊堂木一拍,先问林征鸿的不是。 “回大人的话,下官的确是听从了圣旨,将小女嫁入昭王府为妃了啊。”林征鸿弯腰回得居然理直气壮。 咦?莫非事到如今,他还想抵赖不成? 我与林书雁对望一眼,皆是惊疑不定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大胆林征鸿!那苏秦虽然与她长得极为相似,但林书雁明明就在旁边站着,证椐确凿之际,难道还容你狡辨不成?”萧昆拈髯冷笑。 “是啊,林大人,你如何自圆其说? 第157章 难道苏秦也是你的女儿不成?”齐晖摇了摇头,面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唉!事到如今,我也顿不得那么多了。”林征鸿一声长叹一声,拱手揖了一礼:“说起来真是惭愧啊!林某年轻气盛时曾与侧室苏氐口角,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家门。谁知她负气抱了秦儿一走了之,沓无音讯。直到一年前她临死托孤,才教我们父女在有生之年得以重逢。” “爹?”我和林书雁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望着林征鸿惊叫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变成他的亲生女儿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算她是你的女儿,林大人,皇上赐婚的可不是她啊!你也不能让她代书雁小姐出嫁吧?”齐晖颇为同情地望着他摇了摇头:“圣上赐婚岂容儿戏?怎么能随意取代?” “齐王爷有所不知,这当日皇上赐婚的圣旨上明明写着的是林府长女品正貌瑞,知书达礼,特赐与昭王择吉日完婚。这秦儿虽与我从小失散,却的确是林府长女没错啊。再加上我愧对她,想给她补偿,qi书-奇书-齐书所以,再三考虑之后,还是让她嫁入了昭王府。” “如此说来,林大人认为你没有违抗圣旨咯?”齐晖眨了眨眼睛,望着林征鸿意味深长的笑了:“既是如此,为何不及时禀明皇上,请圣上再做定夺呢?” “只怪下官一时糊涂,得于颜面,怕无故多出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会遭人耻笑,因此才私而不宣。的确是下官的错,愿领责罚。”林征鸿躬身长揖:“事到如今,下官不敢再有所欺瞒,方才所言句向属实,还望王爷明查。” 要是到现在我还看不出,齐晖和林征鸿一搭一唱,其实早就串通好了,我就真的是笨蛋了! 林征鸿和齐晖两个摇头晃脑,装腔作势不要紧,萧昆听得面色铁青,肺都气炸了。 “岂有此理!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一桩欺君大罪,岂容你一句一时糊涂,就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萧昆怒气冲冲拍案而起:“齐王爷,此事万万不可听其一面之词,将他们轻易放过!” “那依萧王爷之见,又该如何处理呢?”齐晖从善如流,把个烫手的山芋又扔回到萧昆的手里。 “依我看此事只怕其中有诈!齐王还需仔细调查,方可采信。” “可是,方才林大人也说了,他的妾室苏氐业已仙进,这又从何查起呢?” 萧昆拈须,冷笑连声:“苏氐虽然亡故,但她生前居于何处?与何人为邻,以何为生,与什么人结交,这总不会一点痕迹也找不到吧?齐王只须派人一一查实,便可辩明真伪。” “那,林大人,你可愿提出证明?苏氐生前居于何处啊?”齐晖点头连连称是,急忙又把目光投向了林征鸿。 “哼!林大人是不是又要一推四五六,宣称不了解呢?”林征鸿还未开口,萧昆冷然一笑,满是讥刺地看着他。 “怎么会呢?此事我当然了解得一清二楚。否则,我岂不是胡乱认一个女儿?”林征鸿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不瞒王爷,小女秦儿,其实自幼被苏氐带往了藏月,几经辗转,后来在隘州的晋王府落脚,她自是福份非浅,与晋王宇文澈结为异姓兄妹。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下官才敢斗胆将她嫁给昭王。另外,这也是下官这些年在国内遍寻不获的原因。” 呃!我倒!东拉西扯之下,我突然摇身一变,又成了宇文澈的干妹妹了!这件简单的抗旨拒婚的案子,被他们几句话说下来,变成了悠关两国外交关系的事情了。 我真是啼笑皆非——这个弥天大谎,不用说,一定是出自默言的授意之下了!难怪昨天默言要见林征鸿,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奇怪的是:林征鸿这样做虽然也可替自己脱罪,但萧昆的目的很明显是针对我,他就算受罚,总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置身事外。为什么要选择站在一向与他不对盘的默言这边跟萧昆作对呢? “萧王爷,你听清了吗?原来林家大小姐还是当今驸马爷晋王宇文澈的义妹。依王爷之见,是否要派人去一次藏月找晋王查证一下呢?”齐晖微笑着温言向萧昆征求意见,一副很好商量的老好人样子。 “哼!天下谁不知道晋王宇文澈与昭王君默言私交甚笃?还有什么好查?这事摆明了是他们串通好了,想来蒙骗王爷,欺瞒皇上!”萧昆脸色铁青,怒气冲冲。 “萧王爷这是在暗示本王老眼晕花,昏庸无能咯?”齐王拉长了脸,不高兴了。 “哼!”萧昆一脸恼怒地瞪着齐王:“你们全都串通一气,好,这件事就算让你揭过,本王倒要看看,公主被绑架一事你们要如何自圆其说?” “萧王爷,昭王妃既是晋王爷的妹子,身份特殊,兹事体大,悠关两国的关系。我看还是禀报皇上,择日由皇上来做定夺。不知王爷以为这样处置可妥当啊?”齐晖也不着恼,笑眯眯地望住萧昆。 “哼!”萧昆板着脸一甩衣袖,怒冲冲地走了。 “好,关于林家违抗圣旨姐妹易嫁一事,本王当庭宣判如下:林二小姐年纪幼小不能作主,所以判其无罪,当庭释放;林尚书隐瞒真相,办事糊涂,罚俸一年;昭王爷知情不举,罚银五万;昭王妃因另有案在身,故暂且收押在监,择日再审。退堂!” 第160章爱是天堂 齐王宣判完结果,我便被两个狱卒一左一右夹着,给带回了宗人府。还没来得及走下台阶,晓筠,芷灵,晚月还有梦影呼拉一下涌了过来,把我围了个严严实实。无尘和无香对视了一眼,识趣地摸摸鼻子闪到了一边。 “小雪姐姐!”芷灵扑过来拉住我的手,欢喜地跳着:“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嗟!瞎高兴个啥?”晓筠不满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叉着腰觑着我:“哼!好你个苏秦!什么?叫你小雪姐姐就好了?搞了半天,全是骗人!” “哎呀,我早说了,”端木梦影优雅地抚了抚鬓角,笑得得意洋洋:“书雁哪有这么老?你们偏不信,现在看到了吧?她是书雁的姐姐。” 晚月抿着唇,静静地站在一边,默默地瞧着我微笑。 “你们都来了?”我亲热地楼着芷灵的肩,哈哈笑:“哎呀,我在这里闷死了,幸亏有你们来跟我说说话。” “哼!你别转移话题,”晓筠恨恨地瞪着我:“说,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发?平时好象心里存不住话,什么都往外蹦!偏偏放跑惜瑶,替她嫁人这件天大的事,你昏是瞒得滴水不漏!亏我们全都把你当姐妹,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是啊,是啊!”芷灵挽住我的臂,兴奋地咭咭笑:“小雪姐姐,快点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把惜瑶给换出来的?” “对啊,给我们说说隘州的事情吧!你的干哥哥宇文澈长啥样啊?”瑞木梦影眨巴着眼睛,期盼地瞧着我。 “去,不会是又对晋王有意思了吧?”晓筠伸手,不满地推了她一把。 “人家哪有?只是好奇嘛!”瑞木梦影委屈地撅着唇,大发娇嗔。 “哈哈哈!”大家一愣之后,全都笑不可抑。 “哎呀,不理你们!”梦影跺了跺足,生气了:“你们就会欺侮我!” “好啊,你只管走就是了,反正你是硬跟来的,谁拉你了?”晓筠神气地瞅着她,一副巴不得她马上离开的样子。 “好了,”我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多榭你们不怕牵连,来看我这个身负重罪,生死难料的待罪之身。玩笑就开到这里,不嫌简陋的话,大家进来说说话吧。” “可是,这里好脏,你让我们坐在哪里啊?”梦影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又开始抱怨起来——她这副大小姐脾气,这张没有遮拦想到就说的嘴,实在是可爱不起来,诶! 果然,她的话才一出口,马上又引来了众人唾弃的目光。 “大郡主,牢里是这样的啦,你要是再罗嗦,门在那边,好走,不送。”晓筠横着眼看她,气不打一处来。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嘛,又没说要走。”梦影缩了缩肩膀,躲到我身后,不再吱声了。 “晚月,你大姐怎么样?”我微笑着把目光投向一直静静地站在人丛外,默不吭声的晚月。借此岔开话题,替梦影解围。 晚月见我突然点到她的名,脸上微微一红:“谢谢小雪姐姐关心,大姐按照你说的那个法子,现在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咦?小雪,你不是说你不懂医术?怎么又会治不孕了?” 其他人一听谈到怀孕,都红了脸不再插言;只有她这个憨人,笑眯眯地在追问:“到底是什么方子?说出来听听。” “哈,这事等以后你成亲了,想生宝宝时,咱们再来讨论也不迟。”我仰头大笑,伸手揉乱她一头秀美的头发。 “那也差不多了哦。”梦影忍不住又搭腔:“上个月,太后亲自指婚,把她配给了晓筠的二哥,礼部侍郎莫晓风呢!再过几个月,她就是腕筠的二嫂了!” “呀!梦影你别胡说!”芷灵跺足娇叱,可那满面娇羞的红晕却泄露了她少女的心事。 天!配给晓风?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颤了起来,忍不住把求证的目光向晓筠看去她苍白了脸,默默地转过头去,一声不吭。 “我都有胡说?你明明就乐得很!谁不知道莫二公子是咱们黑雪国第一美男子,当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啊?”梦影依旧一脸羡幕地望住芷灵:“啧,准是上次在太皇太后寿筵上瞧见他,动了心,求你爹去太后跟前提了吧?” 第158章 “哪有?你别胡你……” 她们依然在笑着闹着,眉眼里洋溢着属于怀春少女特有的盈盈笑意,可我却心神恍惚——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什么突然太后会指婚?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发现了他们的恋情,于是使了一招釜底抽薪之计,拆散这对有情人? 无论哪一种情况,芷灵都是无辜的啊! 莫晓风明明是君惜玉的情人,他若是被逼着娶了芷灵,那眼前这个天真俏丽,憨态可掬的少女岂不是要步上萧若水的后尘——象缺了水的花一样,迅速地枯萎? 送走这群天之骄女,我的心里似压了一块千斤的巨石,沉甸甸的,皱眉头在牢房里来回踱着,发现自己对此事无能为力,一筹莫展。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没反应?”肩上倏地搭上了一只手。 “默言,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扭头,讶然地望住他。 “有一会了”默言伸手揽住我的腰,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低声地抱怨:“你只顾着低头苦思,根本没注意到我。” “默言,听说太后把芷灵指给莫晓风了,有这回事吗?” “干嘛?”默言皱了皱眉,不满地轻刮我的鼻子:“夫君我一晚没来,你倒有心思关心别的男人?” “不是啊,明知道晓风爱的是惜玉,我怎么能眼看着芷灵往火坑里跳?”我着急地轻摇着他的臂:“你帮着想想办法吧,总不能让她变成第二个萧若水啊!” “你自己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呢,这么快又想管闲事了?”默言斜睨着我,无奈地叹气。 “哎呀,有你在,我怕什么?迟早是会解决的嘛!”我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一一这个问题我是真的不担心。 “秦秦,你就这么相信我?”默言眸光一亮,目不转睛地瞧着我。 “你是我老公,我不信你信谁啊?”我回他一个“莫明其妙”的眼神。 “那万一,万一这件事解决不了呢?”他望着我的眼神有着隐隐的忧心,低哑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疲倦。 “奶奶的情况很不好吗?”我一惊,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现在还没醒,无名说心病还需心药医。”默言摇了摇头:“所以,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找惜瑶出来。我已遍传消息出去,出动所有的探子,在全国搜寻惜瑶,相信很快就有消息回来。只是要委屈你在牢里多住几天了。” “书雁不是说是你把她送走的?怎么到现在连你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了?”我不禁大奇。 “我暗中把她送到青州安顿好后,又派人把张幄的老娘接了过来,他们一家团聚了,刚巧皇奶奶重病,惜玉急召,我就回来了。谁知道这次回京发现他们已搬离青州,不知所踪了。”默言苦笑:“总之,女人就是麻烦。” “喂!”我不满地捶他。 “喂什么喂?你不但是个麻烦,还是最大的那个!”默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拥住我往那张簿薄的木板床上倒去:“好累,陪我睡一会。” “你干嘛?快起来!”我涨红了脸,扭动身体,哇哇大叫:“这里是牢房,你要休息,到宫里随便找个地方也比这里舒服!神经病,别压着我啦!” “不去,宫里没有你。”默言搂紧了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闭上眼跟周公下棋去了。 “宫里没有你。”简简单单五个字,却比万语千言更能打动我的心。我停止了挣扎,慢慢地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心里刹那间盈满了感动——是,有爱的地方就是天堂。 默言唇角微扬,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弧,长长的睫毛覆住他狭长的双眼,掩住了他一身的疲惫…… 第161章狱中失火 我翻一个身,伸出去的手却落了空——身边空荡荡的,默言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跳起来一看,墙壁上粗大的牛油蜡烛仍在静静地燃烧着,照亮这一室的寂寞。 “糟糕!”我猛然坐了起来,跳下床,推开虚掩的栏杆便往阶梯上跑——天亮了吗? 拐角的小屋里,无尘与无香伏在桌上休息,却被我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小雪,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往哪里跑?“无尘抬手擦了擦眼睛,莫明其妙地望着我,眼里还有着红红的血丝。 “半夜?还好!”我拍了拍胸口——还有时间,呼! 翠羽只跟我说三天后,又没说三天后什么时间?只要过了今晚子时,不就到点了?那它不就随时有可能会回去?我当然要把它带到身边才放心。 “有事?”无香轻挑眉毛,淡淡地询问。 “无香,在我房里不是一直挂着一只鸟笼?”我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双手比划着笼子的形状:“描金的,蒙着黑色的丝绒的那个,记得吗?” “恩,你想要?”无香点头,表示了解。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带过来?我现在一定要看到它才行。”明知道有些无理,我仍然红着脸,小声地请求:“拜托了,这真的很重要。” “等。”无香二话不说,闪身飘了出去。 “喂,记得帮我从妆台里拿一个信封来!浅蓝的那种!”咦?他比我还性急呢?我急忙追出去,在他背后大声嚷嚷:“我有一封很重要的信……” “得了,别叫了早跑远了,听不到了。“无尘笑着打断我的吼叫:“你还是在这里等吧。大不了呆会要他再跑一趟,谁让他不听完就走?” “他们……?”我诧异地指了指蜷成一团缩在墙角的两个狱卒。 “嘿嘿,活的,别担心。”无尘呲牙笑了笑:“你先下去吧,无香来了自会叫你。” 那天青玉把翠羽惊飞之后,我就一直没看到它了,也不知道它究竟回来了没有? “是这个吧?”半个时辰后,无香微微喘着气,手里提溜着我熟悉的鸟笼出现在我的面前。 “谢谢了!”我大喜过望,一把接过鸟笼,翠羽正圆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偏着头睨着我——还好,没有错过时间。 “啧,这么想它,当初怎么舍得扔下它一走不回头的?“无尘一脸奇怪地望着我。 “嘿嘿,”我自知理亏,摸了摸头微笑着打算蒙混过关。 “好了,我们不打犹你了,接着睡吧。”无香皱眉,推着无尘上了台阶,消失在拐角处。 “翠羽,幸亏你还没走,可把我急死了!”我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它从笼中捧了出来,轻轻地抚着它美丽光滑的羽毛,柔声低语。 “放心吧,”翠羽拍着翅膀在屋内盘旋:“已经说好了带你走,怎么可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呢?” “我被关起来,怕你找不到我嘛。”我有点不好意思。 “放心吧,这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你一个人具有人界的气息,我怎么可能找不到?”翠羽显得极有信心。 “咦?难道他们都不是人?”我既有些不以为然,又有些惊疑不定。 “嗟,虽然表面看起来你们都是人,但是你是人界的,他们是幻界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是不同的,我身为仙界中人,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可能混洧?”翠羽极之不屑地偏着它小巧的头颅,伸出尖嘴轻啄我的手背。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黯然地垂眸低语:“翠羽,我决定不走了。姐姐现在还在隘州,默言的奶奶也还没有醒来,我怎么可能走得了?” “苏秦,你傻了啊?”翠羽惊讶地跳到我的肩头:“这么容易解决的事,你居然都想不到?啧!怪不得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育低” “难道你能帮我把姐姐带过来?”我惊喜之极。 翠羽摇了摇头,偏头瞅着我:真是笨啊!这不是你书中的世界?等你回去了,还怕你姐不能回去?” “耶?真的?”我先是哑然,续而狂喜:“那,奶奶的病也只要我敲几个字就搞定了?耶!万岁!卓羽,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对了,明天时空之门什么时候开启?” “记住了,是亥时三刻,”翠羽得意地扑打着翅膀在屋内四处穿梭:“绝对不能错过时辰的!” “真好!现在是万事惧备,只欠默言了。”我欢喜无限。 在焦急地等待中,时间的脚步似乎变得格外的缓慢。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因为奶奶一直没有恢复知觉,所以我也被人扔在牢里无人过问。 默言忙着安排各路人马打探惜瑶的下落,一整天都没有露面。我一心盼着天黑,倒也不觉得冷清——为怕错过时辰,还特意让他们在号房里摆了一个沙漏。 无尘怕我无聊,跑过来跟我说话,我也心不在焉,随口敷衍。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情变得焦灼了起来,开始不停追同默言的下落。 “小雪,你有急事?”无尘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好奇地问。 “恩,戌时已至,他为什么还不来?”我有些坐立难安了——虽然他答应过我跟我回去,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就来临。也许他手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解决,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成行? “放心吧,一旦事情有点眉目,王爷得闲休息,就一定会来这里陪你的。”无尘微笑着安抚我的情绪:“你是不是有些害帕?有我和无香守着,谁也不敢来。” “我不怕。”我勉强冲他笑了一个:“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正了。”答话的是无香,他皱眉望着我:“你是不是不舒服?不然,我去通知王爷。” “好,麻烦你帮我叫他一声。”我点头,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小雪,你不舒服? 第159章 那要不要把无名也叫过来?”无尘见我直承身体有恙,怔了一下,关心地补了一句。 “不用了。”不知为什么,看着那明亮的烛光,心口紧张地突突乱跳,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你好象真的病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无尘瞧着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显得忧心冲冲。 “默言呢?我要见默言!”眼看着眇漏已走到了亥时一刻,而默言还没有踪影,我再也忍不住,霍地站了起来。 “小雪!”无尘吃了一惊,按住我:“皇城那么大,你到哪里去找王爷?不如你在这里等,我去门口瞧瞧?” “好!要快,不然来不及了!”我的脸色刷地变得雪白。 “什么来不及了?”无尘一脸的莫名。 我不语,双手掩着脸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慌,口干舌躁,手脚好象都在抖——如果默言赶不到,我怎么办? “小雪,”无尘感染到我的焦虑,扭头往门口冲:“你别急,我帮你去找。” 从石阶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惊喜地抬头:“默言,你和……”一柄寒光湛然的钢刀已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围了四五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为首的却是一个跛子。 “信呢?交出来!”几个大汉在简陋的号房里翻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于是围过来逼问我。 “什么信?”我茫然,脑子里一片空白。 “少装蒜!”领头的跛子凶神恶煞地瞪着我,将头一偏,压低了声音怒吼:“给我搜!” “等一下!”眼见一只大掌往我身上探来,我目光一凛,大声叫停——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忆起萧佑礼,会是他吗? “想起来了?”他冷笑。 我伸指,假装怯怯地指了指华丽的鸟笼——那里,塞着我本来准备好要写给爸妈的书信,因为自己要回去了,所以又被我扔到了一边。  “妈的,藏得倒挺隐密。”他纵身过去,伸手抢了鸟笼,翠羽惊吓,从里面飞了出来。 “操!你他妈倒挺会摆谱,坐牢还玩鸟!”跛子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忍不住破口大骂。顺手掏出那封书信塞到怀里,喝道:“老子看你往哪跑?” 他手指一弹,几道寒光一闪,直追翠羽而去。翠羽吱地一声,灵巧地躲了过去。 “哼!不信我杀不了你一只臭鸟?”他恼羞成怒——这一回却忘记要压低声音,果然是萧佑礼。 “不要!”我惊叫,脑子一热,扑过去拉他的手:“萧佑礼,你别杀我的鸟!” “妈的,惹火了老子连你……!”他被我识破身份,眼中凶光大盛,怒叫着,刚想伸出脚来踹我,身子却突然软昏在了地上。 “小雪!你没事吧?”无尘去而复返,倏然如狂风般卷到了我的身旁,一把将我拉到他的身后。一枘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我没事,”我喘了口气,急忙抬眼在满室的暗器中寻找着翠羽的身影,一边询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找默言?” “哼!他们迷昏了狱卒,我感觉不对,立刻返回,果然有诈!”无尘头也不回,拉着我在人丛里左穿右插,慢慢往墙角靠去。一柄长剑指东打西,封、架、挑、挡,运转自如:“幸亏我回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劫狱啦!”外面人声鼎沸,忽地灯光大作,极快地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不好了,昭王妃逃跑了!” “他妈的,”无尘横剑拍飞几枚飞到身前的铁蒺藜,低声咒骂:“正事不干,瞎咋呼倒来劲了!” “点子太硬,咱们撤吧!”萦面人越打越心惊,弯腰从萧佑礼身上掏出那封信,往牢房外冲。 “是!”另几人发出一声喊,忽地挥刀砍断墙上那粗如手臂的牛油蜡烛,蜡烛掉到地上,迅速引燃了铺在地上的干草,刹时房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而起。 “咳,咳!”我被浓烟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雪,得罪了!”无尘眉头一皱,弯腰把我负在背上,夺路往牢房外冲去。 “放我下来!无尘,翠羽还在里面!”我尖叫,急忙拍打他的后背。 “谁是翠羽?”无尘头也不回,身形几个起落,已窜到了石阶顶部。飞身跃上栏杆,跳了出去,迅速地冲到了甬道的尽头。 “就是我的鸟啊!”我拉开嗓门大吼:“我要回去找它!” “不行,太危险了!”无尘摇头坚决地拒绝我,背着我冲出了天牢,飞身跃上了屋顶:“别管那只鸟了!先找到王爷要紧!” “抓刺客啊!” “犯人越狱了!” “天牢失火了……” 无尘背着我风驰电掣地疾掠,天牢离我们越来越远,黑漆漆的屋檐从脚下一晃而过,身后人潮涌动,呦喝声此起彼伏,无数的火把映亮了夜空…… 第162章有家难回 “无尘,什么时辰了?”我趴在他背上,大声问。 “不知道,大概是亥时已过,交子时了吧?”眼看身后已没有了追兵,无尘抬头望了望天,放慢了脚步。 “你确定?”我心中一慌,耳中嗡嗡作响,胸中剧痛,似被人剜走了最宝贵的东西,空荡荡的,突然变得六神无主了。 机会就这么错过了?真的再也不能回去了?我甚至,连一封信都来不及托翠羽带回去! “应该差不多吧?”无尘跃到高处四处张望,随口回答:“哎呀,管它什么时辰呢,最重要的是人安全就好了!” “回不去了?”我怅然低语,茫然若失——浮光掠影,往事如昨,是指的这种情形吗? “奇怪,”无尘放下我,开始碎碎念:“这么大的动静,王爷应该要来了啊?小雪,累了吧?坐下来歇一会吧?” “真的回不去了!”我神思恍惚,任由他扶我在屋脊上坐好,心中突然涌起无限的委屈,泪水忽地簌簌滑落。 原以为我可以轻松面对,可是当残酷的现实活生生的摆在面前时,我才倏地明白——乡愁,也可以教人断肠! “咦?小雪你哭了?”明亮的月光映着我晶莹的泪,无尘吓得一愣,顿时慌得手足无措:“那种破地方,回不去咱们就不去了呀!你哭啥啊?还是你受伤了?吓坏了?” 我总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掌握命运,不受命运的摇布。可是,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命运给你的,往往跟你想要的未必相同,有时惊喜,有时惊吓。 几经周折,我又回到了原点。命运之神,与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我,终于还是敌不过命运的拨弄。 坐在屋顶上,仰望着那一轮皓月,我放声痛哭,哀悼我失去的过往。身边,是一个被惊吓得一塌糊涂的大男人。 “秦秦,是你吗?”远远的,传来默言惊讶的声音。 “王爷,你可来了!”无尘如蒙大赫,慌忙丢下我,迎了上去,急得语无伦次:“不是我……不知她怎么了,也不说话,就是哭,哎!真急死人了!” “怎么了?”默言飘身跃了过来,弯腰试着拉我站起来。 “哇!”我看到他,哭得更加伤心现在我可真的是孤身一人了,要是他敢对不起我,我一刀杀了他,我发誓! “受伤了?”无香跟上来,冷静地在月光下打量了我片刻,摇了摇头:“不象,无尘,是不是你做错事,惹她伤心了?” “不是,我就只是没帮她救那只鸟,她就一直哭……”无尘摸着脖子,尴尬得要死:“当时情况真的很紧急,火光冲天,还有那么多人,我怕小雪有什么闪失嘛……” “嗟,不就是多带一只鸟笼?”无香火了,指着他鼻子痛骂:“明知道小雪有多紧张那只鸟,你怎么可以把它扔下?” “翠羽!哇~~~!”我一听他们议论翠羽,想到再也见不到它,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好象一下子成了孤儿,更是悲从中来,哭得毫无形象了。 “哪,就说是为了它了!”无香责怪地敲了他一记。 无尘掉头就跑,被无名一把抱住:“你干嘛去?” “我去找那只鸟,不找到不回来,行了吧?”无尘被逼得跺足大叫。 “行了!都别吵了。”默言弯腰把赖在屋顶上不起来我的抱起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拧我的鼻子:“你好意思为只鸟让无尘被大家骂?行了,回头再给你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快别哭了,这么大个人,也不怕羞?” 我象个无家可归,被人抛弃的可怜虫,抱住他的脖子哭得稀哩哗啦,:“天底下就只有一个翠羽,哪可能再我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那好,咱们杀回天牢,帮你找去?”默言笑睇着我,摇了摇头:“你讲点理好不好?” “我回不去了,老天都不讲理,我还讲什么理啊?”我哭够了,抽抽答答地拽过他的衣袖,胡乱地擦着眼泪。 “回不去不是更好?难道你还想回那牢房里去?”默言耐着性子,低声哄我。 “你懂个屁!”我火大了,气不打一处来:“你说得轻巧,又不是你回不去了!呜,都来欺侮我!” “呃,王爷,好象那只鸟对她真的很重要。要不,我们去帮她找找?”无名拈了拈胡子,提出建议。 “好,去就去!”无尘涨红了脸附议。 “不用了,”我吸了吸鼻子,发现哭得全身乏力,懒懒地依在默言的怀里,木然地阻止他们:“翠羽回去了,再也不会来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它了。” “秦秦……”默言忽然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望着我:“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吧?” 第160章 “什么不是?本来就是啦!猪头!这下你开心了?!”我没好气地用力捶他。 “真的?太好了!”默言高兴得一把抱住我哈哈大笑。 “笑屁啦!”我生气了,用力拧他的脸——他笑眯眯地彷佛极之享受。 吼!真是被他气死!我就知道他说陪我回去是哄我开心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想的!要不然,听说我回不去了,要永远留下来,他哪会开心成这样?呜,我不活了! “王爷?你没事吧?”无尘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笑得神清气爽的君默言,一个个全变傻了。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默言哈哈大笑,忽地瞅着无尘道:“无尘,你做得很好,有赏,再记大功一件!” “耶?有赏?”无尘摸着头傻乎乎地笑了:“只要王爷高兴就好,赏就不要了。” “唉!都怪你啦!东拖西拖的,才会错过时辰,这下害我连信都没有托翠羽带一封回去!”我噘着唇,戳着他的胸,用力地抱怨着。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还不行?”默言心情愉悦,眉开眼笑,态度真是好得没话说。害我不好意思再把气发到他身上了,只得叹一声气,象霜打的笳子,焉了。 “咦?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迷?你们谁听懂了?”无名皱眉,狐疑地目光在我和默言身上来回逡巡。 “不知道。”无尘和无香一头雾水,异口同声地摇头。眼巴巴地望着我们:“到底什么事,不能说给我们听吗?” “咳!无尘,”默言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知不知道劫狱的是些什么人?” “我进去时,他们好象在找什么东西,牢房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全都么蒙着面,交手没一会儿他们就溜了,好象是生面孔。”无尘摇了摇头,凝神回想了片刻,又加了一句:“对了,其中有一个好象是跛足的。” “找东西?牢里能有什么东西?”无香奇怪地自语。 “我知道,那个跛子是萧佑礼,我听出他的声音了。”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对了,他们好象是在找一封信,一上来就问我要。” “我知道了!”无尘一拍大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准是你要无香帮你拿信封,被他们的人听到,误以为是什么重要情报,这才乘夜派人来抢?” “是哦!”忆起那晚情形,我连连点头:“估计他们以为李掌柜给默言的那封信,在我身上?” “萧佑礼”无尘冷笑:“萧昆那老贼还没死心?” “啊!”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望住无尘,失声惊叫起来:“牢房里失火了,萧佑礼被你打晕了倒在地上,当时一团混乱,谁也没功夫理他,恐怕……” “那个混世魔王,死了活该!”无香冷哧。 可是,萧昆只此一个独子,若真是莫明其妙死在牢里,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这个仇,只怕是越结越大了!163 月色如银,伴着几颗稀疏的星星闪烁着,春末夏初的晚风吹在身上,带着一丝丝的微熏的暖意。空气里有淡淡的湿意,寂静的长街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出灰黑的轮廓,添上了一层神秘朦胧的美感。 “王爷,现在天牢大乱,萧昆一定会乘机分别扣王爷一条劫狱和王妃一条逃狱的罪名。”无名拈着须,紧紧跟着默言,语气里夹着淡淡的隐忧。 “是啊,现在王府里只怕已布满了官兵,那老贼肯定已经张网等待了。”无尘后悔不迭:“早知如此,我应该再多坚持一会,只要不离开天牢,他们就拿我们没撤。” “别傻了,当时情况那么混乱,”我舒舒服服地趴在默言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又是火又是烟的,谁知道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不跑的才是傻瓜呢!” “怕啥,”无香低头疾走,闷闷地接了一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没到最坏的时候,不急。”默言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才这么点小事,就慌了?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我若是想让秦秦出来,又何必动用劫狱那么笨的法子?” “是哦,天底下有谁入狱比咱们小雪还威风的?”无尘被默言说得嘿嘿直乐:“我看她住得舒服得很,压根就没想过要出去。逃狱?荒谬!” “先别说这些没用的,还是想想,我们今晚到底去哪里落脚?”无名年长,到没有他们这么乐观。 “去皇宫。” “笨!当然是去皇宫咯!” 听到默言和我几乎是同时说出目的的,我得意地笑倒在他的背上——知我者默言也! “去皇宫?”无香惊讶地顿住脚步:“那不是自投罗网?” “他们料定我们一定会远走高飞,咱们偏偏反其道行之,直闯大内?”无尘双目一亮,突然变得兴奋了起来:“什么自投罗网?我想不出天下有哪张网可以网住咱们王爷?” “奶奶的病还等着无名去治呢,咱们可不能乱跑。”微熏的风吹在身上,伏在默言宽厚温暖的背上,倦意渐渐袭来,我掩唇打了呵欠,懒懒地催促:“放心吧,君惜玉哪有那么傻?人家说我们劫狱他就信啊?快点走吧,我困了。” “太皇太后的病情算是稳住了,目前没有大碍。”无名频频点头,默默地加快了脚步:“奇怪的是,惜瑶公主难不成真的飞天遁地了不成?每一个她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居然没有一点消息?” “恩,我让你们查张幄的底细,有什么发现没有?”默言微微沉吟,淡淡地追问。 “回王爷的话,傍晚已收到青州传来的消息。”一直没有出声的无相,忽然搭了腔:“其实,青州亦非他们的祖籍。他们母子好象是在他五岁那年才搬到云涯村居住。张大娘绣得一手好花,有时接些零碎的活做,大部份靠替人浆洗衣衫糊口,偶尔变卖些首饰。” “据传张大娘有一个很名贵的玉镯,有一次她病得快死了,有人出了五千两银子跟她买镯子,她死活不肯卖。好象还因此引起有心人的觊觎,家里屡次被盗贼光顿。这些年张大娘带着他辗转搬迁过很多地方,五年前来到京城定居。至于五岁以前的事,跟本查不到。” “不可能,他们难道是石头缝里崩出来的?怎么可能一个亲戚也没有?”无尘哇哇叫:“以无非的能力,怎么会查不到?是不是漏掉了?” “好吵!”我头脑昏沉,心里闷得发慌,有气无力地接了一向:“有什么稀奇?有可能他不是黑雪人啊!别管他有没有亲戚了,快点让我睡一觉是正经!” “小雪,”无尘笑着调侃:“你是猪投胎啊?白天睡了一整天还不够?” “她今天受了惊吓,又哭了那么久,现在静下来想睡了很正常。”无香皱眉,低声催促:“快点走吧,再耽搁下去,天真的要大亮了。正经事等进了皇宫,安顿好小雪再来量也不迟。” 几个人不再说话,加快了脚步,风驰电掣般朝皇宫疾奔而去。 我舒舒服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张开眼晴一瞧,不觉吓了一大跳——身上盖着簇新的蚕丝被,房子里弥漫着龙涎香的幽香,外面早已是彩霞满天,日影偏西了。 天,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睡了一一虽然说宫里的蚕丝被的确比牢房里的棉被要柔软舒适了不知多少倍。看来,痛哭一场真的消耗掉了我不少的体力。瞧!睡一觉起来,我又精力充沛,浑身是劲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环顾左右——这不是上次太皇太后寿辰时,我住过的那个永安宫?默言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推开门,默言熟悉的身影已映入了我的眼帘,带给我淡淡的心安的感觉。他静静地坐在桌前,左手曲起手指习惯性的轻敲桌面。听到声音,他扭转头,朝我露了一个淡淡的笑客:“醒了?” “恩,”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取过他身前的那杯茶,仰头喝了个底朝天,抹了抹嘴角,皱眉抱怨:“好苦。” “嗬,冷掉了。”默言失笑,拉我入怀,把头搁到我肩上,轻蹭我的颊:“秦秦,觉得很伤心,很委屈吧?” “恩,这下你开心咯?”我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到他胸前,贪婪地吸取着属于他特有干净清爽的气息,哑着嗓子闷闷地威胁着他:“别以为我回不去了,你就可以欺侮我!哼!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 “你怎样?”默言伸指,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笑吟吟地睇着我:“你就给我一刀,是不是?” “我,我就走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见你。”我垂眸,心中一酸,忽地就泪盈于眼睫了。 “秦秦!”他倏地环住我,低声叱道:“不许说走!你要是心里有委屈,有误会,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千万不能一走了之!” “开玩笑,你武功那么好,我打得过你吗?”我没好气地推他:“再说了,这里全是你的人,几十张嘴我哪里骂得过来?你就只会骗人!” “傻瓜,你为了我,连家人和朋发都抛弃了,我疼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动你一裉头发?”默言拥住我,认真地盯着我的双眸:“我发誓,我君默言今生今世都会对你好....” “得了,我才不信什么誓言呢,又不会真的实现。骗骗小女孩子还差不多!”我扭头,避开他的视线,懒懒地打断他:“我饿了,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我的五脏庙?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秦秦,我说真的.....”默言捉住我的手,似乎还想再说。 “哎呀,我说能吃下一头牛,也是真的!”我从他身上跳下来,挥挥手不耐地阻止他:“快点找东西来吃吧。” 第161章 一辈子的时间太长久,前面的路也太曲折,我突然没有自信可以伴在他身边一直走下去,我暗暗自嘲一一原来,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秦秦?”默言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狼吞虎咽:“你慢点吃,也没人跟你抢。奇怪,我不是让无尘他们每天帮你另送东西吃的?难道你都没吃?” 我夹一箸鸡茸干贝双冬,胡乱地塞到嘴里,又去舀鸡汁豆腐松,含含糊糊地答:“再美味的东西,拿到牢里,对着满墙的刑具,吃起来也是味同嚼蜡的吧?” “秦秦...”默言望着我,诧异莫名:“真有那么饿?你刚刚吃了笋丝和香菇。” “这两样东西不能吃吗?老实讲,这两天我基本就没吃饱过...”他才奇怪好不好?菜做好了本来就是让人吃的,难道摆来看的? “那你不早说?”默言瞠目,顿足。 “有什么好说的?”我埋头苦吃:“难不成你还能违抗奶奶的命今?你让我在牢里住几天,不就是想让老人家有个台阶下?好让她消消气?不然干嘛关我?” “嗟,”默言含笑摇了摇头:“好象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傻丫头怎么突然又变聪明了?” “我一直聪明好不好?只是有时装糊涂。“我终于吃饱,扔下碗筷,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倒在椅子上:“你们昨晚研究张幄的身世,得出什么结论没有?” “虽然不能肯定,不过你说得没错,既然国内找不到,那么他极有可能不是黑雪人。”默言微微蹙眉,显得忧心冲冲:“如果是那样,找起来就麻烦了。不知道奶奶能不能等?” “奶奶一直没醒?”我心里咯噔一下——天,不要变成植物人才好。 “今天早上醒来了,不过身体很虚弱。”默言叹了口气,担忧的目光锁定我:“她还在气头上,你暂时还是别去见她的好。我跟惜玉说了,把这永安宫腾出来,咱们先住着吧,离奶奶近些,你也放心。” “这么说来,我被软禁了?”我哑然,随即自嘲地笑了:“不过,这里环境不错,总好过坐牢。”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我答应你,等奶奶睡着了,我带你偷偷去看看她。”默言轻轻握住我的手,歉然地望住我:“乖,你再忍几天?等找到惜瑶,真相大白,奶奶就会原谅你了。恩?” “我倒无所谓,反正你会陪着我,是吧?”我微笑,歪着身子往他身上靠,给自己找了最个舒服的位置:“不知道萧佑礼到底怎么样了?要是他嗝屁了,萧昆那老狐狸会肯放过我?肯定又会把那坏蛋的死硬往我头上赖的。到时,萧若水又来哭,我看你旧爱新欢怎么吃得消?” “什么旧爱新欢?”默言皱眉,俊颜微觉,伸指轻弹我的额:“又胡说了不是?你的耳力不错,那人果然是萧佑礼。他被烧得面目模糊,现在在太医院全力抢救呢,无名说估计挨不过今晚。” “我说呢,这里咋这么消停?原来是没功夫理我?”我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懒懒地一动也不想动。 “怎么?你很想要他来理你?”默言没好气地瞪我。 不知是默言的怀抱太温暖,还是我吃得太饱了的缘故,窝在他的身 上,搂着他的脖子,只觉眼皮日渐沉重,慢慢地又跟周公下棋去了。 “秦秦....”模模糊糊中听到默言温柔地低语:“仔细着凉了,到床上去睡吧?” “不要,”我咕哝着低声地撒娇:“我就只眯一小会...” 164 “王爷,太医院那边有消息传来,萧佑礼因前伤重不治,于二刻钟前死了。”无香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淡淡地传到耳中:“我看咱们也得早做防犯才对。” 默言没有吭声,只微微挪动身形,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让我得到更舒适的位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轻轻掀开眼帘,低声询问一一好久都没有睡得象今天这么舒服过了。 “醒了?”默言低头微笑地注视着我:“丫头,你可真能睡,都过了子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难怪我觉得饿了。”我按住空空的肚子,惊讶地坐直了身体。 “你不是吧?”默言微微诧异,嘴角念着戏谑的微笑:“刚刚狂吃了那么多,现在又喊饿?你小心真的变猪哦!” “默言!”我跳起来去捂他的嘴,低叫:“人家只是随便吃了一点点,哪有很多?你不要乱讲!” “好,你没吃很多,”默言见我紧张兮兮的样子,捉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莞尔一笑:“那些全是我吃的,真要变猪的话,也是我变,行了吧?” “噗!”无香忍俊不禁,露齿而笑。触到我羞脑的眼神,急忙低着头,装出什么也没听到的正经样子。 “不理你了!”我气结,扭头便往房里走,偏偏肚子不争气,发出了“咕噜”一声响,我一呆,脸轰地一下红到了脖子底下。 “哈哈哈!”无尘、无香再也忍不住,与默言对视一眼,仰头大笑了起来。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无相,面上的肌肉也扭曲着,忍笑忍得很辛苦。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大踏步走到无相面前。 “王妃有什么吩咐?”无相一本正经地微微弯腰。 “想笑就大点笑,不用忍。”我斜睨着他,叉着腰:“笑完了去拿点宵夜来吃,ok?” “ok?啥意思?”三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就是好的意思。”我翻个白眼一一得,我留下来的话,下学期考虑开个英文课算了? “ok!小雪要吃,能不ok吗?”无香哈哈大笑,身形一闪,已飘然掠了出去。刚一出门,又忽然倒窜了回来。 “什么事?”默言讶然低问。 “王爷,萧昆带了大内禁军往未安宫杀过来了。”无香肃着容,低声禀报。 “岂有此理!我去会一会他!”无尘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来:“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姓萧的好大的胆子,居然带人来犯!” “君默言,立刻把奸细苏秦交出来!”无尘的话还没落音,萧昆已带着人直闯了进来,一双合着怨毒的鹰眼,死死地盯在我的身上,彷佛要把我烧成灰烬。 “逍遥王,这里可是大内禁宫,你深夜带兵闯宫,难道就不怕我参你一个谋反的罪名?”默言皱眉,冷冷地望着萧昆。 “哼!我奉太后口谕,来此捉拿反贼!违者杀无赦!”萧昆双目赤红,颈边青筋暴突。 “反贼?”默言挑眉,携着我的手,傲然反同:“这里全都是君某的人,王爷莫非想诬陷君某谋反不成?” “是不是冤枉,你我说了都不算,咱们到太后跟前去说理去!”萧昆啷里肯与人讲理?他杀气腾腾,怒喝一声:“来人啊,给我把这女子押下去!” “慢着,”默言淡淡地低喝,冷冷的目光缓缓地自那些禁军身上一一扫过:“没有我的允许,谁敢动手?” “哼!本王早料到你会负隅顽抗,这才请旨带了两百禁军前来捉余拿奸细。”萧昆手中钢鞭一挥:“众将听令!萧某奉太后懿旨擒拿反贼,抵抗者杀无赦!” “哼!打就打,谁怕谁?”无尘呛啷一声,拔出长刻,挺身护在了我和默言的身前。 “昭王爷拒捕,杀!”萧昆赤着双眼厉声狂吼,似出了匣的疯虎,挥着那条铁鞭,飞身凌空跃起,朝我当头劈了下来。 “哼!”默言轻哼一声,伸手挽了我的腰,足尖轻点,飘身疾退了一丈多远,避开了他的锋芒。 “小心!”无香和无尘双双出剑,当地一声,将他的铁鞭荡了开去。 “杀!”随着萧昆的一声怒吼,几十个禁军涌了进来,场面顿时失控,刹那间刀光霍霍,剑气森森,大家叮叮当当地斗在了一起。 院中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无数的火把把个永安宫照得如同白昼。从窗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院外有几十枝铁胎弓,正张弓搭箭,指着屋内,蓄势待发。随便瞧去,屋顶上也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又何止他说的两百名? 看来,萧昆是下了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默言和我乘乱杀死。他跟本就没找算让我们逃出永安宫,向外求救兵。 大厅里挤了人,刀剑不长眼睛,很快便有人倒了下去,鲜血似潮水般喷涌而出,四处飞溅。但他们人多,倒下一个,马上又涌进来替补。 无尘他们杀得兴起,哪里还管下手重不重?不到半盏茶时间,屋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死尸。空气里弥漫着浓浊的血腥味,触目惊心,中人欲呕。 “别怕!”默言挽着我,渐渐地往墙角靠,无尘无香和无相紧紧地护在左右,把我们两个挡在身后。他们用刀光剑影织就一张密密的网,把我罩住。 我头昏目眩,胸闷欲呕,似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在胸口,面青唇白,紧紧的闭了眼睛不敢去瞧那血腥的一幕。但是,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却是躲也躲不开,无孔不入地钻入我的耳膜。 “嗖”地一声,一枚飞刀穿透剑网,被无香曲指弹开,从我耳边疾掠而过,插入身后的墙壁。 “小心!”无尘分心,回头望我,却被人一剑划破了手臂,浓稠的液体迅速地濡湿了他的衣衫。 “默言....”我呼吸一窒,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只得扶着墙,慢慢地滑下去,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张嘴“哇”地一声狂吐了出来。 “秦秦!”默言一脸的焦灼,伸手扶我站起,负到背上,环顾了一下越涌越多的大内侍卫,剑眉微蹙,低喝一声:“冲出去!” 第162章 “外面好多弓箭手,大家小心了!”无相低声嘱咐。 “哼!我先出去,引开一些,你们护着王爷和小雪走!”无尘说着,双足轻点,宝剑高举,已如一只怒鹰,拔地而起,哗啦一声巨响,冲破屋顶狂冲了出去。 “跟上!”默言低叱一声,挥剑斩断了一条伸到身前的腿,飘身窜上了屋顶。刚一冒头,空中已是哧哧乱响,箭矢如蝗,密如雨点般向我们射 来。 默言纵高窜低,在屋檐上蛇行。 无香和无相已相继从破洞里窜出,挥动长剑,拨飞羽箭。不知谁从身上掏出一枝蛇焰箭,随手一甩,一道蓝色的火焰带着尖锐的呼啸,直冲上云屑。 无尘在前面开路,无香和无相押后,护着我们在屋顶上且战且走。 “皇上驾到!”忽地远远地传来一声呦喝。 “继续杀,不要停!”萧昆见众人一怔,厉声大喝:“杀了反贼君默言,赏银十万两!” “住手!”君惜玉身穿明黄龙袍,甩开身后的侍卫,施展轻功,疾掠而入,抢入了箭阵,厉声怨喝:“谁敢动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禁军一吓,还有谁敢动手?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就只剩个萧昆拿了一条铁鞭,杀气腾腾地立地院中。 “萧爱卿,见到朕,还不下跪?难道你想造反不成?”君惜玉俊朗的面容上满是阴霾,沉声低喝。 “臣,不敢!”萧昆面上阵青阵红,终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条染满了鲜血的铁鞭无力地从他手中滑落,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在暗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二哥,你没事吧?”君惜玉抬起头,夜风掀起他的龙袍,在明亮的月光下,他身后跪满了浴血的禁军,那画面看上去竟充满了诡异。 默言来不及搭腔,无尘已颓然倒了下去。无香离他最近,抢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身子,焦急地低喝:“无尘,你没事吧?” “我看看。”默言顾不得理睬君惜玉,放下我,伸手扣住他的脉门,眉峰微蹙:“他失血过多,虚脱了。”话落,已出手如风,曲指连弹,封了他几个要穴:“先暂时止住血,等无名来再帮他看看。” “二嫂,你没事吧?”说话间,君惜玉已飘然跃上了房顶,趋身过来,担忧地低语:“对不起,我来晚了。” 默言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弯腰抱起我,飘身跃了下去。无香和无相对视一眼,皆默不吭声,负起无尘,紧随着默言跃了下去。 君惜玉碰了个软钉子,一脸的尴尬,面沉如水,大踏步地跟了上来:“二哥,皇奶奶请你和二嫂过去问话.” “你的神机营呢?”默言冷哼一声,目光瞬间降到冰点,冷冷地扫枧着他:“四弟不会又设了一个圈套要我钻吧?” “二哥说哪里话?”君惜玉皱了眉,顿住身形:“我若有心杀你,刚才就不会喊停。” “哼!不必你叫停,尽可试试,能不能杀了我?”默言冷笑,傲然地睥睨着他。 “默言,我头好晕!”我暗暗叹息,适时扶住头,露出一脸的虚弱状。好在我脸色本来就很难看,方才已吐了一场,精神也差到极点,不用装已经很象了。 “是啊,二嫂惊吓过度,尽快叫御医给她瞧瞧吧?”君惜玉忍住气,微笑着建议:“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无名还在皇奶奶那里,咱们快点过去。” “秦秦,我自会照顿。”默言不领情。 “二哥!你真的要这样跟我做对下去?”君惜玉忍无可忍了。 “做对下去又怎样?”默言霍地停了下来。 君惜玉猝不及防,差一点撞到他身上,急急后仰:“突然停下来,你有毛病啊?” “说啊,是不是要杀了我灭口?”默言的神色惨然,几乎逼到他的脸上。 “二哥,你当真生我的气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接到消息....”君惜玉一怔,下意识地分辩。 “是为了那封信吧?”默言目光阴郁,凄然一笑:“怕我把信公开?所以火烧天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现在目的没有达成,是不是索性安我一个谋反的罪名?” “什么信?”君惜玉惊疑不定地瞧着默言:“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得到惜瑶的消息,赶去与她见面去了。” “是吗?”默言惨然一笑,惨白的月光照在他染满了鲜血的衣衫上,使他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落寞与悲凉。 165 皇宫里灯火通明,昔日宁静详和的气氛已被凝重严肃所替代。偌大的宫殿中虽挤满了各色人等,却连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就怕踩到地雷。宫里鸦雀无声,陷入一片死寂。 万寿宫外侍卫层层把守,所有的闲杂人等都被从万寿宫摒退,非召不得进入,违者立斩于刀下。 由于事关重大,太皇太后抱病连夜审问。 她老人家都不顾病痛了,我那一点小小不适,难道还好意思宣之于口?所以,尽管胃里早已是翻江倒诲,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脑袋子昏昏沉沉,也只得咬紧了牙关,默默地坚持。 “秦秦,你没事吧?”默言瞥到我苍白的面容,察觉到我紊乱的呼吸,俯身过来低语。 “不要紧,受了点惊吓而已。”我极力压制住恶心欲呕的感觉,冲他勉强地笑了笑——他现在的情绪已滨临失控,我若是再火上浇油,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 他明明已答应过我,要放下心中的仇恨,被萧昆这么一逼,我真怕他会再做傻事。 古语有云:杀人一万,自损三千。何况这还是手足相争,兄弟相残。先不说胜败如何是个未知数,即便是胜了,伤害了惜玉,难道默言还能快乐得起来? “启禀太皇太后,奸细苏秦,已经擒拿归案。”萧昆长衫俗血,满面赤红,跪在太皇太后的病床前。 老太太面色苍白,斜倚在病榻前,一双凤目感严地从我身上扫过。 君惜玉,萧若水垂手分立在她的左右。太后侧身坐在床榻旁,握住老太太的手。 “把苏秦带上来。”太后敛容低语,柔和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漠。 默言面色铁青,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冷冷地环枧着众人,狭长的星眸半眯着,傲然挺立,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我悠然低叹,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抬起头微微一笑,慢慢却坚决地松开了默言的手,走到老太太跟前,关心地望着她:“皇奶奶,你身体好点了吗?” “恩,多谢你记着我这个老太婆了”老太太轻哼一声,那双饱经风霜的凤眼,紧紧地逼视着我:“苏秦,你说实话,你真是林大人的亲生女儿?” “是”我苦笑,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遮住心虚。沉呤了片刻,咬牙给出了一个答案一一事已至此,如果我临时否认,势必会牵连更多的人。 “好,很好!”老太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精明的目光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你可知道,身为官宦之后,知书识礼,却出卖朝庭利益,那是要罪加一等的?” “奶奶,我苏秦虽然生性顽劣,不拘俗礼,却也分得清是非公理,掂得出轻重缓急;那种出卖他人,换取自身利益的卑鄙之事,是绝不会做的。”我静静地看着她,笑得坦然。 “好,”老太太微微点头,把目光转向太后:“雪梅,传青玉那丫头上来吧。” “传青玉上殿。”早有宫女随侍在侧,立即扬声宣召。 青玉低垂着头,慢慢地走了进来,绞着双手,不敢瞧我,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匆匆走过,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奴婢青玉,见过太皇太后,太后,皇上,萧贵妃。” “礼就免了吧,青玉丫头,你不用怕,老老实实把你在昭王府听到的话,看到的事,都说出来吧。”太后温言代老太太发了话。 “是,奴婢青玉,自昭王妃嫁进王府后,一直贴身侍候着她。”青玉垂着头,眼眶里含着泪,怯怯地低语:“王妃性子随和,没有架子,却与传言中尚书千金的性格大相迳庭,因此奴婢觉得奇怪,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 “几天前,王爷上朝后,王妃突然一改平日辰时才起床的习掼,一大清早溜到王府后山去。因此奴婢心生疑惑,就跟了上去。后来听到她在跟人说三天后就要离开。那人还嘱咐她把身边的所有的事情都要了结,该留的留,该带的带,那口气似乎是要远行,而且,一去就不打算回来了。”青玉缓缓地叙述完,静静地跪在地上流泪。 “没了?”老太太静静地听完,不置可否,锐利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冷冷地道:“你身为王府丫环,不知对主子尽忠,却为何要勾结外人,出卖主子?” “是!奴婢自知罪该万死!”青玉神情木然,脸上徜着两行清泪,忽然抬头望着我凄然一笑:“对不起,王妃平日待我情同姐妹,我却在你的药中下了毒,还厚颜出卖,实在是无颜以对。只盼下辈子投胎,还能侍候王妃,报答王妃的恩情于万一。” 说完,她朝我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身子忽地软倒在地上,嘴角缓缓流出浓浊的黑血,竟是香消玉陨。 “青玉!”我骇然,掩唇低叫,泪水忽然涌上了眼眶一一她好傻!宁肯替人背着黑铟,踏上黄泉路,至死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向,默默地维护着她暗中的主子。 “把这贱婢拉下去!”老太太皱眉,冷冷地低叱。 这妖女定是贪图荣华,所以设计谋害了公主,巧施李代桃僵之计,遁出境外逍遥法外。不料被昭王追了回来。 第163章 眼见事迹即将败露,为逃避罪责,这才打算潜逃!”萧昆狠狠地瞪着我,恕火中烧:“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请太皇太后明察!” “启禀皇上,沐风国太子携太子妃深夜来访,现正在神武门外候旨待宣。” “荒唐!这沐风国的太子是何人所教?竟是如此不知礼数?哪有深夜造访之理?”太后面色不愉,秀眉轻蹙,冷冷地道:“让他们回去,请他们明日再来。” “慢着!”君惜玉一脸喜悦,俊颜含笑地望着太皇太后:“皇奶奶你且猜一猜,这沐风国的太子与太子妃因何深夜来访呢?” “莫非...是瑶儿回来了?”老太太身子微晃,激动得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一脸期盼地瞧着君惜玉。 “是啊!皇奶奶,瑶儿回来看你来了。”君惜玉笑逐颜开地拉着老太太的手:“这下皇奶奶该开心了吧?” “哎呀,还愣着干什么?快宣她进来啊!”太皇太后这一喜非同小可,扶着君惜玉的手臂便要站起来。 “皇奶奶,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你还是乖乖躺在这里等吧!君惜玉说着,微笑着把老太太往床上按。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过后,那道清脆娇甜的嗓子已远远地从门外响起:“皇奶奶,瑶儿回来了!”话落,一道娇小的红影已冲了进来,直直地扑到老太太怀里。 张幄紧跟在她的身后,慢慢地走了进来,行过一番大礼之后,太皇太后赐座,让他坐在一边旁听。 “瑶儿,真的是你?”太皇太后颤着手,捧起她的脸,细细的打量,眼角悄俏的濡湿了。 “瑶儿该死,让你老人家担心了!”惜瑶羞怯地含笑,回过头拉着太后的手:“母后,瑶儿不孝。“ “可怜的瑶儿,吓坏了吧?”太后忧心冲冲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秀美的容颜上满是忧急:“好端瑞的出嫁,怎么就被人绑去了沐风了呢?好孩子,让母后瞧瞧,没伤到哪里吧?” “母后,是瑶儿自己求小雪姐姐放我走的,是谁造谣说我是被她绑架了?”惜瑶放做惊诧地瞟了萧昆一眼,撇了撇唇:“我知道了,准是有心人妒忌我二哥,所以才恶意中伤二嫂吧?你可别上了人家的当!” “瑶儿!”太后不悦地瞄了我一眼,拉长了脸:“别胡说!明明是她绑架了你,你不必自毁清誉,替她说话!” “母后,你错了,是我对幄哥一见钟情,一心想跟他在一起,不愿听从四哥的皇命,嫁到藏月。本来一心寻死,小雪姐姐同情我和幄哥,这才冒死助我逃婚。”惜瑶红着脸,明亮的双眸里盛满着羞涩与感激:“我和幄哥能有今天,全靠小雪姐姐成全。我又怎么能为了所谓的清誉陷姐姐于危难之中?” “你,你简直不知羞耻!”太后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本是金枝玉叶,长在深宫,养在大内,若不是有人教唆,又怎么会不知廉耻,逃婚私奔,居然还好意思到处嚷嚷?哼!好好一个女孩子,全给那妖女带坏了!” “母后,小雪姐姐才不是妖女,她是个至情至性的奇女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惜瑶摇着头,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拉起我的手:“我这辈子能够认识她,真的好开心!”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老太太摆了摆手,安抚着太后的情绪:“现在人平安回来了就好,惜瑶还小,有什么不对,再慢慢教她就是了,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皇奶奶,小雪姐姐是好人,她绝不会是反贼!这次瘟疫,她不怕危险,深入疫区,不但出谋划策,还出钱出力,亲手救活了无数人的性命!我一路行来,听到无数人在赞扬她,感激她!把她当成神仙一样的人物敬着....你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瑶儿,你还小,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太皇太后不置可否,淡淡地招了招手:“你到奶奶这边来,好好陪着奶奶就是了。国家大事,自有你四哥会斟酌处理,你就别操心了。” “奶奶....”惜瑶还想再说,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闭嘴——她刚才那番话,虽然是想夸我,搞不好却会适得其反。 试同有哪一个当政的人,会喜欢百姓去拥戴另一个人呢?如果那个人还是他最强有力的竟争对手的话,就更是如骨在喉,急欲除之而后快了。 幸好,幸好君惜玉还算是一个有器量的男人。但若是有心人借此挑拨的话,就又会无瑞掀起一些巨浪了。我又何必授人以柄呢? “好了,瑶儿这件事就揭过不提,大家谁也不许再说。”太皇太后轻柔却不容拒绝地下了决定,望了望萧昆:“单凭青玉所说的这些,并不足以证明苏姑娘是个奸细呢。萧爱卿,你还有何证椐?” “是,微臣听到青玉的禀报,立刻派人去查,果然发现这贱人昨晚亥时打算逃跑。于是着礼儿带人埋伏于天牢之中,准备来个人赃并获,把这样反贼一往打尽。”萧昆一边说着,一边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被火烧得残破不堪的浅蓝色的信封双手呈给了太皇太后。 这不是我准备托翠羽带回去,写给爸妈那封的家书吗?这也能拿来做证据?真是服了他! 166情何以堪 我心中狐疑,又有点想笑——这萧老贼挖空心思想对付我,已经到了 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可恨这妖女,早有预谋,胆大包天,不但杀人越狱,还纵火焚烧天牢,枉想毁灭证据。可怜我的礼儿,为国捐躯,拼死护住了这反贼的一封书信。这正是天冈恢恢,疏而不漏!请太皇太后为我萧家做主啊!”萧昆棰胸顿足,慷慨陈词,说到动情处,涕泗交流,老泪纵横。他怒视着我,双目中燃着熊熊的烈焰,恨不能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好家伙,明明就是他们挟怨极复,阴谋陷害,蓄意夺信。结果被他这么一说,萧佑礼那流泯,倒摇身一变成了个为国捐躯的烈士了?我差点为他所害,无辜丢了性命,现在却成了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了? 我被他瞧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痦,机灵灵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偏过头去,避开他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苏秦,这是你亲笔所写吗?”老太太从残败的信封里取出烧残的舐片,拿到油灯下仔细察看了一番,递给身后的宫女,示意她把信拿来给我瞧。 我茫茫然接过,随便瞥了一眼,便知道是我的亲笔不假,点了点头:“是我写的。不过这是一封写给爹娘的家书,不知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老太太冷笑一声,忽地拍了床板一掌:”好一个狂妄大胆的丫头,竟然如此出言不逊,不但诋诲皇上,还围谋不轨,就凭这封信,杀你十次头也够了!” “??”莫非那萧老贼找人修改了我的内容?我一阵狐疑,低头再看一遍——没错啊,那笔字,估计除了我,谁也写不出来。 奇怪,除了一些此地的见闻,好象真的没写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哦?等一下,难道.....? 我心中一惊,帐忙低头仔细一瞧,果然...... “......这个皇帝嘛,长得也一般般啦,没有啥特别的,更不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所以,老妈你就死了那条把他弄回去克隆的心好了!我是不会帮你弄他的头发,血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东啦。你有本事,让老爸给你做个时空机器,亲自来一趟,到时看要复制他的手,还是他的头,随你高兴.....” 本来这是我的原文,现在被火一烧——好! 面!目!全!非! “......皇上......是...怪物.....死了......把他弄回去......头发......血液.,.老爸.....来一趟...要他的手......他的头......随你高兴.....,. 哇咧咧,现在真的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了! 莫非是跪得太久了?我眼冒金星,感觉有乌鸦飞过,额上顿时划过好几条加粗的黑线。 可恶的油面大饼男,临死还踹了我一脚!一封信嘛,他干嘛拼死护住?那该死的火,把信烧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 “秦秦,你写什么了?”默言见我半天不吭声,不由得好奇地凑过身子来瞧。 我苦笑,发现好想去死!没事我干嘛踉老妈拿君惜玉开玩笑?早知道就写默言好了!那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可老妈貌似只对皇帝感兴趣! “呃,那个,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这纯粹就是我跟老妈开的玩笑。那个,老妈你知道是什么吧?就是娘,那个我妈,就是我娘,她喜欢克隆人.....不对,也不是喜欢克隆,她很想克隆人。那个克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就是复制。呃,好家复制也听不懂......倒,讲不清了,晕了!” 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越讲越乱,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现掉入了自己挖的坑里...... “那个,说了这么多,大家都听懂了吧?啊?哈哈哈...”我尴尬地笑了半天,可怜兮兮地把目光从惜瑶,惜玉,太皇太后,太后,林征鸿...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张幄身上——他眨巴着眼睛,一脸的茫然。 所有的人都是雾煞煞,脸黑黑地瞪着我,一致摇头——也对,那么混乱,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啥,听懂了的那根本就不是人! “不懂没关系哈”我堆起勉强的笑容,急切地解释:“反正就是说,我只是跟我爹娘开了个玩笑,没有恶意的那种。 第164章 这样,容易理解一点了吗?” “玩笑?哼!”萧昆狞笑着上前,铁鞭高高举起:“你说得倒轻巧,我现在把你一鞭打死,然后说是开个玩笑,行不行?” “皇奶奶,你也应该知道,秦秦性子活泼,爱开玩笑。如果她真的想对四弟不利,又怎么会傻到把这种事写到信上,还把它带到牢里去?”默言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接过我的信,扬了扬:“难道就凭这几句幼稚而又没头没脑的话,就定她一个谋反的罪?” “依我看来,如此大不敬而公然藐视皇上的话,诛九族都够了!”萧昆冷笑连连:”昭王爷如此轻飘带过,莫非你才是那个幕后主使者不成?” “哼!如果这样就算是罪犯欺君,其罪当诛的话,那么君某倒要请教,恶意制造、散布流言,让我母妃含冤莫白而死,令我找外公疯魔,逼死我的舅父,那些人,又该如何恁罚呢?”默言冷冷地回视着他,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叙说,一步一步地逼上去。萧昆面色微变,接连退了几步,强装镇定:“昭王爷说的可是当年玉太妃之事?那件事,先皇已有定论;况且,事情已过去二十年,早已是沧海桑田,人事已非,何必又翻出来,徒增伤感呢?” “哼,好一个已有定论?”默言怆然而笑,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信封:“王爷,你知道什么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什,什么意思?”萧昆目光闪烁,紧紧地盯住默言手中的信封。 “王爷不会听不懂吧?”默言冷笑,目光冷冽如寒冰:“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想要从秦秦身上抢走的信。其实它一直在我的手上,你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吧?” “二十年前,京城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元宵灯会,那一夜,天空飘着缤纷的雪花,烟花割爱的美丽......” “昭王爷,你不守信用!”林征鸿忽然霍地站起来,冲过去神情激动地对着默言大叫:“你答应过老大,绝不公开这封信的......” “是吗?”萧昆说着,忽然和身扑了上来,出手如风:“让我瞧瞧信里写些什么?” “萧王爷,你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默言双足轻点,宛如一缕轻烟,飘然而退,唇角微勾,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在那个美丽的夜晚,有一名青年男子邂逅了一名女子......” “昭王爷,你闭嘴!”林征鸿气得吹胡子瞪眼,直跺足。 “简直是胡说八道,不知所谓!”萧昆气得七窍生烟。 “二哥,你在说故事吗?”惜瑶睁着大大的眼晴,好奇地追问。 “这两人男的俊朗,女的柔美。一个寂寞难耐,一个风流成性......”默言忽地住嘴,望住惜瑶,唇边挂了一个残忍而飘忽的笑容:“惜瑶,你想看看这封信吗?“ “瑶儿......”太后面色惨白,低叫一声,忽然软软地昏了下去 “母后!”惜瑶大吃一惊,回过头去,蹲下去抱住她,一脸的焦急:“母后,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瑶儿,我,我有点晕,你扶我回房去......”太后柔弱地依在惜瑶的手上,有气无力地低语。 “怎么,害怕了?”默言星眸半眯,神情悲愦而凄厉,双手紧攥成拳:“不敢听下去了?以为假装晕倒就可以逃避事实?” “小言子,”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挥了挥手:“别说了,都过去了,忘掉它吧!” “过去了?”默言仰天长笑,笑声悲怆,犹如一只负伤的野兽:“说得轻松,忘记?那么深刻的记忆,那么惨痛的经历,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怕我说出去吗?哈!敢做不敢当?我偏要说......” “是,对你们来说,那也许只是一个传闻,是一个教人扼腕的误会,是一个早已模糊的记忆......可它对我来说,却是失去母亲的悲惨,是被人抛弃的绝望,是流离失所的彷徨,是亲人背叛的痛苦!是心里一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疤!忘记?我怎么忘记?” “小言子!”老太太神情严峻,厉声喝道:“你连奶奶的话都不肯听了?” “为什么不肯我说?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默言神色惨然,冷笑着望住太皇太后:“还是,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害怕事实的真相?宁愿掩盖住,让它烂在肚里,臭在心里?” 呃,本来不是在说我吗?怎么突然就扯到当年玉太妃的事情上了?而且事情好家还牵扯到了萧昆?老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掩住差点逸出口的惊呼——难道萧昆跟太后之间竟然有不可告人的暖昧关系? “小言子......”面对默言咄咄逼人的目光,太皇太后面色苍白,抿住唇,沉默地撇开了视线。 “哈!哈!原来我猜得不错,你老人家果然精明睿智,懂得权衡利弊,避重就轻......”默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悲哀地瞧着老太太:“明知道错了,为了颜面,为了尊严,遮着掩着!皇奶奶,难道这些年来,你对我百般疼爱,竟然也都是假的?” “小言子,你......”太皇太后颤着手,又气又急,忧怒交加,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二哥,你别再说了!我求你!”惜瑶神色惶急,一手抱着太后,一手扶着老太太,不知所措地向君惜玉求援:“皇帝哥哥,你劝劝二哥吧!” “劝?我有什么脸面劝他?”君惜玉望着太后,惨然一笑,大踏步地往外走:“原来我拥有的一切,竟是如此污秽不堪!” 看着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神情越来越悲愤,我心中剧痛,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猛然站了起来,急急地向默言走了过去,试图安慰他的情绪:“你们都给我住嘴!默言......” 可是我跪得太久,起来得又急,人又太兴奋,血液上冲,脚下一软,身子忽地倒了下去。 “秦秦......”耳边听到默言急促的低叫,身体已倒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默言,别哭......”我抬手想抹去他颊边的泪,却无力地滑了下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167喜从天降 一双温热的大掌轻轻地贴到了我的后背,一股细细的暖流缓缓地传到我的身上,顿觉郁闷消除,灵台清明。 “秦秦,秦秦!”默言焦虑的呼声轻柔地在耳边响起。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默言的臂弯里,那双漆黑深邃的星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向来镇定自若的俊颜上写着清清楚楚的慌乱。 他的脸色那么苍白,神情那么紧张,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看上去象是随时要晕过去了 “默言,我没事。”我微笑,伸手温柔地碰觖他的颊 “呼,酲来就好。”太皇太后松了一口气,扶着惜瑶的臂慢慢地又躺回病榻,淡淡地瞧着默言,语气似辩解又似抱怨:“这丫头可真会吓人,还没用刑呢,就晕过去了。无名,你给她瞧瞧吧,别是有啥毛病?” “是。” “诶,不用了,不用了!”我慌忙坐直身体,双手乱摇,连声推辞:“我很好,保证活蹦乱跳,啥毛病也没有。真的!奶奶你要是让我吃药,倒不如打我一顿来得痛快!” “哼!”默言冷哼一声,一语不发,打横抱起我,大踏步朝万寿宫外走去,竟是丝毫也不打算领老太太的情。 “小言子”.太皇太后痛心疾首,指着默言,不停地颤抖:”你,你给我站住!反了你了,你,你去哪?” “小雪姐姐......”惜瑶神情焦妁,满脸期盼地望住我。 “想走?没那么客易!”萧昆手持铁鞭,身子微晃,已拦在了默言的身前。 “太皇太后”,默言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弯唇,牵出一个嘲讽的笑客,倨傲的语气里夹着隐隐的失望和心碎:“你老人家打算如何处置我呢?重新打入天牢?再一次逐出皇宫?还是索性推出午门斩首,眼不见心不烦的永绝后患?” 这一刻,寝宫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默言的笑客是那么的凄怆和悲凉,他颀长的身子骄傲地挺立着,在亮如白昼的烛光下,身影却是那么的孤独,沧桑;象一只迷了途的鹰,负了伤的兽,倔强而寂寞...... 萧昆厉声大喝:“太皇太后,姓苏的妖女如此大逆不道,就算是凌迟...” “萧卿家”.太皇太后伸手打断了萧昆的话,疲倦地望着萧昆:”你退下,有我在,还轮不到你说话”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走了?”默言回头,嘲弄地轻笑。 “默言!”我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跟老太太呕气——气坏了老人家,到头来后悔、伤心的那个依然是他,何苦呢? “你们都下去吧”老太太挥了挥手,斥退了所有的闲杂人等,寝宫里只留下默言三兄妹,太后和我。 她沉默了半响,缓缓地开了口:“小言子,你父皇好容易才找回你,你的家,你的亲人都在这里,你想去哪里?” 老太太满是祈求地望着默言,低沉的声音苍老而疲惫:”我老了,在这世上还能活几年?大家一家团聚,开开心心不好吗?过去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让它过去呢?” “是,我承认我当年太过冲动,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玉梅下进天牢。结果逼疯了哥哥,又逼死了亲侄儿,最后连玉梅也......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我一直后悔,那种骨肉相残的感觉很痛苦!” 第165章 “当你父皇临死前告诉我真相,又召你回京,我看到你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就一直害帕你会走上骨肉相残的那条不归路。所以,我才会让林卿家处处对你加以制肘,时时防范你们两兄弟相争。咱们天启皇朝,实在是经不起再一次的滔天巨浪啊!” “咱们身为皇室中人,身系万千百姓的福祉,岂可撇下天下沧生,如普通人般快意恩仇?孩子!我知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可是,血脉相连的亲情是割不断的。你要相信,这些年来,奶奶对你的疼爱与关心是发自内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呀!” 默言面无表情,倔强地抿着唇,脊梁挺得笔直,抱着我背对着大门,不发一语。可是那双手隐隐的颤抖却泄露出了他心底翻腾起伏的情绪。 “母后,二哥刚刚说的那个不甘寂寞的女人,是不是你?”一直沉默的君惜玉咬着牙,眼睛赤红地望住太后,神情悲哀而绝望。 “玉儿.....”太后蓦地惊跳起来,面色惨白,慌乱地摇落了满面的珠泪:”不,不,不是我。” “我不信!二哥,信给我!”君惜玉说着,脚尖微点,身子快若闪电地掠了过来,倏地伸手,从默言手里抢了那封信。 “玉儿.....”太后尖叫一声,霍地站了起来。 “不要!”惜瑶和我下意识地叫嚷,心脏怦怦狂跳着,几乎要蹦出胸腔——如果事实真的是我猜想的那么不堪,那么由一个儿子亲手揭开母亲丑陋的过往,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是比死还残酷百倍的惩罚! “母后,让孩儿瞧瞧,你到底在害帕什么?”君惜玉惨笑着撕开信封,展开信笺,却愣在了当场——那是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竟然空无一字!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君惜玉恍惚地望着默言,一片茫然:“信呢?快给我!你答应了林大人什么?二十前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默言面无表情,冷冷地叙说:“我答应了林大人不再追究此事,以此交换苏秦林家大小姐的身份。所以,信早已销毁。” “我不信!你为什么要恨母后?她又为什么要害帕?”君惜玉紧紧地盯着默言,固执地要得到答案。 “当年母亲无意间撞破了别人的奸情,所以遭到了流言的陷害。姨娘无意中得到了那贱人与奸夫的一封书信,明知道交出去就可冼清母妃的冤情;但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却选择了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事后爬受牵累,又任我流落民间,不加寻找。我对她难道不应有怨?不该有恨?而她,难道不应该觉得有愧于我?换成是你,你做得到?” “事情真的如此简单?”惜玉咬牙,目光来回在太后和默言的身上移动。神情依然激动,面上的肌肉却缓和了下来。 “玉儿…”太后可怜兮兮地望住他,泪盈于睫 “简单?”默言冷笑:“面对皇权之争,你觉得这是一件简单的事?”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太皇太后悄悄舒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 我的心口微微发热,温柔地微笑着,伸出手,不顾一切紧紧紧紧地拥住他的脖子,感动的泪水一下子冲出了眼眶——哦!默言!我亲爱的默言! 谁想得到呢?他若心经营、奋斗了二十年,卧薪尝胆历尽了心酸,几乎是为了复仇而活。可是,当他终于有机会站在仇人的面前,给予她沉重而致命的一击时,他却放弃了。 这就是有了亲人的代价,是一辈子抛不下的负担。时而甜蜜,时而折磨;互相牵累,又互相依赖。 其实,亲情真的很简单,可是它的力量却很强大在一个人最脆弱,最困难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亲人在旁边拉他一把,给他一个拥抱,送他一向鼓励的话,甚至只递给他一个充满温暖的眼神,就足够撑起一个人求生的意念。 为了爱,他,最终选择了放弃!——我就知道!在他冷漠倨傲的外表下,却拥有一颗世界上最柔软,最温暖的心! “默言,我们回家吧”我微笑着拥住了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好,我们回家。”默言深深地望住我,温柔地笑了,大踏步地离开了万寿宫,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 “二哥!”惜瑶追出宫门,泪水挂在腮边。 “王爷......”无名和无香焦急地在宫门外翘首以待,在他们身后,逆天十八骑已聚集一堂与萧昆默默对峙。见到我们,全都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 “走。”默言目不斜枧,翻身趺上了马背,轻抖缰绳,闪电长嘶一声,欢快地撤开四蹄向宫外疾驰。 御林军默契地闪到一旁,悄然地目送着我们一行,迎着微微的晨曦,渐行渐远。 “默言......我受不了了,”疾驰了二十多分钟,我实在受不了马上的颠箕,紧紧地揪住默言的衣襟,冷汗涔涔而下:“停,快停下来!” “怎么了?”默言单手控缰,轻按马辔,闪电竖着前蹄,嘶鸣一声,啧着响鼻,在原地焦躁地转着圉子。 “我,我好难受!我......哇!”我面青唇白,胃里似驻进了一条蛇,正扭动着身体上下窜动,无孔不入。话未说完,“哇”地一声吐了他一身。 “秦秦......默言焦灼地拍着我的脸,掉转头厉声喝道:“无名!” 无名不待他吩咐,早已跳下马背,趋身过来,伸指轻轻按揉我的人中穴,见我面色稍微和缓,这才挽起柚子,轻扣我的脉门,眯着眼睛细细地琢磨。 “请王妃把那只手也给我瞧瞧?”无名拈着须半天没有说话,看了我一眼,忽然又按住我另一边腕脉细细沉吟起来。 “怎么样?”默言见他不说话,摸了左手忽然又换右手,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无名,小雪该不会得了重病吧?”无尘沧白着脸挤了过来。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我主要是太饿了,又被折腾了一晚上,空腹骑马还能不吐?”我慌忙乱摇着手,横了无尘一眼——尽胡说八道!我和默言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呢,怎么可能生病!老天不会这么不长眼的吧? “无名!”默言沉不住气,声音里夹了几分火气。 “启禀王爷...”无名扣着我的手,摇头晃脑,拖长了声调:“王妃这次......可了不得了!” 啊?不是吧?连无名都说是了不得的大病,难不成真得了绝症? “都怪你个乌鸦嘴!”无香没好气,怦地一下猛敲了无尘一记。 “无名......”默言眸光一黯,下意识地拥紧了我:”到底.....什么病?., “唉,估计没有八九个月是好不了啦”无名开始哀声叹气。 “别卖关子了好不好?”逆天十八骑忽地齐声怨吼。 无名一脸严肃,视线缓缓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默言和我紧紧交握的双手上,忽地咧开唇,牵出一个好大的笑客,慢条斯理地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有喜?老天!他的意思是我有宝宝了? “嘎?”默言呆呆地看着我,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愣愣地问:”有喜?喜从何来?” “呆子!,我轻敲了他一记,笑盈盈地睇着无名,微微羞涩地跟他确定:“大叔,我真的有小宝宝了?” 无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拈着胡子连连点头。 “秦秦,你有了?”默言星眸倏地一亮,摒住气息死死地瞪着我的小腹。 “看什么看?”我不好意思地轻轻推他,羞得垂下头去,幸福的红晕爬满了双颊 “无名!”默言冷笑着掉头,咬牙怒瞪无名,抬脚一踹,将他踹飞两丈多远。 “呃...我只想多过一下瘾嘛!喜脉诶!”无名可怜兮兮地抱着头被无香追打得满头包。 “哈哈哈”逆天十八骑粗犷豪迈的笑声,惊飞了无数的鸟雀,在空旷的长街上传出好远远..... 168风雨同行(大结局) “王爷,王妃怀孕了,这大凉山千里迢迢的......”等大伙笑够了,也闹足了,无名收起笑,试探地瞧了瞧默言的脸色。 “我知道,咱们这就回府。”默言笑冷冷地接过无香递过来的干净衣衫换了,携着我的手,慢慢地往京城折返:“马不能骑了,你们先回吧,不用跟着我们了。吩咐管家套一辆舒服的大马来接就是。” “知道,王爷想踉王妃独处嘛,嫌我们碍眼了!”无名眉开眼笑,拈着胡子瞅着我直乐。 “快滚!”默言低叱一声,大家轰然大笑,拨转马头绝尘而去 我抿着唇,低着头微笑着默默地走着。感觉一切好象梦一样,美得那么的不真实。 “秦秦,”默言拉我入怀,轻轻地捧起我的脸,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好象我是世界上最殄贵的瓷器,稍一用力就会碎。 “恩?”我默默地依偎着他,心里比蜜还甜。 “秦秦,”默言深深地凝视着我,好象要深入我的心灵深处。他温柔地摩挲着我的颊,声音微哑,眼眶突然湿了:“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谢谢你替我赶走了寂寞,谢谢你能爱上这样的我,谢谢你给了我无穷的力量,谢谢你让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幸福......” “默言......”我羞涩地垂眸,掩住心虚:“其实,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好象认识你以来,我一直都在不停地闯祸,给你制造了无数的麻烦。 第166章 这样的我,谢谢你能包容。” “秦秦,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们真的有孩子了?”默言伸手,轻轻地按住我的小腹,表情里有惊讶,有迷感,还有点不知所措:“在这么娇小的身体里,居然孕育着我的孩子?我不是在做梦吧?会不会是搞错了?不行,我得再请大夫来确论一下。” “恩,要是无名听到这向话,肯定会不高兴哦!你居然质疑他的医术!”我微笑着伸出手到他的面前,偏着头调侃他:“某人不是自称看过几本医书?实在不放心的话,你何不自己来试试?” “我不敢。”默言狼狈地红了脸,别扭地撇过头去。 “哈哈!当初是谁吹牛来着?”我大声嘲笑他,学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地糗他:“不行!别的病可以找他,这个,只能找我!” “别笑!万一我摸不到喜脉怎么办?”默言皱着眉,陷入了苦恼。 他陷入烦恼的样子,脸上罕见的慌张的模样,忽然教我心中一悸,胸腔热热的,心跳慢了一拍,似饮了世上最醇的酒。 “默言”我猝然低叹,扑到他怀里,环住他的颈,拉下他的头,热烈而辗转的吻住他的唇,吻掉他的心慌意乱,吻掉他的胡思乱想,吻得他忘掉了世上所有的烦恼...... “秦秦,别......”他眸光灿亮,呼吸急促,紧紧捉住我的手,痛若地低吟。 “嘻嘻,”我退开身子,松开他的手,认真地望住他的眼睛,笑得狡黠:“摸不到喜脉没有关系啊,我们就一直努力做下去,做到有喜脉为止嘛!” “秦秦!”他好半天才想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猛地睁圆了眼睛,爆喝一声,脸轰得红到耳跟,伸手来抓我。 “哈哈!”早有准备的我笑弯了腰,跳起来撤腿就跑——诶,害羞的默言好可爱! “眷奏,诶!站住!你怀孕了,别跑啊!”默言气急败坏地追着我低吼..... 半年后,金秋十月。 “希望小学成立一周年暨第一届校运会”成为了黑雪国这一年最盛大的节日。满城的百姓几乎倾巢而出,争相目睹这空前的盛典。 冰雪城的王公贵族,富商巨贾几乎云集于此。整个京城万人空巷,把几条街道都挤得水泄不通。 逆天十八骑负责维持现场秩序,无尘和无香忙得满头大汗。江子枫林书桐负责主办,在主席台前跑前跑后,红光满面。晓筠负责筹划接待,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而我,这个堂堂的一校之长,居然被他们凉凉地推在一个所谓的贵宾席,塞到一个饮软的坐椅上,就无人问津了?理由只是......我,怀,孕,了? 狗屁!我真的受够了!这半年来,我几乎是受尽了荼毒,被哄着骗着吓着骂着,不知道撵进了多少补汤。 行动完全失去了自由,不论去哪里都有人陪着;随便走快一点,就会有人惊呼;伸个懒腰都要承受异样的眼光。所有的人都在小心翼翼,把我当宝贝捧在了掌心。 我后悔了!哎!当初为什么就抵抗不了诱感呢? 做一个孕如,原来是世界上最最无聊,最最之味的事情。 唉!托着腮,可怜兮兮地看着潇洒来去的白云,望着天上自由飞翔的小鸟,我逸出了今天不知第几百次叹息。 “秦秦,你不舒服?”那个最近几个月升级的紧张大师,小心翼翼地把手把上我的额。 “默言”,我伸手,握住他修长的手掌,转动着眼珠,竭力想要说服他:”我只是怀孕了,不是生病,你就象平常一样对待我就行了,别总把我当犯人,ok?” “说得那么委屈,又嫌无聊?”默言含笑,很没诚意地随口敷衍我:“你就听无名的,再多休息几天,等情况稳定了,想去哪里,我都答应你。” “骗人!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我信他才有鬼!这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几个月,我耳朵都快要长茧了! “默言”,身后萧若水传来温婉清雅的声音。 我掉转头,眼睛倏地一亮——她抿着唇,微笑地注视着我们,手里挽着一个风致妍然的素衣中年美女,不是太后是谁? “姨娘,”我微笑着朝她点头,曲肘轻轻撞了默言一下:”你也来瞧热闹?” “失陪”默言蹙眉,转身渐渐地走远——心结是最难解的,有时甚至是无解。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完全释然,坦然面对? 我低叹,雅起笑容:”别管他了,走了正好,我们说说女人之间的悄悄话。” 自从那天默言在皇宫里大闹了一场之后,君惜玉来找默言深谈过一次。回去之后喝得酩町大醉,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虽然一切如常,但却失去了往日的潇洒飘透。 至于他们的谈话内容,至今没有第三者知道。默言不提,我也就尊重他的决定,没有过问。 其实,到了今天,二十年前的真相到底如何,已经根本不重要。旧日的梦魇应该让它离去,死者已矣,生者就应该抛掉包袱,快乐地生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在慈宁宫里建了个小佛堂,终日关在里面吃斋念佛,极少在外走动了。今天,还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走出宫门。 “若水怀孕了,我不放心,所以就.....来了。”太后不自在地搓着手,目光闪烁,不敢直枧我的眼睛。 “真的?若水怀孕了?恭喜你!”我瞧着她布满红晕的娇羞的面容,难掩惊讶和恍然。 怪不得晓风和芷灵的婚约取消了。我还以为是惜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原来是他极衡利弊之后,做出了让步和妥协。 我想,他做为一个皇帝,早在爱上莫晓风的那一天,就应该做好了这中心理准备吧? 不过,不管是对萧若水还是对于目前一片死寂的萧家而言——怀孕,都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吧? “谢谢你,秦秦。”太后忽然拉住我的手,露出一个眼涩的微笑:“我,可以叫你秦秦吧?” “呃,当然”我微笑点头。 “小雪姐姐!拨河比赛就要开始了,觉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就往操场的一角跑去:”我找你老半天了,你怎么躲在这里呢?快来看我们赢二丫他们班!” “小家伙!”无尘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把楸住觉明的耳朵:”没看到你小雪姐姐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吗?敢给我拉着她跑?出了事你负责得起吗?” “无尘,你别跟默言学!怀孕后期是要多运动这动啦!否则胎儿过大,不客易生哦!”我笑冷冷地调侃他:”多学着点,以后娶老婆怀胲子就有经验了!” “呃...”无尘红着脸,尴尬地抓着头发,掉头一溜烟地跑走了。 “哈!觉明,我们走吧!”我望着他的背影,得意地哈哈大笑——每次只要一提娶老婆,他就跑得比免子还快,这一招真的是百试不爽。 “小雪姐姐,你来了?”芷灵远这看到我,迎了上来,忍不住伸长脖子到我身后左右张望:”奇怪,昭王爷呢?怎么没看到她?他平日不是从不离开你半步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热闹的场面,反倒不担心你闯什么祸了?” “喂!我难道一天到晚只会闯祸?”我不满地轻敲她的头:”没良心的家伙,也不瞧瞧姐姐我教了你多少东西?” “哎呀,别敲我的头啦!”她捧住头,缩着肩膀,不服气地哇哇大叫:”谁说你不闯祸了?别以为我没参加,就什么也不知道哼!你跟晓筠姐瞒着我的事,我仝知道了!” “哟,你又知道什么了?”我欺身上去,再敲她一下——看到她恢复活泼,真是说不出的开心。最初取消婚约的那两个月,她僬猝的样子,可没让我少操心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幸福大剧院开幕,请来表演节目的神秘佳宾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她噘着唇,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跟前,一脸娇憨的揭露我的秘密。 “哇,了不起!”我忍後不禁——开演再即,演职人员到场了,她才知道,有什么用? “什么?胡闹!”默言忽然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站到我身后,拉下脸,瞪我:”让太皇太后象个市井小民一样,当众表演?成何体统!赶快给我取消!” “放心好了,我让无相给她易了容,还特别设置了一个可以升降的表演台,周围蒙上丝绸,礞艨胧胧的,保证谁也认不出来!”我咧唇而笑。 “那也不行!”默言皱眉,一脸的懊恼:”奶奶年事已高,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放心吧,我让无名随时候命呢!” “那也.....等一下!”默言忽然醒悟,狐疑地睨着我:”你什么时候跟他们串通一气?居然瞒着我做了这么多事?” 我微笑,悄悄地往后退,轻描淡写地回答:”哦,我答应了他们一件事。” “什么事?”默言一脸防备地看着我。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说宝宝出生后,他们可以轮流带一个月......”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掉头溜进人群里。 “什么?”默言瞪目,接着爆发狮子吼:”你要把骇子交给那帮野兽?” “哎呀,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你的好兄弟!” “你.....你回来,不准跑!” 嘻嘻,他可真傻,我虽然许了诺言,可没说一定会兑现哦! 呀,在人生的风雨路上,有人可以与你携手相伴,同哭同笑,好幸福! ps:亲爱的朋友们,你找到了人生路上那个与你同哭同笑.结伴同行的人了吗? 第167章 祝你好运哦! 《全文完》  心动的理由(一) “默言,有一个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傅云涛咧着唇,伸肘撑住桌面,俯低着身子,冲着他露出一脸坏笑。 “哼!“君默言轻哧一声,头也不抬继续研究着手里那张大凉山的地形图——恩,穿云崖那边如果再摆上两百人驻守的话,那就真的是固若金汤了。 “不听别后悔哦!“云涛一掌,拍在地图上,拦住了他的视线。 君默言果然如他所愿,抬起头来,却不是侧耳倾听他的八卦,冰冷的目光淡淡地盯着那只碍事的手:“无聊。” 君默言不语,眼皮也不抬,继续在图上标识着兵力,不打算理睬那个聒噪的男人。 傅云涛收回手,不再卖关子,一脸兴奋地宣布:“......听说,昭王妃出手豪阔,出手就是一百两黄金,把雅香居三十几种好酒,通通叫了一个遍呢!” “喂!三十几种酒诶!听说她还把各种酒混起来,安上各种名字,饮一种配一首诗,风雅极了!啧啧,今天终于有一点点象个才女的样子了!” 傅云涛双眸闪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君默言的头顶,不死心地劝说:“我说了那么多,难道你对她就一点也不好奇?她那小小的身子,怎么可以装下那么多酒?雅香居的酒,岂是儿戏?她这么胡乱配,我看这回醉得肯定不轻!” “你决定去瞧瞧了?“见到君默言终于停下手,静静地看着他,傅云涛高兴得双眼放光。 “滚!“君默言冷冷地瞧了他半天,薄唇微启,冷冷地迸出一个字。 “呃,没兴趣就算了,也用不着发火啊。”傅云涛摸摸鼻子,讪讪地退了出去。 最近,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迷上了那个“林书雁”,对她的一举一动格外的关注。每天都会有人兴致勃勃地向他报告着她的最新动向。 听说王妃与林书桐来往密切,天天往国子监跑。 听说,她托林书桐买下一间布行,打算办一间蒙童书院。供国子监里那些穷苦的孩子来念书。 听说,她已经定制好了桌椅,也正在国子监里寻找教书的先生...... 听说,听说!哪来的那么多的听说? 哼!搞出那么多花样,以为就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引发他的好奇心,用她的特立独行来抓住他的心,绑住他的人!真是痴心妄想!他才不会上当呢! 可是,林书雁那双亮晶晶,闪着恕火的眸子却及时地闯进了他的脑海。他很好奇——那样一个满身活力的人,是不是连喝醉了都在张牙舞爪?好吧,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瞧瞧他们“兄妹“二人丑态百出的样子好象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对,他只是随便去瞄两眼就好,难道还会被那个奇怪的女人吃掉不成? 望着前面那条欣长的身影恍如一阵轻烟似的消失在月色之中,傅云涛这才慢慢地从暗处踱了出来,嘴角噙着一抹趣味盎然地微笑:嗟,还不是忍不住了?装什么装? 雅香居的醉月轩里,苏秦双颊嫣红,扶着头醉卧在桌上,憨态可掬。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被浓密的睫毛覆住,遮盖了她所有光华。 林书桐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白玉杯,另一只手放在秦秦的身侧,紧握成拳,正用尽全身的力量克制着自己,不去碰触她纤弱的身子。 他默默地瞅着她,怜惜,关怀,疼宠......和莫名的心悸,各种情绪交织混合着充塞了他的胸腔。然而,这种种复杂而混乱的情绪,都抵不过此刻胸中突然开起的那股浓烈的后悔之情。 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就这么莽莽撞撞地闯进了他的世界,冒冒失失地惹着各种的麻烦,大大咧咧地扰乱了他的情绪...... 当她带着深深的眷恋之情,用那双纤细的手臂轻轻地拥住他时,他然惊觉——原来,在害怕她穿帮,害怕她闯出更大的祸患而不断地关注,不停地担忧她时,她已经象个小偷般偷偷溜进了他的心门...... “林大学士好雅兴啊。”君默言带着冷冷地嘲讽,悄无声息地闪身进了醉月轩。视线似笑非笑地落在林书桐轻抚着苏秦秀发的手上。 “呃,雁儿初嫁,对新婚生活还有些不适应,有点想家,所以......”林书桐似被蝎子叮了一下,迅速地缩回了手,尴尬地红了俊颜。 “那林大学士现在是想带她回府吗?”君默言冷淡如常,语气半讽半嘲。 “既然昭王爷亲自来了,林某告辞。”林书桐垂眸,掩住心中那份酸涩,拱手为礼,侧身退出包厢——这能怪谁?是他亲手把她推进他的怀抱,现在生米已煮成熟饭,她成了天下皆知的昭王妃,后悔有什么用呢?徒惹烦恼而已! “醒醒,回去睡。”站立了半晌,苏秦丝毫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君默言皱眉,轻推了她的肩膀一下,开始有些后悔来这一趟——醉酒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笑话,这点酒哪能醉倒我?“苏秦被他摇醒,睁开朦胧的睡眼,憨态可掬地捧着酒壶,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吃吃地笑:“不信?大哥咱们再喝!” “哼!醉得都不认识人了,胡吹大气!“君默言冷哧,不耐地拂开她的手,抚平被她弄出的皱褶。 “我知道,“苏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眯眯地指指他,又用力指着自己的胸口:“你是林书桐,我是?咦?我是谁?“她困惑地眨着眼睛,苦恼地瞅着他:“奇怪,我明明是苏秦,为什么别人都叫我林书雁?” 他抱着胸,冷冷地斜睨着她——果然还是叫苏秦是吗?这个笨蛋,几杯酒下肚,什么秘密都守不住。他倒要看看,她还会说出点什么? “大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啊,其实根本不是黑雪人?“她抱着酒坛,微笑着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被椅子一拌,身子直直地跌进他的怀里。 “你是哪国人?“君默言眉一皱,伸手接住她软软下滑的身子——那带着点淡淡的幽香的柔软身躯环在他的手臂里,感觉竟是那么的美好? 他一震,下意识地推了她一把。她站不稳,身子一歪立刻朝地板倒去,眼看她的头就要与桌角相撞,撞个头破血流。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违背了他的意愿伸向了她。她的身体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里,巴掌大的小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哈,你猜猜看?“她吃吃地笑,纤细的手出于本能,紧紧地攀住他的腰,用天真的眼神望住他宣布答案:“风花雪月四个国,我哪国人都不是” 哼!哪国人都不是?难道还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她当他傻子呢吧? 听着她胡说八道,他瞪着怀里小小的身子,恶狠狠地捉住她在他胸前乱动的小手,很想把她丢在地板上,一走了之——可是,这个女人总归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夜宿在酒楼,传出去会是一个多大的笑话? “……你说,我去跟那姓君的要一封修书,大家各奔东西,他会不会同意?“苏秦噘着唇,仍在他怀里叽叽咕咕:“大哥,我不骗你哦。那小子长得虽然不错,却既小气又古怪,真的很难相处诶!你不知道......” 他俯视着她,惊讶地发现,这喝醉了酒,喋喋地抱怨着他的冷漠,诉说他的缺点,显得憨态可掬的女人,竟然轻易地挑起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怜悯? 他冷硬的心墙,竟然会因为一个奸细而变得柔软?虽然只是一刹那,却也令他深自警惕。他深吸一口气,决心结束这场混乱,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纵身跃出了窗外。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嘤嘤地开始哭泣。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在静寂的夜空里隔外的凄凉,似乎在控诉着他的无情。她倒挂在他胸前,辛苦地攀着他的衣衫“爸,我好难受......” 他叹了口气,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脚步,调整了一下她的位置,把她挪到背上——算了,反正要带回去,扛着跟背着也没什么区别。就当是他发神经,偶然做一次善事好了! 谁知道,苏秦并不肯放过他。她的纤手似蛇一般伸过来,楼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胸脯亲密地挤压着他宽阔的后背,修长的双腿紧紧地夹着他的腰身,柔嫩地颊擦着他的脖颈,象个孩子似的哭得昏天黑地,凄惨无比。 “呜呜呜,我要回家,“她用力扭着他的耳朵,对着他痛哭失声:“呜呜,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好惨,莫名其妙地嫁了个冰块男!” 他咬着牙,默不吭声地提气飞奔,感觉这辈子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受煎熬,心里诅咒了她几千几万遍——这该死的女人,怎么可以一边象个荡妇摆出诱惑的姿势考验他的定力;一边象个孩子般毫无顾忌哭得声嘶力竭? 她惨?现在到底谁更惨?啊? 听着她茶毒着他的耳膜,他不明白,为什么世上有这种讨厌的女人?让他有股想勒死她的冲动!很想不顾一切,把她扔在大街上,管她去死! “我不要跟他生活一辈子,你帮我赶走他,好不好?”她用力探出身子,抓住他的头,强迫他与她对视。 那双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生气勃勃的眸子,此刻却氩氤着水气,雾萦蒙,可怜兮兮地瞅着他,瞅得他心一悸。瞬间黯下了眸色,不知不觉竟放柔了声音,淡淡地答:“好,我帮你赶走他。” 话刚出口,他肃着容陷入了懊恼——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居然安慰一个醉酒的女人? “真的?你真好!” 第168章 她欢喜无限,双手捧着他的头“啪”地一声在他颊上印了一个响亮的吻,那温热柔软的唇湿湿地碰触着他的脸,轰地一声点燃了他的欲火。 他蓦地停住了脚步,伸手按住她的翘臀,偏过头,咬牙切齿地低吼:“女人,这是你自找......” 然而,那个惹祸的女人,却浑然不觉,舒服地缩回他的背上,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她平稳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传到他的背上,温热的气息,随着轻浅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耳边,他呆呆地站立了半晌,一腔的愤怒意然消逝无踪,变得平和而恬淡。 漆黑的天幕上有稀琉的星光在闪耀,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可以一直背着她走下去,那他接下来的人生,是不是不再象以前那么乏味?他静如死水的心湖,会不会因她而掀起波谰? 他心神恍惚,背着她,也背着她的秘密,忽然不想让任何人分享这一刻。于是,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从花埔进入蒹葭院,穿窗而入,将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一弯,牵出了一抹甜蜜的笑容——这样心思单纯,行事冲动,不经大脑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奸细的?他驻足床前,俯视着那抹笑痕,心底竟莫名升起一丝隐忧。 下一秒,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常,他凛容,转身绝然地离开了她的卧房——明知道她是林征鸿派来的监视他的棋子,他竟然为她担心?他疯了吗? 心动的理由(二) 皎洁的明月,静静地悬挂在澄净的夜空,给苍灰的树林抹上一层淡淡的银辉。草间不时传来低低的虫鸣,伴着山脚下天雪河隐隐的流水声,更衬得流杯亭隔外的寂静。 君默言默默的立在亭外,猛烈的山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也渐渐将他满腔郁闷的心火吹息——他不明白,向来冷漠淡定的他,为什么会被一个小丫头几句莫明其妙的话就挑动了情绪? 从她躲在书房偷看武举资料被他撞到的那天开始,他就有一种恍惚的预感——这个举止怪异,趣味怪异,连说话都透着诡异的女人,也许会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看着她被江子枫纠缠,他麻木;听着江子枫绝望而痛楚的悲鸣,他漠然;除了荒谬可笑,他找不出更多的感觉。说实话,对于她跟江子枫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真的毫无兴趣。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多恶劣。 可是,很明显,她并不认为这不关他的事。所以,时于他的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她生气了! 那双闪闪发亮的明眸是那么的清澈灵动,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好象所有的阳光都凝聚到了她的眼瞳。 他看着她因愤怒而染满了红晕的双颊,心中忽地涌出一丝疑惑——明明是她自己惹的祸,与其他的男人纠缠不清,被他撞个正着,她不心虚就算了,凭什么还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地要求他替他解围?她的那份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从新婚第一天开始,她带着一只鸟来拜堂,假扮绣娘,剪破他的衣服,别出心裁地跟他签订协议,偷看武举名册”,短短的半个月来,她状况连连——托她的福,他的日子过得精彩纷呈。 这样一个古灵精怪,充满生气的女子,是他以往从来也不曾接触过的类型——身边的每一个人,不是畏惧于他的冷酷,不敢造次,就是在他的潜移默化之下变得冷漠淡然。 他浪迹江湖二十年,纵横大漠几千里,结怨无数,想取他性命之人何止万干?却还从没有哪个人,敢于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诅咒:“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把他打倒,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 当她用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明净的大眼晴冷筛地瞪着他,清清脆脆,明明白白地表达她的愤恕,恶狠狠地诅咒他时,他一向冷漠绝然,静若死水的心湖竟会泛起一丝微微的涟漪。 这句话是谴责,也是诅咒。而她,似乎忘了,做为一个奸细,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这么对他! 在她的身上,大家闺秀该有的温柔,娇怯,优雅,斯文......通通都没有。她象个野蛮的村姑,胡乱地闯进了他的世界。好奇地睁着澄净的眸子,时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兴致勃勃,感到趣味盎然。 她好象丝毫也没有身为一个“替身”的自觉,更没有身份被人识穿的危机感;对于她跟林书雁之间存在的巨大差别,根本就不曾费心去掩饰;就那么大剌剌,毫无顾忌地彰显着她的与众不同。 他真的很好奇——林家父子是出于什么目的,选了这么一个人,来做为林书雁的替身?从他多年与之周旋的经验来看,不论是林征鸿还是林书桐,都是既奸且滑,处事圆融之辈,又怎么会放着那么大的一个漏泪不管? 他们就不怕他揭穿她的身份后,扣他们一个欺君之罪吗?还是他们有十足的信心——既使替嫁的事情被揭穿,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前程? “请姨娘放心,默言是雁儿的夫君,这一生定然会与他相互关心,托互扶持,共同进退,福祸与共。” 说得真好听!过往的经历和他复仇的决心,使他早就认定,这一生他巳注定是会众叛亲离,孑然一身。 他从来也不曾想过,在他的人生路上,还会有人与他相携相伴,风雨同行。 祸福与共?他冷笑——荒谬!亲如父子,密如夫妻,尚且可以背叛杀戮,反目成仇。她一个陌生人,凭什么大言不惭? 发现谎话被他听到,在回程时她变得局促不安,窘迫难堪的样子,又一次教他感到了意外和惊讶。 他本来以为,她是那种说谎就象喝水,早就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子。甚至有一度,他怀疑她是一个深蒲不露,混迹于某个青楼的名妓。 所以,她才会神态轻松地周旋在江子枫,林书桐和他......以及他不知道的众多男人之间,悠哉安适,逍遥自在。当众被江子枫楼抱,深夜与树书桐对饮,频繁与他们出双入时,她也不会脸红,更不会觉得羞愧。 奇怪的是,她的目光始终是那么清澈,态度一直那么坦然。他深深地疑惑——她究竟是凭什么永远那么理直气壮? 她调适心理的能力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好。在他以为她会因为懊恼 和羞愧而至少安定老实几天,不会再因为怪异的举止,而遭人议论,让他的耳根子可以回复清静。她居然大大方方地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就在刚才,她一瘸一拐地出门时,是怎么说的? “我明天晚上再来!”——她,她好大的胆子! 她有胆再来试试看! 他脸上的肌肉纠结起来,右手握拳,用力捏紧——仿佛那里正掐着她柔嫩白皙的脖子。 说实话,在他的人生里,还真的从没碰到过象她这种厚脸皮的女人。不论他是恶言相向,还是冷漠以对,她都完全不在乎。笑眯眯地望着他,那双清澈明净的大眼睛,好象能看透他的灵魂,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出他竭力隐藏的真心。 他非常懊恼,不该一时心软,偷偷去看她。当然,他纯粹是出于好奇,绝对不是担心她,真的! 不过是不小心掉到坑里扭伤脚,又没有生命危险。再说,既使她有生命危险,那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没事带一堆小鬼爬玉山?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根本就不关他的事,他干嘛没事找事去看? 看完了就算了,干嘛瞧见她睡梦中轻蹙的双眉,听到她低低的呻吟,就瞧那包得象个粽子的脚不顺眼,非得把它解开重新按摩、上药、包扎才算完? 看看,这个魔女做了什么?既然发现是他出手管了闲事,不是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情来郑重的道谢吗?居然跑到书房里大声地嘲笑他?临走还敢扬言以后要天天来侵占他的地盘? 早知如此,她就算把脚揉断了,也是她家的事,他干嘛要多管闲事用内力替她推拿,舒解痛楚? 可是,忆起她蜷着小小的身子缩在椅子上,微眯着眼睛,象只慵懒的小猫,脸上露出那种温顺舒坦的表情,他突然觉得既骄傲又得意——好象他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不时,他凛然警觉——最近,他似乎花了太多的心思来揣测这个叫苏秦的女人?一个奸细罢了,他发什么疯? 难道,这就是林征鸿那老狐狸的目的?他挖空心思找出这么一个行为乖张,性格怪异的女人,扰乱他的视线,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取得他的信任,再收集他谋反的证据? 哼!想跟他玩是吧?他倒想看看,接下来,他们还能耍出些什么花招?那个使他们如此有恃无恐的人,究竟有没有能力阻止他复仇的脚步? 是的,不管他们使出多卑鄙的招数,他都不会动摇!凭一个苏秦就妄想要打倒他?真是荒谬!他君默言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被一个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的女子迷住? 掸了掸衣衫,嘴角噙着一抹傲然的冷笑,君默言慢慢地转身,顾长的身影,飘然没入了曲折的山路之间...... 心动的理由(三) 她果然是奸细!居然敢利用“自由出入”书房的权力,如此迫不及待,明目张胆地进来窃取情报? 奇怪的是,她奸细的身分是他早就知道了的,为什么当真正面对时,他会这么恼恕和愤慨?那种感觉,就象是遭到了背叛。 他明明知道——她与他之间,从来也不是同盟。她的出现,本来就是带着毁灭他的目的而来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第169章 那么,那种痛心和愤怒,难道不是多余和可笑的吗?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那枚簪,捏得手指都快发白——原来,这一枝设计得极其精美的发簪,居然可以写字?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吗? 密密麻麻地已抄了几大张,不知道是搜集了哪些她认为有用的情报?他冷笑,抽走她手里的笔套——既使是个奸细,她也依然是最笨的那个!连罪证都来不及掩盖,大剌刺地摊在书桌上,似乎在冷冷地嘲笑着他。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上面,写的居然是两篇人物传记。那生动详实的事侧,诙谐幽默的遣词,轻松活泼的语调,流畅写意的叙述......不禁深深吸引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的唇角忍不住受她笔墨的奉引,不由自主地上扬出一个小小的孤度。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粗鲁的女人,除了哗众取宠,刁钻古怪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她。她就象是一座蕴藏了无数宝藏的矿山,当你以为已将她挖掘一空,她已经什么也没有时,突然在山的那一面,她又会带给你新的惊喜。 他低头,瞧见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似两只受到惊吓的蝴蝶,随时准备振翅飞走——连装睡都不会! 他不禁莞尔,身子微弯,双手已将她抱在了怀里——啧!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得犹如石头,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了。 他带着点捉弄的意味,故意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床上,瞧着她惊惶失措得脸色阵红阵白,忽然之间,他低落的心情便飞扬了起来。 于是,他带着点恶意,顺手抽走了她鬓边的发簪,等着看她会不会惊吓得跳起来。可是,当那如云的发,忽然散落到他的枕头上,衬着那雪白的染着红晕的娇颜时,勾画出的居然是那样诱人的画面...... 他象是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乱了心跳,忘了呼吸。 他真不应该相信云涛的鬼话,说什么既然她喜欢当奸细,与其放她在背后鬼鬼祟祟,不如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来监视! 所以,当发现她躲在书房偷听,被他们撞个正着。却拙劣地想用装睡来逃避时。云涛朝他抛了个眼色,装做若无其事地把紫冰带走了,留下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现在,她果然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哪里也别想去,什么坏事也干不了,他却发现倍受煎熬的那个居然是他——这个没大脑的女人,与一个陌生男人深夜独处,睡在那个男人的床上,居然真的敢呼呼大睡? 听着她平稳轻浅的呼吸,他真的啼笑皆非——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子枫,采访的事要抓紧。“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掀开了被子,娇躯无意识地扭动了几下,抬起修长的玉腿,胡乱夹住了柔软的蚕丝被,又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他眯起了眼睛,瞳孔收缩,忽然好羡慕那被她紧紧拥在怀里的被子。他想象着把她柔软的身体拥在怀里;想象着她春葱似的十指紧紧地攀住他的脖颈;想象着自己被那双修长的玉腿紧紧夹住;想象着自己在她的体内快乐地驰骋;想得身体发痛,想得全身血液在瞬间沸腾了起来...... 他狼狈地远远逃开,抓起一本书,却发现一个字也看不进。于是,他随手抓过她写的那两篇传记,铺开纸,研好墨,借着书法平复着紊乱的心情。 可是,身体却牢牢地记得她柔软小巧的胸脯贴在他后背的感觉,颊边似乎还残留着她那一吻带来的香气,……她纤细雪白的足踝,俏皮可爱的脚趾,也总是在诱惑着他。 可恶!他扔开笔,跳起来,大踏步地走过去,想摇醒她,将她赶走,远离他的地盘。 可是,她对他毫不设防,睡得极香,还微微地打着鼾,天真无辜得象个孩子。 远处秋虫呢喃,风吹动窗帘,月色温柔地洒在她光洁柔嫩的面宠上。他的心微微悸动,眼角眉梢冷硬的线条,在这个温暖的秋夜,渐渐地变得柔软,漆黑的星眸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当俯瞰这个成熟里透着天真的大女孩,那么平静,那么恬适地睡在他的床上,他空荡荡的心忽然被填得满满的,纠缠了他多年的那个名叫孤独的魔鬼,竟然悄悄的被她赶跑了...... 乱了,乱了,全乱了! 不过是被姨娘追得急了,又想借机监视她,这才要她搬到他的房里。想不到,她居然敢乘机要胁他!五万两银子!她怎么敢开那么大的口?她吃定了他吗?凭什么以为他一定要给? 可是,他不但给了,还莫明其妙地跟她签了一个协议——半年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协议!真是活见鬼了! 一个女人主动找男人要休书?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又气又好笑——难道她以为他会拼命挽留她吗?她有什么好?既不温柔娴淑,也不是国色天香。虽然,偶尔是会那么一点点让人动心,终究也只是偶然而已!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难道她从他身边离开后,还打算嫁人吗——她正值妙龄,何况她与他徒有夫妻之名,并无大妻之实,有什么理由终身不嫁呢? 只要一想到,她也许会偎到别的男人怀里,巧笑嫣然,妙语连珠,他的心里就不舒服起来,象是塞进了一团乱草,闷得透不过气。 然而,他有什么理由不给她休书?他不是一直抱怨自从她来到昭王府之后,风波不止,麻烦不断,巴不得她赶快离开他,还给他一个正常而平静的生活吗? 为什么当机会真正来临时,他却犹豫不决了呢?他到底在害怕什么,留恋什么? 可恶的是,他在这里迟疑不决,她却是一脸的迫不及待。好象连一刻也不想跟他多呆,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这教他不爽到了极点——他,有那么差劲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京城的那些大家闺秀们会对他趋之若鹜? “我,真的很难相处?“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象揣着一件无价之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收好那张协议书,终于忍不住问了她一个让他十分后悔的白痴问题。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绝不会给他什么好听的答案。 “做朋友还是蛮不错的。”她笑盈盈地瞥了他一眼,很好心地给他留了面子——言下之意,做朋友可以,做夫妻却是万万不可的! “多谢你看得起我。”他苦笑。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君默言啊君默言,你到底想听到什么呢?一向随性洒脱,傲慢狷狂的他,曾几何时也会去在意他人的目光与想法? 拿到休书的她,更加变本加利,明目张胆地跟江子枫出双入对,还女扮男装,混迹在男人堆里,自在逍遥,如鱼得水! 可是,看着手里一份份的逸林报,他不得不承认,她还真的有些天份。不但手法新颖,内容脱俗,立意大胆,冲劲十足;而且,她敢于免费奉送,先打开知名度,再图利润的做法也是魄力十足! 逸林报举步维艰,似乎陷入了困境。瞧着她心力交瘁,身心俱疲,却依然毫不气馁,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挽回颓势;人前力持乐观,笑意盈盈地安慰着沉不住气的江子枫和张幄;却在转身之后,连睡梦中都在担忧着银子不够花...... 他惊讶地发现,这个表面看起来无法无天,没心没肺,花钱如流水的女人,其实也有着重重的心事;她也有害怕,有焦虑,有因扰......但更多的却是那股不服输的倔强与坚韧。 所以,当发现有人利用她的十二生肖印花,制造事端,雪上加霜,增加她的烦恼时,涌现出来的恼恕竟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强烈——他下定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那个罪魁祸首。 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当他满怀焦灼匆匆赶到学校时,看到的却是她投入林书桐的怀抱。两个人轻密相拥的画面,恍如一根剌,轻轻地扎入了他的心底,那一刻,胸口闷闷地,竟似连呼吸都凝滞了。 明知道她是林家的人,跟林书桐关系亲密本是意料中事,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她跟他本来就是挂名的假夫妻,他为什么有一种妻子红杏出墙的耻辱与愤怒的感觉? 冲动之下,他说出了“我已让人去查,我倒想看看,她有几个胆子,敢到我昭王府来生事?“这句带着占有性的话,很小心眼地向林书桐示威——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她是我君默言的人,你最好离她逞点! 而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当众拒绝他的好意? 一怒之下,他做了生平最幼稚的一件事——跟林书桐打赌,看谁先把那个幕后捣鬼的女人揪出来? 想不到那个蠢女人,在他们比拼内力时傻傻地靠了过来。看到她娇小的身子,被气浪掀开,惊叫着远远地抛飞时,他的心忽然揪了起来。 “小雪!“他脱口唤出这个在心底偷偷叫了几千次的名字,不假思索地舍了林书桐朝她跃了过去,直到他伸出手,稳稳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跳到嗓子眼的心脏,这才回归到了胸腔。 他骇然发现——在那一刻,他的眼里,只看到她娇弱的身躯;心里,只担忧她会受伤,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他根本就没考虑,冒然撤掉内力,全力去救苏秦。如果这个时候,林书桐乘虚而入,给他致命的一击,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幸运的是,林书桐跟他的想法惊人的一致!他为了苏秦,把自己的安危置之脑后,拼着受重伤也不愿使她受一点点的痛楚! 于是,当他伸掌为她输送内力疗伤时,他们的目光相撞,又分开,彼此都偷窥到了对方的一个秘密。 第170章 他不愿承认,深感骇异,从什么时候起,在他的心里,苏秦的命比自己更重要? 不,不是这样的!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她不懂武功,所以,他只是不想让她受池鱼之殃,这才出手救了她!就算不是苏秦,而是任何一个人,他也会这么做的! 然而,真是这样吗? “怎么办?”她带着点期盼,偏着头不安地望着他,小心地试探他:“报社不去不行诶!” “随便你,“他冷着脸,满怀懊丧地狠狠泼了她一瓢冷水:“死了别怨我!” 瞧着她眼底希翼的火花黯然熄灭,那张红润充满生气的小脸瞬间布满沮丧,他的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怅惆...... 心动的理由(四) 他小心地,反复地试探着她,不时把重要的文件“不小心“地拉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又或者“不经意“地在她面前提到某个人,某件事。 不知她是真的很无辜,还是伪装得太好,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始终不动声色,除了逸林报和学校,好象什么都不在她关心的范围。 在与她的一天天的相处中,她直率爽快,大而化之,活泼开朗的个性正慢慢地感染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慢慢地,他发现,王府的气氛变了。就连一向面无表情,冷竣沉稳的无香,最近也学会了微笑。 于是,在他努力抓她的把柄的时候,日子悄然地滑过。 然后,意料之中的,她的逸林报火了。 每次走在街上,坐在酒楼之中,听着别人夸着逸林报,看着别人拿着逸林报;很奇怪的,他竟然会开起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在别人感叹,羡慕,妒忌她的时候,只有他才知道,她的成功绝非偶然。为了这份报纸,她绞尽脑汁,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可是,她是不是没有脑子? 居然跟着江子枫一帮男人去酒楼喝酒?她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上次喝醉酒出糗的事情?如果不是正好遇上紫冰,败了他们的酒兴,这次她打算让谁送她回来? 记忆中,她在他的面前,总是精神紧张,时刻处于备战的状态,就连笑容都是敷衍的牵一下嘴角。 江子枫和张幄,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俊美。他们坐在一起,气氛融洽,神态亲昵,她跟他们在一起,无拘无束,笑语嫣然,亲昵得教他气闷——在她的眼中,难道他真的老了? 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今他心情恶劣,忍不住冷言相向:“这次,你打算醉在谁的怀里哭泣?” 说完,他又暗暗懊恼——这个秘密,他本来打算永远藏在心底,怎么也想不到一气之下会冲口而出? 所以,他只得假装不屑,拂袖而去。他暗自羞愧——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虚伪?居然用怒火掩饰失态? 她在不安,她偷窥他,她在找机会跟他说话......他都知道,可是,那种终于不再被她忽视的感觉今他倍觉舒畅。所以,虽然明知道她的目的,他却很坏心地故意装傻。 “那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吧?“她终于憋不住,冲口而出。 “你现在才知道?“瞧见她失态,慌张,他极度愉悦,翘起脚搁在桌上,忍不住轻松地调侃她:“喝醉了酒又哭又笑,对男人又搂又抱的...... “闭嘴,闭嘴!“她又羞又恼,扑过来捂住他的唇,娇小的身体就就那么冒冒失失地撞进他的怀抱,撞入他的心坎。 她那羞涩闪亮的明眸,那红潮涌动的双颊,那柔软富有弹性的娇躯,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秀发......让他一刹那恍惚了心神,竟失去了平街,砰然倒地。 她失去依靠,笔直地往地上倒去。听到她惊慌失措地尖叫,看着她闭上眼睛企图躲避痛苦地傻气,他的心泛起怜爱,双手有自己的意识稳稳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的小手撑在他的胸上,她柔软的身体密密地与他贴合,她急促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脸上,她的红唇泛着蜜色的光泽,带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乱了他的呼吸,也乱了他的心跳...... 就在他脑中升起罪恶的念头,想要不顾一切,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时,却触到她那纯洁如小鹿般的双眸。 她的眼神是那么无辜而茫然,怔怔地俯瞰着他,象是完全不明白此刻的他有多邪恶? “你打算压着我多久?“他顿生愧疚,轻咳一声,明知道有些卑鄙,却依然借调侃她来掩饰住自己失态,靠转移她的注意力,来隐藏他身体上令人难堪的变化。 “啊!”她象是猛然醒悟,血液瞬间狂涌上双颊,狼狈地逃离他的身体:“抱歉,意外,纯属意外!” 瞧见她满怀羞涩,象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逃进卧室,细细品味她的语意,慢慢回忆她的肢体动作,他才懊恼地发现,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慢慢地,他发现,那一夜轻率地行为,错过的好象已不仅仅是一场甜蜜醉人的风花雪月。 瞧,她现在视他如洪水猛兽,象只受到惊吓的狐狸,缩在泪里,再也不肯与他打照面! 后悔,就象是一条毒蛇紧紧地缠绕着他。 少了她的笑语如珠,生活突然变得索然无味;餐桌上没了她的挑三拣四,食物也变得味同嚼蜡;每日手不释卷的书籍好象也失去了吸引力;就连王府也突然变得空旷了起来...... 然而,这个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的罪魁祸首,却一无所觉。每日早出晚归,活力充沛得教人妒忌! 云涛一直抱怨他不该得罪了她,害得他缺少了一个斗嘴的对象,逼问他原因,逼着他去陪罪,逼着他跟她快快和好。 笑话!一向冷漠傲然的他,怎么可能去讨好一个女人? 终于敌不过心中的煎熬,忍不住偷偷地跟着她——瞧瞧她干了什么好事?居然男扮女装,跑到博宝局去跟人豪赌! “我押五干两,赌张幄胜出。“她着青衫小帽,轻摇折扇,神态笃定。 看到她脸上久违的气定神闲的微笑,他恍然——难怪她的报纸会连篇累牍地报道江子枫,对张幄却一直秘而不宣。原来,她真正的目的在这里! 他不禁暗暗佩服,好高明的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沧”。想到案头摆着的那份江子枫补报武考的公文,他不禁笑了——是,他找到不必低声下气,就能和解的方法了。 他略施小计,便成功地引起了惜瑶对她和她的学校的好奇心,缠着惜玉,终于得到了到希望小学任教的机会。而他,自然顺水推舟跟来学校见她。 不出所料,这小妮子还在记着他的仇。可是,他完全不介意——想到她的懊恼,是因为对他动心,为他动情,却因他的错误而造成的尴尬后果,他既遗憾,又骄傲。 “行了,别再闹别扭了,恩?“终于又可以跟她独处,闻着她独有的幽香,欣赏着她微微赫红的羞涩,他心情愉悦,微笑着主动向她释放善意。 “不用假好心,“她打掉他的手,冷冷地嘲讽:“说吧,又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替你解决?是太后召见,还是...... “我给你的感觉那么差?”听着她一连串的指责与嘲弄,他眸光黯然——原来,在她的眼里,他是个只会利用她的卑鄙小人?难道他竟猜错了她的心思?她对他并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充满好感? “不是感觉差,是本来就差!“她直言不讳,毫不留情地抨击让他狼狈万分。 望着她紧绷的俏脸,他笃定的心,忽然微微地慌了——事情为什么不象他想的那么容易?她好象并不想跟他打好关系? “江子枫补报的公文我还没批。。”逼于无奈,他只能利用她对江子枫的感情了——其实,江子枫各方面的条件都符合,于公于私,都没有不准的理由。 “喂!我们吵我们的,关子枫什么事?“她果然很紧张,扑过来抓住他的手。 睇着那只吊在自己臂上的皓腕,他惬意地笑了:“不生气了?” “好啦,讲和啦,你快点签!“她捉住他的手,把笔塞到他的手中。 他慢条斯理地瞅着她,微眯着眼享受那种与她肌肤相触的美好感觉,唇角忍不住一再地往上弯,引得她一阵阵的狐疑:“笑什么笑?有什么阴谋?” “今年武考殿试定在围场,姨娘要我带你一起去。“他低着头,假装不在意地邀她同行,为了怕她拒绝,打出了太后的旗号。 “哦。”她点头,脸上虽然明显有些失望,但也消除了整晚上时他的猜疑,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挑了一本书,窝在他的旁边看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僵局终于打破,书房的气氛回复融洽。他埋首案前,心境是前所未有的舒坦和宁静。 心动的理由(五) “出事了!”无尘急匆匆地闯进密室,报告他一个消息:“小雪和永宁公主偷偷摆脱侍卫,在街上跟人打架,现在被淮南王世子送回了蒹葭院!” “小雪没受伤吧?” “哎呀,不敢回书房,肯定是挂了彩,不敢让王爷看到,心虚啦!” “操!是哪个那么大的胆子?” ...... 众人闹轰轰地喧哗起来,他一言不发,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上台阶,冲出了书房,冲到了蒹葭院。 见到那个缩在被子里不敢吭声的娇小身影时,那颗高悬在半空狂跳的心,才慢慢地回归了心腔。 可是,她为什么躲着他?到底伤到哪里,有多严重?他忧心如焚,她却只肯做个缩头乌龟。 第171章 “嗬,了不起,打输了架的人,只会躲起来哭?”摸清了她倔强的脾气,他冷着嗓子激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她果然上当,蹭地冒出了被子。 她神情狠狈,发丝散乱,左眼淤青黑紫一片,肿得只剩一条细缝,半边脸浮肿了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把她提了起来,仔细地审视着那张他连碰触都不敢用力的娇容,如今变得面目全非! 怒火,在胸中狂燃。 “谁?”他星眸半眯,拳头捏得快要滴出水来——究竟是谁?跟天借了胆子,竟敢动他的人? “打死了也不关你的事!”该死的她,这个时候偏偏还要跟他逞强到底!她伸手推开他,却不慎碰到了伤。“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痛得龇牙咧嘴。 “别动!”他厉声喝止,蛮横地抱起她,瞧见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痛得揪了起来。他定了定神,伸出手轻轻地在她的脚踝处摸索了片刻,确定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放下一半的心。 他紧绷着脸,强行按捺住心底的愤怒,咬着牙,控制涉临暴发的情绪,将她的的足浸到铜盆里,仔细地清洗。 就在半个月前,这纤美雪白的足踝还曾惹得他欲火难耐,而今天,他小心翼翼呵护的珍宝,却被个地痞弄得面目狰狞!教他怎么不气,不呕,不恼,不痛?! “别......”她挣扎着拒绝。 “伤口得洗干净,小心落下疤。”这可恶的女人,这个时候了,就不能柔顺一点吗?非得跟他作对才舒服是吗?他心中暗恼,头也不抬,冷着嗓子嘲讽:“本来就长得丑,再落下疤,以后拿到休书也嫁不了人。” 谁知道,他这句平常她听了只会一笑置之的话,今天却彻底激恕了她。她气急败坏,推开他站立起来,却因疼痛而跌坐在地上,打翻了铜盆,溅湿了衣衫,狼狈万分,却装得凶悍万分地痛骂他。 听着从她嘴里迸出的一连串的谩骂和恕吼,看着她颊边滚落的串串珍珠似的泪水,瞧着她抽抽噎噎,明明很痛,却要装坚强;看着她生起气来,说话又快又急,眼色认真,神情多变;把她心底的伤心,愤怒,羞愧,懊恼,种种情绪完全不加掩饰——呈现在他的面前。 默默地瞅着情绪失控的她,那颗硬如铁石的心忽然就软了。 她满腹委屈——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向来笃定的他开始手足无措。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任“后悔”排山倒海地将他淹没...... 她哭得惊天动地,不计形象,象个耍赖的大孩子;她双颊红肿,双目青紫,身上染着斑斑血迹,明明就是很狠狈。 他却觉得眼前的她虽然荒谬,却好可爱;有一种特别的媚态,似乎在撒娇,在抱怨;那高高噘起的红艳艳的唇;那因愤怒而亮晶晶的眸,在他的眼里看来,似是诱感又似是邀请。 于是,在下一秒,他已伸手,抱她入怀,低头吻住了她,堵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默言?”她茫然,无助而恍惚地望住他,因他意外的侵扰而停止了哭泣。 他微笑,心底泛起暖意。原来——他的吻可以治她的眼泪! 她在他的怀中颤抖,令他心动又心悸。他低首,轻捧她的脸颊,低声地倾吐心声:“小雪,我是担心你……” 他的吻,小心地落在她的鬓边,额头,眉间,试探着吻上她柔软小巧的耳垂,再吻落她眼底的泪。她异常地温顺,眼色迷惆而朦胧。这引起他更深的怜爱,也给了他勇气。 所以,他大胆地再次捅获她饱满红润的唇瓣,舌尖热烈地爱抚她的唇齿,与她亲密地嬉戏,贪婪得吮吸着她的甜美。 “等一下”,她似乎猛然醒悟,推开他,表情惊讶又迷惆:“为什么?” “你哭起来好...可怜。”他心不在焉地低语,眸光紧紧地盯着被他吻得发亮的红唇,既骄傲又满足——她的唇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甜美,象是浸了蜜的毒药,迷乱了他的心智。 诶,他晕了头了,居然差一点冲口而出说她好诱人!幸亏临时改成可怜!如果被她知道,她哭得这么伤心,又这么狠狈,他却满脑子的绮思丽想,不知会不会被揍得很惨? 她的眼色一凉,瞬间变得冷漠:“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哭得惨兮兮,激起了你男子汉的保护欲望,才会引发这场误今......我道歉......” 听听,她在胡说些什么?误会?亲吻她的感觉是那么美好,怎么可能是误会?离开?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拿刀架着他的脖子,他也不可能离开她吧? “不是误会。”他微笑,揽她入怀,将按她的头按在胸前,让她聆听他剧烈的心跳——他的心,此刻完全是因她而跳! “你还敢笑?”她显然没有体会他的用意,拼力挣扎,象个斗士,奋力挥卫着她的尊严,愤怒地低吼:“我才不要你可怜!不要你安慰!我让你觉得很好笑吗?你一直都是这么安慰女孩子的吗......” “傻瓜!”他低叹,拂开她散乱的发,露出她巴掌大的小脸,爱怜地亲吻她小巧的鼻尖。她的脸立刻热了,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那红潮顺着她优美的颈部曲线漫延而下...... 想象她雪白的肌肤因他而布满红潮,他的心立刻剧烈地跳了起来。他温柔地俯瞰着他,目光热情而放肆地爱抚着她的身体。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在苏醒,逼得他几欲疯狂。 他火热的掌如蛇般滑进衣衫,急切地爬上她光洁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暧昧地揉捏着她的圆润,引发她一阵阵地娇喘与颤抖。 他渴望埋进她的深处,用她的柔软包裹他的炙热;渴望与她共赴巫山,享受极致的快感...... 该死的无香,该死的宇文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他咬着唇,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接下来,那该死的科考,让他忙得分身乏术,一连半个月都不能回家。然后,他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在他的心底悄悄地生了根,总会在他不经意间冒出来,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含羞带怯地瞅着他微笑,撩乱他的心神,害得他无心公务。 掂记她的伤有没有好转?担心她又跑出去闯下大祸,惹到不该惹的人;猜测她会不会在偶然间也想起他?他象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莫名焦躁又心烦意乱。 虽然无尘几乎每天都会有意无意在他耳边念叨起她的事情,可是,那一星半点的消息显然远远不够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 他离府半月,孤冷傲慢的性格使他拉不下脸,不曾时她交待只言片语,她对他肯定更加不满了吧?那该死的林书桐,还乘他不在大献殷勤,企图掳获她的芳心...... 眼见科考结束,只要再过一天就能回到家,抱着她,吻着她......他的心热热的,涨满了激情,忽然连一天也等不了,匆匆地撇下惊愕的同僚,急急地往王府跑——原来,有一个人在家里等着自己的感觉,是那么的好! 想起她每次吃到最爱的福瑞楼的虾饺时,那双笑得灿若繁星的眼睛和高高向上翘起的可爱红唇,他微微地笑了。 带着她心爱的虾饺,兴冲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步伐轻松而神情愉悦。 可是,那个讨厌的家伙,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看着他们并肩而行,踏着落叶,不时亲密地低语,他的心不断地下沉。 她看起来惬意而自在,脸上的笑容明朗而轻快,好象他的半月不归时她丝毫也不曾造成半点影响! 他心头气闷,本来是打算悄然离开,却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小心眼地想破坏他们那份和谐与亲昵。 她惊讶地回头,在瞧见他时,眼底迅速掠过的那一抹不加掩饰的欢喜和雀跃之情清楚地映入了他的眼中,彻底取悦了他。 “想我了?”他戏谑地调侃,半真半假地试探。 “一点点。”她嫣红了双颊,羞涩地垂下头,却惹得他怦然心动。 她软语相求,要他留下来陪她。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她扑倒在身下?而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居然还敢玩火? 瞧着她诡计得逞后,笑得泛着红晕的双颊,莹光灿然的妩媚眼波,横躺在他身上妖绕勾人的曲线,他悚然心惊——他那素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为什么在碰到她后,竟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云涛说得对,既然喜欢她,就没必要管她以前是谁的人——她现在不是他的妻吗?他明明就喜欢她,明明渴望拥抱她,而她诱人的娇躯就躺在他的身下,心甘情愿地等着他疼宠和怜爱。 只要他愿意,他马上就能到达快乐的顶峰,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他还犹豫什么?有勇气拿下江山,难道还没勇气征服一个女人? 可是,她说什么? “别忘了,当初你可是白纸黑字立了契约,答应了给我休书的!现在只差三个月,难道你想反悔吗?所以,我们的夫妻关系是假的!你不是我相公!” 这句话似一瓢冷水兜头泼了下来,让他霍然而醒。 是,他不是她相公!他怎么忘了?她并不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他与她只是挂名的假大妻而巳!她只是一个奸细!她的目的一直都是打垮他,击败他! 只要一想到她其实并不属于他,尖锐地痛楚从心脏开始向外漫延,犹如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切割着猝不及防的他。 “下次别再玩火!”他如浸冰窖,厉声警告她,也提醒着自己,决绝地拂袖而去。 第172章 心动的理由(六) 不过是一个奸细,不过是一个姿色平庸连讨好男人,侍候男人也不会的傻丫头!有什么值得留恋,有哪里值得他牵肠挂肚的?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不是还有秀荷吗?那个温顺娇柔,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她一向最乖巧,最能讨他欢心,从来也没有忤逆过他,不该说的,从来也不会多说半句。 对,他怎么能把她忘了? 可是,这还是原来那个秀荷吗?往日最得他欢心的解语花,在今日看来,却令他加深了烦闷燥郁?这温软的身体抱在怀里,为什么不能让他的血液沸腾,心跳加速? 秀荷温柔地侍候着他,小手轻解他的衣衫,熟练地伸出丁香小舌取悦着他,他却下意识地偏头躲开唇与唇的纠缠。皱着眉,不耐地催她快点。 她微微一怔,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珠泪。这往日最能惹他怜惜的泪眼,却加重了他的不耐——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哭的?如果换成是她,肯定会叉着腰大声抗议吧?又或者,她会扑上来强行扭住他的头,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他笑了,闭着眼,想起她,忍不住猜测起她在这种极致的缠绵时会有些什么反应?是娇柔,是羞怯还是淘气?他的心热了,身体起了变化,狠狠地压住了身下的小人儿...... “爷......”秀荷微微错愕,欢悦地低语——今日的他不再是一惯的冰冷,竟比平日更多了几分的狂野,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象一个“人”。 他睁开眼睛,看到秀荷曼妙的胴体裸呈在眼前,雪白的娇躯如蛇般扭动着——竟然不是她?! “爷......?” 他倏然一惊,如一瓢冷水淋了下来,草草结束,扔下错愕又莫名的秀荷,沉着脸不发一语地逃离,象是背后有鬼在追他。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半个月过去,他找不到任何办法打破僵局,却被一堆的杂事缠得脱不开身。他脾气暴躁,情绪紧绷,身边的人动辄得咎,全都对他退避三舍,甚至出动无名给他开益气宁神的药。 尽管不肯承认,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全都只为了一个她!这该死的,成天只会大声嚷嚷,一点也不温顺,一点也不贤淑,一次也不肯低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恶的坏丫头!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既没有绝色姿容,又不肯撒娇作嗔,更不会卖弄风情的女子,就这么莫明其妙地闯进了他的世界,驻进了他的心里,主宰着他的喜怒哀乐...... 真担心刁钻古怪的她,会不来围场——如果是那样,前后加起来,他岂不是要将近一个月看不到她? 幸亏,幸亏她虽然任性,答应的事情还是乖乖做了。当他忙完所有的事情,终于有时间闲下来时,整个围场巳陷入了一片冥寂。尽管身体疲惫,可只要一想到她已近在咫尺,他的唇角就止不住地上扬了。 原来她什么也不用做,就只是静静地沉睡在那里,就可以令他心情愉悦而神采飞扬? 如银的月色撒在她的脸上,淡化了她的倔强。柔软的丝被揉成团被她胡乱地夹在腿间。他的进入,带来了一阵冷风。她娇小的身子蜷成一团,不停地蠕动着,想要寻找温暖的源头,可爱得教他心都酸了。 他真是傻瓜!放着这么娇柔可爱的娇妻不抱,跑到外面去自寻烦恼干什么? 他从容地褪去了衣衫,躺到她的身边,小心地抱起她的头,温柔地揽她入怀。她找到热源,立刻靠了上来,舒服地趴到他的胸前,修长的玉腿不客气地横到了他的腰腹间,毫无防范,睡得既香且甜。 他失笑,宠爱的轻轻吻了吻她的额,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如同浪子回到了家园。拥着她,无关欲望,他放心地沉入了梦乡。 清晨,他在一片灿烂的霞光中醒来。转过头,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哎,原来早晨在心爱的人身边醒来的感觉竟是这么美好? 心爱?他倏然一惊,低头细细地打量着她毫不设防,天真无邪的睡容,心头一片暖洋洋的——是,她是他心爱的女人。从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象她一样挑动他的情,锁住他的爱,又牢牢地掌控着他的心。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深秋的早晨,他,君默言终于对自己承认,他爱上了这个女人。希望可以携她之手,与她偕老。 瞧,远处那个低头疾走,连路也不看的女人,不正是令他既爱且怜的小女人嘛?不知道谁又惹她生气了?她走得那么快,几乎是横冲直撞地闯了过来,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与他擦肩而过? “出什么事了?”他匆匆甩开庆王,追上她。 “不用你管。”她又急又怒,脸色苍白,象是随时会晕倒。 “你气我没回来?”他凑过去,小心地试探她,更想借机解释,打破两人的僵局。 “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绝不食言。”她不领情,冷着脸恕视他,情绪似乎一触即发。 “什么意思?”他皱眉,心中忽然一动,忽然有些期待——莫非,她终于发现她昨晚抱了一晚的是他?应该不会啊,如果是这样她不是应该害羞?不过,那是普通女人的反应。他的小雪,搞不好真的会火冒三丈哦! 虽然明知道她知晓了真相的后果可能会很麻烦,但是她生起气来拼命瞪他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好娇媚。 可是,她说什么?休夫?这简直就是荒唐!荒谬!休夫?她休想!今天早上他才刚引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居然就要休夫?谁给她的权力?谁同意的?没有他的允许,她别痴心妄想! 他抿着唇,憋着一肚的火,抢过她的休书三两下撕个稀巴烂。望着抬着下巴,一脸倔强的她,他无奈又措:“你到底想怎么样?” “以为吻了我一次,就可以任意掌控我的人生,对我为所欲为了?抱歉,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那个吻对我而言什么也不是!” 她挥舞着小拳头,清清朗朗,明明白白地宣布,神情冷漠绝然,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当然明白,这个小妮子一旦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该死!该死!那双清澈如小鹿的眸子里感着轻视,写着不屑,流露出坚决。她,是真的要离开他! 这可恶的小巫女!她怎么可以这么善变?昨夜还在他怀中眷恋纠缠,今日怎可如此绝情?他郁闷,焦灼,愤恕,无措,害怕......种种心情交织混杂,使得他紧绷的情绪终于暴发。 他狠狠地堵住她的双唇,阻止她再吐出伤人的话。他的舌急切地纠缠着她,他的牙齿凶猛地啃咬着她;这一刻,他不想怜香惜玉,他急切地想让她痛,让她疼,让她体会他那几近绝望的疯狂! 他粗鲁地抓住她柔嫩地肌肤,残酷地掠夺她的甜美,蛮横地向她需索着柔情,迫切地向她证明他的强势——现在的他,今非昔比,再也没有人可以从他的身边溜走,没有人! 她哭了。 他尝到了她苦涩的泪,尝出了她的心酸与委屈,尝到了她苦苦压抑的彷徨和无依。几乎是立刻地,他心疼了,他后悔了——她是那么娇弱无依,他如何忍心伤害她? 怜惜与懊恼的吻带着他的歉意,带着他的不舍,带着他满腹无法倾诉的绵绵情意,如雨点般落在她的发梢,眉间,鼻头,最后落到她的红唇上。 他小心翼翼,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碾转亲吻着她,安抚她的情绪,传达他的热情。 许是哭得累了,也许是被他感化,又或者是她本来就对他有情?她的身体终于渐渐软化,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搂住了他的脖颈。她的丁香小舌也怯怯地与他碰触。 他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狂喜涌上心头,欲望如洪水般席卷而来,冲刷着他的理智。他小心地忍耐着,克制着自己不要进展得太快,不吓跑了她。一遍遍耐心地诱导着她放松,再放松。 老天!这辈子他从没有为了哪个女人,忍得如此辛苦!他真的快疯了! 终于,她软软地贴在他的身上,从她的檀口里逸出娇媚地低喘,那低低的呻吟,听在他的耳里,如同天籁之音,强烈地剌激了他。于是,他不管了,他决定把她变成他的人! 隔着衣衫地抚摸和揉搓已无法满足他,所以他顺着自己的心意,解开了她的衣襟,她雪白的香肩上满是激情的红晕,让他黯了眸色...... 可是,他显然不够冷静,她也还不够陶醉,他——操之过急了。所以,小野猫慌了,害怕了,想逃避了,竟然咬破他的唇!极力地退开身子,推拒着他。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刻的他,哪里还可以停得下来?他气喘吁吁,骄傲地睨着她:“你敢说这个吻也不算什么?” “不算不算不算!你可恶,你无耻,你下流!”她用力掩住衣襟,涨红了脸,张皇失措地骂着他。 “下流?”他神色一僵——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她,那么努力地克制自己,在她眼里竟然是如此不堪吗? “你个臭马贼,放开我。”她口不择言地叫嚣,彻底击溃了他的耐心,也激发了他的野性。 他咬着牙,覆上去,打算狠狠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让她知道男人是不能惹的!让她记住,有的时候女人就应该乖乖地闭嘴! 而她,开始了疯狂地抵抗,手口脚并用,无所不用其极。他好气又好笑,辛苦地抓住她乱舞的小手,曲膝压住她乱蹬的双足,既不敢太用力让她受伤,又怕力太小让她逃脱! 第173章 唉!她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跟一般的女人相差太远!他几乎已可以预见到,未来他的生活绝对会是充满了惊喜和幸福! 她的情绪这么激动,实在不是一个调情的好时机。他微微叹息,一面跟她作战,一面还要跟内心深处的欲望狂潮作战,汗水涔涔而下,很快濡湿了他的衣衫...... 心动的理由(七) 天黑了。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回来。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派了无尘去林书桐的住处查看,结果发现他也没回来。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难道她真的走了?跟着林书桐悄然消失,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 “王爷,小雪虽然冲动,林大人做事却绝不会如此鲁莽。若是真的带走小雪,他要如何向王爷交待,又如何自圆其说?围场里山高林密,我看她和林大人发生争执,一时走岔了,迷路的可能性更高一点。”无香冷静地分析,渐渐今陷入懊恼和慌乱的他平静下来。 “无香,别惊动了皇上,你马上带齐人马,到林子里集合。”他急速地下着命令。 无香领命,悄然退出去召集逆天十八骑。 就在白天,几个时辰前,她还在他的身下娇喘低吟。那时,他觉得这狭小的房间好暖和,好温馨。可是,现在,环顾着一室寂然,这小小的房间突然变得如此空旷。心中油然升起的孤独和空虚感,似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她失踪了。 尽管现场被人细心地处置过了,精通追踪术的无香还是在林子里发现了几处血迹和混乱的足迹。这一切,都说明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混乱。 凛冽的北风肆虐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撒落。 君默言不发一语,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沾染着树干上残留的一点血迹,凑到眼前细细地察看,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狠戾。 所有的痕迹到了这里突然消失,而眼前却是一处断崖绝壁,脚下是巨浪滔滔的天雪河。 小雪一点武功也不会,就算受伤的不是她,失去了林书桐的保护,他无法想象,在这种极寒的天气里,她该如何逃生? 十八骑默默地聚在一起,谁也不敢吭声。 “给我顺着天雪河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抿着唇,心头蓦地掠过强烈的痛楚。 “是!”十八骑齐声应和,迅速分散,消失在林子的深处。 他眼神空泪,茫然呆立,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不但没有死,而且暗算了无香。 找到昏迷的无香,得出这个结论后,他眸光倏地一亮,几近绝望的心头掠过一阵狂喜:“搜,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王爷,请三思!”无名追上来,一脸的担忧:“王妃见到无香,却不肯跟他回来,反而暗算他,这其中定有蹊跷......” 他充耳不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甩掉众人,在茫茫的雪原里全力飞驰——此刻的他,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她的身边。 明知道她身处险境,危在旦夕,他怎么可能坐在那里三思四思?那种随时可能失去她的恐惧,已战胜了他的自尊,碾碎了他所有的理智。 是奸细又如何?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做任何足以伤害他的事情。现在的他,只想找到她,只求她平安,只要她肯回来......其他的他都不愿多想,也不想再计较。 她面色苍白,奄奄一息,毫无生气地躺在江子枫的臂弯里的画面就那么突如其来地撞进毫无防备的他的眼里。那种尖锐的痛楚,犹如一柄利箭倏地扎入他的心里,痛不可档。 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宠上那只清清楚楚的巴掌印,让他嫉妒得几欲疯狂,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倒流——他的小雪,怎么可以让其他的男人染指? 冰冷的剑,闪着寒光,无情地指着姓江的小子的咽喉。 剌下去,剌下去!一个声音在脑中疯狂地叫嚣。 “君默言,除了杀人,你还会做什么?” 她的目光里含着强烈的恨意,声音冰冷毫无温度。她是那么的倔强,又是如此的羸弱,仿佛只要风一吹,就会消失不见。 他霍然清醒——现在,救她比任何事都重要。至于找江子枫,随时都可以找他算帐,不怕他飞上天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冰冷的月色,使山峦,树木,河流......全都披上了一层轻纱,一切都显得蒙胧了起来。 抱着她,他感觉拥抱了整个世界。 他痴痴地凝望着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为什么不跟无香走?” 她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喘息,晶莹的泪水缓缓滑下了她的脸宠。他却感觉那些泪,全部都流入了他心里。 她不肯给他答案,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不肯醒来。似乎想借此逃避这纷乱复杂的关系,或者,她想用这种方式惩罚他? 望着沉睡的她,他握紧了拳头,颈边青筋暴起,既愤怒又愧疚——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的疏忽造成的。若不是他一时大意,怎么可能让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众多高手护卫的围场里险些丧命? 他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责罚。三天三夜,他不曾离开她半步,衣不解带地守着她。所有的事情,都不肯,也不舍得假手于人。 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原来他也可以如此耐心,如此细腻。他的身体迅速消瘦,可是他的心里却格外的满足。 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停地呓语,不停地哭闹。 “剑哥,剑哥,不要走!”深夜里,窝在他怀里的她忽地惊惶大叫,紧紧地攀住他,犹如落水的人攀住一块浮木,面色彷徨无依,象个害怕被人丢弃的可怜虫。 因了她这一句呓语,他眸光黯淡,心慌意乱——只要一想到,原来佳人早已芳心另许,早晚要离开他,投入别人的怀抱,他好似被人割走了他的心,空荡荡的,没有了着落...... 她象个任性的孩子,揪着他的衣衫,在他的怀里痛哭:“姐,我好讨厌君默言!他欺侮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姐,君默言好坏,他伤了我的心,让我好失望,好心痛......”她伏在他怀中哭泣,偎在他的胸前哀伤地低诉着女儿家的心事,委屈的泪水潸潸滑落,打湿了他的心...... 她的话教他既心酸又甜蜜,既骄傲又惭愧——瞧瞧他这个傻瓜,究竟错过了什么?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她,心里记挂的始终是他啊!他还有什么可抱怨,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就这样,三天里,他抱着她,拥着她,陪着她,宠着她,爱着她,疼着她......时喜时怒,时忧时乐,随着她的病情好坏,心情起起落落,情绪反反复复...... 她终于醒了。 他惊喜莫名而激动万分,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她,想要勇敢地把他的心事通通跟她坦白,再也不躲躲藏藏。 可是,她却不肯开口说话了。她的态度是那么的冷淡的琉远。 他微微地失望,似被兜头泼了一瓢冰水,一腔喜悦悄然地消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要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还得假以时日,不能操之过急。 她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他不想再一次吓晕她。 于是,他假装看书,不理睬她,真心的希望这种她早巳习愤的相处模式可以带给她安全感。 用眼角的余光发现,她在偷偷打量那只梦中一直念叨的钗。他微微松了口气——总算做了一件让她开心的事情。 她执着钗,表情好迷惘,可爱又惹人心怜,清瘦的容颜和低哑的嗓子都让他心痛不已。 想不到,他温柔而宠溺的时待,细心体贴的服侍却引来更深的疑惑与防备。面对她一再地质疑与追问,他的自尊再一次受创。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原来告白的话是那样的难于启齿!他宁肯面对千军万马,也无法拉下脸对着满脸狐疑的她诉说着他的款款深情。 他承认,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她的拒绝和嘲弄;害怕从那张可爱的嘴里吐出冰冷的话;害怕那双让他看了心跳的剪水双瞳里流露出惊讶和轻视的目光。 所以,原本的软语温存,原本的甜言密语,在心里转了几个弯,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去变成了伤人的利箭。 “如果只是想找个依靠,又何必那么麻烦?我昭王府不介意多养一个人,正好也省得我花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别的女人。实在闲得无聊的话,你不妨考虑生几个......” 看到她颊上愤怒地的红晕,剧烈起伏的胸膛,他狠狈万分,百口莫辩——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要跟她捐弃前嫌,告诉她希望和她白头到老。否则,他不会说要她生他的孩子。 是,他迫切地想要她生他的孩子。 在此之前,女人对而言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有了不多,没有也无所谓。他从未想过要和哪个女人共渡一生,更遑论是跟她共同谛造一个生命! 他不想有羁绊,更不愿给自己套上枷锁。 但是,这三天来,衣不解带地照顾她,他的身体虽然疲累万分,但精神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直以来,为了复仇,为了向上爬,为了拥有更强大的势力,他就象是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钟,不知疲倦地奔波,从来也不曾停下来过。 他一直以为,她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他对她也无非就是好奇与亲鲜感罢了,时间一久自然就会消失。 第174章 可是,这三天,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回忆与她相识后的点点滴滴,去沉淀和整理他对他的感情。那种美好的感觉使他相信,如果是跟她在一起,人生也许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乏味。如果他的孩子由她生出来,不知道会是多么的可爱。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都热了——他甚至开始计划今后的人生。甚至为了她,调整了他的复仇大业。 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剖心挖肺的一翻剖白,换来的却是她不屑一顾的冷嘲和高高扬起准备落到他脸上的耳光。 她的那一掌虽然被他握住手腕没有打在他的脸上,却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心上。想到江子枫那可疑的一巴掌印和发现她时,她红肿的樱唇,妒忌的火苗在他心中狂燃。他恼羞成怒,开始口不择言地伤害她。 “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才挨你一记耳光?想必不止是一个吻吧?那招上次我试过了,你可陶醉得很,并没有赏我一记耳光。是那小子太青涩,还是他太粗鲁......“ “小雪......!”直到她羞愤交加,气怒攻心吐血晕倒在他的眼前,他又悔又痛,扑过去抱住她,发现又做了一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 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要互相伤害? 心动的理由(八) 冬日的阳光白花花地晃进来,耀亮了他的眼睛。 庆王一直喋喋不休地跟他讨论起两国之间那场一触即发的战争,竭尽全力地讨好着他。而他一直保持着不置可否的微笑,专心地捕捉着从隔壁传来的笑声。 端木梦影那剌耳的笑让他暗自皱眉,惜瑶针锋相对的冷嘲令他下意识地微笑,而她一反常态的沉默则让他心不在焉了起来。 她的个性一向爽朗,大而化之,虽然比惜瑶她们大了几岁,但这打打闹闹疯疯颠颠的性子却一点也不输人。这么沉默有违常理。 她生气了吗?看到端木父女频繁出入昭王府,如果时他有心的话,她一定生气了吧? 可是,以她的性子,如果真的生气的了话,大概会按捺不住,赶走梦影然后冲来找他算帐吧?但是现在,她却一点表示也没有。 所以,她真的生气了吗? 如果她连气都不肯生,那说明什么? 大病初愈的她,一直病恹恹的,不太爱说话,他实在看不下去。本来以为有端木经常在府里走动,也许会激起她的妒忌心,哪怕是生气发火也好,他好想看到她生气勃勃的样子。 所以,他默许着端木父女在他府里穿梭。抽出时间去应酬那个满脸阿谀让他讨厌的老家伙。 可惜,他的法子,成效好象不怎么显著。 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看到别的女人讨好他,围着他,她一点也不着急,不烦恼。她甚至大大方方地跟着她一起赏花。惜瑶不时地嘲笑她,她还会帮着解围。 他的自尊真的严重受到挫折。 他下意识地跟随着那抹浅紫的身影,她们拐了弯,没入了花田,从他的角度已看不到她。所以,他站起来,慢慢地踱到窗口,贪婪地凝望着那个牢牢牵引着他的视线的女子。 她穿着月白的裙子,披着一件紫色的狐裘,和惜瑶一起立在一片花海之中。惜瑶惊讶地左顾右盼,她却弯着腰,状似随意地抚弄着秋海棠。她的目光温柔,笑容有些飘忽,淡淡的阳光跳跃在她的身上,似乎没有一点温度。 这样的她,看上去有满腹的心事,凭添了几许忧都。不知道她看着那片花海,想起了什么人。她的目光温柔里夹着点淡淡的黯然。他瞧得心里闷闷的,有一种冲动,想要抹去她的忧伤。 “......你说是不是?”庆王说得唾沫横飞。 “时间不早,我们不如改日再谈?”他打着太极拳,轻描淡写地回避了问题的实质。 要夺天下,要复仇,他自己会去争取,从没想过要依赖外来的力量。从小的经历早已告诉他,最狠的仇敌往往就是最亲的人。 梦影哭泣着朝他飞奔过来,她和惜瑶慢慢地跟在后面。看见他,她的眼中明显地露出嘲讽的微笑。 终于又能与她独处。 深深地看着她,瞧见她气呼呼的脸,他的心里却暖洋洋的,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地融化,柔情一点点地荡开。 贪恋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他不着痕迹地靠过去,低低地笑:“吃醋了?” “还说没有歪心眼?早走得没影了,还盯着瞧,这么依依不舍的,干脆娶回家来摆着天天看好了,省得牵肠挂肚的!” 看她鼓着腮帮,带着点气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嘲弄他。那带着酸意的话,听在他的耳里却格外的甜。他的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舒畅——原来,她还是在意的! 他仰起头,愉悦地哈哈大笑。连日来的忧心与患得患失烟消云散——她没有变,还是那个开朗活泼,敢爱敢恨的小雪。 她着恼了,推开他气呼呼地入了房。 他舍不得这好不容易才有的和谐,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为了怕她多心,忍不住安抚她:“别担心。” 他想告诉她,不要担心梦影,那个他从来也没有正眼瞧过的女人。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如果不是想试探她的心事,他根本连她的影子都不想看到。 但是直承心事却是那么困难,张了张口翅拐了弯:“有些事我要仰仗庆王。” 其实,这个理由有多苍白,他心里清楚得很。 果然,她生气了:“得了吧,上次印章之事都没有了下文!” 说起印章,他微微心虚,而喜儿更是沉不住气,竟然打翻了铜盆。为了防止她呆在这里露出马脚,他厉声喝退了喜儿。更想乘机跟她独处。 谁知道云涛却在这节骨眼上赶了回来,破坏了他们之间难得的温馨气氛不说;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没有摆平宇文澈! 她大病初愈,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来得及打破僵局。在这种时刻,他竟然要离开她最少半个月,心里象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 离开的脚步还不曾迈开,相思就巳成狂了。担心她会不按时吃药,落下病根;担心他不在身边,她会跑出去再闯祸端;担心林书桐和江子枫跟她走得太近,会把她拐跑...... 等他回过神来,她已跃然纸上,望着他凝眉含愁。他伸手轻抚她微锁的眉头,忍不住开始揣测——那个藏在她心底,躲在她眉尖,让她黯然神伤的家伙,究竟是谁? 匆匆揉皱了画像,象丢掉一个烫手的山芋。他撇嘴自嘲,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望着车内异常沉默的她,他几次想开。邀她同行,话到嘴边终于咽回。此去大凉山千里迢迢,她病体初愈,实在不宜长途跋涉。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不顾她的身体? 好不容易她重新健康起来,他可不希望她再一次病倒——那种犹如身在地狱,比死还可怕的煎熬,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想不到这次进宫会见到若水。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若水会变得这么楚楚可怜。她巳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他,义无反顾地投入惜玉怀抱的若水。 她就象是一枝娇美的兰花,在冰雪中瑟瑟地颤抖,却不肯放弃她的高贵,骄傲地盛开着,绽放着那抹幽香。 他曾无数次地想象,当他再次见到她时,定会给予她狠狠地嘲笑,无情地奚落。而她会羞愧,会后悔,会痛苦,会流泪,会跪在他的面前忏悔年少时的无知和轻狂,企求他的宽恕和怜惜。 如果真的出现那种场面,他会怎么做?是冷笑着看着她流泪,残酷地将她撕裂?是把她狠狠地羞辱一番再残忍地抛弃,以报复她当年加诸于他身上的耻辱?还是把她曼妙的身体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或者什么也不做,无动于衷地走开......? 他一直在不停地幻想,抱着时而仇恨,时而残酷,时而冷漠,时而怜悯的心情,反反复复地折磨着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拨。 今天,当她终于如他所愿,站在他的身前潸然落泪时,他恍然惊觉,那颗曾经为了她起伏不定,又恨又爱又怜的心,不知何时,已悄然地冷却。 不论她多悲哀,多凄惨,多忧伤,都已与他无关!丝毫也激不起他半点的波澜。 他从来也没想过,再一次单独面时她时,他会如此地冷静和平淡!她的遭遇,他同情,他也替她难过,为她不平。但是有什么办法?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的命!他无法参与,也不想参与。 望着陷入哀伤绝望的她,他的心里居然有一丝兴奋!他终于可以彻底地摆脱她带给他的梦魔,过上全新的生活。 他想起那个教他心动的女子,用她明媚的笑容,打开了他高垒的心墙,温暖了他冰冷的心房,填满了他空虚的心灵。 她明朗活泼,热情直率,有时天真,有时稳重。她说话喜欢手舞足蹈,她做事总是冲动直接,不计后果;她捣乱了他平静的生活,搅得他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在这一刻,他突然好庆幸。庆幸当年她没有选择他,庆幸被她抛弃,让他有资格微笑着,毫无愧疚地站到小雪的面前。去争取她的情,去宣告他的爱! 昨日因,今日果。一切的姻缘都是天注定。 因为有了她,二十年的痛苦似乎骤然消失;因为有了她,阴暗晦涩的心底,终于照进了第一缕阳光。因为有了她,他领悟了什么才是爱。 他微笑着,坚决地推开了她,转过身踏着轻快的步子释然地离开,去追寻属于他的,再也不容错过的爱…… 心动的理由(九) 她的眼底有依恋,还有薄薄的嗔恕。 第175章 他苦笑——他又何尝愿意离开她?可是,复仇大业他计划了十多年,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功败垂成? 此行,誓在必得。 忆起她微红的眼圈,眷恋的目光,他心情激荡久久无法平静。静静地行功打坐了小半个时辰,终归还是按捺不住,悄然地从密室里走了出来,默默地俯瞰着她的睡颜。 柔软的丝被翻卷着,一半覆住她的娇躯,一半垂落到地板。她睡得很不安稳,鼻尖红红的,轻如蝶翼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在晕黄的灯光下,闪着惹人心疼的幽光。 他低低地叹息,心中掠过一阵悸痛,暖暖的涩涩的冲击着他。伸手抚上她光洁的足踝,却无关欲望,弯腰仔细地替她盖好被子,低头在她颊边印上一个轻吻,悄然退了出去。 终于又回到了他熟悉的大凉山,重新站在攀云岩的他,任猎猎的山风狂舞着他的衣襟,俯瞰着连绵的群峰,心底一片迷惘。 身边明明围着一堆人,有自己的师傅,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有患难与共的盟友.....可是,他却只觉得空虚。 胃里空荡荡的,不管吃多少东西进去,总会觉得饥饿。他笑着夸师母的手艺好,今自己胃口大开。然而,他心里明白——不是的,不是这个原因。 原来距离会加深感情! 他好想念那个可人儿,想念与她共处的点点滴滴,想念她的甜美与纯真,想念她爽朗开怀的大笑...... 与她相处时的快乐,在离别后的孤单的日子里,全变成寂寞在心底发酵..... 为什么,自己的心肠变软了?脑子里想的不再是快意恩仇,称霸天下。他惊悚地发现——她在心里的地位竟然远远超过了他对权力的渴望! 君默言啊君默言,什么时候你变得如此英碓气短,儿女情长?背负的血海深仇难道全都忘记了?你这么优柔寡断,让屈死的母妃和舅舅及疯颠的外公在九泉下如何瞑目? 报仇的决心和想见她的欲望在心底拔河,激烈地争斗着。 他变得益发的沉默,每天登山远眺着京城的方向,以消减心中那消魂噬骨的寂寞。事情已交接完毕,他却磨蹭着不想回去。他知道,只要回去,必然会陷进温柔的旋涡里不可自拔,永远沉沦..... 二十年来,他巳习惯了独自来去,心无挂碍。这样牵肠挂肚的君默言陌生得让他害怕——害怕因为一个女人消沉了斗志,害怕二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所以,他犹豫了,他每日徘徊在山间,在回与不回之间挣扎,象个胆小鬼般裹足不前。 可是,无名来信了——有人在她的补品里下毒!于是,在接到消息的这一刹那,他明白,他再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明知道不是致命的,他依然忧心如焚,恨不能背插双翅,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她依然是那么的清新,神情平静得教他嫉妒——好象这二十多天的离别,根本就不曾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可让他气愤的是,林书桐果然是想乘虚而入,竟然想重新安排她的人生?没有他的允许,他怎么敢? 更让他愤怒的是,那个傻瓜居然犹豫了?她不是一口拒绝,竟然敢犹豫?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再晚回来几天,是不是从此就再也看不到她的人? 长途跋涉的疲惫,心神俱疲的焦躁,让他心烦气躁。 “抱歉,”君默言黑眸微黯,伸出手霸道地拉她入怀:“小雪既已入我君家门,她的去留就已与林家无关。我劝林大人最好还是少操点心,多想想怎样在战场上克敌制胜,那才是明智之举。” 她眼底乍见他的喜悦倏然消失,化成了满脸的委屈。垂着头,一语不发,被动地让他拖着踉跄地行走。 她的沉默越发激怒了他——这不是他想象中的久别重逢。以她的性格,如果盼着他回来,不是应该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里就冲到他的怀里,热烈地欢迎着他吗?怎么会如此冷淡,如此冰冷? 他心慌了——莫非,这二十多天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你岂只是回来的不是时候,你根本就不应该回来!”她冷着脸,说着无情的话,犹如利刃插入了他的心脏,痛得教他无法承受。于是,他又一次的拂袖而去。 他冷冷地自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来过密室了!房间里充塞着她独有的淡香,枕头上遗落着她的秀发。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来这里?为什么?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疯狂地想念她的时候,她也在想念着他?所以,她才会在这里睹物思人? 一想到她曾经躺在他的床上,默默地思念着他,为他流下伤心的泪水,他整个人都暖了,冷硬的心悄悄地融化了.... 看,她静静地站在花田里,忧郁的笑容依然牵痛着他的心。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她在窗下默默地流着泪,凝望着那只鸟的眼睛里盛满了晶莹的泪珠。那纤弱的身影,教他一阵阵的心疼。 这让他又爱又怜又痛又悔——她该有多么的寂寞,才会把一腔心事诉说给鸟儿呢? “小雪,别跟我呕气了,好吗?“他倏然长叹,拥她入怀,决定放弃挣扎,向这个俏丽的可人儿投降。 “你以为我想吗?亏我天天盼你回来......她满脸的委屈,娇嗔地抱怨,却奇异地换来了他的心安。 “小雪,我想你。“原来短暂的离别,竟然使她如此消瘦。久违的温情,心疼她的情绪,让他心胸发烫,忍不住悄然地吐露了心语。 奇怪的是,坦然地说出了心底的秘密,竟然让他如释重负。紧紧地拥着怀中变得柔顺的娇躯,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幸福唾手可得,他何必舍近求远? 他开始着手调查那个下毒的人——她身边的人其实很简单,有机会天天接触她的补药的,来来去去也不过就是那三个丫头。喜儿排除掉,就只剩下青玉和青环。 她们两个都是由太后赏赐从宫里出来的。而宫里对小雪有成见,不希望她怀孕的人除了若水还有谁? 他心情复杂,若水当年明珠投暗,错选了惜玉,已是一大憾事。她只是出于嫉妒,才会一时糊涂,到底也没有下狠心,取她性命。如果他为了小雪找上门去理论,若水情何以堪? 左思右想,好象只有在引起更大的风波前,悄无声息地处理掉这件事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谁知道,平日里大大咧咧毫无心机的她,偏偏却总会在这种敏感的时刻突然变得头脑清晰,心思敏捷。 她极快地猜出了前因后果。面对神色黯然,冷然指控他的小雪,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伤害已经造成,说什么都显得虚伪矫情。 若水的人生既使他不去踩上一脚,也巳够惨。况且,再怎么样,她也是他一度喜欢的女子。他君默言还不屑于时一个女人出手——除非她真的丧心病狂,试图做出真正伤害雪儿的事情。 他以为她会不依不锐地逼他追凶弛却聪明地停止了追问——他发现,她在这些方面总是表现得异常的大度和宽容。这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的开起一丝不快。 她,可能并不象他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吧?否则的话,哪有可能不吃醋?如此大方地放过一个打击和诋诲若水的机会? 望着她平静依在怀中的娇容,他心中再一次升起疑惑——她,时而大方,时而娇俏,时而天真,时而世故,胸中所学包罗成万象,博而杂乱;所持的观点似是而非,却又总是有她的道理;思维敏捷却又行事冲动,这个迷一般的奇女子,到底来自何方? 他倾尽所有的力量,居然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她就象是从天而降,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闯进了他的世界,搅乱了他心底的那池春水...... 心动的理由(十) 她在害怕。 原来她只是表面上装得毫不在乎,可是,她却不敢在府里用早餐了。接到喜儿的报告,想着她是如何抱着恐惧独自面时着伤害,咬着牙苦苦支撑;想着这件事,以及自己的态度是如何伤透了她的心,他的心抽痛了起来。 她到底还是不相信他,所以才不肯对他坦诚。然而,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值得她信赖的事情呢? 在下毒事件中,他的确是偏心了。 只因为,他以为,有他守在她的身边,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是她最坚强的后盾。而若水却没有一副有力的肩膀可以给她靠,她的身后没有一个值得依赖的男人。 所以,他同情她了,他心疼她了,不是吗?所以,明知道小雪也受到了伤害,他却选择了忽略。他以为,她有他,巳经足够。 显然,他又错了。他的心意,她并不知道。他终于意识到,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十分坚强,满不在乎;她的言谈举止也特立独行;但她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虽然天性开朗,但她也会害怕,也会彷徨,也会觉得孤单,也会感到迷惘...... 两国开战在即,京城的气氛微妙,等待着他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陪她。他只得按捺住心底想飞奔到她身边,拥她入怀的欲望。派了无尘替她送去早餐,想着等事情忙完了,告一个段落,再去找她。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为什么跑得那么快,那么急?她气喘吁吁,面青唇白,发丝散乱,呼吸紊乱,眼神迷惘,表情惶惑,象个迷路的孩子般凄惶,无助。 他的心揪痛了起来,忘掉还有多少大事等着他去办,眼里,心上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第176章 他一把揪住她的臂:“出什么事了?你跑什么?” 她不说话,狠狠地瞪着他,红着脸,眼中浮起泪雾,似乎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却倔强地不肯告诉他。 他好担心,忍不住轻扣她的脉搏——竟跳得那么急,那么乱,那么狂!她的指尖冰凉,眼神灼热,她的情绪接近崩溃的边缘,样子好脆弱,好象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倒下。 该死!难道若水又在别的地方下毒了? 意识到有这个可能,他一惊,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来,慌乱地喝叱:“无名!” “默言”,她忽地伸手,抱住他的脖颈,热烈地低喊:“我喜欢你!” “嘎?”他傻了,俊脸瞬间涨成青紫,却下意识地把她环得更紧,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化成一阵烟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身后,那群生死与共的兄弟笑得狂放而肆意,气氛比过年还要热闹。 这小魔女,虽然早已知道她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习惯了她不时给予他的惊喜。但是,在大庭广众下,热烈地向他告白示爱,仍然吓傻了他一一当然,他不否认,这极大的满足了他男性的虚荣心;他十二万分地欢迎她带给他的这种惊喜! 她害羞了! 那颗小小的头颅,可爱地直往他怀里钻。钻得他心痒痒的,身体轻飘飘地,好象踩在云端;空荡荡的心里被温暖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这可爱又惹人心疼的小妖精,总是在他不经意间悄然地给他致命地一击,攻陷他的心房。那么轻易就拨动了他的心弦,挑动了他的情绪,牵动了他的柔情。 去他的军国大事,去他的称霸天下!这一刻,他只想跟她独处,他的心里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 他拥着她,那种感觉竟比拥有天下,登上龙椅更让他充满了成就感!他直直地看着她,炙热的视线贪婪地锁住那张合羞带怯的小脸。亲昵地抵住她的额,低低地诱惑她:“小雪,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这句话,从那张甜蜜的小嘴里吐出来,竟是如此的消魂蚀骨,动人心魄!他好贪心,希望她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对他倾诉爱语。 “我喜欢你?”她双颊如醉,眼色迷离,神情恍惚地低喃,竟似有穿山裂石的功力,强烈地震憾着他的心弦。她的爱语,如冬日乍现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他幽暗晦涩的心灵...... 他生性内敛,要他象她一样直呈心意,的确好难。所以,他更佩服她的勇气,敢于不躲不藏,光明正大的直抒胸臆。 他好骄傲,这样一个机智多变,聪慧善良,博学多才,率直坦白,活泼灵动,娇俏可人......拥有数不清的优点的奇女子,竟然会这么柔顺地蜷在他的怀抱,被他征服,为他动情。 在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错觉——拥有了她,他巳经征服了全世界!在她的面前,连皇权都变得渺小而卑微,江山亦化为虚无...... 他满足地低叹,小心地捧着她的俏脸,温柔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俯身热烈地堵住她的唇,深深地探索,温柔地抚慰,象是要倾尽他所有的爱。 他请旨出征的奏折果然意料中的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淡然地置身事外,笑看人间百态,默默地在两派之间寻找着微妙地平衡。 静静地等待时机,借两国交战之机,要给予萧昆致命的一击。准备待机而起,于混乱中壮大实力,徐图霸业。这本是他最初的计划。但是现在,眼看计划一步步朝着他预定的目标前进,他却没有预期中的兴奋之情。 虽然她没有再提,可是她的害怕却是那么明显。每日晚上总要在书房里与他相处到最后一秒钟,才会依依不舍地离开。那眷恋不舍的目光害他几度几乎把持不定,变身成狼把她拆吃入腹。 但是,他不能!想到上次的莽撞,害他们的关系陷入僵局达一两个月之久,他就不敢造次。 这一回,他一定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侵占着她的芳心,让她沉沦在他的情网里,再也挣脱不开!每天拥着她,辛苦地与欲望拨河,忍受这痛苦却甜蜜的折磨,巳成为了他最新的乐趣。 朝中纷乱之机,他却逍遥自在,沉溺在甜腻的爱情里,舍不得抽身。他爱着她,宠着她,与她耳鬓厮磨,看着她渐渐充满了女人味,如一朵娇媚的含笑花悄然绽放在他的眼底心上。 她开始有了平常女人该有的情绪。她会吃醋x嫉妒,她会撒娇x耍赖,她的情绪因他而起伏,她的视线为他所牵引,她不再满不在乎,不再云淡风轻。 “王爷,王妃去了品雨轩。”无香一脸忧色地禀报:“林征鸿那老狐狸在沁芳阁等她。” 大战在即,主帅却一直悬而未决。根据他的推测,那帮人巳经沉不住气,预计会在最近出手。为了防止小雪落入敌人手中,成为制肘他的棋子,所以,他派了无香和无影暗中跟踪,保护她。 原以为来的会是萧昆,没想到姓林的也来插一脚。哼!他对惜玉倒是忠心耿耿,找小雪的目的,不问自知,定然是为了那副图了。 他冷笑,心中已有了计较,安排好云涛之后,终于还是不放心她——这傻妮子必然又在为怎么做才能既达成任务,又不会出卖他而烦恼呢。 在潮汹涌的大街上,他一眼便捅促到了那抹熟悉的影子。她垂着头,神情恍惚地行走在大街上,薄薄的冬阳照在落寞的她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点也不象他的小雪了。 他追上去,邀她同车。这傻瓜,什么坏事都没做,就已经开始心虚,居然拒绝他! 看到绝尘而去的马丰,她懊恼地踢着树干出气,却痛得呲牙咧嘴。那可爱的神情,让他忍俊不禁。 携了她的手,两个人并着肩,就那么一路斗着嘴,慢慢地走回王府。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街道,只因为有她相伴,突然变得炫丽繁华,充满了温馨。 他微笑着从书本下偷觑着她,淡淡地确定——她真的不是当奸细的料! 瞧,她满腹心事,坐立不安,灵活的眼珠左顾右盼,极力想要寻找着传说中的那张图。却又害怕被他发现,小心翼翼,极力掩饰的样子,实在是让他看不下去了。 “想什么呢?”他抿着唇,笑盈盈地睇着她。 “没什么,在看书。”她慌乱地举起手里的书本搪塞。 “倒着拿,你也能看懂?”他失笑,忍不住出言调侃。 “嘎?”她猛然涨红了脸,双手窘迫地绞扭着,显然张惶无措。 那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心生怜惜。他微微皱眉,站起身来领着她往外走——不过是一个林征鸿罢了,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吗? 为了皇奶奶的寿诞,这小丫头别出心裁地弄出了一个温室。信誓旦旦地想要让海棠和茶花在冬天开花。 他其实并不关心那些花什么时候开?他只希望看到她笑口常开——她的小雪,实在不适合憨眉苦脸。 不等她拒绝,他已绕过桌椅,站到她的身前,温柔却坚决地奉起了她冰冷的小手——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下来,他早已发现,只要他强势一点,她就会变得很乖。而他,喜欢她偶尔在他的面前柔顺乖巧,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温室中,温暖如春,那几盆茶花青翠欲滴,长势喜人。椭圆的叶片间点缀着十数朵小小的蓓蕾,娇艳可人。秋海棠妖娆柔媚,似一个个妩媚多情的深闺少妇,慵懒地伸展着枝叶,合苞待放,在昏黄的灯光下,展露着风情。 她骄傲地站在花间,得意地向他炫耀着她的成果,编着头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盈盈地睇着他:“漂亮吧?” “是,很美。”他意有所指,深深地凝视着眼前娇小的可人儿——在他的眼里,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美。她的笑容,比茶花更珍贵,比海棠更娇媚,巳盛开在他的心田,永远不会凋谢。 “哈哈,刚才是谁嘲笑我来着?”她咨意地大笑,瞬间神采飞扬。这就是她,不论多不开心,不论有多少烦恼,却可以因为一朵花,一片绿叶,转瞬就抛诸脑后,开怀大笑。 他温柔地看着她。她是世上最强烈的迷药,让他日益沉沦,无法自拨,不可救药地爱上她。她只是置身花海,用着无辜又纯洁的眼神看着他,便让他莫名地骚动;那随着大笑而起伏的胸线,已今他心中热辣,想入非非。 在满室的花香里,在满溢着春情的温室里,他倾身,深深地吻住她的唇,融化了她的心...... 心动的理由(十一) “无香,萧昆那边怎么样?”傅云涛懒懒地靠着门框。 “最近天玄教的殷平与萧老贼来往密切,估计就是这两天要有所行动了。”无香淡淡地回答。 “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就好。”君默言微微点头,淡淡地嘱咐。 “默言,小雪那傻丫头好象还没有把图送出去?”傅云涛偏头,抛给他一个暖昧的笑容:“啧,好象挺挣扎的呢,你到底是怎么跟她说的?” 他默然不语,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 自从拿到那张图之后,那丫头反而心事重重,不爱说话了。喜儿说她每天就翻来覆去拿些胡萝卜学着雕章子。真是让他哭笑不得——难不成她还打算仿刻一个他的私章? 这念头还真是傻得可以——用他给的那张图能骗过姓林的老狐狸就不错了,以她那点半吊子水平,还妄想能逃得过林书桐的法眼? 但她的一番心意,却着实让他感动。 第177章 “有动静。”傅云涛忽地站了起来,凑到观察孔去瞧了一眼,唇边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默言,你的买卖来了。” “有人摸上门来了?好大的胆子!”无香冷笑一声,拨剑在手:“王爷,让我去会会他。” “慢着”,君默言挑眉,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才这么几天就沉不住气了?哼!咱们不妨索性把水搅混,让他们相互猜疑。” “你想怎么做?”傅云涛一脸的兴奋,捋起袖子,跃跃欲试。 “无香,你不妨也去掺上一脚,人多才热闹。”君默言从墙上取下一柄宝剑,轻轻地擦拭,笑得森冷。 “是。”无香眼睛一亮,露齿一笑,兴冲冲地从密道的另一头跑出去:“他一个人,败得太快,岂不是太难看了?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喂,为啥不让我去?”傅云涛气呼呼地瞪着君默言。 君默言冷笑一声,一声不吭,抛下他,打开密室门,悄然进了书房,找那剌客练功大去了。 “唉,谁叫你名声太响?只要一出手,不出五招,人家就认出你。”无名拍拍他的肩,微笑着安抚他:“副帮主还是稍安勿躁,在此观战吧。” “朋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啊?”君默言悄然现身,冷冷地望着那个鬼鬼祟祟在书房里东摸西瞧的黑影。 哼,就凭这种货色,也想到昭王府来偷地图? 黑衣人受到惊吓,飘身疾退。 “这么快就走?”君默言抱着剑懒懒地立在书柜旁,唇边挂着揶揄的微笑:“朋友,远来是客,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哼!”无香黑巾蒙面,忽然冷笑着从书柜后绕了出来,不发一语,长剑带着冷风向君默言违了出去,低叱一声:“并肩子上!”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虽然不知无香是什么来头,但是既然巳经与君默言交上手,总不是外人。略一犹豫,拔刀加入了战局。 三个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墨香萦绕的书房里你来我往斗得正兴起,忽然听到吱呀一声轻响,与书房相连的密室门忽然被人移开,一颗小小的头颅探了出来。 黑衣人见状,不假思索随手甩出一枚柳叶薄刃,打算抢到先手,杀了她再说。 “小心!”君默言眼角余光已瞥到苏秦的身影,这一惊非同小可,曲指轻弹,一缕劲风疾射飞刃,将它打得偏了一寸。同时,双足轻点,捷若飞鸟般抢在黑衣人的前面,将那惊瑰未定的人儿紧紧地揽在了怀中。 “有刺客?”她讶然低语,看清屋中情形,紧紧地环住他的脖颈,聪明地闭紧了嘴巴。 无香提着剑赶到,眼见有惊无险,眼珠一转,忽然剑尖一偏,直指苏秦。 这两个人一直不冷不热,教旁边人看得好生心焦。既然老天让她撞了进来,等于是送给王爷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他如果再不让他尽情的表现,岂不是太对不起王爷这些年的知遇之恩? “哼!”君默言冷哼一声,黑眸冷厉地扫了无香一眼,脚尖微旋,抱着苏秦躲过了这一击。 “嘿”,无香闷声不吭,假装没有看到,一柄长剑指东打西,竟象是长了眼睛,招招都往苏奏身上抢攻,存心要让君默言抓狂。 “干得好!”傅云涛从观察孔里瞧见,乐得直拍大腿:“这小子平时闷不吭声,原来关键时刻还是挺机灵的嘛!” “副帮主,干脆,咱们都去捣一下乱得了!”无名捋着胡须,陷入了无限的暇想之中:“主公一直按兵不动,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小主公?我盼了快十年,可怜我头发都白了,也盼不到这一天。唉!” “嘻嘻,要是若水跟默言生的孩子肯定少年老成,没意思透了。”傅云涛嘻嘻一笑,抿着唇乐了:“不过,要是小雪生的呢,那就不同了,跟着那么一个娘,绝对好玩多了。” “是啊,要不,咱们帮他们一把?”无名说起孩子,老眼里放出了光芒。 “怎么帮?总得有机会啊。”傅云涛仰天长叹:“这殷平的功夫实在是太弱,跟王爷没得比嘛!有无香添乱,还抱着个小雪,他都摆不平。啧啧,不知道他是怎么混的?” “嘿嘿”,无名说着,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微笑:“机会来了!” 书房里,君默言一掌逼退了无香,黑衣人殷平狞笑着扑上来,一刀直劈而下,眼看苏秦就要血溅五步,死于非命。君默言身形斗转,兔起獾落之间,移形换位,已将苏秦压在了身下,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刀。 “默言!”苏未尖锐而惊惶的叫声在暗夜里显得隔外的凄厉。 “不好!玩过头了。”无名顿足,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灯光通明,人声鼎沸,傅云涛一马当先“咣当”一声,踢开了书房门,冲了进去。 “小雪,你没事吧?”他担忧地瞧着脸色苍白的苏秦——她看上去,比受伤的默言更惨,好象随时要倒下去了。 “那一刀,本来是要砍我的......”她满脸震惊,神思恍惚,紧紧地握住君默言的手,机械地喃喃低语。 “我没事......”君默言苦笑,艰难地抬起手,不舍地想抹去她颊边的泪痕。 “他失血过多,无名,快给他瞧瞧。”傅云涛随手一指,点了他的昏睡穴,弯腰抱起他——反正都已经弄假成真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更有效果吧? “唉,刀上是蘸了毒的,这恐怕有些麻烦......无名捋着胡须,沉吟了片刻,狠狠心还是往她心中再擂一刀——伤都巳经伤了,总得让主公的血流得有点代价吧? 他烧得稀里糊涂,竟然晕睡了一天一夜。狠心的无名,为了让这场戏显得更加真实,竟然不给他用退烧的药,任凭他靠自己的体质硬撑。 当他终于从沉睡中醒来时,一眼便瞧见那个纤弱的身子伏在床边。本来就不丰盈的身子更形纤瘦,一张俏脸瘦得只剩下巴掌大,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柔软的青丝显得枯黄,似一堆乱草披在肩后,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她睡得极不安稳,一直抽抽噎噎的,那只小手紧紧地捉住他,怎么也不肯放松。生怕只要一松手,他就会被死神带走。 望着她深陷的眼窝,他微微叹息——傻丫头,她到底有多久没好好睡一觉了? 他摇了摇头,伸指点了她的睡穴,单手把那娇弱的身子拎到身边,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 “胡闹!谁让你们这样做的?”得知自己晕睡了一天一晚,云涛他们乘机夸大其辞,一直拿他的伤势大做文章吓唬她,他心疼万分,大发雷庭。 “呃,我们只是想帮你嘛。”云涛缩了缩肩,尴尬地笑了笑——耶?好象他不领情哦? “看小雪吓成这样,瘦得风一吹就倒,你们觉得很好玩?”他冷着脸,冰冷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说,还有谁参与了?” “我。”无香摸摸鼻子站了出来——要不是他灵机一动,把剑指向小雪,也许就不会有这场闹剧了? “算我一个。”无名嘿嘿地笑了笑,偷偷往前迈上一步——现在想想,他添的油加的醋好象稍稍多了一点。 “我也瞒着小雪,算不算参与了?”无尘抓抓头,笑得傻乎乎——其实,看着沉浸在自责和痛苦的深渊里无法自拔的小雪,他几次都想透露实情的。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一个人怎么敢跟大伙做对?所以,他同流合污,真的是被逼的。 “我和青环把小姐抱到王爷身边,也应该算吧?”喜儿怯怯地躲在云涛身后,小声地加了一句:“是傅二哥威胁我的......”被傅云涛一瞪,剩下的话全吞回了肚子。 “好,很好!原来你们全合起伙来整我?”君默言气极反笑。 不是,谁让你总是不温不火呢?都小半年了,一个女人都没搞定。你不急,我们都急了!再拖下去,究竟要等到哪天?”傅云涛不怕死,笑眯眯地瞅着他。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他气得脸发黑。 “主公,不准管也已经管了,你就说咋处置吧”无名垂着头,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想了想,低低地咕哝了一句:“不过,要是多管闲事,真能搞定王妃,替你生出个小王爷来,那怎么罚无名都值了!” “你!”他气结,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王爷,你该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向小雪坦白吧?”无尘担忧地看着他:“要是那样,小雪肯定会大发脾气,不理我们就惨了!” “嘿嘿,我看不理人都是轻的,以她的性格,搞不好会包袱款款,离家出走哦。”傅云涛抱着胸,凉凉地加了一句,威胁加看好戏的成份极重。 “是啊是啊,很有可能哦。”喜儿急忙附议,点头如捣蒜——上次小姐发现她假刻图章的事,就要赶她走,要是这回再被她发现,她又背叛她一次,肯定会不要她了啦! “咳,王爷......” “滚!”他黑眸半眯,暴喝一声——是怎样?这些人都要造反了不成?竟然敢威胁他? 望着那沉睡的娇靥,他无奈地低叹——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样?只能顺着他们撒下的弥天大谎往下掰了。 唉!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想做个坦荡荡的君子,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心动的理由(十二) 用傅云涛的话来说——这场遇袭事件,使君惜玉顺理成章地将帅印交到了萧乾的手中。而他,不仅不着痕迹地达到了目的,而且还享了意想不到的艳福,可谓是一举数得。 虽然为了加强效果,他必需得在小雪面前假装昏迷,被迫在床上躺了五天。 第178章 为了防止他露馅,那几个人居然敢不顾他的反对,每天挨着个来点他的穴道,让他既不能动也不能说。 眼看着小雪每日守在床边以泪洗面,他心痛万分,却又无能为力,对那几个人恨得牙痒痒的。最气人的是,每到晚上,云涛便会假装好心地解开他几个穴道。 “嘿嘿,默言,我们可是仁致义尽了啊。小雪就在你身边,看你要红烧着吃呢还是清蒸着吃?请随意,不打扰了,哈哈哈哈......傅云涛邪肆地狂笑着带上房门扬长而去。 他气得握紧了拳头说不出话——点了哑穴,想说也说不出来。虽然手脚能动,经脉受阻,却使不出半分真气! 他堂堂昭王,岂是如此卑鄙小人?怎么能做这种乘人之危,沾人便宜的事情?况且,那个人还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傅云涛,你等着,总有一天你要落到我的手上!他咬紧牙关低咒。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边睡着的是个时他情深意重的女人,而他却不能动她分毫。这对他来说,真是世上最残酷又最甜蜜的折磨。 好容易熬过五天,傅云涛见他“抵死不从”无奈之下终于宣布他可以解禁。 “傻丫头,别再哭了。“他伸指轻柔地拭去她颊边的泪,淡淡地藏起他的心痛:“昭王府都快被你冲垮了!” 这几天,她实在是哭得够多了。他敢打赌,只怕她过去所有的岁月里流的泪,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多,哭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你睡那么久,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她红着眼眶,娇嗔地低语。 “对不起!“他狼狈地红了俊颜,握住她微微颤抖的纤手,默然地注视了她良久,低声地道歉——这是他欠她的。 “干嘛道歉?其实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这傻妮子还在那里一个劲的自责。 他低叹,伸手拥她入怀,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中。他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霸道地宣布:“你是我的了!所以,你别想着逃走!” 自从若水选择了惜玉,抛弃他之后,他再也不相信爱情。把身体与感情分离开来,从不对任何女人动情。他坚守着自己的阵地,绝不允许任何人的侵入。 所以,他才会不惜拿婚姻做赌注,去试探林家父子和惜玉力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精心设计的这个圈套,套住的却是自己的心!等他明白过来时,他已深陷其中,万劫不复。 既然他已中了她的毒,注定了今生离不开她,所以他便认定了她,决心要与她相守一辈子,再也不会傻傻地让任何人将他们分开。 这一次,他决心要排开一切的困难,捍卫属于他的感情——她让他充满了希望,看到了幸福,她值得他为她付出一切! 所以,当若水在梅林幽咽低泣,软语相求时,他虽然犹豫过,虽然怜悯她,虽然曾有短暂的动摇,却终于敌不过小雪对他的诱惑,狠心地拒绝了她。 因为他凭着自己的直觉的知道——如果他接受了若水,就等于是失去了小雪。若水,只是一段年少青涩的记忆,是他少年时不曾圆的一个梦。失去了她,他会遗憾,会伤感,但也仅止于此。 而小雪却不同,她与他心灵相通,已融入了他的骨血,是他心头的一块肉,如果要剜走她,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在经历了与小雪的精彩纷呈的生活后,他深感迷惘——过去那冷漠平淡,沉静如水,只为复仇而活着的二十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她离开他,他会做出什么事?他只知道,他绝不会象当年若水离开他时那样,傲然拂袖,飘然远引。哪怕是上天入地,他也要找到她,绝不许她逃开! 当她在皇奶奶面前言笑晏晏,妙语如珠,轻松地带动大伙的情绪;当她俏皮活泼,巧舌如簧,大方地展现她的机智;当烟花盛开,她嫣然回眸,深情与他相视而笑...... 那种想要把她圈在身边,牢牢锁住的心情更加急迫。而那种满足,那种快乐,是不是就是幸福的味道?他释然而笑——原来,老天是公平的!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白天的拒绝,尚不足以令若水死心。望着身披雪白狐皮大氅,悄然拦住他的萧若水,他浓眉深锁——那个满身骄傲,绝然拒绝他,义无反顾地投入到惜玉怀中的少女到哪里去了? “言哥,我有话时你说“若水怯怯地牵住他的衣襟,剪水双瞳里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美人凝泪,娇怯柔媚,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拒绝。 “我只给你一柱香时间,有什么事,说吧。”他倏然低叹,发现自己终究无法做到全然绝情——好象,自从认识小雪之后,他的心肠就变软了? “言哥,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若水喜出望外,破啼而笑,这一笑竟似寒冰初融,美得教人不忍侧目。 “若水,你误会了。”他尴尬地拂开她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她微笑,不在意他的冷淡,一个劲地把他往钟粹宫带。 “若水,到底什么事?”他停下脚步,略略踟躇。 “外面人多,这里好说话,放心,难道我还会把你吃了不成?”她巧笑嫣然,半讽半嘲地睇着他。 也是,他堂堂一个男人,难道还会怕她一个弱女子不成?况且,白天他巳严辞地拒绝了她,他就不信,她还敢再提?怎么说,她也是当今的贵妃吧? “言哥小心”进门之后的萧若水化成春水,忽然软倒在他的怀里,不顾一切地搂住他,瞳眸微闭,娇羞万状地献上了她的香吻。 “若水!”他错愕万分,偏头躲过她的偷袭,伸手将她推出怀抱,淡着嗓子冷声道:“请自重。” 显然,他高估了若水的清高。 岁月的流逝,婚姻的错乱,年华的老去,流言的中伤,情势的逼迫,权力的吸引这种种相加起来,竟然使那个风华绝代,傲慢高贵的女人抛弃了尊严,匍匐在了他的脚下。 这其实是他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可为什么当它真的成为事实,摆到他的面前时,他却丝毫也快乐不起来呢?他的心里除了怜悯,竟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原来,复仇的滋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甜美——在闪电般迅速消失的快感过后,余下的只是无尽的空虚与寂寞。 “你放心,只要玉哥不管,就绝对没有人会追究。”若水忍着羞耻,颤抖着手轻解罗衫,含着珠泪,固执地偎了上来,:“事到如今,我也不求名份,只要你给我一个孩子。言哥,我抛开脸面,不顾羞耻地求你,难道你真的要这么绝情?”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深吸口气,轻轻推开她,别开眼晴,不去瞧眼前的春色。强按住怒气,冷冷地道:“当初既然绝决地弃我而去,就应该活得快乐幸福给我看。怎么弄到今天,居然连尊严都没有了,让我觉得输得好不值!” 说完,他抛下羞得无地自容的萧若水,转身大踏步地离开,怒冲冲地朝华清宫走去。 他真的无法把眼前这个卑微怯弱,曲意承欢的萧若水跟那个清雅如淡淡春山,妩媚似盈盈秋水,娇弱似纤纤杨柳的女子联系起来。岁月催人,不如命运弄人,眼前的萧若水宛如一朵未及盛放,便巳凋谢的空谷幽兰。 真是让人可叹可怜可恨可悲复可哀! 该死的君惜玉,到底在做什么?如果不能珍惜,当年为什么要横刀夺爱,搅乱一池春水?瞧瞧他把一个优雅淡然,清丽脱俗的少女变成什么样子了?这难道是身为一个丈大,堂堂的一国之君该做的事吗? 假如当年的他,对于感情的认识有今天这么深刻,假如当年的他对若水有今天对小雪十分之一的珍惜,他还会任她跳入火坑吗? 身后,萧若水幽幽的哭泣,被凉冽的北风吹散,渐渐微弱,终于消失...... 华请宫里,君惜玉与群臣大宴,正喝得热火朝天,见到君默言进去,大笑着走过来挽住他的臂:“二哥,你来晚了,罚酒三杯。” 君默言一言不发,接过三杯酒,一饮而尽,随手抛掉杯子,漠然直视着他,冷冷地道:“四弟,敢不敢与我拼个高下,大家一醉方休?” “好啊!”众臣鼓躁,轰然叫好。 “咦,二哥今天心情好哦?”君惜玉微笑着调侃:“不怕喝醉了回去,让二嫂责骂?” 君默言冷冷地瞅着他,淡淡地嘲讽:“那么四弟是不是担心萧贵妃不让你进房呢?” 听出他话里挑衅的味道极浓,君惜玉微微一怔,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手,岔开话题:“来人哪,换大碗!朕要跟二哥拼拼酒量!” “请!”君默言也不多话,深深地望了君惜玉一眼,摔了杯子,捧起酒坛狂饮。清冽的酒顺着他的刚毅的面颊流下来,纷纷坠落到地上,跌成无数的珍珠。 “好!二哥好酒量!”君惜玉鼓掌赞叹,不甘示弱,依葫芦画瓢,捧起酒坛狂饮。 “好啊!“群臣欢呼鼓躁,几乎把屋顶掀翻,一时间华清宫的气氛飘到了最高点。 “不行了,我认输。“君惜玉醉眼朦胧,俊逸白皙的面容染满了红晕,苦笑着拱手认输,踉跄着退出了华清宫:“联回去了,诸位爱卿请继续......” 他跌跌撞撞走出宫门,打发了身边的太监,朦胧的眼睛倏地转为清明,左右张望了片刻,顾长的身影,机警地没入了御花园的深处。 君默言满腹惆怅,对于当年轻易放手的自责,对若水不堪的遭遇的痛惜;对惜玉不知怜取眼前人的怨恨......这种种情绪交织混合着,撞击着他,撕扯着他...... “干! 第179章 不干的是王八!“君默言很快喝得酩酊大醉,挣扎着被宫女太监扶回了永安宫。 长夜寂寂,他悠然醒转,睁开眼睛,便瞧见小雪那一头柔滑的青丝,缠绵而暧昧地披了一枕,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她平稳而轻浅的呼吸,忽然就平复了他心中的骚动。 他忍不住伸指,轻轻绕弄着她的青丝,胸中掠过阵阵悸痛——假如换成是小雪离开,他还会那么潇洒的飘然远走,绝然放弃吗? 不!他要跟小雪一生一世,谁也休想把她从他怀里抢走!他暗暗地发誓,按捺不住满腔柔情,倾身想要在她唇上偷一个香吻。 她轻轻地翻了一个身,雪白的皓腕横放到了他的胸前,紧紧地攀住他的身体,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剑哥,你真好......” 这一瞬,宛如一道巨雷在他耳边轰然炸响,炸掉了他满腹的柔情,炸毁了他满脑的绮念,炸飞了他满怀的甜蜜...... 心动的理由(13) 小雪爱着别的男人。 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但那次却绝没有这回带给他的震憾强烈——她怎么可以窝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身体,呼唤别人的名字? 这口气,是男人都无法忍受吧? 奇怪的是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这个事实带给他的痛楚,让他顿失男性颜面的自尊,都远远及不上——她极有可能会为了那个男人离开他的恐惧。 难怪她一再坚持要订下那个可笑的契约;难怪他的财富,权力,她都不屑一顾;难怪她面对林书桐,江子枫的追求都不动摇——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源于,她心有所属! 半年,是一对情人分离的极限吧?下意识地翻出那张契约纸,一天天地数着日子,慌乱地发现——如果她执意要走,他竟没有办法挽留她!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他,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不,他做不到力他也绝不充许! 他发誓,必要的时候,他会把她禁锢起来,就算是锁也要锁住她! 可是,自由对于小雪的重要性,他太清楚了。失去的自由的小雪,还会快乐吗?一个整日愁云惨雾的小雪,还是他爱的那个小雪吗? 身体可以禁锢。可是,心呢?他要怎么禁锢她? 他心烦意乱,焦躁不安,满腹疑虑,患得患失,情绪极度恶劣。 而她却恰恰相反。 不知是不是因为临近自由的缘故,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眉梢含情,唇角带笑。就算他有时故意板着脸整晚不说话,她也会怡然自得,丝毫也不受他的低气压影响。 他忍不住孩子气地想试探她。所以,他故意不理她,躲避她,冷落她,时常无理取闹找她的碴。他希望......唉,他究竟希望可以看到什么反应?愤怒,反击,嘲笑,撒娇......他心中一片茫然。 但是,不论什么反应都绝不应该象现在这样——全无反应。 她每天照样睡她的懒觉,去她的学校,看她的书。平静地任日子一天一天的滑过。 而且,她很沉得住气! 他的刻意躲避和冷落,原本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冲来找他理论——毕竟他一言未发,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谁都会莫明其妙吧? 可是,他估错了。她竟然一忍就是一个月! 萧佑礼兵败被俘,朝中一片大乱。他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却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满足感。他懊恼地发现,他的心思已经被那个女人完全占据了。 “君默言,你站住!”她的娇喝,令他的情绪紧绷——来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只是这一回,她要谈的是什么? 他不发一语,停步、回头、挑眉,静静地等待她的宣判。 “给我五分钟,我们谈一谈。”这一回,她显得比以前冷静,竟是有备而来,他不禁微微有些慌乱——她,要摊牌了吗? 不想泄露了心中的情绪,他装做漫不经心地瞧着云卷云舒,冷淡地道:“有什么事,说吧。” “我们之间的那个半年的协议,你没有忘记吧?”她脸上带着防备,几乎是急切地提醒着他。 尖锐的痛楚瞬间剌入心脏,他蓦然回首,目光中充满了狠戾——她,就这样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他?连半个月都不能等? 那一瞬,天地都变了颜色!他绝望到想毁灭一切!看到她害怕的眼神,她紧张得发白的小脸,他更是失望到极点——不管他怎么做,在她的心里,他依旧是一个冷酷噬血,残忍无情的马贼吧?所以,她以为他会打她? “还有十七天,不急。”他不想再从她的小嘴里听到让他伤心欲绝的话,所以,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掉转身形,大踏步地离开。 天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抓狂。晚上,大家大肆庆祝,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他的霸业,兴致高昂地规划着远景蓝图,甚至还帮他想到了三宫六院,排出了大小座次。皇权于他,已是唾手可得。 他却意兴阑珊——原来,没有了小雪,这一切都变得那么索然无味,所有的成功都是虚幻。 众人散后,他独立密室,心中想着的却不是他的宏伟霸业,而是那个明朗的女孩。 他无力地发现,他有能力摧毁一个国家,却无法抓住这个精灵般的女子那颗玲珑剔透的心!她的心思太难懂——她好象什么也不需要,存在得那么自然,好象她天生就拥有了一切。 她气定神闲,他完全插不上手,帮不上忙。他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既控制不了她,又摆脱不掉她。 为什么?她会那么特别?特别到他想忘也忘不了,想放又放不掉?就象是中了一种剧毒,今生除了她的柔情,再无解药? “默言......”从屏风后传出她低低的娇吟。 他一惊,三步并两步地跨过去,发现她竟然躺在软榻上,睡得极不安稳,一颗晶莹的泪滑下她雪白的香腮。 “小雪,醒一醒。”他伸手轻推她,心中惊疑不定——糟糕!她到底来多久了?有没有听到无香假扮剌客,他假装晕迷的事情?还有,云涛说那些关于后宫,关于梦影和若水的设想时,他因为心不在焉都没有反驳,不知道她会不会当真? 他完全乱了方寸——他们实在是太大意了,这么一个大活人躲在这里,居然谁也没有发现? 在这一刻,他想到的最可怕的结果竟是她会勃然大怒,绝然离去。却丝毫也没有想过一旦他谋反的事实被她公布于众,会带给他大的麻烦? 就在他患得患失,紧张万分的时候,她张开眼睛,可怜兮兮地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带给他巨大的意外与惊喜。 “默言,别离开我!” 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就在他完全绝望,以为肯定会失去她时,她竟然会主动投怀送抱?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手底下拥着的娇躯是如此真实。她,就在他的怀里,含泪诉说着她的情意:“早上说的是气话,我不是真心的,我不要离开你!我也不要休书!我只要你!” 她在他怀中低泣,他却热血沸腾,喜不自胜——老天,原来他一直在自寻烦恼!小雪其实跟他一样,患得患失,强装镇定。是吗?是吗? 从没有哪一次,她的眼泪在他的眼里会那么美丽和可爱。那红通通的鼻子,湿漉漉的颊,看在他的眼里都性感万分,媚态十足。 是的,她哭泣,他却快乐。 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他应该安抚她,可是笑容止不住地跃上眉梢,唇角象是被人牵了一根线,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他真的好开心。那种感觉,比得到天下更令人兴奋,更让他有成就感——他,征服了她。 “默言,你喜欢我吗?”她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 “喜欢!”他幽幽低叹,这一刻,终于不想再隐瞒他时她的感情。 而这两个字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才发觉,原来,对着心爱的人说喜欢,是那么痛快,那么愉悦,那么轻松,那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只因为有她走在身边,世界就特别的美,她象颗宝石,照亮了他的夜空和人生!这样的女人,教他如何放手? 他真傻!幸福原来那么简单。他却总是为了可笑的自尊,为了可笑的面子,把它搞得好复杂! 她微微一怔,显然也被他的话感动震憾了。他看到,那双晶莹的美目中慢慢地漾起了泪雾。 他知道,那是喜悦的泪,那是幸福的泪。所以,他微笑,他动容,他低叹,他的心变得好软好软,软得快要化成一滩水。柔情迅速地转化成激情。 他为了她,巳经忍了太久。她是他的妻,他的爱,他的一切。他想带给她极致的幸福,想给她更多的快乐,想在她的身上打下他的烙印,想让她再也逃不走,离不开,舍不下...... “乖,闭上眼睛。”他炯炯的目光变得黯沉,紧紧地逼视着她,用他强壮的身体压制着她,色色的,坏坏的引诱她。 他不想再吓坏她,他不想让她害怕,不想让她对自己失望。他要尽他最大的力量,带给她最大的欢愉,要在她的面前展现他最完美的一面,要让她的初夜成为她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而不是一个痛苦的记忆。他按捺住急切的心情,低柔地耐心地亲吻着她,温热的大掌在柔美的身体曲线上游走,象个虔诚的教徒,膜拜着她的身体。小心地,一寸一寸地挑起她的情欲,让她随着他的节奏舞动。 第180章 让她在他的身下沉沦,娇吟,放纵...... 她的轻颤是世上最强的催情药,她的低吟是世上最美的音乐。他的汗水滑了下来,滴在她的身上。 他尝到了她的泪水,知道这是喜悦的泪水,忍不住宠溺地低语:“傻瓜!” 他试图再进一步,她却羞怯地拒绝了他:“别,默言。” “雪儿,别怕。交给我,我等这一天已等了太久......他固执地想要攻破她最后的防线,温柔地诉说着情话。 “我不方便。“说这话时,她目光闪烁,不敢直视他。他清楚地看到,她的眼里有惶恐,有慌乱,有心虚...... “嘎?“他微微失望,笑容僵在脸上——她,好象还没有准备好。所以,用了一个如此拙劣的借。来逃避即将面对的亲密。 老天!他已被她撩拨得欲罢不能,她却蛮不讲理的说停就停?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压倒她,要了她,戳穿她的谎言...... “对不起。“她尴尬地垂下头,俏脸涌上难堪的红晕 算了,她只是太害羞了。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以后多的是机会,慢慢调教她。 于是,他又心软了,不忍了。所以,他顺着她的谎话,苦涩地接下去:“是不是上次的余毒未清?要不要我帮你把把脉?” “不必了,我不舒服会找无名。“她慌张地拒绝。 “不行,别的病可以找他,只有这个不行!“认真地凝望着她的明眸,他霸道地宣称他的决定。 是的,她是他的!他的占有欲,他的霸道,他的独裁在她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只要是关于她的事,他都不喜欢别人插手。如此私密的事情,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说? 自从上次她中毒之后,他每次看到无名都不舒服,很想在那张老脸上揍上一拳——尤其是他不分场合,当着无香他们讨论小雪的病情的时候。他真的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从那以后,他下定决心要攻读医书——从此,小雪的病,小雪的身体,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连大夫都不能! 心动的理由14 小雪变了。 她变得沉默——虽然以前她也常常神游太虚,但是那时她的心思在动,她的眼睛在动,她的表情也在动。所以,她整个人充满了活力,绝不会让人觉得沉闷。 她的食欲明显减弱——他一直无法想象,这个嗜吃如命的大胃王,居然也有吃不下东西的一天? 她的笑容浅了——虽然她依旧在笑,可是那笑容看起来好虚假,好飘浮,好不真切。 他只知道她迅速地消瘦了。这个突然沉默下来,文文静静,不爱说话,不爱玩闹,不爱闯祸的小雪,让他好陌生。 他也不知道她哪里不时劲? 她明明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地看着书。他却觉得她离他好远,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冷淡疏离的味道。那种教人望而却步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如果不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香气,他几乎要怀疑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不是小雪了! 她太安静了!而且,他发现,她居然是真的在看书!这真是一大奇闻了——她向来都是拿起书看不到几页就呵欠连天,直嚷累的。今天竟然一口气看了大半本,还是她最讨厌的棋谱! 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他决定,再观察几天。 幸亏,她第二天就恢复了常态。或许,他该感谢无非提供给她的云涛的消息?虽然“出卖”朋友是有点不太好,可是,能看到她久违的开怀大笑,值!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告诉她惜瑶和亲的消息,预料到她会大吵大闹一场。谁知道她哭了一场,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了? 不是,这可不象是小雪的作风。他暗暗地叮嘱无香,看紧了她,别让她乱惹祸。 本来是真的不想管闲事,可是......唉!看着那个睡梦中都在流泪的女人,他发现要置身事外,真的办不到。 很快的,从鹿城传来消息——福兴客栈住进了一个神秘的女人,她深居简出,每日几乎足不出户。最重要的是,她有五分长得跟惜瑶相似。 他笑了。就说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只是,除了李代桃僵,她难道就想不出更新的点子?他摇了摇头,却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还好,她总算没有把自己给算进去。 没有人从旁协助,她根本就不可能成功——就是肃清客栈这一关,她都过不了!这个傻瓜,这么大的破绽都没看到,还想要帮人呢! 于是,他命令无相去接管了客栈,佯装没有识穿她的伪装,助她混进客栈。再把那个长得跟惜瑶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安排到小雪她们房间隔壁,怕惜瑶没出过门,在路上遇到麻烦,特意又调了无尘送她和张幄一程。 他做了万全的准备,总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当目送着那个女人身披嫁衣离去,一切尘埃落定时,他紧紧握住小雪的手——这个傻瓜,手心里全是汗,又一直在抖。 他不禁抿唇而笑——胆子这么小,偏偏还爱管闲事得不得了。 “走吧,现在你放心了?不会再天天哭了吧?”他微笑着偏头调侃着她。 “恩。”她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晕红了脸颊,不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 “还在担心惜瑶?”他皱眉,微微讶然地瞟了她一眼——奇怪,以前都是她主动来拉他的手。以她的个性,在明知道他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后,别说是拉拉小手,就算是扑上来亲他一口也是不稀奇啊! 她到底在生哪门子气?他不禁有些气闷——挖空心思做那么多,无非是想讨好她,打破两个人这一段时间的僵局。她却好象不领情? “在担心惜瑶?”他试着猜测她的心思,伸指去抬她的下额,想看着她的眼睛。 “恩。”她象只受惊的兔子,差点跳起来,躲过他的触摸。依旧只低低地答应,头也不抬,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那,我跟着去瞧瞧,等她安顿好了再回来?”他一阵气闷,强捺住脾气,淡淡地问——这一去,说不定又得分开小半个月哦!你舍得? “好。”谁知道她很干脆地一口就答应了。 “那我即刻动身。” 可恶,居然连想都不想?他在她心里就那么可有可无?可是,说出去的话,却再也收不回。而他的脸皮还不够厚,在接连碰了几个钉子之后,便再也提不起兴致跟她闲聊了。 不,这不是他预想中的小雪该有的反应。事情总是透着一抹奇诡。但怪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那种小雪就坐在他对面,他却觉得她好远的感觉,很突然地又冒了出来。 把她送回王府,他匆匆去追无尘。 惜瑶和张幄还真是一对妙人!一路上就那么明目张胆地住店,打尖,最教他吐血的是,惜瑶竟然还带着宫里的首饰去变卖! 他苦笑,一路忙着帮他们收拾残局,湮灭各种证据,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们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一直跟到了青州,张幄张公子的家乡,这才终于决定安顿下来。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路暗中跟随下来,往日那个瞧在眼里只会令他觉得心烦的妹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牵动了他的心。 他不禁暗自替她担忧——张幄为人太过耿直,又不知变通。好象除了会读书,没有一技之长。不知他以后要靠什么养活惜瑶和他的老母?惜瑶这个金枝玉叶,跟着他,到老了不会真的靠替人洗衣度日吧? 他哂笑,什么时候,他也会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原来人与人之间,只要相处久了,就会产生感情。 就在这时,无名碾转送来了宫里的密诏——皇奶奶因思念惜瑶病倒,命他速归。 看到云涯村虽然地处偏僻,但却是个世外桃源,张幄虽然一介书生,做事斯斯文文,对惜瑶总算是体贴有加。两个人衣食无忧,金钱暂时也不匮乏,他终于安心地回了京。 算了,等事情过个一两年,风声没那么紧时,再想个法子把他们接回来吧。目前只能先这样了。 奶奶年纪大了,毕竟不比当年——虽然狠下心来把她嫁了,终究还是舍不得。嘴里虽然不说,夜里却偷偷跑到她的如意宫里掉泪,这一来二去的,就染上了风寒;又赶上初春乍暖还寒,雨雪交加的天气,竟是迁延不愈。 他为皇奶奶忧心还不够时,无尘又送进来一个让他几乎发狂的消息—— 府里的王妃,好象不是小雪。 不是小雪?怎么可能!他亲眼看着她从房里走出来,一直握着她的手,再亲自把她送回王府,这一路上半步也不曾稍离——就是怕她半路出什么岔子! 难道,他千防万防,还是让她溜走了? 不,他不相信!他要亲眼去瞧一瞧。 他面色铁青,丢下皇奶奶,连夜回了王府,悄然潜入了她的房间。 只一眼,他就知道,那个沉睡在床上的人,不是小雪。 他的小雪睡觉的时候,绝不会那么规规矩矩。 她总是那么淘气,从来也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床铺的中央,每次都趴到床边边,害他担心她随时会掉下去;她是那么热爱自由,就连在梦中也不甘束缚,每次都会大剌剌地踹掉半条被子;她是那么胆小又可爱,每次都喜欢把被子卷起来搂在怀里……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明明全程都在,一直守着她。只除了那一夜。 他微微沉吟,随即恍然大悟。 难怪那个新娘从他身边走过时,曾略略停顿——是她吧? 第181章 在那一刹那,她是后悔和迟疑的吧?是他,冰冷的话,阻止了她吗?是吗,是吗? 他忍不住闭上眼去揣测她的感觉——以她的视线,从她的角度,她看到的会是什么?他努力地回忆,一遍遍地后悔——她看到的是他和林书雁交握的手! 在那一刻,她该有多恨他的迟钝?竟然分不出谁才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在那一刻,她该有多伤心,多痛苦?是他亲手把她推到了宇文澈的怀里吧?是吗?! 他错了!大错特错!他太大意了,居然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在他暗自笑她的计划漏洞百出的时候,她冷眼旁观着他的从旁协助,该是一种什么心情?他想得心都麻木,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他开始迷惘,他开始惶惑,他开始不确定——她对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感情?在他完全剖白了他的内心世界,向她诚实地说出了他对她的感情之后,她怎么还能狠下心来,利用他来实现自己逃离他的计划?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对他到底有多残忍吗? 如果她有一丁点的爱他,如果这半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一点一滴有一丝一毫地感动她,她都不应该这么对他啊! 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可以去得那么潇洒?那么毫无牵桂?为了怕引起他的怀疑,她甚至连那只连拜堂都带着,从不离开房间,每日都要对着它诉说心事的鸟儿都丢下了。 原来,女人一旦开始绝情,竟然比男人更冷酷! 她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之后,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 她甚至给自己安排好了替身——那个林书雁与她连衣着,发型,身上的香料,说话的语气都几乎没有二至。这说明什么? 他骇然发现——她是早有预谋,处心积虑要离开他的! 是,他忽然想起那个奇怪的晚上。她居然看完了半本棋谱!老天!那天,他就应该看出破绽!为什么他竟然没有看出来,她早就去意巳决? 他惊跳起来——等等,她的反常好象可以追溯到更远的时间。是的,就是那天晚上,萧佑礼乓败被俘,大家都兴奋过度,在密室里大放厥词…… 然后,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向他诉说着她的情意。而他,也被胜利冲晕了头脑,降低了警觉心,没发觉她的存在不说,竟然还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谎言。 他甚至深情款款地对她诉说情意,在前面云涛他们讲了一大堆立后封妃,三宫六院的事情后,他这番话显得多么可笑?听在她的耳里,该有多讽刺? 是,他清楚地记得。她的的确确怔了片刻,才滑下了眼泪——骄傲如他,意然没有察觉出异样,只一味地认定,她是喜极而泣,哪里想得到她那时竟是满腹心酸? 天真率直如她,竟然可以一忍二十多天,在他的面前,一个字的。风都不露——她是怎么做到的?压抑自己的天性,又是多么痛苦? 难怪她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不爱笑! 在她以为他的一切皆是做戏时,她怎么笑得出来?她对着他还有何话可说? 心动的理由15 小雪毅然决然地远嫁,皇奶奶又一病不起。他身在皇宫,心在藏月,他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时间一天天地滑过,今天收到消息,公主的銮驾已行至泰州边境。到了那里之后,只要几天的时间,就可以抵达隘州。如果宇文澈够积极,就算他不眠不林彻夜追赶,也无法阻止这个事实——小雪,将会变成晋王妃。 他心痛如绞,失魂落魄——忽然发现,原来没有她,他活了二十八年,为之奋斗了二十年的目标,突然失去了意义——就算让他坐上龙椅,站到了权力的最顶峰又怎么样? 他再也不会有快乐,再也不会有满足感。他的自豪,他的骄傲,他的成功,他的胜刑,没有展示的对象,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二十年的孤独与寂寞,二十年的仇恨和怒火,二十年的辛酸和努力……通通成了虚幻。抵不过她的一个笑屏,她的一次回眸。在习惯了她的软语娇嗔之后,突然回归寂寞,每一分每一秒对他都是一种煎熬。 长年飘泊的日子,却从没有哪一个夜晚,象今天这么漫长。使他感到,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孑然一身,孤单一人。 孤独是那么凶猛,似一只狂暴的野兽,无情却沉默地撕扯着他,啃噬着他。那种痛,深入骨髓,却又无法诉说。 这个春夜,彻骨的寒......他推开窗,发现就连天边的月都变得冰冷。淡淡的清辉,似冷冷的嘲笑。 他下意识地抱住自己,好象这样,可以阻止心中那不断扩大的空虚,想象着是那双纤细的手臂将他温柔地环绕。 以后,小雪将和宇文澈在一起。 她再也不会傻呼呼地冲过来抱住他的脖子对着所有的人宣告”我喜欢你!”,他再也别想和她有未来,更不可能跟她拥有一堆孩子,不会有了…… 他悲哀地发现,她是那么可爱,是那么地独具魅力,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得了她! 她的身上仿佛有魔力。 不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不论是老的还是少的,不论是远的还是近的,只要是跟她接触过的人,甚至只要是听说过她的人,全都喜欢上了她,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他痛苦得想大叫,想毁灭整个世界。 天渐渐的亮了,雾气消散,晨曦微露,公鸡在打鸣,宫女们穿梭往来,新的一天又要开始。而他,却感觉世界早已倾斜…… 然而,就是这个早晨,皇奶奶的烧终于退了。看到清醒过来的奶奶,他只丢下一句”奶奶,我去看惜瑶!”头也不回,匆匆地离开了皇宫。 是的,他决定了——就算她嫁了人,他也要把她抢回来!他这辈子总是在为母妃,为舅舅,为外公,为复仇,为权力……为这些莫明其妙的东西,活得理智,活得压抑,活得痛苦…… 这一次,他决心要听从自己的心意,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去争取一回。他不再去管激恕宇文澈会有什么后果;不再去管,抛下大业会不会对不起追随了他二十年的兄弟;更不再管小雪肯不肯原谅他,愿不愿跟他回来? 下了决心之后,他才发现原来思念,早已在他心里如野操般疯长。他一路飞驰,不停地换马,一边飞鸽令人每天传递公主的行程,在心里计算着与她重逢的时间。 她遇劫了! 五百禁军几乎全军覆没,端木良身首异处,而她下落不明! 是谁?究竟会是谁要害她?是宇文博,宇文澈,还是宇文雄……? 一想到她的身边危机四伏,步步陷进,他就心痛如割,恨不能背插双翅,飞抵她的身旁,把她紧紧地拥抱,牢牢地护在怀中。 伯涛传信,公主已顺利解救出来,现在安全交到了宇文澈的手中,一路往南,直抵凉州。 他立即决定,放弃大道,翻越云涯岭,走小路抄到宇文澈的前面。不敢相信,半个月的路程,他只花了不到六天的时间赶到。弟兄们早已累得人仰马翻,他却精神抖擞,刻不容缓地赶往凉州大营去见宇文澈——他终于,赶在宇文澈大婚前赶到了凉州。 说起来,真是讽刺——如果不是鬼厉从中做梗,劫持小雪改变了行程,让宇文澈在大凉山里多转了好几天,又被迫在凉州停留三天,他就算再快也赶不及。 “澈哥哥!什么事这么高兴?”离别了一个月,终于又听到她清脆的声音,终于又见到她甜美的笑厣,却犹如一道惊雷直劈在他的头上。 不是的,这绝不是他在心里揣测了几干遍,几万遍的见面场景!他的小雪,怎么可以跟一个陌生男人一见如故?亲昵如厮?如狠的眼睛,狠狠地瞪着那双毫无顾忌,交握的双手——原来亲眼目睹心爱的人握住别的人手,会是那么的痛!尽管想象了无数遍,却一次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强烈,来得震憾。 她是存心要气他的吧?是做戏给他看的吧?是吧? “秦秦,你不舒服吗?” 秦秦!这亲昵的称呼那么自然地从宇文澈的嘴里唤出来,就象是他生下来便已如此叫她,已经叫了几千几万遍!可笑的是,他们明明认识才短短数天! 小雪!她好残忍!怎么可以那么快就把他抛掷脑后,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找到新欢!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那么亲昵!相处得那么和谐而自然! 他绝望地发现——她居然在他的面前坦白了她的真实身份! 秦秦,这才是她的真名吧!多好听的名字,多可爱的名字!相处了大半年,她居然一次也没有跟他提过!在她的眼里,他还不具备资格吧?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宇文澈凭哪一点得到了她的信任? 嫉妒如蛇般盘距在他的心底,沉闷地窒息感,如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他胸闷欲炸,身体僵硬着。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扑上去扭断宇文澈的脖子。 “对了,君兄是秦秦的二哥,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宇文澈虚与伪蛇,客套得让他反胃。 “对不起,我不记得有个叫秦秦的妹子!”他冷着脸,尖酸刻薄地嘲讽,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不对,他不是来吵架的,他是来追回小雪,她的脾气,他又不是不了解——小孩子气得很,吃软不吃硬的!他干嘛跟她计较? 果然,她生气了,板着脸,怒气冲冲:“我一个市井之徒,岂配有如此身份显赫的哥哥?” 第182章 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得面色铁青,他终于爆发:”堂堂王妃,居然替小姑代嫁和亲,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吧?这种诛九族的祸你也敢闯?” “对不起,你可否把话说清楚一点?”宇文澈听得一头雾水,偏头去问苏秦:“秦秦,你嫁人了吗?” “是,内子顽劣,因与我呕气,这才闯下大祸,望宇丈兄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让我带她回去。”他忍住怒气,向宇文澈讨人情。 天知道,她明明是自己的名媒正娶的妻子,为什么却要他对别人低声下气来求?最可气的是,那磨人精,居然理直气壮地巴着宇文澈,把他当成救星,硬是不肯回! 逼得他失去理智终于与宇文澈交上了手。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宇文澈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死死拉住小雪不肯放手。难道他比自己有眼光,只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好?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争取小雪? “君兄,秦秦可不承认是你的妻子。我不能凭你的一面之词,随便放人啊!如果在家门口失了新娘,我晋王府的面子又往哪搁?” “对,澈哥哥,他胡说!他跟我有仇,我跟他回去,就死定了!”那可恨的小妮子,躲在宇文澈的背后,紧紧拽住他的手不放,态度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决:“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小雪,你确定?”他咬牙瞪着她,指着宇文澈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一迭连声地质问:‘你真的喜欢他?离开我,跟着他真的会有幸福?你想清楚了?真的不后悔?” 小雪,不要这么残忍,不要这么任性!请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可是,老天显然没有听到他的祈求。 她紧紧地牵着宇文澈的手,直视着他的双眼,不假思索,冷静而绝然,清清楚楚地道:”君默言,你听好了!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什么都可以付出,甚至包括我的生命!我非常乐意跟他在一起,牵手走过一生。这样,你满意了吗?” 在这一瞬间,大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宇文澈的脸上有惊诧,有茫然,还有感动。而她呢?她咬着唇,倔强地扬着头,直直地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那样傲慢,那样坚定。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变得好可笑!如果她爱上了宇文澈,那他算什么?他千里迢迢不眠不休地追还又算什么?在她的眼里,他到底算什么?! “好,很好……”他惨然一笑,绝然而去。 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宇文澈,看不到他的痛,看不到他的伤,更看不到他的挣扎与疲倦? 原来爱可以这么简单,这么轻易,这么廉价?短短数日,巳把他完全的否决掉! 原来半年的恩爱,抵不过数日的相处!原来她对他只是喜欢,对宇文澈却是爱!她分得真清楚啊! 她果然够冷静够残忍! 那么毒辣的言词,那么果决的态度……她怎么可以眼睛也不眨,脆脆的,爽爽的,毫不犹豫地冲。而出?她这哪里是在说气话?分明是在用刀子害他的心啊! 听着那张可爱的红唇里吐出冰冷绝情的话,倾诉着对别的男人的爱恋,他比死还难过!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说不同的话,却可以让他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沦回? 他不懂,为什么女人的心变起来居然会那么快?他几乎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他一心以为,她是爱他的!虽然她的人走了,她的心却仍然在他的身上。只要他赶来了,她就会被感动,她会跟他走,会不顾一切地投到他的怀里! 为了这个幻想中的目标,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甚至做好了为了她,不惜与宇文澈绝裂,大干一场的准备。他带来了逆天十八骑,也传了密函给伯涛,让他领军在边境待分…… 他思虑周密,谋划清楚,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一直以为,他的对手是宇文澈,也只有宇文澈才有资格跟他一较高下。万万没有想到,致命的一击居然来自小雪! 她根本就不必动用一兵一卒,轻轻几句话,就把他打下了十八层地狱,弹指之间就教他十几万铁骑无用武之地,让他的雄心壮志灰飞烟灭…… 16 “小雪喜欢宇文澈?开什么玩笑?”听完他闷闷地诉说,傅云涛怪叫着斜睨着他:“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是喜欢你的!笨蛋,这种信口胡诌的话,你也信?” “是小雪亲口说的,不信也不行了。”他垂头丧气,斗志全无。 “默言,你不是吧?随便让她几句气话就打算收手?那我们这些兄弟千里迢迢跑来藏月干什么?难道真的来喝喜酒?”傅云涛语气吊儿郎当,神态却认真无比地睇着他:“小雪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气起来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的啦!你听我的没错,别管那么多,先把人抢来了再说。” “人抢来了有什么用?她的心不在我身上。”他黯然神伤,这辈子从没有此刻这么颓废。 “默言,你真的老了!”傅云涛嘲讽地笑:“当年若水离开,你一怒之下,连图谋造反都敢。现在只是去闯一下晋王府都没了勇气?别告诉我,两个人里,你更喜欢若水?” “你不懂。”他满腹惆怅。 “不懂,你说到我懂为止啊。”傅云涛不屑地摇头:“虽然女人对我来说永远是个麻烦,我一直都不赞成你为了她这么疯狂。不过,谁让你喜欢上了呢?你是个男人,既然看准了那就上啊!怕什么?大不了再被她拒绝一次罗!” “若水弃我而去的理由,我心知肚明;她的心思我摸得一清二楚。失去她,我愤怒,失望,不甘,我悲而不伤,感觉自尊受挫。我知道,只要我肯努力站到最顶峰,总有一天能让她后悔曾经背叛了我——事实证明,不用到最顶峰,她巳经后悔了。” 君默言淡淡一笑,表情无限怅惆:“可是,小雪却不同。失去她,我忧多过惊,伤多于痛,哀大过怒;我茫然无措,就象陷在迷阵里,找不到方向。她看似贪财,却绝不贪恋权势;貌似心软,一旦下了决心却狠毒残酷,再不回头;她总爱管闲事,做事没有规矩,说话不经大脑,不会女红,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女人该具备的优点,她好象通通没有。” “嘿嘿,听起来这可不象是在夸她啊?”傅云涛咧唇一笑:“她要是听到了,不知又该气成啥样?” “是啊,小雪真的浑身都是缺点。可我真没出息,总是忘不掉她。”君默言撇了撇唇,自嘲地笑了笑:“若水走了,我心里满是怨恨,我想过要报复她,要让她最后一无所有,要让她后悔......我却从没想过要挽回她。” “嘿嘿,萧若水那女人挽不挽回也无所谓了。”傅云涛痞痞地一笑,随口附和。 “可是,小雪走了,我心如刀割,想要恨她,却总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她。不知道她那张没有遮拦的嘴,又会替她招来什么灾难?她那臭脾气,吃软不吃硬,碰上宇文澈那个霸道的家伙,日子会永无宁日。她还挑食,不吃红萝卜,不吃笋子,不吃香菇......不吃这样不吃那样,宇文澈怎么可能照顾得好她?”君默言倚着大树,抬头望着天空,目光如水,脸上的神色渐转温柔。 “哈哈,默言,你会不会担心得太多了一点?”傅云涛仰天狂笑了一阵,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与其在这里担心得睡不着觉,不如干脆点,抢回来自己照顿啊,还等什么?” “你不明白,小雪跟别的女人不同,她如果不愿意,你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跟我走。就算勉强把她抢来了,又有什么意思?”君默言倏然低叹,惆怅不已。 “笨蛋!女人嘛,只要上了你的床,就死心踏地了!”傅云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露一脸邪邪地笑:“你就是太惯着她,早听我的睡......呃,两人圆了房,不是什么事也没有?我就不信,你对着她,真的没有邪念?” “云涛!别胡说!”君默言低叱一声,对上傅云涛似笑非笑的那张脸,无奈地苦笑:“我承认,我是有想过这个方法,而且不止一次。可是,小雪跟秀荷不一样。我怀疑,她心里压根就没有从一而终的想法!以她的脾气,才不会在意失不失身。如果我硬来,说不定第二天她就跑得没了影子,今生今世也不再见我,我不想冒险。” “恩,说得有道理。”傅云涛偏头,露出同情地笑:“依我看,她倒不一定会逃走,搞不好立刻找个男人嫁给你看!” “她敢!”君默言冷笑:“要真是那样,我...... “有什么不敢?她不是嫁到藏月来了?你还不是照样拿她没撤?有胆在这里对月唏嘘,没胆动她一根寒毛?”傅云涛嘲讽地笑了笑,懒懒地打断他的话,拍了拍衣衫,伸着大大的懒腰往客栈走:“累死我了,不陪你发神经,你一个人慢慢在这里犹豫好了。等天亮,小雪真的嫁了人了,你就哭去吧。” “云涛,你再陪我一会”君默言出言挽留——长夜漫漫,他一个人怎么熬? “默言,不是我说你。”傅云涛霍地顿住身形,回过头冲他露出一个鄙夷地笑:“咱们是干什么?马贼!马贼是干什么的?看见好的,喜欢的就要去抢!就算不喜欢,只要我愿意,也该去抢!哪有这么多可想的?婆婆妈妈的成得了什么大事?嗟,跑了那么远,你不困,我可困死了!” “云涛,云涛!”君默言瞠目,望着傅云涛飘然远去的影子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183章 “怎么样?王爷想通没有?”傅云涛刚拐过弯,挤在一堆的逆天十八骑纷纷涌了上来,把他团团围住。 “嗟,那么关心他,怎么都溜得那么快?躲在这里算什么好汉?”傅云涛哂然一笑。 “哎呀,有你那张嘴,还有什么是搞不定的?”无名捋了捋胡须:“我们是相信你,才把这个重任交给你的。” “信任我?”傅云涛冷笑:“怎么不说你们怕死?” “呃,你跟王爷是师兄弟,王爷就算再来火,也不会揍你。”无名一脸谄媚地笑:“哪能跟我们比?我们是下属,只有挨揍的份,哪敢还手哪?” “就是,副帮主,你就别卖关子吧!”无尘心急地跺脚——难道跑了几千里路,全都白费?真的打算把小雪扔在这里不管了?不知道,那家伙还在犹豫。我真想拿个铁锤砸开他那猪脑袋!傅云涛叹气,摇了摇头:”不管了,走,去倚翠楼玩去了!” “要去你自己去!”火大。 “嗟,事情没有办好,你还有心情玩女人?”鄙视! “真是没良心,走,别理他!”激愤! “就是,那么喜欢女人,早晚死在青楼里!”啊咧,好毒的……诅咒! 逆天十八骑纷纷露出唾弃的表情,垂头丧气地回了客栈。 “喂!我招谁惹谁了?”傅云涛气得瞪眼:“妈的,一群兔崽子!” 唉,君默言一脸哀怨,幽然长叹——还说是生死兄弟,眼见他这么痛苦,为情所因,居然连安慰一下都不肯!那帮兔崽子也是,一听说他要喝酒,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应该听云涛的劝,再去一次吗?可是,如果她坚决不肯回来怎么办?难道真的用蛮力?好象,“有点失面子!可是,面子重要还是小雪重要? 眼见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雾气消散,晨曦将露,他终于一咬牙,飘然没入了树林。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他就知道,她撒谎了。 她在发呆,显然也是一夜未眠。那孤单寂廖的背影,那单薄削瘦的双肩,那不盈一握的腰肢......猝地让他呼吸一窒。 唉,这个倔丫头,就不能偶尔低一次头,非得要跟他争个高低不可吗? “你来干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她惊跳起来,一脸的慌张。 他不语,只默默地凝望着她。贪婪的目光放肆地将她的身影吸入眼底,象只饥饿的兽,毫无顾忌地套牢他的猎物。 “你快走,不然……”她被他炙热的目光瞧着发慌,红晕慢慢地爬上脸颊,却要强装镇定,咬着唇恐吓他。 “不然怎么样?你想叫人来抓我?你叫啊,怎么不叫了?”他冷笑着逼上去,伸出手把她娇小的身躯禁铜在他的双臂之间。他挑起眉毛斜睨着她,声音放得很低,却极富侵略性,象一只随时准备捕食的兽。 她小鹿纯净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企求的目光,微微颤抖的娇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甜香,诱惑着他的心神。 他心底洋溢着一股奇异地骚动,竟然很希望她能张口呼救。那样的话,他就有理由堵住那诱人的红唇。谁让那张爱说谎的小嘴,总是喜欢说些让他心痛的话!教他恨不能捉住她痛打她可爱的小屁股! “来人……”眼见他越来越近,已把她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惊惶失措的苏秦被她一激,张嘴呼救。 “可恶!”他低咒一声,忽地蛮横地欺身过去,把她压在墙上,冰冷的墙壁引起她一阵颤粟。她害怕了,下意识地伸手捶打他的后背。 他伸手,轻易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举高过头顶。他一反温柔的常态,毫不怜香惜玉,霸道炙热的掌抓得她生疼。她吃痛,眼角迸出泪花。 他冷笑,健硕强壮的身躯恶意地抵住她的柔软。他倾身,覆住她苍白的唇瓣,舌尖野蛮地撬开她的牙齿,熟练地找到她的丁香小舌,迫不及待地吮吻着她,强迫她与他嬉戏。 她的惊呼被他吞没,她头晕目眩,身体象是遇了水的面条,倏然柔软,支持不住自己,顺着墙壁往下滑。 他喉间迸出低低的得意地笑,伸掌,牢牢地握住她的腰。他真大胆,一点也不害怕随时有可能会有人闯进来。粗糙的大掌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滑进她的衣衫揉捏着她的肌肤,带给她奇异地痛苦与快感。 他近乎粗暴地拉下她的衣服,埋入她的胸脯,大胆地吻着她,时而急切,时而轻缓。柔软漆黑的发搔着她裸露的肌肤,带来麻麻痒痒的痛感。 急切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袭卷而来,毫不温柔地啃咬,舔吮。霸道而狂猛,强烈而炙热。象是抵死的缠绵,倾吐着绝望的爱恋...... 她有点害怕,又有点渴望,全身的毛孔兴奋地张开,身体的温度迅速地升高。他的亢奋是那么明显地抵住她,隔着薄薄的衣料,邪邪地磨擦着她的私处。 苏秦脸红心跳,感觉到它的炙热与坚硬,身体不停地颤抖,不由自主地逸出轻吟。脑子里斗争得十分激烈——她应该怎么办?阻止还是让他继续矜持还是跟着他沉沦?坚持还是放弃?天,她好喜欢他的爱抚! “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宇文澈似一阵狂风般卷了进来,结束了这场香艳的纠缠,也解决了苏秦的矛盾。 “君默言,你好大的胆子!”宇文澈似笑非笑地睨着衣衫不整的苏秦——妈的,这小子手脚倒挺快! “澈哥哥,救我!”苏秦挣扎着呼救,声音却透着虚弱——刚刚反应那么热烈,翻脸就不认人,好象有点过份哦? “宇文兄,小雪是我的妻子,我绝对不会把她让给你,你想怎么样,划出道来吧。”君默言迅速把苏秦藏到身后,紧紧奉着她的手,昂然不惧地望着宇文澈——被发现了更好,就不信他甘心戴绿帽子? “为了个女人,破坏你们之间多年的情谊,你觉得值吗?”宇文澈不置可否,嘴角挂着嘲讽的微笑——再怎么说,苏秦也是小越的妹子,他当然得确定姓君的小子有多大的诚意?否则,日后,他怎么跟小越交待? “我话巳挑明,你若是硬要强娶友妻,那就放马过来好了!我君默言连天都敢逆,还怕你不成?”君默言傲然回望,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好!有胆识,够气魄!”宇文澈仰天大笑,忽地收起敛容,冷冷望着他:”你虽有十几万大军,澈某难道就怕了不成?在我改变心意之前,带着你的女人滚吧!” “多谢宇文兄成全!”君默言一怔之后,大喜过望。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宇文澈淡淡地笑。 “日后兄台但有所求,逆天帮必倾力相助。”君默言得回小雪,早已心满意足——莫说只是欠一个人情,就算一百个一干个他也甘愿啊! “等一下!我不要跟他走!”苏秦察觉不对,大声抗议。 “后会有期!”君默言不理苏秦,扛起她穿窗而出,如星掷丸跳般消失在晨曦微露的别馆之外。 “放开我啦,你这个混蛋!”被他象条破麻袋般背着的苏秦这辈子也没这么窝囊过,又气又羞,猛揪他的头发。 “你是不是女人啊?”他生气地扔她下地,按住差点被她拨光的头发,气得脸色铁青! 该死的女人,刚才她明明就很陶醉,一脸享受的娇喘低吟,害他差点、兽性大发,在那里就要了她。结果,宇文澈一来,她就跟他翻脸?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管我!”她气冲冲地掉头往晋王府走去。 “站住!你要是敢回去,我们就完了!” 她模凌两可的态度,他受够了!绝决的话,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语出,气氛当场陷入凝滞。 他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两眼布满了血丝,薄唇紧抿,目光狂野,态度绝决,摒住呼吸,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她。 如果,她执意要走,他该怎么办?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难道真的放弃? 幸亏,幸亏她听出了他话里的伤痛与绝望,迟疑了,停住了脚步,回眸望向他,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水雾。 “唉!真不知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看出她的态度软化,探知她真实的心意,他松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幽然长叹,低下了高傲的头,变得一脸的无奈! 她,是他这辈子的魔星,他心甘情愿地被她套牢…… 17 当误会冰释,当心结打开,当彼此终于坦诚相对,当小雪动人的笑愿如春花般重新绽开在他的眼前……他发现,山是青的,草是绿的,花是红的,水是蓝的,空气是甜的...... 世界好象在一夜之间变美了,而他也终于走出了严冬,迎来了属于他人生的春天! 她闭着眼睛,静静地偎在他的胸前沉睡着。长长的睫毛垂着,掩不住眼底浓浓的阴影,小巧的鼻尖上还残留着刚刚激动大嚷时渗出的细密的汗珠,被春阳一照,闪着淡淡的金光。 他心疼地发现,短短一个月不见,那张本来就不大的小脸,瘦得只剩巴掌大;总是闪着红润光泽的脸蛋,现在苍白得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仿佛风一吹就会断。 拥着她小小的身子,他蓦然惊觉——在他倍受煎熬的一个月里,秦秦的日子并不比他好过到哪里去。 她抛弃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毅然投奔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那份勇气,那份胆识,那股子狠劲,在让他不寒而粟的同时也让他痛悔不已——如果他做得够好,如果他能让她信任,如果他可以给她足够的关心,如果他能使她幸福......她何必如此残酷地对待自己? 第184章 对不起,秦秦! 他默默地拥紧了她,在心底发誓,从今往后要倾尽一生的心力去照顾她,保护她,疼她,爱她,宠她......不让她再受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委屈。 所以,在喝完了宇文澈的喜酒,闹完了他的洞房之后,他决定,要把秦秦带给母妃瞧——在母妃的见证下,正式与她结为夫妻,今生今世,不,是生生世世都不再分离! “王爷,为什么不骑马?那样不是比较快?”无尘偏头,不解地瞅着君默言,实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有马不骑,学人家大姑娘扭扭捏捏地坐船!那要绕好长地道,他不知道吗?真是奇怪,自从小雪回来之后,王爷就好象变傻了!脾气变好了不说,还经常一个人莫明其妙发笑! 虽然说王爷不乱脾气是很好,但是一个本来性格冷酷,淡漠疏离的人,突然变得平易近人,笑容可掬,真的好恐怖好不好?!害他总是在担心,他是不是有阴谋,会不会在下一秒突然爆发? 唉!他真的好怀念那个不苟言笑的君默言! “笨!”无香曲指弹了他脑门一下,冷冷地瞪他一眼,越过他,率先牵马上了船。 “我哪有笨?人家只是实话实说”无尘捧着头,不服气地哇哇叫:“副帮主,你评评理,我哪里说错了?” 傅云涛伸手象是摸小狗一样,拍了拍他的头,笑嘻嘻地望着他,一本正经地说:”恩,你说得不错。走陆路的确是近很多,而且骑马也比乘船快。” “看吧!”无尘得意洋洋。 “不过呢”,傅云涛拽拽地斜睨着他,曲起手指照样在他头上弹了一记,笑得诡异之极:,‘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多吃饭少说话!” “我都二十三了!哪里小?”无尘气得哇哇叫。 逆天十八骑被他傻乎乎的样子逗得轰然大笑。 “好了,别欺侮他了。”无名笑着打圆场,拱手对君默言告别:”王爷,一路小心,咱们京城见。” “小雪,别太想我哦。”傅云涛冲苏秦轻佻地眨了眨眼睛。 “唉!怎么办呢?”苏秦故做为难地歪着头觑着他,戏谑地微笑:“一个十岁还尿床的家伙,想忘记恐怕真的有点难哦!” “苏秦!”这下轮到傅云涛跳脚。 “哈哈哈……” 在众人的开怀大笑之中,船儿终于启航,冲破碧披,满载着欢乐向北而行。 “默言,其实不一定要坐船的,骑马应该为什么大问题。”苏秦趴在船舷边,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想到昨天的摆的那个乌龙,忍不住抿唇轻笑。 “你身体不适,还是乘船方便一点。”君默言从身后接住她的腰,亲昵地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注视着粼粼的波光,心中荡起了微微的涟漪。 “哎呀,就只一点点啦,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苏秦娇嗔地跺足。 他笑而不语——这小妮子,现在总算会跟他撒娇,真是可爱劲让他心都疼了。 “小雪生病了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听得一头雾水的无尘,冷不防插了一句进来。 “没有啦,别听他瞎说”苏秦涨红了脸,瞪了君默言一眼。 “不关你的事,少打听。”他凛容——臭小子,偷听就算了,居然还插嘴?真活得不耐烦了啊? “吃饼!”无香面无表情,顺手塞了一个烧饼到他嘴里。 “干嘛?我又不饿,刚吃了早餐!”无尘呸地一声,吐出那块烧饼,诧异地看着他。 “来。”无香不由分说,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拉到船尾上去。 “船上闷得慌,大家呆在一起不是热闹一点?省得无聊。”无尘显得莫明其妙。 “少说几句会死啊?”无香气炸了,狠狠地瞪着他:”副帮主不是交待了,让你多吃饭,少说话?听他的没错。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靠近王爷一步,或者偷听他们说话,我宰了你!” “我哪有偷听?船只有这么大,他们讲话又那么大声,我想听不到都不可能啊!”无尘理直气壮地喊冤。 “随便你了。”无香躺到船板上,随手丢了一顶斗笠遮住头,闭目养神,懒得再理他。 苏秦听着他们俩人斗嘴,乐得抿唇直笑:”默言,无尘好可爱。” “是吗?”瞧着她笑语嫣然,他黯了眸色,低下头试图捅捉住那抹嫣红:“及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不要,他们在看啦!”苏秦羞红了脸,既怕引人注意,又要抵抗他的进攻,只能轻轻地扭动身体,小心翼翼地挣扎。殊不知这样半推半拒,反而挑起他更强的征服欲望。 “他们敢!”君默言霸道而含糊地低语,不肯放过她,轻昵地舔吻着她的唇瓣。 苏秦羞窘地涨红了脸,蓦地睁大了眼睛,死命地瞪他——天哪!他疯了!光天化日之下,他的手往哪里摸? 他露出森森白牙,冲她得意地笑——她好傻!他哪舍得让别人看到她的娇羞万种的风情?别说他们根本不敢过来,再说,有他高大的身躯挡着,除了水里的鱼,有谁看得到?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轻轻地拉低她的衣衫,露出她雪白圆润的香肩;粗燥的大掌灵巧地从领。滑进去,热热地覆住她柔软的胸脯,轻轻地慢慢地揉捏;居高临下,用着热辣辣的眼神看着她美丽的乳尖在他的手下变的艳红和坚挺。 “你疯了!”苏秦死命地咬牙,阻止从嘴里迸出细碎的低吟,又紧张又害怕,身体却被他撩拨得兴奋地发抖。 是,他真的疯了!竟然象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般急切。她随便动一下手指,他就已经情不自禁;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觉得性感撩人。恨不能分分秒秒都跟她纠缠,想要跟她溺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挤进她整身体。 他微微喘息,脑子里全是让人血脉喷张的画面,神经亢奋得让他害怕,好象有一把火在心里慢慢地烧,奔腾的情绪急欲寻找渲泻的出口,仿佛只有她的身体,能消解他万分之一的痛楚...... 船上数天,春光无限旖旎,君默言几乎要被这种夜夜春宵,夜夜苦熬,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到的窘况逼疯。每次,她得到满足,象只靥足的猫咪,蜷缩在他的怀里坠入甜美的梦乡。而他却只能拥着那团火苗,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终于上了岸,他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心情愉悦地搭着帐篷,急切地盼望着夜晚的来临。 另外一个差点要变疯的却是无尘——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每说一句话都要被无香打?他想不通,船上明明打扫得很干净,怎么会有老鼠?半夜打架吵得他睡不着。还有,既然船上有老鼠,为什么无香不准他去捉?还有还有,虽然已是三月底,但草原上气候偏冷,毒蛇哪有那么早习来?为什么王爷要骗小雪说这里有很多毒蛇出没? “王爷,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记得应该还要稍晚一点蛇才会出来。”无尘看着惊魂未定,还巴在王爷身上的小雪,热心地提供他的经验:”其实,蛇也不可怕啦,只要你不去惹它,它一般都不会袭击你的。所以……” “这小子傻乎乎的,小雪你别理他就好了,听王爷的话防着点也没错。”无香淡淡一笑,伸手去打无香的后脑勺——吼!真快被他气死!下次打死也不跟他一组! “我又没说错,干嘛打我?”无尘不解地大叫,偏头灵巧地躲过——开玩笑,被打了那么多次,还不学乖? “默言,你骗人!”发现上当的苏秦生气地松开环在君默言腰上的手,跳离他的怀抱——他好坏,故意吓她! “因为你欠揍!”君默言凛容,冷冷地扫了无尘一眼,翻身跃上马背,轻夹马腹,闪电如刑箭般冲进了那片茫茫的绿色海洋...... “可恶,真的不带我!”苏秦恨恨地望着绝尘而去的三条人影,气得直跺脚。 “王爷,为啥不带小雪啊?”无尘拍马追上君默言,与他并骑,追着狂风大声地嚷。 “笨蛋!没看出来吗?王爷要去猎火狐!”无香轻蔑地撇了撇嘴角——奇怪,难道这家伙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 “火狐?天啊,王爷你想跟小雪……”无尘恍然大悟,兴奋地张大了眼睛。 “笨蛋,你才知道?”无香嘴角噙着骄傲的笑容,打断无尘的话:“王爷要按照草原上的规矩,送火狐给心爱的姑娘求婚,懂了吗?”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无尘好迷惘哦。 “那个不算,我猜送完火狐,接下来该去赤霞湖了。对吧,王爷?”不用他回答,无香径自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半眯着眼睛,深深地叹息:“咱们,也该有个小王爷了。” 君默言不语,策马飞驰,俊逸的面容上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那丫头,肯定还在那里生闷气呢,骂他不定怎么凶呢!瞧,他的耳根都热了,哈! 他微眯着眼睛,想象着他亲手把火狐送到她的手上,向她表白深藏在心底的情意时,她脸上那种感动又激动的表情——说不定,她又会傻乎乎地掉眼泪。 不过,不要紧,这一次,他允许她哭。因为他会吻掉她所有的泪;会用最温柔的眼神让她融化;会尽最大的努力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欢愉;会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是的,就是今夜!他决定了,要把她真正地变成他的女人;要让她在他的身下纵情地呐喊;要释放她深藏在体内的热情;要让她象最美的花儿感开在他的眼前;要让爱在草原上熊熊燃烧...... 18 篝火在哔剥地跳跃着。 第185章 君默言坐在火边,苏秦趴在他的膝盖上,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游牧民族们载歌载舞。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托着她的青丝,想着白天的事情,忍不住心生懊恼——不该多管闲事,出手救了库尔伯大叔他们的族人,害他终究没有猎到火狐。 “我跟你认识的女人不一样,你要我做一个端庄娴淑的王妃,我真的做不到。而你的野心也不止于此,所以,我想,你的世界并不适合我。” 秦秦这理性中带着点伤感的话,又回想在他的耳边——他当然知道,他的秦秦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他深深地了解并引以为傲。他珍惜她的这份特质,不想改变她。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想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好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只有自己变得最强,才能为她撑起那片更为广阔和自由的天空。她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着她的纯真,她的无邪,不被世俗所污染——而她,好象并不理解,一心只想逃离这样的他。 这让他沮丧不已,也困惑不已——为什么,权力这个几乎是人人向往的东西,她却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呢?不但不在乎,甚至还有些不屑。 “有所得,必有所失。世上没有白吃的牛餐。你得到了权力,你就必然要为了它失去更多东西。其中,最宝贵的就是自由。” 这是她偎在他的怀里,对着蓝天碧水发出的感慨。 他当时不以为然——有了权力,才不会受制于人,所以就等于拥有了天底下最大的自由。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能号令天下,主宰众生的人,难道还没有自由?笑话! 然而细思之后,却发现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一旦拥有了权力之后,就会受制于权力,受制于制度,有时候还得受制于大臣……反而不如现在的一身轻松,海阔天空。 最起码,他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带着心爱的女人到处游荡,夜夜软玉温香抱满怀,不必再饱受那相思之苦;君惜玉却只能偷偷摸摸地在皇城里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与莫晓风私会,提心吊胆,步步为营,半步也不能行差踏错。 不对,假如惜玉爱的是个女人的话,这些烦恼不就消失了吗? 也不对,就算莫晓风是个女人,以莫家的势力还不足以与萧家抗衡,所以,惜玉要想立他为后,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连最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那个权力要来何用? 不对,如果不能保护,只能说是惜玉的能力不够,无法压制萧家,怪不得别人。如果换成是他,区区萧昆,又怎么会放在眼里?不管谁反对,秦秦都绝对会是皇后的唯一人选。 可问题又来了——秦秦会答应吗?她会愿意因在高墙深锁的深宫之内吗?现在他是个王爷,自然可以逍遥无忧。一旦登上帝位,百务缠身,怎么可能抽那么多时间陪她? 一旦她开始寂寞,一旦她开始无聊,一旦皇宫对她失去了吸引力,她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那时,权力再大,又有什么用? 他烦躁地发现,他开始摇摆不定——可恶的秦秦,随口几句话,轻易就推翻了根植于他内心深处的某些观念。 “苏姑娘,苏姑娘!”热情的巴族人开始有节奏地拍着手掌,欢呼着要苏秦表演。 “默言......”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中间,向他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不要紧,你随便吼两声好了。”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神情紧张地捏着衣角,细碎的汗珠从鬓角缓缓地流了下来。 哈!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终究也有害怕的时候啊?看着她象被围捅的小鹿般惊惶失措,他暗暗好笑的同时,又心生怜惜。随手抽出那枝久久不用的碧玉箫,低首就唇,悠扬低回的箫音很快在静寂的夜空响了起来。 箫音安扶了她的情绪。她镇定了下来,忽然开口唱了起来。声音甜美,清脆悦耳,细听歌词,却骇然发现她唱的是一首儿歌。 “我有一只小毛驴,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她的天真,她的单纯,她的快乐,迅速地感染了大家。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孩子们合着她的歌声高唱,姑娘们又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篝火哔剥地燃烧,映着一张张笑脸。 草原的夜晚,被欢歌笑语点缀得分外的明朗和美丽。 他放下玉箫,惊奇地看着她,带着满心的感动,胸中涨满了自豪——这就是她,再难堪的局面,她都能轻松地化解,带动所有的人情绪,使围绕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忘掉烦恼,沉浸在欢乐之中。 她的身上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是欢乐和幸福的源泉。敢请问,君公子是从黑雪来的吗?”跟随着巴勒族的商队李掌忽然靠过来跟他说话。 “是,李掌柜有何指教?”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秦秦累了,进帐篷里体息去了,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唉!白天不应该吓唬她有蛇出没的。 “不知君公子与昭王君默言有没有交情呢?”李掌柜状似无意地打量着他,淡淡地试探。 “在下只是略有所闻,倒无缘相识,不知李掌柜与他是什么关系?”他暗暗皱眉,收摄了心神专心应付他——这人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打听自己的事? “君姓在黑雪属于皇族,君公子气度非凡,怎么会与他不相识呢?”李掌柜那双饱经世故的眼睛,淡淡地瞧了他一眼。 “素闻昭王性格冷漠,绝非易与之人。君某生性淡泊,不喜交结权贵,就不去碰那个钉子了。”君默言淡淡地一笑,随口据塞。 “是啊,传言破天剑君默言是马贼逆天帮的幕后主使,听说此人生性残酷暴戾,杀人如麻。”库尔伯接过话头,带着感恩的表情望着君默言:“君公子仁慈宽厚,温文尔雅,今日多亏了他仗义援手,驱还了那帮贼子,使我族人和李掌柜皆幸免于难。他又怎么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呢?恕我直言,依苏姑娘活泼的性子看来,怎么也不象是一个王妃。” “是吗?”李掌柜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不知李掌柜为何时昭王如此感兴趣呢?”君默言不动声色地反过来试探李掌柜。 “呵呵,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在下碰巧亦是黑雪人,这里离大凉山赤霞峰又很近,再加上君公子的姓,提到他,也是很正常的嘛。”李掌柜哈哈一笑,轻轻松松地跟他绕着圈子。 “王爷,北边好象有异常的动静。”无尘无声无息地从身后钻了出来,一脸凝重地附耳低语。 “去看看。”君默言顾不得再套李掌柜的话,从地上一跃而起,匆匆地往北急射而去。 就在此时,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过后,从暗夜里忽然涌出如蚁的人潮。无数支火药箭如狂风暴雨般射向那些美丽的毡帐。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幕。马儿的嘶鸣和猎狗的狂吠,打破了夜的宁静。牛羊和马群如开闸的洪水倾泄狂涌,四散奔逃。 “秦秦!”君默言低叱一声,与无尘对枧一眼,两人极有默契地折返身子朝苏秦的帐幕扑了过去。 不在!苏秦竟然不在!面时空空如也的帐篷,君默言象被雷劈中了脑袋,一下子懵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马嘶人喊,哭泣哀嚎,他茫然呆立——秦秦会去哪里?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落到赋人的手中,他全身的血液顿时凝结,冰凉一片。 “接着!”无尘抽出破天剑,扔了过来,厉声喝道:”王爷,快杀出去,救小雪!” 他霍然而醒,接过剑,钻出帐篷,无香已牵了闪电等在外面。他翻身跃上马背,低叱一声,高举着刑剑冲入了贼群。 秦秦,他的秦秦!他一定会把她敕出来! 他心急如焚,身形有如鬼魅一般,在人群里倏然来去。所到之处,肢断臂残,血肉横飞,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他象一只出了闸的猛兽,恣意地来去,杀人于无形。 前面,李掌柜被一群贼人包围。正带着几个伙计,持着一柄利剑苦苦支撑。眼见形势危急,他离得太远,巳救之不及,李掌柜就要血溅五步,做个倒下亡魂。 他不假思索,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夹了雄浑的内力,声威哧人,几可穿云裂石。将那贼人吓阻,就只片刻之间,他飞马赶上,破天剑脱手而出,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他长啸,出手,杀敌,飞马赶上,抄剑回手,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 火石之间。神态威猛,恍如天神降临,吓得众赋人发一声喊,四散逃窜。 “默言......!”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奏秦绝望的呼喊,顺着夜风吹入耳中。他按磐细听,警觉地左右张望,急切地在人群里搜索着她的身影。 熊熊的火光下,他浅紫的长衫被鲜血浸染成深紫,在狂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漆黑的长发飞散,目光阴悒鸳猛,面色寒冽如冰,神情焦灼狂乱。 “逆天而行,违者无赦!”无香见机急快,朗声长啸着迅速从左边抄了上来,吓退敌乓。 贼人畏惧天逆天帮的势力,转瞬之间如潮水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无心理会那些四散奔逃的贼众和巴勒族人,君默言拨转马头,依着直觉,朝草原的尽头疾驰而去。 远处,一条纤细的身影踉踉跄跄地在暗夜里奔逃着。 “秦秦!”他狂喜着追了上去:”秦秦,我在这里!”她明明听到了,却头也不回,他越叫她跑得越快,象只受惊的小兔,惊慌失措地朝草原深处走去。 第186章 忽然,她脚下一拌,娇小的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秦秦!”他疾驰而至,修长的双腿勾住马腹,一个蹬里藏身,人已倒翻至马腹下,伸出健臂将她柔软的身子稳稳地抄到了手上,微一使力,带着她翻身上了马背。 “不要!”她流着泪,惊叫着在他怀里挣扎,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恐惧。 “秦秦,是我啊”他焦灼地轻拍她的脸颊,温柔地低哄着她:”别怕,贼人巳经被我们赶跑了。” “别碰我!”她尖叫着,身体瑟瑟发抖,下意识地躲闪着他的碰触。 她害怕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低头瞧了瞧满身血迹的衣衫,猛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狂性大发,杀人如草芥的残暴的一面巳充分地暴露在她的面前。所以,她害怕了,退缩了,她痛恨他的行为,讨厌他的碰触…… 他眉峰紧蹙,涩然一笑:”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应该一直守着你,寸步也不离,是我错了。” 她抿唇不语,木然地移开视线,呆呆地望着满目疮夷的营地。 这里到处弥漫着悲伤和死亡的气息,空气里飘着滚滚的浓烟,地上躺着横七竖八来不及搬走的尸体,各种皮革,毛发,布帛燃烧后的臭气混和着充塞在鼻端。 天空下起了小雨,冲刷着这罪恶的痕迹。 她在风雨中颤粟,不由自主地哭泣,那断续而压抑的哭声,犹如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心脏。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那么明媚,那么快乐,那么单纯又那么善良,为什么他却把她变得如此失魂落魄? 望着她那空洞迷惘的眼睛,他几乎有些厌恶起自己——如果不是他多事,带来了库尔伯的族人,她又怎么可能遭遇到这场惊心动魄的大屠杀? “秦秦,你必需好好体息!”看着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那纤细得仿佛随时要倒下去的身子,他心痛如绞。不顾她的意愿,抱着她弯腰钻进了帐篷,强硬地把她按在地毡上,霸道地命令她:”忘掉!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通通忘掉!” 风吹着雨丝不停地从破损的帐篷里灌进来。她趴在地上干呕,他心疼万分又一筹莫展,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忽然恨起自己非但没有阻止这一场杀戮,甚至还是其中最残忍的一个,吓坏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看到如此残酷惨烈的一幕。”他脸色阴郁,想去拥抱她柔弱的肩膀,却终于不敢造次。面对不停淌泪的她,他悠然长叹,心里满是苦涩,声音低哑而忧伤:”你放心,我不碰你,你安心地睡吧,我去帐外守着。” “别走……”她惊跳起来,猛然牵住他的衣角,仿如捞到一根救命的稻革。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依恋,怯怯看着他:”不要走,不要让我一个人。” “不,我不走!”发觉她恐惧的并不是他,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狂喜地扑到她的身边。唯恐又吓到她,他把手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按到怀里,象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默言,你到哪里去了?我看到好多贼人,他们拿着刀疯狂地杀人。我看着他们奔跑,看着他们倒下,看着冲天的火光,看着血液染红了天幕......默言,我好害怕!她倒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他心痛如割,一叠连声地道歉,一遍遍温柔地吻着她,安稳她激动狂乱的情绪,低低地哄着她:”嘘,别担心,都过去了,我会守着你。你相信我,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保证...... 她终于平静下来,偎着他的胸膛进入了梦乡,却依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抽咽,眼角,不停地有涠水潸然清落。 这一刻,他忽然领悟——原来,男人的战场,是女人心上最痛的伤。 19 “有什么事,说吧”君默言望着苏秦纤细的身子沿着小溪渐行渐远,微微有些不耐地催促。 “象,真象......”李掌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迟疑了许久,在他越来越不耐的目光下,才万般感慨地开了口。 “李掌柜”,君默言面色蓦地一沉,冷冷地斜睨着他:“有话请直言,君某没时间跟你废话。” “王爷和玉太妃长得可真象啊。”李掌柜悠然长叹,絮絮地念叨:“其实,我昨天一直在怀疑你的身份......” “你见过母妃?”君默言一惊,黑眸中倏地射出精光,直直地盯着他不放。 儿时的记忆太模糊,他只依稀地记得母妃端庄典雅,恬淡娴静。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印象中好象没有看到她发过一次脾气。自从他离开皇城之后,再也没有人在他的面前提起过母妃的事。想不到在这蛮荒的革原上,居然会遇到她的故人? “是,玉太妃绝代风华,见过的人很难忘记。”李掌柜轻轻叹息,双目中流露出悠然神往的光泽,似乎巳陷入了回忆之中。 “不知李掌柜所为何事?”君默言微微不悦地打断他的暇想——他眼中明显的倾慕之色让他很不舒服。 在他的眼里,母妃是高贵纯洁,神圣不可侵犯的,任何男人都不得亵渎——既使是暗中仰慕也不行。 “王爷,不知当年玉太妃之事,你了解多少?”李掌柜轻咳一声,终于决定不再绕弯子,单刀直入,直奔主题而来。 “你想说什么?”君默言微眯眼睛,防备地瞧着他。 “实不相瞒,在下李刚,二十年前,本是萧昆身边的死士。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与玉太妃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一个上元日,满城的烟火,满街的行人。先皇大赦天下,携玉太妃走出宫门与民同乐。我随侍逍遥王赏灯,于大街上惊鸿一瞥,见到了玉太妃。” “后来,王爷偶遇了一绝美少妇,他们二人男的俊朗,女的娇柔,彼此一见倾心。后来又相约共赴庙会,同赏梅花。这一来二去的,难免行差踏错,到得后来发现那美艳妇人竟然是当今圣上的雪妃,两人已互生情愫,欲罢不能了......” “胡说!”听到这里,君默言面色铁青,厉声喝止:“一派胡言!姨娘端庄娴淑,温柔慈善,又岂是你嘴里那不知廉耻,违背伦常的女人?” “王爷请息恕”,李掌柜被君默言激动的神情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李某若无真凭实据,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信口雌黄?请王爷三思。” “好,你有何凭证?拿来我瞧瞧?”君默言冷笑着向他伸出了手:“李刚,若是你拿不出来,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李刚摇了摇头,镇定地凝望着他:“如此重要的东西,李某岂会随身携带?李某只是感念王爷的救命之恩,不忍玉太妃含冤莫白,这才冒死说出真象。王爷如若不信,李某也没有办法。我的一条命本就是王爷所救,要杀要留,悉听尊便。” “好,就算姨娘与萧昆那贼子有......染,又与我母妃之死何干?”君默言胸中似滚过万丈波涛,他咬着牙,死死地握住拳头——心中其实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仍固执地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 “有一次萧王爷与雪妃在庙里私会,被前去进香的玉太妃无意之间撞破......” “不,不要说了。”君默言挥手,打断了他的叙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气:“我要证据,证据呢?” “小人这些年来不敢回到黑雪,躲在大漠与革原之间游荡,在三河甸置了房产,东西收得十分隐秘。王爷如若不嫌简慢的话,还请屈尊移架......” “好,就去三河甸。”君默言肃着容,冷冷地结束了谈话,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慢慢地追上苏秦。 谁又知道看似平静无波的他,心里正经历着一场天人交战,血肉厮杀呢?剧烈的疼痛似干万只毒蚁噬咬着他的心脏——只要一想到这几年,姨娘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他就觉得恶心! 谁想得到一直温柔和煦的姨娘,竟然如此荒淫无度,恶毒残忍?可怜的母妃,无意中卷进了一幕丑闻,为了亲情,为了亲人,一直到死都守。如瓶。 可是姨娘呢?她做了什么?为了掩盖自己的奸情,不惜诬陷栽赃,无中生有,嫁祸自己的亲姐姐。 她怎么可以如此无耻!如此厚颜?在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之后,还能处之泰然,安之若素?怡然自得地登上皇后的宝座,再无耻地以一副清心寡欲的圣洁模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别人夸奖她驻颜有术,羡慕她雍容华贵的时候,谁又想得到在那富丽堂皇的背后,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毋凝呢? 难怪当年柯家满门遇难,只有姨娘幸免。在冷宫沉寂多年之后,又东山再起。萧昆会力排众议,助她登上后位;多年之后,又是他扶助惜玉登上皇位;难怪大哥会莫名的英年早逝,三弟懦弱自是不足畏;难怪萧昆虽然势力日强,却始终未起谋反之心!别人都说他忠心耿耿,谁又想得到他是乐在其中呢? 他没想到,苦苦追寻了二十年的真相,揭开迷底之后,却是如此的不堪! 可笑父皇,妄称是一国之君,听信谗言,误宠奸佞,竟然连最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哼!临死悔悟又有何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默言,出什么事了?”察觉到他的异常,苏秦讶然地询问。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发誓绝不会重蹈父皇的覆撤,让心爱的女人卷进那残忍血腥的宫庭斗争里去。 第187章 他根本不敢想象,对人毫不设防,单纯善良,正直率真如她,该如何在后宫那群如狠似虎的女人中生存?要保护她,他必需够强、够大、够狠、够绝! 问题是,她会领情吗?她会接受吗?好象很难! 三天的路程,他却象是走了三十年,心境迅速地苍老,越到后来,他的心情越是忐忑。他不知道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揭露这桩丑恶的奸情?他不敢想象惜玉知道真象后的反应。 他尚且如此,惜玉情何以堪? 可笑的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把林征鸿当成罪魁祸首,明里暗里都在思索着要从他的身上挖出惊天的秘密。没想到,他心中狡猾如狐的林尚书却只是一个愚忠愚孝的古板老臣。 在林征鸿的心中,君就是天,皇权高于一切。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他明知被误会,却一直默默承受,不发一语。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误导他进入歧途...... 亏他自诩聪明睿智,这些年来,却一直被一个又呆板又愚笨的家伙牵着鼻子走!陷在一团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口与方向。 终于从李掌柜的手中得到了那几封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书信,捏住了太后与惜玉的把柄。他终于可以给予他的仇敌致命的一击! 二十年来,他一直以惜玉做假想敌。一直梦想着要把他拉下那个金碧辉煌的宝座,梦想着给他致命的一击。把这些年惜玉从他手里夺走的一切统统抢回来——包括亲情,父爱,皇位,爱情,女人......等等等等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奇怪的是,当这一切马上要变成事实摆在眼前时,他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他的心里,除了悲哀还是悲哀! 他默默地揣着那几封泛了黄的书信,象藏着一把杀人的利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拆开阅读。 如果不理会这写信的两人的身份与背景,他不得不承认,那是几封声情并茂,感人肺腑的情信。那缠绵哀怨的泣诉,那让人销魂蚀骨的相思,读了让人不由掬一把同情的泪。 可是,如果联想到他们的身份——一个是有夫之妇,还是个皇妇,一个是有妇之大还是个王爷,他们无媒苟和,私相授受,不惜以”毁灭”为代价来成就他们所谓的情,那丑态百出的嘴脸,就不能不说会让他深恶痛欲了。 “默言……不要,不要再杀人了!” 苏秦呼地坐了起来,怔怔地望着他,秀气的额头上满布着细密的汗珠,小巧的鼻子因恐惧而皱起来。 “秦秦,又做恶梦了?”他低语,握住她挥动的小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柔声地安抚着她。 “好多人,好多血……”她一脸的怔忡,颤抖着偎进他的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小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衫,显得惊魂未定:”好可怕……” “对不起。”他握紧了拳头,好后悔没有把无名带在身边——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浪漫的旅行,谁想到却成了她这一辈子的噩梦? “默言,你答应我,再也不乱杀人了,好吗?”她默默地仰望着他,软语相求:”那样满身戾气的你,真的好可怕。” “谁说我要杀人了?”他苦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难道我是不讲理的魔王?见人就杀?” “可是,你的身上有杀气,我感觉到了。”她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子忍不住地抖。 他这几日反常的沉默,真的让她心好慌。那种感觉,就好象被他排除在心门之外,很不舒服。 她明显地感觉到他有心事。因为,他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没事总爱粘着她,撩拨她,亲她的小脸,摸她的头发,不时跟她说几句暧昧的悄悄话…… “没有,你的感觉错了。放心,我答应你,如非必要,不会再开杀戒。”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她都以为他睡着了,才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所以,你安心地睡吧。” 他不得不惊叹女人直觉的灵敏。 这些年来,他早已学会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永远是一副淡定冷漠的样子面时世人。他本来以为他已尽量地克制住了心中的恕气,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他以为没人能看出他的异常。想不到她早巳看穿了他的伪装,她的触觉早巳深达他最隐秘的内心世界。他的喜恕哀乐在她的面前早巳无所遁形。 “默言,你有心事?”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小心地试探。 “没有,你别乱想。”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早点睡吧,明天开始,要走山路了,会很辛苦。” “哦。”她欲言又止,淡淡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边,背对着他闭上眼睛沉睡——唉,他终归还是不信她,不肯对她吐露心事! “你好好睡吧。”他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低叹,默默地步出房间,悄然替她掩上了房门。 要想兵不血刃的报仇,好难!这件事一旦揭露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有多少人诛连九族? 想要皇位更替,江山易主,却不要经过一番血雨腥风,一番厮杀拼斗,岂非是痴人梦话? 20 进入青云岭之后,离赤霞山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原来单纯的带秦秦给母妃瞧,现在突然加入了另一个内容。他的情绪低落令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秦秦更是孩子气般鼓着腮帮子不理他,让他有些啼笑皆非——其实,他何尝不想高高兴兴的带她去见母妃?只是事出意料而已,他也不想啊。 “小雪,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惹他为好。王爷每次到这里来心情都不好。”无尘在火堆边忙着料理山鸡,单纯的脸上也染上了一抹忧郁。 “为什么?”苏秦大奇。 “咳”,君默言轻咳一声,从林中踱出来,阻止无尘那家伙。无遮拦地乱说话:”你和无香先回山寨去吧。” “你去哪?我也要去!”苏秦一听着了慌,早忘记了自己在生他的气,跳过去拉住他的手。 “当然。”她急切的表情取悦了他,微笑着携了她的手,慢慢地往密林深处的赤霞湖走去。 他决定了,复仇的事先放在一边,反正也要跟云涛他们商量了再做决定。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秦秦见过母妃,正式成为君家的媳妇。 这段日子以来,他早巳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如果失去了她,不论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默言,你会不会突然把我扔下?”踏着满地的落叶,苏秦忽发奇想,偏过头望着他。 细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撤在她的脸上,闪着淡淡的金光。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是深藏在眼底的落寞和恐惧却无所遮蔽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你怕吗?”他默默地凝望着她,淡淡地反问。 看着忐忑不安却又强装坚强的她,他的心猝然痛了——难道,她对他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 “唉,你的朋友究竟住在哪里?走那么远,脚酸死了。”她噘着唇低声抱怨。 她在回避。 “我背你?”他按捺住心底的那丝失落,开个玩笑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好啊,蹲下来。”想不到她老实不客气地拉低他的身子,一脸欣喜地跳上了他的背——那毫不犹豫的亲昵感,似一道暖流情然地滑过他的心坎。 她纤细的臂轻轻地圈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胸脯亲密地挤压着他宽阔的后背,柔嫩的颊亲热地贴着他的脸,微微紊乱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旁。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如果可以抛却世上的一切烦恼,就这么背着她,一直走在寂静的山林里,永远不出去,该有多好? 她舒服地趴在他的背上,满足地低叹:”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下去。” “秦秦,留下来!”君默言蓦地停下脚步,扭过头望进她的眼底,热烈地幢憬着未来:”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总是嚷着要离开?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生一堆孩子,一起到老!” “别傻了。”苏秦美丽的大眼睛里涌出伤感的泪雾,向来单纯率性的她,此刻竟显得格外的成熟与世故,透着饱经沧桑的忧郁:”我渴望拥有的是一份纯粹而唯一的爱。对我来说,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分享,唯有丈夫必需是唯我独爱,唯我独宠的。我很自私,我无法忍受别的女人抢走属于我的爱,介入我的家庭,占掉我丈夫的床。” “默言,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有能力也有野心的人。你的梦想是九五之尊,因此,你注定了会有无数的女人。对我来说,你可以是个好恋人,也许还可以是个好情人,但绝不会是心目中的好丈夫。” “当岁月流逝,当青春不在,当热情消失,当爱情褪色……那时,除了妒忌,不甘,怨惧……我还剩下什么?然后,我就会变得跟若水一样,为了一个男人失去尊严,失去自我……最后,变得面目可憎。而我,讨厌那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所以,你就在这些假设发生以前干脆地放弃,潇洒地离开?”君默言静静地聆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你别怪我,人总是自私的,我只是不想到最后落得一身的伤。”苏秦低低地叹息:”让我们记住在一起时的美好与快乐不好吗?只要曾经拥有过,又何必一定要天长地久呢?” “为什么你只要曾经拥有?对相爱的人来说,天长地久不是更令人神往吗?”他反手把她从背上拖入怀中,轻轻地捧着她的脸,紧紧地盯视着她的双眸,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正色地道:”你说得没错,也许天底下有很多女人等着给我投怀送抱。 第188章 可是,她们全都不是你!” “天底下秦秦只有一个,我心爱的女人,我想与她共度一生的女人,一直都是你,也一直只有你。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你,那些霸业,那些权力通通都没有了意义。”他深深地望着她,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所以,我有你就够了!要那么多的女人做什么?” “默言。。”苏秦怔怔地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听着他近乎承诺的告白,只觉鼻中酸涩,激动的泪水一下涌进了眼眶。 “傻瓜,我爱你!”他低叹,俯身吻住那双总是轻易就惹他心动惹他心疼的水眸,吻掉那仿佛落在他心上的泪珠,捅捉住那诱人的艳丽唇辫,热烈碾转地亲吻,传违他灸烈的爱情…… 就这样背着她在深山密林里穿行,在悬崖峭壁上攀提,他的心好快乐。他发现,往日这段阴暗晦涩,充满了悲苦的道路,今天竟是格外的明朗。那终年被浓郁的树叶覆盖住,照不进阳光,散发着浓浓的腐臭的味道的山林,变得那么可爱和美丽。 当美丽绝伦的赤霞湖呈现在眼前时,他的心底一片温暖澄净,再不复往日的忧伤和痛楚——原来,爱,可以抹平伤痕! “哇,有温泉耶!”苏秦欢呼着从他背上跳了下来,冲到湖边,脱掉鞋袜,快乐地戏起水来。她扭着头兴奋地朝他大叫。她跺着足,心地城府地抱怨,一脸的懊恼:”哎呀!早知道,我应该带衣服来洗澡,你知道我今天流了好多汗,臭死了!” 他因她这无心的话而热血沸腾,只要一想到她雪白的皮肤被温泉泡得泛出粉红的光泽,他全身的血液就涌上了脑子,很想不顾一切地疯狂地爱她。 在这一瞬,春日的暖阳在她雪白的脚趾上闪烁。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听着她欢快的孩子气地惊呼,君默言感觉有股暖流缓缓地漫过心坎,流淌在四肢百骸。 “你慢慢玩吧,等会我帮你找几件换洗的衣服。”他淡淡的一笑,故做镇定地走开。 “默言,你会做饭?”苏秦好奇地跟了过来,满脸的惊讶——本以为象他这种古代的男人,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真没想到,他贵为王爷,居然还亲自下厨!他真是给了她一个绝大的惊喜,让她再次见识到他与众不同的一面。 “小时候,到处流浪,习惯了。”他头也不抬,轻描淡写把那段心酸的过往,不堪的回忆一带而过,不想让她陷入伤感。 “默言……”她忍不住从身后紧紧地拥住了他的腰,为了他阴暗晦涩的过往,心疼地红了眼眶。 “这有什么,我还会补衣服呢。”他低笑着拉开她的手,轻轻地取笑:”我猜,你从没做过这些事吧?” 她的小手是那么光滑和细腻,柔软又富有弹性,一看就知道从没吃过苦。 “讨厌!”她气呼呼地叉着腰,很容易就被他转移了视线。 他微笑——真是个单纯又可爱的傻姑娘!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带上酒,牵着心爱的她,去见母妃。 夕阳斜坠,归鸦唱晚。暮色中,一座孤坟,矗立在及膝的荒草之中。往日他来,总是独自一人,清冷孤单,格外地凄凉,每一回都是喝得酩酊大醉,卧倒坟头。 可是今天,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幸福与自豪感。他迫不及待地跟母妃娓娓地细说着她的优点,唯恐她不接受他心之所爱。 “娘,她是秦秦,将会是你唯一的媳妇,很漂亮吧?” “虽然她有点笨,脾气也不太好,还有点凶,可是,她很可爱。她的脑子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要是你老人家在,肯定会被她吓坏!” “她不许我娶别的女人,否则就不肯嫁给我。她很霸道吧?可是,谁让我爱惨了她呢?为了要娶到她,我只好放弃了那两千九百九十九个,专宠她一个。哎,其实我吃了很大的亏,是不是?” “不过,不要紧,最多你儿子我以后多努力,让她多生几个孙子给你老人家……” 听着他象个孩子似的在母亲坟前撒娇,絮絮地说着些生活中的琐事,自然地流露出孺慕之情;看着这个真情流露的略显脆弱的男人,这个比以往任何时候普实无华,却更有魅力的男人,打动了她的心扉,令她心怀感动而热泪盈眶…… 祭奠过母妃之后,两个人携着手回到湖畔的小木屋。 淡淡的青烟袅袅地飘浮在空中,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食物的清香,引得苏秦食指大动,越发感觉到饥肠漉漉。 她毫不客气地抢了鸡腿,吃得满嘴的油——那鸡也不知他怎么弄的,烤得刚刚好,入口即化,色泽诱人,香味浓郁,鲜美异常。 君默言瞅着她,她吃得又快又急,一点也不优雅,还沾到了脸上。可是他觉得这样率真的她真的好可爱。 “慢慢吃,也没人跟你抢。”他温柔地低语,雅过去一杯清茶,伸指轻轻拂过她红润饱满的嘴角。 她心中一悸,心神开始恍惚了起来。 他优雅地喝着酒,慵懒地倚在墙上,用炙热的目光缓缓地爱把着她,想象着那薄薄的春衫底下美好的风景,嘴上的笑意越发地深了。一颗年轻的心怦怦的狂跳着。 在他近乎饥渴地注视下,她明显开始心虚了起来,双颊布满了红潮,目光闪烁着不敢瞧他的眼睛。 他抿唇,很满意他造成的这种效果。 他忍住笑,继续用目光慢慢地逗弄着她,欺侮她,调戏她。看着她惊慌失措,看着她意乱情迷,看着她灵的表情从呆怔,变成迷惘,再变成渴望,最后变成羞涩...... 天!她好单纯,她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他只要随便瞟一眼,就知道,她的心里充满了不纯洁的思想。她在回忆船上那无数个火辣的缠吻,他几乎抚遍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的手指还请晰地记得她是多么的热情。 哦,上帝!今夜的默言竟象是撒旦的化身,全身充满了邪恶与魔魅的气息。他的目光仿佛一柄刑刃,轻易就把她剥光了,窥到她心底的秘密。 她终于忍不住,跳起来冲了出去。因为慌张还带翻了茶杯。 “你慌什么?”他明知故问,愉悦地仰头大笑,轻松地接住杯子,负着手,不急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今晚注定了是他的人,她无路可逃。 夜还很长,他有大把的时间陪她玩这种追追逃逃的小游戏,让她放松心情——她太紧张了! 他笑嘻嘻地用一句话把她吓得掉入湖里,又很坏心肠地用一句话把她骗出了水面,投入到他的怀抱。 当那具被水湿透,呈半透明的柔软的身躯紧紧地挂在他的身上,他倒吸一口冷气,感觉心脏忽然停止了跳动。 “秦秦......”他的眸光黯沉了,死死地盯住那具在月色下隐约起伏的娇躯,低低地逸出了呻吟。 他那毫不掩饰的热切的目光,让她的皮肤颤粟了起来。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似有意又似无心地抚过她高挺的胸部。引得她惊叫一声,似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快速而没用地逃离了现场。 她脑袋昏沉,心跳飞驰,喉咙发干;泉水是热的,夜风是冷的,而她的身体忽冷忽热。 今夜,月华如练。山美水美,气氛绝佳,荒山寂寂,冥无人迹。他的嗓子低醇如醉,他的眼色慵懒性感。天!他简直就是魔鬼的化身,迷人得一塌糊涂。 她该怎么办?是勇敢地把他扑倒,还是羞涩地等待? 她姣好的身躯被湿衣包裹住,那曼妙的胸脯,那玲珑的腰肢,在明亮的月光下无所遁形。散发着一种惑人的妖媚。 她好可爱,紧张到忘记关门和窗。 他施施然立在窗下,光明正大地看着她。 她一直在碎碎念,又皱眉头,又撖唇,然后又傻傻地笑,表情丰富,好可爱。 当她伸手解开腰带,褪下潮湿的衣衫,那雪白的娇躯毫无遮避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禁微微扼腕——她乌黑的秀发湿淋淋的垂在她美丽的胸前遮住了一道风景。那发上的水珠顺着她美丽的乳沟,一路下滑,最后跌入那幽深的丛林里。 他低吟一声,漆黑的星眸变得越发的幽暗深遂,有一种近似于刺激的痛苦在他体内骄动着,使他再也按捺不住体内那疯狂叫嚣的欲望,跨进了房间。 要命!她穿着他的衣服,系着他的腰带,那样羞涩地冲着他笑,用着那么无辜的语气抱怨着:“默言,你的衣服我穿了好丑!” “秦秦,别担心,你巳经够美了!”他倾身过去,冲她露了个邪恶的笑容,手一勾,已把折磨了他一晚上的娇躯搂到了怀里。低下头,给了她一个火辣的缠吻。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心跳,隔着柔软的衣料爱抚着她的胸脯,麻醉着她的心神,他暗哑了声音:“小妖精,谁让你一整晚都在勾引我?” “我哪有!”她惊跳,红晕迅速地染满了脖颈,并一路向下延伸。 “你有。”他微笑着低声指控,身体强势地抵住她。温热的舌头摩挲着她的唇齿,爱抚着她的嘴唇内部,强行用他的气息填满她。 他把她抵在冰冷的墙上,贪婪地吻了她很久。他的手毫不费劲地从宽大的领。探入,缓慢而仔细地揉玩着她美丽的乳房。他轻挑慢捻,修长的手指时而挑逗,时而播弄,那美好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20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有多快乐,她的身体在尖叫,敏感的乳尖缠弛的抚摸下变得硬挺和丰满。 她战粟晕眩,迷惑又是陶醉。他低低地笑着,裸露的喉节上下滚动,给她一种狂野不羁的感觉。 第189章 “等一下”,她抓住仅剩的一点理智,推拒着他的进攻:”默言,你并不了解我,我并不是......” “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半年,我再也不要等待!”他的大掌狡猾地从她的腰部伸了下去,蛮横地揉搓着她的翘臀,霸道地宣布:”秦秦,今晚你是我的!” “咝~!可是......”她低喘着,还想挣扎。 “没有可是!”他断然地否决她,堵住她喋喋不体的小嘴。粗糙的手掌忽地绕了过来,探入了她的亵裤,热热地覆住她的秘密花园。他的手指暧昧地抚触着她,拨开她的花蕊,细细地挑捻,揉玩,勾剌。她惊喘一声,忽然忘记了要说的话,只能随着他的节奏起舞,跟着他一起沉沦。 她贴着他强健滚烫的身体,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草的味道和淡淡的男人的体香,暧昧而诱人。他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的颈子上,她兴奋得一塌糊涂。觉得她就象是一颗糖在他的热情下渐渐的融化。 他满足地低叹,这甜美的滋味比他想象中更美妙。她柔软的黑发轻轻地骚着他的下巴,他心痒难耐,轻轻地褪去了她的衣衫。 当那具美好的身体,完全裸呈在他的眼前,他深深地叹息了!她是那么美,就象是山间的精灵。她略带羞涩的微笑,她生涩而笨拙的回应,都让他胸腔发烫,只想和她缠绵一生一世;想要探索她的敏感地带,爱抚她的每一寸,想要让她在他的身下快乐地尖叫,释放体内所有的热情。 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那双仿佛带着魔力的手,为什么能带给她那么巨大的快乐?那近似于消魂销骨的感觉,令她的身体紧得发痛。 她茫然地想着——如果这是堕落,那就堕落吧! 他直直地瞪着她,退后一步,细细而贪婪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他缓缓地以极慢的速度一寸寸地褪着她的衣衫,让她美好的胴体一寸寸地展现在他的眼底,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她下意识地惊呼,夹紧双腿,掩着胸部——却狼狈地发现她遮无可遮,避无可避。他的视线如探照灯般火辣辣,大剌剌地巡视着她,直言不讳地发出啧啧地赞叹。 “这不公平!”她娇嚷着,扑上去撕扯他的衣物。 他大方地伸直手臂,敞开胸怀,俯首就摇,毫不反抗地做了她甜蜜的俘虏。他修长健硕的身体大剌剌地摊在她的面前,用他的火热昂扬撩拨着她的肌肤,色色地调笑:”舒服吗?” “不要脸!”她红透了双颊,掩住脸,却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地张望——他,真的好强壮啊! 他大笑着握住她的手,大胆地含着她的手指,暧昧吮吻着每一个指尖,眼晴直勾勾,色迷迷地望着她,象是要把她吞没,毫不掩饰他的贪婪,害她全身发麻,痛苦地蜷起了美丽的脚趾。 他微一用力,把她带入了怀里。她撞进了他坚硬的胸膛,鼻腔忽地酸涩,心底的某处已开始坍塌。 窗外月色如银,夜风轻拂,星星开始闪耀。 当他低下头,火热的唇吻上她的胸脯,她逸出低低地呻吟。那娇媚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她立刻死死地咬住唇。 “秦秦,我喜欢听你叫。”他含糊地低笑,越发卖力地亲吻,以舌尖挑弄,以唇齿啃噬,时轻时重,时快时慢,引得她忽痛忽痒,阵阵娇喘,全身的血管噴起,所有的毛孔都在兴奋地吼叫。 他的嘴唇好烫!他吻她的唇,吻她优美的脖领,吻她的乳尖,吻她可爱的肚脐,下巴上新生的胡髭扎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微微的痛,还有阵阵酥麻的快感冲刷着她。 她忽然推开他,在他惊愕的注视下,她纤细的手指爬上了他的胸膛,学他的动作开始揉弄挑逗他胸前的红豆。 哼!谁怕谁?她总归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号称言情作家的新女性!怎么可以输给一个古人? 他倒抽一口冷气,快乐地轻喘。眯起星眸看着她在他的身上为所欲为,到处作怪。他闭上眼,噙着一抹笑,决定享受她的服务。 看到他在她的抚触下陷入迷惆和陶醉,她兴奋又骄傲。 他的分身高傲地扬着头,在他挑衅的目光下,她稍稍犹豫几秒,终于抵不住诱惑,先是悄悄地碰了它一下,发现它不咬人。于是,她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昂扬,轻轻试探着套弄了几下,它迅速地抬起头,涨满了她的手心,使她无法掌握。 它居然真的会动!而且一直不停地长大!开玩笑,它那么大,要是让它放进她的身体,岂不会痛死? 她骇然尖叫,放开他转身就逃:“我不玩了!” “你敢?”他啼笑皆非地捉住她,蛮横地把她推倒在石床上,按住她修长雪白的腿,俯下头,亲密地亲吻着她的大腿。 她大声地呻吟,弓起身子,身体难耐地扭动起来。她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知道身体好紧,心里好空,希望他填满她...... 当他的唇开始舔吻她沉睡在密林里的那朵海棠花,她听见自己疯狂的心跳,似要冲出胸腔破体而出,身体颤抖呼吸困难,陌生而强烈的快感,迅速在体内蔓延。 她摇着头,紧紧地攀住他的肩膀,纤长的手指掐入他的肌理,开始失控地放声尖叫:“默言......” 他却不肯停止这甜密地折磨,灵巧的舌尖似蛇一般目执地,一遍遍地细腻地吮吸,舔吻,挑弄,宠爱着那朵将要属于他的海棠花。直到它每一片花辫都因他的唇而湿润,为他而战粟,要它为他而盛放,然后沁出花蜜。那时,他将毫不犹豫地占领它,深入它,宣告着他的主权。 他要她为他疯狂,跟他一起燃烧,想让她彻底地失控。 他的确办到了。她被欲望所征服,她被他打败,她臣服在他的身下。她颤粟,她晕眩,她兴奋,她消魂,她完全没有力气抵抗他狂野的进攻。他是那么的邪狞嚣张,带给她极致地快感。 她喘息着,用力地攀住他的头,曲起双膝如蛇般缠绕着他的身体,低低地求绕:“言,给我,求求你......” 她的海棠因他邪恶而亲昵的吻而感放,为他潮湿,为他散发出迷人的幽香。要最痛最紧的时刻,身体的某一处似断裂般地痛楚。 “啊~~!”她激情地嘶吼传遍了整个山谷,花穴用力地抽搐,快感迅速地漫延至全身,她颓然软倒在他的身下。高潮让她筋疲力尽,好象已无法承受更多。 “我爱你!”在她达到顶峰的那一瞬间,他在她耳畔温柔地吐出爱语,捧住她的臀,分开她的双腿,用力挺进了她的身体。她来不及感觉到疼,快感还在她的身体内泛滥成灾,他巳剌穿她,进入她,野蛮地冲进了她的最深处。 她以为刚才已经是极致,他却重新带给她更大,更强的快感。带着她攀上另一座更高的山峰。 她攀住他破碎地喘息,他在她身体里快乐地驰聘,象个所向无敌的将军,威风凛凛地巡遍属于他的每一寸领地。 两具年轻的身体紧密地纠缠着,厮杀着,汗水在身上汇集成河,交织着,在明亮的月色下闪着妖媚的光泽。 他冲剌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大,当她以为再也承受不住,会因他而撕裂,而爆炸,而消亡时,他终于在她体内释放出热流,失控地在她身体的深处抽搐。她滑下了幸福的泪水。感觉此生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圆满,更充盈。 她感觉这一刻,她象是一颗星,闪耀在他的星空下,灿亮了彼此的人生...... 晨光微曦,小鸟在枝头欢快地鸣唱。清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流动的光影把温暖透过窗棂照了进来。 常年习武的习愤,使君默言早早地醒了过来。他曲着肘,神色慵懒地看着那个累得筋疲力尽,沉睡在他臂弯里的小女人,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纠缠了那么久,经历了无数的波折,这个倔强又顽皮的女人,终于成为了他的人,再也不能从他的身边逃离。 想到昨夜抵死的缠绵,他一阵心悸,几乎不敢相信,那个放纵狂野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男欢女爱对他来说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最多只是一种生理上的发泄。 他极其内敛,从来也不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拨。 在昨天以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也会有竭尽全力去讨得一个女人的欢心的经历。在性爱里,他一直是一个国王,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的份。他没想到,高傲如他,有一天也会匍匐在一个女人的脚下,倾尽他所有的方法去取悦她,让她开心,使她快乐,并为此骄傲,得到最大的满足感。 她睡得那么香,长而卷翘的睫毛规规矩矩地覆住那双翦水明眸。小小的嘴唇肿涨着,泛着红润的光泽。想到那是被他狠狠爱过的强有力的证明,他的心又热辣了起来。 他抿唇微笑——不知道她的身上,有多少他走过的痕迹?这个念头一经升起,就再也无法消除。象有一根细细的线,在他的心里轻轻地搔拨。他微眯着黑眸,忍不住轻轻掀开薄被,干起了偷窥的勾当。 在霞光的映照下,她娇软赤裸的身子染上了一抹绯色。从脖颈到肩膀,一路向下,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红斑。 没想到战迹如此辉煌,他倒吸一口气,既快乐又骄傲,还夹着一丝隐隐的心疼和后悔。他低叹,他好象彻底地失控了。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它们。谁知道,这一粘上去,就再也无法收回,轻易地被她挑起了深藏在体内的欲望。 第190章 原本只是怜惜的爱抚,渐渐变得充满了激情和力度。 她皱着眉头,低低地呻吟一声,睫毛微颤,好象是要醒了。他一惊,急忙收回手,心虚地闭上了眼睛。 她在看他,她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流连,慢慢地从上往下,热情地侵略着他。她的手在描绘着他的轮廊,那么的小心翼翼,充满了爱慕。 他倏在睁开眼睛,淡淡地调笑:“一大早就非礼相公,看来我昨晚还不够卖力!” “没有啦!”她慌乱地否认,双颊却窘得快要烧了起来。 “没有?”他翻身倏地将她压在了身下——既然她还有精力,对她满了兴趣,他非常乐于为她效劳! “等一下啦。”她怕痒,娇笑着躲闪着他热情的进攻,忙乱地捉住他的手,低低喘息着正色瞧着他:”我有事情跟你讲。” “说吧,我听着。”他支起双臂,身体悬挂在她的上方,懒洋洋地瞧着她,坏坏地磨蹭着她的娇躯。 “我......她呼吸急促,艰难地推拒着他,一边努力挤出声音:”我有没有说过……咝……我不是黑雪人?” “恩”,他低头,心不在焉地把啃咬着她的肌肤。 “等一下。”她急了,坚决地推开他,坐直了身体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完全本没有注意这个姿势有多暖昧,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晨曦跳跃在她的眼睛里,替她抹上霞光,渡上金色,让他轻松地一览无遗。生怕他再捣蛋,她急急地扑到他身上坦白:“其实,风花雪月四个国,我哪国人都不是。” 他懒懒地靠在床头,坏心地不提醒她,光明正大在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半眯着眼睛,偷偷地享受着她美丽尖挺的乳尖擦过他身体的快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说那些根本就不重要的事情?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象昨天那样深深地埋进她的身体,剌穿她,占有她。 她一脸的严肃,神情紧绷:“默言,你听好了,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仰头哈哈大笑,突然伸手覆到她胸。,重重地捏了她一把,坏坏地调笑:“难不成你是妖怪?如果真的是,那一定是世上最可爱的妖怪!” “别开玩笑!”她一把打掉他的手,抿着唇死死地瞪着他,眼睛里开始有泪雾凝聚,她忧急地低嚷”默言!我是认真的!” “好吧”,他回归冷静,捉住她的肩膀,认真地回望着她,淡淡地宣布:“就算你真的是,我也认定了你。绝不会放你离开。” “我当然不是!”她没好气地嘟起了嘴。 “那你还担心什么?”他松了一口气——刚刚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是妖。不然,怎么解释他对她的身体会如此着迷?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可是,我来自未来,一个比你们晚了一千年的文明国度。”她苦涩地低叹,大大的眼睛里感满了惶然无助。 “一千年后?”他微讶,忽然想起了宇文澈新婚之夜拿来那个叫”冲锋枪”的暗器。那一晚,他们曾经翻来覆去的研究过。为它制造的精巧,工艺的先进而赞叹不已。最后一致认定,它是出自天机老人之手,苏家两姐妹搞不好就是天机老人的传人。 “是。”她黯然垂眸。 “然后呢?”他淡淡地望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漾着笑意——如果她没有话说了,他想继续,不知道可不可以? “然后?就这样?”她微微气恼,不知道此刻他的脑子里根本就装不进任何东西,只想着那让人消魂蚀骨的欢愉。 “不然你想怎么样?”他伸手把她抱入怀中,大手开始在她身上四处游走,附在她耳边,咬着她的耳垂,低低地把慰她的忧心:,‘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我的娘子。才不管你是比我老了一千年还是年轻了一千年。我爱你,希望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想跟你生一堆的孩子,这就够了。”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气恼地瞪着他,发现他根本就没认真在听! 唉!他的手摸到哪里去了?她喘息着躲避,他却欺身过来,笑笑地诱惑着她:”秦秦,我们来生孩子,好不好?” “不好!”她恕冲冲地反驳。 他并不着恼,只一径地望着她,露出邪肆地微笑,覆住她的身躯,用他的火热轻轻地擦着她的大腿内侧,撩拨着彼此的欲望,黝黑的眸子变得更加深遂。 他慢慢地折磨着她,同时也在折磨自己。他抵住她娇柔的花蕊,轻轻地戳剌,在周围绕圈,却狡猾地不肯进入。他巳摸透了她的身体,极轻易就撩拨起了她的欲望。他低低地坏笑:”好不好?好不好?” “啊……”她咬着唇,极力想忍住尖叫,却无法阻止身体里那一波波的快感。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只要他坚持,秦秦就会留下来,他就有娘子,还有可爱的宝宝,所以,他绝不能认输。汗水一滴滴地从他额上滑了下来落到她白皙的肌肤上,淌成一道诱人的小河。 “说好!”他霸道地命令着她,快要忍不住那要爆炸地感觉,象有一百匹马拉着他往那甜蜜的花穴里冲剌。他辛苦地与欲望拨河,固执地耍着无赖,一定要让她答应生他的孩子。 “啊。。好!”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终于败下阵来。 “乖奏秦!”他立刻象得到命令的士乓,象一匹脱了缰的烈马,狂猛地冲进了她的花园,尽情地挥洒着他的热情,勤劳地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在得到她以前,他始终认为——他那么爱她,有一大部份原因是因为没有得到她。如果让他得到了,他肯定就能收敛心神,专心于霸业。就象是若水。在没有得到她以前,他一心只想让她后悔,要她重投他的怀抱,可一旦她真的回心转意了,想要投怀送抱了,他却索然无味了,于是他傲然地拒绝了。 又好比秀荷。在他初见她的时候,曾经为她的温柔和痴情而感动。可一旦收在身边,伴在床侧了,他却觉得不过如此,那曾经引起他怜惜的特质,反而变成了他最痛恨的缺点——他不喜欢她毫无主见,动不动就掉眼泪。 可秦秦却完全不一样。她又一次轻易就颠覆了他的观点。他得到了她,却并没有厌倦,反而深深地被吸引,陷进了她的情网里,再也无法,也不想自拨,只愿沉迷得更深更深! 他惊讶地发现,他对她完全上了瘾。他对她的身体几乎已达到了一种变态的迷恋。每当她偎着他说话,给他讲述她的故事,她的世界时,他总是会心不在焉,等他反应过来,他已在她的身上快乐地驰骋,而她在他的身下婉转承欢。 这几天来,他总是在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乐此不疲地剥除她的衣服。他喜欢用目光爱抚她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喜欢让她在他的注视下全身泛起性感的粉红,喜欢用他年轻阳刚的躯体覆盖住她,温暖着她,让她激情地嘶吼,让她兴奋地颤粟。他讨厌她的衣服,每当她抱怨,他会害她感冒,他就会懒洋洋地反驳“有我在,怎么可能?” 她每一个眼神,他都觉得是在邀请;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觉得好诱惑;她的每一次微笑,他都觉得好消魂。他失魂落魄,他心荡神驰。所以,他象个初尝情事的小伙子般急切,象沙漠中的旅人般饥渴,象一头饥饿的狼般凶猛,不顾一切地爱着她。 在他的眼里,树林里的每一棵树,湖泊,革地,小木屋......甚至餐桌,都是跟她缠绵的绝佳场所。他渴望被她的紧窒所包裹,强烈地想要占领她的每一寸肌肤。他尝试着用不同的方法,从各个角度进入她,占有她,穿透她。每发现她的一个敏感点,他都会骄傲不巳,兴奋难耐,感觉比占领一座城池更有成就感。 他象个无赖,找各种各样的借。随时随地侵犯她。他紧紧地粘着她,不肯与她有一分一秒的分离,不愿意与她有一丝一毫的距离。他会用好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谁让你这么迷人?”然后,他就会理直气壮地对她为所欲为。于是,她叹息,她投降,她沉迷在他的爱里无法自拨。 他总是告诫自己,要忍耐,要等待,要有节制。可他又一再地破坏,一再地毁掉自己的决心。 为了贪恋这块无人打扰,完全属于他们俩人的私密的空间,为了与她毫无顾忌地缠绵,他一再地推迟着出谷的时间。他对自己说,只要再多一天就好,一天就够了!他保证不会再象个疯子般追寻着她,纠缠着她。于是,一天又一天,日子总是在推迟,而他惊讶而快乐地发现,他好象永远也无法满足。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理智,从来不会失控,总是按照预定的计划走,绝对不会打乱即定的行程。可是,这个纪录,被她轻易地打破。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做一个荒淫无度的男人! 他带着她到处游荡,骄傲地向她展现他们的领地时,总是会产生邪恶的思想,想把她拖到暗处爱宠,想埋入她的身体,想填满她的每一个角落。所以,每一次的出游,到最后总会变成一场甜蜜的角斗。于是,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在爱情面前,谁也没有理性。” 而她为他描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为他打开一扇通向未来世界的窗户。 她打开了心结,变得更加开朗,她有了爱的滋润,变得越发的美丽。举手投足,不必刻意,巳有了无限的风情。 他喜欢凝望着她,用最专注的眼神,最浓烈的感情。而她会在他的注视下融化,娇羞而大胆地一遍遍地重申“默言,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第191章 于是,他发现:有时候把爱放在心里,原来真的远没有挂在嘴边来得甜蜜。至少,他特别喜欢她这种毫不掩饰,热情冲动地告白。每次只要她用那种特别纯真的眼神望着他,好认真地倾诉着她早已说了几千几万遍的爱语时,他就会心中悸动,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他是那么地爱她,那么希望她可以留下来,永远陪在他的身边。以至于他不惜动用他的男色,去勾引她,去诱惑她沉沦,他急切地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子,这样,她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 他知道,这个手段多少有些卑鄙。可他没有办法——她的世界太遥远,太不可思异。他害怕她很快就厌倦了他,害怕她厌倦这块土地,厌倦与他厮守,害怕她终有一天会舍他而去。 最最可怕的是——她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一旦她离开,他完全没有力量去寻找她,去追回她!只要一想到,当她离去之后,他要重回寂寞,再伴孤单,他就不寒而粟。所以,他不惜一切手段,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他才不信什么危险,安全期。 他坚信,努力就会有结果,播种就会有收获。所以,他用他的方式,悄悄地,默默地,执着地爱着她,挽留她。他热烈地期盼着在她的身体里会孕育出一个属于他们的小生命。 心动的理由21(无尘) 王爷变了! 虽然自从来到藏月找回小雪之后,王爷就一直在改变。但是,现在的王爷,从赤霞湖出来之后的王爷,变得真的太厉害,让他几乎有些疑惑一一远远地落在队伍后面那个究竟是王爷还是傅云涛那个风流浪荡的公子哥? 虽然一路行来,他早巳习愤了王爷和小雪并骑。可是,那时候王爷总是规规矩矩地挽着小雪的腰,一本正经的骑马。绝不会象现在一样,一直搔扰小雪。 “讨厌,拿开你的手啦!”风吹来小雪刻意压低的不满地低嚷。 “呵呵,好。”他笑。 “我让你拿开,不是叫你移开!”小雪又叫。 “呵呵,好。”他还是笑。 “你干嘛......?”小雪忽然没了声音。 “呵呵......”王爷一直在得意地笑。 他心里一急,忽然按磐停了下来。 “你干嘛?”无香板着脸,冷冷地看着他:“走你的路,少管闲事。” 傅紫冰一脸的冰霜,冷凝着一张俏脸,低咒一声,越过他疾驰而去:“不要脸!” 无尘再看大家,从大当家傅伯涛到无香再到周氏兄弟,全都一脸的笑意,仿佛乐观其成。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失落?好象失掉了一件最珍贵的宝物般闷闷不乐。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小雪。 那时大家都以为她是林家的大小姐,全都对她防备有加,谁也不理她,王爷更是连洞房都没入。 看着带着一脸忧郁的她,合着淡淡地愁,站在书房门前亲切地叫他大哥,等着去见那个刻意躲着她的王爷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对于那些朝中大事,知道多少呢?况且,玉太妃出事的时候,没准她还没出生呢。所以,整件事根本与她无关。却只因为出生在林家,就要承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吗? 在这种被刻意排挤无人搭理的情况下,一般的女人就算不投湖自尽,最少也该是垂头丧气,整日以泪洗面的吧? 她说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谁也不应该依附于别人而生活。所以,王爷冷落她,大家不理她,她却满不在乎,活得自在,活得潇洒。 她不但办了学校,还办了报纸,告诉别人新闻的价值。她象个男人一样四处奔披,交结朋友。她独立自主,又不失纯真娇俏。她丰富了自己的生活的同时,也带给身边每一个人快乐。 她说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没有尊卑之分。所以,她完全没有尚书千金的架子,更不会看不起任何人。 她闹了很多笑话,惹了许多的麻烦。可每一次,她都只是笑一笑,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 她跟王爷的关系日渐改善,王府里的人日渐被她吸引。 她跟大家混成一片,跟每一个人都成了朋友。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她是坚强的,却也是懦弱的。她是热情的,却也是冷漠的。她跟每一个人做朋友,却也严禁格地划了一条线——大家就只是朋友,谁也别想走进她的内心。 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虽然她常常耐心地倾听别人的心事,并且会中肯地给予建议。但她自己的心事却从来也不会对任何人说。 她偷偷地藏在心里,有时实在憋不住了,她会对着房里的那只鸟儿自言自语。 远远地看着,觉得心里有微微的疼。他不知道原因,也不敢走进她。只能默默地陪着她,在她流泪的夜晚,静静地守候。 她没什么本事,却喜欢管闲事。所以,她在大衙上被萧佑礼打伤了。 她个性看似随和,却十分地倔强。所以,跟王爷吵翻,她跑出去在围场遇险了。 她看似天真娇憨,却又机变百出。所以,她居然不动声色,成功地瞒过他们所有人,从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替公主和亲,远嫁到藏月来了。 她跟王爷误会消除,有情人终于在一起了。 他好高兴,真的好高兴,被王爷选中陪着他们一起去赤霞湖。 可是,为什么从山谷里出来的两个人明显不同了呢?王爷意气风发,小雪明艳照人。 无香说他们结为夫妻了。 可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了啊。看着无香那莫测高深地笑,他忽然明白了——他们圆房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心里突然好痛,似乎有一根细细的绳系在心脏,越来越紧,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他不懂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快乐。 她毫不犹豫地捐出了她的全部财产,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一掷千金。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上有这么一笔巨款。五十七万两银票,她轻描淡写的就拿出来了,奇*shu$网收集整理连眉毛都不皱一下。那种豪爽的气魄,那种无私的胸袂,一下就把逆天十八骑的男人们折服了。 这完全颠覆了她以往留给他们的贪财好吃的形象。也使他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看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她坚持要跟进疫区,他其实是很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这种抗灾救人的事,有他们男人就够了——他已亲眼看到瘟疫有多可怕,怎么舍得让小雪也跟着去冒险?他相信,王爷也跟他一样,绝不会让她冒半点险的。 没想到的是,本来一直反对的王爷,在她微笑着附在王爷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后,居然立刻就同意了?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梦幻般的微笑 他立刻就发现,让小雪来是正确的。 她满脑子的鬼点子,在这里充分地发挥了作用。 她做口罩,说是可以隔离病毒,防止飞沫传染——虽然她的手工实在不怎么样,可是王爷对那个口罩却爱得如珠似宝,谁也不许碰一下。 她要求划出隔离区,建立专门的防疫站。所以,他们来到了石岭镇。 她说瘟疫不可怕,只要做到‘治理及时,用药合理,护理得当,管理到位”其实是完全可以控制的。 她还建议集中治疗,按病分级。把病患分级,把护理分级,连大夫也分级别。她的嘴里几乎天天都有新名词。每每睡一觉起来,又会有新的点子。 她设计新的病床,说是可以节省空间。 她还说要微笑服务。要求每一个人不管多累多心烦,在面对那些病患时都必需微笑。因为笑容可以营造一个轻松的环境,带给病人他们勇气,让他们产生希望…… 她好象永远精力旺盛,活力四射。每天笑眯眯地跟着无名分药发药,做着相同的事情,却似乎一点也觉得不枯燥,一次也没喊过累。在休诊的时候,还会说笑话,扮鬼脸逗大家笑。 她很粗心,经常会把污渍不小心擦到脸上,衣服也常常被她弄得一团皱。老实说,这样的小雪一点也不端庄,一点也不优雅,却得到了众人的由衷的喜爱与尊敬。 王爷去泰州了。 小雪虽然依旧笑嘻嘻,依然忙个不停,但是她的眼睛里那些闪亮动人的星星却黯淡了,她的笑容似乎蒙上了阴影。 她又想出了新花招,搞了个巡回医疗队。天天跟着跑前跑后,东游西逛,忙得倒头就睡。 大家嘴上不说,背地里都在心疼她——真担心她会吃不消,怕她会病倒。她跟他们都不同,她没有武功的,是名副其实的弱女子。 他知道,小雪又有心事了。 她有了一个新习惯——每天吃过晚饭后,要到镇口去溜达溜达。 她是想王爷了。所以,才会每天去那里看一看,希望可以早一点看到王爷的影子。看着每次抱着希望而去,又带着失望而归的落寞的她,他的心里微微地酸,又有淡淡的涩。 所以,他也有了一个新习愤——每天总是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后面,远远地坠着,默默地陪着她失望,心疼着她的忧伤。 她按以往一样走到那棵古槐下,靠在树上,抬起头望天。然后,他看到星星在她的脸上闪烁。 他的心蓦地抽紧——她真傻!原来她一直在人前强装坚强,怕被人发现,她只能将她的思念和伤心偷偷地藏起来,每天偷偷摸摸地跑到这里来哭。 她举起袖子在抹泪,可是那泪水好象怎么抹也抹不干。 第192章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掏出手帕递给她:”哪,擦擦吧。” “嘎?”她受到惊吓,慌张又懊恼的样子让他好心疼。 女人哭哭啼啼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看着她哭红的眼眶,他有些慌张,不知该怎么办,只得粗声粗气地说:”想哭就哭吧,干嘛偷偷摸摸?” 于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爷以前经常对小雪说话很大声——原来,力不从心的感觉是那么的痛! “无尘,借你的肩膀我靠靠。”她含着泪,忽然靠了过来,倚着他的肩,哭得唏哩哗啦。 她瘦了,原本就纤瘦的身子好象风一吹就会飞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坐着,身子挺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心却变得好柔软。 她的身上有好浓的药香,他现在已分得出那药里夹着艾草,防风,苍术……闻着那些熟悉的味道,恍恍惚惚地他觉得好快乐。 夜深了,他想着白天的事,想着小雪的眼泪,想着无名语重心长的警告”傻小子,离王妃远一点”,翻来覆去睡不着。 单纯的他,开始有了心事。 “秦秦,你别哭啊。”窗外忽地传来了王爷焦急的声音。 “可是,人家想你了嘛。”小雪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却理直气壮地在撒娇——于是,他第一次知道大大咧咧的她,原来也有如此柔媚的一面。 “嘘,别哭了,要不,我吹萧给你听?”一向神勇无敌的王爷,面对她的泪眼,却束手无策,突然迸出惊人之语。 想到深沉内敛的王爷,居然也会耐不住相思之苦,星夜赶路,只为看她一眼,午夜吹萧,却只为博伊人一笑。 “不要,会吵醒其他人。” “不要紧,我们没听到。” 大家纷纷出声,寂静清冷的夜,因为这一对小别的情人忽然变得温暖而热闹了起来。 悠扬宛转的萧声,低低地响了起来。时而轻快,时而凝重,似春天的花开,似夏夜的微风,似秋天的叶落,似冬日的暖阳,似恋人的心曲,似离人的眼泪……曲折低回,蕴藏了无限的情意。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王爷毕竟跟傅云涛是不一样的——傅云涛动的是情,而王爷动的是心。 22 终于离开疫区,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拥紧了怀里的小人儿——看她那么拼命地做事,他真的好担心,害怕一个弄不好,那可怕的瘟疫会缠上可爱的她。 “默言,看到了吗?”她偎在他的怀里,笑得甜蜜。 “什么?”望着眼前娇艳的红唇,他有些心不在焉。 “那些百姓们的真心”,她感慨万干,笑得好幸福:”其实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可是他们却全都掏心掏肺地对我们好,害我今天一直好想哭。” “傻瓜,这也值得哭?”他微笑,低首去吻她的发。 “人家真的好感动嘛!你看,帮助,建设是不是比陷害,毁灭更有意义,更幸福?”她望着他,笑得一脸的灿烂。 他回她一个微笑,心却开始下沉。 她,是那么爱好和平,是那么希望百姓可以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他怎么忍心只为了自己的私欲,亲手摧毁她对这个世界美好的幢憬?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她深爱的男人,残酷地发动了一场战争,把她呕心沥血,亲手所救的那些人,重新推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她,还会爱他吗?即算还爱,在掺杂了失望与痛苦之后,她的笑容,还会象现在那么纯粹,那么明朗吗? 一直坚定的复仇的心,在看到她为了一群完全陌生的人,一群与她的时代毫无英联,与她的人生毫不相干的人,孜孜不倦,日以继夜的操劳;看到她那颗无私又纯真的充满了仁爱的善良美好的心灵之后,忽然就动摇了,犹豫了。 回京之后,他应该报复吗? 既使知道,他的报复会让整个君氏王朝遭受灭顶之灾;会颠覆风花雪月四国的政治格局,打破现有的微妙的平衡;会把整个黑雪国再度牵进一场皇权争夺的惨烈的战争中去…… 他,还是要继续吗? 既使知道他报复的对象是身边最亲的亲人;知道报复的结果也许会引发一场新的悲剧;知道最终逃不脱伤害的还是自己…… 他,还应该继续吗? 他开始不确定起来,那种结果真的就是他要的吗?是他一直在追求的吗?在做完之后,他会不会后悔? 第一次,他陷入了迷惘。 林书桐终究还是信守了他的诚诺,没有让他再来收拾另一个残局。 终于回到昭王府,离开两个月,他却感觉象离开了几百年。这里,是他和秦秦相识相知相爱的地方,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也留下无数甜密的往事。 从来也不知道,那平平常常的书桌,那满室淡淡的墨香,那一屋子排列整齐的书籍……居然会那么的亲切和舒适。 原来,这就是回到家的感觉。 一个有他还有她的地方,一个充满了爱的港湾。 望着她心事重重的小脸,他终于下了决心——有她的地方才有家。既然他已认定了她,选择了她,那么为了她放弃一些东西,又有什么做不到? 所以,把她送入卧室体息好之后,他匆匆地召集了云涛和无名五个人进入了密室。 “云涛,我决定放弃。”沉吟了半晌,他终于还是果决地做了决定,淡定从容地宣布了他经过反复思考才得出的答案。 “为了小雪?”傅云涛一脸的了然。 “我早看出来了。”无名捋着胡须呵呵笑。 “是啊,王爷的心软了,拿不动刀子了。”无香冷静地陈述着事实。 无尘一言不发,只看着他,淡淡地笑——小雪喜欢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反对。 “大家不怪我?”君默言有点内疚,又带着点困惑,心里却象是放下了千斤重的担子,是前所未有舒适。 秦秦说得果然没错——退一步海阔天空,放下仇恨的感觉,原来这么轻松。 “王爷,我们的命是你给的,你想要的就是我们想要的。”无名望着他,简单地给出了答案。 “我早就说了,女人嘛,可以欣赏,千万不要沉迷。”傅云涛摆出一副情圣的姿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法子?你这个做大哥的巳经陷进去了!反正,我喜欢逍遥自在的生活,从此千山行遍,万花游过,潇洒自在,好不快活!” “对不起,也许我这样有点自私。她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去帮助别人,我只是不希望她的苦心白费。”他笑了,笑得自豪而深情:“我不希望在她的眼里变成一个噬杀成性的魔君。我希望,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她的眼前。” “王爷,你巳经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无尘突然迸出一句话:“我相信,小雪跟着你,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啧!这傻小子今天忽然开窍了?”傅云涛伸手,老实不客气地拍了他一巴掌。 众人哄笑。 望着眼前这些与他生死与共,患难同行的,那一张张熟悉的笑脸,他的心里缓缓地通过一道暖流——二十年的奋斗,却只因他的一句话,大家轻松就决定了放弃,没有一个有怨言,连一句责怪都听不到,怎么不让他感动万分? 从卧室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他眉头一拧——有人进来了? “是谁?”苏秦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是我,该吃药了。”青玉温婉的回答。 君默言起身,悄然地出了密室,从书房绕进了卧房:“什么事?” “没什么,不想喝药。”苏秦懒懒地瞧了他一眼,淡淡地斥退了青玉:“下去吧。”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神色慌乱的青玉出了门,这才把视线调回到苏秦的身上。瞧着她怏怏不乐,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皱眉:“好好的,干嘛不喝药?” 想不到随随便便一句话,竟引出她一长串的泪珠。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无名的话:“王妃的身体没病,是心病。” 心病?能够让她心事重重,而又不敢跟他说的,除了“离开”,还会有什么? 在经过这么多风浪之后,她还是想着要离开吗?她终究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时代吗?这个傻瓜!她以为在他们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有过那么甜蜜的回忆之后,还能甩下他,独自走开吗?她以为他离开了她,还会有快乐吗? 他握紧了拳头,大踏步上前,很想用力摇醒这个傻瓜。可是,看着她盈盈的泪眼,看着她细瘦的肩膀,他的气忽然就消失了——她拼命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想来也知道错了?她也是万分舍不得他的吧?那么不舍,还是想走,可见她的思乡病真的很严重了。对一个弱女子,他何忍苛责? 哎!她真是他命里的魔星! “因为生病了,所以脆弱了,想家了?”他温柔地拥住她,低低地询问:“所以,你又想逃走了?” “默言......”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时空之旅,听起来虽然很浪漫,很刺激,但是谁知道究竟存在多少潜在的危险呢?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去乱闯? 看着她的泪眼,他的心好疼。既然她那么强烈地想回去,他只得舍弃一切,义无反顿地跟她走了——谁让他死心塌地地爱上她了呢? “好,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我陪你一起走。”做出这个决定,真的好艰难。可是,看着她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的眼睛,他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93章 只要是为了她,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即使一无所有,抛开一切,从头开始又有何惧? “可是......”苏秦又感动又惭愧,又惶恐又不安:“你如果跟着我回去了,谁也没办法保证可以让你再回来。你必需得舍弃现的一切,包括身份,地位,权力,金钱......变得一无所有。你,真的想好了?” “这个过程,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吧?”他微笑,亲昵地搂着她的腰,捏着她的俏鼻,宠爱地望着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跟她确认:“再也不会嚷着要跟我分手了?也,绝对不会离......婚?” 她的世界,别的他都没意见,就是这个离婚有点讨厌——女人只要不高兴,随时可以休掉相公?荒谬!如果秦秦离开他,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哦!默言!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离开你?”她含着泪冲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我好害怕,害怕你看到太多和我一样的女孩,再也不觉得我可爱,你会不要我了。我害怕...... 这个寂静的春夜,他们紧紧相拥,听着她絮絮地诉说着压在心里种种担忧,他抿唇微笑,为她的傻气,也为她的痴情,心里涨满的是淡淡的幸福。 “傻瓜,本来就笨了,还想那么多,难怪会病倒。”他轻松的微笑,亲昵地揉着她的发:”你只要发好养病就好了,那些事,交给我来烦恼,让我去处理。你相信我,好吗?”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担心嘛!”她娇嗔地偎着他,一脸的羞涩:”不知为什么,你对我越好,我越是心虚。总觉得你现在犯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喜欢这么平凡又一无是处的我呢?说不定,等你想明白过来,你就后悔了。”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他好笑地睨着她:”那你还不紧紧抓住我,把我往外推?” “默言,你向我保证,绝不会离开我。不管何时,何地,永远都爱我,好不好?”她紧紧地抓住他,急切地寻求着他的保证——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是有一种淡淡的不安,好象不抓牢他,就会失去他。 “你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不安,讶然地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地省视着她:”今天怎么这么小孩子气?” “我说真的嘛!”她抱紧他,把头钻入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夹着一丝哽咽:”因为实在是太幸福了,总觉得不真实。我好怕,怕睡一觉起来,发现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是,我爱你,永远!”他低头,亲吻她的颊,戏谑地调侃:”快睡吧,你太累了。我保证,你睡一觉起来,我还是你的相公。” “默言,你真好。”她悠悠地低叹,双眸灿亮,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身子,热烈地吻住了他的唇…… 窗外,雪白的荼蘼感开着,在微风里摇曳生姿,放送着阵阵怡人的幽香。 23 秦秦失踪了! 君默言冷冷地盯着瑟缩着肩膀的阿福,心情恶劣到几欲杀人!想到昨夜枕边还对她信誓旦旦,说绝不会让她伤心,会照顾她一生一世,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言犹在耳,佳人却芳踪已沓。 他真是大意!早知道青玉是萧若水的人,却一直都没有除掉她。天真地想着,只要她不做危害秦秦的事,他也不必做得太绝。他真是笨!女人妒忌起来,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他的娘亲不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吗? 他忧心如焚,后悔莫及。 他不该心软,他不应该放过那些人——她还生着病呢!哪里经得起折腾? “王爷,太皇太后出了宫。”无香行色匆匆地冲进来禀报。 这么晚了,她老人家不在宫里呆着,还会是什么原因?君默言精神一振,急忙追同:“查出去她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她是从神武门出的宫,好象往南边去了。我看事有蹊跷,让人跟着,自己先回来禀报王爷。”无香弓着身子,眼睛却四处张望:“副帮主他们还没回来?王妃找到了吗?” “往南?萧老贼的别院是在北边,难道是我猜错,这件事跟萧昆没有关系?”他皱眉,略略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对,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无香,你回去继续......” “王爷,太皇太后往北边转了。”无尘似一阵狂风般卷了进来:“我猜那家伙要使坏!果然,声东击西呢!” “走,抄他的老巢去!”君默言面色一凝,冷然一笑,身形一晃已消失在浓浓的暮色里。 他带着无尘和无香,直闯进萧昆的别院,三个人如虎入羊群,话也不多说,直接杀了进去。 “怦”一声,他一脚踢飞陶三的身子,杀气腾腾地闯到入了内堂,终于见到了他的秦秦。 她悠闲地坐在雕花的椅子上,发丝有些散乱,衣衫上水清,脸上的神情却很坦然,笑盈盈地斜睇着萧昆,一派的从容淡定。竟然远不是他所想象的悲惨凄凉的景象。 反观萧昆,却象是被她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他倏然笑了——是啊,他怎么忘了?她的脾气是吃软不吃硬的。火气一上来,连皇帝都不怕,区区一个萧昆,又怎么可能打败她? “默言,你来了?”她扭头看到他,欢呼一声,似还巢的乳燕,投入了他的怀抱。 “萧王爷,不知内子做错了什么?居然劳动王爷大驾,亲自问话?”他一脸平静,淡淡地质问着萧昆,只有那双紧紧地拥住她娇小的身子的手,泄露了他心底真实的情绪——在来的路上,他不知道有多懊悔,好害怕去晚了,会再也见不到她。幸亏,幸亏她还在,幸亏她平安! “默言,你误会了,萧贵妃请我过来玩玩,顺便跟王爷聊了几句,没啥。现在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苏秦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把幕后那个藏镜人激出来,可就麻烦了——她巳依稀猜到,那个人应该就是太皇太后。 “且慢。”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随着一副山水画的移开,太皇太后在萧若水的搀扶之下,慢慢地走了出来。一双锐刑的老眼在苏秦的脸上才了一眼,淡淡地问:“你是苏秦?” “是。”苏秦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心虚地低下了头。 时间慢慢地流逝,太皇太后的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苏秦渐渐地有些招架不住,又太诚实,不肯对老人家撒谎,终于被逼着招认了李代桃僵者惜瑶代嫁之事。 君默言一急,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上前握住苏秦的手,把她护在了美后,大声顶撞起老太太:“这事是我一手策划,与她无关。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有可能把惜瑶从五百禁军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换走?” “默言,你疯了?”苏秦轻推他的手臂,又急又怒:“干嘛卷进来?” 疯了?是,他是疯了!只要一想到,他的秦秦立刻就要被关进宗人府那个吃人的地狱里去,他的心脏就象要炸开来般的痛! 他在那里巳失去了太多的亲人,他再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进去,争后再痛心疾首地看着她香消玉殒! 他巍然不动,冷冷地望着太皇太后:“关就关,我也不是没有住过宗人府!如果连自己的妻子有难都不能站出来保护,那还算什么男人?” 所以,他激怒了太皇太后,他们都被关进了宗人府。可是,他一点甘不后悔,因为他可以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没有人可以伤害她,这一次他某亲自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丝毫的损伤! 要把她单独关到女牢里去? 荒谬!他才不会上当!以为把他们分开,他就没有办法了吗?虽然强行把秦秦留在男监也不是办不到,但他才不想平白便宜了那些可恶的臭男人。所以,他决定跟着她住到女监去! 他就不信,如果他铁了心要做一件事,在黑雪国,还有谁拦得了他? 惜玉那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他巳经对他百般忍让,决定既往不咎。他竟然还有胆子到牢里来挑衅他? 旧地重游的悲愤,丧失亲人的痛楚,在看到君惜玉那玉树临风般潇洒的身形时,听到他假惺惺的关怀之语时,全都化成一柄尖锐的刀,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瞪着他,心中有一个声音疯狂地在叫——杀了他,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才会让那个人痛!让她也尝尝失去最亲的亲人的痛苦,让她也明白,世上孤零零只剩一个人的凄凉。杀了他,你二十年的恩怨情仇才可以了结! 苏秦看着象个野兽般随时准备扑过去把君惜玉撕成粉碎,浑身肃杀之气的君默言,既心惊于他的戾气,又心疼他的脆弱。她伸手,轻轻地捏住他的手心,担忧地低叫了一声:“默言?” 这低低的一声,似是一盆冷水淋头,让君默言霍然而醒,他深吸一口气,淡淡地道:“你回去吧,我要跟秦秦在一起。” 是的,从他选择了跟秦秦在一起的那天开始,他就决定了要放下仇恨。那个人错得再多,惜玉也是无辜的。而且,他是他的亲弟弟。这世上,为了权力和欲望,骨肉相残的人太多了,不需要再增加他一个。 君惜玉哪里知道就这一会儿,他的心里已风牟似的转了无数个念头? “二哥,你怎么糊涂了?”他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睨着君默言:“你以前,不会这么感情用事。” “如果是以前,你......”君默言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九五之尊,“你焉有命在”这几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终于吞下了肚子。 第194章 “二哥,你不是连我怪吧?”君惜玉被他瞧得尴尬了起来。 “你是个好皇上,好自为之吧”君默言沉默了半晌,深深地凝睇着他,淡淡地迸出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什么意思?”君惜玉眉尖轻蹙,心中起了疑惑。 “四弟,让林征鸿来见我。”君默言不理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你想谈林书雁的事?皇奶奶在问她话呢,怕是过一会她也要来这里了。” “哼!她还是那么雷厉风行,六亲不认!”君默言捏紧了拳头,心里泛出苦涩——她老人家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她一直隐瞒真相,摆明了是偏坦太后。 “你还要怪奶奶?其实当年要不是有那封信”“”君惜玉低声叹——他何尝不知对当年的事,二哥心有怨言?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化解他胸中的仇恨? “你闭嘴!”君默言厉声喝叱,脖上青筋隐隐暴跳——犯错的明明是太后,他有什么资格以一付悲天悯人的嘴脸来安慰他? “默言!”苏秦心中一动——他们提到的那封信,会不会就是李掌柜当日交给默言的?难道里面别有隐情?如果真的是,那么一场大战眼看暴发在即。她一紧张,忍不住牢牢地握紧了他的手。 “你走吧,我不想把你牵扯进过去的事情里。” “过去的什么事?昭王,朕命令你说!”君惜玉到底是九五之尊,一生养尊处优,倍受尊祟,几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当下也忍不住发作了起来。 “哼,命令?我倒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黑眸微眯,冷声长笑。 “别以为你有逆天十八骑,我就怕了你,我的神机营也不是吃素的!”君惜玉气得发抖——二哥今天怎么象条疯狗,见人就咬? 君默言冷声轻哧,傲然睥睨着他:“要不要试试我的剑有多快?” “好,打就打!正好我们哥俩还没正式交过手呢!”君惜玉朗声长笑,轻轻一拍腰带,一柄软剑弹跳到了手中。 “胡闹!都给我住手!”太皇太后及时赶到,锐利的老眼狠狠地瞪靠眼前怒发冲冠斗鸡似的两兄弟。 她不惜压下那桩天大的丑闻,让玉太妃冤沉海底,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这兄弟相争,骨肉相争的惨案上演。君氏人丁单薄,实在是经不起再大百风浪了啊! “你们两个都跟我来。”她严厉的目光在这对同样俊拔超群,英挺不凡的孙子身上来回扫视,低声却果断地下了命令。 她心中长叹——这么优秀的一对孩子,如果同心合力,黑雪国有何人敢犯?偏偏他们之间纠结着一个解不开的死结!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出去可以。但是,要把喜儿送进来。”君默言在苏秦的目光下妥协,却提出另一个教人啼笑皆非的要求。 “噗!”君惜玉率先忍俊不禁,喷笑出声,打破了牢中紧张的气氛。 “雪丫头,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太皇太后一脸的惊诧。 “这个世上,有什么东西是默言想要却得不到的?”苏秦缓缓地摇头,轻轻地握住了君默言的手,深情地看着他,羞涩地微笑:”我所能给予她的,也不过只有一颗真心罢了!” “好一颗真心,既然你如此有心,为什么不把惜瑶的下落说出来呢?”老太太的一双锐眼看了她半天,终于缓和了语气:训‘我答应你,只要把瑶儿交出来,我可以考虑网开一面。”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惜瑶到哪里去了。”苏秦低低地叹息,咬了咬唇,决定把事情一次解决:”不过,我知道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开心。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跟自己最心爱的人在一起!” “什……什么?”老太太震惊过度,身子晃了几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奶奶!”君默言抢上前去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训‘快宣太医!奶奶晕过去了!” “天!你的意思,不是说惜瑶私奔了吧?”君惜玉仰天长叹:”你果然是个闯祸精!居然连公主私奔也敢相助!这下子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君默言心急如焚,抱着老太太就往宗人府外冲。他咬着牙,暗悔不该太冲动,明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了剌激,为什么就不能多忍忍?如果他不跟她顶撞,如果他不跟惜玉起冲突……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更没有后悔药。 太皇太后病势骤然加重,昏迷不醒,太医院所有的太医紧急出动,彻夜会诊。 可是,眼下他还不能全心守在奶奶的病榻之旁。他的心里,还牵桂着另一个让他放不下心的人——苏秦。 他已想得很透彻——要想把萧昆加诸在苏秦身上的罪名,一一开脱,首先得要把她的那条欺君之罪除掉。那么,秦秦就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让人无法置疑的身份。 解铃还需系铃人——苏秦代嫁的事,是林家父子一手造成的。要想圆满解决,他只能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联手对付萧昆。 他连夜赶到了尚书府。 “林大人,君某有一事相商。”他木着脸,冷冷地望着林征鸿——他虽然是碍于皇命,但这么多年替太后隐瞒奸情,掩盖真相,也一样是罪不容恕。他虽然没打算杀他,也决定了放弃报复。但一想到要与他携手合作,仍然是极不舒服。 “昭王连夜进府,不知所谓何事?”林征鸿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了然——他素来对他不假词色,就算朝堂相遇也是视而不见,丝毫也没有半点翁婿之谊。今日竟然纡尊降贵,登门拜访,想必定是为了苏秦入狱一事了。 林征鸿混迹官场多年,他老谋深算,虽然猜到了昭王的来意,却不肯把话挑明,跟他绕起了圈子。 这老狐狸,真是狡猾。 “林大人,君某想跟你做个交易。”君默言冷然一笑,不再多言,拍地一声掏出一个雪白的信封压在桌上——奶奶还生死未卜,他不想耽搁时间。 “交易?”林征鸿心中突突直跳——自打二十年前,玉太妃之事之后,他只要看到信,心里就忍不住打悚。不知今夜又会牵扯到什么人? 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为什么老天偏偏要把他牵进这些皇室丑闻之中?害得他二十年来,胆颤心惊,如雇薄冰,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更不敢露出丝毫的口风,唯恐替林家招来灭门之祸。 “是的,我只想用这些交换秦奏的一个身份。不知林大人以为如何?”君默言挑眉森然望住他:”这对大人何尝不是一个机会?难道你不想摆脱二十年来一直令你寝食难安的丑事?” “你,你说什么?”林征鸿震惊地望着他——难道,他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大人,君某说的什么,相信你早已心知肚明。我答应你,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此事就一笔勾销。”君默言丢下信,冷冷地瞧着林征鸿:”这里是抄本,如果你同意的话,明日公堂上,我听到你的证词,自然会将文奉上,一字不留,当面销毁。” “林某怎么知道你不会骗我?你先把信给我。” “同样的,林大人的信用,对于君某而言,也是不值一文。不过,秦秦的事,我尚可另外设法。这件事,一旦公布于众,会有什么后果,你慢慢考虑,告辞!”君默言冷笑一声,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24 宗人府第一次过堂,因为事先串通好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可是,太皇太后的病却不见起色。 君氏两兄弟衣不解带地守了一天一晚,她也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二哥,你先下去休息吧。”君惜玉疲惫地掩住脸:”皇奶奶这里估计还有些时候,咱们两兄弟有一个在身边,轮流着守就行了。” 他不语,抬眸望了望眼前的君惜玉——他满脸憔悴,目光中隐隐杂着些忧虑。虽然身为九五之尊,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号令人的生死。可真的面对自然的规律,他也是一样的一筹莫展啊! 秦奏不知怎么样了?昨晚还有林书雁陪着,今天一个人在那个冰冷阴森的天牢里,不知会不会害怕?她的嘴又硬,就算是害怕,为了不想让他担心,肯定也是不会透露半个字的。 “恩,我去宗人府,有事通知我。” 君惜玉掩住心中的惊异,望着他顾长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心中无限感慨这哪里还是原来那个冷漠琉离,狂妄无情的君默言? 爱情,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人为它沉迷如厮? 他的脑海里,不禁浮起那张绝美俊秀的容颜——晓风,今夜,你在何处? 君默言匆匆赶到天牢,苏秦坐在木板床上怔怔地发呆——眉尖轻蹙,似乎有满腹的心事。 他悄悄地询问了一下无尘,得知那帮小姑娘们来探监,刚刚才离去。他略一沉吟,巳知道她在为什么事忧心。 他摇了摇头,这小妮子,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的牢狱之灾都没有解除呢,这么快就在替别人操心了。 “想什么呢?”他靠上去,从身后接住她的腰,贪恋着她身上的味道,低声地抱怨:”连我进来都没发现,该打!” “默言!你什么时候来的?”她回头,一脸的雀跃。 “有一阵了。”他低低地笑,在她颈边偷了一个吻。 “听说太后把芷灵指给莫晓风了?”她偏头躲过他的纠缠,着急地推他的肩:”别闹!有没有这回事啊?” “你不要好好想着相公我,倒有心思关心其他的男人?”他不满,捉住她,俯身堵住她的唇,吻得她气喘吁吁——谁让她不专心? 第195章 “不是啊”,她轻喘着气,又委屈又着急还有几分甜蜜:”我才不担心晓风,我是怕芷灵成第二个萧若水!” “你别管,这是惜玉的事情,他会处理的。”他拥着她往床边走去,抱着她柔软的身子,闭上眼睛轻轻地嘀咕:”自己的麻烦都没解决呢!” “我急什么?不是有你吗?”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忽然凝眉:”默言,是不是奶奶的情况很不好?” 她毫不犹豫的信任,胜过千言万语,给了他无比的勇气与信心。他忽然觉得,他又充满了力量——也许,眼前的困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无名说奶奶是心病。”他把头埋入她的秀发:”所以,为了奶奶,我只有下令所有的探子出动,在黑雪全面搜索惜瑶的下落。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从青州溜走了。哎,女人真是麻烦!” “喂!”她不满地推他——这么快就敢嫌她烦? “别叫!你不但是麻烦,而且是所有的麻烦中最大的那一个。”他看也不看,大手一捞,准确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可是,谁让我爱这个麻烦呢?明知是个火坑,也只得跳了。” “默言。”她低低地叫,满心的感动。 “嘘,别说话,陪我睡一会。” “干嘛不去宫里睡?随便哪里都比牢里舒服。”她看着他眼底的阴影,心疼着他的疲倦,轻推他的身体,想让他得到更好的休息。 “不去,宫里没有你。”他搂紧她的纤腰,放松身体跟周公下棋。 “宫里没有你”简单的五个字,就让她停止了挣扎,心中盈满了感动。她伸手环住他,微笑爬上了眉梢——是,只要有爱,地狱也会变成天堂。 睡了几个时辰,他惊醒了过来,脑子里记挂着晕迷的奶奶,抱沉睡的她,匆匆地离开了。 一整天,他收到无数的报告,没有,没有!哪里都找不到惜瑶的下落——她,好象凭空消失了。 他和惜玉好象是第一次倾力合作,联手调查一个人。虽然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任何进展。但是那种有人与你并肩作战的感觉;你不必防着他,你知道他和你是一样的心思,你明白,他和你爱的是同一个人“那种感觉,竟是那么的让人安心与温暖。 无形中,好象就能获得一种力量。惜玉和他,从没有哪一回,象这此这样贴得很近,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这,就是兄弟。他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那种割不断,剔不开的千丝万络的血脉亲情,把他们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二哥”,惜玉靠在椅子上,望着他微笑:“有你在,真好。” 他皱眉,握着杯子冷哧:”恶心,别象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可是,他转过头,脸上却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痕。 “二哥,你说奶奶能挺过这一关吗?”惜玉不以为忤,漆黑如玉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忧心。 “放心,她老人家福大命大,怎么会被这么点小事打倒?”他冷哧,神情略略不耐:”你还是加紧找惜瑶吧。” 这小丫头片子,平常娇纵刁蛮,没有半点心机,谁知道这次居然这么会躲?难道真的上天入地了不成? “这不都怪你?没事纵容她逃婚,还是跟人私奔!”惜玉不满地瞅了他一眼,嘴角噙了一抹嘲弄地笑:”二哥,你完了,被小雪那丫头吃定了!” 秦秦,她现在应该还在睡吧?想起她,他冷硬的面部线条渐渐变得柔软。是,她是他命里的魔星,她吃定了他。他心甘情愿被她套牢,为她抛弃所有的荣华富贵。 “四弟,你要一直做个好皇帝,别让二哥失望。”他望着惜玉,语气和缓,眼中流露出几不可察的惜别之情。 是,等奶奶病情稳定,他也见过惜瑶,确定他们都过得平安幸福,他就会跟着秦秦远走高飞。也讦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再回来。 “嗟,说得好象要生离死别一样……”惜玉哈哈大笑,眼睛却看到窗外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二哥,我眼花了吗?好象失火了?还是真的天亮了?” 他惊讶地低嚷,回过头,发现早已不见了君默言的身影。 他跳起来——不对,那是宗人府的方向,失火的地方是天牢。那里,关着他的二嫂。 君默言从万寿宫冲出来,迎面撞上了闻讯赶来的无香与无名。大家心意相同,对视一眼,并不打话,翻身上了马背,朝天牢疾驰而去。 “呜呜呜呜......”静夜里,晚风传来女子凄惨的哭声,而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 君默言停住马,抬眼看到屋檐上极为诡异的一幕。 苏秦一屁股坐在屋顶上,号啕大哭,她哭得痛快淋漓,哭得放肆张扬,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无尘手足无措,又是搓手,又是揪头发,象只无头苍蝇似的围着苏秦乱转。 他飘然跃上了屋顶,讶然地望着她:“秦秦,为什么哭?” “王爷,你可来了!”无尘如蒙大赦,急急迎了上去,慌得语无伦次:“不知道她怎么了?从牢里出来后就一直哭,问她又不说话,哎呀!真急人!” “恩”,他轻轻点头,上前拉她的手,柔声安把:”秦秦,怎么了?” 他松一口气,她中气十足,显然不是受了内伤。 “默言......!”苏秦见到他,投入他的怀里,更是悲从中来,哭得越发凄惨。 她再也回不去了,从今往后,在这陌生的国度里,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如果他抛弃她,她岂不是一无所有?呜鸣,她现在把所有的银子都捐出去了。这下子就算是想离家出走,都变得很麻烦了啦! “无尘,你怎么惹她了?我没看她这么哭过呢!”无香皱眉,被她的哭声搞得心烦意乱。 “没有,我哪里敢?”无尘慌乱地摇着手,一张俊颜尴尬得要冒出烟来:”我打退那帮贼人,看天牢失火了,没敢耽搁,背了她就跑出来了,忘了,忘了她的那只鸟……” “还说不是你?”无香火大,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不知道她多宝贝那只鸟啊?拜堂都带着呢,你就算把自己的命丢下,也不能丢下它啊!” “我,我……”无尘无词以对,跺了跺脚,掉头就跑:”好,我去牢里找它去。” “慢着。”君默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那几个大男人被她的眼泪搞得兵荒马乱,低声喝叱了他们,再回过头来安抚她:”不就是一只乌?丢了就丢了,改明儿个我再帮你买一只去。天牢那边现在乱成一锅粥,你好意思真让他们杀回去?” “杀回去有什么用?翠羽巳经走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啦!”她轻依在他的怀中,抽抽答答地哭着,用力地捶着他的肩:“谁让你不早点来?误了时辰,这下好了,我回不去了,你开心了吧?” 他心中一动,蓦地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捉住她的手,摒住了呼吸瞧着她的脸:”秦秦,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吧?” “什么不是?本来就是啦!” “真的?太好了!”他兴奋地抱住她,仰头哈哈大笑。 她再也不走了,这个世上,再也不可能有谁,能把她从他的身边带走了!她将会永远属于他,今生今世乃至生生世世! 她的世界太陌生,太精彩,变数太多。对于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仅仅只有她在害怕。自信如他,同样害怕到了那光怪陆离的世界,会平凡如草芥。既使他相信自己最终会获得成功,但那漫长的过程里,充满了无数的变化,谁又能保证,她不会被乱花迷了眼? 现在,确知她再也无法远离。她将永远处于他的羽翼之下,安全,快乐,自由。幸福已完全可以预见,几乎可说是唾手可得。这怎么不教他心花恕放而意气风发? “讨厌!”她用力拧他的脸,还在哀悼着她的抽水马捅。 “哈哈哈。”他俯首受罚,甘之如抬。 其他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迷? 可是,有一点他们却是知道的——小雪虽然哭了,他们的王爷,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望着那对在月光下紧紧相拥的璧人,谁又敢说他们不是天生的一对?! 25 她睡着了。 那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纤细的小手搂着他的腰。秀气的眉毛轻蹙着,长长睫毛轻颤着,眼角还桂着一颗晶莹的泪,脸色苍白得象个鬼。 他悠然低叹:跟着他,她好象一直不停地在接受着各种惊吓,恐慌,震憾……的考验;过着颠沛流离,四处奔波的生活。可是,她从来也不曾抱怨,一次也没有犹豫,一直那么开心,那么云淡风轻地微笑着,伴着他,守着他。 为了他,她现在抛弃了父母,抛弃了所有的亲人,抛弃了舒适而优越的环境,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充满了斗争,充满了阴谋,充满了未知的危险的世界。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因为要跟他在一起,她绝对有机会一个人回去。可是,她却放弃了,就只为了他一个人,抛弃了全世界。还有什么比这个行动更能证明她的那份爱,那份执着,那份真挚而强烈的情感? 现在,她的世界就只有他。 他忽然感觉到了肩上那份沉沉的责任。他忽然有些不确定,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没有能力给她最好最幸福的生活。他更害怕她会对他失望,害怕她后悔今天的选择。 所以,既使只是为了她,他都更要振作,完美地解决这次的危机,还给她清静平和的环境,让她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第196章 天亮了,从万寿宫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太皇太后醒了。 他松了一口气,现在剩下的事情,只要找到惜瑶就简单了。奶奶的心结,也只不过是挂心孙女的安危与幸福。 匆匆与惜玉碰了个头,各自交流了一下手上和情报,分析了惜瑶可能落脚的地方,两兄弟又分头各自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奔忙。 他牵挂着仍在梦中的秦秦,担心她醒来找不到人,会被浓浓的乡愁所淹没,匆匆又回了永安宫。 她睡眼迷蒙地走出了卧房,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直直地向他走了过来,象个孩子般爬上了他的膝头,一口气喝干了他的茶,娇嗔地向他抱怨:”好苦!” 他紧紧地拥住她的身子,深深地凝望她的眼睛,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对不起,秦秦。你一定很委屈,很伤心吧?” 他知道,他说的是废话——他深深地体会过,那种流落异乡,无家可归的悲哀究竟有多么刻骨铭心。这种轻描淡写的安慰,等于是隔靴骚痒,毫无用处。 可是,他依然要说。他有多怜惜她,有多爱她,有多感激她。他要告诉她,在今后的人生里,他会多珍惜她,多宝贝她,多宠爱她。他想陪她一起,渡过这段痛苦,走出这份悲伤。 他最想跟她说的一句话是:”秦秦,不要怕,你还有我!” 不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化,不论事情有多糟糕,他承诺他与她不离不弃,相惜相携,共同走过。 她埋首于他的胸前,泪意忽然就涌进了眼眶,哑着嗓子闷闷地威胁着他:”别以为我只有一个人,就好欺侮!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 “就一刀杀了我好了。”他亲热地抵住她的发,温柔地笑了——这就是他的秦秦,好象什么事情都打不倒她,她永远是那么活泼,那么精力旺盛。就连生气骂起人来都是中气十足。 “才不!”她撅着唇,恶狠狠地拧着他胸肌,心酸的泪却滑出了眼眶。压低了头,她的声音显得凄惶而飘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走,走得远远的,保证今生今世都不再见你。”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脑海,就把她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她苏秦也会把自己的生命交托给了一段感情?她对他的情已是如此这般的深了吗?没有他,就去死?多么强烈!强烈得让她害怕。 “秦秦!”他心中倏地一紧,厉声低叱,声音里的严厉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用力抬起她的下巴,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执拗的光芒:”不许说走!你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离开我!我不许,不许,不许!” “默言?”他严厉的态度吓了她一跳,她惊诧地低叫了一声。 “对不起”,君默言轻吐一气,调整一下心情,放缓了语速:“我不该凶你。但是,你不准走。随便你怎么处罚我,就是不准走,连说说都不许,明白吗?” “哦”,苏秦轻声应,撇开头躲过他灼热的视线,从他身上跳下来:“有没有东西吃?我饿坏了。” “秦秦,我不是让无尘他们每天给你令送吃的吗?”他既心疼又诧异地瞧着她狼吞虎咽:”天,饿成这样,居然连香菇和笋丝都吃下去了!”有什么奇怪?这两样东西不能吃吗?”苏秦莫明其妙地望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转了话题:“奶奶怎么样,还没醒吗?” “今天早晨已经醒了。”君默言歉然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现在还不方便见她老人家。不过,我答应你,等她睡着了,带你偷偷去看她。乖,你再忍几天,等找到惜瑶就好说了。” “恩”,苏秦轻应了一声,微笑着靠到他身上,淡淡地调侃:“找到惜瑶那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只担心道萧佑礼那家伙万一死了,萧若水找上门来哭闹,你夹在我们两个中间会吃不消?” “小丫头,胡说什么呢?”他失笑,轻捏她的鼻尖:“乱吃飞醋了吧?你放心吧,她经过这一次,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苏秦脸一红,轻啐了他一。:“呸,谁担心了?”她伸了个懒腰,蜷伏到他的身上,低声地咕哝:“奇怪,又想睡了。” “丫头,又会吃又会睡,早晚变猪。”他嘴里轻声嘲笑,手底下却宠爱地搂紧了她的纤腰,替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短短几天,她被绑架,关入天牢,过堂,遭劫,永离故土......一连串的变故发生下来,就是大男人也吃不消,真难为她了。 时间静静地流逝。 “王爷,萧佑礼死了。”无香匆匆来报。 “恩,传令下去,严密注视萧昆的动静。”君默言微微皱眉,低声地吩咐。 “什么时辰了?”怀中的苏秦被惊醒。 “子时了。” “这么晚了?难怪我好饿,有没有什么吃的?”她伸手按住肚子,惊讶地从他怀里坐了起来。 “你不是吧?真的是猪投胎啊?”他忍俊不禁。 “小雪想吃,就让她吃吧,反正没事,我去拿。”无香噙着笑,自告奋勇地走了出去,刚到门。便折了回来,肃着容:“王爷,萧昆领着人马杀过来了。” “哼!正要领教领教!”无尘说着,拔出长剑,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 “杀!”随着萧昆的一声怒吼,几十个禁军涌了进来,场面顿时失控,刹那间刀光霍霍,剑气森森,大家叮叮当当地斗在了一起。 等到君惜玉得到消息带人赶到永安宫,他们一行人已杀出了重围。 “住手!”君惜玉厉声喝停。 “哼,你费尽心机是为了那封信吧?”君默言心潮难平,愤恨难当一一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已经决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为什么过去的梦厣不愿放过他? “你说什么信?”君惜玉一脸茫然:“二哥,皇奶奶让我带你过去问话呢,你别担心,我已找到了惜瑶。” “是吗?”他惨然一笑,携了苏秦的手,看也不看君惜玉一眼,昂首往万寿宫而去。 万寿宫里一番唇枪舌剑,斗智斗勇,他凭着一封空白信件勾出二十年前的往事,成功的堵住了太后和萧老贼的嘴,却也堵住了他的一片赤诚,堵住了他对这冰冷的皇城的最后一点热情。 他终于看破了这一切,抱着虚弱之极的苏秦大踏步地离开了这充塞着丑陋与罪恶的华丽的牢笼,挣脱了束缚,奔向那片自由的广阔天地。 “等一下。”虚弱到了极点的苏秦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下去,揪着他的衣衫叫停:“默言,我,我受不了了。” “怎么了?”他单手控缰,低头心疼地望着怀中的面青唇白,冷汗涔涔的她。 她挣扎着想推开他,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吐了他一身。 “秦秦!”他飞身跃进下马背,焦灼地拍着她的脸颊,望着几近虚脱的她,心慌意乱——该死的!他早就应该发现她的不对劲!为什么只顾着沉浸在自己愤怒的情绪里,忽略了她? “王爷,请让老夫替她把把脉。”无名趋身上前,伸指轻掐她的人中,使她的神色稍稍缓和,这才轻按她的脉门,细细沉吟。 “无名,小雪不要紧吧?”无尘不顾伤痛,挤上来关切地问。 “我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苏秦苍白着脸,低声安慰着大家——话虽是这么说,小手却下意识地握紧了君默言的大掌,似乎想从他的身上获得力量。 “无名!”见他久久不表态,君默言沉不住气,大声喝叱了起来。 “启禀王爷”,无名摇头晃脑,视线从逆天十八骑的脸上——扫过,最后才停在了君默言与苏秦交握的双手上,悠悠一叹,:”唉,王妃这病,没有大半年怕是好不了了。” “胡说!”众人怒吼。 “到底什么病?”君默言眸光一黯,下意识地拥紧了怀中的人——老天不会这么残忍吧?他刚刚才看到一点希望,马上就要把她带走? “咳”,无名过足了瘾,这才突然展颜一笑,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极为骄傲地宣布:“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有喜?”他怔怔地望着无名,愣愣地问:“喜从何来?” “傻瓜!”苏秦轻轻推了他一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朵红晕,大大的眼睛里漾着羞涩的笑容:”无名大叔,我,真的有宝宝了?” “千真万确。”无名捋着胡须,笑得老泪纵横——老天保佑,主公有后了! “万岁!”逆天十八骑手舞足蹈地欢呼起来。 “秦秦!你,真的有了?”君默言不敢置信地紧紧盯着她的小腹——那么娇小瘦弱的身体里,居然孕育着一条小生命? 他是那么急切地盼望着这一天地到来,然而真的面对时,他却有点不敢相信了!老天爷终于开始怜悯他了吗? “王爷,王妃的身体太弱了,又怀了身孕”,无名试探地瞧了他一眼,低声建议:”此去大凉山千里迢迢,依我之见,不如……” “我知道”,他笑容可掬地打断了无名的话,大声地吩咐:”打道回府,大凉山什么时候去都行,现在最重要的是秦秦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是的,在飘泊了二十年,寂寞了二十年之后。他,君默言终于有妻子有孩子,有一个圆满幸福的家庭了。 他知道,不管以后的日子多艰难,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不管会遇到什么危机,他都不会再孤单。因为在人生的风雨路上,他再也不会是一个人,她会与他携手相伴,同哭同笑,奔向幸福的彼岸! 第197章 外篇 一、童言无忌 春寒料峭,黎明前的温度更是冷入骨髓。 默言支着肘,悄悄地试图坐起来。我蜷缩着身子,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冰冷的双足毫不客气地搁到了他的肚子上。 耳边.传来默言低低的笑:“秦秦.我该上早朝了。” “恩。”我低应一声,贪恋那份温暖,却不肯放开他。 “你这畏冷的毛病、无名也调理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怎么就是不好呢?”他爱怜地低语,伸掌轻轻握住我的足,不一会.一股细细的暖流从他掌中传了过来。 我眯着眼睛舒服得直哼哼,更紧地偎向身边那具温热的身体,低低的咕噜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他低声答,替我掖了掖被子:“得走了。”话虽是这么说,身子却没有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着我散落在枕上的长发。 “不要,再陪我睡一会,我冷。”我任性的缠住他。 “秦秦……”他轻笑,柔软的唇已印上了我的额,慢慢地沿着鼻梁一路下滑,落到我的唇上,温热的舌尖带着点淡淡的甜腻,热情的在我的齿间留连,徘徊不去。 “别闹。”我含糊地低捂.双手却有着自己的意识,揽上了他的颈把他的头往下拉。 “呵呵。”他愉悦的轻笑,放开我的唇,转而进攻我的耳垂,轻轻的噬咬着,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敏感的耳廓。 “老公.早。”我懒懒地睁开双眸.对上他清亮黔黑的星眸。 “又叫老公?我很老了吗?”他不满地轻点我的鼻尖,低头恨恨地咬了我一口。 “啊~”我惊呼,身子缩入被中,只露出一颗头,狡猾地看着他笑:“人家不习惯叫相公嘛!我觉得老公很好听诶,难道你喜欢我管别人叫老公?” “你敢?”他危险地眯起双眸,大手一掀,被子罩住了两个人,世界变得一片漆黑,昏暗的光线从棉花的缝隙里透过来.变成暧昧不明的混沌。 “讨厌啦,不是说要早朝?”我微红了脸颊,死命地推着他:“迟了又该笑话你了。” “让他们等。”他掐着我的腰,满不在乎地答。 “哈……我不敢了……”我扭着身乎大笑着求饶。 “晚了!”他霸道地宣布,密密的吻如雨般撒下,火热的大掌一路向下熟练的挑起了我的欲望。 “老公~~”我娇柔地低唤.陷在他的柔情里,随着他的抚触低低的呻吟,呼吸的节奏很快被他打乱,渐渐地迷失了自己。 “秦秦.我爱你。” 极致的欢悦耗掉了我的体力,我虚软的躺在他的臂弯里喘息着,幸福甜蜜的感觉象海浪一般漫卷了我的全身。 他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结实的手臂紧紧地拥了我一下,仿佛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嵌进他的生命。 “我真的要走了,你再睡一会吧。”他不舍地放开我.从容地下地着装。 我轻拥着被子,笑看着他更衣,淡淡地提醒着他:“记得早点回来呀,今天不是要带开朗和开心去雪峰山还愿?” 生他们两兄妹的时候,很是惊险了一把,所以默言病急乱投医,许了愿说只要母子平安,每一年都要去雪峰山进香。我拗不过他,只得随他了。反正,那里的风景艳佳,就当是一次全家人的郊外踏青,也不错啊。 “恩,来不及的话,你们先去,我下了朝直接过去比较快。”他略一沉吟,果断地做了决定。 “又一个人去?去年也是我一个人去的。”我不满地撅着唇抱怨,斜着眼睛睇他。 “对不起,让无尘和无香先陪你去,我会尽快赶来。”他歉然地倾身在我颊上印了一个吻,推开门匆匆在消失在微露的晨曦中。 就不能一天不去?这句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算了,默言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要他翘班,那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一件事,我一个人说不定还自在些。 吃过早饭,让喜儿套好车,再带上无尘和无香,我们一行人就朝雪峰山进发了。 听说可以出门,骑在无香的脖子上笑的开朗,高兴得楸着他的头发,咯咯直笑。 开心抱着无尘的头,用着柔柔甜甜的嗓子细声细气地微着娇:“无尘叔叔,我要骑大马。” “我们的开心小郡主想骑马啊?好!叔叔带你。”无尘微笑着把她抱到怀里,翻身上了马背,单手控缰,轻夹马腹,领先出发了。 “无香叔叔,我要跑第一!”开朗看着绝尘而去的无尘,焦急地猛敲无香的头。 “哈哈,有志气!男子汉怎么可以输给妹妹?咱们追!”无香仰头哈哈大笑,掠身上了马背,疾驰而去。 “喂!别跑那么快,天气这么冷,仔细吹了风着凉了!”喜儿掀开车帘,气急败坏地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吼。 他们早去得远了,哪有可能听到?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对赶车的阿福道:“别管他们了,咱们也出发吧。” 雪峰山脚下,一红一白两匹骏马正甩着尾巴,悠闲地啃着刚刚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嫩草。 我微笑,留下阿福在山脚,带了喜儿提着篮子慢慢地拾阶而上。 两旁涌动着山风,飘浮在身边,强劲的山风舞动着我的衣袂,给人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 唉!要是默言也在,两个人携手同游,共赏美景,该有多好? 他真是讨厌!这么多年了,虽然脾气改了不少,但是那冷漠的气质还是难以改变,至于浪漫,更是与他无缘。 不管我怎么明示暗示,除了我的生日,那些结婚记念日,情人节……他一个也记不住。婚前还好,曲起手指算一下,总算是送过我几件衣服和首饰。结婚之后,干脆就是一毛不拔了! 我要是抱怨得多了,他就会抱住我傻笑着蒙混过关:“你喜欢什么,自己去帐上支银子买啊!衣服看中哪一种款式,交待下去,织锦阁会帮你做。” 织锦阁,织锦阁!在他的眼里,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那个织锦阁会做衣服!再说了,人家哪里是要衣服和东西?我要的是他的心意,他根本就不了解! 失望的次数多了,我也懒得跟他争——明知争论无效,何必白费功夫?反正每次说到来气,他会的就只有那一百零一招。 虽然我很喜欢他的吻,可是,它毕竟不是万试万灵的灵丹妙药,能包治百病的!他不能用它糊弄我一辈子吧? “妈咪~!”开心骄傲地朝我扑了过来,圆圆的脸上涌着快乐的红晕:“心心得了第一名哦!” “是吗?心心好厉害!“我蹲下身子,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辫,伸手抱她入怀。 “心心乱讲!”开朗叉着腰站在巨大的香炉上,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气急败坏地瞪她:“明明就是我第一!” “妈咪,哥哥坏!心心第一,不信你问无尘叔叔!”开心急得涨红了小脸,扭着身子从我怀里逃离,左右张望着寻她的支持者。 “她赖皮!”开朗不屑地撇着嘴角,伸指刮着脸蛋“本来我第一,结果她居然哭给我看!无香叔叔说我是哥哥,要让着她,我才停下来等她。” “哈哈,我知道了,阿朗和心心是同时到达的,所以应该是并列第一,对不对?”我哈哈笑,走过去,作势要把他抱下来:“上面危险,别站在那里玩。” “哥哥下来,掉下去,皮股会痛痛。”开心没找到无尘,走过来牵着我的衣角,仰着头望着开朗。 “哼!我才不怕,云涛叔叔说我的轻功有点根底了。”开朗挣脱我的手,得意地绕着炉子边边跑了起来:“不信,我跑给你们看!” “啊!”刚说完这句话,他脚下一滑,尖叫一声,一个刻栽葱,从香炉上掉了下来。 “阿朗!”我惊呼一声,抢过去接他已是不及。 一条黑影从大殿里飞奔而出,唰地一声,一条青色的布帛宛如一务巨龙朝开朗下坠的身子卷了过去。无香随手一带,阿朗小小的身子已腾空而起,直直地跌到他的怀里。 “无香叔叔,真好玩,心心也要玩!”看得呆了的开心,尚不知危险,以为又是什么新的游戏,拍着手欢呼着朝无香跑了过去。 “对不起,小雪,让你受惊了。”无香一脸恍色,解开缠在开朗腰间的腰带,抱着他向我走来。 “阿朗,你没事吧?”我惊魂甫定,急急地跑过去,从无香手里接过开朗,慌乱地四下里摸萦起来:“没摔到吧?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开朗咧唇一笑,不以为意:“这个一点也不高,上次我在梅花桩上也差点掉下来,那个才……” “阿朗,你爹地让你上梅花桩了?”我脸一沉,话虽然是问开朗,眼睛却是看着无香。 好个君默言!明明答应了我,不那么早让他练武功!居然瞒着我背后搞鬼!开朗才三岁呢!练什么练?神经病! “呃,静慧师太已经在等你了,快进去吧。”无香擦了擦鼻子,不自在地避开我的视线,蹲下去把开心抱在手上:“心心也要玩啊?好啊,叔叔带你去拜拜,好不好?” “好啊!”开心雀跃地抱住他的脖子:“我要比哥哥先进去!” “好!”无香抱着她,噌地一下消失在了大殿上。 “无香,你别转移话题!”我生气地跺足,却只看到他的背影。 “妈味,你生气了?”开朗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噘着红红的小嘴,没头没脸地朝我颊上吻下来软软地撒着娇:“阿朗给你亲亲,妈咪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198章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按住他的头,笑骂:“又是云涛叔叔教你的?他那人只会使坏,你别学他!” 傅云涛真是个祸害,看看好好的小孩子让他教成什么样了? “才不是。”开朗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的得意。 “不是?那是谁教的?”我抱着他拾阶而上,一边逗他说话。 “爹地啊,每次妈咪一生气,爹地一亲亲,妈咪就不说话了。”开朗好认真地公布答案。 “阿朗......”我张口结舌地望着一脸纯真的开朗,轰地一下,火辣辣地烧起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讨厌!都怪默言啦!每次人家生气,都只会亲!现在好了,开朗学样了吧? 二、暗香盈袖 静慧师太静静地站在殿前等候,看到开朗,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迎上去从我怀里接过他,亲了又亲:“小世子长这么大了?真是俊啊!” 我站在一旁抿唇微笑——谁说出家人色即是空的?看到长得漂亮的小鬼,还不是一样被迷得神魂颠倒? 开朗扭着身体,象蛇一样从静慧师太身上滑下来,跑到大殿上摸摸这个,又瞧瞧那个,玩得不亦乐乎。 “哥哥,躲猫猫。”开心伸着胖胖的小手,也从无香身上挣脱下来。两兄妹在一堆泥菩萨之间跑来跑去,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 “无尘呢?”我拈了一柱香点燃,随口问了无香一声。 真是奇怪,从上山之后我就没见过他呢,娘娘庙总共才这么点大的地方,他能跑到都里去? “哦,他闲着没事,四处瞧瞧。”无香淡淡地答了一句。 我狐疑地瞄了一眼空旷的大殿——四处瞧瞧?他的意思,不会是要把其他进香的客人全赶跑吧? “无香叔叔,来。”开心悄悄地溜过来,拉了拉无香的衣角示意他弯下身子。 无香弯下腰,听她在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咧开唇笑了。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迅速闪身消失不见。 我倒!这一大一小合起伙来耍开朗呢! 我笑着摇了摇头,懒得管他们,行了礼,添了香油,站到大殿门口瞧了一下——那条曲折的山道上寂静无人,默言那讨厌鬼,还说会早点到,居然到现在都没来! 算了,我去瞧那几树梅花去。 穿过大殿,走上回廊,再从天井过去,就看到那张通往后山的月洞门了。从青石围墙外伸进的梅枝上缀了几朵半开的红梅,开得正艳,淡淡的幽香顺着山风飘过来,沁人心脾。 “你跟我说没用,还是快点走吧”无尘的声音里夹着无奈:“反正你是不能进殿的。” 倒,无尘这小子果然在这里赶人。 这些人真是!以为当了一个王爷就了不起了啊?这娘娘庙又不是君家的,凭什么不让别人来进香? “哈!让我抓到了吧!”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忽地一下跳出去,大叫一声。 “小雪,你来了?”无尘匆匆迎了上来,高大的身材挡住我的视线:“王爷来了吗?那我们回去吧。” “没,他还早呢。”我推开他,往前跨了一步:“里面闷得慌,我出来透透气。” 梅树下,站了一个身材纤细的青年女子。她一双翦水双眸,乌黑的长发垂了两硌在肩侧,脑后挽着时下流行的发式,头上插了枝金步摇,缀着几朵嫩黄的花钿。月白的夹袄上用银线锈着一枚残梗的荷花,下面搭配了一条银蓝的棉褶裙。 奇怪的是,她的年龄应该也不小,却是做未婚女子的打扮。她一看就是那神温婉娴淑,小鸟依人的类型,见到我过来,一声不吭,慌乱地转过身子面对着悬崖。 从她的衣着来看,应该也算是出身富贵之家,不知为什么没嫁人?而且胆子也忒小了点。 啧,准是让无尘的块头吓坏了。 “咦,你也是来进香的吗?”我狠狠瞪了无尘一眼,按下心中的困感,换上一脸温和的微笑,朝她走了过去。 “恩,”她垂下头,见到我靠过去,她紧张地退了两步,双手死死地捏着衣角,雪白的粉颈羞得通红。 “这里的梅花开得真好呢。”我瞧她差不多已退到悬崖边上,再退可就要掉下去了,只得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她微笑。 “遥知不足雪,为有暗香来。”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转过身子,朝我露了一个羞涩的笑容,声音低柔婉转,引人暇思。 啧,原来她不但是个美人,还是个雅人呢! 她愉愉溜了我一眼,对上的我的视线,急急又垂下眼帘,红晕一直染到了脖子下面。 “原来你是为了梅花才上山来的呢,真是好雅兴啊!”我拍掌而笑,朝她吐了吐舌头:“我是来还愿的,既俗气又无聊透了吧?” 她接唇轻笑,瞥到一脸沉肃的无尘,忽然收起笑容,尴尬地掉过头去瞧那些梅花。 “无尘,我跟这位姑娘再聊几句就进去了。”我暗暗皱眉,随口打发无尘:“你就别杵在这里了,去帮无香吧,他一个人搞不定那两个小鬼。” “小雪,”无尘却不肯动,固执地站在墙边:“心心他们有无香照顾,我还是跟着你好了。这里风大,我劝你还是早点进去吧,要是不小心着了凉了,王爷又该生气了。” 嗟!一个个拿默言来压我啊?我才不怕呢! “我叫苏秦,”我不理无尘的催促,选了一棵梅树,悠闲地靠了上去,跟她闲话家常:“你叫什么名宇?” “奴家,李,李秀荷。”她咬了咬唇,瞧了我半天,终于吞吞吐吐地做了自我介绍,一句话讲得七零八落不说,脸红得跟这满树的红梅有得比了。 啧!我又不是男人,说一下自己的闺名,有必要那么紧张吗? “秀荷?这名字跟你的人一样,真是雅致。”我微笑着瞧了她一眼:“难怪你的衣服上绣着荷花呢。” “大人取笑了,奴家哪比过夫人的雍容典雅,风致妍然?”秀荷抬起眸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又垂下头,脸上掠过一抹极浅的笑痕。 “雍容典雅,风致妍然?”我愣了一下,随即仰头大笑:“哈哈哈,姑娘说笑了,这几个字放到我身上,岂不是糟蹋了?” “秦秦,”默言带着笑的声音夹在风里远远的传了过来:“不乖乖在殿里等我,又跑到后山玩了吧?” 嗟!他自己来迟了不说,倒先怪起我来了? 想虽是这么想,我还是抑制不住欢喜地站直了身体,转身匆匆迎了上去,一边朝李秀荷笑了笑:“你别怕,来的是我相公。” 话音没落,默言颀长的身子已出现在了月洞门边。他一把揽住我的腰,倾身便在我颊边印了一个吻:“秦秦,什么事那么高兴?老远就听到你在笑……” 他的声音顿住,目光倏地转为黯沉,冷冷地望着李秀荷,那森冷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吞掉一样,吓得她机灵灵打了个冷颤,缩着脖子,把纤细的身子拼命往树后面藏。 “讨厌!一上来就吓人!”我羞窘地愉瞥了秀荷一眼,噘着唇低声抱怨:“干嘛?想吃人啊?这娘娘庙是你家的吗?真是的!还不许别人来了?” “无尘。”默言肃着容,冰冷的目光越过秀荷,望向手足无措的无尘。 “……”无尘垂着手,连大气也不敢吭。 “没事你凶他做什么?”我偷偷地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牵了他到秀荷面前:“来,我刚议识的朋友,叫李秀荷,长得很有灵气吧?” 秀荷脸色惨白,见到我们过去,弯身慌慌张张地福了一礼,一颗头勾得低低的,一副恨不能钻到地下去的表情。 “人家跟你行礼了呢。”我狠狠地瞪着他——你要是敢再摆出冰块脸吓人,我跟你没完! “哼。”默言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一点,轻哼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秀荷,你别理他。他就是长得吓人,其实心地蛮好的。”我想挣脱他的手,去安慰那个被他吓得几乎连站都快站不稳的人。 “秦秦,”默言紧紧地箍住我的腰,不由分说地把我往里面带:“我们进去吧,静慧师太都准备妥当了,再聊下去,耽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本来想邀她一起,但是,看到秀荷那副好像随时要晕过去的表情,我终于还是放弃了——她胆子那么小,我何必折磨她? “下次有机会再聊。”我只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几乎是双脚离地,被默言提进了大殿。 我脚一落地,立刻生气地大叫:“你发什么神经?” “爹地,爹地!“开朗和开心人还没到,尖锐地大叫声已先从殿外传了进来。 我寻声望去,不由得笑了。 那两兄妹不知在哪里钻得一头一脸的灰尘,被汗水一浸,变成了两张大花脸。现在一左一右,分别骑在无香的肩膀上,每人捉住他一只耳朵,把个无香大酷哥搞得狠狈万分,满头大汗。 “又淘气了?快下来!”我掏出手帕迎上去,替那两只皮猴子擦了擦满脸的灰尘,刚要接过开心,默言已从身后大踏步地走了上来,大掌一伸那两只已到了他的手上。 “爹地,我跟哥哥玩强盗捉官兵。”开心噘着唇附到默言耳边说悄悄话。 “笨蛋!是官乓捉强盗啦!”开朗不屑地横了她一眼。 “是哦,笨蛋哥哥老是输!”开心笑眯眯地搂住默言的脖子,得意洋洋地宣布战果。 “嗟!她让无香叔叔帮她!”开朗气呼呼地瞪她,很不服气。 “我才没有让他帮我!“开心装无辜。 “你有! 第199章 明明就有!”开朗很固执,转过头向无香求证:“是不是?无香叔叔?” 无香聪明地不说话,抿着唇微笑,做他的好好先生,两面不得罪。 “那是因为我可爱。”开心好臭屁。 “才怪!那叫赖皮!”开朗哇哇叫着让我评理:“妈味,妹妹不讲理!” “哈哈哈!”我很没良心地哈哈乱笑。 开朗委屈地抿着唇,大大的眼睛里开始有泪雾凝聚。 “你是男孩,又是哥哥,让妹妹一点应该的。”默言皱眉,淡淡地下了结论。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让她?我不要当哥哥!”开朗不开心了,噘着嘴生闷气。 一听开朗不肯当哥哥,开心着急了,大声申明:“我也不要当哥哥!” “噗!”我失笑,爱恰地轻拧她的鼻尖,逗她:“当哥哥很威风,为什么不当?” “才怪,当娘子才威凡。”开朗轻蔑地纠正我的错误。 “为什么?”我和默言对视一眼,齐声问。 “每次都是妈咪生气,爹地讨好妈咪。”开心很认真地点头,大声地宣布她的志向:“爹的一点也不威风,我要当娘子!” 啊咧咧!说的这是什么话?好像我一天到晚不做别的,尽生气了! “噗!”无香和无尘笑出声,触到默言严厉的目光,急忙低头憋笑。 师太想笑,为了怕我难堪,忍得很辛苦。 我又惊又气又窘,僵在当场,不知说什么好了。 “胡说!”默言小心翼翼地斜觑了我一眼,板着脸训了他们一句:“因为爹地是哥哥,所以让着妈咪,她哪有常常生气?” “所以,哥哥不好!”开朗下结论。 “娘子好!”开心不忘夸她的志向。 “哈哈哈!”大家终于忍不住,集体爆笑。 我涨红了脸,掉头,气冲冲地下山。 “秦秦,你别生气了…” 三、心绪纷纷 “默言,我是不是常常跟你发眸气脾?”忍了n次之后,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走过去,啪地一下合上他正在看的书,好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没有啊,怎么,还在为白天开心说的话生气呢?”默言失笑,抽出被我压在手下的书,慢条斯理的又看了起来。 “喂!我跟你说真的!”我跳过去,抢走他的书,叉着腰瞪他。 “要我说真话?”他挑眉,含笑睇着我。 “当然!”我迫不及待地瞧着他。 “恩,刚成亲那会还好”,他皱眉,侧着头,把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得出结论:“景近好象变坏了,动不动生气,有时真的不知道你气什么?” 我一阵气馁,闷闷地缩回自己的位置。 猪头!我生气是因为他根本就不重视我的感受!就只记得那帮子兄弟还有那一大堆推永远也忙不完的生意!加上朝庭的事情,能分给我们母子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 其实事业心谁都有,我并不反对他那股子拼劲——毕竟,他手底下要养活那么一大帮子人,不拼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主张公私要分明。最起码,应该合理的分配时间,不要把公事带到家里来,占用了私人的时间。 他这样做,等于是剥夺了我们母子的权力。 现在开朗和开心跟着逆天十八骑的时间比跟他相处的时间多得多。长此下去,对他们的身心成长其实是极为不利的。 为什么明知道会辛苦,我坚持不肯请奶娘,要自己带?就是因为自己小时候,跟妈妈相处的时间太少,造成了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我才不希望开心和开朗重蹈我的覆辙。 我希望他们的童年快乐而充满了温馨,难道这也错了? 默言显然不理解我的做法。他总是笑我自讨苦吃,笑完之后,他依然扮演着严父的角色,不肯做一个慈爱的爸爸。 “默言,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捧着头,情绪陷入低谷。 “傻瓜!”默言轻笑,伸臂把我接到怀里,揉着我的发:“开心才几岁?她说的话,你也计较?” “可是,童言无忌。她说的话无心,所以最真实。”我趴在他的肩上,闷闷不乐。 “只要我喜欢,谁管得着?”他宠爱地拥紧了我,伸掌暖着我的手。 “默言,你会不会后悔娶了我?”我把头藏在他的胸前,忽然好想哭。 脑子里莫明其妙就闪现了白天见过的那个李秀荷——假如是她的话,肯定会是一个温婉娴淑的好妻子吧?她那种小鸟依人的个性,才是每个古代男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妻子吧? “后悔好象来不及了吧?”默言伸指抬起我的下巴,瞅着我戏谑地笑:“要不,我再娶个回来?” “你敢!”我心中一凉,话才出口,声音就哽咽了——还说一辈子对我好,这么快就厌倦了? “秦秦?”他吓了一跳,慌慌地捧起我的脸在灯下细瞧:“这不是说着玩呢,你当真了?” “骗人!你想享齐人之福?哼!门都没有。”我用力戳着他的胸,态度很强硬,可是眼眶却不知不觉就红了。 他惊讶地望着我红了的眼圈,心疼地拥着我,细细地吻着我的眉眼,低低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该乱开玩笑,害你伤心了。” “才怪!明明就是厌倦我了!”我越说越伤心,挣扎着抗拒着他,好象那些玩笑突然变成了事实,心里空落落的,似被人挖走了一块,随口乱嚷:“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喜欢那种温婉柔顺的女人!就象,就象白天见过的那个李秀荷!” “秦秦!”默言的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他紧紧地握住我的臂,力气大到几乎把我的骨头捏碎:“别瞎说!” 结婚四年,他还是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一下子懵住了,张大了嘴巴,愕然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伸掌抹了一把脸,试图对我微笑示好,露出来的却是苦笑。 “你,你骂我?”我怔怔地看着他,既委屈又心酸,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出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他一脸懊恼,伸手想揽我入怀,却被我侧身躲过。 “我没误会,你就是骂我。“我忽然冷静了下来,淡淡地看着他:“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女人?” “我没有骂你,只是声音大了一点,”他无奈地望着我,试图解释:“而且,我发脾气也不是为了秀荷,是气你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是吗?”我狐疑地看着他,心直沉入谷底——他刚刚说秀荷,他的语气很亲昵,态度很自然,他自己却没注意到。 他这个人也不知是天生的冷僻,还是后天的孤傲,如果不是长时间的相处,根本不可能把一个女人的名字叫得那么顺口。 晓筠与我相交多年,他到现在都是喊她姓莫的女人,从来没有直呼其名过;还有梦影,未嫁前,他一直称端木郡主;还有晚月,她几乎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吧?他也只肯称她赵家小丫头。 他这一声秀荷,把我的心都叫凉了,白天没有细思的疑点纷纷往脑海里钻——无尘为什么拼命挡着她进庙?默言看到她时,为什么态度如此冷淡?甚至几乎可以说是冷厉? 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秀荷看到我时,那目光中是颇有几分试探的成份的。我只是,被她羞怯的态度蒙骗了。 默言出现时,她为什么那么害怕?如果说她怕陌生人,那为什么在无尘面前又表现得很得体大方?她甚至还跟无尘起了争执。 而无尘,无尘的态度也很奇怪——他单钝质朴的个性,不是个会仗势欺人的主。他在面对默言的不满时,噤若寒蝉的表情也很僵硬......” “恩,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他伸手把呆怔的我拥进怀里,紧紧地按在胸前。 我默然不语,心中已是巨浪涛天。 是我多心了吗?他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吧?四年来,默言对我的好,又岂是一句两句话说得完的?他只差没把我捧在手心里了——我不应该怀疑他。 或许,是我听错了? “默言,那个李秀荷,你以前认识吗?”我退后一步,仔细地盯视着他,摒住呼吸,慢慢地问他一遍。 “谁?”默言微微一怔,剑眉一蹙,不悦地睨了我一眼:“庙里遇到的那个女人?我怎么会议识她?荒谬!” 难道,真是我听错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们认识了好久。”我惶惶地看着他。 “干么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不耐地坐回椅子,拾起书继续看,很明显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很奇怪的,我突然觉得他与她之间流动的那种氛围很自然,很微妙——象是那种通过长期相处后固定了的夫妻模式。她,好象习惯于在他的目光下瑟缩,习惯于在他的气势下低头,沉默和退缩。而他,习惯于发号施令,习惯于掌控她的喜怒哀乐。” 摇了摇头,我摇掉这突然钻进脑子的奇思怪想——怎么可能?他们今天第一次见面。默言那对陌生人生硬冷肃的态度也不是第一次吓到人。更何况,她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我怎么可能要求这个时代的所有女子,都象我一样,见到陌生男人还能从容不迫,落落大方? 我极力说服自己相信他,心里却似压了一块沉沉的大石头,笑容怎么也挤不出来——猜忌,象一条毒蛇,在我的脑海里肆意地游荡。 “我先去睡了。”我意兴阑姗,把桌面上的书胡乱地推到一旁,站起来住卧室里走。 第200章 “你不是睡不热?”默言放下书,从身后追上来,拦腰抱起我,亲昵地抵住我的颊:“怎么可以把老公丢在一边,自己先去睡?” “放我下来!”我伸手抵住他下压的胸,气恼地低声嚷。 “不放,一辈子都不会放!”他热辣辣地望着我,漆黑的眸子里闪着固执而狂热的光芒。 他的唇霸道地覆住我,湿热而需索。望着他温柔而深情的目光,我的头开始昏沉,心跳失序,全身变得虚软无力。 或者,真的是我多心了…… 四、芳心寂寂 君默言辗转难眠。 苏秦和秀荷并肩立在梅树下的画面不停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秀荷,那个温驯到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乖乖地默默地躲藏了四年的女人,居然无视他的命令,擅自闯进他的生活!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敢想象,一旦被秦秦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接踵而来的后果将会有多严重?不,他不能冒任何险!他必须在事情没有发生以前,把一切可能危害到他的家庭的危险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为了眼前这段幸福的婚姻生活,他放弃了多少的梦想,做了多少努力?他怎么能容许其他人的破坏?一想到,因为他一时的巯忽和大意,也许会失掉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他就不寒而栗。 他毫不怀疑,他的秦秦除了拥有一颗世界上最敏锐的心和最聪明的头脑之外,还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今天的危机虽然解除,但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出现一次,他不敢保征可以顺利的消除她的疑心。 天知道,当她用那双仿佛看穿他心灵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寻求答案时,他的心跳得有多剧烈?好象随时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她的目光那么清澈,那么纯净,令他狼狈惭愧而又无所遁形。事实的真象几乎要脱口而出——是,几乎! 可是,想到坦白后的后果,他退缩了。他不敢去想她的反应。四年的婚姻,足够他了解她的为人,她的思想,她的固执——她的底限在哪里,他一清二楚。 他与秀荷之间前后长达十年的纠缠,早已说不清道不明,也绝不是与若水之间那么单纯,可以极容易地划清界限,断然地抛在脑后。 秀荷太安静,太顺从。她对他的决定从来都不敢反抗,也没想过要反抗。她用一颗温柔的心,用她柔弱的身体,默默地承受着加诸于她身上的种种不公的命运。她逆来顺受得让他心烦。 她跟了他整整六年。从十六岁开始,她的初夜给了他,她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甚至她的一生也给了他。在她的生命里,他不仅仅是她唯一的男人,更是她的依靠,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存在,默许了她的身份。也,对她的将来做了安排。 他本来以为,她会伴他一生——虽然他对她谈不上什么激烈的感情,也从来没有特别的喜欢过她。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对她有责任。 可是,秦秦出现了。 她是那么独特,那么张扬,那么魅力十足。如果秀荷是天上无数的繁星,那么秦秦就是那独一无二的月亮。她光芒四射,让所有的星星黯淡无光。 可是,秦秦是骄傲的。她不允许她的婚姻有半点缺陷,她更不可能让别人分享她的爱情。她断然地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为了全心地呵护她,他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在二者之间,他根本就不用考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月亮——他心中唯一的女神。 然而,这个沉默的秀荷,却有着惊人的固执——她不肯嫁人,她也不肯离开。 她说:“爷,让我默默地看着你。你不要管我,当我不存在,不要逼我嫁人,那样我宁愿死!我只要默默地守着你就行了。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幸福,我就满足了,真的,求你了!” 他无法说服她,也不能强迫她,他更不可能残忍地让她彻底地从这个世上消失。 她的要求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简单。她甚至没有哭闹。面对如此卑微的她,他沉默了,默许了她的存在。 不管她在他的心里多微不足道,不管她是不是可有可无。她毕竟曾是他君默言的女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说实话,让她嫁人,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他君默言的女人,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染指?就算是死,也比嫁人干净! 她不肯嫁,让他在烦恼的同时,也莫名的解脱了,轻松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秀荷远比秦秦能带给他更大的虚荣心。 秦秦追求爱情的绝对完美,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如果背叛了我,我就走!” 她说得那么轻松和果断,教他暗暗心惊的同时,也暗自气恼——他,在她心里的份量就那么轻?怎么可以毫不犹豫,那么绝决地说放弃? 他和秦秦组织了一个美好而甜蜜的家庭。秀荷远远地守在那座没有男主人的华丽的房子里,平静地过着她的生活。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船过水无痕的过去了。 然而世界那么小。她与她终究还是相遇了。 面对秦秦平静的睡颜,意识到大厦将倾的危险,他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痛悔之中。 如果早知道他的生命里会遇到她,他但愿在遇到她以前的人生是一片空白。让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面前,问心无愧地面对她的一切质疑。 夜,已经很深了,天边挂着稀疏的几颗星星。 今夜,无月。 他伸手,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披衣下床,悄然没入了沉沉的暗夜之中。 他站在这座名义上是他的宅子,四年来却未曾踏足一步的高墙外徘徊——他,应该进去见她吗?见到她,他要对她说些什么? 她是那么胆小而懦弱,不可能会有预谋的做这种明知道会触恕他的事情。所以,这次的相遇应该是偶然吧? 这些年来,在她的面前,他早已习惯了扮演她的天,这样狠狈地深夜登门,质问她,甚至警告她,是不是显得有些可笑? 一盏橘黄的灯,在暗夜里静静地亮着。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一定还在灯下垂泪,为白天惹怒了他而惧怕伤怀吧? “吱呀”一声响,紧闭的门扉突然敞开。 “爷......”秀荷挑着一盏纱灯俏立在门边,望着那熟悉的伟岸身影,激动得泪盈于睫。 四年,一千五百多个日夜的思念,早已堆积成山,汇聚成河。 “你,还好吧?”他淡淡地看着她。 秀荷默默地退开身子,热烈的眸光瞬间转为黯然。她望着他,泫然欲泣:“爷,你不打算进来吗?” 君默言略略踟躇,终于跟着那袅袅的身影,迈进了这个“家”门,他环顾一室的清冷,忍不住蹙起了眉毛:“怎么不生个火盆?” 秦秦最怕冷,房里放好几个大盆还会壤嚷着好冷,一边抱怨着没有空调,一边爱娇地窝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地入睡。 “爷不在,生多少火都还是冷。”她幽幽地低叹。 “你是在抱怨我吗?”他挑眉,忽然有些后悔太冲动——他走了,秦秦不知道会不会冷醒?如果发现他不见了,会怎么想? “尝尝吧,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酒菜。”秀荷笑得飘乎,泪水慢慢地滑下脸颊。 君默言皱眉,这才注意到斗室里酒香四溢,小方桌上,温温地烫着一壶他最爱的玉冰烧。 她竟然早有准备?难道今天的相遇不是偶然?他终究还是高估了她?他的心里升起一丝不快,面色不由就沉了下去。他冷冷地望着她,语气里已夹了森森的寒意:“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这四年来,秀荷每天都在盼着爷地到来,每天都会为爷准备酒菜。”秀荷微垂眼帘,粉颈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他心中一软,默默地把目光重新投向这个曾经伴了他六年,给过他无数欢愉的女人。她是那么娇小,纤细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那么的萧萦和孤独,散发着一种浓浓的忧郁。 “你,这是何苦?”他摇了摇头,颇不赞同地睨着她。 “不,一点也不苦!”她热烈地看着他,执着酒壶,眸中染上一抹心酸:“爷,四年了,让秀荷再服侍你喝一回酒吧” “你喝酒了?”君默言眉尖一挑,注意到她已微熏,纤细的身子开始摇晃。他上前一步,抢了她手中的酒,忍不住轻声责备:“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的,喝什么酒?” 在他和秦秦双宿双飞,甜甜蜜蜜时,秀荷一个人独对孤灯,该是多么的寂寞? 十年来,他首次正视枧她——这个曾经伴他走过年少轻狂岁月的柔弱女子。心里,第一次升起傀疚之情。 “每一个女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不应该是任何男人的附属品,她应当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秦秦说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回响。 “秀荷,不要再等了,我不会回来的。”他认真地看着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劝告:“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爷,你让我等你吧。如果连这也不能做,那秀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秀荷凄然地望着他,伤痛欲绝。 “把我忘了吧,不值得的。相信我,世上比我好的男人多得是。”君默言心情沉重,默默地看着灯下憔悴的她——她好象比秦秦小吧?可是,看上去却那么沧桑。 “不,这不可能。”秀荷秀美的颊边挂着晶莹的泪,她合泪凝望着他:“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比爷更好的男人? 第201章 爷,你是秀荷的天,秀荷爱你啊,你不知道吗?” “夜深了,你休息吧。”面对她的深情,他的立场变得好尴尬。 “爷,不要走!”秀荷扑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他,泪流满腮:“四年了,你就当是怜惜我,可怜我吧!” “你喝醉了,”君默言抱住她软软下滑的身子,大踏步往卧室走,冷静而淡然地道:“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爷,”她娇媚地看着他,双颊染上羞涩的酡红,轻柔地抚上他的胸,颤着手试图去解他的衣衫:“让秀荷服侍你一回……” “秀荷!”脑中忽然闪过苏秦的笑容,他心中一跳,似被火烫了般迅速地推开了她,厉声喝叱:“放手!” “爷,难道传言是真的?”她固执地望着他,柔和的脸上带了丝淡淡的嘲讽。 “什么传言?”他皱眉。 “爷惧内。”她垂眸掩去眼中的光芒,淡淡地回答。 “我走了,你别再乱想了。”君默言一怔,随即凛容,冷冷地补上一句:“以后,别再出现在秦秦的面前,否则,我不会饶你。” 他焦躁地狂奔,心里似有一把无名的火在狂燃——一惧内?笑话!他堂堂男子汉,岂会惧怕一个女人?他只是,不想让秦秦伤心! 想到秦秦,想到开心和开朗,他的奔腾狂躁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为了他们,还有什么委屈不能承受? 他笑了,忍不住加快了身形,匆匆地往家里赶。 “爷,你别怪秀荷,是你逼我的!”她咬着牙,忍着羞耻之心,目送他颀长的身影匆匆地没入暗夜之中,哀伤的泪水潸潸而下。 她从没奢望过他会爱她,更不曾想过要独占他。她自知身份低微,也从不曾想过要跟王府里那个身份高贵的女人去争个高低。 她所盼的不过是他能在闲暇时偶尔分给她的一丝关注,偶尔的一点温情。 她以为,她有那个资格。她跟了他六年,那无数次枕席间的缠绵,那共同走过的漫漫岁月,总应该可以换他偶尔的一次回眸吧? 可是,她错了,错得那么离谱! 他果然很绝,四年了,他竟然真的彻彻底底的消失,完完全全地把她忘记! 她本以为他天生的冷漠。 可是,她又错了!街市偶然的相逢,他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他对她展露温柔的笑容,让她惊讶地发现——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深情! 于是,她绝望了,她愤怒了。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命!他本来是属于她的!那个女人,她突然出现,什么也没做,凭什么独占他的一切? 她那么狠毒,那么残忍地剥夺掉了她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未来,把她推入地狱,而她却活得那么潇洒,那么滋润!这不公平!老天为什么不长眼睛? 眼看青春一日日的消逝,她一天天的变老。不!她没有办法再傻傻地等下去,等着爷回头。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必需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爷的心全在她的身上,她拥有显赫的身世,她还替他生了一对儿女。而她毫无胜算,所以,她要找出她的弱点,她必需以弱胜强。 所以,她开始注意那个女人。 苏秦很有名。 她开了一间报社,情报网络遍布风花雪月四个国;她在京里先后成立了八所希望小学;她四处招榄落第的秀才举子做先生;她在全国各地设立了五所防疫所;她还成立了女子俱乐部,把京里那些贵族青年妇女迷得团团转;她异想天开,创建了一个剧团,常常跟着在各州各府巡回演出……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跟她比头脑,比智慧,比口才,比豁达,比经商的手腕。 默默地观察了她很久,她终于知道,她应该从哪里下手。 苏秦太强势了,她活得有声有色,玩得风生水起,她就象天上的太阳,肆意地放射着万丈的光芒。这是她的优点,可也是她致命的缺点。苏秦活得太自我,太骄傲,她永远没有办法只围绕着爷一个人转,为他生,为他死。 可是,苏秦忘了——她的相公是爷! 爷根本就不需要她做这些,爷是一个很傲慢,很强势的男人。他要的是一个温婉的妻子,是一个服贴的妻子,是一个充满柔情的女人。而这,正是苏秦所没有的,也是她最擅长的! 十年来,她整个身心都扑在他的身上,所以,她最懂爷的心思。 瞧,她只不过露了一次面,四年不见踪影的爷,不是马上就来了吗?所以,对付男人,除了要用柔情,还要用心思。 那个女人却不懂,她只会接受,她不知道珍惜。所以,她不配拥有爷的爱!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傻傻地哭泣,默默地守候的小女人。她要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权力! 五、误会冰释 晨曦微露,我置身于一片浓密的竹林里,四周浓雾弥漫,寂静得让人心慌。我顺着曲折的小径前行,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只有无边的雾,陪伴着我。 “默言?”我试探着喊,却只听到空谷的回音。 我开始害怕,忍不住奔跑了起来。身后传来急促的足音,我回头,却是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虎。它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啊!”我冷汗直流,惊叫着坐了起来,发现是南柯一梦。 默言不知去向,我怔怔地抬头望了望沙漏,竟是丑时正。身边的衾被已冷,余温不存——他,什么时候走的?这么晚了,去了哪里? 我疑感地披衣下床,摸着黑往书房走去——难道,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他临时召无尘他们议事? 书房一片冥寂,显然没有人在。 默言呢?他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我慌了,心跳得好快,象是要冲出胸腔——出什么事了?这么一声不吭,半夜消失的事情,四年来还是第一次发生。 府里为什么这么安静?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默言,默言!”我惶急地大叫,顾不上点灯,掉转头,赤着足就往门边跑。 “秦秦,出什么事了?”房门吱呀应声而开,默言雅门而入,一把拉住我的手,惊讶地望着我。 “默言,你去哪里了?”我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全身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呃,睡不着,起来练了会剑。”他抱起我,走到桌边剔亮了灯,皱着眉,温声责备:“怎么连鞋也不穿就乱跑?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病了怎么办?” 他撒谎。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香,是玉冰烧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脂粉香。虽然很淡,却固执地萦绕在了鼻端,挥之不去。 “你喝花酒了?”这句话到了嘴边,却被我强咽了下去。 不,我不能问。 男人偶尔在外面跟朋友们聚在一起,喝喝酒,本来就很平常。我不该太小气!他瞒着我,就是自知理亏,我何必揭穿他,害他难堪? 可是,他半夜偷偷溜出去喝酒这件事,还是伤了我的自尊心——难道,在他的眼里,我是一个如此蛮不讲理的女人?是一个无知的妒妇? “我以为,”我咬着唇,搂着他的脖子,哽着嗓子低语:“以为你不见了,再也不回来,世上好像只剩我一个人,好可怕......” 刚刚那一瞬,我真的有一种错觉——默言抛弃我了,他不要我了…… “傻瓜!”他低叹,黑眸里闪着复杂而难懂的光芒:“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再说,家里不是还有开心和开朗吗?放心吧,你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的。” 今夜的默言看起来是那么的彷徨,象是陷在迷雾之中,走不出来。 “那怎么一样?”我把头埋入他的胸膛,闷闷地低嚷:“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老公却要伴着我一辈子——这个道理,他懂吗? “呵呵,”他的胸膛隐隐振动,发出愉悦地轻笑。深深地凝望了我半晌,他猝然低头捕住我的唇,念糊地呢喃:“秦秦,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捧在手里,轻了怕你飞走,重了怕你疼……” “爱我!你只要爱我就好了!”我紧紧地楸着他的衣衫,热烈地纠缠着他,急切地回应着他的吻——象是要证明什么,又象是要留住什么。 激情以闪电的速度被点燃。我们热烈的纠缠着,流着汗,彼此需索着,追逐着,燃烧着热情,释放着欲望。 我软软地抱着他,感受着他的力量,感受着他的存在,那强烈的撞击,是那么有力,那么深入,穿透了我,仿佛直达我的心脏。空荡荡的心被填得满满的,随着他快乐地沉沦...... 今晚,默言和我好象都有些失控。他爱得那么放肆,那么疯狂。让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赤霞湖,那久远的记忆,那甜蜜的往事,一幕幕地回到脑海。 “默言,我爱你。”我紧紧地圈住他的脖子,幸福得有些想哭。 “我知道。“他温柔地亲吻着我的发,黝黑的眸子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对不起。”我偎着他低语——我真傻,默言怎么可能抛弃我?我不应该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他低笑着抱紧了我:“是不是又闯祸了?说吧,这回是捉弄了谁?还是又带着你的姐妹们惩罚了哪个负心汉,弄到没法收拾了,(奇*书*网*.*整*理*提*供)要我出面?” “瞎说,我哪有闯祸?”我微笑着贴到他的胸前,倾听他有力的心跳——真好,在他的心里驻着我呢! 第202章 “没有?“他轻刮我的鼻子,笑得促狭:“上次是谁被云清追杀,躲到我身后不敢出来?” “噗!”我笑倒在他的怀里:“大家是熟人,玩玩嘛。我只是好奇巴豆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拿他做了个小试验而已,谁知道他会那么小气,气?” “秦秦,开个玩笑可以,别太过火了。“他轻叹一声,无奈又担心地瞅着我:“你这么不烦一切的横冲直撞,我真怕你招惹到不该惹的人,真遇上个不要命的,多危险?” “不怕,我有你啊。”我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掌,与他十指交缠,笑得漫不经心——我有分寸的,只杀杀那些达官贵人的锐气,最多江湖上的人不去惹啰。 再说了,反正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默言给我撑着嘛?怕什么? “是哦,你吃定了我。“他宠爱地捏了捏我的鼻子,笑叹:“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就算把天捅出个窟窿来,也有我替你挡着,是不是?” “哎呀,我们是夫妻嘛,何必计较这么多?”这么好用的一个老公,不用白不用,对吧? “好,算你有理。“他哈哈笑。 误会冰释,我惶恐了一晚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吃过早饭,我按着计划,到南郊的月桂村去为我的第九所希望小学选定校址。 本来晚月是要跟我一起去的,我见她身体不适,面色苍白,就硬把她留在了京里——反正,月桂村离京不远,加上我上次跟着子枫去过一次,也算是路熟了。 月桂村紧靠京城,因为村口有棵高大的千年月桂树而得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常住人口却有很多。加之,它位于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上,所以,如果学校建在这里的话,周围四五个村的小孩子都可以就近到这里上学。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校址。 这回我看中了他们的祠堂,可是,有一些思想八古的老顽固还没有想通。这次来,如果他们还不给我明确的答复,那么我决定放弃这个地点。 别小看一所学校,要长期维持下去,开支还是不小的。更何况除了昭王府旁的那家是贵族学校,带着盈利的性质,其余八所是完全免费的。几年下来,我终于学会了精打细算。 校舍不再新建,每次都是找现成的房舍。先生也不再聘用那些举子,按就近原则,找一些落第的秀才。反正教的是些蒙童,实在不必大材小用。教具也不再选用质量最上乘的宣纸,采用普通的毛边纸……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样八所学校算下来,一年节省好几万银子呢! 我的剧院是玩票性质,好玩居多,常常跑来跑去,开销很大,听起来威风,赚得其实不多。加上当初建戏园子花了一笔巨款,现在都还在填那个坑。 报社倒是赚钱,可惜有那五所防疫所拖着,默言又不准我再卖美男图,也只能勉强维持。最讨厌就是君惜玉,明明是个皇上,小气得要死。开口问他要钱,每每要拖几个月才下拨一点可怜的款子。我一生气,就说不指望他,结果他顺杆子住上爬,果然就撒手不管了。 好在老公疼我,答应了替我养着那些学校,让我一偿心愿——没办法,看到那些因为贫困失学的小孩子,我就是不忍心。尤其是生了开心和开朗之后,每次看到小孩,都觉得好可爱。 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孩子,却不能上学,总觉得好难过。结果,每次都忍不住,学校就越开越多,钱也越赔越多。哎! 我在村口下了车,让阿福在村口等,沿着横贯村庄的那条小溪,慢慢地走了进去。 远远的就看到李彬抄着手在祠堂门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如果选址顺利,建校成功的话,他就是这所希望小学的第一任校长兼教员了。 “昭王妃,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早知道,我就去接你了。“他匆匆地迎了上来,前后张望了一下,搓着手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我嫌坐车闷,在村口下来走走。怎么样,他们答应了?”我瞧他一脸的喜气,已知道事情十有八九是成功了。 “是,托王妃的福,这十里八乡的孩子可有书念了。”他看着我,挂着一脸腼腆加感激的笑容。 “那么,你就找几个人,把祠堂收拾,整理,打扫再翻修一下,差不多就可以先制办些桌椅用品什么的了。”我微笑着从衲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他:“这些杂事,你就看着安排下去吧。” “表哥,都收拾好了,请王妃进来喝一杯茶吧”从祠堂里袅袅地走出一个身材娉婷的女子,声音娇柔婉转,却有些耳熟。 我疑感地踮起脚跟,定睛一看,不由笑了:“秀荷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就是昭王妃?”她走过来看到我,惊讶得睁圆了眼睛,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红云:“昨天,秀荷真是失礼了。” “怎么,你们认识?”李彬来回看着我们两个,显得有些茫然。 “是啊,昨天在雪峰山的娘娘庙见过一面呢”我微笑着解答着李彬的疑感,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月桂村虽然紧靠京城,却是个穷乡僻壤。我想不出有哪户人家能养出她这种气质的女子?她的衣着打扮,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贵气。 别的不说,单看那双纤白细嫩的小手,就是长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才惯出来的。 “那真是巧了,我正愁没有时间送表妹回京呢,不知能否托王妃代在下捎她一程?”李彬接了话头,红着脸看了我一眼:“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怎么会呢?正好一个人回去闷得慌,有人做伴,我求之不得呢”我浅笑,试探地问:“秀荷姑娘是来探亲的吗?” “是啊,今天是小犬生日。”李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原来令郎生日吗?早知道我就给他带样小礼物了。”我微笑,心中释然——原来她是京城来的,这就难怪了。 “不敢当,王妃,请入内奉茶。” “请。”我主动牵起秀荷的手,与她并肩走入了祠堂。 六、陷入迷雾 “你多大了?”车子一路疾驰,看着一直保持静默,低头正襟危坐的秀荷,我笑着拉开了话题。 “二十六。”她垂着头,不安地绞着手绢,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作答。 “你,为什么还没嫁人?”虽然明知道失礼,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里的疑惑。 她抬起一双如水的瞳眸静静地看着我,脸上青白交错,咬着唇不说话。 “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她没生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慌忙摇着手跟她解释:“其实,我也是二十五岁才成亲呢。” “我知道。”她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眼帘,低低地答。 “嘎?”她知道?知道我没恶意,还是知道我二十五结婚? “王妃在冰雪城几乎是人尽皆知。”秀荷温婉地笑了笑,轻轻地加了一句:“我很早就听说王妃是个腹有玑珠,胸藏锦锈,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嘿嘿。”被她一夸,我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双颊:“我只是喜欢热闹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其实,大家还少说了一样。”大概与我相处久了,她的态度渐渐变得大方起来,竟开起我的玩笑来:“原来王妃还是个秀雅飘逸的大美人。” “哎呀,眼前放着你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我哪敢称美?”我急忙摇手,转而艳羡起她来:“我孩子都三岁了,转眼之间就是三十了,都人老珠黄了,有什么看头?哪比得上你们单身自由啊?” “我倒想有个孩子呢,也少了许多寂寞。”她幽幽一叹,似是有感而发。 咦?她一个未婚的女子,竟然想生孩子?这种思想在现代都算是新新人类,在古代简直就是一朵奇芭了。 看着我惊疑的目光,她凄然一笑,垂下眼眸,淡淡地说:“不怕王妃笑话,秀荷出身青楼,早已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 她的神情,她的气韵,完全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与那种常年过着迎来送往,看人脸色的青楼卖笑女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从她的述说,从她的态度,再从她的年龄,我不难推出一个事实——她,是一个长期被人包养的情妇。 “王妃可是在心里瞧不起我?”秀荷淡淡地笑了:“其实,我早已习愦了别人轻视的目光。” “秀荷姑娘言重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感,冲她微微一笑:“我个人对于青楼并没有什么偏见,其实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更何况,以我之见,秀荷姑娘应该早已从青楼脱身了吧?” 我静静地看着她,默然不语,心中的疑云似巨浪一般翻滚。 倒不是我对被包养的情妇有什么岐视。问题是,我与她可说萍水相逢,她为什么要交浅言深,把这么私密的事情透露给我?我可不敢自大到以为我的亲和力已达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 “王妃果然聪明慧黠,有一颗玲珑剔透七巧心。“秀荷见话已挑明,倒变得一派坦然了:“事实上,我十六岁初次见客就遇上了爷,蒙他垂怜,替我赎身,至今为止,已有十年了。” 我看着她澄澈明净的双眸,羞涩朦胧的笑靥,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秀荷,深爱着那个包养她的男人,并且,她以他为傲。所以,她一有机会,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人倾诉。 她,是一个寂寞的女人。 第203章 其实,在古代出现情妇还真是有点奇怪——既然肯花那么大手笔养她,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娶回家做小,偏偏要玩什么金屋藏娇的把戏? 她的男人惧内?这个想法刚一闪现,我差点笑喷——敢这么大张旗鼓地长期养着一个女人,何惧之有? 那么剩下的也不过是些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家中老人反对,不得以而为之的老套剧情了。 “所以,你想生一个孩子,来攻破老人家的心防?”我瞧着她,淡淡地微笑。 我心中倒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为了一段也许永远没有结果的爱情坚持十年,恐怕不是任何女人都做得到的吧?更何况,自古男儿多簿幸,那个男人既然十年都没有想出办法说服他的父母,如果不是能力太弱,只怕就是对她兴趣日减了吧? “十年了,爷早有妻有子了。”秀荷笑得飘忽,眼角隐隐有泪痕闪现:“他,早已把我忘了。” “秀荷……”,我有些赫然——虽然心中早已猜到,可她这么明白地说了出来,我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你不必同情我,这是我的命。”她抬手,优雅地抹去眼泪。 “那种负心薄幸的男人,忘了也罢!”我低叹着劝慰着她。 “住口!“她突然疾言利色,目中迸出寒光:“不许说爷的坏话,爷文韬武略,足智多谋,对朋友肝胆相照,为家人鞠躬尽粹,是天底下最有情有义的男人!” 她一直温温柔柔,突然发起脾气,把我吓了一跳,我惊愕地望着她,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原来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还真不是乱盖的!爱情就是这么首目!明明那男人摆明了不喜欢她,玩弄她,她还这么死心塌地,我真是服了她了! 她说得他一朵花似的,真有那么好,为什么还背着老婆养情人?在我看来,那个男人他对妻子不忠,对情人不义,对父母不孝,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人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完全不了解,的确也没有发言权——说不定,那个男人对她是真心的,只是另有苦衷?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默言跟萧若水之间那似是而非的感情,不也是前后纠缠了十几年?要不是我突然冒出来,谁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说不定,默言早已登基,若水贵为皇后,他们之间生儿育女,甜甜蜜蜜地生活在一起?一想到默言这会子也许早就坐拥三千后宫,我心里好一阵别扭。 “对不起,我不该随意批评你的心上人。”我想了想,爽快地跟她道歉。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之间纠缠了十年的感情,岂是我这个外人一句话就能断言的?我的确是轻率了,难怪她生气。 “是我不对,不该乱发脾气。我知道,王妃只是想安慰我,是秀荷莽撞了。”她红了脸,垂着头怯怯地跟我道歉。 “哈,我们也别争着道歉了。”我忽然觉得事情好诡异,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干嘛为了不相干的男人,跟一个陌生女人生气?奇怪! “王妃个性爽朗,像个男人一样潇洒,秀荷真的好羡慕。”她怔怔地瞅着我,目光复杂难懂,似羡慕,似妒忌,又似不甘,好象还有些不屑…… 我摇了摇头,摇掉这荒谬的想法一一她跟我不熟,干么不甘?干么妒忌? “秀荷,你的衣服好漂亮,为什么全是荷花?”我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眼,转了话题:“上次看到你的衣服,好象也是绣着荷花的,对吗?” “是啊,秀荷这名字是爷取的,他最爱荷花,喜它的高洁,出污泥而不染。”秀荷声音轻雅如风,神色温柔如水,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春天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使她整个人泛着淡淡的光晕,看上去真的有如画中人。 荷?默言好像也喜欢荷花。府里的池子里到处栽着,去年夏天,他还特意带着开心,开朗和我,一家人去天雪湖泛舟,赏荷花,听夜雨呢! 我心中怪怪的,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奇怪!她说她的恋爱史,我干嘛吃干醋?神经病! “所以,从此后,我所有的衣服都绣着荷花,再也不用其他的花色了。”她望着我,羞涩一笑。笑容里带着些自豪,也带着些骄傲,还有点,炫耀。 就只因为他喜欢,所以一辈子只穿一种图案?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偏执了?难道爱情的表这方式就只有这一种?被这种人爱上是不是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是吗?”我笑得有些勉强,不想再在荷花上纠缠下去,笑着岔开话题:“你用的什么香料?香气好特别。” “王妃喜欢吗?”她眼睛一亮,欢喜地望着我,从身上掏出一只白玉,瓷瓶来,揭开盖,凑到我跟前:“若是不嫌弃的话,这个送你吧。” 呃,我只是随口夸她一下,她就当真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只得接过瓶子,瞧了瞧,它色泽均匀,颜色浅碧,膏质细腻,清香扑鼻,确是脂中上品。 “谢谢了,它有名字吗?在哪里买的?” “它本来叫碧错,后来我改成泪痕了。”秀荷静静地看着我,声音轻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是我在晨曦未出时,采集荷叶上的露水,添加了荷花花瓣精研而成的。你瞧,早上荷叶上那滚动的露珠,难道不似离人的眼泪吗?” 泪痕?我把玩着手中的香脂,心中沉郁一一明明是香艳的玩意,为何偏偏要取一个如此哀凄的名字?她,是在借此表达心中的怨愤与不甘吗? “还是叫碧错吧,泪痕太忧郁了。”我笑了笑,随手把它揣进了怀里。 “咭”,她忽然抿唇一笑,若有深意地看着我:“王妃说的话,竟跟爷是一模一样呢” “这个‘碧错’不会也是你那个爷取的吧?”我微微蹙眉,心中怪异的感觉越发浓厚一一如果这样,这几乎是他们订情的东西,干么送给我?莫明其妙嘛! “是啊,王妃真聪明。”她掩着唇,含羞地垂下了眼帘。 嗟!一个大男人,成天研究些花花草草的,他烦不烦哪?跟他比起来,还是舞刀弄剑,不苟言笑的默言深得我心。 跟她话不投机,我兴致缺缺,于是车内陷入了沉默。 “王妃,到了。”阿福忽然停下车子,跳下来,弯腰打起了车帘。 秀荷躬着身子,袅袅婷婷地下了车,在一道青砖红瓦的高墙下站定身形,回过头来朝我微笑:“王妃,可否不嫌简陋,容秀荷奉茶招待?” “不了,今天太晚了,改天吧”我朝她挥了挥手,放下帘子吩咐阿辐:“走吧,王爷该等急了。” “驾!”阿福清叱一声,车子徐徐启动。拐个弯,已看到一扇米漆的大门,“君府”两个字突然毫无征地撞入眼帘。 我心中突地一跳——是巧合吗? 看着暮色中越来越远的那幢宅院,我感觉走入了迷雾之中…… 七、闲话家常 斜阳已坠,暮色四合,正是未寒料峭时,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带着丝丝的凉意,天边已有数颗星子在淡淡地闪烁。 “妈咪~!“开心挣脱喜儿的手,急急地向我扑了过来。 “阿朗,你不想妈咪吗?”我抱着开心软软的身子,笑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心中那丝淡淡的惘然被冲得无影无踪。 开朗站在廊下,牵着默言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明明有着渴望,却在强装老成:“想……不想。” 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让我忍俊不禁。 “为什么?阿朗不喜欢妈咪?“我笑着倾身过去,在他颊上响亮地印了一个吻。 “……喜欢!”开朗迟疑地看了默言一眼,见他眼角含笑,这才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讨厌的默言,开朗还这么小,就教他感情内敛,说什么男子汉遇事要沉着冷静,大气沉稳,不可外放。完全抹杀小孩的天性嘛! 我愉愉瞪了默言一眼,他微笑着上前从我怀里接过开心:“心心,妈咪累了,乖,别缠着她,让爹抱你。” “妈咪,这个是什么?”开心手快,已经从我怀里摸出了秀荷送我的那个白玉瓷瓶,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 “一个很漂亮的阿姨送给妈咪的礼物哦。”我笑着摸摸她的头,把瓶子收了回来:“这个小孩子不能乱拿,更不可以吃。” “可是,它好香。”开心噘着唇撒娇:“妈咪,心心也要香香。” “等心心长大了再用。”默言笑着解围,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又认识了哪家的大人还是小姐?还送东西,啧!” “喂!俗话说礼轻情义重,更何况这还是人家亲手制做的呢”我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总好过某人,什么也不给我买!” “又来了,你看中什么自己去买就好了啊。”默言摇了摇头,抱着开心往餐厅里走去:“我一个大男人,去买女人的东西,成何体统?” 嗟!男人了不起吗?只是买个东西而已,又不是要他去死,有这么难吗? 算了,懒得跟他争,反正他也听不进去。 “说起来好巧,我今天又遇到那个秀荷了。“我一边替开朗擦着嘴角的油渍,一边跟默言闲聊:“原来她是李彬的表妹,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呢。” 他没吭声,低着头认真的帮开心桃着鱼剌。 “你不记得了?“我放下手帕,帮开朗倒了杯水,接着提醒他:“秀荷就是昨天在娘娘庙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李彬记得吧?我之前有跟你提过的,就是我新选的那个校长。” 第204章 “恩。”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显然不怎么热衷这个话题。 我低叹一声,瞧他那样,肯定是把这两个人忘掉九屑云外去了。对于不感兴趣的人,默言一贯采用彻底忽视来表示他的漠然。 “下次出城要记得早一点回来,不然就带无香或无尘一起去。”默言终于结束了跟鱼的斗争,抬起头来,眉峰轻蹙,淡淡地看着我:“一个女人家,胆子咋就那么大?又不会武功。” 我没武功怪谁?我没我找他算帐就是好的!他还有脸提! “这还不都怪你?要你没事教我一两招,就是小气得要命。”我恨恨地瞪着他,郁闷得要死! 居然敢嫌弃我根骨不行?说什么没有练武的天份,索性不学还好一点,学了搞不好坏了他的名声。 靠!就算是事实好了,我是他老婆诶,他讲话要不要这么毒啊? “行了,都几年的事了,还气呢?”默言失笑,手臂越过桌面,握住我的手:“我不是怕你辛苦吗?武功是要从小练的,你都那么大年纪了,学那个做什么?再说了,你就是学了,也没机会使啊。” 他说得倒是好听,当我真听不出来?他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不就是说我又笨又老? 吼,被他气死! “得了,你也没少从无名那里掏到好东西,”默言把开心放下,笑着靠了过来,讨好地拢着我的肩:“要不,我让无垢做个暗器给你玩好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带着到处跑。” 倒,暗器不带在身上,放在家里当摆设有屁用啊?他当我三岁小孩,随便就想糊弄过去? “那要不要专门弄间房子,一天三柱香地把它供起来?”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冷笑。 “我不是怕你一个弄不好,会伤到自己嘛。”他嘿嘿笑。 是哦,我弱智啊? “阿朗,带妹妹去找喜儿阿姨。”我懒得理他,拿毛巾帮开朗和开心擦了手脸,打发他们走人。 “真生气了?”他凑上来,勾住我的肩,低头就想吻我。 嗟,除了这一招,他没别的了? “哎!你说都是男人,为啥相差就这么远呢?”我偏头躲过他的袭击,想起秀荷的话,忽然心有戚戚。 “你胡念叨些啥呢?”他微笑着瞧我一眼。 “可惜了这么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容了,偏偏就是一只呆头鹅!”我望着他,捏住他的脸,哀声叹气。 “笑话!放眼全黑雪,你能找出比我更俊逸潇洒的,旷达豪爽的男人吗?”默言不高兴了,冷冷地睇着我。 “瞧瞧,人家又是香,又是荷,又是露的,多么温柔多么深情多么浪漫?”我忍不住摸出玉瓶到他眼前乱晃:“你啊,有人家秀荷的心上人的一半,不,有他十分之一的情趣就好了。” “秀荷的心上人?”他皱着眉冷觑着我,面色阴沉了下来。 嗟!被我戳中死穴,不吭声了吧? “是啊,听说他们是在青楼相遇的,一见钟情,不但替她赎身,因为喜欢荷花,还帮她改了名字叫秀荷。一起研制了这个香料,还取名叫碧错。啧!”我无视他的怒气,一脸的哀怨:“你不是也喜欢荷花?怎么就没见你做点什么浪漫的事出来感动感动我?瞧瞧人家,又是对月呤诗,又是迎风洒泪的,唉!” “哼,她说什么你就信?“默言捏着拳头,冷冷地看着我,神色僵硬。 以为板着脸我就会怕了?嗟! “这种事还能有假?再说了,出身青楼虽然不是什么丑事,至少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她何必骗我?骗我有什么好处?你啊,就是疑心病太重!” “你觉得秀荷这个名字好?别告诉我,你想改成苏秀荷?”默言拉长了脸,斜着眼睛瞪我,目光冷厉,眼睛里像是放了冰块,嗖嗖往外冒冷气。 什么苏秀荷?我还苏芙蓉哩!吼!败给他! 我的重点根本就不在于名字好不好?他搞不清状况,乱嚷嚷。 这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根本说不通嘛! “懒得理你!”我气呼呼地往书房里走。 “秦秦,“”默言追上来,一把抱住我的手:“那个叫什么秀荷的女人,你以后少跟她来往。” 我怔了一下,随即甩开他的手:“怎么?心虚了?怕被别的男人比下去?” “放眼黑雪,有哪个男人敢与我一较高下?我干嘛要跟……别人比?“默言上前挽住我的腰,俯瞰着我,眼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态倨傲,语气狂妄,可惜后面那一句稍稍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瞧着他俊逸的面容上少有的焦躁之色,我不禁有些心软,又有些歉疚一一默言本来就不是那种风花雪月的男人,我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噗!”我轻笑,伸手推了他一把:“得了,我也不是要你完全跟他学。说实话,你要真的变成那样,我还不习惯哩!” “是吧?你也觉得那种娘娘腔的事,不适合我做吧?”默言轻吁一口气,搂着我进了书房:“所以,听我的没错,少跟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就对了。我不希望我的秦秦变得跟那些三姑六婆一样啰嗦!” “是哦,嫌我啰嗦,你自己还不变得四叔八公?”我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顶回去。 “什么四叔八公?胡说八道!”他忍俊不禁,伸指轻掐我的腰。 “哈,不要,好痒!”我大笑着在他怀中挣扎,扭着身子躲避他的魔爪。 “还敢嫌你相公我吗?”他挥舞着手掌感胁我。 “相公~我不敢了……哈……饶了我……”我哈哈大笑着投降,伏在他怀里,累得呼呼直喘。 “秦秦……”他轻舒猿臂,拥住我,低喃着深深地吻住我的唇,吻化了我的心…… “其实呢,秀荷也真可怜,依我看她那个男人也不怎么样。”我静静地偎在默言的怀里,环着他的腰,有感而发:“家里明明有妻有子,偏偏还要在外面会屋藏娇。美其名曰是孝顺父母,其实就是不想负贵任。” “好端端的干嘛又提她?”默言不悦地睨了我一眼。 “我太幸辐了嘛,所以同情她啊。”我伸手轻抚上他的胸,抬眸默默地凝枧着他的眼睛:“我真的无法想象,十年如一日地等着一个男人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那是一种什么心情?”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蹙着眉,开始不耐起来。 “其实想想,那个男人的老婆也蛮奇怪哦。老公在外面偷情,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十年诶,又不是一天两天,你说她是不是有够白痴?” 默言瞪着我,不吭声。 我反正也不需要他发表意见,所以,勿自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秀荷也是,明知道那个男人假情假意,还在痴痴地等他回头。十年诶,那男的若有心,早娶她回家了。一直不付诸行动,摆明了有问题哦。我要是秀荷,早八百年就离开了。十六岁开始,女人最珍贵,最美丽的一段人生,就这么虚掷在一个浪子的身上,真是不值!” “最可恨就是那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边都占着不撒手,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还摆出一副温柔休贴的多情公子像, 演痴情,扮着情圣来骗女人的眼泪!” “呃,他有那么可恶吗?”默言突然出声,小心地瞟了我一眼:“或许,他有苦衷呢?” “狗屁!”我火大,手指用力戳着他的胸膛,睁圆了眼睛瞪他:“怎么?还跟那个男人站一条线呢?对哦,那男人也姓君,搞不好你们真认识。” “你怎么知道他姓君?”默言挑眉:“又是那个女人说的?” “今天是我送她回家,她住在君府嘛!”我狐疑地瞧着他:“怎么,你真的认识?” “不认识。”他迅速否认。 “不认识最好,认识也不许跟他学。你要是敢学他,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用力瞪他。 “你,会怎么样?”他倒跟我较起真来了。 “嘿嘿,我会怎么样?”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冷一笑:“你要不要也养个情人来试试?” “嘿嘿,不敢。” “我该你也不敢!”我扑上去,用力掐着他的脖子:“否则,我掐死你!” “喂!谋杀亲夫……” 八、雨打新菏 早晨醒来,感觉格外的清凉,推开窗子一看,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那千万条银线,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撒下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忧伤了。 池搪里的新荷,伸展着阔大的叶片,顶着纤长的枝梗在风雨中摇曳。我默默地站在岸边,瞧着那晶莹的水珠在叶面上滚来滚去,倒真有几分凄凉的意味。 那个在风雨中默默地看着菏叶,思念着情人的女子,究竟流了多少离人的眼泪?十年的等待,十年的付出,她该是多么忧郁,多么哀伤,多么绝望? 摇了摇头,拂掉涌上心头的忧郁。算了,这世上的痴儿女又岂是她一个?尤其是在这种男权至上,以夫为天的封建社会,这样的戏码怕是每天都在上演吧?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象我一样幸运,能够拥有丈夫全部的爱。 我低低叹息了一声,收拾起心情,慢慢地出了王府,往学校走去。 晚月的身子也不知大好了没有?那丫头是出了名的倔强,我要是不看着她一点,只怕会硬挺着去上课。 想到晚月,又忆起她十三岁初潮的那件糗事,忍不住笑弯了眉毛。 “大嫂,一个人笑得贼兮兮地,在想什么呢?”傅云涛猛然从身后闪了出来,抚着下巴,笑眯眯地睇着我,戏谑地道“该不是还在回味昨晚上大哥跟你的恩爱吧?” 第205章 “呸!你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轻推他一把,没好气地笑骂着他:“昨天又到哪里鬼混去了?” “嘿嘿,大嫂,流风轩又来了几个小倌,长得真得很不错哦。”他朝我眨了眨那对桃花眼,笑得贼兮兮:“要不要我瞒着默言,带你去见识一下?” 这家伙,想男女通吃啊? “咳!”背后传来轻咳。 我掉头,默言板着脸,冷冷地看着他:“云涛,瞎说什么呢?” “呵呵,没说什么,开个玩笑,玩笑而己……”云涛摸摸鼻子,狼狈地闪到一边。 “哈哈哈。”看到他吃瘪,我开心得笑弯了腰一一他活该! “秦秦,你想到哪里去?”默言不理云涛,淡淡地瞟了我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道:“我正好没事,不如我陪你?”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昭王爷居然有时间陪我,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假装抬头看天,一脸的受宠若惊。 “尽胡扯!”他挑眉,曲指轻弹我的额。 “奇怪,昨天你不是说今天要去鹿城查帐?”傅云清挑眉疑感地望向默言:“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我正要跟你说”,默言冷冷地瞧了他一眼:“这事交给你了,省得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闲逛” “不是吧?”傅云涛哇哇叫:“我只不过跟嫂子开了一个玩笑,你没必要这么狠吧?” “不想去?”默言斜睇着他,淡淡地道“那好,青州的牧场……” “好,我去!”傅云涛急忙一口答应,掉头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哈哈哈,真好玩!”我大笑着上前亲热地搂住默言的臂:“走吧,陪我去看晚月,反正也不远,我们走着去好了。” “看赵家小丫头,为什么?”默言轻蹙眉峰,携着我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在青石路面上,一边随意地跟我闲聊。 自从结婚之后,我忙着照顾小孩,管理学校……他上朝,打理生意,忙逆天帮的琐事……每天都过得紧张而忙碌。记忆里两个人象这么轻松惬意地走在一起,已经是好遥远的事了。 “是啊,那小妮子病了。”我拖着他的手,淡淡的温馨感溢出来,暖了我的心。 “她今年十七了吧?”默言侧头,细想了一下,才淡淡地问。 “是啊,难得你竟然记得。” “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 “她倔得很呢,打定了主意要做赵家的儿子,不肯嫁人。”我微笑:“不然,我倒想帮无尘或无香做个媒。” “不要!千万别把她配给我!给无香还差不多!”无尘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他双手乱摇,急得脸红耳赤。 “无尘,你什么时候跟着我们的?干么偷听我们讲话?”我讶然地望着他。 “呃,对不起。”无尘尴尬地瞟了默言一眼,身子一晃,象来时一样突然消失了。 “他干嘛?来无影去无踪的。”我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地问默言。 “恩,最近京里不太平,这段时间就让无尘和无香跟着你好了。你也小心点,别一个人到处乱闯。”默言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声音虽然柔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京里不太平吗?我怎么不知道?”我狐疑地望着他。 “上次和记布庄不是被抢了?你不记得了?”默言冷着脸看了我一眼。 “那关我什么事?难道京里发生一起劫案,我就要行动受制一次?”我哇哇大叫,抗议他的独裁。 “他们就只跟着你,保证不出来干预你做事,你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行了,别再争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默言不看我,平淡地交待了理由,便结束了谈话一一显然,他没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 吼!气人!不过,转念一想,他其实也是关心我。虽然做法有些强硬,不可取,但心意还是好的。算了,随他去了。 “小雪姐姐,咦?姐夫也来了?”晓筠从学校里匆匆走出来,迎面碰到我们,笑着打招呼。 “恩。”默言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来看看晚月,不知道她今天来了没有?” “那丫头今天没来,好家为了嫁人的事跟家里闹别扭呢!”晓筠笑着跟我报告最新的八卦消息。 晚月和晓筠都不在,我去学校干什么? “这么急,要去哪里?” “俱乐部啊,”晓筠看了默言一眼,显得有些迟疑:“晚晴姐来了……小雪姐姐一起去不?” “真的,晚晴来了?”我心中一紧:“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晚晴的命真苦,连生三胎都是女孩子,好容易在第四胎上怀了一个男孩子,却因为难产虚了身体。结果他相公以此为借口在她生病期间,一口气连娶了三房妻妾。 公婆不但不帮她,还埋怨她善妒,说是做为一个贤惠的妻子,应该鼓励相公多纳妾室,以帮大家开极散叶。还说什么多子才能多福,晚年也才有依靠。真是笑死人一一那么多人争一个老公,哪可能有福气? “我也担心着呢,一起去看看?”晓筠再次邀我。 “可是……我有点左右为难一一默言难得有空陪我,怎么偏偏晚晴就来了呢? “你们去吧,我上衙门去。”默言放开我的手。 “对不起,默言,我晚上再跟你说。”默言反正天天看得到,晚晴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这里停一下”,车子驶到涌念路的回春堂,晓筠叫停,拉了我下车:“这鬼天气,我娘的风湿又犯了,我去替她买点药。” “恩,我在外面等你。”因为不喜欢中药味,我摇头拒绝跟进,站在回春堂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 迎面一驾双辕车疾驰而过,赶车的车夫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行人纷纷走避。 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躲避不及,眼看要丧身马蹄之下,赶车的大汉挽紧缰绳,奔马狂嘶着竖起前蹄停了下来,车厢却被惯性带着横摆在街心,随着人群的惊嚷,她纤细的身影被撞飞。 “天哪!”晓筠惊呼一声,拉了我,直往人群里钻。 我挤到里面,低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秀荷?” 她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瘦弱的身形更是不盈一握,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几乎没有了血色,双眸紧闭,轻若蝶翼般的睫毛覆住了那双秋水明眸。 “秀荷,你没事吧?”我蹲下去,抱起她的头,再匆匆检视了一遍她的身体一一还好,没有掉断骨头。 “喂!大街上这么横冲直撞,你会不会赶车?”晓筠见是我认识的人,立刻上前我车大理论。 “对不起!在下因为接到信,说家母病危,心急之下才……”从车里下来的却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他打拱作揖,不停的道歉。 “秀荷?你还好吧?”我轻拍她的双颊,焦急地低唤。 她全无反应,我仰头叫道:“晓筠,别吵了,来帮我把她抬到车上去。” 路边又来几个热心的大娘,大家一起合力把秀荷抬到了车上。 我默默地凝视着她一一那么苍白,那么娇小,那么柔弱。在这样一个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的身子里竟然蕴藏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 我从来就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巧合一一无巧不成书,其实是说书的先生骗人的伎俩。 短短三天,这个以前与我完全没有交集的女人,竟然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我与她,究竟有什么缘份?她费尽心机的接近我,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究竟想暗示我什么? 我想起她的故事;想起她的心上人;再想起豢养她的那座金丝笼一一君府;想起家里满世界的荷花;再想起默言那晚突然如其来的失踪;想起昨天与他的戏言;想起他今天反常地派无尘和无香跟着我…… 我冷汗涔涔,不敢再想下去。胸口似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顿觉呼吸困难。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次围场遇险,掉入冰冷的天雪河里,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孤立无援地在汹涌的波涛上载沉载浮,即将遭遇灭顶之灾。 “晓筠,今天好象不能去看晚晴了,我带她回府。”望着昏迷不醒的秀荷,按捺住心底的万丈波澜,我果断地下了决定。 我,讨厌暧味不明,讨厌是非不分,讨厌无瑞的猜忌。 事情没有完全明朗,我没有任何证据,我不能先自己吓自己,乱了阵脚。 我,要寻我答案。 希望,事实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希望,我多心了,多疑了,多虑了…… “可是,回春堂就在眼前……”晓筠一头雾水。 “回王府,无名是最好的大夫。”我不理她的惊讶,不容反驳地下了命令。 “好吧。”晓筠点头,吩咐车夫掉头,向王府疾驰而去…… 九、君府品茗 车子很快地驶入了王府。 无名得到消息,匆匆地迎了出来,站在门边等候。 我掀开帘子下车,身子却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差点拌了一跤。 “小雪姐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晓筠惊呼一声,抢上前来挽住了我的手,她望着我,惊讶地低嚷。 “没事,刚刚可能受了点惊吓”,我强自镇定心神,淡淡地打发她回家:“你先回去吧,伯母不是还等着你的药?” “那好吧,我改天再来看你。”晓筠上了车,一脸忧心地走了。 “无名大叔,你的消息好灵通,帮我看看,她有没有大碍?” 第206章 我定了定神,瞟了尴尬地杵在旁边的无尘一眼,淡淡地吩咐无名。 “王妃,你没事吧?老夫还是先替你把把脉吧?”无名没有看秀荷,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不用了,事出突然,我只是吓了一跳而已。”我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她被车子撞了,不知道有没有事?” “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轻微擦伤,有点淤血。”无名俯身,粗粗检视了她一遍,低声回话。 “恩,那就好。”我回过头吩咐闻讯赶来的喜儿:“把客房收拾一下,这几天就让她住在府里。” “什么?你要把她留在王府?“无尘失声惊呼。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抬眸,紧紧地逼视着他。 “呃,这,这不太好吧?”无尘与无名对视一眼,摸了摸鼻子,垂下眼帘避开我的视线,一脸的为难:“她来历不明,无缘无故把她收留下来,王爷怕是会怪罪的。” “什么来历不明?她是我的朋友,我昨天也到她家去过了。”我静静地看着无尘的侧脸,微微一笑:“她现在受了伤,我没看见就算了,既然正好遇上,怎么可以放任不管?放心吧,默言那里我会去说服他。” “可是,你没有通知她的家人,冒冒然把她留在府里,会不会不太好?”无香悄然走了进来,也加入了反对的行列。 “她孤身一人,家里好象没什么亲戚。”我平静地反驳。 “可是……”无香还想再说。 “哎~”秀荷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我抛下无香,走过去,俯下身子,握住她细腻而白皙的小手,低低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在哪里?”秀荷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一片迷惘,看上去象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鹿般纯洁。 她娇小柔弱的身子,白皙秀气的脸庞,低柔婉转的声音,无辜而迷惘的表情,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心生怜惜。 我的手微微的颤抖,不敢想象,如果默言真的跟这个女人在一起长达十年的话,该怎么放下对她的牵挂? 她看上去那么软弱,那么需要人的保护一一世上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她? 她的音色是那么优美,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当她婉转娇吟时,该是多么的媚感人心,该有多么的勾魂摄魄,足已令任何男人血脉贲张。 “你被车子撞了,刚好我在街上看到,就把你带到我家里来了。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地凝视着她。 这个娇小的女人真的隐藏在默言背后十年? “王妃言重了,秀荷感激都来不及,怎么敢怪罪呢?”秀荷白皙秀气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心虚,却始终垂着头,不敢看我,也不敢看房中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可是,秀荷现在已经没事了,还是回家去方便。” “你,真的要回去?”她不是苦心积虑想要进这个王府?现在我如她所愿,她为什么要退缩? 是,她想以进为退?或者因为看到一屋子不友善的目光,这才打起了退堂鼓?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她本人不愿,我都不能强人所难。 “王妃好意,秀荷心领,实在是习惯了独居的自在,不敢打扰。”她婉转地轻声解释。 真的是我多心了?世上的事真有如此的巧合? “那好吧,我送你回去。”我沉吟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定。 听到我这么一说,房里的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大家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起来。 无尘匆匆往外走:“我去套车。” 一翻折腾,我和秀荷重又相对而坐。她生性胆小,个性又内敛,这一生可能也习愦了看人脸色。我不说话,她也不敢吭声,连头也不敢抬,蜷着身子躲在角落,两个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或许正因为她事事隐忍,委曲求全,才会让人在最初的心生怜惜后,很快就心生厌倦,最后落得了一个被人遗忘的下场? 我真的想不明白,以她这么胆小惴弱的性格,要怎么破坏别人的家庭?好像说话大声一点都会让她受到惊吓,如果她真的是默言的地下情人,她已经存在得那么卑微了,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我要怎么跟她理论? “到了,王妃,可否入内让秀荷奉茶招待?”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怯怯地开口相邀。 “好啊,反正没事,就打扰了。“我一口答应,随手推开了那扇神秘的朱漆大门。 “嘎?”显然她的话只是客套,我真的要进去了,她反而愣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欢迎?”我淡淡地笑了笑,转头对上无尘:“你回去吧,别再跟着我。否则,我翻脸了。” “怎么会?秀荷求之不得呢!“秀荷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她抢上前几步,到我身前引路,声音也高亢了许多:“王妃,请。” 房子极宽敝,从正门一条青石板的步道,曲曲折折的通往主屋。两旁花木扶疏,池塘水榭,亭台楼阁无一不全。虽然不能与昭王府的大气庄重相比,但是小巧温馨,却别有一番味道。路边那郁都葱葱的树荫,显示着屋子的年代久远。 房子里布置得极为雅致,四处都摆放着盆景花卉,看得出主人花了许多心思在上面。这处处透着小女儿情怀的庭院中,却有一样与昭王府惊人的相似一一几乎有水的地方,就能看到荷花的踪影。 虽然时值初末,池塘中只飘浮着稀疏的几片圆荷,但不难想象,假以时日,到了感夏时节,那满塘的荷叶田田,荷香飘渺,该是怎样美丽的一副景致? 我越走,心情越沉重。这是一个凝结了主人无数的心血,细细蕴酿,慢慢整理,经过了悠悠的岁月才会如此温馨小巧的宅院。 它的风格与昭王府截然不同。如果把昭王府比做一棵迎霜傲雪的苍拍,那么这个君府,就是一个暗含着江南水乡的盆栽。 我不用问,就可以肯定,秀荷从来也没踏进过昭王府一步。 但是,看着这一景一物,一花一树;小到她用的茶具器皿,墙上挂着的装饰画,再到房里的一桌一椅“”“简朴,明快,大方,帅气;完全没有一丝娇柔的气息,与秀荷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种奇怪的熟悉味道。 对着一室的景景有条,干净清爽。我心中涨满了莫名的愤怒,喉咙象是被谁掐住,指尖捏得泛白,胸口闷得透不过气一一这,几乎可以说是一场君默言个人爱好展。 在一个陌生的女人家里,发现了完全按着默言的喜好布置的房子,这意味着什么? “王妃,请随便坐,稍等片刻。“秀荷手脚麻利地从架子上拿出茶具摆上,一边烧水煮茶,一边与我说话。白皙的脸上透着由衷的喜悦,只有那从她小巧的鼻尖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揭示了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看着那张变得明艳照人的小脸,我忽然明白她在高兴什么? 她以为,我同情她,喜欢她,与她做朋友,肯到她家来,与她坐在一起饮茶,就是肯接纳她的表示?我,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默默地浏览着摆在架上那些五花八门的陶器一一这些,大概是十年间,她一点一滴地收集起来的吧?其中,浸透了她多少的心血与情意? 君默言!你何其有幸,得到她全心全意的爱戴?你又何其残忍?将她禁锢在这个精致的牢笼里,看不到未来?你更是何其天真,将我瞒得密不透风,以为世上真的有永远的私密? “啊,王妃也喜欢那把酒壶?” “嘎?哦,是的。”我愕然,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已从架子上拿了一只青花瓷在手中把玩。 “那个酒壶是九年前除夕夜,爷送给我的。”我正要把它放回架上,秀荷已喜滋滋地走过来,眉眼弯弯地睇着我,热心地接过壶帮我解说:“这个很好玩呢,壶身里有隔间的,一把壶可以装两种不同的酒。你瞧,只要按住这个柄上的小洞,就可以喝到不同的酒了。” 默言送给她的?原来他也会送女人东西吗? 我默然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其实这是爷的,我看了好玩,硬问他要来的。”她轻快地向我吐了吐舌尖,笑得甜蜜而幸辐:“爷说这是江湖上的下三滥伎俩,专门放迷药害人的。我拿来装不同的茶,倒出来让他品,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是吗?”我低喃,想起他们两人除夕相拥,深夜品茗,该是何等的风雅?心中似被利器划过,尖锐地痛了起来。 “恩,姐姐,要不咱们也试试?”她兴致勃勃地拿过壶,急急地冲洗着,一脸讨好地望着我:“这么多年我一直珍藏着,都舍不得用呢。” 她舍不得的,恐怕不仅仅只是一把壶而已吧? 桌上的红泥小炭炉上架着一只白描泥茶锅,炉中炭火烧得正旺。桌边摆了一套茶具一一是默言最爱的白玉官窑的青花细瓷。 说话间,炉中水已沸腾,秀荷款摆柳腰,轻移莲步,取了锅子,熟练地烫壶,倒水,置茶,注水……动作流畅,宛如行云流水,姿态美妙,一气呵成。 “秀荷手艺粗浅,教姐姐见笑了。”她挽起袖子,替我斟了一杯茶,浅笑盈盈地斜睇着我:“妹妹斗胆,请姐姐猜猜这是什么茶?” 我低头,隔着氤氲的水气,瞧着那在嫩绿清澈,散发着幽幽清香的茶水中沉浮起伙的茶叶,恍然发觉,原来不知何时,我的心里早已浓雾弥漫,看不到方向? “叮!” 第207章 地一声轻响,一道寒光朝我袭来,杯子坠地,茶水四溢,清香缭绕在鼻端。 “秦秦!“我身子一轻,已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你想干什么?”默言面色铁青,勃然大怒,大袖一拂,那把被秀荷珍藏了九年,爱得如珠似宝的酒壶怦然落地,碎成无数片,散落在地板上,似无数张咧开的唇在嘲笑着我的无知…… 十、菡萏香销 “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下毒?”默言面沉似水,目光冰冷如刀,冷冷地逼视着秀荷,不怒而威。 “……”秀荷吓得面无人色,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张开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宇,紧张得好像随时都要晕倒了。 “你误会了,”我低叹一声,默默地挣脱他的手臂,心直沉入谷底,胃里一阵翻搅,淡淡地回了一句:“她只是想请我品茶,没有恶意。” “秦秦,你太容易相信人了!你知不知道这把壶……”默言捏着拳头的手,青筋暴起,显示着他的内心心潮起伏难平。 然而,他心中纵有波澜,又如何及得上我的万分之一? 随着他的闯入,事情的真相已不言而喻一一四年来,我果然活在一个假象里。 我的目光在楚楚可怜的秀荷和一脸冷硬的默言之间来回巡视一一这两个人男的雄伟,女的娇俏,至少从外形上看,站在一起倒是绝配。 我忽然有一种可笑的错觉一一是我,冒然闯入,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协议,打碎了秀荷的梦想。 十年,他们真的在一起十年?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四年来,我所谓的甜蜜完美的婚姻究竟算什么?岂不是变成荒谬而又可笑的谎言?一个美丽的肥皂泡? 而更可笑的是,他们之间的误会,为什么却要我来出面澄清? 我很想笑,所以,我真地看着他,笑出声来,打断他的话:“哈,这把壶的来历我已经听她说过了。你,不需要再重复。” 我不愿意在她的面前软弱,强自镇定情绪,匆匆地转身,急急地逃出这座美丽的金丝笼。 雨又下了起来, 那丝丝的雨,犹如一根根的银针,扎在我身上,生生的疼。奇怪的是,明明那么伤心,疼到了极点,偏偏没有泪流出来。于是,那痛找不到出口,就这么憋在心里,发着酵,疯狂地滋长…… “秦秦,你听我说………”默言大踏步地追上来,紧紧地拉住我的手,神情狼狈,一脸忧急地望着我。 “不,你什么也不要说,我不要听。”我轻轻地拂开他的手,漠然地看着那些雨中的荷叶一一原来那滚动的水珠,果然是一颗颗离人的眼泪。 “秦秦,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他再次追上来,强壮的手臂似铁钳一般紧紧地揽住我纤瘦的腰。 “默言,“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抬头,淡淡地开口:“想象什么?我只是看她受了伤,送她回来,然后她泡茶给我喝,就这么简单,你干什么要把它搞得那么复杂?” “嘎?”他愕然地看着我。 “好了,我们回家吧。”我幽然一叹,连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出了这个让我几欲窒息的君府。 默言竟然真的背叛了我?他们之间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年?老天!我真不敢相信! 愤怒似汹涌的巨浪,在心中翻滚着,掀舞着,咆哮着。胸中似驻着一头狂躁的兽,横冲直撞地撕扯着我,啃噬着我。 “管家,管家!”我看也不看默言一眼,跳下马车,厉声地嘶吼着,声音凄厉而高亢。 “是,王妃,有什么吩咐?”李管家匆匆地赶了过来,一头一脸的汗,垂着手恭敬地弯着腰。 “去,让人把府里所有的荷花全给我拨了!立刻,一根都不许剩!” “是!”李管家怔了一下,应了一声,匆匆地退了下去。 逆天十八骑默默地站在廊下,睁圆了眼睛瞪着我,眼中有鄂然,有惊讶,有同情,有怜悯………有许多我无法分析也不想分析的各种复杂的情绪。 不!我不要别人的同情! 我头也不回,奔进了雨幕,冲到塘边的凉亭里,一屁股坐了下来。对默言的呼喊充耳不闻。 府里所有的男仆,陆续地冒着大雨下到池塘中除荷。 荷叶,荷梗一片片,一枝枝,被连根拨起。荷,在昭王府彻底地消失了,但我心中的伤却无法抹平。那瓢泼的大雨,冲不掉污浊的泥水,更洗不掉我胸中的愤怒。 雨,越下越大,那凄迷的雨雾,象一张巨大的网,似乎想要掩盖住什么,又象是要淹没掉什么。 “秦秦,进屋去吧,夜深了,仔细着凉。”默言无措又无奈地站在我的身后,一脸心疼地望着我。 凉?现在世界上还有哪个地方会比我的心更凉? 天边有隐隐的闷雷,沉沉的响起。 我不语,头搁在膝盖上,懒懒地靠坐在凉亭的石椅,伸出手接着亭角上流下的水柱,心神陷入恍惚之中。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 多么讽剌,去年的夏天,我们泛舟湖上,倾听着雨打荷叶,品酒吟诗,笑语如珠,是多么的诗情画意? 今年的春宵,同样的雨声听在耳里,为何却只觉声声断肠? “秦秦,你相信我!秀荷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她不象你这么坚强,我不能丢下她不管。而且,她跟了我这么久,我对她有责任。所以,我才让她住在我的房子里,负责她的生活所需。我向你发誓,除此之外,我跟她之间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的联系。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我甚至已经把她忘了!” 默言黝黑的眸子里盛着深深的痛楚,他紧紧地握住我冰凉的手:“我真的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如果早知道你会这么介意,这么伤心,我绝不会这什么做。真的!你相信我!” 相信?要我怎么相信他?我曾经对他付出全部的信任,抛弃了所有,义无反顾地留在了他的身边。可是,瞧瞧他给了我什么?一个十年的地下情人?哼!真是太可笑了! 我低头,默默地瞅着他那双宽大而略带粗糙的大掌。它们,依然是这么的温暖,只是,这份温暖,为何再也无法传达到我的内心?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轻轻却坚决地抽出了手。 泪,终于滑出了眼眶。 我亲手构筑的这个梦幻般美丽的童话世界,在这个春天的雨夜,轰然坍塌。 原来,婚姻的城堡里果然没有王子…… “秦秦”默言跟着我,亦步亦趋。 我弯腰,机械地擦着衣服鞋子上被飞溅的雨水染上的点点污渍。它们却好象越擦越脏,已深入了鞋料,渗透了花纹,留下了永远无法抹灭的痕迹。 “小姐……”喜儿眼中蓄满了泪,望着我哭泣。 “我,要洗澡。”我对着喜儿担忧的眼神,轻轻地低喃:“太脏了……” “好,喜儿,多烧点热水”默言紧紧地抱住我颤抖的身子,大踏步地向浴室里走去,一迭连声地吩咐。 半人高的巨大木桶里盛满了热热的清水,水面上漂着深浅不同的花瓣。香气馥都,雾气蒸腾。 我迷失在缭绕的水汽里,找不到方向,象一头陷在荒野里的孤独的狼,不知该如何舔舐伤痕? 我一遍遍地搓着自己的肌肤,却怎么也洗不掉心里的伤。 “秦秦,你好了吗?”默言不安地轻扣着门扉,得不到回应的他,情急之下推门而入。 “你疯了?”他扑过来,握住我愤力揉搓的手,心痛地看着我红肿的肌肤。 “很脏,洗不掉了。”我怔怔地低语。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混沌,为什么这么肮脏? “对不起,秦秦。”他猝然红了眼眶,哑着嗓子,紧紧地接住了我,紧得仿佛要把我刻入他的骨髓。 我想要推开他,可是,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怔忡地望着他,透过迷蒙的水雾,即使已经看了四年,一千多个日夜,他的脸庞依然是那么的英俊,俊得带着杀气,让我不由自主地迷失,沉沦;那双黝黑发亮的星眸,象一汪深潭,又象是宇宙间漂移的黑洞,能够轻易地吸住我的视线…… 我一度以为,这个俊逸的男人,这个足以令任何女人脸红心跳,魅力四射的男人,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爱,他的喜,他的怒”“……他的所有的一切,完完整整全部都专属于我。 原来四年来,我一直自欺欺人,活在自我编织的美丽的童话里。这不堪的事实,戳破了梦境,措手不及的我,顿时失去了主张。 直到这一刻,瑟缩在他的怀抱里,我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那感觉就束是梦境一样的虚幻不真实。 春天的雨夜,为什么会这么寒冷? 我伸出臂,用力地抱紧自己,好象这样,就可以阻止那不断从心底泛出的空虚与苦涩。 “秦秦,你很冷吗?”他焦灼地望着我,大手小心地抚触着我裸露在水面的肌肤,徒劳地想要带给我温度。 又不是别人,是默言!是那个全心爱着我,尽一切可能呵护着我的默言!他,居然背叛了我? 我觉得自己快要发狂,真想放声尖叫,想要冲到君府里去炸了那华丽的金丝笼。 烛光摇曳,风雨飘摇,而我的痛越来越强烈。 我不知道在这场荒谬而错综的关系里,该去恨谁? 我想要恨秀荷,却发现她不必我去恨她,已经很可怜。她十六岁开始的一段瑰丽的梦想,因为我的凭空出现,而被砸得粉碎。 第208章 此后的她,一直活在一个虚假的幻想里。 如果不是默言对她太冷漠,依她的性子,她也许真的会一辈子心甘情愿地缩在那一角,饰演着属于她的角色。 我想要恨默言,却发现我无法责备他的那段我来不及参与的过去,无法怪他对曾经的女人太仁慈一一在明知道那个女人是一株菟丝花的情形下,他该如何头也不回,只为了自己的幸福,绝然地走掉?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他就不是我爱的默言了。 于是,我只能恨自己。 为什么要一手创造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冒然地闯进来?为什么要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要一一爱上默言?为什么要爱得那么深,那么浓,那么的无法自拨?以至于现在,我丧失了自我,失落了尊严,却根本无法潇洒地转身走开? 四年的婚姻,有太多的恩爱,太多的誓言,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梦想…… “秦秦,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他俯瞰着我,神情既悔且痛,还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惶。 我忽然哽咽了,呜呜的啜泣着,象只负伤的兽。 “对不起,对不起……”他用力搂住我,在耳边无数次的低喃,柔软的唇瓣轻若羽毛般飘落在我的眉尖颊上。 “不要碰我!”我恍如触电一般惊跳了起来,扭头避开他的唇,猛地推开了他。 “秦秦?”他错鄂地望着我,一脸的受伤。 “对不起,请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清楚,我该怎么办?”我不看他,默然地垂下了眼帘,声音低哑而飘渺。 ps:菡萏即荷花的别称 十一、心乱如麻 逆天十八骑炸锅了。 五年来,他们与苏秦同生死共患难,朝夕相处,早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她永远那么直率,那么天真,那么洒脱,那么朝气蓬勃;她永远笑口常开,一副天塌下来也满不在乎,云淡风轻的样子,教他们这群大男人既羡且妒。 可是,这个五年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害怕,更不言退缩,也不曾真正发过脾气的小雪,却终于发怒了。 “把府里所有的荷花通通拔掉,一根也不许剩!”她跑得那么急,声音那么尖锐,在滂沱的大雨里,她的痛楚那么明显,那么深刻。 虽然他们无法理解,看似开朗大度的她,为什么对于他们一直象天神般敬着的王爷要求如此严苛?为什么如此执着于一个明显对她的地位没有丝毫影响的秀荷? 但是,那个娇柔懦弱的秀荷,居然伤害了他们深深喜爱和敬佩的小雪这个事实,却让十八骑无法接受。 “当初,王爷就不该一时心软,让她留下!”无尘愤愤不平,清俊的脸宠上满是忧虑:“小雪这么伤心,现在一定连我们都怪上了。” “其实,你们看,王妃的醋劲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无相小心翼翼地发表他的看法却遭到众人的白眼。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无香没好气地瞪他。 “可是,我们都清楚,王爷跟那个秀荷又没怎么样。不是吗?”无垢也有点小困惑:“搞不懂王妃到底在气什么?难道真打算把王爷的气势完全压下去?” “我们知道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要小雪相信才行吧?”无敌愣愣地加了一句:“金屋藏娇,却束之高阁,这种事别说小雪不会信,要不是亲眼所见,你们有几个人会相信?” “以前的事就算了,重要的是要快点想想,怎么解决他们夫妻的矛盾?让他们尽快地和好如初?唉!这王府热闹惯了,突然变回以前的死气沉沉,我老人家还真有点不适应。”无名捋着胡须,低声叹息。 “把她送走吧,让她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许踏入京城半步。”无垢如是说。 “你以为送走就没事?”无尘好苦恼:“小雪不会相信王爷了,她伤心透了。” “要不,咱们把那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无心一咬牙,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胡说!她再不受宠,好歹是王爷的女人,也算半个主子,怎么能………”无名眉毛一掀,瞪着眼发脾气:“她的生死得王爷说了算,你别胡乱出主意,这不是添乱吗?” “就是,脑子笨就闪边,哪凉快哪呆着去。”无非没好气。 “嘿嘿,我不是着急吗?再说,我估摸着王爷自己下不了手,……咱不是想替他分忧吗?”无心摸着头嘿嘿笑。 “是啊,怎么说也跟了咱们王爷十年了,不可能没有感情吧?”无香摇头。 “要不是王妃太强势,说不定早接进府里来了呢。”无尘附和。 “王爷不是连天下都舍了吗?为什么单单会舍不了一个秀荷?”无香困感。 “不懂别瞎说!王爷那是讲情义,哪里是喜欢她?王爷怎么可能喜欢别的女人?他娶的是小雪,小雪诶!”无尘反驳。 “那倒是,只要王妃一笑,全黑雪的女人都失色了。”无名感慨。 “可是,她现在都不笑,不但不笑,连话都不说。”无敌抱怨。 “不知道小雪什么时候才会再跟我们一起喝酒,一起笑?”无尘好惆怅。 “所以说,秀荷消失了不就没事了?”无心坚持。 “去!”众人唾弃。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还得王爷自己出面,咱们就别瞎搅和了。”无香低叹,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一个黯然的身影,急急做了个手势,压低了声音做了结论。 大家隔入尴尬的沉默,摸摸鼻子,悄然地解散。 “默言,你完了,犯了众怒了。”云涛握着酒杯,一脸的同情。 君默言不语,逆天十八骑的弟兄反应再激烈,对他来说都已没了感觉一一秦秦对他的冷漠疏离,才是最致命的伤! 他的世界,就象那把被他打碎的酒壶,转瞬之间毁灭了。 就在一夕之间,那个脸上总是带着明朗的笑容,身上总是散发着活力,举手投足永远充满自信的秦秦好象突然消失了。 她瘦了,双颊凹进去,眼睛布着血丝,嘴唇干裂着,神情是那么的迷惘,象个无助而彷徨的孩子。 她沉默了,府里再也听不到她清脆爽朗的笑声,再也看不到她轻快灵巧的步伐。仿佛连老天都感应到她的悲伤,一连数日,阴雨绵绵。 她看上去那么苍白,倔强地挺着僵硬的背,缓缓却坚定地走着。他看着那双总是发亮的眼睛,如今黯淡着,嘴角微微地颤抖,感觉她每一步都好象踏在他的心上。 他看着她倔强地蜷着小小的身子,抵抗着寒冷,固执地拒绝他的接近,漠视他的关心。他只能乘夜深人静,偷偷地溜进来守着她,却再也不能用他强壮的手臂去拥抱她,去温暖她,去呵护她。 她很冷静,冷静得教他害怕。她不跟他吵,她也没有大闹,就连哭泣都是在无人时,咬着牙无声地啜泣 那低低的呜咽,似受伤的兽发出的悲鸣,每一声都敲进他的耳膜,痛到骨髓;她每一颗泪仿佛都流进了他的心里,感受到她那么深刻的痛苦,那么浓烈的悲伤,那么深切的绝望…… 往事,一点一滴地浮上他的脑诲。那些仿佛早已摸糊的久远的记忆,忽然变得那么清晰,被放大了无数倍,呈现在眼前;一幕幕,一桩桩,折磨着他,侵蚀着他,往日的快乐有多深,今天的痛苦就有多重。 他清楚地记得,五年前,她带着明亮开朗的笑容,不经意地闯进他的世界,走进他的生命,为他阴暗晦涩的心灵,打开了一条通往自由和光明的窗。 那时的她,开朗自信,乐观从容。她是那么活泼,连走路都在跳,却跳乱了他的心序;她是那么聪明慧黠,在他平静的心溯掀起了波澜;她是那么善良而达观,让他领悟到原来关怀和付出就是一种爱。 他本来以为,爱是谎言,爱是残酷,爱是自私,爱是毁灭;爱,总会折磨一切爱着它并相信着它的人。直到他遇到她,他开始相信,爱是甜蜜,爱是幸福,爱是光明,爱是美好;爱,总是把快乐给予爱着它并相信着它的人。 四年来,他与她的爱,没有痛苦,没有包袱,没有争执,没有屈辱,没有伤害。所以他误以为,他们会牵着手,一路相携相伴,幸辐的微笑着,直到永远。 可是,这一刻,当他看着静静的流泪,默默地舔舐伤痕的她,他终于领悟到一一他错了! 原来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痛苦,不可能没有包袱。 看着她在痛苦里挣扎,他也跟着受煎熬;看着她流泪,他会跟着伤心;看着她陷入沉默,他也跟着陷入不安和焦虑。 爱说,在爱的世界里,痛与快乐并存。你不能只选取我的快乐,却奢求没有痛苦。爱,就是痛并快乐着,相生相伴,直到永远……” “……你打算怎么办?“云涛搭着他的肩,打断了他的沉思:“或许,大家的意见可以采纳?” 要想让秦秦消气,难道只有把秀荷送走,才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可是,他很清楚,秀荷在这个世上已是孤身一人。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呆在他的身边,事事依赖着他,把他当成了生命中的全部。现在突然把她推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让她永远看不到他,断了她的希望,她还活得下去吗? 他爱秦秦,而且是那种无可替代,至死不谕的感情。这,是无庸置疑的。 他跟秀荷之间,已完全不存在任何男女之间的联系。他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安排她的生活。他分得很清楚,绝没有一丝的混淆。 第209章 他不懂,为什么秦秦要这么坚持?秦秦不是很善良的吗?对那些完全不认识的人,都愿意伸出援助的手,帮助他们。为什么独独对秀荷就不能谅解呢?为什么就不能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她呢? 他并不是舍不下秀荷,更不是对她残留有什么感情。只是,明知道推开她就是让她死,他,绝不想看到这种悲剧的发生。 他相信,秦秦更不愿意因为她而发生这种事情。那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把事情变得更糟糕。会把他和秦秦本就已变得软弱的感情推入绝境。他,绝不会去冒这个险。 他跟她解释了无数遍,却依然得不到她的谅解,她好象也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打算。 “算了,我看你现在也是一脑子的浆糊了吧?”云涛摇了摇头,终于宣布放弃:“就说了女人不能惹,感情更不能沾染,现在好了吧?自讨苦吃!我不管了,你慢慢想吧!但是,千万别想太久!那帮小子至少有一点是说对了,少了小雪的笑容,这日子咋就那么没劲了呢?” 他陷入苦恼,找不到能够让事情完美解决的办法;而秦秦,好象也没打算给他再多考虑的时间。 “你说什么?”他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自命不凡却又胆小如鼠的男人,一把楸住他的衣衫,恨不能把他撕成两半:“她跟你要,你就给她了?你皇帝当假的啊?” “二哥,你这不是说笑话吗?”君惜玉费老大的劲才把自己从君默言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苦着一张俊脸:“二嫂冲进御书房,她那个气势,连你都拿她没辙,我哪敢得罪她?别说只是要银子,就是要我的命,好像也只能乖乖给她啊。” “你给了她多少?”君默言深吸一口气,强按着没有发作,冷冷地睇着他。 “五所防疫所,四年的开支,总共四十万两银子,我一次全给她了。”君惜玉耸了耸肩,哀怨地睨着他:“二哥,你捎都已经捐了,干嘛这么小气又收回去?” “四十万?你疯了?”君默言脸色骤然变得铁青,跳起来往门外冲:“秦秦要是跑了,我跟你没完” 君惜玉愣愣地看着他一阵风似的消失,不由苦笑一一他们夫妻都把这御书房当菜市场吗?横冲直撞,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啊? 十二、剖白心迹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到今天终于放睛。 明亮的月光映着大树,风吹动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默言站在婆娑的树影下,远远地望着我。光影从树叶的缝隙里筛落下来,映在他的肩上,摸糊了他的面庞。 看着他沉默的影子,我猝然红了眼眶。很显然,当我陷在痛苦中的时候,他也在倍受煎熬。 “默言,我们谈谈吧。”我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慢慢地向他走了过去。 “秦秦,”他双眸一亮,下意识地想来握我的手,到了身前,却又不敢造次,尴尬而无措地收了回去:“好,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全都依你。” “默言,这不是我要的。”我低叹一声,沿着崎岖的青石板路慢慢地往后山走去:“我并不希望你对我言听计从,那根本就不是你!我也根本不需要一个没有主见的男人做丈夫!” “不是?那你要什么?”默言追上来,与我并肩,声音里有着焦灼和困感。 春夜的风吹在身上,带着点甜甜的花香,却拂不去萦绕在心里的忧伤。 “默言,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在哪里吗?”我默默地看着周围幽暗的山林,淡淡的质询。 “我知道,因为秀荷。”默言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声音里有歉疚还有委屈:“可是,自从我们成亲后,我真的没跟她有过任何接触。我爱的是你,一直都只有你一个。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我淡淡地打断他的话,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不必再解释了。我相信你跟秀荷在这四年里真的没有来往,你对她也没有暧味的感情。否则,我不会站在这里跟你平心静气地谈话。” “真的?”他激动得眼睛一亮,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抓住不放:“秦秦,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问题不是我原不原谅你,而是你知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我知道,我不应该瞒着你。”他极快地回答。 “还有呢?”我轻叹一一看来,他始终没有明白我究竟在气什么? “我,不应该收留秀荷?”他望了我一眼,小心地措辞:“可是,我留下她,真的不是因为喜欢她,我只是看她没有地方去,我才……真的,我对她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你对她没有感情,不代表她对你也死了心。”我试图抽出手,却没有成功。他抓得那么紧,好家是溺水的人握住了浮木,再也不肯松手。试了几次不成劝,我就放弃了,继续说下去:“你不应该明知道她对你的感情,还把她留在身边,那等于一直在给她希望。是你,给了她机会,让她迷恋你,爱幕你,为你疯狂,无法自拔。” “那我立刻把她送走,保证永远不再见她。”默言急切地向我保证: “这样,你是不是可以消气了?” “送走?你打算把她送到哪里去?”我冷然地笑。 “随便哪里都好,只要远离京城就行,我保证让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眼前。”默言怔了一下,热切地看着我:“总之,我不会再让她干扰到我们的生活,你相信我。” 显然,他一直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关于秀荷的去留这个问题。 而且,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我一阵气闷一一秀荷是他的附属品吗?她没有思想吗?没有自己的意愿吗?这么大的事情,他连问都不问她,就替她做了决定。态度是那么自然,语气是那么随便,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把她从这个笼子里,送到另一个笼子里去?”我冷笑着摇头:“你以为看不到,就没事了吗?默言,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现在除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默言有些失措,看了我一眼,低叹一声:“好,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再也不管她。” “你知道吗?这几天,你一直对我强调你对她没有感情,似乎这才是事情的重点,可它不是。”我低低地叹息。 “不是?”默言皱眉,陷入了困感:“我一点也不喜欢她,难道你不觉得高兴?你总不可能希望我对她是有感情的吧?” “虽然你一再重申你对她没有感情,可事实是你们在一起十年,关系一直模糊不清!”我心中气闷,恨恨地瞪他:“对我来说,这就是一桩事实婚姻!你莫明其妙地把我从一个受害人,变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这不是事实,因为这四年,我跟她是清白的啊!”默言人喊冤: “原来你始终不相信我!再说了,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本来就是家庭中的一员,怎么可能成为破坏者?” “你以为,只要不去碰她,她就跟你没关系?”我摇头,情绪开始激动:“这根本是在自欺欺人!这跟皇帝的冷宫有什么区别?你不能因为她住进了冷宫,就说她不是皇帝的妃子!只要她一天不离开你,你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就无法彻底结束,你明白吗?” “这跟冷宫怎么又扯上了?”默言耐心地听完,然后一脸莫名,他忍耐地看着我:“秦秦,你是不是想太多,扯太远了?你别担心,她跟我之间从来也没有任何约定!我对她也没有任何承诺。” “可是,你替她赎身,又让她住进你的房子,然后十年一直供养着她的生活所需,这些都是不可抹杀的事实。就好比你买了一样东西,虽然你可能是一时冲动,买来后就束之高阁。可你不能因为忘记了就否定了它的存在,然后在发现它也许会给你导至灾难时,卓劣地否决它与你的从属关系。这太可笑,也太虚伪。” “秦秦,你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一点?我承认我有错,可她真的不是我的妾,当然更不可能是我的妻。”默言陷入焦躁,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事实上,对我来说,她什么也不是!” “这就是事情的重点。”我抚着头,怅然地看着他:“许多事在我看来很重要的,在你看来却一点也不重要。而在你看来非常关键的东西,在我看来却无足轻重。默言,我们之间存在太多太大的差异!” “这世上有哪对大妻间完全不存在差异?正因为个性不同,才会相互吸引!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否定我!” “默言,你知道菟丝花吗?”我苦涩地笑了笑,转了话题。 “菟丝花?”他皱眉苦思了半晌,终于摇了摇头,一脸迷惘地看着我:“那是个什么鬼东西?为什么突然提到它?很重要吗?还是说,你想在府里种上它?如果是,那我明天就去安排。” “菟丝花是一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它的径很纤细,上面生有吸盘,可以吸附在别的植物上。每年夏天开花,白色,很娇柔。它的种子可以入药。” “听起来很好啊,那我们要不要种一点?”他温柔地望着我,轻轻地笑了。 “可是,它必需依附在别的植物上,吸取它的养份成长,一旦缠上了,就至死方休,强行剥离的话,就会死亡。”我静静地看着他,明亮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我清楚地看到他眉尖一跳。 “你是想告诉我,秀荷就是一株菟丝花?”默言不笨,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 第210章 “也许,她本来并不是一株菟丝花,“我摇了摇头,带着点悲哀望着他:“是你,花了十年的时间,慢慢地把她变成一株只能依附在你身上,离开了你,就无法活下去的菟丝花。这,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他默然半晌,黑眸里染上痛楚,静静地望着我。眸光复杂,纠结了后悔,痛楚,渴望,期盼…… “她现在已经习愦了你,如果强行剥离,只会让她去死。”我凄然地笑:“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们都没有权力去剥夺她的生命。所以,你不能这这样赶她走,你对她,还有未了的责任。” “等一下!”默言一呆,下意识地捉住了我不放,眼里满含了痛苦:“秦秦,你的意思,不是我想的那样吧?你告诉我,你不是想让秀荷留下来,你离开,是不是?不要,不准!我绝不会允许你离开!” 他神情激动,死死地握着我,力道大得几乎把我的手腕捏断,狂乱而焦躁:“别告诉我,你考虑了几天,就得出这样一个蠢结论?这太荒谬了!你要为了一个明知道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的女人,全盘否定我们之间的感情,捣碎这个幸福的家庭?你真的这么傻?这么残忍,看不到我的心?看不到我的感情?看不到我的痛苦?” 我皱眉,忍着痛,淡淡地提醒他:“默言,你弄痛我了。” “痛?”他微微一怔,低头瞧见我发红的手腕,立刻松开,心疼地拿到嘴边轻轻吹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默言,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都冷静一下。”我低叹,忽然有些心灰意冷一一他这么激动,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地讨论。 “什么意思?”默言蓦地抬起头,摒着呼吸,紧紧地逼视着我。 “我们,”我静静地望着他,慢慢地说出我的决定:“分居吧。” “不!绝不!”他蓦然出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身子,把我按在胸前:“秦秦,我爱你,这辈子我只爱你!生,死,都只有你。绝不可能与你分开,一天也不行!四年来,我们相濡以沫,朝夕共处,这份感情一天比一天深,一天比一天浓,彼此的感情早就深入骨髓了啊!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女人而分开?” “默言,”我伸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泪缓缓地流了下来:“你以为,做出这个决定,我就不痛苦吗?你觉得,在发现了秀荷的存在后,我还有可能毫无介蒂地跟你在一起吗?不,我没有办法!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她,想起你们在一起的那么悠远的岁月,那段我不曾也永远无法参与的过往。想到你们曾经那么亲密,我就象发了疯一样的嫉妒!这里,好痛!” 他声音低哑,双目赤红,紧紧地箍住我::“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天我早已后悔了几千遍几万遍!后悔在遇到你之前的人生不是一片空白,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到你?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你,我一定不会过得那么颓废,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如此荒唐,绝不会留下一丝丝污点,让你受伤!” “后悔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我神色木然,心痛如绞。 “对不起,秦秦。我承认,这件事我处理欠妥,不应该瞒着你,更不应该留下她!在我遇到你之后,我就应该把我的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可是,再怎么错,也罪不致死啊!你为什么要完全抹杀掉我对你的爱,抹杀掉我们这间那么多年的恩爱与快乐,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就这么判我死刑?” “默言,正因为你罪不致死,”我握着拳用力地捶着胸,泪流满面:“我才不知道我应该恨谁?我的愤怒找不到缺口,全都堆在这里,堵得我发慌!我没有办法再面对你,没有办法不去想秀荷,更没有办法不嫉妒!我怕我控制不住,会把你们两个撕碎!而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怨妇!一个妒妇,你懂吗?” “我不懂!”他很干脆地答,搂住我不肯放手:“你嫉妒也好,埋怨也罢,恨我也可以!无论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不在乎,都可以接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最爱的秦秦,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要离开,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其余的,我都依你。” “可是,我不想为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丑陋不堪。”我靠着他,静静地流泪:“我要我找回自己失落的尊严,要我回丢失的自信,要找回那个从前的我。” “好,我们一起找。”他低着头,热烈地望着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陪着你一起。你找回自我,我重朔自我,为了你,变成一个全新的人,一个让你骄傲的男人,让你幸福的丈夫。” !默言……”面对他如此热烈而深情的告白,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是,那纠结的往事,那堵在心里的巨大的刺,却不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以消除的。这一秒钟忘却了,难保不会在下一秒又生起怨恨。 “你忘了?在赤霞溯,我们曾经对着你的上帝发过誓,不论贫穷与富有,不论健康与疾病,都要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现在,你怎么可以反悔?” “默言,我没说离婚,只是暂时分开一段,给彼此一段时间冷静地考虑下一步怎么走?”我微微动容,低声地解释。 “我不用考虑。至于你,在府里一样可以考虑,随便你考虑多久,我不逼你。”默言立刻反驳:“况且,你离开的话,要怎么跟开心和开朗解释?他们还那么小,你难道忍心伤害他们?” “我……”想到那两个可爱的孩子,我的心又软了。 “就这么说定了!”默言牵着我的手,霸道地下了决定。 “唉……”望着他憔悴的面容,我张了张嘴,却终于只发出一声低叹一一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十三、书桐来访 府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这几天,大家都小心翼翼,在我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却更加让我透不过气来。 开心和开朗似乎没有感觉到异样,依然开开心心地追还打闹着,童稚的笑声欢快地撒向四周,总算给王府里染上一丝生气。 我默默地坐在凉亭里,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整个人象是浮在半空里,找不到落点。 “小姐,林大人来访。”喜儿趋身上前,低声禀报。 “是吗?你跟他说……”我提不劲,正要跟她说要她婉言回绝,眼角却已瞥到了他修长的身影,低叹一声,只得改口:“喜儿,你带开心和开朗去别处玩吧,省得他们缠上大哥。” “是。”喜儿退下去,不着痕迹地把两个小鬼弄走了。 “小雪,听晓筠说你病了,到底哪里不舒服?”林书桐悄然立在凉亭外,静静地打量着我,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关心。 “没事,偶感风寒而已。”我懒得动,只掀唇,挤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出来:“大哥,难得来一超,怎么不带大嫂一起来?” “呃,我从国子监直接过来的,没回家。”听我提到大嫂,林书桐微微有些不自在,白皙斯文的脸上,染上一抹极淡的红晕。 “你啊,应该多带她出来走走。”我有感而发,淡淡地理怨他:“哪有人象你们这样?结婚快两年了,一直相敬如宾,从来也不顶嘴吵架,你不觉得别扭吗?” 林书桐的妻子李依雪年方二十二,是青州府衙的独生女,温婉娴淑,举止端庄优雅,是那种出自的书香门第的典型的大家闺秀。 林征鸿对李家小姐十二万分的满意,说动皇上出面赐婚。林书桐刚开始是坚决反对,很是闹了一阵别扭,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又妥协了? 但是,不管是什么理由,他终于肯结婚却让我和默言松了一口气,感觉卸下了一个很沉重的思想包袱一一尤其是我,更是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他年已三十,若是因为我终身不娶,害得林家绝后,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值得庆幸的是,听说李家小姐饱读诗书,是个满腹才情的女子,与他可说是志趣相投。听说婚后虽然不能说是举案齐眉,总算也是琴瑟和谐。 林征鸿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每回我回这个名义上的娘家,林大人总会拉上我的手,对她赞不绝口。 美中不足的是,她结婚两年到现在还未生育,林家两老抱孙心切,难免有些心急。可是,她还年轻,我倒不太担心。 不知为什么,我反而觉得他们之间太过客气,缺乏夫妻间应有的亲密,隐隐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可是,这到底是人家的和生活,我纵有疑感,却也不便过多的干涉一一尤其是明知道林书桐对我曾经有过的感情,这种话题更加是能避则避。 “依雪的性子沉静,”林书桐微笑,淡淡地调侃了我一句:“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跟你一样牙尖嘴利,死也不肯在相公面前服输?” “大哥!”我红了脸一一这话,怎么听都不象是赞美呢! “我说得不对吗?整个黑雪谁不知道苏秦有经天玮地之材,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林书桐看着我,继续戏谑地微笑:“以你的才气,放眼天下,只有昭王能与你比肩;而你那个争强好胜的脾气,大概也只有昭王才受得了吧?” “大哥,我,真的有那么难相处?”我听着他似赞似讽的这番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气闷一一原来在外人眼里,默言一直是忍气吞声的那一个? “怎么了?”林书桐忍俊不禁,莞尔一笑:“你还以为自己很温柔娴淑吗?得了,那个词跟你八杆子也打不着,你就别妄想了。” 第211章 “我,真的有那么差?”听他的口气,好象全黑雪,除了君默言再没有第二个男人受得了,真是大大的打击了我的自信。 “老天,你自己不知道吗?”林书桐圆睁了双眸,故做惊讶地睇着我,笑得促狭:“也不想想,你成亲后究竟闯了多少祸,替他惹了多少麻烦?也亏了是他,才压得住。要不,我估计你早让被那些王公贵族给吃得尸骨无存了。” “都有这么夸张?”我涨红了脸。 “夸张?哈哈!”林书桐笑得开怀,一脸好奇地睨着我:“也不想想,你成天煸动那些女人们造男人的反,鼓吹什么夫妻平等,诱拐别人的娘子不说,居然还跑去妓院捉奸……我真不知道君兄是怎么接平那些三天两头上门告状的人?” “这些事,你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讶然地望着他,疑惑地问:“该不是默言让你来做他的说客吧?” “咦?他都没跟你说过吗?”林书桐显得比我更吃惊:“还以为你们夫妻情深,无话不谈呢。这么说,倒是我多嘴了?还有,你刚刚说的说客是什么意思?你们吵架了吗?还很严重到需要说客的程度了?” “真的有很多人来闹?”我惊讶地追问。 四年了,这种事顾人怨的事情,我做了无数次。如果有一半的人来闹,也够他呛的。可是,不但他一个宇没说,就连十八骑也从来不曾在我面前漏过半点口风。 为什么他从来也不说?每次我跟他炫耀战果,他总是宠溺地瞅着我,一笑而过。 最严重的反应,也就是警告我别玩过火,怕我惹到不该惹的厉害角色一一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成份居多,从来也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我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游戏人间,不是因为我有那个能力,让别人心服口服,却是因为背后有他在默默地替我扫清障碍,为我撑腰。 “嘿嘿,是我多嘴了,拜拉你千万别找昭王的麻烦……” “大哥,做为一个妻子,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怔然低语。 “如果跟传统的贤妻良母相比呢,你的确是很不成功。”林书桐静静地看了我半晌,这才缓缓地开口,眸中藏着深意:“可是,我相信,能够拥有这样一个独具风采,慧黠灵动的妻子,却是每个胸有壮志的男人梦寐以求的。那样的生活必然是精彩纷呈,绝不会变成一潭死水。” “大哥……”我被他看得一阵脸热,讷讷地垂下头。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一一他说这种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世俗之人的闲言碎语,你又何必理会?”林书桐幽然低叹,掩去眸中情意,淡淡地补了一句:“我想,对这种生活,胎王是甘之如怡,对那些小麻烦,他也是欣然接受的。” “真的吗?“我苦涩的一笑一一只怕未必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许根本就不会有秀荷的存在了?我不禁心怀忐忑一一秀荷会是他调剂心情,找回失落的男人尊严的一贴良药吗? “对了,这是你要的房契。”林书桐微微一笑,摸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递过来,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小雪,听说你跟皇上要了四十万?该不是又打算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君惜玉怎么学得跟傅云涛一样大嘴巴了,这么点小事都到处宣扬!“我抢过他手里的房契,不满地低声哨咭:“挽月也是,平时做事拖拖拉拉,这回倒是挺积极。” 那房子,本来是我一气之下,打算搬出去住才拖挽月买的。可是,跟默言深谈了之后,又有些后悔那天太冲动了。想不到那小妮子的动作倒快,才几天的时间就给我办好了,现在骑虎难下,拿着这房契,倒象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不好处理了。 “你误会了,皇上与我私交甚笃,这件事,也只跟我略提了一下,绝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林书桐有些受伤,带着点探询地看着我:“至于挽月,她好象家里有些事,抽不开身。又因为你托她时似乎很急,她怕误了你的正事,这才找上我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拿那房子做什么,只能依你的喜好,大致找了一间,如果你看了不满意,我再帮你退掉好了。你,要那房子做什么?” “嘿,临时起意,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我把房契收到怀里,抬头勉强冲他一笑:“既然是大哥买的,想来是错不了的,不必退了,多谢费心。” “你我兄妹之间何需客气?”他淡淡地笑了笑,静默了一会,突然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干么不找昭王?” 我是要从王府里撤出去,他不拼命阻止就很奇怪了,怎么可能帮我找房子?但这个理由可不能说给他听。 “呃,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嘛。”我急中生智,随口乱掰了一个理由,怕被他看出异样,只得垂下眼帘,掩去心虚。心中暗道惭愧! “哦,是嘛?“林书桐怔了一下,声音里夹了一丝落寞:“小雪你真是有心。” “林兄,今天怎么有空来寒舍?“身后突然传来默言低沉的声音。 我一听到默言的声音,顿时全身紧张,下意识地楸住了衣角一一糟糕,他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大哥给我的房契? “听晓筠说小雪生病了,我顺路过来瞧她。”林书桐冲他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笑:“现在看来,她的气色还不错。” “府里有无名坐镇,秦秦就不劳费心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一下嫂夫人的好。“默言上前一步,伸掌按在我的肩头,语气里微微的不悦,还带着一丝挑衅。 惨!他好象是看到了!我垂着头,想着该如何跟他解释?无奈脑子里就家是塞满了乱草,急切间竟然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把林书桐留在这里,多拖一点时间。他看有外人在,总不好意思马上发作吧?拖一阵,气消了,总不好意思再大发雷霆了吧? “你说得对,小雪,你好好养病,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谁知不等我有反应,林书桐已苦笑一声,黯然地走出了凉亭,迅速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 “大哥……”我无奈,只得对着他的背影嚷了一句:“有空带嫂子来玩。” “秦秦……” “呃,我累了,想去休息。”我不等他开口责备或是询问,已先发冶人,抢先堵住他的嘴,拂掉他按在肩头的手,匆匆便想逃离。 “秦秦,你别走!”默言伸手,轻易地把我捞了回来,锁在他的身边,俯瞰着我:“我,有话跟你说。” 十四、风雨前夕 “你放开我。”我垂着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把房子找好了?”默言望着我,黝黑的眸子里痛楚与怒火交织出复杂的光芒:“看起来,你好像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我。” 呃,他果然全都看到了。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吓唬你的?”我一阵心虚,胡乱顶了回去,话刚出口就知道说错了,可是却已收不回来。 现在两人正在闹别扭中,‘我已后悔,决定不搬出去’这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板着脸僵在那里。 “好,是我做错事在先,我没有立场责怪你。”他强忍着怒气,面色阴沉地看着我,语气渐却咄咄逼人:“可是,明知道他对你一直没死心,你谁不好找,为什么偏偏要找上他?你什么意思?想告诉他,你后悔嫁给我了?还是想暗示他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事,干么把大哥扯进来?别说我并不是找的大哥,就算真的我他帮忙,他是我名义上的大哥,也没什么欠妥之处吧? 他凭什么要把我和大哥的关系说得那么暧味?他这算什么?得理不绕人还是恶人先告状? “默言!”我生气了,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把大哥扯进来好吗?他是个正人君子,对我完全是出于兄妹之情,纯粹只想帮忙而已。跟你和秀荷之间的龌龊的关系不可同日而语,你别混为一谈!” “龌龊?我明明跟你说过无数次,我跟她之间是清白的!”默言一愣,心痛地看着我:“想不到你依然是这样看待我的?你这是对自己的相公说话吗?是,秀荷出身青楼,我也是个马贼,当然比不上你们一个大学士,一个大作家纯洁和高尚!” “是!你说得对!大哥比你好上一千倍一万倍!最少,他不会有你这么混乱的男女关系!他绝不会象你和秀荷那样牵扯不断,让我恶心!”我被他气晕了,开始口不择言地恕吼。 这算什么?我跟书桐之间明明清清白白,跟他和秀荷之间的缠绵悱恻,哪里一样?他要是只骂我就算了,凭什么侮辱我和大哥之间的友情? “好,秀荷住在我的房子里,你跟我大发雷霆。那你现在跑去住林书桐的房子,这算什么?挑衅,报复?这就是你所说的平等?还是你根本就一直想跟他在一起,现在只是找借口?”默言神情狂乱,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隐隐在跳动:“告诉你,就算我再让你恶心,你也只能忍!只要我没死,你一辈子都别想跟他在一起!” 什么叫我住在他的房子里?明明是我自己买的房子!他搞不清状况,还敢在这里大吃飞醋,乱发脾气! 我气得发抖,懒得跟他解释,拼命去掰他钳住我手腕的大掌,提高了声音嚷:“君默言,你去死!你有什么资格留住我?我偏要走,走得远远的,一辈子也不再见你!有本事,你把我关起来,关一辈子!” “苏秦,别以为我不敢!”他眯起双眸,紧紧地攥住我的手,弯下身子,不顾我剧烈地挣扎,轻松地把我拦腰抱起,大踏步朝书房走去:“你要是敢跑去他那里,试试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第212章 “你敢!”我胡乱捶打着他的背,尖着嗓子叫:“君默言,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啊~你想做什么?快点放我下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他充耳不闻,脸色阴沉得吓人,路上的仆人纷纷走避,摒住了气息,偏头躲开我的视线,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王爷……”无尘呆呆地站在书房的廊前看着我们,试探地叫了一声。 “滚!”默言暴喝一声,冲进书房,足尖轻拨,怦地一声,一脚把房门踢上:“谁要是敢过来求情,我砍了他的头!” “你这个没开化的野蛮人!快点放开我!”我奋力扭动身子挣扎,却始终抵不过他的力气。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混乱中,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死也不肯松口。 “咝~~!”他倒吸一口凉气,却不理睬我,按动机关,冲进了密室,低咒一声:“该死!” 咸甜的血腥味道通过敏感的舌尖迅速在口腔中蔓延一一流血了?我一呆,下意识地松了口。与此同时,身子一轻,已被他抛到了大床上。 我得回自由,立刻一骨噜地爬了起来,往床下跳。 “你去哪?”他咬着牙怒视着我,厉声冷喝,手臂一伸,轻松地按住了我的肩,让我无法动弹。 “你管我!”我怒声吼回去,目光却融到丝丝血迹从月白的绸衫里渗出来,把他的肩膀染成一片殷红。 我心中一悸,下意识地想要去抚他的伤口,想起两人正在吵架,伸出去的手又默默地收回,讷讷地别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不要紧,不疼。”发现我的愧疚,他满不在乎地拂了拂衣衫,不当一回事。 我的心却禁不住一拧一一老天,我究竟怎么了?明明深爱着他,为什么弄到现在却在相互伤害?不!我不要伤害他,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能再呆下去,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我必需要离开他,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咬着唇,奋力推开他的钳制,眼底已有泪光盈然。 “不准走!”他低叱着伸手来抓我,却被我闪身躲开,他只捞住了我的衣袂。 不准,不许,不让!除了大声而又霸道地命令,他还会什么?他在那个娇怯的秀荷面前,绝不会这么粗暴吧? 我心中又委屈又妒忌,刚刚升起的那丝内疚之情烟消云散,挣扎得越加厉害,而他也打定了主意想要阻止我,混乱中只听得“丝“地一声裂帛之声传来,我朐前一凉,衣服已被他撕开一片,露出雪白的肌肤。 两个人都一呆,怔怔地对视了片刻。他眸子一黯,眼中的愤怒消褪,取而代之的却是我熟悉的情欲之色。我脸一红,慌乱地掩住衣襟,还来不及说什么,他身子一低,已重重地压了上来。 “你,你无耻!”我又羞又恼又慌乱,一只手接住胸,另一只手撑住他下压的胸膛,拔尖了嗓子大叫:“走,走开啦!君默言,你,你不能强迫我!” “无耻?你是我娘子,我哪里无耻?“他低头野蛮地钳住我的双臂,反剪到头顶,黝黑的眸子里跳跃着疯狂而危险的光芒,笑得自信而嚣张。 “强迫?不,我才不会强迫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你,你休想!”我又惊又怒,拼命地踢打着他,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种奇特的剌激与渴望,似乎有那么一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天哪,我怎么可以有这种可耻的念头?我心中一惊,蓦地羞愧得红了双颊。 “秦秦,没用的,我知道你很想我,对不对?“他俯瞰着我,邪邪地一笑,伸出修长的腿,轻松地压制住了我,强健的身体密密地贴合在我的身上,伸指轻柔地拂过我的肌肤,引得我一阵轻颤,他幽幽地低喃:“瞧,你这个爱说谎的傻丫头,你的身体比你诚实。” “你,滚开!“我全身绵软,使不出力气,愤怒的低吼听在耳里,却变成了娇媚的呜咽。 “七天,这已经是我的极限。我不会再傻傻地等着你做决定!那只会浪费时间而已!现在,你得听我的……” 他不理会我的挣扎,径直俯下头埋在我的胸前,温热的大掌象是存心要让我彻底地沉论,带着无限的爱恋,反复地摩挲着我敏感的肌肤,似熨斗般熨烫着我起伏不定的心。 “不,不要……”我坚决的抗议,却在他熟练的挑逗与爱抚下,很快地变成了破碎而沉迷的呻吟,巨大而奇异地快感迅速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拼命咬住唇,不让那羞人的声音迸出喉咙。 “秦秦,别这样,咬破了唇,我会心疼的。”他呵呵地低笑,伸出灵巧的舌,轻舔我的嘴角。 他真的很卑鄙!居然用这么恶劣的手断来逼我臣服。我,才不要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我棋模糊糊地想着,努力抵抗着他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缭人的攻势。 “秦秦,不要躲避你的心,你明明就很喜欢我,”默言叹息着低喃,他的唇又湿又烫,在我的身体上熨烫着,游移着,嬉戏着,啃咬着,不放过每一个敏感的角落。 他新生的胡髭刺在我柔嫩的肌肤上,热辣辣的,有种朦胧的快感,带给我遥远而摸糊的记忆。他的吻急切而细碎在落在了我的颊边,雪颈,落在了胸前,小腹……把他的热情毫无保留地传达给我。 我犹豫着,挣扎着,徘细着,努力抵抗着体内那一波波的快感,不愿意就这样被他征服,随着他起舞。我喘息着,艰难地与欲望拔河。 他望着我微笑,黑沉沉的眸子似无底的深渊,引诱我去探索。 他就象个不羁的恶魔,带着难驯的野性,狂猛而霸道地宣告着他的主权,侵略着我,占领着我的每一寸肌肤,给我快乐的同时也烧毁了我的理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痛苦,又那么快乐?为什么我会感到既迷惘又饥渴? 我低吟着,用最后一丝理智想要推开他,不知为什么一触到他结实的肩膀,轻推的纤手,竟然违背我的意志,紧紧地攀住了他的脖子,弓起身子无助地想要更多? 羞愧感似海浪一般冲击着我一一苏秦,你真没出息!居然被男色所诱感!竟然对他一丝抵抗力也没有! 他仰头发出邪魅而愉悦地轻笑,性感的喉节上下滚动着,象只不羁的兽,散发出致命的勾引力。 我想要阻止他,上帝明鉴,我真的想要阻止他,我张开了口了,可是他的手,狡猾地从腰间滑入了我的大腿,似带着魔力,热热地覆住我的柔软。他低头,吻住了我的唇,吞掉了我的惊呼。 我好像中了蛊,明知道掉下去就是屈服,却怎么也抵挡不住他强硬的攻势一一我深深地了解,他将会带给我怎样销魂噬骨的欢愉,我无法抵御那种极致的诱感,意志越来越薄弱,思维越来越飘渺。 我只想抓住那份美好,跟着他一起沉论。汗水汇聚在他的额前,缓缓地滴落到我的身上。 “秦秦,说你要我。”他撑着臂,身体似一张充满力量的弓,亲密地挤压着我,黑眸紧紧地逼视着我,强忍着欲望,倔强地要我屈服,温柔暗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响起。 “我……要你。”望着那双漆黑如墨,深邃幽微的星眸,我双目朦胧,鬼使神差,喉间顺从地逸出迷惘的低语。 “乖,我爱你!”他扬唇,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腰间用力,梃入了我的最深处,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我凿穿,勒紧我脆弱的神经,在我的身体深处,刻上他的烙印,贴上他的标莶…… “秦秦,我今天已经让人把君府的牌子换成了李府。从此后,她过她的,我们过我们的,互不相干了!”默言轻柔地拥住我汗湿而黏腻的身子,细细地亲吻着我裸露的肩,附在我耳边柔声诱哄:“我跟你保证,彻底跟秀荷脱离关系,再也不去管她的任何事情,好不好?” 我默默地听着他的话,满腹的柔情蜜意瞬间灰飞烟灭,怒大毫无预兆地从心里升了起来一一他居然选在这么亲密的时候,谈那么刹风景的话题,提那个让我倒胃口的女人!难道,他刚刚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你骗人!”我蜷起身子,背对着他,愤怒地低语:“你怎么脱离?明知道她离开你什么也做不了,难道你真的舍得让她去死?” “不会的,四年来,我们不是过得挺好的吗?”默言接着我,一脸讨好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触着我的发:“乖秦秦,我错了,我们重新再来过,好不好?” “你确定,只要把房子给她就没事了?“我冷笑一一事情有这么简单?我信他才有鬼! “呃,还有一笔钱,应该足够她过下半辈子了吧?“默言合糊的低语,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详细的描述。 “那么,如果不幸,那笔钱在十年八年后用完了呢?你是不是还是要管她?”我忍住气,淡淡地反问一一不想象个失去理智的妒妇,质问他到底给了她多少?那反正不是我关心的重点,心底升起尖锐的刺痛感。 “秦秦,反正我们也有能力,就当是做善事好了,你不是很善良吗?不过,我保证,终此一生绝对不再见她,真的!”默言怔了一下,搂紧我,竖起一只手发誓:“我君默言发誓,今生今世……” “不用了。”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这算什么?换汤不换药吗?以为把房子易主,换块牌子就想把我糊弄过去?如果这样,他们的关系跟过去的十年来有什么区别?秀荷还是在他的羽翼下活着,无忧无虑。 第213章 不同的,只是由君府,改成了李府? 一生都不相见?骗鬼去吧!同住一个城,她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哪可能再无牵累,断得干干净净?如果她生病,如果她遇到为难的事,如果她遇到危险,如果她生命垂危……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要见他的借口实在是太多太多! 真有这种事发生,他是不是又要象上次那样,瞒着我深夜前去拜访,探视,再顺便安慰一下她孤单寂寞的心?我摇了摇头,赶走脑子里越来越疯狂的想象。 他把我当什么?三岁的孩子吗?如果用他的常识跟他讲理,已不足以让他清醒,看不明白他的错在哪里,看不到我心里的伤,那么,我就要用我的方法让他看个清楚,瞧个明白,痛个彻底! 十五、有待商榷 好似有羽毛在我颊上轻轻的拂过,软软的,柔柔的,带着点淡淡的熟悉的青草香。我懒懒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灿亮的星眸。 “早。”默言神清气爽地站在床边俯瞰着我。 “什么时辰了?”我伸手,轻轻揉了揉眼睛,低声咕哝了一句。 “懒猪,都辰时了,还睡?”他俯身,在我颊上印了一个吻:“快点,起来吃早餐,我得去衙门了。” “这么晚了?糟了,心心和阿朗该找我了!”我倏地翻身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趴在床边弯腰找自己的鞋,一边连声抱怨:“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急什么?喜儿会带着他们玩。”默言随脚把我散在床边的绣鞋踢到我手边,抿着唇微笑:“你慢慢梳洗吧,我先走了。” “默言,别忘了我昨天跟你提的条件!”我低下身子穿鞋,假装漫不经心,竖起耳朵捕捉他的声音。 “呃,秦秦,你确定非得这样做不可?”头顶上,传来默言迟疑而为难的声音。 吼!我就知道,他睡一觉起来就会变卦! “我不管,你自己再考虑吧,我只给你一天时间,答不答应随你。”我呼地一下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瞪着他,气呼呼地回了一句:“到时,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那是我想了好久,好容易才想到的一个既能惩罚他,又能让我心理平衡,更可促进大妻感情的妙计,怎么可以换? “换别的不可以吗?”默言折返回来,搂住我的腰,试图使用他那一百零一昭来诱感我投降。 我头一低,灵活地从他腋下钻了出来,板着脸:“不可以,你只能说yes或no,没别的路可走。yes的话,看你的表现;no的话,咱们就分居,你自己看着办,我晚上要听到答案。” “乖,饶了我吧?”他凑到我身边轻咬我的耳垂低语,声音似浸了蜜般低醇柔和,淡若春风。 “不行!”我脸一红,差点就要投降,急忙推开他,态度坚决地拒绝。 “好吧,我再想想。”眼见我没有妥协的余地,他无奈地低叹,转身大步而去,这回却再也没有回头,是真的走了。 我望着他宽阔的背影消失,唇角上扬,露了一个胜利的微笑一一到了晚上,他的答秦绝对是ok。 慢慢地梳洗完,想着今后的计划,我抿着唇,忍不住笑,心情愉悦地踏出密室,为下一步做准备。 “小雪。”无尘挡在密室门口叫住了我。 “有事?”我桃眉,讶然地看着他。 “王爷说了,没有他的陪伴,你得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在我的逼视下,无尘期期艾艾地把话说明了。 搞什么?那家伙居然打算把我关起来? 他说考虑一下,却给出了一个这么烂的答案? 哼!我倒要看看,逆天十八骑有谁敢把我关起来? 我叉着腰,冷冷地看着无尘:“闪开!” “小雪,你别为难我行吗?”无尘狼狈地望着我,俊脸上染着红晕。 “我偏要为难你,怎么样?”我偏着头,伸出手指去戳他的臂:“好你个臭小子,平时装得倒挺老实。原来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怎么,看我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觉得好欺侮,是吧?” “不,不是这样的。小雪,你误会了。”无尘急得一头一脸的汗,结结巴巴地语不成句。 “好,我今天还真的跟你耗上了,咱们就站在这里,看看谁的耐性更强?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只听他一个人的话,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抱着臂,望着他一个劲的冷笑。 “小雪……”无尘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对恃了不到五分钟,就败下阵来。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好吧,我让你出门,可是你得带上我一起去。否刖,就算你恨我,我也没有办法。” “怎么,怕我跑了?”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一开心和开朗还在呢,我能跑到都里去?神经! 算了,跟就跟吧,反正我也不怕他一一只要我想,多的是办法甩开他,嗟! 匆匆赶到学校,阔别了十余日,感觉却象是隔世。 “小雪姐姐,你好了?”晓筠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迎了出来,看到跟在身后的无尘,纳闷地望着我:“他怎么也来了?” “嘿嘿,我们先进去再说话。”我牵了晓筠的手,微笑着向她使了一个眼色,慢慢地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晓筠何等机灵?虽然没有搞懂我的用意,却立刻领会到我的意思,走到门边停下来冲无尘礼貌的一笑:“无尘大哥,可不可以麻烦你在门口等一下?我跟小雪姐姐有些事情要单独讨论一下,你一个大男人在,可能不太方便诶!” “要不要再调一个人过来这边守着?搞不好我会跳窗逃走哦?”我故意睇着他,冷冷地打开大门,让他瞧清屋子里的格局。 “呃,你们聊。”无尘红了脸慌慌张张地停在了门口,望着我的眼中满是求恕。 “小雪姐姐,出什么事了?你干嘛析磨这单纯可爱的孩子?”刚一掩上门,晓筠就一脸讶异地望着我。 “嗟,他可比你大上几岁,什么孩子?”我横她一眼,选了个舒服的椅子跳上去,翘起双腿,淡淡地调侃:“怎么,你不喜欢那个大嘴巴,改成无尘了?要真是这样,哪天我做主,把他赏给你了。” “你胡说什么呢?”晓筠轻跺双足,羞涩的红晕染满了双颊,娇嗔地抱怨。 “哈哈,我可早跟你说明了,云涛那家伙是个花心大少,再说他也不是默言的手下,他的婚事,我可做不了主,没法帮你的忙了。你自己考虑清楚,要不要自讨苦吃?” “小雪姐姐,”晓筠黯了眸色,淡淡地瞧着足尖:“若是找不到一个象姐姐和姐夫那种心灵相契的伴侣,我宁可老死,这辈子没打算嫁人。” “嗟,象我们有什么好?男人啊,光嘴里说得好听,说到底全是骗人的。”我闷闷不乐,噘着唇开始发起牢骚。 哼,晚上答应得好好的,起来就翻脸无情! “怎么?跟姐夫吵架了?”晓筠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不对,姐夫怎么可能跟你吵?我看准又是你惹下什么祸了吧?要不然,他能跟你急?你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真逼急了他,我看你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象他这样文武双全,温柔体贴又俊逸潇洒的相公?” “嗟!怎么全把他夸得跟一朵花似的?难道就不可能是他做错事?我就一定是那个胡闹,闯祸的人?”我没好气地瞪她一一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好姐妹?她的心里,究竟向着谁? “因为那是事实啊,”晓筠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看着我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伸指轻刮脸颊:“你啊,让姐夫宠到天上去了,一辈子都长不大,那性子哪象个快三十岁有两个孩子的娘?” “哼,这回偏偏就是他做错了!”我气呼呼地拿本书当扇子。 从不犯错的人,一旦犯起错来,是不是更加没法接受,所以也更加不可原谅? “真的?真是姐夫犯了错?”晓筠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开来:“还好,他总算象个人了。这四年来,我看他那么完美,一直纳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看,怎么不象一个人!” 我倒塌!她那是说的什么话嘛?什么叫完美得不象一个人? 这古代的女人对男人的要求还真是低,相比我们而言太容易满足了吧? 光凭他没有纳妾这一条,已让无数的人跌碎了眼镜,更教无数的女人既羡且妒,再加上他好象一次也不曾踏足烟花场地,就更是让人啧啧称奇。看在晓筠眼里,跟傅云涛一比,更是把他夸得地上无,天上稀。 然而,在我看来,这唯一性和忠诚性,不是维持一个婚姻最起码的条件吗?有什么好值得称道的?做得到那是本份,做不到那才叫奇怪,好不好? 他明明就一身的缺点一一既不浪漫,也不温柔,偶尔有些体贴,却又大男人得要死,还是个工作狂!对人冷漠,除了逆天十八骑,基本就没什么朋友。生活单调,趣味单一,日子平淡而乏味…… 表面看我好象占尽了上风,任性妄为,其实我有分寸的一一我知道他的底限在哪里,所有看似胡闹的事,其实都有他的默许,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里,从无越界,这才相安无事到现在。 可是,秀荷出现了,她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和谐。 最可恶的是,所有的人都不把这当一回事,认定我在无理取闹,乱吃飞醋。以为随意敷衍一下,让我消了气,就能船过水无痕,一切回归原状。 我受够了!不打算忍耐了。 “姐夫做错什么事了?”晓筠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巴着我的臂:“说说看,到底什么事? 第214章 让我给你们评评理?”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她这话,怎么听都是看好戏的成份居多,哪里是真的关心我?唉,真是交友不慎啊! “我猜猜,”晓筠托着腮,兴致勃勃地玩起了猜迷游戏:“开心和开朗的生日已经过了;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也不是现在;你的生日还没到,再说他好象也从来没忘记过,应该不是这件事……” 我懒得理她,径自考虑起下面的行程一一首先是去看房子,然后就是找人做牌匾,剩下来的就是怎么甩掉无尘了…… “呵呵,我猜不出来,小雪姐姐,你告诉我算了。”晓筠摇着我的臂,挂一脸讨好的笑容。 “你还敢笑,我哭都哭不出来了。”我以肘支桌,扶着额生气。 “得了吧,大妻嘛,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晓筠朝我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笑了:“不是有句俗话,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撒撒娇,不就没事了?何必表现得象世界末日一样?” “要死了!你还没嫁人呢,居然敢调侃我?”我想起昨天与默言的缠绵,不由红了双颊,扑过去掐她的脸。 “嘿嘿,被我说中了,心虚了吧?”晓筠咯咯地笑,满屋子绕着跑给我追,一边不忘嘲笑我:“看样子姐夫还不笨嘛。嘿嘿,行了,你得了便宜别卖乖了,意思意思发发小脾气就好,别弄假成真,伤了夫妻的感情,给外人可乘之机,就不好了。” “晓筠,你什么意思?”她这话里可藏着话,我不由得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听说你找林大人替你买房子呢?”晓筠白了我一眼,颇不赞同地睨着我:“吵就吵了,干嘛搞得好象要搬出来住一样严重?小心,姐夫脾气再好,这种气也绝不会忍!到时真的休了你,另觅新欢,你才真的哭不出来呢!” “哼!他旧爱都理不清呢,哪用得着另觅新欢?”我冷笑。 “什么旧爱?”晓筠一脸的莫名。 “默言在外面一直有女人,而且已经跟了他十年了。”我说得轻描淡写,想要对她微笑,却猝然红了眼眶。 “什么人造谣?我去撕了他的嘴!”晓筠愣了一下,立刻恕容满面:“小雪姐姐,你可千万别听人瞎说!那些人看不得你们太要好,故意破坏你们的感情的!你居然连这种事都信?难怪姐夫要生你的气,我都要生气了!” “我也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都烟消云散。”我垂下眼帘,笑得凄楚:“可是,这是个不争的事实。默言自己承认了,人你也见过了。” “我见过?”晓筠惊鄂地瞪大了眼睛,皱着眉头努力思索。 “就是那天被马车撞的秀荷了。”我有气无力地提醒她。 “她?看上去不像啊。”晓筠惊鄂。 “她与我的个性可说是天差地远,温婉娇媚,柔弱怯懦,”我神色木然:“如果她强势一点,也许我还可以跑去跟她争,去指责她,去赶跑她。可是,她好象风一吹就倒,说话大声一点都会被吓到……” “所以,姐姐就退缩了,苦恼了,也下不了手了?”晓筠了然地看着我:“姐夫呢?他怎么说?不会也站在那个女人那边吧?” “他帮她买了房子,给了她一笔钱,答应我终身不再见她,大概以为这样就能跟她了结了吧?”我抿唇,冷笑。 “做到这样,也不错了啊,姐姐你还想要他怎么样?”晓筠不解地望着我,一脸的迷感。 “晓筠,你没结过婚,可能不会懂得。”我鼻中一酸,泪水忽然就掉了下来,濡湿了桌面,我伸出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画着圈圈:“男人和女人,一旦有了肉体上的接触,就会产生莫名的情愫。如果再加上经济上的来往,只怕他们的关系永远无法理清了。况且,她举目无亲,孤身一人生活在京城,时间长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病痛,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以默言的性格,有可能完全置之不理吗?我有预感,她会象个恶梦一样,一直追逐着我们。” 虽然跟自己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说服自己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默言也是人,他也会做错事。再说,他跟秀荷的那段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对我一心一意…… 告诉自己,秀荷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的力量还不足以憾动我的婚姻,憾动我的家庭,也无法破坏我跟默言之间的感情…… 我应该忽略,应该原谅。可是,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心里的那道坎,却怎么也迈不过去。 “小雪姐姐,那你打算怎么办?”晓筠默然半晌,抬眸,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伸手,拂去桌面的泪渍,也抹掉脸上的泪痕,静静地看着她,淡淡地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十六、忍无可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晓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茫然地望着我:“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她想了想,倒吸一口凉气,张着嘴呆呆地望着我:“天哪!小雪姐姐,你不是吧?真的也要养个男人?天哪!这么惊世骇俗的事,你要是真的做了出来,姐夫会不会杀人?” 杀人?我还想杀人呢!可是,再怎么生气,理智还是有的。再说了,她以为男人是菜市场的大白菜吗?一时半会之间,我到都里去我个合适的男人养起来? “放心,我哪能真的这么做?就只吓吓他罢了。”我站起来,苦笑着望了她一眼:“你陪我一起去看房子,好吗?”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男人会屋藏娇,那是本事,让人羡慕。女人若是红杏出墙,那就是罪不可恕了! “小雪姐姐,还是不要了吧?”硗筠鄂然地看着我,一脸的怕怕。 “算了,你不去我也不勉强,走了。”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正说着话呢,门外却传来一阵低低地喧闹声。我雅开门,无尘背对着我正压低了声音在说着话,他的身前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紫衫女子。 听到开门声,无尘抛下她,急急向我迎了上来:“小雪,时间还早,你跟晓筠姑娘多聊一会吧。” “昭王妃,请留步。”从他的身后,传来一道轻柔娇怯的女声。 我身子挺得笔直,不发一语,冷冷地看着她一一秀荷。 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她,原本以为她天生柔弱,胆小怕事,万万想不到事到如今,她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小雪,你别理她,我会把她打发走,”无尘急得一脸的汗。 “让她进来吧。“我抬手,打断他的话,掉头进了办公室。 “谁啊?”晓筠好奇地看着她迈着碎步,缓缓地跨了进来。 几天不见,她苍老憔悴了许多,身子越发的纤瘦,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在明艳的春阳下,看起来,竟似一缕孤魂。 她还真是固执,今天一身的紫,却依旧是绣着满身的荷花一一那曾经让我觉得快乐,现在却看了就添堵的图案。 “王妃,请你原谅爷吧!”秀荷一进门,扑通一声就跪倒在我的身前:“请你不要再跟爷闹下去了吧,我答应你,我会走,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出现在你的眼前。” 倒了,这唱的哪出戏? 搞半天,她不是来求我原谅她,倒是来帮默言来求情? 笑话!她把我当什么?把默言当什么? 我们夫妻闹矛盾,她来掺和个什么劲? 她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我气得浑身在抖,缓缓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漠然地望着她,心里象是有一只狂猛噬血的兽,横冲直撞,咆哮着想要冲出我的身体。 双手在宽大的袖里死死地交握成拳,我咬紧牙关,努力控制自己不变成一个泼妇,冲上去扭住她撕打。 “秀荷姑娘,你还是快走吧,这是王爷和王妃的家事,你就别添乱了,行吗?”无尘垂了眼帘,不敢看我的脸色,急得直跺脚。 “王妃,我知道,我本是那个最没有资袼说话的人。”秀荷固执地跪在地上,昂着头,静静地看着我:“可是,爷真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我秀荷一辈子感激,一辈子敬慕的男人。他对我恩重如山,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喂,你有没有搞错?”晓筠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愤地上前拉住她,把她往门外拖:“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苏秦,我知道,你有才情,有傲气,但是,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你也只是一个女人!你不能这么霸道,把爷硬生生地往死里逼!我也知道,在你们的眼里,我秀荷什么也不是,也许卑微得比不上一只蚂蚁,”想不到看似瘦弱的她,此时却是力大无穷,任晓筠怎么拖,也拖不动她。 “你这是跟谁说话呢?想显摆些什么呢?”硗筠气急败坏地大囔。 “王妃,我错了,不应该不甘寂寞,不应该为了得到爷的注意,而想尽办法出现在你的面前,不应该陷爷于困境。我真的错了,随便你怎么处罚我都不要紧。”秀荷恭恭敬敬地朝我磕了一个响头,挺直腰杆望着我,眼神悲伤。 “呸!不知羞耻的东西,你闭嘴!”晓筠焦急地瞟了我一眼,厉声喝叱:“你哪配对王爷有什么感情?你们之间那些破事,我们根本就没兴趣知道,你滚,马上滚!” 我咬住唇,冷冷地看着她:“让她说下去,我想听。”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 这算什么?她明明是一个被包养的,失了宠的情妇,居然跑到我这个正牌的妻子面前来大演苦情,悲情加深情的戏码? 第215章 “王妃,你恨我,骂我,打我,甚至把我卖了,奴婢都心甘情愿!但是,请你不要折磨爷!你不是他的娘子吗?为什么你看不到短短几天,爷瘦了,憔悴了,失了魂了?你的血是冷的吗?他是你的男人,他那么爱你,你看着他为了你那么痛苦,难道都不愧疚,不心疼吗?” 想起默言早上出门时的神清气爽,想起他下令把我软禁起来,我不停冷笑一一他都里憔悴?哪里失了魂?我看他清醒得很! 这就是默言跟我承诺的断得干干净净,一辈子再也没联系?好,断得真好!真彻底! 一辈子不见面?可是,她却知道他瘦了,憔悴了,失了魂了? 结果,他不但见了她,还在她面前诉苦?说我霸道,说我折磨他,说我不讲理?是吗,是吗,是吗?! “爷不是一般的男人。那么大一个逆天帮全靠他撑着,朝中大大小小,有多少事情要他处理,你想过他有多累吗?他宠着你,让着你,包容你,对你百般迁就。可是,你不珍惜这天大的辐份,却只知任性妄为,从不替爷着想,你不知满足,一味地索取,从不付出。他为了你有多辛苦,你真的全都看不见吗?” 好,她说得真好!好一个深情不悔,痴心不改的奇女子。温柔,多情,体贴,勇敢……跟她比起来,我既恶毒又残忍,简直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巫婆了。 那么,她来的目的是什么?想告诉我,她多么温柔娴慧吗?还是想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好妻子?或者更好笑一点,她想告诉我,为了他,她决定牺牲自己成全我们? 荒谬!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她的指责?要让她来告诉我,我的相公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有多么辛苦,多么伟大? 我们,有我们的相处方式。都说被爱是福,但谁又能否认,能够倾尽心力去爱一个人,极尽可能地宠着她,纵容她,不是一种幸辐呢? 谁又能说,我的任性妄为,其实不是对他的另一种宠溺?我给了默言一个充分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让他在焦头烂额之余,尝到了为爱付出的甜蜜。否则,他不会这么快乐,不会甘之如怡,不是吗? 她越说越慷慨激昂,我越听越气不打一处来。 靠!他是我老公,我爱咋地咋地,她凭什么跑来替默言出头? “你说完了吗?”我冷冷地望着她,嘲讽地一笑:“默言是我相公,我就虐他了,我高兴,他乐意,关你什么事?” “你……”秀荷大概万万料不到我不但不惭愧,反而如此嚣张,一时怔在了当场。 无尘知道我动了气,咬了咬牙,终于不再避忌,上前架住她的胳膊,半拖半抱地把她往门外推:“你别胡说,快回去吧,王爷知道该生气了!” “王妃,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跟爷和好吧,别再呕气了……”她掉过头,挣扎着说了最后一句话,被无尘挟着远远地消失不见了。 “小雪姐姐……”晓筠担忧地瞅着我:“那个女人疯了,她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可她的声音却自有它的魔力,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在我的脑海里徘徊不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地站了起来,朝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走了。” “等一下,“晓筠从身后追上来,一把挽住我的臂,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道:“箕了,我还是陪你去好了。有我看着,总好过让你一个人乱闯!” 我知道,她是怕我受了剌激,一时想不开会做傻事。 哼!我哪有这么软弱?那两个人在背后说我冷血,无情,蛮横,霸道,没有女人味……是吧?好,我索性把事情再闹大一点! “你考虑好了?”我淡淡地挑眉:“不怕被我连累,也不怕人指着鼻子骂你离经叛道,是个冷血的怪物?” “小雪姐姐,她说的疯话,你怎么可以当真?”晓筠睇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哼,也许,她的话代表了大多数人对我的观点呢?”我冷笑一一我有自知之明,象我这种女人,在古代是绝不会被人竖起大姆指称赞是个贤妻良母的。 “谁让我认识了你呢?被人骂,也只能算我倒霉了!”晓筠故做无奈地摇头,脸上却扬起了一抹自豪的笑容。 无尘在衙尾追上了我们,垂着头,默默地跟在身后,一声也不敢吭。 我没有问他把秀荷送到哪里去了一一那跟我,好象没什么关系。 房子选在城西的西四街,听说以前的房东是个赵姓的员外。他因为年纪大了,思乡心切,这才卖了房子,带着孩子叶落归根,回乡养老去了。 “无尘,晓筠,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对外说一个字,记住了吗?”我在大门边停下脚步,淡淡地说了一句:“龙其不准告诉默言,谁说出去,我就跟谁急。” “是,放心吧。”他们对看一眼,有志一同地点了点头。 米漆的大门外,还立着两头石狮子,倒也添了几分威严。一条碎石铺成的步道,曲曲折折地通向了后院。院子里有一口池塘,里面养着几十尾锦鲤,站在石桥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鱼儿们撒着欢游戏,倒是凭添了几分生趣。 几条人工开挖的小溪贯穿了整个房子,岸边长满了茸茸的翠草,开着些不知名的小花,映着清可见底的溪水,绿油油的,生机盎然。 我满意地频频点头,林大哥办事的效率还真不是盖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能找出这么一所干净,清幽又充满了温馨感的房子。 我一直嫌昭王府太过空旷,住在里面,总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一这里,真象是我梦中的家园了。如果在院子里再添上几处秋千架,那就更好了! 当然,那是后话,那些东西完全可以等以后,我真的住进来了,再慢慢地添置也不迟。 “无尘,你替我把门上那抉赵府的牌子给搞下来。”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花香,我抑郁的心情终于淡了些,朝无尘露了个温和的笑容:“你再替我跑一趟,到街口的和记木行,订做一块‘苏府’的匾额,记住,钱不是问题,越快越好,最好今天就能换上去。” “苏府?”晓筠和无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有没有搞错?” “没错,就是苏府。”我淡淡地瞥了无尘一眼,微微一笑:“怎么?我苏秦就不能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不是,小雪,要是知道这块匾是我帮你订做的,王爷还不得杀了我?”无尘苦着脸看着我,尴尬万分:“就算你真的要椴出来住好了,还是挂君府的牌子比较好吧?你不是嫁给王爷了嘛?” “嫁人就得连自己的姓氏也要放弃是吗?对不起,我们家没这个规矩。”我冷笑着看他:“你要是怕他的话,那我自己去好了。” “不用了,还是我去跑一趟吧,那匾挺沉的。”无尘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转身匆匆往大门走去。 “小雷姐姐,别气了。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去我家跟我住几天好了,没必要真的弄个苏府出来吧?那么多人看着,让姐夫多没面子?”晓筠上前,拉着我的袖子,低声地劝慰着我。 不生气?我不生气才有鬼!换成谁谁受得了?她一个第三者,居然跑上门来教训我,说我亏待了自己的老公? “小雪姐姐,你,不会真的要把姐夫休了吧?”晓筠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 休了他?那不是便宜了那个女人? 搞不好,她正在她那个李府等着安慰受伤的默言呢! 我才没有那么笨! 反正恶霸的名声已经扣到头上了,不妨做得再出格一点,让他也尝尝遭人背叛的滋味! “大嫂,流风轩新来了几个小倌,长得梃不错哦,要不要我瞒着默言,带你去见识一下?”傅云涛那日的戏言,忽地在耳边响起。 我心中有了主意,抿着唇,冷冷地笑了:“晓筠,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不是有一句俗话?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这一回,我要挑战他的极限,挑战他大男人的权威,要越过他所能忍受的那条界限。让他瞧一瞧,我也是有脾气的!让他彻底地明白,我的底限也是不能超越的!让他知道,所谓的尊重应该是相互的! “你要去哪里?”晓筠即期待又害怕。 “周记成衣铺。“我笑得莫测高深。 十七、箭在弦上 流风轩,亭台楼阁回廊水榭假山花园应有尽有屋宇连绵,相接成片,占地极为宽广,不象是个青楼,倒象是某个名流的私宅。果然名符其实,华灯初上之际,已是风流名士,俊雅文人荟萃一堂,热闹非凡。 晓筠握住我的手在微微颤抖,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依然好奇地左顿右盼。 说起来真是丢我们穿越女的脸,我到了古代好几年,皇宫大内到是走了无数遭,这进青楼却还是大姑娘上轿一一头一回。 我那些穿越好姐妹,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在青楼发家致富,扬名立万。我咋就那么落后呢?唉!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太老实! 别人在青楼玩得风生水起,帅哥一个接一个的泡,恋爱一场接一场地谈,到最后都能混得人模人样,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爱有爱。都象我?扎扎实实办报纸,老老实实当王妃,辛辛苦苦带孩子,到最后,还落个被老公的情妇指着鼻子骂粗鲁的下场!我冤不冤啊? 要是当年翠羽的降落地点再偏那么一丁点,没准我今天也是个名扬四国的花魅娘子呢! 第216章 每天为我一掷千金,只博一笑的男人挤破了头,哪会轮落到现在这种自己花银子偷偷摸摸逛青楼的凄惨下场? “这位公子,头一回来呢?”不愧是老鸨,果然经验老到,一眼就看出我和晓筠是两个雏,热情地迎了上来,生拖活拽就把我们两个给拉到了楼上的雅间。 “敢问妈妈贵姓?”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回想电视里,好象管这种女人,统一叫妈妈?呃,瞧她那风骚扭捏的样子,还真是污辱了这个伟大的称呼啊! “哟,公子客气了,妾身姓王,你就叫我王妈妈得了。“她手中帕子那么一扬,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掩住涂得血红的大嘴笑得花枝乱颤:“请问二位公子怎么称呼啊?” 呃,我真的不是乱盖,就她那满头的珠环翠绕,还真的活象一棵开满花的树。 “我姓苏,她是我表弟,姓莫。”我微微一笑。 “小……呃,小表哥,咱们还是回去吧?“晓筠轻蹙眉尖,拉着我的袖子,压低了声音打退堂鼓。 笑话!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这份上了,哪能抽身,至少也得看上一眼再走才不吃亏吧? “莫小公子,咱们流风轩的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温柔水灵呢!“王妈妈耳朵倒梃尖,扭动着水蛇腰,伸出涂着艳红蔻丹的指甲,细细地数着:“别的不提了,就说这小桃红,柳氐双姝,念坠儿……” 倒了,看这架式,要让她说下去,估计她能一口气数到明天一大早,她有那个空,我可没那闲功大跟她耗。 我举手打断她滔滔如江水般的推荐,轻挑眉毛,朝她若有深意地微微一笑:“王妈妈,女人我们见得多了,没什么意思。” “哎哟喂!还是这位苏公子知情识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要论小倌,冰雪城我们流风轩要是称了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王妈妈用力一拍大腿,笑弯了一双柳叶眉:“要不,我这就给二位公子叫几个来?” “有劳妈妈了。”我笑了笑,向她弯身行了一礼。 “不知两位是喜欢文雅俊俏些的,还是豪爽耿直些的?“王妈妈笑得暧昧。 还分得这么细? 我一愣,一时倒没答得上来。 “这样吧,咱们流风轩最近来了一批上好的货色,那可全是官家子弟,不如,我让他们都来露露脸,让两个小公子自个挑一挑?”王妈妈何等机灵?立刻笑得一脸狡猾地打着圆场。 “行,先这么着吧。“我微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千两银票,放到桌上,轻敲桌面:“妈妈,我可就相信你的眼光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环肥燕瘦尽你挑,包你满意!”王妈妈拿了银票,扭着腰,喜滋滋地走了。 “小雪姐姐,还是算了吧。“晓筠紧张得额上冒出细密的汗水。 “别怕,有我呢,你坐着不动就是。”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慰她:“不要紧,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又不是马王爷长着三只眼,不会吃人的。我跟他们聊一下,从中挑一个性子温顺的,帮他赎了身,带回去就完事了。” “你,你说真的?“晓筠倒吸一口凉气,讶然地睁圆了眼睛,拉住我的手低叫:“好姐姐,别玩了!到时没法收拾了!” “怕什么?他能做初一,我不能做十五了?”我冷哼一声,不动如山:“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别怨谁。” “你不是吧?你真的要,要跟他住一起……”晓筠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往下说下去。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指轻弹她的脑门:“傻丫头,我就气气默言,这种事哪能乱来?” “哦,那就好。”她抚了抚胸口,这才缓过劲来:“吓死我了,要真弄成那样,我……” “哎哟,快快快,别让两位公子久等了!”王妈妈尖锐的嗓子远远地传了过来,我立刻摇手,示意晓筠别再乱说话,两人刚坐好,雅间的门已被人一把推雅开,一群男人一拥而入。 我抬头一瞧,不禁愣住了一一那一排高矮胖瘦站着的五个大男人,虽然肤色各异,年纪不等,但是每个人脸上却都戴着半截面具,或黑或白或银或灰或蓝,只露出下半边脸,猛然看上去,不象是来了小倌,倒像是来了强盗。 晓筠胆子小,差点尖叫了出来,急忙按住唇,却已“忽”地一声站了起来,要不是我手快,拉住她的衣角,只怕她已夺路而逃了。 “王妈妈,犹抱琵琶半遮面,就是你们流风轩的待客之道?”我冷然嘲讽。 “苏公子误会了,”王妈妈愣了一下,忽然拿手帕掩了唇,活象只下了蛋的老母鸡般“咯咯”地笑了起来:“二位小哥是初次玩吧?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们是官伶,家中杞了事脸上都是有黥印的,所以才遮着脸,可吓着两位了?” “咳,”我脸一红,轻咳一声,掩饰住不自在:“小生不懂行规,让妈妈见笑了。” “这几个可是我们流风轩的新贵,这是玉哥,风哥,云哥,凤哥,离哥。好了,我就不打扰两位公子的雅兴了?玉哥,你们好生招呼两位公子吧。”王妈妈抿着唇笑眯眯地瞅了我一眼,扭着腰,慢慢地出了雅间,很仔细地替我们带上房门,这才走了。 王妈妈走后,大家相互看着,谁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时陷入尴尬的静默之中。晓筠更是紧张得坐立不安,不停地喝茶。 总不能让大家这么眼瞪眼地一直这么沉默下去吧? “呃,你们都会些什么?”我想了想,抬头将他们巡视了一遍,微微一笑:“要不,每人拣拿手的节目表演一个吧?” 即来之,则安之,权当是看一回表演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会些什么?”我见他们依然不动,只得胡乱指了其中最瘦弱的一个男孩一一他看上去好小,好象不足二十岁。 王妈妈那么一大串地念下来,我头都晕了,哪分得出他们谁是谁? “回公子的话,小生玉哥,年方十七,”他见我点到他,微微弯了一下身子,从身上抽了一只玉萧出来,半截面具下白皙的肌肤已染上一片绯色:“玉哥不才,替两位公子吹奏一曲吧” “你,可不可以摘下面具瞧一瞧?”一直不吭声的晓筠,突然迸出惊人之语。见大家都是一愣,她吓得红了双颊,急忙摇着双手加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恶意的,纯粹是好奇,真的!要是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公子说笑了,别说你只是要我们取下面具,就是……呵呵,那也是你的权力呢。”另一个戴灰色面具的男子忽然咧唇一笑,缓缓地抬手,极其优雅地取下了他的面具,露出半张阴柔绝美的脸蛋。 他星眸半开,长眉入鬓,鼻若悬胆,唇似涂朱,肤若凝脂,只可惜左半边颧骨上一片茶杯口大小醒目的深青色,用红色字体,歪歪斜斜地剌了一个大大的“配”字,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给人一种面目狰狞的感觉。 真是作孽啊!这么美的一张脸,生生给弄得面目全非,也不知那人怎么下得去手?唉! “不知两位公子,对自己所看到的可还满意?”他挑眉斜睇着我,勾起性感的红唇,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低醇的嗓子慵懒而优雅。 “不错,很美,你可以戴上面具了。” “就这样?”灰色面具的伶人微微一怔,呆呆地看着我。 “是啊,不然你还想怎样?”我温和地冲他笑了笑,转头看向玉哥:“你不是要吹箫?我可等着呢” “是。”玉哥微微低眉,以唇就箫,不一刻,房间里立刻响起了低回悠扬的萧声。 那萧音初起时轻快婉转,似艳阳高照,春水微澜,仿佛置身风景秀丽的烟雨江南,让人陶醉沉迷。倏忽一转,曲调低回,似恼人的秋雨,缠绵凄恻,让人几欲泪下,带着些隐隐的伤感与悲愤,似满腔的抑郁难诉。 我默默地支着颐,静静地聆听着萧声,心思早飞到了大漠草原,飞到了几年前的那场瘟疫后的小别重逢,默言也曾在月下吹箫,传达他的思慕,他的渴望,他的挚情…… 原来,我们也曾有过那么年少轻狂的岁月,也曾经历热烈执着的爱恋……眼眶一热,泪,不知不觉地缓缓滑落。 默言,究竟是为什么?两个深爱的人,要走到今天这种互相埋怨,互相伤害的局面? “咦,这不是玉哥的萧声?”门外,忽地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哎哟,傅公子,今儿个你可来晚了。”王妈妈尖利的笑声刺耳地响起:“玉哥让别人给包下了,我叫金哥陪你吧?” 我一惊,差点跳起来一一该死,那个大嘴巴,好死不死,现在跑来这里做什么? “小……表哥!”晓筠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红晕一直蔓延到了雪白的脖子下面。她慌乱地握住我的手,急得不知该往哪里藏才好。 “别怕,他不敢进来的!”我捏着她的手心安慰一一她的手烫得吓人。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小鼓一一王妈妈都说明了有人包下了玉哥,他总不可能跑进来抢人吧?他虽然风流,却是个讲理之人,我从没听说他有跟别人争风吃醋的经历。 “哦,是吗?什么人把他包下了,不知王妈妈可否透露一二?”默言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我和晓筠对看一眼,齐声叫惨。 当下再也不顿他们的惊讶,向他们打了一个手势,示意玉哥继续吹箫别停顿。 我捉了晓筠的手,抢了玉哥和绝色帅哥的面具往脸上一戴,弯了身子藏到门边,打算等他们一走开,就开溜。 第217章 “哎呀,这位公子真是爱开玩笑,这来玩的都是些贵客,妈妈我有几个脑袋,敢把客人的事拿出来瞎囔嚷?”王妈妈陪着笑在外面应付:“金哥要是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两位安排别人?总之,包你们二位舒服。” 好你个君默言,平日里装得一本正经,好象烟花之地从不踏足,现在却跑到这里显接你那臭王爷的谱?居然跟别人抢伶人了?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实话跟你说了,我是来找人的。不知今日有没有一位君公子或是苏公子,或是林公子,莫公子来过此地?”默言冰冷沉肃的声音一出,我吓得心脏狂跳,紧紧地贴在墙壁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死了!居然情得到我会往这种地方跑!算你狠! 只是,他也未免太不了解我了吧? 君公子?哼!他想得倒美,以为我很稀罕他的姓吗?赌气跑出来,谁还会挂他的姓?呸!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姓苏了! “我,好热……”晓筠开始拉扯她的衣服,低低地嘟嚷。 我急急掩住她的樱唇,死死地抱住她一一奇怪,她的身子怎么这么热?气温又不是很高,难不成生病了? 上帝啊,在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别再给我出什么岔子啊! “咯咯咯,傅公子,你这位朋友真风趣,”我不用看也能精得到,现在那王妈妈准又拿那条帕子掩住唇,笑得花极乱颤了:“到咱们流风轩里来玩的客人,有几个是用真名的啊?管他姓张姓李,姓林姓苏呢!咱们只认银子,不认……啊!” 她忽地拔高了声音尖叫了起来,吓得玉哥持萧的手一歪,箫声突然就停了下来,房里陷入死一般的静默。 “啊!”外边传来一阵骚动。 我用脚趾头也猜得出,默言那家伙动粗了! “放,放,放手……有话好商量……”王妈抖着嗓子求饶。 “带我去找!”默言冷冷地低叱。 “是,是是。要找君公子是吧?藏春阁里正好有一位君小哥,妾身这就带你去。”王妈妈一迭连声地答应着。 “哼!还不快走?” “默言,你温柔点,吓到王妈妈了。”傅云涛笑嘻嘻地轻嘲:“我遇到个朋友,去跟他打个招呼就来,你先往那边去吧。” “恩。”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舒了一口气,情情地趴到门边愉窥了片刻,见没有了动静,拉开门,拖着晓筠,预备闪身溜出去。 可是,晓筠的身子软绵绵的,根本站不住脚。她软软地贴着我的身体,抱着我的脖子,慢慢地轻蹭着,脸上的笑变得奇怪而飘乎,象是吸毒的人进入了幻境。 我略一思索,目光觖到被她喝得精光的那一壶上好的玉峰云露茶,恍然大悟。 该死的王妈妈,竟然在茶里下了春药! 十八、鸡飞狗跳 “热……”晓筠面色潮红,整个人往我身上挤过来,发出娇媚的低语。 不行,我得设法早点出去,再拖下去,搞不好真的要出事了。 我看了怀中软成一摊泥的晓筠一眼,咬了咬牙,猛地拉开了房门。 傅云涛走没多远,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过来。”我压低了声音,微笑着向他招手。 “你叫我?”他怔了一下,掉转身子,挂着一脸懒洋洋地笑,慢慢地酿了过来:“这位小哥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 靠!这个色鬼,敢情这流风轩里每一个小倌,他都如数家珍?随便瞟一眼就分辩得出来? “嘿嘿,”我笑眯眯地睇着他,伸手快速把他拉了进来,顺手把晓筠往他怀里一塞:“傅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我岂能不知?” “你……”傅云涛下意识地接住晓筠软绵绵的身子,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该死,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真的跑这里来了?” “嘿嘿”,我冲他呲牙一笑:“不敢,本人胆子很小。” “还敢笑?这么跑出来,很好玩吗?默言快发疯了!”他皱眉去瞧了一眼怀里的晓筠,倒吸一口气,急急抬头察看我的脸色:“这又是哪只鬼?该死的!你该不会也喝了王妈妈准备的茶了吧?” 咦?他一看就知道她喝了茶,敢情谁都知道那茶是做什么用的?就只我们两只菜鸟,糊里糊涂着了道。 “她是莫三公子,”我嘿嘿一乐,顺手把她脸上的面具摘了往地上一扔:“茶全被她喝光了,我没喝。谁让你从没跟我提过,我第一次来,哪知道这里面这么多臭规矩?” 我再瞄一眼那把装茶的银壶,暗暗打了个哆嗦一一妈妈咪呀,这么一大壶春药喝下去,得做多少回才解啊?不管了,就便宜云涛这臭小子得了! “哪个莫三公子?”傅云涛疑感地蹙眉,细看了她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莫晓……操!你这不是乱来吗?” “嘿嘿,我不管,她交给你了,随便你怎么处置都行。”我冲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乘他低头查看晓筠不注意,身子一缩,从他身边一闪而过,夺路而出。 开玩笑,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喂!”待云涛伸手却只接住我一片衣角,我挣脱了他,跑得飞快。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你给我回来!” 回去?我又没疯,现在回去,让默言逮到,不定怎么罚我呢? 我低着头,慌不择路地狂奔。 脑后微风飒然,傅云涛双手托着晓筠,似一只大鸟从我头顶越过,轻松地落到我的身前,哂然一笑:“你想去哪?” 拷!了不起,抱着个人身手还那么灵活。 眼见跑不掉,我索性站定身子,假装慌乱地冲他身后大叫了一声:“默言!” 傅云涛下意识地回头,我随手从怀里胡乱摸了一包粉末朝他撒了过去。 傅云涛武功深不可测,我又急于脱身,哪里还管得了摸到的是痒粉,泪粉还是迷香?看他的运气了!这么一整包地撒过去,距离又这么近,再加上他对我完全没有防备,我料定就算他是神仙也不可能完全避得开。 “苏秦!”傅云涛冷不防着了我地道,气得捂住眼睛厉声大吼:“给我站住!” 看样子他运气不错,这包只是迎风撒泪的泪粉,对身体无大碍。只不过,他暂时是别想阻止我了,呵呵。 站住?他以为他是谁啊?要我站住我就真的站住啊?我苏秦什么时候这么乖过?笑死人! “乖,别哭了,我回头再给你陪不是!”我咯咯低笑,忘了他看不到,朝他扮了个鬼脸,就近推开一扇紧闭的房门,闪了进去,反手上了栓,笔直往内室里窜。 “啊!”房里响起女人拨高了嗓子的尖叫。 “对不起,借过!”我目不斜视,直接窜到了窗户边,探头往下一瞧,底下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究竟有多高?远处暗影幢幛,笙歌丝竹之声和着风声隐隐传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把头又缩了回来,却对上了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 “你是谁?”那男人赤着上身,坐在床上,直直地瞪着我,身边的锦被高高隆起,只露出一头乌黑如云的秀发,显然里面藏着的就是那个尖叫的女人。 “我,我是玉哥。”我灵机一动,咬着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遇上一个难缠的客人,我,我实在如……” “你就是玉哥?”谁知道那男人一听我是玉哥,立马扔下床上的尤物,色迷迷地朝我扑了过来:“美人儿,别怕,他们不疼你,哥哥疼你。” 靠!这可真应了那句俗话,前门遇虎,后门见狼一一这家伙还是个色狼! “呸,要死了!玉哥你哪里不好躲,偏偏要到老娘这里来吓人?”被手里的女人一听是熟人,轻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我弯腰,灵活地躲过他的袭击。 那男人大概喝了不少,身子摇摇晃晃的,扑到桌上,把桌上的茶壶茶杯撞到地上,唏哩哗啦跌了个粉碎。 “坠儿啊,出什么事了?”有人尖着嗓子在门外叫。 “咦?你不是玉哥!”坠儿惊疑不定地望着我,抄起被子掩住半裸的胸部,拔高嗓子开始尖叫:“啊~~~!有剌客……” 倒!我真是服了她的联想力!她还真不怕抬举了自己,哪个笨蛋刺客,会手无寸铁地跑到这青楼里来行刺? 这古人也真是,不管身份地位,有点事就喊刺客,就不能想个有创意点的?比如采花贼啊,神偷啊什么的,用在这里可信度是不是比刺客要高得多? “别叫!”我脑子里胡思乱想,一边跑过去想要阻止她尖叫,手臂却被那个男人一把拖住:“你别走,大爷我有的是银子!” 有银子了不起啊?本姑娘身上的银子多得能砸死你! “啊~~!”那女人还在白痴似的叫个不停。 “闭嘴!”我一急,管不了那么多,本想掏出迷香迷晕了他们了事,谁知道粉未撤到他们身上后,那两人象是安了弹簧般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往外冲。 啊哦,拿错了,是那个名唤“千娇百媚”的痒粉! 这种粉未一旦沾上皮肤,就会奇痒难耐,非得用陈年花雕清洗浸泡才能解除药性。否则就会一直骚抓个不停,身子不停扭动,姿态千奇百怪。最最恐怖的是,这玩意还带点传染性,要是不幸被染上此毒的人抓破你的皮肤,你就等着跟他一块痒死吧。 “在这边!”门外响起混乱的脚步声。 没办法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跳吧! 第218章 反正只有两层楼,死不了! 我一咬牙,踩着椅子爬上了窗台,身后房门被人撞开,尖叫声此起彼伏,噼哩啪啦一堆人倒地的声音响起。 我纵身,朝着未知的黑暗跳了下去。 树叶摇动伴着簌簌声响,我扑通一声掉在了花丛里,鼻间浓香馥郁,脚下却传来一阵剧痛一一拷!扭到脚脖子了! 我不敢停,忍着痛,站起来辩别了一下方向,随手摘下脸上的面具,朝大门那边扔了过去,人却不朝门外走,反而掉头往另一处灯火通明的彩楼摸了过去。 “剌客跳窗户跑了!”不一会儿,头顶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惊嚷。 “啊!” “追!” 灯笼,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转瞬间,整个流风轩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弯着腰,低着身子上了回廊,把身子尽可能地藏在暗影里,贴着墙顺着回廊拐了两个弯,已看到了通往大厅的甬道。我小心翼翼趴在墙上,悄悄地向里张望,想要瞅准时机溜进去,只要混进人群就ok了。 “快拿水来!” “快去回春堂请大夫。” 大厅里一片混乱,妈妈,姑娘,嫖客本来跑去,喊的喊,叫的叫,哭的哭,笑地笑,象是开了锅的沸水闹轰轰的。 拿水有屁用!只会越洗越糟!到时水流到哪里就会痒到哪里,岂只是一个惨字了得? 我忍笑忍得肚子打结,不禁吐舌,暗暗惊叹无名的医术神奇一一只小小一包粉末,在短短的半小时里,整个流风轩已被我搞得鸡飞狗跳。 一只大掌,忽地拍上了我的肩头:“抓到你了!” 是默言?我心中一惊,缩起肩膀等着他的责罚,半晌却没有动静。 我暗暗惊奇,慢慢地抬头,入目的是一双黑色的薄底快靴,再往上,是一袭银灰的长袍,视线再往上移,看到了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 他,是流风轩的小倌?刚才那五个男人中的一个?叫啥哥来着? “很好玩?”他淡淡地瞟了我一眼,唇角微弯,向上勾出一个性感的弧度,撇出一抹嘲讽的轻笑。 “嘿嘿,我不是故意的。”我一脸心虚地笑了笑。 人群匆匆地跑来跑去,大家都在嚷着捉剌客。 我紧张地瞟了他一眼一一他的神态,不象是要抓我告官哦? 虽然就算见官我也不怕,最多出点糗,再被默言禁足,反正我多的是办法跑出来。不过,只要一想到默言气得充血的俊颜,我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跟我来,“他不由分说,拉了我的手,高大的身形遮住了我,迎着人群走了过去:“刺客往那边去了!” “追!”大家一轰而上。 他冷然一笑,目送众人盲目地离开,牵着我熟练地左弯右拐,穿过花园,踏过水榭,极快地甩掉众人,来到一道围墙下。 “想出去?”他偏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轻轻点了点头一一废话,不出去,难不成真的在这里等默言来捉,或是被妓院的老鸨抓去见官啊? “得罪了。”他低语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俯身拉住我的腰,身子拨高,轻轻一跃,已飘身上了丈多高的围墙。 “你会武功?”我又是羡慕又是惊讶。 “略知一二。”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剌客翻墙跑了!”在明亮的灯光下,我们无所遁形,眼尖的人早已看到,呐喊一声,众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糟糕!”我低头,已瞧见人丛里有数务人影窜上了墙头,追了上来。 “去!”他轻哼一声,右手挽住我的腰,左手一扬,曲指连弹,伴着“哧哧”几声轻响,几道余光从他手里电射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追在前面的几人已纷纷中招,从墙上掉了下去。 “好酷啊!”我低声赞叹。耳边风声响起,兔起獾落之间,他已带着我越过好几幢屋脊,悄然地没入了衣色之中。 “好了,没人追来了。”他在一处密林里停了下来,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藏在精致的面具下的脸上是波澜不兴的平淡:“告辞。” “等一下,”我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十九、义结金兰 淡淡的星光下,他银色的面具闪着幽光,修长挺拔的身姿,恍如临风的玉树,自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神秘气质。 “待罪之身,名字有辱先人。”他停下脚步,却不肯回头。 “哎呀,得罪朝庭非你所愿吧?职业不分贵贱,你又不偷不抢,说一下名字而已,跟先人有什么关系?”我对他的迂腐大大的不满。 “苏公子说的是,”他静静地看了我良久,忽然莞尔一笑:“是在下拘泥了,不知苏公子的大名可否赐教?” 他这一笑,就好像坚冰破裂,竟有一种震憾人心的魅力。 我望着他,不禁呆了一一天,这人若是取下面具,只怕跟默言有得一拼。 “苏公子?”他上前一步,伸手在我面前一挥,似笑非笑地睇着我:“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嘎?你说什么?”我回过神来,蓦地红了双颊。 倒了,身为两个孩子的娘,每天生活在一堆帅哥中间,自己的老公更是俊得天怒人怨,按理早对帅哥免疫了。居然差点被个不露庐山真面目的家伙随便一个笑容就迷住了心神,真是没出息啊! 他戏谑地看着我,微微一笑:“苏公子的大名可否赐教啊?” “在下苏……”我一呆,下面那个秦字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行,苏秦这个名字太有名了,他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和性别,到时又对我敬而远之,那多乏味?我得另编一个。苏如雪?也不行,太女性化了。总不能叫苏开朗或苏开心吧? “苏公子不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他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笑痕,眼中闪着嘲讽的光芒。 “呃,好像是我先问你的吧?”我情急之下,只好跟他耍赖:“当然得你先说才公平,你说是不是?” “哈,”他失笑,淡淡地睐了我一眼:“算你有理,在下慕临凡” “玉树临风的临风吗?真是人如其名呢!小弟苏破天。”我脑子短路,只好随便抓了默言的绰号来用了。 “苏破天?”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隐藏在面具下的黑眸里似有精光一闪而过,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苏兄确定没记错?” 糟糕,他好像对我的身份起疑了。 “慕兄说笑了,天底下哪有记错自己名字的?“我狼狈地垂下眼帘,硬着头皮坚持。 “好吧,破天小兄弟,”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却没有继续追问,淡淡一笑,向我抱拳一揖,撩动衣袍,潇洒转身:“时候也不早了,慕某告辞,后会有期。” “慕兄,等一下,”我急急叫住他,不想欠下人情无处偿还:“小弟若是有事要找你,该如何找?” 我今天在流云轩闹得这么大,短期之内是不可能再上那里找抽了。 “萍水相逢,苏公子找我何事?“他掉转头,面具下的双眸精光湛然。 “今日得慕兄仗义援手,苏某感激不尽……”我向他深深一揖。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他望着我,黝黑的眸子里忽然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之色:“苏兄莫非想效法世俗之人,以银两相赠?” 我被他说中心事,瞬间红了双颊,讷讷说不出话来。 “哼,原本以为苏公子冰雪聪明,不染尘埃,这才出手相助。现在看来,原来也不过是一个俗物,算我看错人了,告辞!”慕临风淡然一笑,态度冷漠,语气狂傲。 这人性情耿直,变脸跟翻书似的,一句话不合,突然拂袖而去,教我既意外,又惭愧。 “慕兄请留步,我只是心羡慕兄风采,想要结交一个朋友罢了!”我一急,立刻冲上去拉他,扭伤的脚却不争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别动,”他眉头一皱,抢上来扶住我的臂,极自然地蹲下身去检查,语气里带着几不可察的不满:“你的脚什么时候受伤了?怎么没说?” “可能是从楼上跳下来时扭到,不要紧,是旧伤!”我面上一红,挣扎着想要从他手中挣脱。 “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象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他头也不抬,冷声讥讽:“怎么,怕我轻薄了你?” 哎呀,我差点忘了,他是个伶人,好像对这种事很敏感哦? “呃,慕大哥说笑了。”我怕引起他怀疑,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只得乖乖地站着不动。任凭他的大掌,握住我的脚踝轻轻地揉捏,心底无端地泛出一丝慌乱。 “好了,你走两步试试看?”他按揉了一会,直起身来,板着脸不看我。 我试探着走了几步,发现果然舒服不少,虽然仍然有些酸痛,却不敢流露出来:“多谢慕大哥,好像没事了诶。” 他淡淡地望了我一眼:“恩,回去再弄点药擦擦,应该无大碍。” “对不起……”看着他突然变得冷淡的神情,我咬了咬唇,低低的道歉。 “你没有错,不必心怀愧疚,依在下看来,既使没有我的相助,苏公子也应该是有惊无险”他默然半晌,淡淡地加了一句:“是我看公子有趣,想要结交,这才多事了。” 咦?他这是在安慰我吗? “何以见得?”我有些雀跃,又不禁有些好奇。 “能够与逆天帮坐第二把交椅的傅公子相交莫逆,苏公子应该也不是平凡之辈吧?”他淡淡地轻嘲。 “你看到了?” 第219章 我脸上微微一红,讷讷地分辩:“我与他的确是有些交情,说到莫逆,好像还不够资格?” 那个风流花心的大嘴巴,谁爱跟他莫逆?不过,他是默言的好兄弟,笑闹惯了倒是真的。 “苏公子说笑了,”他瞧了我一眼,唇角微掀,露了一个调侃的笑容:“据我看来,苏公子身上法宝尽出,对付一些三四流的小角色,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呃,“我尴尬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惭愧,惭愧。” 然而,一想到那些被我暗算之人的下场,实在忍不住捧腹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他错愕地望着我:“我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哈哈!”我想起流风轩里那些痒得满屋子乱窜的男男女女的狼狈样子,扶着树干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抱歉,我不是笑你。哈哈……”你看到没有?一屋子人全变成猴子,真是好玩,太好玩了!哈哈哈哈哈!” 他但笑不语,只默默地看着我。 好奇怪,他的笑容明明很浅,眼神也不似默言看着我时的那种深情款款,却自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仿佛在眼睛里装了钩子,引得人怦然心动。 “嘿嘿,你刚才用来击退追兵的那一招,好厉害,是什么暗器功夫?”我被他瞧得有些尴尬,只得讷讷地收起笑容,急急地转移话题。 难道是因为他在风月场中呆的时间久了,又因为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全靠眼神来表达情绪,自然而然地练就了一双有超强电力的桃花眼? 我呆呆地望着他,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开始进行各种幻想。 “……这个叫漫天花雨,基本上学过暗器的都会使。”他语气平淡,态度谦逊,耐心地解说:“雕虫小技,让苏公子见笑了。” “雕虫小技?那是不是意味着很容易学?”我眼睛一亮,当下忽发奇想,求教的话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不知慕兄可否教我一招半式?下回再遇到这种事,我也可以防身。” 可怜我来到古代之初,一心想要玩转江湖。可是,现在虽然置身于一圈号称绝世高手的家伙中间。但是,碍于默言的“淫威”,他们每个人都只会敷衍我,谁也不肯认真地教我个一招半式。 最可气的是,有了他们的保架护航,我连见识一下其他江湖人士的机会都被完全扼杀在的摇篮里。 说起来真是郁闷,就连书雁都会个三脚猫的功夫。我会的却永远只是那几套广播体操和几招保持身材的瑜珈术。 默言还理直气壮地训我:“没学武功就已经这么爱搞怪,若是让你学了武功那还不得弄得天下大乱?有无尘他们护着,有我守着,谁敢动你一根寒毛?” 听听,他那口气,哪里当我是他亲亲娘子?分明把我当个女魔头了嘛! 现在好容易落单遇到一个会飞檐走壁的英雄侠客,我哪里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恕我直言,”他望了我一眼,慢慢吞吞地问了一句:“我看苏公子完全没有武学基础,学起来也许会很辛苦,你确定真的要学?” “要学要学,当然要学!”我听他的口气居然肯教,大喜过望,猛然扑过去,想要握他的手,又觉得太过莽撞,只得围着他转圈圈,简直快乐得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瞧你,这么件小事,开心得象个孩子,真有这么高兴?”他忍俊不禁,脱口调侃,语气十分的亲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嘿嘿,岂只是高兴?简直当浮一大白啊!”我兴奋难耐,又发奇想:“慕兄,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学古人撮土为香,义结金兰吧?” “你不是要拜我为师?这才多长时间,又改了?”他望着我,揶揄地笑。 “哎呀,结拜跟学艺两样都不耽误嘛!“我冲他眨了眨眼睛,皮皮地笑了:“亦师亦友多好?先说好了,你就是教我功夫,也得跟我平辈论交。qi书-奇书-齐书不然,我亏大了。” “哼,你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他眯着眼冷笑。 “那是,吃什么也别吃亏啊!”我哈哈笑,硬拉着他对天拜了八拜。 嘿嘿,逛一回青楼,赚一个大哥外加半个师傅,实在是天才得不得了,弄得我想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啊! “师傅大哥,今天先教我几手入门的功夫吧?”我弯腰按了按酸痛的脚踝,还想着他那手暗器绝技,跃跃欲试。 “苏老弟是自由之身,可以随意游荡,大哥却是受制于人,真的得走了。”他微微一笑,委婉地拒绝。 我抬头,黑漆漆的天幕上看不到月亮,只有稀琉的几颗星星泛着幽幽的光。 天!到底什么时辰了? 糟糕了!我居然把默言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哥,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找你聊!”我惊叫着跳起来,慌慌张张地往昭王府的方向冲。 “恩,明日未时,你再到这个树林里来,不见不散。” “好,一言为定!”我头也不回,胡乱朝他挥了挥手,不顾脚伤,跑得飞快。 完了,默言在流云轩遍寻我不获,现在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只怕逆天十八骑早已四处出动,把京城里翻了个底朝天了吧? 呜呜,我死定了啦! 二十、自投罗网 月黑风高,凉风习习,夜色浓得让我满意,就是昭王府大门前的那两盏大红灯笼亮得真是有点讨厌。 看着门口那四个毫无睡意精神抖擞的家丁,再瞄一眼神色焦灼不停张望的无香和无尘,我弯着腰,小心翼翼地绕过正门,顺着围墙悄悄往后院溜去。 面对这两丈多高的围墙,徒呼负负的我,没有学到轻功,还真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啊! 好容易找到那棵老槐树,踮起脚跟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眼见四下无人,我脱下鞋袜,再解开腰带,把它们系在腰上,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顺着树干开始熟练地往上爬。 嘿嘿,幸亏啊幸亏,古代别的不行,这绿化那是做得相当的成功的! 我骑在墙上暗暗得意一一默言想把我堵在门外,偏偏我就不如他所算。 “嘻嘻,亲爱的相公,你在大门慢慢守吧,我可回去睡大觉去罗!”我得意地轻声嘀咕,趴在墙上找准了那一大片柔软的草地做落脚点,准备往下面跳。 暗夜里猛然亮起数盏灯笼,突如其来的强光,晃花了我的眼,我下意识地伸出手遮住脸。 “妈咪,你趴在那里做什么?”开心童稚的声音蓦地响起。 我冷不防这一吓,身子一歪,整个人失去平衡,扑通一声从墙上掉了下来。 “啊!”我发出凄厉的惨叫,话音未落,身下一软,迎接我的不是那个熟悉而温暧的胸膛,却触到了柔软的……绳索? 我慌乱地抓住紧紧捆住自己的软绳,定睛一瞧,差点没气晕过去一一可恶的君默言,居然在下面张网以待?用一张破渔网把我捉起来? 可是,随着惯性上下摆荡的身子,却在说明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默言左手抱着开心,右手牵着开朗,好整以暇地站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瞅着我:“欢迎回家,亲爱的夜游娘子。” “好玩,好玩,真好玩!”心心天真地拍着巴掌,欢喜地给我鼓掌。 “爹地,你说妈咪要给我们惊喜,就是这个吗?”开朗眼中明显有失望一闪而过,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一点也不好玩。” 呜呜,死默言!居然害我在心心和阿朗面前出糗!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着开心和开朗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爹地说妈咪今天准备了节目表演给我们看。”心心仰着头,好认真地看着我:“心心不睡,要看妈妈的节目。” “你也知道巳经很晚了?”默言面容沉肃,目光冰冷地望着我:“跑到流风轩胡闹不说,居然敢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到这么晚?” “你先放开我啦!”我试着想站起来,无奈那网绳质地柔软,又悬在半空,却是丝毫也不着力,任凭我怎么挣扎,总是在前后晃荡,象在荡秋干一样。 呜呜,不就是逛了一回青楼吗?又没犯死罪,犯得着这么惩罚我?会不会太过份了一点? “爹地,我也要玩。”心心在默言的怀里扭动着小小的身子,急切地想要扑到我的怀里。 “笨蛋心心,看不出来吗?”开朗帅气的脸上桂着不屑,望着我的眼神里却满是同情:“妈咪才不是在玩,她是被爹地恶整了啦!” “朗哥哥胡说!爹地为什么要整妈咪?”心心撅着唇,很不服气被阿朗骂笨。 “妈咪不乖啦,偷跑出去玩,都不带我们一起!”阿朗气鼓了双颊,忿忿地伸出脚尖踢着脚下的碎石。 “爹地,是真的吗?”心心立刻向默言求证。 “恩,下次你们要是不乖,爹地也会用网捉住你们去喂鱼。”默言板着脸吓唬她,明亮的星眸却望着我,眼里闪着嘲讽的光芒。 “默言!”我一脸黑线,厉声怒吼,情绪濒临暴发的边缘。 “嘻嘻。”举着灯笼的下人纷纷扭头捂嘴偷笑。 “妈咪好凶哦!”心心被我的怒吼吓到,嘴巴一瘪就要哭鼻子。 “笨蛋妹妹,妈咪不是生我们的气啦!”开朗不耐地拉扯着她的小脚,凶巴巴地安慰着她。 “心心乖,不要哭,妈咪不是跟你发脾气啦。”我只得按捺住脾气放软了声音哄她。 “喜儿,带他们下去睡吧”默言把开心交给低着头缩着肩膀忍笑的喜儿,淡淡地吩咐大家:“你们也散了吧。” 第220章 好个叛徒!明明知道一切,居然站到默言那边去,也不事先出声,给我一个警告? “别瞪了,是我说的,谁要是敢通风报信,通通赶出昭王府。”默言站在网下,冷冷地看着我。 “姓君的,快点放我出来啦!”我怒吼。 “你还敢跟我大声,知道做错什么事了?”他面色阴沉,语气冰冷:“我不是再三警告过你,不许提搬出去的事?把我的话全当耳边风了?居然敢给我弄出个苏府来!” “你管我?”我大声给他吼回去:“怎么?王爷了不起了?你说的话,我就只能乖乖地听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明天给我把匾换回来,听到没有?”他不理我,臭着一张脸:“否则,看我怎么罚你?” 好大的口气,也不想想他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敢?”我气晕了,当下冷笑着给他顶回去:“你等着瞧,我不但不换,回头还要买个男人来养给你看!” “苏秦,我看你是被我惯坏了,欠修理!”他悖然大怒,曲指一弹,指风过处,吊绳哧地应声断裂。 “默言!”我下意识地尖叫,声音还没落,随着怦地一声巨响,我已狼狈地掉了下来,跌了个四脚朝天,屁股火辣辣的痛。 第一次!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我摔倒,却没有向我伸出手!以前,无论我怎么无理取闹,怎么瞎吵吵,无论他再生气,再窝火,也绝对不会对我撒手不管。 他,总是会在我落地的前一秒,毫不犹豫地接住我,用他温暖的胸膛紧紧地护住我,不让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是,今天他却真的撒手了。 他,放弃我了。 这个认知,击溃了我,巨大的失落感似海浪般漫卷而来,把我淹没,令我窒息。 我以手撑地,怔怔地瞪着他,不敢相信他真的不接着我,任我摔得那么狼狈,那么屈辱? 我又惊又气,又怒又羞,咬着唇想挣扎着站起来,无奈身体被绳索网得死死的,任凭我如何努力也无法找到平衡。 “知道痛了吧?”他居高临下地睨了我一眼,恩赐似的伸出手来拉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走开啦……”我想装着满不在乎地拒绝,声音里却不由自主地带了哭腔。 “秦秦?”他吓了一跳,讶然地俯低身子,修长的手指抚上了我的颊,轻轻地摸索着:“你哭了?奇怪,我明明用的是巧劲。” “不用你假好心!”我含着泪低嚷。 “对不起,”他柔声低语,弯下腰,一手抱起我,另一手并指如剪,随手一挥,就把缠在我身上的绳子剪断了:“让我瞧瞧,摔到哪里了?” “默言!”看着他焦灼的眼神,我心里一酸,刹那间情绪失控,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失声痛哭了起来:“呜呜……你好坏……呜呜……你吓死我了……” “秦秦?怎么啦?”他无措地轻抚我的秀发,一脸自责地拉我到灯下细细查看:“真的摔痛了?很疼吗?哪里痛?对不起,我不该逗你。” “呜呜……你好讨厌……呜呜……人家以为你真的丢下我不管了嘛!” “傻瓜,我怎么会不管你?”他怔了一下,伸指拭去我的泪痕,把我拉到怀里,揉乱我的发,声音里满是笑意:“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我被他笑得有些着恼,握着拳头去捶他:“人家伤心死了!你还敢笑?” “好,算我错了,不该笑。”他柔声低语,伸掌包裹住我的手,黑玉,似的眸子灿亮如星,凝视着我,颊边露出一抹藏也藏不住的笑痕:“我认罚,行了吧?” “哧!”我横了他一眼,又觉得这场气来得莫明其妙,实在有些孩子气得很,自己倒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不生气了?”他摇了摇头,随意地靠着树干席地而坐,铁臂从身后圈我入怀,语重心长地低语:“你啊,总是这么胡闹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人家哪有胡闹?”我不服气地回嘴。 “今天要不是正好碰到云涛,晓筠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默言把玩着我颊边的一缕秀发,低声责备:“事关一个女孩子的清誉,你怎么可以那么草率?” 对哦,我几乎要把她给忘了! “晓筠她,怎么样了?”我吐了吐舌,气势不由自主地就弱了下去。 “怎么?你不是玩得很开心?又是迎风撒泪,又是干娇百媚,把流风轩搞得天翻地覆,很威风嘛。”他淡淡地斜睨着我,冷声嘲讽:“怎么,这会子想起你的好姐妹来了?” “讨厌啦!快点告诉我,她到底怎么样了?”我自知理亏,只得低着头胡乱往他怀里钻放软了声音撒娇。 “哼!”他冷哼一声,捉住我的肩板着的俊颜终于有些松动,斜睇着我:“知道错了?” “好了嘛,我错了还不行?”反正我是小女子,没那么多骨气好讲,在自己老公面前,能屈能伸一点不算吃亏,最多我下一场再把面子找回来罗。 我胡乱地认了错,仰起头望着他,一脸的兴奋加期待,“老公,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晓筠是不是给云涛吃掉了?” “怎么,你很想她被云涛吃了?”默言没好气地横了我一眼, “怎么会?”我伸手,极自然地抱住他的脖子,心虚地笑了笑:“晓筠是我的好姐妹,我才不放心把她交给云涛那个花心大少爷呢!” “是吗?”默言显然不信,挑眉冷冷一笑:“这回你可算错了,云涛没动她,把她交给无名了。怎么,失望了吧?” “那个花花大少,居然肯放过送到嘴边的美食?真是奇迹啊!” 我实在有些想不通,他那人看起来明明就是男女通吃,生冷不忌的啊,为什么偏偏不动晓筠? 21雨过天晴 “你啊,怎么能用这种方法算计云涛呢?”默言无奈地瞪了我一眼,伸指轻戳我的额:“幸亏云涛还有分寸,没有乱来,否则,我怎么跟齐王交待?” 这个猪头!谁让他有分寸来了?现在不把握机会,他就等着将来后悔去吧! “什么嘛?你难道希望他一辈子混迹青楼,永远也不成家立室?要不是晓筠……”我一时嘴快,差点泄露了晓筠的秘密,话到嘴边硬生生地踩了刹车,假装忙碌地穿好鞋袜。 “就算你想居中牵线,也得先征得云涛和齐王的同意吧?这么霸王硬上弓,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对晓筠,对云涛都不公平。”默言皱眉,疑惑地瞟了我一眼,接着说了下去:“强扭的瓜不甜,云涛现在根本不想成家,你何必强求?你不是最讨厌这种没有感情,硬把人凑到一起的事情吗?” “哼!你告诉那个大嘴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机会我是给了他,他自己没有把握住,将来不要后悔得去撞墙。”我不屑地撇了撇唇,推开默言,拍了拍衣衫,站起来打着呵欠往蒹葭院走去:“不管了,我困了,先去睡。” “奇怪,你怎么断定他会后悔?你知道些什么,对吧?”默言追上来,挽住我的臂:“是什么?不能跟我说?” “哪有什么秘密?”我别开视线,故做随意地耸了耸肩:“我不过是看云涛是你的好兄弟,这才把我最好的姐妹介绍给他,这样才好跟晓筠永远相处啊。再说了,晓筠中毒,又不在我的预料之中,他不过刚好适逢其会罢了,怎么能说我算计他呢? “是吗?我会查出来的。”默言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追问。他的注意力被我一拐一拐的左脚所吸引,眉峰一蹙:“你的脚怎么了?该不是走多了夜路,碰鬼了?” “还不都得怪你?”我没好气地瞪他,老实不客气地依着他,把身体的大部份重量靠到他的身上。 “呵,倒怪起我来了?你不乱闯,我能去那种地方?”默言停住脚步,蹲下身子,伸出手掌轻轻地按摩:“明知道自己的旧伤未愈,怎么就不会小心一点?还好流云轩下面是花园,若是到了藏春阁,掉到假山上,看摔不死你?” “嗟!别讲得自己好像很纯洁。”我舒服地依在他的肩上,不假思索,顺嘴反驳:“你如果从不踏足烟花之地,又怎么可能认识秀荷,…… 默言呆了一下,手底下意识略略停顿了片刻,又开始大力按揉起来。 我懊恼地住了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好好的,干嘛没事又提她?我这不是自个找不自在吗?可是,想起她,自然又想起她白天对我的指责,心中郁闷,情绪陷入了低谷。 “对不起”,默言直起腰,别开视线,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开了口:“我是真的没见过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跑去跟你说那种话?她让你伤心了吧?所以,你才跑到流云轩去胡闹,对吧?” 他还是知道了?难怪他那么快猜到我的去向。 吼!死无尘,我就知道,要他对默言保密,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过。 至于秀荷的心态,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摆明了是想挑拔我们夫妻的关系嘛,以退为进,手段倒是高明。 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却始终存在疙瘩——仔细一思量,她看似无理的那番话中,其实自有她的道理所在。 “默言,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不是一个好妻子?”我默然半晌,终于还是憋不住,闷闷地瞧着脚尖开了口口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默言不答,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第221章 我原来以为,就算他对我真的有所不满,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到我这边,给我安慰和鼓励。万万想不到他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这其实比直接给我一巴掌还教人难堪。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难过得红了眼眶一一原来,不管我怎么努力,在他的眼里,始终还是一个不合格的妻子?缺点多到他连敷衍我一下都不肯了? “秦秦,也许在世人的眼中,你的确不是一个贤良淑德,循规蹈矩的好妻子。”默言扶住我的肩膀,强迫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低沉有力的声音温柔得似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我的心坎:“可是,你却是我眼中最完美,最可爱的妻子。能和你共度一生,这辈子都不会有遗憾。” “默言……”我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泪水无预警地落了下来:“讨厌啦,干嘛讲那种话吓人?你好可恶,存心的要惹我哭吗?” “秦秦”,他手中微一用力已打横抱起了我,步伐缓慢却沉稳,声音低沉而有力:“我贵为王爷,这世上已经有太多的人对我俯首贴耳,恭敬顺从。我实在不需要再为自己找一个温婉柔顺,惟命是从的妻子。所以,答应我,不要去管别人说什么,永远做那个最真实,最快乐的你,好吗?” “默言”,我心怀感动,怔怔地看着他:“你真的不怕别人笑话你?说你的娘子离经叛道,桀骜不驯?” “呵呵,“他仰头,发出愉悦地轻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睇着我,语气狂妄而傲慢:“只要你不真的给我弄个男人回来养,放眼黑雪,谁敢笑我?” “默言!”我羞窘地推了他一把,却忍不住垂下眼帘,吃吃地笑了。 “秦秦”,他俯下头,挺直的鼻梁亲昵地蹭着我的颊,黝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我,唇边漾着迷人的浅笑:“明天把苏府的牌匾换下来,恩? “我望着那张逐渐放大的俊颜,心旌摇动,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呵呵,“半晌,预想中柔软的唇没有落下来,却听到他低低的笑声:“小妖精,又在瞎想些什么呢?” 讨厌,又被他捉弄了啦! “默言!“我的脸轰地一下红到耳根,不依地低嚷,心里却若有所失。 “老实讲,那个把你带出去的男人究竟是谁?”他捉住我的手,星眸含笑,默默地凝睇着我,那目光似乎可以穿透我的灵魂,挖出我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呃,我也不认识。“我避开他锐利的视线,谎话脱口而出。 好不容易拜个师傅,我还指着跟他学个一招半式来唬人呢,哪可能让默言发现他的存在?他肯定又会跑去左查右访,然后想方设法阻止我跟他来往。 “真的?那他为什么要帮你?“他双目炯炯地看着我,嘴角挂着莫测高深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森的味道。 “我哪知道?”我一阵心虚,胡乱地嚷:“也许他跟流风轩的老板有仇呢?反正,他救了我之后,什么废话也没说,就走了。” 只除了跟我结拜。呃,我这也不算是骗他吧?普通朋友而已。 默言别的都好,就是喜欢乱吃飞醋。虽然偶尔为之,能调剂夫妻感情,也能小小满足我的虚荣心,但是过犹不及,却也是大大的不便呢! “这么说起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你是一概不知罗?“默言挑起眉毛,瞟了我一眼,一脚踢开房门,把我抛到了床上。 “哎呀,好痛!”我立刻呼痛,借此转移话题。 果然,默言不再追问。 他蹲下来,小心地褪去我的鞋袜,倒了点药油到手上,温热的大掌握住我雪白纤细的脚踝,仔细地按揉起来。 我微微地眯起眼睛,享受着他的服务,舒服得蜷起了可爱的脚趾。 没有两情遣蜷的缠绵,也没有耳鬓厮磨的激情,只有淡淡的温馨缓缓地流淌在我们之间,那幸福的感觉却满满地从心底溢了出来。 呀,雨过天晴,云淡风轻的感觉,真好! 22弄巧成拙 我心里舒坦,这一觉睡得特别的沉,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杆了。想起晓筠的事还没有解决,我忽地一下猛然坐了起来。 糟糕了!不知道她的毒解了没有?云涛有没有把她送回家? 不管云涛有没有动她,她一个女儿家,一夜未归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这会子齐王府怕不早闹得天翻地覆了? 晓筠醒来,突然面临这样尴尬的状况,一定吓坏了吧?而我,自诩是她的好姐妹,竟然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不但没能守在她身边,还自顾自地睡得这么香? 我一边穿衣,一边匆匆地往门外跑,恨不能买豆腐一头撞死才好。 “小姐……”无尘好像等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一看到我跑出来,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默言还没解除我的禁令?“我没好气地瞪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居然忘记跟默言算这笔帐!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无尘慌得双手乱摇,俊脸通红,讷讷地看着我:“莫郡主昨儿个住在听涛楼,王爷说你一早起来准会找她,所以……” 听涛楼?还是默言想得周到。 我松一口气,面色就和缓了下来:“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吧?默言有没有派人通知莫伯伯,说晓筠昨晚睡在我们家啊?” “恩,我昨晚已经去过齐王府见过齐王了。“无尘垂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嗬!臭小子,算他有点良心,知道他不该把秀荷来访的事透露给默言听,自个心先虚了呢。 想一想,他夹在我和默言之间,其实也怪可怜的,我何必跟他一个孩子计较? “心虚呢吧?”我睨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听我的话呢?这回就算了,下次再犯,看我怎么修理你?” “嘿嘿。”他双眸一亮,摸着头傻傻地笑了。 “云涛哪去了?“知道晓筠还留在家里,我放下一半的心,自然开始关心起事件的男主角起来。 “副帮主?这么早肯定还在睡呢吧。” 这家伙,夜夜笙歌,晚上龙精虎猛,到白天就变懒虫一条了,也不怕在晓筠面前坏了形象?真让她死了心,我看他找谁哭去? “大嫂,早啊。” “太阳都晒屁股了,早个屁啊!” 听涛楼前,傅云涛着一身的白,颅长的身材,俊逸的面容,潇洒若临风的玉树,手中还握着一柄玉扇,故做风流倜傥样,痞痞地望着我笑:“大嫂,说话这么冲,想必昨晚大哥织的情网还有所疏离?” 臭小子,你就可着劲的埋汰我吧,本想好心透点口风给你,免得你错失良缘,日后追悔莫及。既然你敢取笑我,那就自个承担后果吧。 “云涛,天做孽,尤可为;自做孽,不可活。这句话,你可听过?”我并不着恼,慢条斯理地睇着他,嘴角噙着神秘的微笑。 “大嫂,我怎么觉得你的笑容阴森森的,有阴谋的味道?”傅云涛假意搓了搓手臂,一脸怕怕地看着我:“我胆子很小,你不要吓我啊。” “不,你是默言的好兄弟,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又怎敢吓唬你呢?”我淡淡地看着他,笑得莫测高深。 “别,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傅云涛向我深深一揖,嘻皮笑脸地凑过来:“这么拐弯抹角的,真的糁得慌。” “我该说不该说,我都已经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你不领情,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微微一笑,不跟他废话,甩掉他,直奔听涛楼的客房而去。 晓筠服了药,还在沉睡之中,纤小的身子躺在柔软的丝被里,苍白的脸上未见一点往日的红润,透着点病态的美丽。 “糟了,这么久都不醒,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吧?”我悄悄地退出来,云涛已在院子里开始练剑,我走过去,担忧地蹙起了眉头。 放心吧,本来早该醒了。无名说让她多睡一会儿,有益无害,在她的药里加了点东西。”云涛随意地瞟了我一眼,手中剑不停,回答得轻描淡写。 我随意伏在廊前的围栏上,以肘支着下巴,静静地看他练剑。 老实说,这家伙如果撇开风流浪荡,口无遮拦这两个臭毛病,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长相俊美自不必说了,性子也平易近人,乐观豁达,头脑灵活,又有一身好功夫,实在是无可挑剔。 “大嫂,你干万别用那种爱慕的眼光看着我,要让默言看到,非杀了我不可。”云涛犹如行云流水般舞完一套剑法,收剑站定,笑吟吟地睨着我。 “云涛,你为什么不想成亲?”我实在忍不住想试探他。 “成亲有什么好?”云涛拿起丝帕轻柔地拭着剑身,漫不经心地反问。 “两个要相爱,就会自然而然的希望可以长相厮守啊,难道还要什么好处不成?”我坦然地望着他。 “噗!”云涛笑喷,毫不留情地嘲讽:“小雪,我知道你很爱大哥,但也没必要随时随地拿出来到处讲嘛?你懂不懂矜持两个字怎么写啊?” “爱一个人就说出来,这有什么错?”我微微脸红,却不肯示弱,提高了声音反驳:“不过,这个不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 “哟,看不出来,小雪什么时候也会挑重点说了?我记得一般都是废话吧?”他大声地嘲笑,见我面有不虞之色,这才勉强收住笑,敷衍地加了一句:“那好吧,你的重点是什么?” “这么多年游戏风尘,是不是一直无法从少年时的阴影里走出来?” 第222章 我静静地看了他良久,突然问了一句:“你还忘不了她,是吧?” “谁,谁说的?”云涛冷不防被我戳穿心事,一下子结巴了起来。 “呵呵,我就知道,那个女孩子,果然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障碍!”我得理不绕人,瞅着他乐得呵呵直笑:“换句话说,你一直忘不了她!哼!” 傅云涛眨巴了一下他那双桃花眼,还想着要力挽狂澜:“哪个女孩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得了,别再装了,再装就不像了。“我撇唇,一脸不屑。 “好吧,我承认,那件事是曾经对我有些影响。”傅云涛恢复镇定,开始反击:“不过你也知道,那时我小嘛,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才傻乎乎的。人可能偶尔犯错,哪可能一辈子糊涂?你说是不是?再说了我不想象大哥一样,一辈子被个女人吃得死死的。”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想成亲,就算那个女孩子来也一样,对吧?”我皱眉,有些不安起来——如果真是如此,晓筠怎么办? “我现在一个人闲云野鹤多自在?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再说了,那么多年前发生的事,别说人海茫茫,我早忘了她的长相,就算她今天站出来走到我面前,我也不可能为了她放弃现在的生活。”云涛信誓旦旦,一脸的坚决口 “你说的,是真心话?”我轻敲栏杆,沉吟片刻,抬起头慎重地问他。 我以前是不是想得太过简单了?那只是年少青涩的一个回忆,最多也只是一段朦胧的感情。而今事隔多年,怎么天真地认为他会为了这件事x这个人执着不悔,念念不忘? “哎呀,我的好嫂子,我何必骗你?“傅云涛笑着向我作了一个长揖:“我现在的生活,左拥右抱,环肥燕瘦任我挑,不知多么逍遥快活,你就绕了我,别想着硬塞一个女人给我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你不必求她,就算你答应,我也绝不会肯嫁给你这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从栏杆上翻下去——老天,晓筠什么时候醒来了?我和云涛的对话,她究竟听到多少? “呃,莫大郡主何出此言?”傅云涛一脸的诧异。 我抬头,却见晓筠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赤着双足,面色苍白地扶着门框,冷冷地俯瞰着我们,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象是随时会倒下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一花,一道白影恍如闪电般从我头上一闪而过,转瞬间已失去了傅云涛的踪影。 我一急,提起裙边,慌乱地往楼上冲:“晓筠,你误会了,我和云涛闹着玩的呢。” “你这个放浪形骸的登徒子,别碰我!”还在楼梯的拐角,已听到晓筠拔尖了声音在惊叫:“放开,你放开我!非礼,非礼啊!” “云涛,你别乱来!”我耳边听到“啪”地一声脆响,心中一惊,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梯,却只看到傅云涛的一片衣角,晓筠被他横抱在怀里,愤怒地挣扎尖叫。 “莫郡主,你去打听打听,我傅云涛的胸膛不知有多少女人想靠都靠不到。”傅云涛大踏步走入内堂,把她往床上一扔,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邪恶的微笑:“我非礼你?笑话!也不知是谁衣冠不整跑到别人家里乱晃?实话跟你说,象你这种装模做样的大家闺秀,要不是因为大嫂的关系,我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云涛,你给我闭嘴!“我气急败坏地冲进去,拉住那只骄傲的孔雀,恨不能一刀砍了他。 这个猪头,没看到晓筠已经快气晕了吗?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他平时风度翩翩,对女人更是温柔体贴,幽默风趣,怎么遇到晓筠就变得暴躁易怒了呢? “出去,马上滚出去!“晓筠怒目圆睁,苍白的脸上涌起怪异的红晕,颤着手指着门。 “晓筠,你别理他,他今天吃错药,发神经,你的病还没好,别激动。“我抢上去握住她的手,再掉过头去瞪云涛:“你先出去,不许再多说一个字!” “好……我走!”傅云涛俊逸的面容上印着五根清晰的指印,气得只差头顶上没冒烟了,恨恨地瞪着毫无血色的晓筠,愤愤地拂袖而去:“女人,莫名其妙!” 我骇笑——老天,怪不得他这么生气,好心救她,反被她打了一耳光。 “小雪姐姐,……晓筠握住我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晶莹的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眸里缓缓地淌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昨天在流云轩喝的茶里原来放了迷药“””“我看了她娇怯纤弱的身子一眼,决定稍稍改一下事实,免得她的情绪更加激动:“怕你回去后让齐伯伯担心,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你留在了昭王府。” 晓筠轻轻地啜泣着,沉默了半晌,低低地提出要求:“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忍受他的羞辱。” “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别想那么多,先休息吧“我低声叹息,起身想替她拿条毛巾——好事多磨,看来要想把这对冤家凑到一起,还真有点难度了。 “小雪姐姐,你别走。“她握住我不肯放手。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哪里也不去。”我无奈,只得伸出袖子胡乱替她拭了拭脸上那仿佛永远也拭不干净的泪痕,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 “小雪姐姐,我心里,好痛!“不知过了多久,她哽咽着低语。 “晓筠……我无措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给予安慰,却发现虚弱的她根本早已陷入梦魔,纤长的睫毛上犹自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可怜的晓筠,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知何时才能从感情的迷雾里走出来…… 23一时之快 “放心吧,她只是风寒入侵,加上今天受了点刺激,老夫已给她施了针,休息两天就会好了。“无名捋着须,神色轻松。 “受寒?她不是中小”“毒吗?怎么又突然受寒的?”我狐疑地望着无名。 怪了,昨天她跟我在一起时,明明还好好的,没道理吃了春药会受凉吧? “呃,这个问题老夫也不太清楚,你还是问副帮主吧。”无名提着他的药箱,低头匆匆地越过我,出了客房。 哼,他不敢看我的眼睛,分明这里面有问题。 “默言,默言!”我提着裙摆,心急火燎地往书房里冲。 “你来了?”默言放下手边的文件,站起来望着我微笑:“我还在猜,你会过多久才杀过来。” “咦?你知道我会来?”我有些纳闷——他什么时候变神算了? “晓筠不是病倒了嘛?以你的脾气,不来找我算帐才怪。” 好吧,算他有理。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废话了,说吧,晓筠为什么染上风寒了?”我皱了皱鼻子,眯起双眼瞧着他,手指不满地戳上他的胸:“这事跟云涛那花花公子有关,你没跟我说,对不?” “准确地说,应该是你和云涛各负一半的责任。“默言微笑着拿掉我的手。 “我有责任?昨天我把晓筠交给他手里时,她还好好的呢,后来就一直没见过她,别想赖到我头上哦。” “那,是谁给云涛用了迎风洒泪的?”默言摇了摇头,曲指轻敲我的额头:“你不会想赖帐吧?” “晓筠染风寒,跟这件事有关?”我有些心虚——因为我害云涛看不到,所以他抱着她掉到水里去了?不会吧?他不是绝顶高手嘛?这么逊啊? “云涛如果眼睛看得见呢,或许还能及时替她点穴制止住毒性的漫延。你这么一闹”“她贵为郡主,云涛目不能视,自然不能随便碰触她的身体,只得用最笨的法子,跳到池子里先抑制她的药性。你说,你是不是要负上一半的责任?” “呃,何必那么麻烦?他自己不就是现成的解药?反正不用也是浪费!“我垂下头,小声地嘀咕。 “秦秦,现在该你说了吧?“默言静静地看着我,平淡的声音里自有一股子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垂下眼睫,躲避他仿佛看透一切的视线。 “别想瞒我了,你为什么突然那么热心地想要把云涛和晓筠凑成一对?你喜欢平等,崇尚自由,从来也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我哪有?只是刚巧碰到,她中的又是那种毒,云涛在这方面又比较擅长“……我的声音,在默言的注视下越来越小,终于消失。 “秦秦,告诉我,恩?“他靠过来,扶住我的肩,微弯着身子,半眯起星眸,黝黑的双眸里闪着固执的光芒。 讨厌!每次我想对他隐瞒什么时,他就会用这种眼光来凌虐我的神经,害我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乖乖地把一切心事都摊在他的面前。 “好了嘛,我说就是。“我不满地噘唇,加了一条但书:“但是,你不准把这件事说给云涛那个大嘴巴听!” “好,你说,我不说就是。“默言携了我到书桌边的软榻上坐下,嘴角噙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我一时不察,却没想到他给我设了套,等着我往里钻。 “你还记得五年前我们逸尘报社的那篇关于云涛的专访吗?“我蜷着身子,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微笑着望着他。 “云涛尿床的那件事?“默言失笑。 “嘻,重点不是那个,那篇报道上不是有一条,他十五岁时曾偷了他娘的一枝钗,送给一个女孩,结果遭到拒绝了?”我抿唇轻笑。 “不是吧?那个人就是晓筠?” 第223章 默言的反应倒是很快,马上想到“她那时才几岁?云涛恋童啊?不对,齐王祖籍不是渲州吗?她怎么会跑到泰州去?更何况她的身份那么特殊,莫家不可能让她单独出去乱跑,地方上也不会没有一点传闻,云涛更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如果是她的话,为什么五年来一直没听你提过?你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啊?” 呃,他脑筋倒是转得快,不愧是人人敬畏的昭王爷。只短短数分钟,不但已经厘清了方方面面的关系,还顺带分析了一下大家的心理。 “想得挺周到,不过你忘了一件事。”我笑嘻嘻地睇着他。 “什么事?” “说了那么多话,口有些渴了。”我伸了个懒腰,拽拽地看着他。 “是”,默言失笑,大袖一挥,书桌上的茶杯象长了眼睛,自动跑到他手里,他随手往我唇边一递:“娘子请用茶!” 汗,有武功的人就是占便宜啊拿个东西愣是比我省事多了1 我就着他的手,轻抿了一口茶,笑盈盈地接着说下去:“齐王虽是渲州人氏,齐王妃却是泰州的口那年晓筠才九岁,再加上齐王妃与齐王夫妻失和,心情抑郁,哪里管得到她的行踪?” “所以,偷跑出来玩的晓筠偶遇了云涛,然后结下了一段奇缘?“默言挑眉看着我:“我记得不错的话,她当年不是拒绝了吗?你干嘛这么热心?” “哎呀,你们男人真是笨哪!晓筠那么小,云涛笨笨的突然送她东西,以她的教养,第一反应肯定是拒绝和扔掉!”我摇头叹息,轻戳默言的额:“等云涛走后,她好容易才从草丛里找到那枝钗,本打算第二天还给他。哪知道第二天就返京,一直没有机会再回去泰州,那枝钗就一直留在她的手上咯。” “本来早已遗忘,偏偏因为那篇报道勾起久远的记忆。所以说姻缘的事情,往往很奇妙。“我微微叹息。 “所以,她五年前就知道了?”默言好奇地追问。 “没那么早,那时她只感叹原来世上相同际遇的人真多,慢慢开始注意云涛的。后来我生了开心和开朗,去学校跟她闲聊时,跟她谈起了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又描述了那枝杈的样子,她才蓦然惊觉,原来她就是这件事情的主人公之一呢。” “我呢,是直到今年年初去她们家玩,偶然在她房里翻出这枝钗。结果她一紧张就露馅了,终于被我挖出了埋在她心里好几年的秘密。”我瞅着默言得意地笑:“既然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彼此之间又那么熟,我当然想把他们凑到一起了,哪知道这个死云涛,平日对女人温柔多情,偏偏不知哪根筋不对对她说话却既狠且毒我在边上听了都生气更别说晓筠了……” “该死!“傅云涛低咒一声,忽然从藏身处窜了出来,闪电般消失在我的眼前。 拷!感情他一直躲在旁边偷听呢? “默言!”我气愤地直跺脚:“你不守信用!” “没有啊,我分明跟你约定好了的。你说,我不说嘛!“默言状极无辜地冲我眨了眨眼睛,笑了。 可恶,居然为了个花心大少设计我? “默言,你害我对晓筠失信啦!“我气得哇哇大叫,转身就要往听涛楼跑:“我答应了她,死也不对人说的!” “秦秦”,默言一把拖住我的手,认真的睇着我:“这件事,咱们就管到这里为止,剩下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面对,自己去解决吧!” “怎么解决?难不成他会跟她成亲?如果不是,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她!“我气愤地瞪他:“你们男人无所谓,可晓筠就惨了,她还要嫁人呢!” 这又不是现代,大家思想都很保守,失恋的打击,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起的!何况,晓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可不想因为一个傅云涛,把自己陷进尴尬的境地。 “你又怎么知道云涛一定不会娶她?“默言摇了摇头,坚决地按住我的肩:“你别动,静观其变就是。我保证,云涛如果敢嘲笑,伤害晓筠,我第一个不放过她。”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别怪我不给你的兄弟留情面!”我嘴里恨恨地说着狠话,心里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就算云涛肯放低身段,但晓筠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她那么倔强,那么骄傲,云涛早上的话又说得那么绝,一点转弯的余地也没给她留,让她如何打开这个心结? “小雪,有个叫李彬的书生要见你。“无相适时进来,打断了我和默言的谈话。 此刻我心烦意乱,正想着往哪里发火,他往枪口上撞,我还能便宜了他? “李彬?让他进来吧。哼,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他呢。“我冷笑一声,皱起眉头,恨恨地瞪了默言一眼。 “呃,你们有事要谈,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去陪心心和开朗。”面对我臭臭的脸色,默言自知理亏地摸摸鼻子,狡猾地脚底抹油溜了。 “小生见过昭王妃。“李彬在无相的引领下慢慢地走进了书房,垂着手给我问安,神情紧张,态度拘谨。 “不知李公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呢?“我端坐在书桌前,摆着王妃的谱,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他。 “王妃上次交待的事情,小生都已办妥,特地进京请示下一步的行程。“李彬听出我语气不善,丝毫也没有往日的和颜悦色,情绪变得不安,额头上参出细密的汗珠。 “都办好了?还剩多少银子?“我淡淡地看着他。 “还剩三百五十七两四钱,“李彬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反应,擦了擦额角的汗,接着往下说:“不过,这只是对校舍进行初步的粉刷,翻修,如果再添置文房四宝和桌椅教具等杂物,这点是不够了,还需另外拔款。” “是吗,你把银子放下,这些事情我自会再派人去办,你回去吧”我不看他,示意无相接过他递上来的银票。 “是,“想不到我真的收回那些银子,李彬举着银票的手,不禁有些颤抖,他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我,讷讷地道:“王妃,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哼!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我怕麻烦,以往那些学校这些杂事都是交由校长亲自操办,从来也不曾另外派过人。现在突然让他交权,他自是晕了头了。 “李公子,你知道身为一个先生,最重要的品格是什么吗?”我不理他的问题,却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逼问他。 “愿聆王妃教诲。” “诚实是最起码的做人准则,“我冷笑:“你连这最起码的品格都不具备,怎么还敢天真的以为我会把一校之长,把教育那群可爱的孩子的重责大任交到你的手上?” “王妃何出此言?”李彬诧异地瞠大了双眸,1惶恐地看着我,额上的冷汗似瀑布般流了下来。 哼!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他怎么还敢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秀荷处心积虑地打探我的行踪,接近我,破坏我的家庭和婚姻。他身为我的员工,不但不举报制止,居然还跟她沆瀣一气,出卖我?这口气,教我怎么忍? “事到如今,你不会仍然坚持秀荷是你的表妹吧?”我望着他,冷冷地加了一句:“李公子,银两的数目应该都对吧?若是被我查出有所出入,到时可真不好办呢。” “我……”李彬瞬间面如死灰,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望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我顿觉痛快淋漓,憋在胸中多日的那口恶气终于消掉许多。 “无话可说了吧?“我冷然一笑,看也不看他一眼:“无相,送客。” “等一等,昭王妃,我有话要说“……李彬回过神来,挣扎着回头大喊。但他一介书生,哪里是无相的对手?被无相架着双臂,似老鹰提小鸡一般拎了出去,声音渐传渐远,终至消失。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只图一时痛快下的决定,却间接毁掉了秀荷的一生,把她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给我和默言的婚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23一时之快 李彬一路挣扎,嘶吼,想要替自己求情,更想为自己喊冤。可怜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哪里是无相的对手?被无相架着几乎是拖着出了昭王府。 “滚!你这个卖主求荣的斯文败类,永远别再想踏进王府!”无相一脸厌恶地把他直接丢到了昭王府的大门外。 只要一想到正是由于这个人出卖小雪的行踪,给了秀荷接近小雪的机会,害得小雪伤心,连带整个王府气氛低迷,无相就气不打一处来。 “冤枉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李彬跪在王府门前吼得声嘶力竭,可惜不但没有引来同情,反而惹来更多的耻笑。 “滚!王府门前,岂容你放肆喧哗?“众侍卫厉声叱责呵诉。 “无相大哥,麻烦你跟王妃求个情,我想见他一面!”李彬扑上去,想抱住无相的脚。 无相早有防备,岂会让他抱住? 他飞起一脚把李彬踢出一丈多远,冷冷地看着他:“王妃仁慈,只把你撤换了事,没有追究你意图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你硬要纠缠,惹火了老子,信不信一刀砍了你?” “我,我真的是冤枉的……”,李彬想要站起来,无奈手酸脚软,爬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低叫。 “哼!这么说王妃污蔑你了?“无相竖起眉毛厉声叱责。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误会,完全是误会啊! 第224章 “李彬神色一慌,急切地向前跪行。 听他竟然敢当街说主子的不是,众侍卫鼓躁起来,挽袖捋拳就要上去群殴,被无相拦住。 “谁要是敢再放这个人进来,给我提头来见,听到没有?”无相懒得再理李彬,吩咐了一声,拂袖而去。 李彬眼见再进王府已是无望,只得在众人的哄笑声里,爬起来,掩面疾走。 他依着记忆中的地址,穿街过巷,来到了曾经的君府,却惊见门上的匾额已换,摇身一变,成了李府。 这是什么情况?秀荷已经搬走了吗? 他呆呆地站在大门边,仰望着那簇新的匾额,仍然不敢相信——秀荷,这个温婉柔顺,娇怯羞涩的女人,竟然是如此的心思慎密,毒似蛇蝎? 谁又能相信,这一切的起因,皆之因为他的善良和她的欺骗?她不是说因为孤苦寂寞,想要一个家,想要感受有亲人的快乐,这才常常来月桂村的吗?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份职业,一个对他来说也许是千载难逢的出人头地的机会,现在全都因为她的谎言变成了泡沫消失。 他要找她,要亲自质问她,她究竟玩了什么花样?为什么他只是认了一个表亲而已,一向亲切有礼的王妃却会如此生气?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直接把他从王府里扔了出来? 是的,扔出来!他虽然贫穷,活着的三十年,却从未受到过这种羞辱!斯文扫地,脸面全无,却连理由都不知道?岂不是太荒谬了吗? 她每次来,都会给村里的老人和孩子带上许多礼物,给大家送来急需的药品与物资。所以,他误会了,以为认识了一个善良如观音般的美丽女子。甚至,一度对她心仪,产生了一种为她抛弃糟康之妻的卑鄙念头…… 谁又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她的预谋呢? 她苦心积虑地接近他,博得他的同情与好感。最后利用他,然后做了伤害王妃的事情。现在她的心愿已经达成,错误也无可挽回。他巳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竟然一声不吭,连解释都没有一句,彻底地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想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他既惊诧又悔恨,愤怒似海浪般狂涌上心头。 她怎么敢?卑鄙地利用他,伤害了让他们敬为天人的善良的王妃? 王妃单纯地想要帮助他们,帮助月桂村的孩子,没有想要得到一丝一毫的回报。而他,竟然糊里糊涂地被人利用? 起风了,天空飘起了雨丝。 他满身的泥污,满脸的狼狈。狂风掀起了他的长衫,也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就算不能挽回王妃的心意,捉住那个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也要为自己找回公道,洗刷掉那个带着耻辱的不白之冤! 他一定要找到她!找到这个罪魁祸首,向她讨一个说法,拉着她到王妃面前去澄清事实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直到现在,他才蓦然惊觉——他对秀荷竟是一无所知!他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她既然存心欺骗,其中的真实性,又有几分呢? 何况,细一回想,秀荷跟他谈到的过往也是寥寥无几。现在的他,只能赌运气——也许新来的屋主会知道一些秀荷的下落也未可知。 李彬咬了咬牙,走上前去握住门上的铜环大力地拍打了起来。 秀荷站在凉亭里,目光却望着大门外。她手里拈着一朵半开的芍药,轻嗅着花香,脸上挂着愉悦的微笑。 凉亭里是一桌精致的酒菜,菜是爷最爱吃的,酒也温得刚刚好。亭子的四周摆满了海棠,水仙,芍药,苍兰……浓香馥郁,姹紫嫣红。 她并不想要独占谁,也不在乎在他的心里是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她只想要他偶尔给她一些温情与关没所以,她为自己努力了,争取了,也使了手段。可万万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被爷永远还出君家的结果! 她一个女流之辈,要这么大的一座宅子,要那一辈子也花不光的银子做什么?她要的是一个可以给她依靠的男人,一个让她安心的丈夫,一个温暖的家。如果有可能,她还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这,不是所有的女人一生所希望的吗? 但苏秦真狠,真霸道,竟然连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给她,甚至连她的幻想的权力也要剥夺?她欺人太甚!泥人也有土性,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眼见要遭受灭顶之灾而不去挣扎,不去攀住哪怕是一块浮木? 事情,曾一度超出了她的预料,也脱出了她的掌控。爷竟然为了那个女人,真的要斩断与她长达十年的联系。 可是,却终于在她的努力之下出现了转机——从昨晚开始,流云轩里闹刺客一事就成了京里最大的新闻,被好事者渲染成各种版本,传得沸沸扬扬。 她从收到这个消息时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苏秦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果然受不了她的激,一气之下冲到流云轩,把那里闹了今天翻地覆。 闹吧,使劲的闹吧!闹得越凶越好,事情闹得越大,爷生的气就会越大,她的机会也就越大。 只要一想到爷在那个女人面前大发雷霆,秀荷就忍不住从心里冒出的快乐而露出甜蜜的微笑——她就知道,幸运不会永远站在苏秦那边。 门外传来急促的拍门声,她笑得更欢了——她从昨晚开始就在期待的男人,终于来了!在那个女人身上遇到挫折后,终于明白她的温婉顺从,她的娇柔羞怯,才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快乐! 为了今天的相聚,她遗散了家中所有的仆人。她决定了,这一回,她要施尽所有的手段,哪怕是抛弃所有的脸面与自尊,也要把爷留下来。 她精心准备,刻意打扮,穿上了最美丽的衣裳,为的就是要让他为她沉沦,为她失去理智,陷入疯狂。 “爷,你来,“!”她匆匆地奔向大门,奔向她的幸福与快乐。然而大门外却站着那个紧握双拳,一脸愤怒的李彬。她的爷,无影无踪。 “秀荷?你没搬走?”李彬又惊又诧地看着眼前这个娇柔妩媚的女人,一时忘记了心里的愤怒。 “表哥,原来是你啊。“秀荷怏怏不乐,退开身子把他让进大门:“有什么事吗?” 她着一身粉紫的罗衫,外披一层薄如蝉翼的雪白轻纱,紫色的裙摆在狂风中舞动翻飞,颊上因跑动而泛出红晕,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的圆润的胸线,……他一直知道她很美,可却从没见过这么娇艳,这么妩媚的她! “我……”李彬一时呆住了,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进来喝杯茶吧“秀荷按捺住失望,微笑着引他进来喝茶。 毕竟,他与她相识以来,一直以真心待她,也算是她人生里不多的一个朋友了! “宅子为什么改成李府了?”李彬定了定心神,本来想要质问,话一出口却变成了询问。 “那,好像是我的家事吧?“秀荷皱眉,不想围绕在这个让她气闷的话题上打转。 虽然,这两个月来李彬一直待她亲切有加,相处得真的就象是一家人。但是,假的就是假的,他不过是她利用的一颗棋子,有必要对他交待吗? “秀荷,你不是说很想要亲人的关心吗?怎么我关心你,你却不高兴了?“李彬皱眉,语音低沉而凝滞。 她淡漠疏离的口气,让他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了——她果然是利用他! 他堂堂男子汉,竟被个女流之辈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放了一把火,身体与头脑瞬间燃烧了起来。他眯起了双眸,两手紧握成拳。 “表哥,今天来,有什么事?”被他灼热的视线逼得有些心虚,秀荷转了话题。 “什么事?昭王妃今天把我的校长撤了,我想你不会说与你无关吧?”李彬冷然一笑,往前踏了一步:“还是,你打算不给我任何解释,就这么一直装糊涂下去?我想,我有权力知道真相吧?” 撤了?也好,把话挑明了,凭着爷这棵大树,就不信这个文弱的书生敢来找她的麻烦?反正她也不想再与这个男人有过多的牵扯,省得爷误会。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昭王的妾室。当初他们大婚时,爷答应了我,要把我接进府里去的。可是由于王妃的霸道与专横,这个承诺一直没有实现。已经四年了,女人的青春很容易消逝,我不能再等。所以,自己想了些办法,想先认识王妃,然后跟她做朋友,最后进府去。这,有什么错吗?” 她,竟然是昭王暗藏的妾室? 李彬万万想不到事实竟然是这样?难怪昭王妃如此愤怒,不容辩驳就把他扫地出门!她一定以为,他是站在秀荷这边,跟她做对吧?他竟然天真的以为可以把误会澄清?真是太可笑了! 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丈夫?何况是王妃这种独具魅力,强势骄傲的女子? 秀荷望着眼前惊得目瞪口呆的李彬,骄傲的笑了。 她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敢跟爷斗。因为爷在黑雪,代表着至高无上,代表着无坚不摧。他,将是她这一辈子最强有力的支撑与依靠。她,绝不会傻得放弃他。 雨慢慢的大了,那淅沥的雨声,听在李彬的耳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凄凉与悲惨。 “表哥,我知道,你走到今天也不容易。”秀荷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温柔地看着他:“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以为她跟别的女人会有一点不同,想不到她还是迁怒与你。 第225章 这点钱,虽然不能弥补什么,多少也能贴补一下家用,你拿着吧。以后别再来了,爷看到了会不高兴的。” 钱?她竟然给他钱?她把他当成什么?登门索讨的乞丐吗? 他再没出息,也没有沦落到靠女人施舍的地步?她把他置于何地?把他秀才的面子置于何地?把他一个大男人的自尊置于何地? 李彬望着手里这张银票,再看看那张秀美娇柔的脸宠,顿觉象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绮丽,奇诡,荒唐的恶梦! “哈哈哈哈!”他忍不住仰天狂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一百两?难道我在你的心里就值这一百两?” 他可真贪心!也不想想,她这两个月为了接近他,在月桂村花了多少时间和金钱?却只得到了区区几句话和一次接近苏秦的机会。 这最后的一百两,是她心肠好,可怜他才给他的,并不是他应得的!他居然还敢嫌少,是不是过份一点?他是看她一个人独居于此,才这么放肆的吗? “两百两,再多我不会给了。”秀荷望着陷入狂乱的李彬,不禁蹙起了秀气的柳眉,语气冰冷而骄傲:“你快走吧,否则,惊动了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恶!”李彬被她冰冷的神情,轻视的语气,骄傲的口吻激怒了。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她白皙的手腕,双目中似要喷出火花,狂乱地大吼“在你没出现以前,我是个有自尊,有骄傲,有希望,有梦想的男人!是你,象个幽灵般地出现,打破了我的梦想,毁掉了我的希望,撕碎了我的骄傲,践踏了我的自尊!在你对我残忍地做了这么多之后,你怎么敢用那么轻视的语气,把银子甩到我脸上?!有钱了不起嘛?有权力了不起了吗?就可以无视我了吗?嘎?嘎?!” 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秀荷终于意识到遣散了所有的仆人,单独面对一个陷入疯狂,情绪失控的男人是一件多么不智的事情? “表哥,你冷静点。我不是这个意思…”秀荷面色惨白,因为害怕,身子抖得象一片风中的落叶,可怜兮兮地瞅着他,试图用女性的柔情安抚暴跳如雷的他。 “你滚,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你个丑陋的女人,你真让我恶心!”李彬双目赤红,奋力把她往后一推,掉头冲出了凉亭。 “啊!”秀荷惊叫一声,经不住他的大力,向后急退几步,撞到亭柱,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她活该! 李彬冷笑一声,心中畅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李府。他跑得那么急,几乎没有看路,在门外与一男子迎面相撞。他却没有停留,甚至连声抱歉也没有说,急急地冲进了雨幕,逃离了这个让他恶心的女人…… “妈的!撞了你爷爷,赶着去投胎啊?”谢老七冷不防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早已不见了肇事者的人影。 他骂骂咧咧地呸了一口痰,拍了拍半新的衫子,正打算自认倒霉地离开。抬眼一看,却看到那个终年铜门深锁,神秘兮兮,最近改成李府的宅子竟然敞开了大门。 最让他不敢置信的是,那朱漆的大门下躺着一张——银票! 他擦了擦眼睛,迅速地拾到手里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天!竟然是一百两!他这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妈的!这世道就是这么不公平!他拼死拼活,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别人却把它当成垃圾一样随手扔在了大门边! 他好奇地探进一颗头,发现里面悄无人迹,竟然没有仆役守着。 “妈的,真是天助我也!进去随便摸一两样东西出去卖,就发大财了!“谢老七四处张望了一下,按捺住心跳,鬼鬼崇崇地溜了进去。 他一边啧啧赞叹,一边伏低身子往主屋里溜去。 “哎哟””“秀荷悠悠醒转,扶住额头,娇声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谢老七吓了一跳,慌慌地藏到大树底下,偷偷地探出身子张望。 老天!竟然看到了仙女! 她娇弱地以手扶头,嘴里发出令人销魂噬骨般的娇吟,半坐半躺在凉亭里,娇弱地扶着头,露出一大截雪白的皓腕。透明的纱衣被狂风掀起,紫色的抹胸若隐若现地勾人魂魄。 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顿时让谢老七血脉噴张,脑中嗡嗡直响,欲望似一只疯狂的兽在身体里叫嚣着,嘶喊着。他不禁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到了地上。 “谁?“秀荷斜躺在地上,放软了声音温柔地低唤:“表哥,是你吗?快来扶我起来,我不怪你。” 谢老七听得她娇声呼唤,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忽地一声站了起来,猛然冲到了秀荷的身边,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她的身前:“小姐,我来帮你。” “你是谁?走开!“秀荷冷不防被他一吓,拔尖了声音尖叫了起来:“滚,滚开啊!” “你真美,美得象仙子,“谢老七痴痴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那嫩滑的肌肤一入手,哪里还把持得住?所有的理智全飞到了九霄云外,这时候,只要让他一亲香泽,就算马上让他去死,也管不了了。 “放开,你放开我”“呜呜””“”秀荷来不及挣扎,身上的衣服已被他轻易地撕碎,那曾经让她倍觉骄傲的美丽的胴体就这么毫无遮蔽地暴露在了这个泼皮无赖的眼前。 看着那两朵娇艳欲滴的红梅,谢老七眼睛赤红,迫不及待扑上去,张开臭哄哄的大嘴一口吞没了她的惊呼,强硬而粗鲁地冲进了她的身体,撕裂了她的柔软和脆弱…… 雨越下越大,那铺天盖地的大雨,以无可阻挡的气势,遮住了世间一切的丑恶“”” 24风卷残荷 起风了,天气渐渐转凉。 “小雪,拿把伞吧,仔细着凉了。“无垢从身后追了上来,手中撑着一把淡蓝的油纸伞,一脸关心地看着我。 这段时间,我跟默言冷战,连带着他们也不理,把他们一个个弄得心情低落,真的有点过份呢。 “不用了,路上多的是回廓,远的地方,我跑两步就好了。“我向他微微一笑,柔声拒绝了他的好意。 “那,你要跑快点哦。“无垢眼睛一亮,向我握紧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呵呵,好。“我愉快地轻笑,向他挥了挥手,轻快地走进了稀琉的雨幕之中。 秋叶阁没有他们父子三人的身影,看着小桃吱吱唔唔的样子,我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默言准又是乘我不在,拉着阿朗练武功去了。 雨借着风势,慢慢地洒下来,星星点点的,打在身上,带着点淡淡的凉意,却已没有了那彻骨般的寒。 我抬头看了一眼满园生机勃勃在雨中摇曳的姹紫嫣红,暗自感叹光阴的易逝——好像不多久以前,还是春寒料峭,转眼之间夏天就快要到了吗? 还没走近试剑楼,远远的已听到一片轰然的叫好声。 “…世子真是天资聪颖,骨骼清奇,将来必有大成!” “那是,看王爷就知道了,肯定是要青出蓝胜于蓝的嘛!” 我撇了撇唇,一群马屁精! 阿朗还小呢,再怎么聪明,那些夸奖也过头了吧? “阿朗,累不累?”默言的声音严肃中带着一点关心。 “不累,我还可以坚持一柱香时间。”阿朗骄傲而充满自信地回答。 嗟!这小家伙,看来挺乐意呢。 我悄悄地靠近,远远地已看到阿朗蹲在特制的梅花桩上,小小的脸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默言手里拿着一条细长的银鞭,不时纠正他的姿势。父子俩偶尔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这画面看在眼里,竟是格外的动人。 或许,我怕阿朗辛苦,怕剥夺了他童年的快乐,一味的反对他练武,是不是太过主观了一点?现在看来,开朗用心练武,就算吃苦,也是一种快乐的选择。 “妈咪!”开心发现了我地到来,兴奋地张开胖乎乎的手臂向我跑来。 “啊~!“开朗分心,吓得身子一歪,从梅花桩上直直地掉了下来。 “秦秦,你来了?”默言伸臂,轻松地接住阿朗软软的身子,尴尬地冲我傻笑。 “王妃……“围观的众人见势不好,问候之后,纷纷脚底抹油,一轰作鸟兽散了。 倒了,我又不是怪物,犯得着吓成这样?真是的! 我不看默言,牵着开心的手,慢慢地朝开朗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放柔了声音问:“阿朗,你很喜欢练武吗?” “是,“不是!“阿朗看了默言一眼,略略迟疑了一下,小声地否认。 小家伙,还会看人脸色说话呢! “秦秦,你别生气,我是闲着没事带他玩玩。下次真的不会让他掉下来了,你看有我守着,就算掉下来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他摔到的。你想想看……默言紧张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横了他一眼,放开开心的手,从他怀里接过开朗,指着那几个梅花桩,冲他微微一笑:“阿朗,你在这个上面最多能站多久?” 阿朗不安地看了默言一眼,垂下头低低地答:“两刻钟,“,” “是吗?阿朗好厉害!”我摸摸他的头,冲他鼓励地一笑:“要不要表演给妈咪看看,你有多威风?” “真的?“开朗倏地一下抬起头来,圆圆的眼睛亮得象天上的星星,胖乎乎的脸蛋上绽开一个好大好开心的笑容,一脸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好!我做给妈咪看!” “秦秦?”默言一脸惊讶地望着我,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第226章 “嗟,带儿子练武功而已嘛,要不要一副偷偷摸摸,好像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的心虚样啊?“我不看他,弯腰抱起开心走到一旁:“心心,我们乖乖地看哥哥练武功,好不好?” “好啊!哥哥好棒!”心心快乐地拍着巴掌,替开朗加油。 “秦秦,你想通了?“默言又惊又喜地凑过来,健臂一伸,把开心和我一并揽至怀中,紧紧地抱住,高兴得眉飞色舞:“以后,我不用背着你教开朗了?” 哼!在儿子面前抹黑我的形象,还好意思说? “呸!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准开朗练武功了?”我没好气地轻啐他一口:“只是想着他还小,怕他吃不了苦,想再过几年嘛!既然他喜欢,你乐意,我干嘛为反对而反对?难道,你老婆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亲爱的秦秦,“他黑眸闪着贼兮兮的光芒,笑嘻嘻地凑过来,冷不防在我唇上轻啄一口:“我就知道你是天下最善解人意的老婆!” “讨厌啦!心心看着呢!”我倏地飞红了双颊,轻推他一把。 “爹地,心心也要亲亲!“果然,心心不依地嚷了起来。 “好,亲亲。“默言微笑着转头在她颊上啵了一个:“心心最乖,最漂亮了。” “不要,我也要亲这里!”亲亲不满地噘着红艳艳的小嘴,伸出莲藕似的小手抱住默言的头,要去亲他的唇。 “小心心,这里你不能亲,亲了妈咪会生气哦。“默言笑眯眯地偏头躲过她的唇,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晕了,这人今天发神经,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疯话? “为什么?“心心疑惑又不满地看着我:“妈咪可以亲,心心不可以亲?” 汗!这种天兵问题,我要怎么回答? “妈咪说了,这是她独有的专利,不能让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爹地已经答应她了,所以,你亲亲脸就好了嘛。反正爹地这么帅,亲哪里你都赚到了哦。“默言镇定地笑睇着我,一本正经地回答。 吼!干脆开始胡说八道了! “要死了!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我用力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哈哈哈。” 想不到这人脸皮厚,身上的皮更加厚,竟然不怕痛的!我那么大力地掐他,他居然还笑眯眯地伸出猪嘴,一手捂着心心的眼睛,一手扣住我的后脑勺,不由分说深深地吻住了我。 “爹地别压着我……”心心抗议。 “哇……开朗大哭。 我一惊,猛力推开他,掉头一看,开朗从梅花桩上掉下来,坐在地上,揉着小屁股张大嘴巴委屈地哇哇大哭:“爹地坏,只顾跟妈咪玩亲亲,不理阿朗!” “阿朗!“我骇笑,把开心往他怀里一塞,忙忙地跑过去扶开朗。 “秦秦,让他自己起来。”默言伸臂,拉住我的手,肃着容:“不能每次都依靠我,这样他下次才会更小心。” “阿朗乖,你是男子汉哦,要坚强,自己站起来。”尽管心痛,但默言说得有道理,我只能忍痛在边上看着,不加援手。“乖哥哥不哭,心心帮你呼呼。“心心扭动小小的身子从默言的怀了挣扎着下来,跑过去牵着他的小手,噘着唇认真地给开朗的小屁股吹气。 “哈哈哈!“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诡异,我一怔,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默言笑着走过去,把那一对活宝贝抱在了怀里。 我们四个人相携着出了试剑楼,外面已哗哗地下起了大雨。 那雨铺天盖地,仿佛带着席卷一切的决心,倾盆而降。 “明天未时,你再到这个树林里来,我们不见不散”慕临风的话忽然响在耳边。 完蛋了!现在都快申时了吧?我竟然把新鲜出炉的师傅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糟糕!”望着这黑墨墨的天空,我懊恼地大叫一声,提起裙子就往雨里冲。 “秦秦,这么大的雨,你往哪里跑?“默言惊诧的声音从身后追了上来 “我有点事情,去去就来!“我头也不回,胡乱地向他挥了挥手:“晚饭就不要等我了,你们先吃吧!” “记得带伞!”默言焦灼地呼声夹在狂风暴雨里传来。 “好的!“我胡乱地答应着,早跑得没了影了。 老天!这么大的雨,他不会还在那个林子里傻傻地等吧? 25其乐融融 大雨仍在哗哗地下着,幽深的树林里安静得没有一丝人迹。 林子里的树在我看来长得都差不多,昨晚的光线又暗,要完全找到昨天的地点,还真有点难度。 “慕临风!”我在林子里茫无目的地寻找着,大声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唉,都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了,我一直没出现,他应该早就离开了吧?是哦,我跟他又不是很熟,虽然说结拜了,毕竟是我强迫他的。说不定,他正好找这借口反悔? 呜呜,好容易找个师傅,不会就这么飞了吧? 我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放慢脚步,有气无力地朝林子外走去。 “你迟到了。”清雅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情绪,就那么平铺直述的响起在静寂的树林里,混着滂沱的大雨,却显得隔外的清晰。 “慕临风!”我惊喜地回过头。 他一身青色的长衫,撑着一柄深黑的伞,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平淡,神情从容。那么大的雨,他身上竟然是纤尘不染,干净得不像是冒着大雨前行奇*shu$网收集整理,倒象是刚刚沐浴过后,踏着阳光而来。 “哇!厉害!”我望着他啧啧称奇,连声赞叹,眼中只差没冒出星星来:“真是超级好玩,这才象个大侠啊!多潇洒,多酷!” “潇洒?”他冷然地缓缓打量了我一遍,似笑非笑地轻嘲:“我倒觉得老弟比我潇洒,任它雨狂风骤,来去不羁,颇得狂放个中三味。” “嘿嘿,这林子实在是太密了。”我尴尬地举了举手里那柄不小心被树枝勾破的油纸伞,自嘲地笑了。 “你倒是自得其乐,脸皮蛮厚的呢。”他忍俊不禁,笑睇了我一眼“为什么迟到?” “我不记得路了。”我吐了吐舌尖,撒了半个善意的小谎——真的是一眯眯的小谎哦。 “跟我来。”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没再追究,却把他的伞往我手呈一塞,掉转头径直大步在林中穿行。 “反正都已经淋湿了,不用”,只我还想跟他客气,他早走得快没影了,只得接受他的好意,快步跟了上去:“等等我”” 我远远地跟着他,在林子里七弯八拐地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眼前日现了一堵矮矮的以篱笆做的围墙,里面搭着三间小木屋。 刚刚胡乱地转悠的时候,我其实早巳看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带我往追里来要做什么? “不嫌简陋的话,进来坐坐吧“他推开竹篱笆上的矮门,站定身开朝我微笑。 “这是你的家?”我讶然地望着他——如果他在的话,刚刚为什么不答应? “漂泊之人,四海为家。”他没有再看我,笔直进到了房子。 我站在空空的院落中,有些犹豫——林深雨密,悄无人迹,孤男寡女,单独相处,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不进来,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他从窗户探出头来,讶然地看着我。 苏秦啊苏秦,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迂腐了呢? 我摇了摇头,哂然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给你。”一团黑乎乎的暗影轻飘飘地迎面飞来。 “大哥?”我手忙脚乱地接住一瞧,傻了眼——那是一套男子长衫口 “瞧你淋得这一身跟落汤鸡似的,快换上吧”他头也没回,弯着e在壁橱里捣鼓着。 居然让我换衣服? 我心里咯噔一下,拿着那套干净柔软的衣衫,顿时踌躇了起来。 “怎么?怕我吃了你?”他依然没抬头,却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声音里夹着淡淡的不悦。 信者不疑,疑者不交。 “大哥与我的身材相差太远心我一边狡辩,一边走进内室。 不要怕,不要怕,苏秦,要相信你的眼光和直觉。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心跳如擂鼓般迅速地换好了衣衫。令人因惑的是,这衣服穿在身上,长短大小居然刚刚好,倒象是量身订做的一样! 我按住心底的疑问,慢慢地走出内室。慕临风已架起了小炉在煮着什么,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香气。 “大哥,你在做什么?”我好奇地走过去,探头一瞧,锅子里翻滚着深竭色的汤水,雾气蒸腾,正沸腾着呢:“这是茶吗?怎么跟我平日瞧的有些不一样?” 一般不都是烧水然后冲泡吗?他这个好像是连茶叶一起放进去煮,倒不知是个什么名堂? “你眼里就只瞧见了茶吗?”他哧声冷笑,在我的惊呼声里,忽地伸出手,直接抓住那口烧得滚烫的锅子,把它从炉子上取了下来,置于桌上,倒了一碗黑漆漆的汁水到碗里,顿时房里浓香四溢。 “天哪,你的手没事吧?”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喝吧,小心烫。”他不答,却把那碗汤汁朝我一推,望着门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雨停了。” “呃,大哥,这啥玩意啊?”我苦着脸望着那一碗疑似中药的东西,不肯碰它。 不是吧?家里有个老公穷紧张,有事没事灌我喝点药,跑到外面认个师傅居然也有这个癖好? “放心吧,这是桔梗茶,功能祛寒扶正,毒不死你。” 第227章 他扭头,似笑非笑地睇着我:“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苦?要不要我替你加点红糖进去?” “我又没病。”就算是,也没必要戳穿我吧?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 “苏老弟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之家,没吃过苦,身子骨也弱,还是别倔了吧”他正色瞧了我一眼:“你不是还要跟我学暗器?今天已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你快点喝完,我教你一点入门的基础,就得走了。” 我看了看外面,风停雨住,已有一弯月亮斜挂在树梢——时候果然不早。流风轩怕是已经开始营业了吧? “哦,好。”我不敢再磨蹭,端起那碗茶,捏着鼻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匝吧匝吧嘴,发现居然带着一点甜——他,竟然真的放了糖? 轰地一下,我的脸瞬间烧红了起来。 糟糕了,原来我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竟是个弱不禁风,什么苦也承受不了的公子哥? “过来。”慕临风却早已走到了院子里,向我招了招手:“学好暗器其实不难,只要记住我跟你讲的四字要决,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有收获。” “四字要决?”真这么简单,默言为什么不肯教我? “这四个字就是稳,准,快,概”慕临风不看我,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用拇食二指拈了一枚在手里,秀给我看。 “你瞧,下盘要稳,眼要看准,出手要快,下手要狠。”他一边说,一边给我示范,随手一弹,哧地一声轻响,手中铜钱已电射而出。 “吱”地一声,天空低飞的一只夜归的燕子已被他轻松击落,掉在地上惊慌地扑腾着翅膀,惊叫着。 “哎呀!”我跑过去,蹲下身子心疼地拎起那只燕子,捧在手心,嗔怪地抱怨:“燕子是益鸟,你知不知道?它又没惹你,好好的,你干嘛打死它?” “妇人之仁。”他望着我冷声一笑,大袖一挥就把剩下的铜钱收到手心里:“你要是连只鸟都不敢射,我劝你还是乘早别学暗器的好。” 呃,不教了?那怎么行?正有趣着呢! “对不起嘛。”我正想着怎么挽回,手上那只燕子扑愣了两下,竟然又飞走了。我一呆,惊讶地张大嘴巴,差点没被口水给呛死,剧咳了起来:“咳,咳.....” 这个人看起来愤世嫉俗,说话不留情面,其实内心是蛮温柔的嘛s雌2初识默言时的那种冷漠琉离,拒人干里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江湖诡异,人心险诈,任何事情在没有最后结果之前,不要轻易下判断。”他淡淡地抛下一句,给了我一个冷冷的背影。 “对不起,是我见识浅薄”,我又一次被他训得面红耳赤,无词以对,只得小跑上前,讨好地拉着他的衣袖,瞅着他谄媚地笑:“师傅教训得是,徒儿受益了。我们可是在老天爷面前结拜了的,你可千万不能嫌弃我笨。” “唉,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的债。”他望着我,没好气地嘟嚷,却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嘿嘿,师傅,让我试试?”我立刻打蛇随棍上,接过他手里剩下的几枚铜钱,轻轻一掂,发现它比一般的铜钱要轻薄得多,中间凹进去,而且周边也锋利许多。 “恩,刚开始不必强求准,先练力气吧”他抬头,随手指了院中的一棵大树:“你试试看,全力施为,看能不能打到那棵树那边?” 我目测了一下,从这到那边,最多不过十米,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当下兴冲冲地捏着铜钱,学着他的随手一弹,满心以为就算不到,也不会相差太远。 哪知道那该死的东西,竟然连一半的距离也不到就给我掉了下来,静静地躺地湿漉漉的泥地上,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淡淡的幽光,似乎在咧着嘴嘲笑我。 “我再试。”我涨红了脸,不服输。 “等一下,你姿势不对。”他微笑着走过来,大掌轻轻地按在我的腰上,伸足轻踢我的小腿,另一手握住我的臂徐徐抬起:“双腿叉开与肩同宽,腰杆要放松,别弯曲;肘与臂成直线,利用手腕的力量。 老天,他突然靠我这么近,一股好闻的清香从他身上淡淡地散发出来,掌心的热力不断地侵袭着我敏感的腰部,身子紧紧贴住我,柔软的黑发散落下来,有意无意地拂着我的鼻尖,痒痒的麻麻的,害我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 “大,大哥......”我偷偷地拿眼瞟他,一紧张,顿时口吃了起来。 “对,眼睛不要看手,看着目标”,他黝黑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前方,好像手底下握着的根本不是我的腰,而是一根烂木头,声音沉稳而有力:“就是这样,出手!” 我一吓,手腕一甩,铜钱脱手飞出,竟然奇迹般射中了树干! “耶!”我一愣,然后欢呼着跳了起来:“打中了,我打中了!” “才这么点事,就高兴成这样?真是的。”他笑吟吟地睨着我,显然也很满意我的表现。 “再来,再来!”我兴致勃勃,早忘了刚才的尴尬,嚷着要再试。 “今天晚了,我得走了。”他笑着拒绝,却从怀里摸了一张纸过来:“哪,这里有我写的一些暗器入门的方法及简单的口决。你闲着没事,在家多练练吧。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这里找我就是。” “你每天都在?”我有些好奇——他放着流云轩豪华舒适的房子不住,偏要住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理由? “偶尔会来。”他淡淡地答。 “那我岂不是会扑空?”我有些失望。 “你要来的话,在屋里留张纸条,我自会找你。” “不如这样,我要是来呢,就捡三块石头放到这棵大树底下,算是咱们的接头暗号?”我脑子里闪过那些江湖杀手的故事,不由玩心大起。 “也好,我看到石头,第二天自然会出现。”他笑了笑,随手掩上房门道“走吧,我送你一程,省得你迷路。” “迷路倒不至于,不过多花点时间罢了。”望着他颓长的背影,一丝甜蜜涌上心头。 嘿嘿,他这张嘴说起话来虽然刻薄,其实还是蛮关心我的嘛。 27枕边絮语 “默言,如果要你冒着大雨前进,能不能做到不染纤尘?”我枕着默言的手,想着慕临风的潇洒身姿,忍不住翻过身,趴到他胸前,盯着他的眼睛。 “你问这个做什么?”默言揽着我的肩,一手无意识地玩着我的发,眼睛盯着一本线装书,心不在焉地答。 “你别管,就说能不能吧。”我一脸热切地看着他。 “打伞当然不会湿。”他目不斜视,冷冷地回了一句。 嗟!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这么答。 “就算打伞了,那一般人的鞋子啊,长衫的下摆啊,总会被雨溅湿吧?”我失望地缩回来,仰望天花板:“可是,我今天看到一个人都不会湿诶,干净得好像在阳光下行走。啧啧,真是酷毕了。” “嗟,吃饱了撑的。”默言皱眉,冷哧一声,忽然放下书揪紧我的发:“今天把我们爷仨个抛下,火烧眉毛似的跑出去,原来跟男人私会去了?” “哎哎哎…”放手,快放手!你冤枉我了。家里放着这么帅气的老公,我哪里还需要跑去见别的男人?”我雪雪呼痛,急忙从他手里抢救我的头发,一脸谄媚地看着他:“相公,我现在想一想,那个人还真是恶心呢!若是你拿出本事来,就算不打伞站到雨底下,从头到脚绝不会淋一滴雨,对不对?” “嗟,你又知道了?”默言笑睇了我一眼,慢慢地放开了我的发。 “嘻,你说他吃饱了撑的嘛,由此证明你是不屑为之,非不能也,对吧?”我笑咪咪地看着他俊逸的侧脸,忍不住闭上眼睛幻想默言在雨中闲庭漫步的身姿。 嘻嘻,一定很帅气。可惜,他不肯表演给我看。 “你干嘛呢?闭着眼睛,一会笑一会皱眉的,中邪了?”默言伸指捏住我的下巴,俯头注视着我。 哇咧咧,我就知道,他是专门破坏好心情的杀手。简单两个字,轻轻松松击碎我的美梦。 “你才中邪了呢”我不满地拍掉他的手,翻过身子背对着他,突然想起晓筠的事,好像一直没来得及问,只得又翻过来,掰住他的肩:“对了,晓筠和云涛的事咋样了?” “云涛把她送回家了。”默言简单扼要地答了一句,继续看他的书去。 “就这样,没了?”我眨了眨眼睛,有点不甘心答案的简短。 “你还想怎样?”默言顺手揉了揉我的发:“没事的话,早点睡吧,你不是说缺乏睡眠是女人衰老的最大敌人?” “他们有没有什么约定啊,或是激动啊,争吵啊什么的?毕竟十几年前的故人相认,怎么可能一点感人的场面都没有?”我爬起来,撑着他的胸膛,不满地抢掉他的书,一把扔到门边:“喂!明明有那么多事情好讲,怎么可以一句话带过?” “云涛没认她。所以,你可以停止幻想,别继续写小说了,哦?”默言也不着恼,随手一招,那本书就象长了眼睛一样自动飞回到他手中。 我气结——嗟,有武功了不起! 哼!等哪天我偷偷练好了暗器,一枚铜钱灭了烛光,看他用什么看书? 嘻!想象着他惊愕得张大了嘴巴的傻样,我不禁得意地笑了出来。 “秦秦,说吧,发生什么事了?”默言放下手里的书,一本正经地盯着我。 嗟,我要他说的时候,他随便敷衍。凭什么他要我讲,我就乖乖说给他听? 第228章 我偏不告诉他。 “没什么,你看书吧,我睡了。”我打个呵欠,慢慢地缩到被子里,表示会谈结束。 “真的没什么事?我不信,你今天格外的兴奋与开心。”换他不肯放过我,开始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默言,你为啥不喜欢我学武功?真的只因为我资质差?我又不要成为什么高手名家,干嘛要资质?”我不答,反问他。 “花了时间去学,却不能达到最好,何必浪费精力?”他皱眉,不解地看着我:“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的事?何不把这个时间和精力用在别的上面?偏偏这么执着?” “人的一生中,不可能总是在做有意义的事情。偶尔做些看似荒唐的,也未尝不好啊。有些事,虽然明知道做了不会有结果,可是过程很快乐,那也是一种享受,并一定都要成功才算完美。” “嗟,你倒挺会自我安慰啊?”他半笑半讽地望着我。 “默言,你不觉得一成不变的生活太乏味了吗?有时不断地尝试新鲜的事物,也是一种乐趣呢。”我钻出来,趴到他胸前,极力怂恿他:“所以,我跟你的提议,不要那么快驳回,再考虑一下?” “秦秦,你的意思是对我们的婚姻不满,觉得乏味了?”他不答,却揪我话中的小辫子。 算了,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我跟他谈情调,那不是对牛弹琴,找不自在是什么? “不会不会,怎么会不满呢?”我嘿嘿笑,失望地又缩了回去。 “你就那么想学?”默言沉默了半晌,突然冒出一句。 “你肯教?”我大喜,吱溜一声又钻了出来,圆睁了眼睛,象只没人爱的可怜的小狗般看着他,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渴望。 “噗!”他笑喷,捧住我的脸,重重地亲了下来:“娘子,你真是太可爱了。” “那,这么可爱的娘子,相公要不要教呢?”我嗲着嗓子,主动靠了过去。 嘿嘿,我是上帝的好孩子,老公亲我左边的脸,我把右脸也送上去,够意思了吧? “要,当然要了。”他望着我,笑得莫测高深:“先从内功教起如何?” “是不是打坐调息?那个要看到成效的话,会不会时间太长了?”我偏头想了想,凑过去,贼兮兮地问:“有没有速成的方法?象九阴真经那种?” 内功诶,随便都要花好几年的时间,还是不要好了。 “哈哈哈!”他仰头大笑,露出森森白牙,邪邪地望着我,魔掌缓缓下滑,停在我柔软的胸部,声音暗哑低沉:“速成的方法当然有,但你得先让我瞧瞧,你的资质够不够?” “呵呵,开玩笑,你娘子我肯定是绝代天骄咖…”我躲闪着他的袭击,笑声却被他吞没,渐渐地,卧房里巳是春色旖旎,风月无边了...... 郁闷的是,我虽然献了吻,却不但没有得到他的许可,成为他的关门弟子,反而让他找到了新的乐趣,时不时要关起门来,检查一下我的“资质”。 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我的“暗器”倒是练得差强人意了。准头虽然没有,力量倒是过关了一,最少,已可成功飞达十米之外了。 只不过,昭王府人多嘴杂,我不敢在府里练,每次都借口到学校去,偷偷跑到城南那片树林里去练习。 每回经过那几间静静地立在竹篱笆中的小木屋,不知为什么,总是会让我想起赤霞湖——在那里,曾经渡过我最美好的新婚蜜月期,是我最珍贵,最美好的一份记忆。 慕临风对我来说,是个迷一样存在的人物。他的身世,他的行为,他的思想,都是一团迷。我总觉得他不应该是个混迹青楼的男人。他的气质,他的风度,他的神韵,都暗藏着一股力量。 经验告诉我——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我希望有一天,当我们的感情还渐加深时,他会把他的故事,慢慢地讲给我听。 云涛好像突然转性,虽然照旧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床就往外面跑,却不再每天在歌台舞榭流连了。 晓筠自从那天从王府回去之后,就一直抱病在家,没来过学校。 晚月却因为不满家里替自己做主的婚姻与家里绝裂,闹得很不开心,住进了昭王府。 我当然高兴有一个人可以陪着我聊天,顺便帮我带带开心他们两兄妹。不过赵家恐怕不会这么想吧? “晚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我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望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晚晴。 短短一柱香时间,她进来又出去,在我办公室都穿了有三回了吧? “小雪姐姐,你劝劝晚月,让她别再闹了,回家去吧。”晚晴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我知道,这些年来,她跟着王妃,学了不少的东西,长了许多见识。她的性子强,心气高。可是,谁让咱们是女儿家呢?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晚月没说不嫁人,可是她还小,可以再等几年,让她自己慢慢挑个合心意的嫁了不是更好吗?”我正色瞧着她,耐心地回答:“以你们赵家的财力也不是养不起她,何必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呢?”“ 她已经十八岁了,也不小了。我象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当娘了。“晚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那么,你快乐吗?“我本来不想这么问她。可是,她的语气实在让我有些不爽——自己明明已经吃过了盲婚哑嫁的亏了,为什么还不吸取教训,非得让自己的妹妹重蹈覆辙才行吗? “我……”晚晴脸色变了变,讷讷地分辩:“这次不同,爹爹给晚月挑的这门亲事,那人兄弟中排行第五,上面四个兄长都已娶妻生子。不像我嫁的是独子,她嫁过去没有生育压力的。” “剔除这一点,她就一定会幸福吗?“我忍不住摇头:“晚晴,你实在也到我们俱乐部里呆了小半年了,为什么思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呢?” “小雪姐姐,我没念过多少书,没有你们那么多的新思想,新观念,也讲不出象你这么多的大道理。可是,咱们为人子女的,孝顺父母难道不是首要当选的吗?爹娘的年纪大了,无非是希望早日看到她成亲,了却一桩心愿罢了。” “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希望儿女这一辈子平安顺遂,开心快乐而已。晚月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么可能不想她幸福?婚姻本来就是一辈子的大事,明知道她不愿意,不开心,又怎么忍心去逼她呢?” “那么,小雪姐姐,晚月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晚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照实说:“她没跟我提过,平素我也没见她跟哪个青年男子来往密切,按说应该是没有的。不过,女儿家的心事很难说的,既然她这么激烈的反对,总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我是为她好,乘着现在花一般的年纪嫁了,还可以当个正室,博得相公的宠爱。若是再拖下去,几年后就只能等着给人当妾室填房了。“晚晴低着头闷了半晌,期期艾艾地把她的担忧说了出来。 望着她那固执的小脑袋,我真恨不得拿个锤子把她敲醒——她十六岁嫁人,也是方家明媒正娶,大红花轿抬过去的,又享受到了丈夫几年的宠爱呢?现在不过是二十几岁就已被妾室排挤,沦为一个既不得势,又不当家的主母,有什么意义呢? 我怜悯地看着她,想了想,缓了语气:“晚晴,以色侍人,终有色衰爱驰的一天。这个道理你明白吗?不管将来晚月嫁给谁,我都希望那个人是爱她的才华,慕她的人品,而不仅仅是看中她的姿色和家世。” “小雪姐姐,你的意思,是不肯放她回赵家了?“晚晴一脸的失望。 什么叫我不肯放她回去? 我按捺住脾气,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看着她:“晚晴,晚月虽然住在我们家,但我绝对不会,也没有那个权力禁锢她的自由。她想住多久,想什么时候走,决定权在她的手里,我无权干涉。如果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你不妨直接去王府找她,当面说清。我保证,绝没有人敢拦着你。言尽于此,信不信随你。” “对不起,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晚晴有些着慌,无措地看着我,讷讷地解释:“那个安公子的人品真的不错,我偷偷去看过了,长得也一表人材,听说脾气也很好,又有功名在身。实在是无可挑剔的一门好亲事口可是,晚月连面都不肯见,一口就拒绝了。爹娘觉得事有蹊跷,这才…… “你们的意思是她肯定有心上人了?“我讶异地看着她。 那小妮子倒从没在我面前露过口风呢。不过,晚月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拿主意,烦有点男儿之风。 “是,如果不能劝她回来,烦请姐姐替我们打听一下她的心事。”晚晴慎重地托负:“如果男方家世人品都不错的话,想拜托昭王爷替我们晚月做了这个现成的媒人。” “我当然是没有问题。“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不过,这是她的私事,我问归问,她肯不肯告诉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晚月她最听你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那一切就拜托了!“晚晴喜不自胜地站起来,千恩万谢的走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弄了半天,她前面跟我都是来的虚的,说了一大堆废话,把我往这上面绕,最终目的却是想让默言替晚月言婚? 不过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 第229章 晚月究竟有没有心上人呢?如果有的话,那个神秘的人会是谁呢? 这几年她几乎与我形影不离,每天来往的不外乎赵家和学校。这么单纯的环境,也没什么机会让她接触过多的异性啊。 晚月心高气傲,一般的男人也不会看在眼里。 难道她在打理赵家的生意时,看中了某今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或者是赵家的某间商行的主管之类的人物? 28双喜临门 晚晴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回了王府。 这么大的一桩八卦放在眼前,我怎么可能忍得住? 奇怪的人,家里今天有什么喜事吗?怎么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笑得合不拢嘴呢?明明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啊? “出什么事了?”我随口叫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家丁。 “回王妃的话,府上有大喜了。”他躬着身子笑眯眯地回答。 “大喜?”我纳闷地看着他:“喜从何来?” “王妃不知道吗?傅帮主要成亲了!女方正是齐王府的莫三郡主啊,现在王爷他们正在听涛楼喝酒庆贺呢!” “什么?”我大吃一惊,提起裙子就往听涛楼飞奔而去。 傅云涛昨晚一夜未归,我还以为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在何处眠花宿柳去了呢!想不到他一回来,就扔了一个炸弹给我!不,岂只是炸弹?简直就是个原子弹! 远远的,已能听到听涛楼里人声鼎沸,一片笑语喧哗。逆天十八骑好象全员到齐,在听涛楼前的院子里大摆筵席,闹个不体。 “默言!”我气喘咻咻地冲了进去,扶着廊柱上气不接下气:“云涛,真的要,要,要成亲了?” “你知道了?”默言笑着向我招手。 大家让出他身边的位子,我走过去,左右张望了一阵,却不见晓筠一一是哦,我真是白痴,她面子浅,这一堆大男人笑闹,她哪招架得住?肯定是躲起来了撒。 “怎么回事?”我把目光直接锁在了傅云涛的身上。 “还能是怎么回事?”傅云涛笑得意气风发,胸脯拍得啪啪响:“有我神功盖世,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傅二公子出马,区区一个女子,还能搞不定?当然是手到擒来了!” “嗟,你就吹吧!”我不屑地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揭他的老底:“前天晚上,也不知是谁,半夜不睡,跑来扰人清梦,硬是把我和默言拖起来陪他喝酒,哭天抹泪的耍了一夜的酒疯?” “嗬嗬......!”大家纷纷起哄,笑得东倒西歪。 “应该是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了。”默言笑着拉我入坐,淡淡地调侃:“不管怎么样,晓筠答应这门婚事,总算是功德无量,替黑雪的女子灭了一个祸害,就为了此事,也当浮一大白。” “师兄!”傅云涛被默言糗得狼狈万分,不停地拱手作揖,向他求绕:“你就行行好,给我个面子,在晓筠面前千万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哦?” “哈哈哈,不说也行,你把起死回生的秘决说给我们大家听听,就饶了你。”我哈哈大笑,抢过话头半是嘲讽半是好奇地看着他。 “小雪,你不是都知道吗?何必一定要为难我呢?”傅云涛苦着一张俊脸,尴尬地看着我笑:“我自罚三杯,还不行吗?” 我知道?奇怪,我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 等一下——不会吧? 我眼睛倏地一亮,猛地睁圆了眼睛,直直地瞪着他:“老天,你真的做了?而且有效?” “是,多谢嫂子的大媒。”云涛这一礼一揖到地,却是完全发自内心地感谢了。 “秦秦,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默言一头雾水地来回看着我和云涛:“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呢?你有教他什么办法吗?前天晚上我明明在的呀,怎么就没听到呢?” “就是,小雪人们打什么哑迷?说出来听听吧!”大伙跟着起哄。 “讨厌啦!”我跺了跺足,伸手用力推了默言一把。 他还有脸说?同样都是男人,而且还是师兄弟,怎么相差这么远呢? “好好的,怎么突然生气了?”默言莫明其妙地看着我。 “云涛你快点讲,不要连累王爷。”无名笑着出来打圆场。 “呃,呃…这个…”傅云涛平日脸皮厚得跟城墙有得一拼,想不到也有害羞的时候?吱吱唔唔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昨天初几?” “十五啊。”无垢立刻回答。 唉!想必昨晚的月亮一定很大了?默言忙得要死,一直呆在书房,我看着无聊,早早就睡了,他几时抱我回的房,我都不知道。至于天上是有星星还是有月亮,根本就不曾分心去管,更别提它是圆是扁了。 瞧瞧吧,这就是结了婚和谈恋爱的区别!有人花前月下诉衷情,有人相顾无言倦欲眠...... 失落啊失落,打击啊打击! “那就是了,景色美,气氛佳,创意再加上诚心,难怪晓筠会动心。”我有气无力地答。 “小雪,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云涛向晓筠求婚了。至于他用了哪些花花点子,不问也罢。他本身就长得一副勾人魂魄的妖精样,若再来些歪点子,晓筠哪里抵抗得住?当然是马到成功了。嗟,这花花公子,凭什么连老天都帮她的忙!”我又妒又恨,忿忿不平地甩袖走人。 “噢~~” “啊!搞了半天,原来昨晚城外放烟花,是你小子搞的鬼啊?” 傅云涛不语,一径嘿嘿傻笑——那就是承认了啦! 大家恍然大悟,有的拍桌有的击掌,围着云涛闹腾了起来,捉住他拼命灌酒。 放烟花? 我死命瞪着云涛俊逸的脸蛋,气得头顶要冒烟。 啊咧咧,我不活了,那是我跟默言提的要求啊!他居然盗用我的点,子,哼! “秦秦,你去哪里?”默言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还跟着起轰,瞄到我起身,这才赶紧拉住我,眼睛却还看着酒杯,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 “你们继续喝酒,我找晓筠。”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哦,她在楼上云涛房里,晚月陪着呢,去吧。”他一无所觉,笑容可掬地放开了我的手,转身又跟他们斗酒去了。 死默言,明明那天说话的时候三个都在,云涛听到心里去了,他却当成了耳边风。呜呜,我现在想起来好亏啊! 结婚的时候我是替书雁嫁过来的,他连新房都没进来,算什么婚礼嘛?更谈不上什么浪漫了!就算后来的赤霞湖之行,勉强算是补度了蜜月旅行,但是,没有一场真正属于我们的婚礼,怎么想都是人生中的遗憾嘛! 求婚?瞧瞧那棵木头不知不觉的傻样,我这辈子是想都不要想了! 呜呜,我不要啦!想我一个现代人,居然连求婚都没收到,就这么糊里糊涂把自己嫁掉了,我冤不冤啊? “小雪姐姐,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呢!”我刚在楼上一冒头,晚月就匆匆地把我拖进了房:“快点看看,晓筠姐不知生了什么怪病,我劝了半天了,她硬是不肯让无名看,还不准我说。” “病了?”我一惊,倒把心里的失落给吓回去了,急急往晓筠身边跑,一把拉起她,上下打量了一阵:“我瞧瞧,哪里不舒服?” 她面色红润,脸带桃红,手里捏着一条手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七分羞涩,三分甜蜜,神清气朗的很,哪里有半分的病弱纤纤的模样? “没有啦,小雪姐姐,你别听她瞎说”晓筠拼命缩着肩膀,脸一直红到颈下。 “有啦,有啦!”晚月焦急地坚持,突然掀开她宽大的袖子给我瞧:“你看,她手上好多红斑,好像身上也有,…” 我愣了一下,笑喷——傅云涛果然不愧是情场高手,攻心毕后还不忘攻城掠地,打上自己的印记,插上钓鱼台上那面国旗。 “小雪姐姐,你干嘛笑?”晚月困惑地看着我。 “哈哈,小丫头,她这不是病,至于是什么等你成亲了就知道了。”我笑眯眯地示意晚月过来帮忙,两个人合力把晓筠按倒在床上,坏心地去掀她的衣服:“坏丫头,这么快让他带坏了?我看看,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晓筠红着脸拼命躲闪,却哪里敌得过我们两个人的力量?不多会儿,已被我们揭开了上衣,露出里面粉红的抹胸,雪白的肌肤上果然是战迹辉煌。 “咝,天哪!”晚月惊得目瞪口呆,手一松,晓筠已乘机翻身逃了出来,眼波流转娇羞无限地掩上衣服,垂着头不敢看我们两个。 晚月再笨,这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得粉颈通红,除了一迭连声地喊天,基本不会说别的话了。 啧啧啧,真是没用!我那时好歹也坚持了半年多,才沦陷在默言的魔掌之下。她才这么半个月的功夫就身心被俘了啊? 天才和白痴果然还是有距离的! “说吧,那臭小子除了用烟花,还用什么手段勾引了你?”我清了清喉咙,开始了严厉的审判:“我不是听说,你不肯见他,一直把他拒之门外的嘛?怎么昨天就见他了呢?见了就算了,居然一见面就失身,你…哎!” 唉!难怪这古代小姐的闺房是不能轻易让男人踏进去的——她们对男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嘛! “我没见他,是云涛哥把我绑架出去。”晓筠垂着头,羞愧万分地低语。 呃,绑架? 第230章 我真是服了他!这么劲暴出格的事情,也只有这坐逆天帮二把交椅的家伙才做得出来呢! 等等,这小子的称呼什么时候从色鬼一下子跳到了云涛哥?简直是连升八级,坐云屑飞车都没这么快。 所以说,男女之间一旦突破了这最后一道防线,那感情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要我怎么相信,默言跟秀荷纠缠了十年,却一丝感情也没有? “......他带我到郊外,重演了当年的一幕,然后对我说,这么多年,他从来也没有把我忘记过。他还说,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他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忘掉过去,重新开办…” 哇咧咧,想不到这臭色鬼,居然还挺有情有义,想得到重组现场这一招来感动佳人。唉,月色宜人,景物清幽,伊人如玉,孤男寡女,深夜相对,两情脉脉之际,一对热血青年,谁能把持得住? 晚月又是羡慕又是惊叹地望着晓筠:“晚筠姐,事已至此,傅帮主怕是得尽快请人上门提亲了吧?” “是啊,这男方的媒人不用说默言是当之不让的了,只是女方得找一个合适的证婚人呢。”我抚着下巴,略一沉吟,笑了:“有了,我怎么把大哥给忘了?” “对,林大人来做女方的证婚人,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晚月拍着手欢呼。 晓筠含羞带怯地垂下头,低低说了一句:“一切请姐姐做主。” 我想起晚晴下午说的那翻话——选日不如撞日,索性今天把这两丫头片子的婚姻大事一次解决了,省得我一直gauge在心里。 “丫头”,我吊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瞅着晚月打量了半天,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这才冷不防地问道:“这里也没有外人,说说看,你到底看上谁了?” “哪,哪有?别胡说!”她吓一跳,红着脸避开我的视线。 “咦?晚月有心上人吗?我怎么不知道?”晚筠讶异地看了我一眼,轻轻捉住她的手:“我们都是好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何必瞒着我们?说出来,大家帮你审查审查。” “多谢姐姐的好意,只是晚月及不上晓筠姐的美貌,也比不上小雪姐姐的聪慧,更没有两位姐姐的福气,哪有人会喜欢我?”晚月神色黯然地垂下头。 嘿嘿,她说没福气,又说没人喜欢她,意思就是她果然有喜欢的人咯?只是那个笨蛋不知道或是不领情? “丫头,你这话里有玄机哦。”我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她满是红晕的双颊:“说,究竟暗恋上了谁?还不快从实招来?” “小雪姐姐......”晚月还没开口,泪先掉了下来。 “呀,别哭啊!”晓筠吓了一跳,急急搂住她的肩,柔声哄道:“好了,我们不逼你,你不说就是了,也别哭啊!” 我却听出她哭声里有压抑许久的委屈,淡淡地拨开她的发,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晚月,那个人拒绝你了,是吗?” “呜呜呜……”晚月咬着下唇,委屈地点了点头。 晚月性子执拗,脾气刚烈,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不,也许她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 她这么伤心,倒让我听着倍觉心酸。 “那个人是谁?我倒要瞧瞧,他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居然连我们这么可爱能干的晚月都忍心伤害?”晓筠捏着拳头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样子:“别怕,你说出来,我们让姐夫和云涛哥揍他一顿,替你出气!” “噗!“我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这么快就把他划成自己人了?你羞也不羞?还没嫁给他呢,就想着操控他的言行了?” 再说了,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讲道理,唯有感情一事没道理可讲。喜欢与不喜欢都是那么莫明其妙。 “晚月,他不喜欢你不要紧,擦干眼泪,这世上多得是好男人。”我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望着她的眼睛戏谑地道:“你瞧,十八骑里这么多年轻英俊的男生,你随便挑一个,我就是绑也绑他们入洞房。” “对啊,无尘不错,纯真善良,温和大度,将来成了亲肯定是个疼人的主。”晓筠热情地推荐,见晚月不说话,笑了笑:“要不,无香大哥也行啊。别看他不怎么说话,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心肠挺好的呢。你不记得了?五年前,你第一次初潮的时候,吓得直掉眼泪,就是他,…… 谁知道,晓筠的话还没说完呢,晚月突然“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我与晓筠对视一眼,愕然地瞪大了双眸,异口同声地怪叫了起来:“不会吧?你真的喜欢无香?” “我不能喜欢他吗?“晚月垂着头,小声地抽泣着口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们完全不知情?” “重点是,他为什么拒绝你?“我不理晓筠的八卦,想要理出头绪:“你怎么跟他说的?他又是用什么理由拒绝?” “他说他跟我年龄相差太大,配不上我。“晚月咬着唇,委屈的泪水挂在腮边:“我们也只差八岁,这天下间老夫少妻的多了去了,我爹跟我娘还相差十几岁呢,还不是挺好?他分明是敷衍我。” “说得对,你就应该这么直接跟他讲。”晓筠握着拳生闷气:“那个臭闷葫芦,他又是怎么回你的?” 看不出来,晚月倒是勇气可嘉。到底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我几乎能想象得到,无香乍一听到她的告白时,那副惊吓的样子有多狼狈了。 “可是,他被我逼急了,干脆说他无意成亲,我能有什么办法?”晚月垂头丧气。 “哧!“我失声笑了出来——无香给这倔妮子碰的钉子对她打击不小。 “小雪姐姐!“那两个人一起不满地瞪我。 “别急,让我先私下问问无香,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笑了笑,示意她们稍安勿噪:“不过,我不能打包票,毕竟强扭的瓜不甜,相信这个道理你们也懂。” “恩,只要让我知道真正的理由,我就死心。“晚月倔强地抿紧唇:“我要知道,到底我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 “恩。“我点了点头,起身出了房,站到走廊上,冲着院子里大喊了一声:“无香!” “嘎?”无香惊跳起来,竟然慌乱地差点掀翻了桌子,一抹可疑地红云慢慢地涌上了他黝黑的脸宠。 “什么事?“默言疑惑地抬头望着我。 “无香,你上来。”我不理默言,冲无香招了招手,温柔地笑了:“我有话跟你说。” “嘿嘿,我知道!“无尘已醉得七七八八,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他喜欢晚月,可是......” “无尘,你别胡说!”无香厉声喝叱,跳起来去捂他的嘴。 可是,他身后那帮逆天帮的兄弟哪里肯放过他?早已不知伸出多少只手拉住他,一起鼓噪:“无尘,说下去,我们要听!” “无尘!“无香四肢无法动弹,急得满头大汗。 “嘻嘻,我们是好兄弟,呃!“无尘一边拿着筷子击碗,一边打着酒嗝,笑得憨态可掬:“无香不许我,呃,告诉你们,呃,我就,呃,不告诉你们呃,他喜欢,呃晚月姑娘,呃!” “还有这回事?”默言惊讶地看了无香一眼,再抬起头来望我。 我耸了耸肩,向他扮了个鬼脸,跑回房间:“听到了吧?这回放心了吧?” 谁想得到呢? 这个春天,昭王府竟是双喜临门呢! 29惆怅满腹 昭王府一下搞定两桩婚事,大家都兴致高昂,这场酒,一直从下午喝到午夜时分才结束。 默言醉熏熏地回到房里,连鞋也来不及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夜风轻拂动窗纱,流动的光影将融融的月色带进了房间。 默言低喃着翻了个边,伸臂把我拥到怀里,浓浊的洒气喷到我的脸上。 我伸掌想推开他的脸宠,突然发现他眼角一条细细的鱼尾纹。 原来再英俊的王子,也会有慢慢衰老的一天。 王子会老,那么公主呢? 我一惊,猛力推开他,跳到床下,剔亮了烛光,睁大了眼睛对着镜子拼命地看。 完蛋!居然也有,而且还不止一条! 我愣愣地望着那纤细的纹路,象是一道惊雷劈在了头上,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千篇一律的日程,我还没来及好好享受我的婚姻生活,怎么能这么快就老了? 是,现在还不晚,春天还未远走,月色也还正浓。乘着年轻,还可以踏月赏花,留住青春的尾巴。 “默言,醒醒!”我用力摇着他的肩膀。 “恩。”他眼也不睁,低声地哼哼。 “你醒醒啊。”我爬上去,轻拍他的脸。 他随手一捞,已把我抱在了怀里,低声咕哝了一句:“乖,别吵。” “快点起来,我要去看月亮!” “唔”,他低哼,一动不动。 “我等你,快点来。”我拿开他的手,跳下去穿衣服。 “呼呼......”他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居然还发出阵阵可怕的酣声。 “君默言!”我生气了,抓起一本书哗地扔到他脸上。 “怎么啦?”他霍地一下翻身坐起,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他还好意思问?云涛偷了我的创意求婚成功,他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压根就没想过要弥补一下我,(奇*书*网*.*整*理*提*供)象个没事人一样! 我气恼地瞪着他,哭丧着脸:“我也要去看月亮啦!” 第231章 “月亮?”他讶然地看着我:“月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发神经,你睡吧”我忽然泄了气,怏怏不乐地低语。 “哦,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好多事。”他点了点头,随意敷衍了我一句,躺下去,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我望着他平静的睡颜,忽然委屈地掉下了眼泪——这,就是我抛弃了一切要过的婚姻生活? “秦秦,你昨天没睡好吗?”一大早,神清气爽的默言望着我吓了一跳:“怎么顶着两只熊猫眼?” “你今天不是好多事?你好兄弟要成亲呢,还不快去忙你的?我气无力地回他。 “咦?你哭了?”他凑过来,捏住我的下巴,仔细地省视我。 是哦,也不知是谁击碎别人的美梦,现在又来假装关心? 我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淡淡地转过头:“我都多大了?没事哭什么?大概喝了点酒,没睡好,眼睛才肿了吧?” “嘿嘿,云涛那边就只要提亲就好。但是无香难办了点。”默言笑得一脸讨好地凑过来,揽住我的肩:“秦秦,你新买的那幢宅子,我看送给无香好了,怎么样?反正咱们也不会去住,你难道忍心让无香住到丈人家去?” 嗟!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呢?想乘这机会,把我那个“美男养成”计划连根铲除。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好吧,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另外替他买一幢就是了。”默言如意算盘落空,只得摸摸鼻子,识趣地闪人。 “要送就送吧,反正我留着那空宅子也没用。”我低低叹了一口气一一跟他赌气有什么用?他根本是不知不觉嘛! “秦秦,谢啦!”他惊喜地回过头,倏地朝我露出雪白的牙齿,粲然一笑,帅得一塌糊涂。 哎,看在这张让我无论看多少遍依然会脸红心跳的俊颜份上,我就原谅他的无心之过好了。谁让我爱惨了他呢? “得了,不过一幢宅子罢了,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我没好气地低语一声,抿着唇笑了:“快点去吧,我去找大哥。一事不烦二主,索性晚月也交给他好了。” “恩,快去快回”,默言龙心大悦,居然头一回对我找大哥一事不摆脸色给我看,还笑眯眯地吩咐:“别又一聊上就没完没了。对了,要不要我晚点去接你?” “不必了,你要跑两家,估计事情也不少。我去说一声就回来了,花不了多少时间。” “那好,我走了。”他向我挥了挥手,笑还颜开地离开了。 吃过早饭,我套了车,慢慢地朝国子监走去。 老实说,这个地方,自从林书桐成亲之后,还真是很少来了。 进到国子监,早有认识我的学生热心地把林书桐的行踪告诉我。 我寻到当年第一次遇见江子枫的树林边,一眼看到林书桐伴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妇缓缓而行。 啊哦,好像我来得有些不是时候——大嫂,李依雪今天也来了呢。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 好笑的是每次依雪要是慢下来,拉开一段距离,林大哥就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等她;她赶上几步,他又会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两个人就这样,在疏离中保持着一种怪异地亲密与默契。 “大哥,嫂子,你们好。”我硬着头皮上前打着招呼——来都已经来来了,总不可能掉头回去吧? “小雪,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书桐回过头,一脸的惊喜。 “小姑,你来了?”李依雪笑得一脸的矜持,向我微微敛衽行了一礼 “大嫂客气了。”我慌忙还了一礼,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在这年纪轻轻的嫂子面前,总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她看似平淡的目光里含着一丝我看不清也想不通的莫名的敌意。 “依雪,你先回去吧,我跟小雪有事要谈。”林书桐淡淡地交待了一句,掉头就朝我大踏步地走来。 “不要紧,也没什么大事,嫂子留下来也如…”我紧张得双手乱摇。 “不必了,我在此多有不便,就先告辞了~“李依雪淡淡地笑,不等我说完,曲膝行了一礼,便要走人。 “别!”我一急,几步冲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大嫂,是我来得莽撞了,防碍了你们谈话。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你还是留下来陪大哥吧” “既然好容易来了,当然要留下来用过餐,再送你回去。”林书桐偏偏不肯合作,热情地挽留。 “是啊,你难得来一次,多玩一会吧。”李依雪面色微微一变,瞬间间恢复了自然。只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瞧都似乎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而那平淡的语气里,似乎也带了些淡淡的讽剌。 “真的不用,我跟默言约好了,他还等着我呢”我按住心底的不自在,笑着拒绝他们夫妻的好意。 一提到默言,林书桐和李依雪夫妻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谁也不再接留我了。 我心中更加不自在,只得匆匆把来意跟他说了一遍,急急地跑走了,象是背后有鬼在追。 呼,真是奇怪,他们夫妻不知出了什么问题?那看似温温柔柔的嫂子,好像还蛮有一股子倔劲呢。 也对,要是没有一点脾气,还不给林书桐那死硬的家伙任意地搓扁打圆?今天瞧来,林书桐似乎对她有些忌惮呢。 哈,真好笑,我干嘛没事研究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本来打算了要在国子监里好好玩一会,消磨掉半天的,现在这么狼狈地跑出来,硬生生多出了半天的时间,不知该如何打发了。 对了,好久没见到师傅,不如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到他? 虽然跟他约好了见面的方法,奇怪的是我一次也不曾用过。更奇怪的是,每一次我想见他的时候,他都会奇迹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何不再去试试看奇迹是不是仍然会发生? 30猝不及防 我期待的奇迹并没有出现,林子里很安静,偶有鸟儿的鸣叫,风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专心地练了一会儿暗器,因为总是缺了准头,很快就兴致缺缺了。又不想这么快就回去,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枯坐在阶前。 “会来,不会来,会和”,“我低着头,无聊地摘着枝上的叶子,玩着幼稚的游戏。 “你神神叨叨在念些啥呢?”一双黑色的薄底快靴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惊喜地抬起头,笑逐颜开:“大哥,你来了?” “我看看,不错,现在有模有样了。”他慢慢地踱过去,看了看撒了满地的铜钱,唇角露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老打不准。“我把他的话当成赞美照单全收,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是自然,你下盘不稳,腕力也弱了,出手太慢,心又不够狠,失了准头不奇怪,能打准那才叫奇了怪了呢。” “大哥!”我生气地跺了跺足,不服气地看着他:“你说我下盘不稳,腕力也弱,出手太慢我都承认。可你怎么知道我心不够狠?” “那么,在你的暗器出手时,你是否将它想象成你的死敌,必需一击而中,致之死地而后快?”他漫不经心地俯身,自地上拾起一枚铜钱,捏在手中把玩。当“快”字脱口而出时,他突然出手,“哧”地一声,铜钱似闪电一般向我疾奔而来,擦过我的发鬓,没入身后的门框。 我呆了一下,拍手喝采:“好功夫!” “你为什么不躲?”笑容从他脸上隐没,他冷冷地望着我,声音严厉而冷肃。 “嘎?”我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刚刚我看着你时,眼里已有杀气,你居然毫无所觉?飞镖袭来,竟全然不知闪避,真是愚不可及!”他厉声喝叱。 “你刚刚眼里有杀气吗?我没看出来诶。”我吐了吐舌头:“你发的镖,我干嘛要躲?我以为你气我没好好练习,吓吓我嘛。再说了,速度那么快,我就算是想躲也躲不开啊。” “至少也该有躲避的意识啊!”他无奈地长叹:“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镖,我若是直取你的咽喉,你此刻早已命丧黄泉?” “哎,不会的啦,你是我结义大哥,又是我师傅,无缘无故怎么会取我性命?”我两只脚吊在阶前乱晃,笑嘻嘻地看着他,不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 “我是想要你知道,明枪易躲,暗等难防,你懂不懂?” “嘿嘿,我知道啊。”我张口就答:“最亲近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人;最无害的人,也许就是隐藏在你身边最危险的敌人;最安全的地方,往往却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背得还真熟。”他望着我,张大了嘴巴,听着我发表着一连串的“高见”,嘲讽地笑了。 那可不?这些可都是小说里的经典台词嘛!我近年来虽然懒散了,但是基本功还是不会忘的嘛。 “背得那么熟,不防来试验一下吧。”他抛了几枚铜钱过来,唇角挂着揶揄的微笑:“把我想象成你最大的死敌,用你全身的力量向我发镖吧。” “射你?”我愕然地望着他:“万一打中了怎么办?” “哈!”他冷笑一声,藏在面具下的黑眸忽然精光四射:“你放心往我身上招呼就是了,若我不幸真让你给打死了,算我倒寒。” “嘿嘿,说不定没打死,却给我弄个终身残疾出来,要我养你一辈子,我不是亏大了?” 第232章 我自知失言,索性嘻皮笑脸地跟他胡扯。 “少废话,开始吧。”他肃容低叱。 “好吧。”我胡乱地应了一声,抓了一把铜钱,瞄准了他的咽喉,哧哧之声不绝于耳,转瞬已丢了十数枚出去。 “停!”他大喝一声,冷然望着我:“你以为开玩笑吗?若是再这样胡闹下去,你也不必学了。” “呃,大哥。”我蓦地红了脸,尴尬地垂下头去:“说实话,至今为止,还没有谁是我欲致之死地而后快的人,我,找不到那种感觉。” 那么,闭上眼睛,想象你心里最恨的那个人的样子。”他静静的看了我半天,语气忽然放柔和了下来:“你总不会告诉我,这个世界上,你连憎恨的人都没有吧?” 憎恨?我凝眉想了一会,脑子里忽然闪过秀荷娇美白皙的面容,想着默言与她共度的十年美好时光,心中一悸,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就是现在,动手吧!” 心中妒恨交加,他话音刚落,我手一扬,飞镖已电射而出。 “好!”他兴奋地低叫,招手接住那柄铜钱镖,脸上漾起满意地笑容:“果然孺子可教也,怎么样,要射中其实很容易吧?” 当他为我刚才那一刻的成功而喝彩时,我心中鼓荡的却是满满的羞愧,与后悔,还有止不住的惊心与动魄——那一刻,我的眼里不但出现了秀荷,还有默言。难道,在我的潜意识里,始终不曾原谅他,竟是连他都恨上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眼中一酸,忽然流下泪来——哪里容易?如果一定要倍尝了辛酸与痛楚才能学成绝艺,我但愿自己一生都不去沾染那些东西。 “咦?哭了?”他怔了一下,掸了掸衣角向我走来:“这么点小事就高兴得哭?” 我慌乱地垂下头,举袖拭去泪痕,却不料那眼泪却越擦越多,似乎是一发不可收拾。 自从秀荷突然闯进我的生活之后,眼看着默言那么痛苦与颓废,我既不忍苛责默言,也不愿对外人倾吐我的失败。而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是站在默言那一边,随着时间的推移,秀荷淡出我的生活,这份痛苦也就沉甸在我的脑海里,无处宣泄,慢慢地发酵。 今天被慕临风无意间把藏在我心里的秘密挖掘出来。我才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份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转淡,反而化成了更强烈的情绪默默地埋藏在了我心底,不知何时会暴发? “真的哭了?”慕临风在我身前站定,惊讶地俯视着我,伸指托起我的下巴:“刚刚你想起谁了?为什么这么伤心?杀死了仇人不是应该很痛快吗?怎么你的反应会这么奇怪?” “你不用理我,让我哭一会就好了啦!”我抽抽答答地回了一句,也顾不上脏,索性伏到阶前放声痛哭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不理你?”他悠然长叹一声,忽地伸臂把我搂到怀里,轻拍我的背,无奈地低语:“哭吧,哭吧,我的胸膛借你靠。” “呜,我才不要靠男人,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边哭边恨恨地骂,还不忘伸手去推他,他不动如山。 “好,不是好东西。我不是,你也不是。”他倏然而笑。 “你还敢笑?”我伸指用力戳他,泪水滚落腮边:“觉得我很好笑吗?嘎?嘎?” “你一点也不好笑,而是“……他默默地望着我,忽地住口不语。 反正推不开他,我慢慢放弃挣扎,他的怀抱很奇怪地给我一种熟悉而安心地感觉。我渐渐止住哭声,合着泪地问:“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是,可爱。”他低低地呢喃,蓦地俯首吻住了我的唇。 “呜呜……”我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张嘴就骂,却被他灵巧如蛇的舌乘机钻进了口腔。他紧紧地扣住我的头,滚烫而浓浊的呼吸喷吐到我的脸上,狂热地追还着我的唇舌,温柔地爱抚着每一寸柔软…… 我傻了,呆了,愣了,竟忘了要挣扎,甚至忘了要呼吸。 “傻瓜,你不怕憋死?”他忽然放开了我,温柔地看着我笑。 我愣愣地望着他,我知道,我应该痛骂他一顿,我应该给他一巴掌。可是,鬼使神差地,我却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我是男人......” “噗!”他失笑,长指轻柔而暧昧地抚上我的唇,爱怜地留连忘返:“到了现在,还敢说你是男人?” 我愣住,倏地抬头望他,颤着手指着他,一脸的惊骇:“你,你刚,刚才说什么?” “行了,别装了。”他捉住我的手,微笑着俯瞰着我:“大哥早就知道你是女人了。以为穿上男装就是男人吗?你的肌肤那么滑,你的手那么小,你的身上那么香,你的眼波那么明媚……哪一点象个男人?” “你,你早知道?“我惊骇之极,眼泪凝在眼眶里,早忘了伤心,忘了屈辱,也忘了他还抱着我:“为什么不拆穿我?居然真的跟我结拜?你,你,“,“莫名其妙!” “很莫明其妙吧?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他认真地望着我,藏在面具下的黑眸里迸出热烈的火花,自嘲地笑了笑:“可是,从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开始,我的人生就变得一塌糊涂,一切莫明其妙的事情,只要是因为你,就变得理所当然。我从不收徒,却为你破了例;我从不……” “好了,别再说了。“我涨红了脸,用尽全身的力推开他,霍地站了起来:“别再跟我说,你为了我做了多少伟大的转变,做了多少牺牲,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今天的事,是我自取其辱,我没有资格责怪你,我也”,“不会再追究。再见!不,是永远不见!” 我低着头,笔直地冲向篱笆,冲向树林,冲向一切可以逃离他的地方。我是那么地惶恐,那么地慌乱,那么地愤怒,那么地伤心,才跑出去不到十米远,已一脚踩住一颗石头——那颗我找来预备联络慕临风用的石头,无情地绊倒了我,似咧着唇冷冷地嘲笑。 “苏秦......“他及时地揽住了我。 哈,原来他连我的真名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我却一直以为演得天衣无缝,在那里沾沾自喜!也对,姓苏又跟逆天帮的傅云涛关系如此亲密熟捻的女人,全黑雪就只有一个苏秦,况且我还笨得用默言的绰号做了我的名字,只有猪才想不到我是谁。 “放手!“我冷冷地望着他扶在我腰间的大手。 “好,我不碰你。“他举起手,无奈地苦笑。 我不看他,昂着头,腰杆挺得笔直地往外走:“别跟着我。” “你去哪里?”他飘身拦住我。 “你管不着!“我不看他,恶狠狠地低嚷。 “回王府去?”他摇了摇头:“你太不会掩藏心事,你真的确定要这个样子回去,不怕启人疑窦?” “什么样子?“这句话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飞红了双颊,恨恨地瞪着他,脚步下意识地停顿了下来——见到默言,我该怎么解释? 在秀荷出现在我的生活以后,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用出轨来报复他。可是,当真正面临一段突如其来的婚外的感情时,为什么我如此慌乱,如此紧张,心里满满地充塞着罪恶与愧疚的感觉,丝毫也没有报复的快乐? 默言在面对秀荷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如果他真心爱我,一定是这样的吧? 31花香袭人 想到默言那责备加伤心的眼神,我的脚象是灌进了千万斤水泥,重得挪不开半步,就那么默默地停在院子里,进退两难。 慕临风见我站住,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一时失控。可是,我绝对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情难自禁......” “闭嘴!闭嘴!”我恼羞成怒,厉声狂叫:“你这个魔鬼,滚开,滚得远远的!我不要再看到你。” 他面色一变,蓦地冷笑了起来:“我听说苏秦是个敢爱敢恨,胸怀坦荡的女中豪杰,没想到原来也不过是个惯于扭扭捏捏,惺惺作态之人。算我看错了你。” 明明是他侵犯了我,还有脸指责我惺惺作态?他居然,敢说我扭扭捏捏? “你,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手抖了起来。 “不是吗?”他忽然大踏步走过来,大手一伸,牢牢地捏住了我的下额,强迫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邪狞地望着我微笑:“你敢说刚才你对我完全没有感觉?你的心,不曾有片刻为了我而剧烈的跳动?你的脑子里不曾留下我半丝身影?” “没有,没有,我没有!你胡说!”我双颊倏地涨得通红,拼命地摇着脑袋,摇落了一眶眼泪,却挣不脱他残忍地控制,逃不掉他冷漠地指控, “是我胡说吗?”他直直地盯着我,抓住我的手,轻轻沾了我的泪,缓缓地送入唇里暧昧地吮吸,嗓音慵懒而邪魅:“你瞧,你的脸又红了,你的心跳得象擂鼓,你的眼里有渴望......” 我似中了盅一般呆呆地望着他,身体僵得象一块化石,一动也不能动,瞧着他的身子越靠越近,俊魅的脸宠越俯越低,那性感的薄唇轻轻擦过我的唇瓣,带来一丝奇异地颤粟。 他望着我,骄傲地笑了:“没有感觉?恩?” “不要!”我眼前一黑,双脚一软,蓦地倒了下去。 “苏秦!”他一急,慌乱地伸出双手牢牢抱住我软软下滑的身子, “默言!”我忽地睁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去掀他的面具,力气太大竟然把全无防备的他推倒在了地上:“你故意的,你骗我的,你想吓我,想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第233章 他一怔,薄唇微抿,懒懒地揽着我的腰,任凭我扯下他的面具,露出他那张比恶魔撒旦还俊秀的脸宠,狭长的凤目微微上挑,冰冷的眸光狂妄中带着些邪魅,闪着一丝奇异的兴奋,冷冷地仰视着我。 他的左颊上,那块丑恶而静狞的此情,在阳光下似一只不羁地恶魔对着我冷笑。那是一张将极美与极丑怪异地揉和在一起,却诡异地产生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的绝美的脸。 不是,竟然不是? 浓浓的失望与强烈的视觉冲击,震憾了我,那张精致绝伦的银色面具,倏然从我手中滑落,飘然坠在地上。 “呵呵,对你看到的这张脸还满意吗?“他不忙着拾起他的面具,大掌紧扣我的腰部,紧紧地盯着我,发出短促而低沉的笑声,似讽似嘲,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望着那张诡异的面容,心疼于他曾经受过的非人的折磨,一丝悸动掠过心坎,忽然就原谅了他。我讪讪地回避他的视线,讷讷地低语:“对不起,我不该揭开你的过去。” “真心的?”他冷然一笑,显然并不相信。 “恩。”我低声一声,发现还以暧昧的姿势压在他的身上,脸一红,狼狈地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那么,离开他!”他手底下微一用力,扣住了我的腰,使我密密地贴在他的身上:“到我的身边来。” “嘎?你说什么?”我被他大胆的话惊呆,一时忘了推拒。 “我说,离开君默言,跟我走。”他懒懒地放开我,缓缓地翻身坐起,拾起面具,好整以暇地望着我勾唇露出魅惑之极的笑容。 “你,跟默言有仇?”我皱眉,惊讶地看着他:“所以,你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你想要报复他,对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如何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又该如何自处? “哈!是的话,你想怎么样?”他眼里闪着趣意地光芒,嘲弄地望着我:“难道你打算为了弥补你相公的错,献身于我?” “你胡说什么呢?”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的话,你就少操心。“他冷冷地看着我,傲然地抬起头,几乎是在用鼻子看我。 “你是我大哥,他是我相公,我怎么可以不管?” “哼,“他冷然望着我,忽地神秘地一笑:“别装了,你刚才射镖时,心里想的那个最恨的人其实是他吧?你不必骗我,我看得很清楚。你的眼里分明有着强烈的杀气,所以,你射中了,不但没有笑反而哭了,对吧?” “你,你胡说!”冷不防被他说中心事,我心一慌,蓦地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苏秦,你可以躲。但是,躲得过我的眼睛,躲得过你自己的心吗?”他负着双手,悠闲地望着蓝天绿树,笑得放肆而张扬。 是,他该死的全说对了! 我对默言还有怨恨,我没有完全原谅他! 我对临风的吻有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确实曾经为他心动! 我哑然,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混乱?“他忽然靠近我,温柔地望着我微笑,眸光中充满了爱怜。 我想否认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似乎有魔力,可以轻易穿透我的灵魂,让我无所遁形,我浑身发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可怜的苏秦,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好放松一下。”他微笑着牵起我的手,声音低柔:“我保证,你一定会不虚此行口” 他是可怕的一个男人,冷竣,邪魅,残忍,温柔,帅气逼人,还有着迷一般的难解的身世,接近我的目的更是不明。他身上写着“危险勿近,“却又充满了奇异的魅力,吸引着我一探究竟,想要揭开谜团。 苏秦,拒绝他,他太危险了!他不是你可以招惹的那种人。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提醒着我。 可是,该死的!他拥有默言完全没有的疯狂因子,那对我构成了致命的吸引力。我跃跃欲试,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想要跟着他去尝试着做一些默言永远也不会做的疯狂的事情…… “去哪?“我舔了舔嘴唇,听见自己喉咙里逸出干涩的声音。 “说了你也不知道,相信我,就跟我来。“他眸光一黯,蓦地掉过头,似乎生谁的气般大踏步离开。 “你,你得保证不再做任何冒犯我的事情。“我站在原地不动,神情紧张地望着他的背影,弱弱地给他加上但书。 “我保证,没得到你的同意,绝不冒犯你。“他忽然掉头,冲我邪邪一笑:“但是,既然你同意去,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机会?” “呸,你永远也别想!” “哈哈哈,快来吧,再不去,天都快黑了!“他哈哈大笑,那爽朗而愉悦的笑声,把那一吻所带来的尴尬冲得无影无踪。 “要出城吗?”面对着那匹半人高的枣红马,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恩,去不去?” “要是太远了,回来城门关了怎么办?” “你觉得那对我来说,是问题吗?“他拽拽地看着我,轻托我的腰,把我送上了枣红马的马背,再翻身上了一匹乌锥,轻夹马腹,马儿疾驰而去。 “等等我。”我抓住马鞍,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 他没有走官道,带着我驰入一条狭窄的泥路。二十分钟后,冰雪城已被我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一路上,满是盛开的油菜花,一片片,一畦畦,在微风中吐着芳香,恣意地挥洒着春天的气息。 微熏的风吹在身上,带着些甜得腻人的花香,中人欲醉。入目的苍翠,层叠的远山,田间偶尔散布的劳作的农人,无不显露出勃勃生机。 花香和绿色果然是舒缓心情的最佳良药。这一路驰来,我的心情渐渐放松,最后已是毫无芥蒂,尽情地享受这美好的春光了。 慕临风并没有与我交谈,他甚至头也没回,我一度以为他已把我遗忘——只有那配合我的骑术慢慢放缓下来的骑速,证明他眼里有我的存在。 “还有多远?”虽然一路的美景的确是赏心悦目,可这一味地飞驰,看着那离我越来越远的京城,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慌乱——我会不会走得太远,远得无法再靠近默言? “到了。”他转过一道小山梁,轻松地跳下马背,把马缰随意地扔在地上,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狐疑地跳下马背,学他的放掉马匹,让它随意地啃着满坡的青草。 这里?除了遍地疯长的野草,这里究竟有什么好玩的? “慕临风,你开什么玩笑?把我带到这荒山野岭来?一点也不好玩,我要回.......”我气呼呼地抱怨,跟着他的足迹,拐了一道弯,蓦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剩余的话全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在山的这一边,生长着无数的禾本科,蓼科植物、苔草和其它牧草,用它们的细茎嫩叶编织成绿色的地毯,龙胆,紫菀、金莲、银莲,紫樱,苍兰,矢车菊,绵亘十数里,似乎一眼望不到边,以它们鲜艳的色彩,将绿毡点缀成姹紫嫣红的美丽画卷。 微风吹过,似浪花翻涌,滚过一阵阵五彩缤纷的波涛,真是美不胜收! 奇怪的是,谁会花费那么大的心血,在这里种上这么大一片无人欣赏的野花? “怎样?我没骗你吧?”慕临风站在花海里,向我伸出手,望着我温柔地微笑:“快来,还有更好玩的等着你。” “是,什么?”我傻傻地站在花海中,怔怔地望着那潇洒如玉的身影,感觉心里的某一处正在动摇。 我不敢再往前走,害怕这一走过去,会是万劫不复地地狱。 “傻在那里做什么?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乱动你一根头发,行了吧?”他嘲弄地撇了撇唇,唇间带着丝魅惑地笑:“当然,如果你害怕会被我迷上,为我动心,最终抛夫弃子,万劫不复的话,那就掉头回去好了,我不拦你。” 哇咧咧,他好卑鄙!居然用激将法! “谁怕了?”我明知他激我,却不肯服气,挺胸抬头,走了过去。 哼!我就不信,我跟默言那么多年的感情,对他那么深的爱,会轻易被他破坏了!我偏要让他看一看,他不管他多有魅力,不管他耍些什么花招,我都不会放弃默言,更不可能抛弃我的家庭与婚姻。 “哧”,他失笑,过来牵住我的手:“那么严肃做什么?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是要奔赴刑场受法呢!” “废话少说,有什么花招,快点拿出来瞧瞧。”我红了脸,甩开他径直顺着花田往前直冲。 约摸走了十五分钟,顺着山梁又拐了一道弯,透过苍茫的暮色,在一片花的海洋里矗立着几间低矮的茅草房。阵阵浓郁的酒香,夹在花香里扑鼻而来,我讶然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去瞧瞧吧。”慕临风负着双手,轻松地跟在我的身后。 “恩公,你来了?”一位老者正翘首以待,发现我们的身影,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目光在我身上只停留了三秒钟,就移回到了慕临风的身上。 慕临风淡淡地笑了笑,率先走了过去:“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一切依恩公的吩咐全准备妥了。小老儿就不打扰了,告退了。”老者躬身向他行了一礼,竟不再停留,就此扬长而去? “等一下,老克”我急急叫住他,谁知他充耳不闻,却是越走越远了。 “他听不见,你别叫了。” 第234章 慕临风已走到了房子里,朝我招了招手:“快来啊,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听不见?他搞什么鬼? 我满心疑惑,只得慢慢地移了过去。 地坪里摆了一张巨大的长方形的木桌,桌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袋子。我仔细一瞧,每个小袋子里竟然装的都是花——晒干的各种野花,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分袋装好了。 另外还有数十个碗碟,里面放着我熟悉的各种中药材。有的我认识,有的却从来也没有见过。 地上摆着一只巨大的酒缸,几条条凳上摆放了数张竹盘,摊放着雪白的米粒,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泽,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也不知那聋老头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同时运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的? “来帮忙。“慕临风袖子高挽,低头忙碌着,在各个袋子里抓着各色干花和药材。 “你干嘛?“我狐疑地看着他。 我倒了,看他的样子,好像他嘴里说的那个很好玩的东西,竟然是酿酒? “酿百花酒啊,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头也不抬:“来吧,试试看,很好玩的。” “你到底会不会啊?”我一脸怕怕地看着他:“确定这些东西放进去,不会喝死人?” “反正都是些吃的,应该喝不死人吧?“他满不在乎地答,望着我,笑咧了一口白牙:“再说,真要是跟你死在一起,奇qisuu.书那也值啊!” “又胡说!”我嘴里低咒着,却抑不住好奇,亦步亦趋地靠过去。 “去,抓些酒米来。“他嘴巴呶了呶。 “哪里?”我探头搜寻,发现每个袋子上都标好了名称的,很快找到他要的酒米。 “别小瞧它们,这可是经过了九蒸九晒的最上等的水晶米,只有它们才能酿出最美的酒。”慕临风的脸上挂着骄傲。 “嗟!再好的原料,落在不懂行的人手里,也只会糟蹋了!”我存心跟他抬杠。 “再加点龙胆草。“他随口吩咐。 “你自己没有手吗?干么支使我?” “把金莲给我一把,……他不理,继续颐指气使。 “你有完没完?”我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微微失神。 “怎么,对我动心了?“他头也不抬嘲弄地笑了。 “呸!你少臭美了!”我冷哧一声,转身走入花田:“你慢慢玩吧,我不侍候了!” “那边有酿好的百花酒,你要不要尝尝?”他也不勉强我。 “不好喝的话,死定了!”我嘴硬地走过去,倒了一杯出来。 但见那酒色泽金黄,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熏人欲醉。喝到口里,更是齿颊留香,甘甜滑爽,竟是越喝越好喝。 “少喝点,那酒后劲足,会伤头的。“他淡淡的瞟了我一眼。 “小气!”我嘀咕一声,乖乖地放下了酒杯,跑去辣手摧花——大不了,我回去要默言替我弄几坛来,呆在家里喝,总安全了吧? “好了,可以封坛了!“慕临风站在檐下,向我招手。 “你封就好了嘛,干嘛叫我?”我不情愿地移了过去。 “快来。“他不由分说,抛给我一块雪白的棉布,两人合力封上缸口,再盖上缸盖,小心地把它移到事先挖好的地窖里。 “好了,大功告成!“我拍拍手便想离开。 “等一下,还没完。“他忽然倾身过来,握住我的手,强行按到他的手背上:“捉住我的手,别放!” “干嘛?”我瞪他,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想占我便宜?” 他不理我,肃着容,索性强行按住我,伸出修长的手指,凝气宁神,在酒缸上刻下一行小字“苏秦,慕临风酿于天启七年四月。” 我一呆,象被火烫了一样,扑过去奋力擦那一排字:“你疯了!让默言看到了,非杀了你不可!” “擦不掉了”,他嘴角噙着胜利的微笑,抱着胸退后一步欣赏着他的杰作。 “我,我打碎这口缸!”我慌乱地四处张望,想要找东西来砸坏它。 “不过是一缸酒而已,你到底怕什么?”他懒懒地望着我,笑得狡猾而自信:“还是说,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所以,你先心虚了?” “我心虚个屁啊!”我一气,忍不住口出粗言,提起脚照着那排字用力踹了下去,结果痛得抱着脚嗷嗷直叫唤。 “哈哈!”他先是一怔,随即昂着头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放肆而张扬的笑声,顺着晚风在空旷的原野上远远的传了出去,悠扬如乐,动听如歌,那强大的感染力,使我终于也忍不住笑了,…” 32针锋相对 慕临风那似笑非笑的一直在脑中盘旋,那热辣中带着温柔的吻似乎仍在持续,唇齿间似乎依旧充塞着他的气味。心里闷闷的,象是拼积木,却缺了很重要的一环,怎么也连不起来。 “无名大叔。”我怔忡不安,一头撞进无名的怀里。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我,涨得老脸通红:“小雪丫头,你走路都不带眼睛的?” “嘿嘿,有什么关系?横竖你只几根排骨,也没啥好看的。“看到他,我心中蓦地一动,有一个念头被撞了出来,我按捺住心跳,才不管他难不难堪,跳过去抓住他的手:“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问你,你可不许有半点隐瞒。” “王妃的疑惑,我有几个脑袋,敢不解答?”无名尴尬地笑了笑:“你可不可以先放开老夫再说?” “不可以!“我蛮横地揪住他的臂,把他往僻静处推,附在他的耳边低低地问了他两个问题。 他呆了一下,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这……” “行了,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答案了!”我松开他,蓦地松了一口气,心情愉快地往回走。 “哎,小雪,我什么都没说呢,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啊?”无名一头雾水地追着我大喊。 我耸了耸肩,头也不回,吹着口哨朝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踏着月色回了蒹葭院。 “最近你经常往外跑不说,好像还常常晚归。”默言在院子里等着我,远远地迎了上来,话里是淡淡地轻责。 “有点事回来晚了,刚才又碰到无名,跟他聊了两句,“我微笑着回答:“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下次不会再这么晚了。” “聊什么了,心情这么好?”他有点好奇。 “没什么,随便聊了聊。” “是吗?什么事这么神秘?不能跟我说吗?“他有些焦躁。 “嘿嘿,关于女人的心理和生理上的问题,不方便向你透露太多。” “秦秦!”默言不高兴了,拉长了脸闷闷地看着我:“你又跑去缠无名?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关于那些事,你还是找我就好了,我是你相公。无名年纪再大也是个男人!” “得了吧,你这个蒙古大夫,连喜脉都摸不到,还能指望你什么?”我笑眯眯地戳他的死穴。 “秦秦,你又提!“默言气急败坏地红了俊颜。 想起他得知我怀孕时的傻乎乎的样子,我抿着唇,温柔地看着他,笑了——是,这就是默言,一个霸道冷硬的大男人,但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孩子气,却独具魅力,让我情不自禁心旌摇曳。 那自然流露的赤子之心,是任何邪魅与疯狂都无法比拟的珍贵气质。 “对不起。“我主动抱住他强健的身体,真心地道歉。 “居然给我道歉,真是稀奇。“默言笑了笑,反手环住我的腰,拥着我往回走,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我听说你很早就从国子监出来了,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默言,要是我说实话,你会不会生气?“我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不会吧?这会子功夫,你又闯祸了?”他勾起我的下巴,眯起眼睛打量我。 是,而且很大。 “默言,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我不答,垂着眼睛问他。 “那得看是什么事?“他的语调听起来很轻松,满不当一回事。 “如果,很严重呢?“我不答,继续盯着脚尖发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用折磨我,还是直接讲算了。我保证不找你的麻烦,也不生你的气。”默言手底下的力度倏地大了几倍,握得我手腕生疼。 “我,瞒着你拜了一个师傅学武功。”我望着他焦灼的眼神,心中一悸,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就这样?”他皱眉,疑惑地看着我:“没有别的了?” “恩”,我垂下头,把脸藏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抱住他:“因为你一直反对,所以我反而更加想学。今天才知道,我果然是不适合练武的。” “师傅骂你啦?”他露出了然地笑,柔声安慰我:“不要紧,你要是真的那么想学,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他不但骂了我,他还吻我了,而我,似乎动心了——我望着他,很想这么直接告诉他。 “怎么了?”他低声诱哄我向他倾吐心事:“是不是他骂得很凶?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 “不用了,我再也不想学了。”我低下头,闷闷地回答。 “你,那么在乎他?”默言呆了一下,抱住我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 我是很在乎,差一点就丢了心。我怔怔地看着他俊帅的脸宠。 “不是,被骂了谁也不会很高兴吧?”吐出来的话却变了。 “他是谁?多大了?你在哪里认识的?”默言摒息问我。 “一个糟老头罢了,在哪里认识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反正不打算再见他了。” 第235章 我淡淡地笑了笑,转了话题:“今天好累,不陪你到书房看书,先睡了。” “我陪你,忙了一天,我也累了。” 这一晚,默言躺在身边,几乎是彻夜碾转,而我理清了心绪,一夜好眠,沉沉睡到天明。 默言一再的交待,无香的婚事一定要办得周周到到妥妥贴贴,比云涛的婚礼还要隆重。所以,接下来几天一直忙着收拾无香的那幢宅子,忙得脚不点地,似乎连喘气都找不到时间。 等我好不容易空下来,到女子俱乐部里去时,已是一周以后。 还没等我进门,已闻到了了阵浓郁的香味,和阵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在做什么好吃的呢?有没有给我留一点?”我微笑着跨进了大门,话还未落音,已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正系着美丽的围裙,手执锅铲,僵在了教室的讲台上。 “小雪姐姐,你终于有空来了?”晚晴笑盈盈地站了起来,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几天没来,咱们这里又来了一个新朋友呢。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秀荷,李姑娘。这位呢…” “不用说了,我认识她,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昭王妃,对吗?”秀荷望着我,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李秀荷,是吗?”我默默地望了她半晌,淡淡地挑了挑眉毛:“你在这里做什么?” 行,她真有毅力,真是百折不挠,现在不仅是闯进门,还登堂入室了。我倒想看看,她究竟想搞什么? “小雪姐姐,你不知道吧?秀荷很会做菜呢!这几天,她教我们做了好几道名菜呢!”晚晴热心地推荐:“瞧,这道香橙拌凉粉真得很不错呢!色泽艳丽,清爽滑口,口感极佳,你试试吧” “谁让她来的?”我冷冷地看着晚晴。 “怎么了?”刑部侍郎马夫人尴尬地站了起来:“我几天在茶楼遇到她,说起来大家同住一条街。又见她身世可怜…” “身世可怜?”我冷冷地接了一句——真好笑,她现在是在博同情吗? “是啊,她未婚夫几年前去沐风经商,至今音讯全无,最惨的是耽搁了她的青春啊!”马夫人一脸的同情:“后来,她说起一个人在家寂寞无聊,我就想多一个人更加热闹,就带她来了,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有。”我淡淡地朝她笑了笑:“欢迎加入我们。” “是啊,秀荷不但人漂亮,精通女红和音律不说,烹饪的功夫更是一流。短短几天,已经教了我们好几道名菜呢,做得可一点也不比馆子里的差。”晚晴提起她,笑得花枝乱颤,摸着头发硬要我瞧:“看,这是她送我的金丝团花凤凰簪,洒脱吧?咱们哪是贪她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对吧?” “今日来得匆忙,不及准备王妃的礼物,明日一定补上。请小雪姐姐原谅。”秀荷望着我抿唇一笑,微微敛衽,福了一福。 她真是好笑,竟然拿着默言的钱来给我下马威?默言若是知道了,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就不知默言给她的那点钱,能够让她这么随意地挥霍多久? 这么幼稚又无聊的游戏,我才懒得理会。 只不知她费尽心机接近我,讨好我身边的每一个人,究竟有什么意图?她难道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我对她越是反感吗?如果她想利用周边的人劝服我,让她进昭王府的大门,就实在是太愚蠢了。 “不必,你继续吧。”我默默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退到一边。 “好了,可以吃了。“她低下头,放上最后一片装饰用的香橙,笑盈盈地把盘子传到每一个人的手上。 立刻有等候在廊下的男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灶具收拾干净,还给这里一片洁净的空间。 秀荷端了一只碟子,慢慢地走到我身边,脸上漾着甜蜜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姐姐也尝尝吧,我记得,爷最喜欢这道菜,每到夏天必要尝的,每次尝了都会赞不绝口地夸我。他还说,……她掩了唇,笑盈盈地瞅了我一眼:“我倒是忘了,姐姐身娇肉贵,怕是从来也不曾替爷洗手做羹汤呢。又怎么会懂这其中的乐趣?” “未婚夫在外经商数年未归,是吗?“我淡淡地笑,忍住挥拳把她那自以为诡计得逞,一脸胜利的灿烂笑容揍得稀巴烂的冲动。 “是啊,她真的好可怜呢。多好的一个姑娘,被一个臭男人耽搁了!“晚晴惋惜的长叹一声,马上又走到一边跟其他人研究那凉粉的做法去了。 “那么,“我望着她,慢慢地朝她绽开一个微笑:“我希望他永远不会回来,也祝你一辈子孤孤单单。” “怎么会呢?“秀荷怔了一下,望着我森森地笑了:“我有你们这些好姐妹作伴,永远都不会孤单,最少,我会拉上你做陪啊,不是吗?” 我眉尖一跳,忍住那股从心底泛起,直爬到背脊的恶寒,故做镇定的看着她——不,我不能输给她!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默言好像是绝不会放着我不管的,杰不对?“我耸了耸肩,故做无奈地呵呵地笑了。 “你!“她气得俏脸发白,终于再也装不下笑脸,急匆匆地脱掉那引我恶心的绣着荷花的围裙,冲出了俱乐部,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小雪姐姐,秀荷怎么突然走了?”晚晴诧异地看着我。 “我哪知道?或者她有急事吧?”我笑了笑,淡然地走开了。 33玩火自焚 要不是默言惯着她,她敢这么嚣张? 死默言!本来我不想再为了这件事跟你呕气,真心地想让这件事情船过水无痕的,尤其是在慕临风出现之后,我更加体会到你的心情。 可是,你居然不好好管束她,让她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这口恶气让我怎么忍?欺侮她有失风度,欺侮你总是可以的吧? 谁让你不把她处理得干净利索,让她来搅坏我的心情? 我愤愤地走到小树林里,找出那三块石头摆到树底下,一个人呆坐了半天,看看天色全黑了,这才不急不慢地回了府。 “又跑到哪里去了?“默言很不高兴地等在房门边堵我。 哟,天要下红雨了,今天竟然比我还早回来? “是不是我现在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向你报告?“我推开他,慢慢地往房里走。 “莫明其妙的生什么气?”默言呆了一下,追上来抓住我的手:“我不是担心你吗?一个女人天黑了在外面走不安全。” “真的哦?谢谢了。“我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拂开他的手。 “谁惹你了?”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今天有点累。“我怏怏地歪倒在软榻上闭着眼睛装睡。 “默言,出来一下行吗?“傅云涛在房外鸡猫子鬼叫。 “我去去就来,你先别睡,等我。”默言迟疑地看了我一眼,低低地交待。 “去吧,去吧。”我随意挥了挥手,赶他出去。 “等我啊。”他不放心地再叮嘱一句,这才匆匆地走了。 我从微微掀开的眼帘里,偷偷看着他疲倦的身影,忽然一阵心软。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不要迁怒于他啊? 可是,他一直站在秀荷那边说话,同情她,可怜她,给她钱花!哼!她现在简直就是一个高举着利剑的复仇女神,除了外表呈哪里有半点柔弱娇怯的样子? 瞧瞧她拿着默言的钱做了什么?居然还要送我东西?真是笑话!那里面的钱有一分一毫是她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吗? 以为跑到我面前显摆一下她的各种才艺,我就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有那么多的才艺与优点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那只不过是她博取男人欢心的一种手段,如果不肯自力更生的话,她永远都是一株菟丝花,最多不过是比其他的多几条丝,多长了几个吸盘,可以让她吸得更牢固罢了! 如果她今天利用默言给她的钱,再利用她自己的所长,成就一番事业。哪怕不是很成功,就只是开一间小小的饭馆。我都会佩服她的勇气,赞赏她的志气!又怎么会打心眼里瞧不起她,轻视她? 所以说,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正在胡思乱想呢,默言吱呀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他静静地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我:“秦秦,睡了?” 我不语,默默地躺在黑暗里。 “奇怪,她今天吃错药了?脾气这么大?”默言低低地咕哝了一声,开始悉悉簌簌地脱衣上床。 你才吃错药呢! 我火气往上冲,刚想张嘴反驳,他已从身后伸出手搂住了我的腰。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意翻了个个,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悠悠地叫了一声:“临风。” “秦秦?”默言一呆,身子明显地僵硬了起来,双手在我腰侧紧握成拳头。 我暗暗好笑,算定他这一晚铁定又是碾转不能成眠,心里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噙着一抹微笑,蜷着身子缩在他怀里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大天亮。 “秦秦,我有话跟你说”一大早,默言破例没有去早朝,神情严肃地顶着黑眼圈等着我。 活该,他这是自作自受! “很重要的事情吗?”我故做天真地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不能晚上再说?我今天约了晓筠帮她选首饰呢。你知道,她那个人挺挑剔的。我怕去晚了今天又得回来好晚。” “就几句话,我问了就走。“默言静静地看了我好久,慢慢地问了一句:“你那个师傅,真的没再见了?” 第236章 “嘿嘿,我想了想,发现练武其实也蛮好玩的,决定继续练下去。”我笑了笑,把我昨天做的决定告诉他:“事实上,我今天也约了他,准备见完了晓筠就去见他呢。” “别去了,你想学什么,我来教你不行吗?“默言老大不高兴地拉长了脸。 “哎呀,你别这么小气嘛!”我推推他的肩膀:“你们古人不是最讲究那个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吗?我都已经拜了师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放弃?再说了,只有师傅把徒弟还出师门的,哪听说过徒弟把师傅给开除的啊?” “那你记得要早点回来,“默言被我说得无词以对,只得黑着脸,不情愿地松口:“还有,离他远一点。另外,学什么都好,不准学点穴,听到没有?” 那个嘛,要看秀荷的表现。她要是不惹我,我就乖乖的;她要是敢招我生气,别说只是点穴,私奔都是有可能的,哼! 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点头如捣蒜,挥挥手,象赶苍蝇一样把他往门外赶:“行了行了,走了啦!两桩亲事,加上逆天帮那么多生意,还不够你忙的?我看你真是老了,越来越啰嗦了!” 见了晓筠,把秀荷的事情跟她说了,两个人合起伙来臭骂了她一通,然后相视哈哈一笑——真是有够无聊的! “小雪姐姐,把她赶出去。“晓筠给我出主意:“要不然,天天看着,不是给自己填堵吗?” “算了,要不是默言对她够冷漠,她也不会象只疯狗一样跑到我面前乱吠。从这一点来看,她闹得越欢,越证明了她的失败。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我笑了笑,跟她道别:“我已经占了便宜,就不要再去打落水狗了。况且,我也找到了新的乐趣。” “什么乐趣?”晓筠拉住我,一脸的好奇。 “嘿嘿,她也只有我这里可以撒气了。”我想起默言的那两只熊猫眼,唇角抿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她要是表现平平呢,我就当是看了一场免费的话剧。她要是惹急了我呢,我再刺她几句也不晚口再不行,还能修理默言来出气。” “啧,那姐夫岂不是要受无妄之灾?”晓筠连连啧舌,替默言抱不平。 没良心的家伙,居然不站我这边,还敢同情他? “谁让他要享齐人之福来着?”我伸指戳了晓筠一下,没好气地瞪她:“你也给我小心点,云涛的风流债跟默言比起来,那可是海了去了。别他给你一点甜头,你就找不着北了,到时有你哭的!” “小雪姐姐,你瞎说什么呢?“晓筠红了脸。 “嗟,是不是瞎说,你心里有数“我叉着腰,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要按你爹的要求,婚礼再快也要两三个月以后。你呀,要叫云涛悠着点,别到时带球跑。我倒是无所谓,你猜你爹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小雪姐姐……”晓筠羞得无地自容。 “其实,不想太快生孩子,又想享受呢,方法也不是没有。“我瞅着她羞涩的脸蛋,忽然升起恶作剧的念头。 “是,是……什么?”果然,傻乎乎的小鱼很快上钩,张着小鹿般纯洁的大眼睛,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地看着我,一脸的含羞带怯:“其实......其实,我真的每次都拒绝了的。可是……可是……” 嗟!以前看她那么泼辣,还以为她一定制得住傅云涛那匹野马。现在看来,竟然是她被云涛吃得死死的,还真是跌破我的眼镜。 我让她附耳过来,慢慢地跟她说了几句话。 她先是惊讶地张大了眼睛,然后一张粉脸涨得通红,迷惑地看着我:“真的管用?你等我一下,我把它写下来。” “嘿嘿,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那时跟她们认认真真地上课,没一个专心给我听,现在我胡乱诌几句,她倒信得十成十。依我看哪,用不了多久,这齐王府得添个小外孙咯。 “不用了,你慢慢写,我去俱乐部瞧瞧。” 慢慢踱到俱乐部去瞧了瞧,也不知是不是昨天被我刺激厉害了,没恢复过来,还是忙着想别的损招来对付我,秀荷竟然没有来。 我做了准备要跟她干一场的,结果她不来,倒让我怏怏不乐了。在那里随便呆了一会,跟晚晴聊了几句,觉得乏味,索性跑了出来。 时间还早,估计慕临风还没有到,我慢慢地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再蹭到小木屋,他居然已经煮好了茶,在屋子里等着了。 “大哥,来得真早啊。“我讶然地跟他打着招呼。 “你第一次主动召见,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全力赶来啊!“他笑得放肆,优雅地注了一杯沸水到茶杯里,慢慢地推到我面前。 “咦,原来我的面子有那么大啊?“我正好口渴,拿起杯子撅起唇就吹。 “渴了?“他黑眸里漾着笑。 “恩,这鬼天气,慢慢地热了呢。“我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捋起了衣袖。 “是啊,夏天快到了呢”他掉头望了望窗外,回过头来冲我暧昧地一笑:“好在这里树多荫凉,倒不怕晒着了义妹的肌肤。” “叫义妹多难听啊,直接叫我秦秦吧,我相公也是这么叫的。“我漫不经心地回答,慢吞吞地又加了一句:“我所有的家人都是这么叫的,你是我大哥,又是我师傅,也就不是外人了。” “秦秦?“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忽地露齿邪邪地笑了:“你的意思,不是说我可以拥有跟你丈夫同样的权力吧?” “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这么说”我冲他眨了眨眼睛——一个称呼而已,要不要这么兴奋啊? “是吗?”他站起来,绕过桌子,忽然揽住我的腰,垂下头来,薄唇离我只有寸许,热热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这样,也可以吗?”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瞧着他漆黑如玉的眸子里暧昧而灼热的目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狂涌上头部,我心跳异常迅速,脸颊涨得通红,呼吸急促了起来。 “不要!“我转过头去,艰难而微弱地拒绝了他——我不想让默言今天晚上再睡不好觉。 “是吗?你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呢?“他轻轻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头转了回来,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划着我的红唇,兴奋得声音微微地颤抖:“瞧,它多红润,等着我去怜爱呢。” 这个恶魔!存心想勾引我! “走开啦!“我用力瞪他,人却既紧张又激动,浑身发软,吐出来的话变成了软语娇嗔。 “秦秦……”他低喃,不顾我的抗议,俯头吻住了我的唇,邪恶的大掌隔着衣裳热热地熨烫着我的肌肤。 我软软地依在他的怀里,所有的理智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象飘浮在云端,又象是坐云屑飞车,晕陶陶失去了方向…… 蓦地胸前一阵疼痛感传来,我茫然地张开了眼睛,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解开了我的衣襟,正热情地啃咬着我的肌肤。 要死了!玩过头了。 “停!”我拼命推他:“到此为止了。” “秦秦……“他大口喘着气,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雪白的胸脯,拥紧我,不肯放手。 “不行,你忍忍吧,我不想对不起默言。”我歉然地看着他——现在喊停,好像真的伤身体哦?会不会太过份了? “该死,我没办法忍!”他低吼,大袖一挥,把桌上的茶杯茶壶通通扫到地上,野蛮地把我推倒在桌上,哧地一声撕开了我的衣服。 不是这样的,这跟我想象的浪漫的婚外情完全不一样!理智告诉我,应该喊停,应该拒绝。可是,该死的,我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全身每一根毛发都在欢迎他的入侵,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地呼喊。 事情完全脱出了我的掌控,他就象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在我身上疯狂地啃咬着,象是体内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急切地进攻着,贪婪地需索着。 “不要……“我低低地拒绝,抓住他衣服的手却更象是极力地挽留他。 “不要这样?还是不要这样?“他邪恶地黑眸透过面具冷冷地俯瞰着我,残忍的手指重重地掐着我雪白柔软的胸脯。 “痛……”我低低地呜咽,身体里却掠过一阵奇异的快感,很快地颤粟了起来,皮肤上泛出性感的细小的糁子。 “痛……?“他冷酷地笑着,黑眸直直地盯着我,腰间用力直直地插入了我的身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 “临风……”我的低喊被他完全吞没,强烈的刺激感似海浪般狂卷而来。我伸出颤抖的手,抱住他强壮的腰肢,很快被巨大的快感淹没,跟着他跌入了欲望的洪流之中。 汗水从他的身上疯狂地滑了下来,使他强壮的身体似打上了一层蜡,在夕阳的余辉下,放射出迷人的光彩。 我痴痴地凝视着他,膜拜着他性感而强健地体魄,被他征服,为他失了心魂。 他是那样野蛮与粗暴,象是带着愤慨,在发泄着什么,在我的身上留下许多青紫的淤痕,在痛到极致的时刻,却怪异地产生一种快乐。这跟默言在一起两个人柔情蜜意地感觉完全不同,那么强烈,象是要毁灭一切的热情,几乎耗掉了我全部的体力。 我软软地躺在他的怀里,全身的骨头象是散掉了架,根本就站不起来。 “抱歉,我好像有些急躁,换了衣服回去吧。“他嘴里说着抱歉的话,眼神却是一片冰冷,没有一丝半点抱歉的意思。可是,手底下却依然很温柔,默默地替我换上干净的衣裳。 第237章 “恩。”我垂着头,偷偷觑着他沉默的侧脸,心里涌上一丝愧疚——用这种方法报复默言,是不是太过份了?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可是,却始终是我惹出来的。 哎,不管了,已经这样了,大不了以后不玩了! 34玉石俱焚 “临风,”我拉着他的手,软软地撒着娇:“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恩。”他定定地看了我半天,终于拗不过我,把我负到背上,默默地穿行在树林里,大踏步地走着,象是跟谁在生气。 “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了。”我得意地笑了笑,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你也不要来找我了,好吗?” “这么快就腻了?”他冷笑,伸指狠掐我的臀,声音象是从齿缝里迸出来:“不行,我没有喊停以前,你没有权力说结束。” 可恶,居然敢威胁我? “除非你把默言杀了,“我附到他耳边,吐气如兰:“你自问,有这个本事吗?”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很想当寡妇?”他大踏步地前行,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怒气。 “不是,我是不希望你出事。”我不怕死地往他心里再插一刀。 “你!”他蓦地停住身形,把我重重地往地上一扔:“你自己回去,我不奉陪了!” “哎呀!”我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望着他怒冲冲消失的背影,抿着唇笑了:“真是小气,开个玩笑也不行吗?” 慢腾腾地蹭回家,洗了个香啧啧的澡,本来想等默言回来跟他谈谈。可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该死的他简直没把我当人,往死里折腾,我总算是尝到了年纪大了还纵欲过度的恶果了。 哎,当年在赤霞湖那样的美好而甜蜜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一双温暖的大手在我的皮肤上游走,细细地缓缓地,偶尔会停留下来,徘徊片刻,再接着摸索下去,似乎想要唤醒我,又似乎是在探索着什么。 “默言,别闹,我累了。”我咕哝一句,往热源靠过去。 他不说话,手底下的力道却大了起来。一遍遍,固执地反复地揉搓着,象是想要抹去什么,又象是想要证明着什么。 他的手指触到了我的淤肿,我吃痛,瑟缩一下身子,霍然张开了眼嘛 黑暗中,默言默默地看着我,漆黑的星眸里闪着复杂的光芒。似乎;痛,似乎是怜,又似乎是哀与伤。 “你回来了?“我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 “跟师傅在一起愉快吗?我听说你很晚才回来。“默言伸臂,轻轻子拥我入怀,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 “恩,还不错,今天学了很多东西,累死我了。“我枕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睛小声地嘀咕:“也许下次该试试点穴?不知好不好玩?” 我以为他肯定会厉声叱责,不准我再继续这危险的游戏。 “如果你高兴的话,随便你,我不管你了。“他沉默了一会,漠然地答了一句,翻过身去以背对着我:“不是说累了?早点睡吧。” 呃?好像真的生气了?真是个呆子! 我要不要跟他说实话,以求得他的原谅? 我以为我惩罚了他,谁知道这一晚碾转难眠的却变成了我和他。 天还没亮,默言就起床走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早离开,却是第 一次没有亲我就走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赌气不去叫他,心中一痛,眼睛蓦地红了 恹恹地在床上躺了好久,天还没有完全大亮。我慢慢地爬起来,对 镜子梳妆,看到那满脖子青青紫紫的痕迹,吓了一跳——这次,好像真 玩过火了! 恩,不能再这样下去,晚上回来,我一定要跟他把话说清楚。我只 气气他,可没想过要离婚,更不想把帅帅的老公给气跑了。 这个时间,去看晓筠,好像太早。 “你身娇肉贵,这辈子怕是从来也不曾为了心爱的人洗手做羹汤吧?”秀荷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 嗟!会做几道默言喜欢的菜了不起了?大不了我也学就是了!就不信,只要我下定了决心,这天底下的事还有我苏秦学不会的? 让我想想,默言平时最喜欢吃什么来着? 太复杂了的,还是不要做,先从最简单的凉菜做起好了。反正最近天气热,吃这些开胃又消暑,刚刚好。 我兴冲冲地去买食材,打算拎着到女子俱乐部去。 汗,说实话,我从没下过厨,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东西,看到什么就乱买一通。在现代逛惯了超市,忘记这里可没有塑料袋,空着双手进市场。好在卖鸡的大婶看我狼狈地挤在一群丫环仆妇之间,大发善心,送了我一个竹篮。 我不好意思白要她的东西,只好跟她买了一只鸡。那只鸡偏偏跟我作对,好容易挤出市场,逃离那一大堆怪异的审视的目光,来到大街上时,它突然挣脱了绳索,飞了出去,掉了满天的鸡毛。 “我的鸡!”我尖叫着一声去抓,结果手里提着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小雪!”身后传来一道惊讶地男声。 我回头,惊喜地指着那只满世界扑腾的罪魁祸首,大声呦喝:“子枫!帮我抓住那只鸡!” “鸡?”江子枫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应了一声,飘身上前,似乎随便伸了一下手,就已轻松地捉住了它,提到我面前,笑得前仰后合:“老天!你真的是小雪吗?我没有看错吧?” “喂!你老婆不买菜的吗?有什么好笑?”我蹲下来把掉了满地的食材重新捡进篮子,恨恨地夺过那只鸡,把它塞回到篮子里:“帮我点住它的穴道,省得它不老实。” “给鸡点穴?”子枫怔了一下,好容易止住地笑,又狂飚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服了你了,君默言真是捡到宝了。” “去去去,跟他什么关系?”我冷冷地看着他,索性把篮子往他手里一总“呶,帮我拿着,跟我来。” “不是吧,你要我提这玩意啊?”江子枫再也笑不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尖,脸都绿了。 “怎么,怕辱没了你这个大状元?”我嘲弄地睇着他,拍了拍手,转身往前走:“最近怎么不见书雁来玩?” “她身子不好。”江子枫咧开唇开心地笑了。 “她不舒服,你干嘛这么开心?”我睨他一眼,随口猜测:“难道又怀孕了?” “恩。”江子枫乐得合不拢嘴:“我们江家人丁单薄,多生几个好。” “四年怀孕三次,子枫,你也太猛了一点吧?”我翻个白眼,忍不住揶揄他。 “咳咳,苏秦,你是不是女人啊?”江子枫愕然地瞪大了眸子。 “我是强盗的女人。”我冷冷地睇他一眼。 “突然买这么多菜做什么?”江子枫帮着我把菜送入厨房,拍拍手正打算走,忽然又退回来。 “你干嘛?”我差点撞到他的背,不满地低吼。 “小雪,来一下。”江子枫神情严肃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往休息室走去。 “什么事,神神叨叨的?”我莫名地看着他。 “你怎么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江子枫皱着眉,劈头就是一顿训。 “谁?哪种人?”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谢老七,他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是街上有名的泼皮无赖光棍,你干嘛收留他?”江子枫神情严肃地盯着我看:“发善心也要有个度,万一哪天他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们这一屋子的女人谁粘上了他,那就一辈子都毁了。” “有这种事?”我吓了一跳,急忙推着他往厨房里走:“这里的下人向来都是各位姐妹推荐来的,我最近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管这些琐碎的小事?你看看是谁,把他赶跑得了。” “咦?不在了?难道刚刚我眼花?”江子枫在厨下找了一圈,纳闷地抓着头。 “不要紧,等他们人来齐了我再问问看。”我想了想,先打发他走人:“你有事就先走吧,真要是他,估计也是混进来弄口饭吃,大白天也不敢使啥坏。” “恩,你小心点。”江子枫不放心地走了。 晚晴她们陆陆续续的来了,看到我居然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一个个吓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我捏着那只可怜的鸡,咬着牙去拔它的毛。它尖叫着扑腾着翅膀拼命挣扎,我心一软,捏着一根还沾着鲜血的鸡毛,手一松让它跑了。 “小雪姐姐,你干嘛?”晚晴瞪着眼睛看我。 “我在拔毛啊,你不要傻站在那边看着,帮我来杀鸡。”我如获救星,急忙求救。 “那个,好像是应该先把鸡杀死了再拔的吧?”晚晴脸色惨白,弱弱地说了一句。 “是吗?”我偏着头看她:“你确定死了再拔,不会有腥味?” “应该是吧?”晚晴被我这一问,马上变得不确定起来。 “你们谁知道?”我抬起头,扬声问在场的那堆珠环翠绕的夫人太太小姐们——结论很明显,她们谁也不会比我更高明。就算有做过菜的,也是直接用料理好的鸡块来做,谁也没有看见过杀鸡,qi书-奇书-齐书更别说亲自动手了。 “要不,等秀荷来了再问问她?再不然要谢老七帮你杀好了。”晚晴好心地建议我。 我心中一动——谢老七?还真的有这号人呢。 “谁是谢老七啊?”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远远地垂着手站在廊下不敢过来的几个男仆,提高了声音问。 第238章 “小的谢老七,见过昭王妃。”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瘦得似竹杆似的中年男子,躬着身子低声作答。 “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呢。”我微笑着打量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瘦和先入为主的原因,他果然给我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是,小人刚来五天。”谢老七抬起头,目光迅速地从我身上一掠而过。 想起江子枫的话,我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感觉往外嗖嗖地冒寒气:“到账房去支银子吧,明天起不用来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给我磕起了响头:“王妃,不知小的做错什么事了,小的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请王妃可怜可怜我吧......” 我哧地一声冷笑了出来,厌恶地看着他:“谢老七,老母就算了,你光棍一条,何来的三岁小孩子?在我把你送到衙门之前,乘早滚蛋。” “是......谢老七不敢再多说什么,爬起来,也不敢去支银子,狼狈地走了。临走前抛给我阴森森的一眼,足足让我寒了半刻钟。 “小雪姐姐,你,他,怎么了?”晚晴从没见我如此严厉,吓得傻住了。 “谁把他带进来的?”我皱眉,淡淡地问——最好不要是秀荷。 “也是马夫人介绍的啊,怎么了?”晚晴不解地看着我:“马夫人上当了?” “恩,他是个有名的泼皮无赖,我们少在街上走动,倒不知道,幸好今天子枫来认出了他。”我疲倦地放下手里的菜,早已没了做菜的兴致:“要不然,给他混在我们这里,迟早不知闹出什么大事来。” “天哪!”大家掩嘴惊呼,吓得纷纷尖叫,只一会儿功夫跑得干干净净。 “小雪姐姐,你不回去吗?这里实在是太吓人了一点。”晚晴搓着臂,一脸怕怕地看着我。 “不要紧,人已经赶跑了,没事了,你先走吧,我坐一下再回去。”我勉强冲她露了一个笑容,打发她走人。 秀荷和马夫人今天都不在,所以我无从得知细节。但是,不难从已知的情况推测出来,这个谢老七八成也是她曲里拐弯,通过马夫人弄进来的。她的目的不用说当然是想报复我。 可是,她一个深居简出的未婚独居女子,又怎么会认识谢老七这种无耻的市井之徒? 难道她已恨我入骨,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她要的已不仅仅是进入王府那么简单,她对我的仇恨已无法化解了吗? 是我对她太过份了吗?我呆呆地站在厨房里,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风车似的不停地转。 自从我来到古代以后,虽然爱玩爱闹,又喜欢恶作剧,做事却都有分寸,从来不会把人逼到绝路上去。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人会那么恨我。原来,被一个人用尽全身的力量恨着,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正想得出神呢,身后已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我刚想回头,脖子上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别动。”秀荷柔美的嗓子里吐出冰冷的词语。 “秀荷?”我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把手伸到怀里,摸到一枚铜钱,放柔了声音:“别冲动,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子放下。” “哼,不要以为赶走了谢老七,你就万事大吉。”秀荷慢慢地转到我的面前,翦水双瞳里充满了血丝,怀着浓浓的恨意:“你把我推进地狱,自己却想和爷双宿又栖,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不,你休想!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是,我做错了。”我想尽量平抚她的情绪,顺着她的话头胡扯下去:“我会考虑,让默言接你进府。可是,你如果把我伤了,默言是绝不会再让你进门的。所以,你先把我放了。” “哼!你当我三岁小孩吗?”秀荷冷冷地看着我:“你只想骗我放过你,我不会上当。” “你放心,我苏秦向来都是一言九鼎,从不骗人的。”我努力想说服她:“我会让你进门,正式成为昭王府的侧妃。” “哼,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秀荷凄然地看着我,绝美的眼睛里忽然盈满了泪水,笑得恐怖而凄厉:“我也已经不稀罕了!所以,收回你廉价的施舍,我不需要!” “那你想要什么?”我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去,慢慢把手移了出来。 “我想要你的命!“她厉声喝叱,“命“字出口,执刀的手忽然向前一递。 我身子向后一仰,右手一扬,金钱镖闪电般出手,哧地一声擦过她的手腕。她吃痛,“哎呀“一声低叫,那柄精光湛然的匕首脱手掉到了地上。 我曲起膝狠狠地撞向她的腰部,迅速蹲下去,把匕首抢到手中。 她抱着肚子蹲了下去,面色苍白,神情痛苦万分。 “小雪,你还在里面吗?“门外传来江子枫试探的叫声。 “子枫,你快来......”我分神去看外面,岂料秀荷突然扑上来双手指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推拒,她抬眉看着我,忽然露出一个甜美而诡异的笑容,握着匕首的手顺着我的势子,对准自己的咽喉插了下去。 我一心以为她要杀我,万万料不到她竟会举刀自戕。望着那缓缓渗出的鲜血 “啊~~!”我蓦地发出一阵尖锐地惨叫,呆呆地握着双手,望着她那绝美的笑展,吓得傻住了。 35水落石出 “小雪!“随着两声急促地低喊,一青一蓝两条人影飞快地冲了进来 “啊,啊!“我拼命尖叫,身子硬得象化石。 “别动!”江子枫厉声低叱:“慢慢地放开匕首,千万别把它拔出来。” “你喊什么?没看到她吓坏了吗?“无尘靠过来,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去掰我的手,放柔了声音低声诱哄:“小雪乖,你听我的话,慢慢地松开手。对,一点点松开,血就不会出来了。” 我剧烈地颤抖着,茫然地伸出沾满了秀荷的血的双手,举到眼前,发现它们红得那么可怕。 “她的情况很危险,不能随便移动。“江子枫曲指疾点秀荷身上几大要穴,急促地吩咐:“我守在这里,你火速去通知昭王爷和无名,要快!” “好!“无尘点头,弯腰把我抱到靠墙坐好:“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去叫王爷来。” 我死死地瞪着他,不说话,手却下意识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江大人……无尘蹲下身子,回过头低低地叫着江子枫。 “算了,还是我去好了。”江子枫低叹一声,拔脚便走。 “江大人已经替她止了血,你别担心。“无尘回过头瞟了她一眼,低声安抚我。 恍恍惚惚间,我似乎听到秀荷居然在笑,声音嘶哑,若有似无。 “你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无尘憎恶地看着她,厉声喝叱:“我真不明白王爷他……”他望了我一眼,低叹一声,剩下的话全部吞下肚子里去,只余一脸的愤怒。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年轻俊朗,充满焦灼的脸,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我伸出手去推他,想要看看躺在地上的秀荷,可是手在半路就软软地垂了下来。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那一声声尖厉而凄惨的尖叫被全部抽干。 “不必理她,这种女人死了活该!”无名握住我冰冷而颤抖的手,高大的身形挡住我的视线:“你别看,免得吓坏了,晚上做恶梦。” “不是的,你不应该守着我,应该守着秀荷。她受了伤,正在流血,她快要死了!你想帮她想想办法!那把刀,是我亲手插进去的……”我看着他,声音卡在喉咙里,吐不出一个字。 “你闭上眼睛,什么也别想,什么也不要管。“无尘看不懂我的眼神,却执拗地想要保护我。 我心里盈满感动,却知道他这么做是不对的——不管怎么样,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挽不回来。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好像过了一世纪,又好像经过了几万年。 “秦秦,你怎么样?”默言人未到,声先到。 “王爷,你还是先顾秀荷姑娘吧。无尘头也不回,冷冷地回了一句,弯下腰把我抱在怀里:“我先送小雪回去。” “站住,把秦秦放下!默言象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冷厉的眸光威严地扫了无尘一眼,伸出手想从他手里接过我:“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 无名和江子枫匆匆地跟进来,急急地蹲到地上,开始替秀荷处理伤口。 “王爷食言了,没有处理好秀荷姑娘,也没有照顾好小雪!”无尘倔脾气上来了,不但不肯放手,而且还出言顶撞默言。 “放肆!”默言双眸一瞪,厉声叱责:“你想造反了?” “你们两个别争了,九门提督曹大人来了。”江子枫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两个斗鸡似的互相瞪视的大男人,低声劝慰:“王爷还是先去把他打发走,免得事情扩大了,就棘手了。” “怕什么?又不是秦秦杀的,让他们看!” “怕什么?又不是小雪杀的,让他们看!” 默言和无尘掉过头来,异口同声地冲子枫大声怒吼。 “好,我怕了你们,行了吧?”江子枫怔了怔,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只得出面去应付曹大人。 我听着他们斩钉截铁的回答,心里一酸,泪水忽然就狂涌了出来,哽着嗓子低低地呜咽了起来:“默言……” 无尘一呆,黯然地松开了手。 “别怕,我会处理好。” 第239章 默言紧紧地把我圈到怀里,柔声低语:“我们先回家,你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把所有的事都忘了,恩?” “爷……”身后,秀荷低低的声音,颤抖而飘忽地响起。 默言顿住身子,却没有回头,面色阴冷如冰:“别想用这么卑鄙的方法留住我,那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默言……”我想开口替她求情,想提醒他,秀荷现在很危险,他不应该再刺激她。可是,我发现我终究不够伟大。对于这个偏激固执的女人,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秀荷姑娘,你安静些,保持体力吧。”无名悄悄地叹了一声,低声劝告。 “既然她那么想死,何必浪费精力去救她?”无尘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爷……”秀荷执着地呼唤着,想要得到默言的回眸一顾。 “无名你尽全力救她,她好了之后,送她离开吧,越远越好!”默言始终没有回头,吩咐一声,抱着我大踏步离开,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王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默言,虽然我很讨厌她,也恨她,可是我真的没有想杀她……”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我知道,“默言替我拂了拂额前的散乱的头发,低头轻轻吻了吻我的颊:“居然用这种方法引我注意,可恶!就算真的死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默言,她好像是真的想死,不是假装的。“我想起她那凄美哀艳到极致的笑容,背脊一阵阵发寒,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 我想象不出,她与我之间的仇恨真的有那么深了吗?世上有什么东西,会比生命更珍贵?为了一段单方面付出的感情,纠缠坚持,耗掉一生的光阴,最后再赔上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哼,你还真信了?放心吧,她就是闹一闹,仗着有无名呢。”默言呆了一下,冷酷地笑了。 是吗?应该是吧?但愿是的! “你别管那么多了,吓得够呛吧?”他爱怜地看着我,伸手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声音低沉而平稳,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遇上这种事,是我低估了她。你昨晚一夜没睡,还是先睡一觉好了。” “恩。”在他温柔的抚慰下,我的精神放松下来,依偎在他的怀抱里,慢慢地闭上眼睛,坠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不停地作恶梦,总是有人在拼命地追还着我。但是,梦里却有一双温暖的臂,始终牢牢地圈着我,让我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王爷。“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无名低声地在卧室外叫默言,声音显得有些急促。 默言轻轻地把我放下,情悄地走了出去,掩上门:“已经把她送走了吗?” “王爷,秀荷姑娘她……”无名的声音渐渐转至低不可闻。 “什么?”默言一呆,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怎么会让她死了?” 死了?我倏地张开眼睛,蓦地翻身坐了起来——怎么会死了?明明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还能出声说话,还叫着默言!不是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没有无名救不活的人吗? “走,咱们去书房说。”默言果决地下着命令。 我赤着脚奔过去,推开房门,望着他们匆匆远去的背影叫道“不要!在这里说!” “秦秦?你去睡,没你的事。”默言回过头来看着我,皱紧了眉头。 “无名,不要瞒我,”我不看他,紧紧地盯着无名,艰难地开口:“我要知道真相。是我那一刀刺得太深了吗?” “别胡说!”默言奔过来,抱住我不停颤抖的身子,厉声制止我:“明明不是你下的手,你为什么要为她的死负责任?” “江大人还在书房等。”无名看了我一眼,对默言道:“就带小雪去吧,不然她怎么可能安心?” “是的,我一定要去。”我固执地圈住他的腰,不肯放手。 “好吧,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有什么奇怪的念头,听到没有?”默言打横抱起我,先给我敲了警钟。 “恩。”我默然点头。 书房里,子枫,无尘,无香…….大家已闻讯赶了过来,聚在那里炸开了锅。 “妈的,那个谢老七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臭虫?嘴那么快,我们都不知道,他就报了官了?”无垢气冲冲地开骂。 “要我说,那个姓曹的狗官才欠修理,居然管闲事管到昭王府来了?还想带小雪上堂?呸!他要敢来,我揪了他的脑袋!”无敌火气冲天。 “就是,昭王府是什么地方?他来带小雪走?我看他是活腻了……”无相连声附和。 “都给我闭嘴!”默言黑着脸,大步走过去,冷厉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嚣张了?我是这么教你们的吗?无视朝庭,无视官府?你们以为这里是大凉山啊网?通通给我滚!” 被他这么一吼,大家谁也不敢作声,偌大的书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各自找了个地方坐着,却谁也不肯离开。 “曹大人来了吗?现在人呢?“默言吸了口气,冷冷地问无香。 “是,呃被,被我们拦在了府外。”无香偷偷地瞟了他一眼,低低地答。 “说实话!”默言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暴喝一声。 “是被我们绑起来,丢到花园里了。”无香吓了一跳,扭扭捏捏地说了。 “胡闹!”默言低叱一声,轻轻地放下我,转身就出了书房。 “秀荷是怎么死的?”我软软地靠在软榻上,眼睛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江子枫的脸上:“是,失血过多吗?” “不是,那一刀刺得虽深,但没拔出刀子,我又及时封了她的穴道,所以血流得不是很多,她的死,真的与你无关。”江子枫冲我安抚地笑了。 “那么,她怎么会死?”我转头看向无名,固执地追问下去:“不是有无名吗?既然伤得不重,血也流得不多,为什么还是会死?” 大家奇异地沉默了。 “为什么?有什么要瞒着我的吗?”我急了,挣扎着想站起来。 “不是,你别动。”无尘咬了咬牙,望了望我,又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闷闷地开了口:“事到如今,瞒也瞒不住。我相信那肯定不是王爷做的,告诉她好了。” “要瞒着我什么?”我越发急了——难道秀荷之死,还有秘密? “不是,她来找你之前,已服了毒,还吞了金。”无名悠然一叹,摇了摇头:“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的,所以,小雪不必自责,她的死真的与你无关。” 为什么?前天她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下那么大的决心要死?而且,如果只是这样,他们一个个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我心中的疑惑越发的浓了:“就这样?没别的了?” “放心吧,有这么多理由还怕不够洗清你的罪名啊?”江子枫笑得云淡风轻。 “秀荷她……”无尘忍不住再次开口,却在看到陪着九门提督曹新曹大人一同走进来的默言时嘎然而止。 “秀荷怀孕了。”默言大踏步走进来,淡淡地宣布了答案。 “咝!”书房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我不禁有些想笑可一想到秀荷的惨死又笑不出来原来他们想瞒这件事不过有脑子就该知道这个孩子绝不会是默言的,否则她不会寻死。 既然她跟了默言那么久都不曾怀过孕,证明默言压根就没打算要让她生他的孩子。我也根本不敢想象她会做那种背着默言偷情的事。不,她绝不是这种女人。虽然我很讨厌她,但我却知道,她是真心爱默言的! 那么,这个孩子从哪里来的? “怀孕了?”我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怎么可能?” 他静静地直视着我,目光清澈,神情坦荡:“这没什么不可能,我猜这才是她寻死的真正原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快找出那个导致她怀孕的畜牲,还她一个公道。” “曹大人,你说是吧?”默言回过头,冷肃的目光淡淡地扫向曹新。 “是,是!王爷分析得对。”曹新掏出丝帕,不停地抹着额上的冷汗:“下官回去一定彻查到底,下官告辞,王爷请留步。” “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了!”傅云涛大踏步地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黑乎乎的麻袋,怦地一声扔到地上:“滚出来吧!” 那麻袋在地上一拱一拱,从里面钻出一个瘦高的男子,我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那个谢老七! 他钻出袋子,张开眼睛一看书房里围着这么多条凶神恶煞的汉子,很没志气地吓得尿了一裤档,直接昏死过去了。 “妈的,装死!”傅云涛抬腿踢了他一脚:“给爷爷起来,别装孙子了,不然老子宰了你!” 谢老七一动不动,显然真的晕死了。 “呸!真是个没用的孬种。”众人轰地一声讪笑了起来。 “你把他抓来做什么?”无香皱了皱眉毛,忍不住哧笑:“没的脏了咱们王府的地方。” “嘿嘿,就是这狗东西,欺侮了秀荷,害她……”傅云涛看了默言和我一眼,讪讪地住口不语。 他?不是吧?我望着那个形象萎缩,神情枯槁的男人,想象着他抱住秀荷的样子,忍不住一阵恶心,掩住唇干呕了起来。 秀荷临死前那绝望而凄惨的眼神,忽然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我的心一阵阵的抖——如果她真的被逼委身这样一个男人,又怎么不是生不如死? 第240章 默言黑沉着脸,瞪着躺在地上如死蛇一样的男人,目光冷若寒冰:“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涛你说清楚点。” “我听子枫说是这家伙报的官,他报官的速度,比我们都快。曹大人与默言几乎是同时抵达,就是最有力的证明。而从那里到九门提督的官衙可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他又不能在街上跑马,又不像子枫怀有上乘的轻功,他凭什么能这么快?除非他事先就知道了那里将有命案发生!见他形迹可疑,所以,我去打听了一下。” “好家伙!原来这人是个泼皮无赖,吃喝嫖赌无所不来。五天前突然进了小雪的俱乐部。也不知从哪里发了一笔横财,他每天下了工之后,就带着一帮狐朋狗友海吃胡喝,花天酒地玩着。这就说明,他显然不是冲那几个工钱去的。” “我找了几个他的朋友,都说他最近攀上了一个富家小姐,常常带些稀奇贵重的东西出来变卖。还说那幢宅子,包括那个小姐,迟早都要落到他的手上。他还说只要做成一件事,他今生今世就大发了,可以睡在金山银山上……” “行了,废话别多说,说重点!”默言肃着容,冷冷打断了他的叙述。 “咳,所以我就直接抓到他,小小用了点手段。他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了。”傅云涛摸摸鼻子结束了讲述。 “他说什么?”默言冷叱。 “说秀荷给他银子,管他吃喝,让他进俱乐部,安排他到了厨房。本来想等哪天小雪在俱乐部用餐,就把迷药下在饭菜里,迷翻了……可是小雪最近太忙,都没有去。就算去了,只也是匆匆呆一会就走了,他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他好大的胆子!”默言捏着拳,颈边青筋暴突。 我想象着那个后果,面色变得雪一样惨白,机灵灵打了个寒颤——秀荷,真有那么恶毒?如果不是遇到子枫,我今天是肯定会在那里吃饭的…… “是,子枫认出他后,小雪把他赶走了,他只得去跟秀荷报信。秀荷听到消息一直笑,笑得非常的疯狂,他偷偷跟着她,发现她拿了一把刀揣到怀里。他害怕了,就跑去报了官。但是,他没想到她会自杀,这畜牲,还在那里做着当爹的美梦呢……”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默言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转身面对曹新:“曹大人,云涛的话,你都听清了吗?现在人证,物证均已在场,全都交由曹大人处置。我家娘子应该不必再去提督府衙了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下官告退,下官告退。”曹新如获大赦,让随身的衙役押着谢老七,匆匆地走了。 谁也没有想到,花一般的秀荷,最后却落到那么一个又脏又臭的无赖手上。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极了,似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块,无法呼吸。 大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36醉卧花间 安葬了秀荷之后,我和默言相对无言,整整三天没有见面,更不曾说过一句话。 我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虽然明知道她的死与我没有太大的关联。可是,总会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地问自己——秀荷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吗? 我想,他跟我是一样的,明知道不是自己的责任,却免不了要陷入自责吧?或者,应该说他比我自责的程度更深?他是一个男人,却保护不了曾经的女人,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丧了命。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这对他明显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一条鲜活亮丽的生命,就这么黯然地消逝,没有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谁的心里都不会没有遗憾。 谢老七莫名其妙死在了关押他的刑部大牢里。据说他死得极其恐怖和离奇,死前似乎遭受了数十种奇奇怪怪的刑求。听说他死后,狱卒根本没有办法把他抬出来。因为他全身已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偏偏皮肤完好无损,他变成一张名副其实的肉饼。 “王爷的女人他也敢碰?我看他根本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无垢恨恨地咒骂。 我默默地坐在墙角,心里一阵一阵的疼——虽然秀荷没有名份,但是在他们心里,她一辈子都是默言的女人吧? “都怪我,没有继续派人保护她。害她孤孤单单的一个弱女子,才给那畜牲欺侮了去。”无痕恨恨地自责。 “是啊,她其实很温柔呢,每次去了,都会很欢喜地做很多菜给我们吃。如果,她不那么贪心,一直藏着该有多好?”无心淡淡地怀念。 人死了,剩在这个世界上的,就只有优点了吧? “其实,她也没要进王府。如果,如果小雪肯让王爷继续养着她…… 这些年来默言不曾见她,他们这群做下属的人反而与她接触得更多。所以,他们对她有感情,我能理解。可是,心里却仍然一阵一阵的酸。 “别胡说!”无尘厉声打断了无由的感叹:“事实上,小雪说得没错,王爷从来不去看她,一辈子把她禁锢在那所房子里难道对她来说就是幸福的?你们谁真正替秀荷想过了?她守着这个永远没有的希望过下去,难道就不是一个悲剧……” 泪,一滴滴地从脸上滑了下来。 “小雪,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无名匆匆走来,看到我惊讶地低叫。 “没什么,太阳太大,晒得有些晕,在这里躲躲”我低头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抬起头冲他露了一个笑容。 “小雪……”无尘从房子里冲出来,呆呆地望着我:“你别理他们,全都在胡说八道。” 无相他们在窗子底下站成一排,推推挤挤地,尴尬地不知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你们在说什么?我的坏话吗?”我吸一口气,故做轻快地看着他们,可是泪水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滑落,我知道,我现在的笑容肯定难看极了:“那我不妨碍你们,免得你们说得不痛快,走了。” “呃……小雪……”那群男人难堪得快要死掉,可怜兮兮地追上来又不敢靠得我太近。 “哎呀,这样子很难看诶。”我皱了皱眉头,停下来严肃地看着他们:“我想单独呆一阵子,谁也别跟着我,听到没有?再来我翻脸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府里游荡,懒洋洋地,好像任何东西对我来说,都失去了吸引力。 “咴儿,咴儿!”身旁传来闪电不耐地嘶鸣声。 我走过,轻轻地抚着它乌黑亮丽的鬃毛,忍不住把颊贴到他的脸上:“闪电,你寂寞了吗?想你的主人了吗?” 它亲热地伸长脖子在我身上磨蹭着撒着娇。 我忍不住解开它的缰绳,把它从马厩里牵了出来,翻身上了马背。闪电兴奋地喷着响鼻,不等我催促,已经撒开四蹄箭一般向外窜了出去。 它,一直被关在这里,也向往外面的世界了吧? “小雪,小雪你去哪里?该死!”身后是一连串模糊的低咒和惊呼,我却听而不闻,紧紧地抱住闪电的脖子,半眯着眼睛享受着那御风而行的快感,希望所有的烦恼都可以随风而逝,永不再来。 当那幢矗立在花海中的小木屋出现在眼前时,我才霍然而醒——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已跑出了这么远吗? 我放开闪电,默默地在花海中穿行。那一大堆的袋子,依然乱中有序 地摆放在阶前,在五月最后的一抹春阳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呆呆地坐在那堆药材里,我似乎看到临风欣长优雅的身形在花间穿行,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在各色配料间灵活地忙碌。 象是被人蛊惑了一般,我慢慢地走过去,拿了一个竹盘,轻轻地打开一个袋子,随意地抓了一种干花放上去。看着那些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花朵在自己的手上任意地组合,闻着那浓郁的芳香,看着那似锦的繁花,如怒海般狂涌的心潮,正奇迹般的慢慢平复。 然后,很偶然的,在我搬开一只盘子之后,忽然在那张长方形的木桌上看到了几排极轻极浅的字迹。我低下头去仔细读了一遍,发现那竟然是百花酿的配方。 我愕然了半晌,忆起那天临风故做从容,一派酿酒宗师的模样,想到他为了在我面前装酷,偷偷看小抄的狼狈,我忍不住笑得流下了眼泪——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可爱与可恶?害我想少爱他一点都不行。 我想了很多,从秀荷第一天出现在我眼前的直到最后一次见她,她握着我的手,笑着把匕首插进了她的咽咙……两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不长,说短不短,却已经使一个人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是我错了吗?我做得太绝了,没有给她留退路,没有给她留希望,才把她逼到了绝路上吗? 如果事情重头再来一次,我会怎么做?我会不会改变初衷,忍着委屈,默许她的存在?又或者,我会不会假装糊涂,不去揭开他苦苦隐瞒着我的事实,让生活继续这么平静地过下去,就象过去的四年一样? 我问了不下一万遍,然而,一万遍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我,还是会这么做。是的,即使我明知道这样的后果是秀荷的死亡,我依然会采用同一种态度。也许方法不会这么激烈,但最后的结论却是一样的。 然后,我又再想象,假如我是秀荷,假如我被默言抛弃了,假如今天遇到无赖的那个人是我……我,会象秀荷这样吗? 如果今天换成是我,我绝不会走上跟她同样的一条路。就好比,我在路上跌了一跤,不小心倒在了烂泥里,那么我会站起来,把自己洗干净,换一件衣服,换一个心情,重新面对生活。 第241章 我不会象秀荷一样,摔倒了,就索性躺在地上,把自己弄得跟烂泥一样脏。甚至,等在那里,设一个陷井,让别人跟她一样脏……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但我仍然庆幸自己及时地从纷繁如迷宫一样的情感沼泽里走了出来,没有把自己陷到死胡同里去。可是,我不知道的是,默言还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从伤痛里走出来? 把酒坛子封好,我拍拍手,想着它们会随着时间发酵,慢慢变成一坛浓香馥郁的美酒,带给别人快乐,解掉别人的烦忧,我淡淡的笑了。 下到酒窖里,那日与临风一起酿的百花酒依旧摆在最醒目的地方。我伸出手慢慢地抚着那一排龙飞凤舞的草书,揣测着他是用一种什么心情来纪念这一段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都是那么特别的感情? 时间慢慢地推移,我却眷恋这份淡淡的温馨与香味道,徘徊在花田美酒之间,不忍也不愿离去。 “少喝点,那酒后劲足,会伤头的。”恍惚间,他似乎漫不经心的关怀,又淡淡地在耳边响起。我抬头四顾,四处皆寂,除了摇曳的花梗,陪伴我的只有天上的一轮孤月。 我黯然落泪,言犹在耳,人却无踪。 今夜,他在何方,会不会也与我一起望着同一轮明月,思念着对方? 我枕着花枝,闻着花香,饮着美酒,品着忧伤,累了,倦了,醉了,害怕了…… 孤独与寂寞象千百条噬血的虫,正疯狂地吞噬着我的理智,撕碎着我的信心,“,” 虽然知道默言迟早会明白过来,知道他总会来找我。可是这种仿佛无尽的等待的却是那么的难熬——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永远……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了,那酒喝着甜,后劲却足,不能多饮?”低低的叹息,悄然传到耳边,一双熟悉的黑色鞋底慢慢地踱到了我的身旁。 我慢慢地抬头,望进那一双漆黑的星眸,伸出手冲他摇晃了一下,恍惚地笑了:“临风?我好像真的喝多了,竟然出现幻觉了呢。” “该死,你喝了多少了?”他低咒,蹲下身来查看我的情形:“一个女人醉倒在荒郊野外是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真好,又听到他骂我的声音了! “呵呵”,我顺势扑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望着他低低地笑:“醉了真好,可以看到你。” “知道我是谁吗?“他闷着嗓子低喃。 “你是慕临风,“我笑嘻嘻地把他的面具取下来,拿到手上把玩:“戴着面具的慕临风,潇洒俊逸的慕临风,会永远疼我爱我的慕临风…… “苏秦!”他抱着我的手一紧,眼睛里蓦地掠过一阵痛楚:“我……” “嘘~!”我伸指按住他的唇,微笑着摇着头:“不要说,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不要破坏这种美好的感觉,就这样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我就好。” 他深深地望着我,欲言又止,终于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抱住了。 虽然时间已快是初夏,但山间的夜晚却依旧有些寒冷。我贪恋他怀抱的温暖,瑟缩着身体,偎在他的怀里良久,忽然打破了沉默:“临风,带我走,离开这里,离开京城。让我们忘掉默言,忘掉秀荷,也忘掉苏秦,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吗?” “你,真的很想离开君默言,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跟着我,你确定不会后悔?“他僵硬着身体,紧紧地揪住我的发,声音里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秦秦,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呵呵,“我笑着醉倒在他的怀里:“我知道,我要离开君默言,离开京城,我要跟你私奔……” 37合二为一 在清脆婉转的鸟鸣声里,我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捧住痛得好像要炸开的头部,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环顾了四周,发现置身在一片花的王国里。 闪电甩着尾巴悠闲地嚼着肥美的牧草,远远的山丘上立着一条顾长而寂寞的人影。他一身淡紫的长衫被山风鼓荡成帆,似乎随时要羽化成仙,凌空飞走。 “临风!”我脱口惊呼。 他回过头,深遂的眸子在精致的面具底下闪着近乎冷酷的寒光。 “你的酒醒了?”他走过来,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酒?对哦,我昨天喝了好多酒。”我轻轻敲着怦怦乱跳的太阳穴,鼓着颊低低地抱怨:“我喉咙好干,给我一杯水。” 他俯低身子冷冷地看着我:“还记得你昨天晚上说什么了吗?” “我说什么了?”我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催他:“快点给我水嘛,我快渴死了。” “秦秦,你真的不记得了?”他放低了语速,顾长的身子慢慢朝我靠过来,带着强烈的威胁感。 “奇怪,难不成我要跟你私奔?一直问一直问,你烦不烦啊?”我火了,啪地一掌拍上他胸膛:“我现在心情很不爽,没心情跟你玩猜猜看的游戏。” “原来你没忘。”他倏地握住我纤细的脖子,激动得差点没把我给勒死。 “咳,咳,放开,快放开!”我拼命推他。 他额上青筋暴跳,咬牙切齿地瞪了我半天,突然松开手。 我失去支撑,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咒骂脱口而出:“君默言,你神经病啊?” “你骂谁?”他怔了一下,忽地蹲下身子,鹰一样鸷猛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我的视线。 我坐在地上,撑起上半身,仰着头望着他:“我骂你了,怎么着?” 他伸出手指捏住我的下巴,默默地逼视着我,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问:“我是谁?” “君默言或者慕临风你自己选一个好了。”我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指。 “你,你知道?”他眸光倏地一亮,激动之下,扑过来就把我压在了草地上。 “知道什么?走开啦,你好重!”我喘着气,用力推他。 他露出一个好大的笑容,抱着我翻了个边,眼睛几乎贴到我脸上:“你真的知道?” “知道个鬼啦,莫明其妙。”我用力掰他的箍在我腰间那两条钢条仁的手臂——结果自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这家伙有劲没地方使了奇qisuu.书,真是! “秦秦,你知道的,所以才会跟我……对吧?”他暧昧地抵住我的额,热气喷到我敏感的脖子上。 “跟你什么?神经病!”我害羞,红了脸。 “哈,你脸红了,证明心虚了,对吧?”他贼贼地望着我,笑得象j偷了腥的猫,凑到我耳边邪魅地低语:“早知道这样,那天我应该温柔一点……” “你什么意思?”我眼睛一瞪,伸出纤细的手指恨恨地戳他的额,才他贼兮兮的脸蛋推开:“你现在是在怀疑我对你不忠了?那你干嘛要扮慕临风?耍我呢?” “冤枉啊,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要罚我的,好弥补你的损失。”默言假装委屈地撇着唇大声喊冤:“现在我牺牲形象,全照你的话做了,你又三怪我?” 哼!要蒙我呢? “可你不是没答应?”我冷笑着开始跟他算帐。 “嘿嘿,秦秦,那是因为你的想法太荒唐了,把老公当情人养起来,有哪个男人肯答应?我再宠你也做不到啊。” “呸!你不答应就算了,你干么突然搞个慕临风出来?”我恨恨地瞪他,指甲狠掐他的脸——谁让他违反游戏规则,痛死他活该! “你拿分居来威胁我,我只好…” “只好什么?”我一脸好笑地睨着他。 “两害相权取其轻,夫君我,只好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了。”他捉住我的手,色色地笑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飞红了脸,拧了他一把。 “呃,其实是那天你把流云轩搞得鸡犬不宁,东躲西藏的,我又刚好捡到一个面具,本来想乘乱把你救走,再顺便跟你开个玩笑,吓你一吓,让你下次不再胡闹。谁知道你不但没有认出我,还硬拉着我结拜。我一时好玩,想逗逗你,就…成这样了。”他搂住我,笑得神清气爽。 “你厉害,那么短的时间居然易了容”,我不禁有些好奇:“化装就算了,那个刺青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未卜先知,事先做好了带在身上?” “笨蛋秦秦,那天我就换了件衣服,戴了张面具,哪有刺青啊?你要是那天掀我的面具,我不是早就露馅了?”他仰头哈哈大笑。 死默言,竟然给我摆空城计,闯关成功。行,算他狠! “那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像了诶?”我是好奇宝宝,发扬好问的精神,继续开挖新的知识。 “傻瓜,那个是变音丸,行走江湖必备的东西。”他看着我,温柔地笑了。 “还敢笑?耍得我团团转,很好玩吗?”我一边骂,一边却抿着唇笑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他抱在我腰间的手蓦然收紧,眸光忽然变得凌厉:“不会是在,是在… “是在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君默言你要是敢乱说话,我跟你没完! “好吧,我错了。”他与我对视良久,讪讪地摸摸鼻子打了退堂鼓。 “算你聪明!”我眯起眼睛得意地笑了:“自己的老公,哪有可能认不出来?你瞒得了一时,还想骗我一世?嗟!” “我易容术很高明的”,默言有些不服气:“你分明被我骗过去了,一点也没怀疑。” “那是因为你很爽快地答应了教我武功,我一时没想到嘛!”我扶着头,懒懒地趴到他胸前:“真是奇怪,缠了你四年都没做到的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一夕之间改变了主意?” 第242章 “我想,老公跟情人总应该有所区别吧?”默言望着我,宠爱地笑了笑:“最重要的是,你看着我的眼睛是那么明亮,那种渴望的眼神,使我明白,你是真的想要学,我无法拒绝这样的你。” “奇怪,我求你的时候,难道不是真心想学?”我一脸的迷茫。 “那怎么一样?你求我的时候,撒娇耍赖的成份比较多。”默言老老实实地答。 “那么,情人老公,我渴了,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 “那当然!”他倏地一下不见人影,又倏地一下飘回来,简直就象是超人,乱帅一把的。 我捧着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拿袖子擦了擦嘴这才把杯子扔到一旁:“对秀荷的思念到昨天为止,以后不准再想她了,知道吗?” 默言皱着眉,不高兴地看着我:“好好的,干嘛提她?只要一想到她要对你做的事,我就全身往外冒冷汗,她知道自己寻死,算她聪明!哼!” “那你干嘛几天不理我?”我瞪着他——他有毛病啊?没事不理人? “你还敢说?”默言恨恨地掐了我一把:“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好事?要我原谅你,也得给我时间吧?幸亏这次跟你亲热的是我,要是…” “你的意思,该不是说你这几天躲起来不见我,不是为了秀荷,却是为了我?”我打断他的话,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大得可以塞进一只鸡蛋。 “不为你这个磨人的妖精,还会是谁?”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把话又绕回去:“你究竟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你说呢?“我龙心大悦,抛给他一个媚眼。 他却视而不见,手象蛇一样缠上了我的腰,皱着眉努力思索:“我记得教你暗器的时候,你还一点也没发现。难道……是我亲了你之后?“他蓦地睁大了眼睛,用力掐着我的腰。 “是啦是啦!”我咯咯笑,忙着躲避他的魔手:“我本来只是有点怀疑,谁让你突然兽性大发?露馅了后,居然还弄了个刺青来骗我,害我一时脑筋短路,被你蒙住,乱沮丧了好久。” “怀疑?我有什么好让你怀疑的?“默言气呼呼地上下其手,狠狠地惩罚我:“分明就是你见色起心,对慕临风动了情,还敢狡辩,哼!” “好嘛好嘛,我认错还不行?“我气喘喘吁吁地笑倒在他的怀里,软声求绕:“我承认,我的确对慕临风动了心。可正是这份心动的感觉让我起了疑心。” “分明是你意志不坚,对我以外的男人动了心!”默言停了手,黑着脸冷冷地看着我:“想把动心跟疑心混为一谈,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解释?” “不错,慕临风固然塑造得非常成功,是个颇具吸引力的魅力男。可是,这却构不成我动心的理由。因为,这些年来,我的身边并不缺乏各种各样优秀的男人。风流邪魅如云涛,玉树临风如惜玉,俊美无俦如晓风,温文尔雅如书桐,朴实纯真如无尘,开朗阳光如子枫…… “恩哼!“我掰着手指细数,越数默言的脸越黑,最后终于发出严重警告。 我嫣然一笑,抚慰性地吻了吻他的颊:“我随便数一数,就能抓出一大堆。为什么我一个也不动心,独独对这个陌生的慕临风一见如故,为他脸红心跳呢?” “那还不因为他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特别定做的?你天天在我耳边念着希望这样,希望那样,看到他你不动心才有鬼!“默言心有余恨,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这家伙,吃自己的醋都这么狠?我跟临风上了床,他不是气得内伤? “哎呀!“我吃痛,皱起眉头低呼。 “很痛?”他有点心疼,却丝毫也不愧疚,得意地歪着头瞅我。 “默言,你知道是什么泄了你的底?“我笑了笑,考他。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亲了你,你就知道了。“他一脸的郁闷:“可恶,让那小子占了我老婆的便宜。” “才不是。“瞧他那小气样! “是我拿给你换的那件衣服?” “那个也算小漏洞,但不是最重要的。” “那壶热茶?”他疑惑地看着我:“药茶里放点糖,也是很平常的事,应该构不成大破绽啊。” “放糖没什么大错,但你放的是宝月斋的秘制红糖。“我看着他,笑得甜蜜而温柔:“怕我吃苦,在药茶里放糖,放的还是我最爱的那一种,天底下会这样做的男人有几个呢?默言,你的破绽,就是太宠我了,知道吗?” “你吃得出来?”他一脸错愕。 “废话,我就只吃这一家的糖嘛,怎么可能吃不出?” “你看到他会脸红心跳,他给了你合身的衣服,吃了最爱的红糖,然后又亲了你……你就凭这几点糊里糊涂跟他上了床?“默言挑起眉毛,怒气压抑在胸膛里。 “是啊,有什么不对?“我暗暗好笑,假装天真的眨了眨眼睛:“这么多理由还不够?” “苏秦!你有没有脑子啊?“默言瞪大眼睛,捉住我用力摇晃着,象只暴龙般狂吼:“天下间身材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每天到宝月斋买秘制红糖的人也多了去了,难不成你,…… “哈哈哈哈!”我爆笑——真好玩诶,他现在就象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随便踩一脚他就爆。 “你还敢笑?“他气不打一处来:“万一他不是我,看你怎么收场?” “大不了,真的私奔罗。“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他气结。 “噗!”我笑喷。 “小妖精,做错了事还敢笑?”他扑过来按住我的屁股就要打。 开玩笑,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被人打屁股,象话吗? “不要,我招,我招了还不行?“我骇笑,扭转身子双腿盘上他的腰,张开臂死死地抱住他愤怒的高高举起的臂。 “招什么?”他被我紧紧缠住,啼笑皆非,横着眉毛睇我:“事实俱在,还想要狡辩?” “亲亲老公,即使他再有魅力,再温柔,再多情,再体贴,跟自己的老公有再多的相似点……那也不能跟我高大英俊,帅气逼人,英明睿智,神勇无敌的老公相提并论啊?若是没证明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你聪明可爱的老婆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委身于他呢?不对,是根本不可能委身给他嘛,你说是不是?”我非常厚脸无耻,极尽谄媚之能事地给他大灌迷汤。 “你呀,就是嘴甜。“他没好气地伸指点上我的唇,眉梢眼角却带上了掩不住的喜悦与自豪,笑吟吟地睇着我:“真的?” 我顺势咬住他的手指,举起手作宣誓状,吊起眼睛勾他的魂。 “你……”他眼睛一眯,手掌滑下来捧住我的翘臀。 “咝,……我抽气,全身的毛孔开始兴奋地张开,缠在他腰间的腿慢慢地上下蹭着他的劲瘦的腰。 “你……怎么……证明?“他强健的身躯覆在我身上,被我唤醒的欲望坚硬而亲密地抵住我的小腹。 “我,问了无名……我喘着气,双眼开始朦胧。 “问他什么?“他的手滑进了我的衣衫,在我光滑的皮肤上热辣地游走。 “问……你会不会……易容……”我抖着嗓子,抱住他啃咬。 他眸中闪烁着恶劣的光芒,大手在我的私处挑弄,狠狠地戳剌。 这个恶魔,居然折磨我。 “啊!”我尖叫,再也说不出话来。 “还有呢?“他退出手指,开始用火热抵在我的柔软上,邪邪地逼问。 “默言……”我娇喘,弓起身子拉他进来。 “没别的了?“他的铁臂推挡住我的身体,身体缓缓地摇摆,在欲望的边缘徘徊不前,黑眸紧紧地逼视着我。 “问……他……刺青可不可以造假……呜……”我呜咽着扭动身体催促着他的进攻。 “就这些?“他满意地微笑,挺身刺穿我。 “恩……你的衣服上有百花酒的香味……”我眯起眼睛享受着情人老公的服务, “还有呢?“他问上瘾了,再一次停住节奏。 “你有完没完啊?可不可以专心点?“我终于发飓。 “哈哈!遵命,娘子!”他大笑,抱住我柔软的腰肢,开始了强势的律动…… 38为爱逃亡(续篇大结局) “苏秦,你太小气了,她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还吃她的醋?“君默言用力抿着唇,指着我的手在拼命地抖。 抖,抖,抖,再抖我砍了这只手! “君默言,你才莫名其妙!”我睁大了眼睛努力地瞪他:“我看你干脆抱着对她的愧疚过一辈子好了,我走,我走得远远的还不行吗?” “动不动就用这招来对付我,我听腻了!滚,滚出去!“他怦地一声摔碎了他最喜欢的那只砚台。 “这话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我怒冲冲地甩门而出,推开挤在廊下集体听壁角的逆天十八骑:“走开啦,别挡着我的路!” “小雪,不要这么冲动!” “是啊,不要走嘛,你当王爷发疯,别理他就是!” 他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劝。 “不许拦着她!谁要拦着就跟着一起滚出王府!”默言杀气腾腾地奔出来,冷厉的眸子扫了他们一圈。 “呜……”我掩住脸。 “默言,两口子吵吵架就算了,别说伤感情的话!“云涛一把拉住我的袖子:“她走了,开心和开朗怎么办?” “哼!三条腿的驴子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世界都是!”默言脸黑黑,拽得不得了。 第243章 好家伙,居然敢跟我撂狠话? “咝!“大家集体吸气,不敢相信默言什么时候在我面前变得这么横? “姓君的,你说真的?“我放开掩住脸的手,眯起眼睛看他——造反了? “所以,你要滚就滚,不滚就乖乖听我的话,恩?“他撇开头不敢看我,赶快说下文。 我推开云涛,冷笑一声:“呸!要我听话,除非你把我杀了,再到阎王爷那重新投胎。妈的,什么烂王妃,本姑娘不稀罕。” “你不稀罕,我相信还有很多人稀罕!“他这话接得也太快太顺了一点吧? “好,算你狠!“我跺了跺脚,面露凶光:“你们谁也别拉我,谁拉我跟谁翻脸!“掉转头,飞快地冲出了王府。 “王爷,不要啊……” “她走了,我们怎么办?” “王爷你太过份了!” “就是,怎么可以欺侮小雪?” “你还不快追?” 一堆男人拥上去,把默言围了个水泄不通…… “快走快走!”我爬上早就等候在街角的四辕马车,连声催促无尘上路。 “不等王爷了?”喜儿一脸纳闷地看着我。 “妈咪,爹地什么时候来?”开心扑到我的怀里。 “不等他,无尘,咱们走!妈的,居然敢骂得这么凶?我算是看出他的真心来了。”我搂着开心香软的身子,余怒未息:“他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妈咪,你骂脏话。”开朗沉稳地指出。 “嘿嘿,我是气坏了,下次不会,你们可不要学哦?”我心虚地笑——死小子,生出来专门克我的呢吧? “哦,那妈咪的意思,是不是很生气很生气的时候就可以骂脏话?”开心天真的偏着小小的头颅看着我。 “嘎?”我语塞。 “噗!”喜儿失笑,从我手里接过她:“当然不可以啦。” “那妈咪为什么要骂脏话?”开心刨根问底。 “因为妈咪不乖。“开朗突然插话。 “呃……”我脸绿了——被三岁的儿子指控不乖? “你怎么知道她不乖?你又没看到他们吵什么。”开心不服气。 “这还用看吗?”开朗很臭屁。 “不看你又怎么知道?“开心又问 “你很烦诶!”开朗不耐烦了。 “我哪里烦?“开心玩出兴趣来了。 “你们女生都很烦!”开朗好拽。 “你们男生才臭屁!“开心反击。 “……”开朗青笋笋。 好样的,终于替我扳回一城! “哈哈哈!“我大笑着冲开心竖起大拇指。 默言天黑前才赶上我们,我板着脸不肯理他。 “她怎么了?”他朝喜儿递去询问的眼神。 喜儿不说话,抿着唇直笑,指了指默言,被我瞪了一眼,赶紧抱着开心下了车,进了客栈。 “秦秦,又怎么了?“默言借着放行礼的机会蹭到我身边,企图抱我。 “走开,去找你那满世界都有的女人去。“我狠狠地拍开他的手。 “嘿嘿,我这不是按照你的剧本走的吗?”他嘻皮笑脸地凑上来,环住我的腰。 “少来,我的剧本里可没有这种台词!“我绷紧了脸,用力掐他的手:“这分明就是你积压在心里多年的仇恨,借机暴发,对不对?” “我只是临时发挥了一下嘛,目的不过是加强效果,好早日摆脱他们,咱们上路啊。”他急忙补救:“你看,不说狠话,他们怎么会信?” “默言,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想了?要不然这些话怎么说得那么溜,那么顺?”我狐疑地瞄他。 “冤枉啊,老婆大人,我为了你可是什么事都做了,连出生入死的兄弟都骗了,哪可能对你还有二心?”他笑得谄媚,只差没赌咒发誓了。 “哧!”我失笑,拍了拍他的脸蛋:“哼!谅你也不敢!” “我表现这么好,你要怎么奖励我?”默言噘着唇,露出色迷迷的笑。 “奖励个屁!“我伸指把他的脸戳回去:“还有两人没解决。” “是不是解决了就有奖励?”他兴致悖悖,黑眸里露出狼一样的眼神:“我可以为所欲为?你不许生气?” 倒了,这家伙玩上瘾了! “到时再说啦。“我望着他极富侵略性的目光,心跳开始飞驰。 “看我的!“他捋袖挥拳,信心满满。 小雨淅沥,敲打在客栈的窗子上,给黎明前的黑暗更添了一份凄迷。 默言把高大的无尘象条破麻袋一样扛进来,扔到地上,拍拍手偏头欣赏着他的杰作:“幸不辱命.” “小姐,你想干什么?“喜儿软软的躺在床上,张大着迷惘的眼睛,看着我和默言。 “喜儿啊,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的艰辛,我实在不忍心让你跟着我们吃苦受罪。”我笑眯眯地摸了摸她光滑白皙极富弹性的小脸:“所以,只好把你留下来咯。” 啧,到底比我年轻了几乎十岁啊,真是吹弹得破,嫩若春葱呢! “小姐,你们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喜儿愕然地瞠大了美目,泪水盈盈地落下:“我做错什么事了?” “咦,不是还有无尘陪着你吗?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无尘大哥,他,他怎么了?“喜儿红了脸,低低地问。 “没什么,只不过被我点了穴道,十二个时辰之后自然会解。“默言微笑着插了进来。 “是啊,到时你身上的十香软筋散会自解,但笑春风就该渗透到全身每一个毛孔里了。“我笑吟吟地睇了她一眼,补充了一句。 躺在地上的无尘听到这里,愕然地睁圆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们,拼命地转动眼珠。 “啊,对了,喜儿不知道什么是笑春风吧?”我掩着唇,笑得邪恶万分:“就是美人回眸,春风一度的意思,懂了吧?” “小姐!“喜儿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好了,千山我们行,你们勿需送。哈哈,走了!”我携了默言的手,潇洒地转身,走到门边回过头抛给无尘妩媚的一笑:“无尘,喜儿是生是死就看你的表现了。” “快走!“默言狠狠地拧了我一把,不满地把我拖了出来:“走就走,干嘛还递秋波?” “哎呀,好朋友嘛,笑笑都不行?” “秦秦,我们会不会太过份了一点?“默言有些担心。 “安啦,喜儿那丫头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白他一眼:“无尘的个性木讷迟钝得很,我不推他一把,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主动。” “哼,不知道是谁迟钝!”默言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皱眉——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带心心他们上路吧。“默言急急地转了话题。 什么叫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信心满满的默言,上路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那辆看似威风舒适的四匹马拉的大车搞得狼狈万分,状况百出。 “默言,你到底行不行啊?”我掀开车帘,看着那几匹马在倾盆大雨中互相挨挤着,拉着马车危危险险地在驿道上横冲直撞。 “爹地,我好害怕!”心心抱着我的腿,从最初的好玩、好奇,沦为现在的惶恐、慌张,瘪着小嘴差点要掉眼泪。 “笨蛋,有什么好怕的?爹地是最威风的!“开朗壮着胆子搂着她,伸出胖胖的小手故做镇定地拍着她圆圆的脸蛋。 “放心,我行的!相信我!“默言顶着一头一脸湿漉漉的发,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咬牙切齿地安慰着我们。 “我看还是找个车夫吧!”我看得胆颤心惊,小心地提出建议。 “我说不必!”他扭过头面目狰狞地冲我怒吼。 “哇!爹地好凶!“心心终于崩溃,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心心不哭,爹地没凶你!”默言慌了神,挤出笑容来安慰她。 他本来驾车技术就烂到不行,结果这一分心,马车车轮陷入一个泥坑,车身剧烈地颠簸一下,偏在一旁不动了。 “啊!”我惊叫一声,急忙张开双臂把他们两兄妹搂到怀里,随着惯性,砰地一声撞到了横梁上,痛得哀哀叫。 “秦秦,没事吧?“默言慌慌张张地窜进来,把我们母子三人接出去,安置在路旁的大树底下。 “没事”,我看着他一脸的歉疚,只得把到嘴的责备咽了回去:“可是,得想办法赶快把车子弄出来,至少得弄个干净的地方让他们两呆着,淋出病来可就不好玩了。” “恩,你们先将就着挡挡雨吧”默言回到车里,拿了一条被子出来,给我们顶着:“我想办法把车子弄出来。” “你行吗?别逞能了。“我有些担忧地瞧了瞧那漫天瓢泼的大雨。 “笑话,这天底下还有我君默言办不到的事?你等着瞧好了!“默言脸一沉,冲进雨里去了。 完了,又剌激到他男子汉的尊严了,这回他跟那车子卯上了,不知要耗多久?可怜我们母子三人顶着这床被子,在风雨中飘摇,怎一个凄凉了得啊! 开朗牵着我的衣角,抱住我的腿,一个劲地打着呵欠。 早上出来得太早,一路上玩了那么久,现在开始昏昏欲睡。 “妈咪,爹地在做什么?”心心缩在我怀里,好奇地问。 “嘘,心心别吵,看爹地变超人。”我伸指按住她的唇。 默言挽起衣袖站在大雨里,再把长袍撩到裤腰上扎起来。 第244章 两腿跨开,蹲成标准的马步,双手托着车辕,提气凝神,蓦地吐气扬声:“起!” 老天爷!那车厢在他的神力作用下,居然脱离了车轴,平移了三尺! 看着那蓦然悬空的车厢,我愕然地睁大了眼睛,再也忍不住,很不给他面子的狂笑出来:“哇哈哈哈哈!” “爹地好棒!”心心拍着手欢呼。 默言绷着脸,运气在掌,把整个厢体推了过来,瞪了我一眼,厉声道:“笑什么?你不是要我找地方安置你们娘仨?现在想到了,居然还敢笑?” “哦,哈哈哈,好,这个办法,哈哈哈,真的很,哈哈哈哈!好””笑!哈哈!“我捧着肚子狂笑起来。 “你累了话,就先带他们睡一觉吧!”默言一脸严肃地拎起开朗,把他丢进车厢里,一本正经地吩咐我:“我去把那个坏掉的车转辗修一修。” “默言!”我忍住笑,唤住假装忙碌,糗到快要爆掉的他。 “干什么?”他僵着身子,恶狠狠地回答:“我很忙,有什么事等下再说。” 面对那四匹固执而倔强的马儿,面对这顽固不化的大车,他的指挥若定,他的聪明睿智,他的沉稳冷静,“在这一刻完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天上下着瓢泼的大雨,雨水和汗水和泥水把他弄得浑身湿透。他的潇洒飘逸,他的淡定从容,也全都在大雨里灰飞烟灭。他又累又窘,又羞又恼;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狼狈的时候。 可是,这样执拗认真的他却另有一种动人心魂的魅力,那么天真,那么可爱,让我心荡神驰,柔情满腹 我拿了一条毛巾出来,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泥水,悠悠一叹:“默言,我爱你!”倾身勾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住他。 “嘎?“他愣住,随即老实不客气地扣住我的头,热烈地回吻:“秦秦,我也爱你!” 暴雨如骤,从暗暗的天空跌落,密密地打在我们身上,似无数顽皮的兽,搔抓着我们的肌肤。 他的嘴好烫,他的吻又热又湿,引发我一阵阵的颤粟。 我早已分不清楚,我是被雨淋湿了,还是被他吻湿了? 在这破损的大车旁,我们被雨困在孤单的驿道上,陷在泥坑中,却还这么快乐,这么幸福。那恼人的爱情啊,会让人抛弃一切,忘掉烦恼,只因为身边的那个人,就足以替代一切。拥有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爹地,妈咪,你们还要玩多久的亲亲?我饿了!” 我低头,两只乌七抹黑的手不满地揪住我的衣角。 心心和开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马车里爬了出来,坐在泥坑里,把自己变成了两只彻彻底底的泥猴子,除了那一双骨噜噜乱转的眼睛,我在他们身上,已完全找不到一根干净的地方。 “啊!“我发出凄厉地惨叫,瞪住他们狂吼:“谁让你们跑出来玩的?” “谁让你们玩得那么高兴,叫也不理。”开朗很讲义气地把妹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哪里找热水给他们洗澡?我要疯了啦! “都怪你啦!”我愤愤地推他一把:“现在怎么办?” “嘎?又怪我?明明是你起的头!“他愕然地看着我,一脸的委屈。 “当然,你是男人啊!应该比我有理智!“我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给他:“不管,你要想办法解决!” “谁叫你勾引我来着?“他小声地嘀咕:“害我什么理智都没了,只想着怎么把你“…… “君默言!”他神经啊,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胡话? “好吧,去就去。“结果他走到一半,忽然折返回来,好认真地看着我:“有什么奖励?” 啊咧咧,这色鬼! 我抓狂,飞起一脚去踢他的屁股:“奖你个头,快滚!” “对,快滚!“开朗咕咕笑着在泥坑里翻了个跟头。 “我也滚!”开心跟着往下跳,被我一把揪住她肥肥的小身子。 她委屈得不行,呜呜地哭开了:“妈咪坏,妈咪偏心!” 一个时辰后,雨停风住,我们蹲在默言临时搭建在路边小林里的简易棚子里,烤着火,啃着干粮,用铜盆烧水给两个小鬼洗澡。 等终于安顿好一切,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我们决定随遇而安,就在这个林子里度过我们一家四口这次冒险之旅的第一个夜晚。 默言不愧是混迹于大凉山的马贼头目,对于林中生活,的确是驾轻就熟,比驾车的技术高明了何止千万倍? 他的武功,他的才智,在此刻充分地显露了出来,力挽狂澜,替他争回了刚刚丢失的面子——用最短的时间,利用我们所带的丰富的资源,替我们打造了一个舒适的树上小窝。 开心和开朗在神奇的树屋里高兴得疯了一样撒着欢,抱着默言献了无数个香吻,一直闹到大半晚才终于精疲力竭地进入梦乡。 “秦和“默言眸光闪闪地看着我:“外面月亮好圆好大,要不要去看?” “啊……”我掩着唇打着长长的呵欠:“下次吧,今天累死我了。” “夏夜雨后的星星特别的亮哦。“他极力地诱惑我:“一下下就好了,去看吧?” “哦,“我打开门,意思意思地探出头去望了一眼湛临的天幕,马上又缩回温暖的被窝:“看完了,睡觉。” “秦秦!“默言气呼呼地抱怨:“也不知是谁,为了个月亮吵得人家睡不着,现在让你看,你又拿乔!” “你好少……”我挥了挥手,一头栽进了梦乡。 我们娘仨一觉睡到大天亮,又变成三尾神清气爽的活龙。 大车已被我们拆得稀巴烂,完全无法修复了。 不过,谁会在乎呢?它已变成树屋,藏着我们一家珍贵的回忆,永远地栖息在这个树林里,定格在我们记忆的画面里。 在默言拦空车的档,我带着开心和开朗在树底下挖了一个坑,埋进了四颗珍珠。 谁知道呢?也许若千年后,我们还会经过这里,那时再找回来,又是一种快乐。 就算我们永远也不会再来,那么,让偶然到林中探险的人收获到一份意外,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哦。 默言拦住一辆大车,我们搭了别人的顺风车,其乐融融地到了下一个城镇,买了新车,请了车夫,开始了新的冒险。 原以为解决好行的问题之后,一切就会变得非常顺利。 我从来也不知道,原来两个三岁的孩子这么难缠? 以前我都是在外面打混一天,晚上才回来跟他们玩一两个时辰,哄他们睡觉的事,一次也没做过。看喜儿做得那么容易,我一直信心满满,以为很好搞定。 “然后呢?”开心双目灼灼地望着我,意志坚定地追问着小红帽的结局。 “然后,它就被狼外婆吃掉了啊。” “那狼外婆呢?“她继续问。 “然后猎人就来了啊,把狼外婆杀死了,把小红帽和她外婆从狼肚子里救出来了。” “那猎人呢?“啊咧,她还有问题。 “猎人回家了啊。” “回家以后呢……” 同一个故事被她绕了一个晚上,头大! 我已经晕晕欲睡,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那么旺盛的精力? 终于,她宣布阵亡,快乐地进入了梦乡。 “妹妹的讲完了,该我了!”开朗不耐烦地在催促。 我努力地瞪他——绕这么久,他居然还在?强! “默言,换你了。“我用力摇醒睡得昏天暗地的默言,很不负责任地逃跑了。 “爹地,给我讲故事。” “男子汉,听什么故事?快点睡!” “喜儿姨都给我讲。” “她是她,我是我,快点睡!” “哇!”开朗崩溃了 “你搞什么啦?要你讲个故事都有本事把人骂哭,真是的,他才多大?”我惊跳起来,抱着开朗哄。 “秦秦,我真的不会讲。”他递过求饶的眼神。 “那你是不是要我一个人带他们两个?”我叉着腰,纤指戳上他的头:“当初是谁把话说得那么满?交给你就行了?现在你是不是想反悔,嘎?” “不是。”他怯怯地看着我,懊恼地垂下了头。 “还不讲?”女王得到胜利,快乐地去睡觉。 “有一次……”听着他结结巴巴艰难万分地开始了他的床边故事,我抿着唇,偷偷露出一抹笑痕,伸出手悄悄地环上他的腰。 “后来……”默言得到鼓励,挺直腰杆,忽然变得神气十足。 十天之后,我和默言被那两只猴子折磨得精疲力竭,所有的激情和热情都被消磨殆尽,再也没有了诗情画意——花已不是花,雾也不是雾,月亮也已不是月亮…… 一个半月之后,我们终于摆平他们,看着那两只可爱的猴子闭上了乌黑的大眼睛,进入甜蜜的梦乡,我们击掌相庆,相视而笑。 “老天,下回我情愿死也不带他们!这哪里是旅行?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嘛!”累得全身骨头都能拆下来去打鼓的我舒服地躺在默言的臂弯里,坐在客栈的屋檐上,仰望着满天的星辰和那一轮当空的皓月,感叹着如此安宁详和的夜晚来之不易。 “是吗?你确定?”他望着我,黝黑的眸子里盛着温柔的笑意。 “当然!”我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那时的我,绝对想不到,这随口的一句抱怨,竟然会让我们母子从此天涯海角,各自一方…… “呵呵…..他发出一阵愉快地轻笑。 第245章 “默言,难道这就是江湖?”江湖啊江湖,我一心向往的江湖梦与武林边,为什么竟会是如此的平凡无奇,波澜不兴? “不然哩?你以为江湖是什么样的?”他宠爱地捏了捏我的鼻子,啜一口美酒:“每天血雨腥风,打打杀杀?” “倒也不用那么夸张”,我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酒杯:“最少也应该有些地痞流氓什么的应应景,让我们惩治一下,过一下大侠的瘾啊!” “就你那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着劫富济贫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默言失笑,闪开我的手,俯下头捕住我的唇,很小气地渡了一小口酒给我润润嗓子。 “怎么?我可是破天一剑的首席大弟子!说出去名头会很差吗?嗟!”我不服气地挺起胸,很自豪地亮出万儿来。 “是吗?”他含着笑,揶揄地望着我:“我好怕。” “知道怕就好!”我得意地笑,很自觉地把他的讽剌当赞美,推了推他的肩膀:“默言,哪天我们去抢一个大户,怎么样?” “你哦,做梦不要太过份。”他笑吟吟地斜睨我一眼:“有那个功夫,不如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事?”我一时不察,傻傻地着了他地道。 “这个…”,”他低叹,以舌尖挑开我的唇,淡淡的酒香窜进我的鼻息,慢慢地与我的气息纠缠混合,到最后已分不清楚究竟是谁蛊惑了谁,谁征服了谁? 这是一趟浪漫而随心的旅程,我们没有目标,也没有时限地到处流浪,象是水中的浮萍,天空的流云一样,随遇而安。 这段日子以来,我们携手相伴红尘,一起去泛舟湖面赏过十里荷花;也曾乘兴夜登名山观云海日出;现在,我们已踏上了盛夏中华丽如毯的草原,看云卷云舒,赏花开花落。 淡蓝的天空上懒懒地飘着朵白云,几只秃鹰在远处盘旋飞翔着。漫山遍野的碧草象是一望无垠的波浪,随风摆荡。 “来了!”默言兴奋低叫,仿佛怕惊吓到那远远的美丽的生物。我不禁莞尔——他脸上喜悦的神情象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哪里?天天嚷嚷着要猎火狐,至今为止我连它的影子都没看到,你不是在吹牛吧?”我斜着眼睛淡笑着揶揄着他——为了那个传说中的家伙,一连十几天我们一家四口都带着帐篷在草原上流浪,寻访着它的足迹 “哼!“默言轻哼一声,白了我一眼,自地上一跃而起,迅速窜了出去。我翻身坐起,含笑支颐,揽着开心和开朗,看他优美如猎豹的身形在碧波中滑行,真是一场豪华的感观盛宴。 默言的身形淡如一缕轻烟,迅速地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之外。 “爹地呢?不见了哦!“开心惊讶地爬到我的肩膀上,试图看得更远一点。 “乖乖在这里等哦,爹地很快就会回来。“我微笑着哄她。 “妈咪,我要看爹地捉火狐。”开朗拉着我的衣角,眼睛里流露出渴望。 “好吧!”我拉下开心,抱着开朗,淡笑着站了起来。 远处,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开得烂漫而放肆,犹如一匹巨大华丽的碧绿地毯上绣着的各色花纹。微风吹动,掀起一波波华丽的波浪,却不见了默言的踪迹。 “默言!”我心一慌,放下开朗,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空旷的草原将我的声音吞噬得干干净净。 莫名的惧意袭卷而来——默言会不会就此消失不见? “秦秦,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他突然从我身后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双手负在背后,眉尖眼底都有带着喜悦,噙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紧绷的神经突然放下来,冲过去揪住他就是一顿打。 “捉火狐啊,你不是知道?“他惊讶地睇着我。 “还以为你走……我的声音莫名的哽咽起来。 “傻瓜,你们三个都在,我能跑到哪里去?“他笑叹着从身后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美丽得象一团火焰的小东西,呈现在我的眼前:“秦秦,喜欢吗?” “我好喜欢,爹地,给我!”心心大声地抢我的台词,还抢我的礼物。 “不行,这个只能送给妈咪的!“默言好宝贝地把它收了起来,努力地瞪她。 “爹地好坏,什么东西都是妈咪的!“心心噘着嘴巴生气了。 “等你长大了,自然有相公疼你。”开朗悻悻地发表感慨:“我早就不指望爹地疼我了,哼!” “默言……”我赫然,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他——心意我收到就好了,东西还是转送开心吧? “不行!”默言斩钉截铁地回绝:“要不是那帮盗贼闹事,这小家伙,四年前就该到你手里了,那时还没他们呢。” “你说什么?”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忍不住愕然。 “知道这个代表什么吗?“默言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我,放慢了语速,声音温柔象是要滴出水来。 “代表什么?”我似被谁催眠了一样呆呆地看着他,喃喃地低语,几乎在他炙热的视线下融化。 “它代表着火热的感情,跳动的心,永恒的爱恋,一世的挚情。”他拉着我的手,把那美丽的生物轻轻地放到我的手上,合力捧住它温热的身子,竟奇迹般的觉得似乎捧着的是默言那颗怦怦跳动的心。 我的脸红了,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感觉好像回到了初次表白心迹时那种慌乱与羞涩的青涩的恋爱期,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秦秦,“他伸手轻轻地抬起我的下额,让我与他深遂的眸光对视,低醇的声音如春风般醉人:“它是这块古老神奇的土地上一个美丽的传奇。传说,青年男子只要捉住它,把它送给心爱的女人,他们就会白头到老,相爱永远。秦秦,你愿意接受我的这份迟来了四年的求婚吗?” 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掩住唇瞠大了眼睛死命地瞪住他。 我没听错吧?他,居然向我求婚?怎么也无法想象,我遗憾了四年,也渴望了四年的愿望,转了一大圈,最终却在这片美丽的草原上实现了?幸福的泪水倏然滑下了眼眶。 “秦秦,你不愿意吗?”默言俯下头,温柔地抚上我的颊。 “笨蛋爹地!“开朗忽然探出小小的身子挤到我们中间,极不耐烦地出声:“我们都出生了,妈咪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快点答应了他,把火狐给我玩玩!” “哧!“我破啼而笑,轻轻地推开他碍事的头,扑到默言的怀里,大声而热烈地宣告:“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默言,你真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老公,我好爱好爱你!” “完了,他们肯定又要玩亲亲了。“开朗好郁闷。 “是啊,一玩就要好久。”开心点头附合。 “有得等了……”他们两个好沮丧。 “哈哈哈!“我跟默言相视而笑,关肩看着这一对活宝贝——他们是老天爷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傍晚的时候,逆天十八骑象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默言甚至还找来了库尔伯大叔他们的族人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这才知道,当我无忧无虑地享受着旅游的快乐时,他却一直在暗中筹备着这场迟到了四年的婚礼。 我默默地凝望着他俊逸的脸宠,喉间哽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默默地在身后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却一无所知!这,是怎样的一份深情;他,绝对值得我抛弃所有,倾尽一生! 篝火再次点燃。 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月亮放肆地挥洒着它的温柔;架子上的烤全羊飘着浓郁诱人的甜香;马头琴伴着姑娘清越嘹亮的歌声悠扬地响起;小伙子们手举银杯,尽情的畅饮;孩子们欢乐的追逐打闹着…… 我穿着喜儿为我带来的大红的嫁衣,坐在新娘帐篷里焦急地等待着默言地到来。外面的欢呼笑闹声此起彼伏,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高潮。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情绪越来越紧张,终于坐不住,掀开盖头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努力控制住想冲出去揪人的欲望。 “小姐,你坐一会吧。”喜儿抿着唇微笑着睇着我:“放心好了,姑爷早就是你的人,今晚肯定会来,再也跑不掉了!” 我倒,什么叫他早已是我的人了啊?说得好像我就是一个宇宙超级无敌大色魔一样。 “我才不担心呢,我是怕他喝醉了!“不担心才有鬼! 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这可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四年才迟到的一场真正属于我的婚礼呢!怎么可以让它毁掉? “先吃点东西,多少留点体力吧。“她笑眯眯地端了一碟抓羊肉给我。 这丫头,被无尘吃了以后,胆子变大了!竟然敢调侃起我来了? “怎么?无尘教坏你了?知道其中的味了,敢埋汰起主子了?“我眼一瞪,一指就戳到她脑门子上去了。 “小姐……”喜儿到底年轻,哗地一下脸红到了脖子下面。 “嘿嘿,老实交待,无尘对你温柔吗?“我不怀好意地靠过去,拉低她的衣领检查她的身体。 “别,没有啦!“喜儿死死地掩住胸,哪敌得过我的力气?三两下就被我按倒在了床上。 “小姐,外面没声音了,好像散了?”喜儿急忙指着外面喊:“姑爷应该要来了。” 我一呆,侧耳一听,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笙歌已散,只余火光在跳跃——默言呢?去哪了? “我去瞧……”喜儿匆匆忙忙拉好衣服往门外走,话没说完,脚下一软,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第246章 “喜儿?”我一惊,刚开口,一条黑影已从帐外闪了进来,迅速地掩到我身边,一指点住了我的穴道,把我往他怀里一抱,倏地窜了出去。 望着那张在月色下闪着银色的精致面具,我口干舌燥,脸红耳热,浑身三万六千根毛发全体站立了起来,体温骤然提开了十度。 “临风,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这辈子都不再见你了吗?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婚礼?”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哑着嗓子软软地逼问他。 “哼!”他冷哧一声,蓦地低头,蛇信一般灵活的舌头在我唇上色色地舔吻了一遍,黑眸里射出冰冷的寒光:“我也早就警告过你,我没有喊停以前,你没有说结束的权力!居然敢背着我嫁人?看我怎么罚你。” “你,你想怎么样?“我在他极富侵略性,赤裸裸写满了欲望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你说呢?“他狭长的凤眸在面具下闪着邪魅的光芒,忽地抓住我的手贴在他悖发的欲望上:“你应该还记得它带给你的快乐吧?瞧,它正在为你疯狂。” “临,临风……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我不要对不起我的相公。“我咽着口水,心脏在心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你,你不能这么做。” “哈,笑话!你早就对不起他了!“他残忍地击碎我的谎言,一只手用力揉捏我的胸部,掐着花蕾,另一只手已摸进了我的裙子,冷冷地指控我:“你这个爱撒谎的妖精,你已经湿了,你想要我。” “你!“我涨红了脸,却躲不过他那仿佛透视一切,妖魅却蛊惑力十足的视线,开始结巴了起来:“你,胡,胡说!” “胡说?”他轻蔑地俯视着我,顾长劲瘦的身子重重地压到我的身上,粗鲁地拉高我的腿,使我们的身子紧紧地密合,深切感受到它的变化,它的噪动。 “不,不要!“我伸出手去推拒他,却咕骨一声吞了一口口水,身体兴奋地颤粟着:“你,不能强迫我。” “哼!我为什么不能强迫你?别用那狗屁的道德来约束我,我想怎样就怎样!“他冷笑一声撕开我的嫁衣,俯低身子热情地啃咬着我雪白柔嫩的肌肤,低低地叹息:“对,敏感而热情的小东西,你明明很渴望我,还敢说爱你相公?现在起,心里只能有我!” 他用那双带着魔力的手畅游我的身体,熟练地挑逗我的情欲,低沉性感的嗓子蛊惑我沉沦,带着不容分辩地力度命令着我:“乖,求我,求我爱你!” “恩……不,……我拉住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咬着牙,抗拒着他的进攻。 “不?你敢说不?“他怒了,狠狠地堵住我的唇,毫不留情地蹂躏着两片薄薄的红唇,使它们更加饱满肿涨,在月光下透出诱人的光泽。 “啊,……我心慌意乱,神智迷糊,低低地呻吟被他完全吞没。 “宝贝,求我!”他在我耳边柔声诱哄。 “临风……”我睁开迷惘的双眸,痴痴地看着他。 他咧唇绽开一个得意的微笑,抬高我的腿,试图长驱直入。 “临风,我还是爱我的相公。“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颊,忽然冲他咧开唇抛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所以,对不起了!” 他呆了一秒钟,我尖锐凄厉的叫声已响彻了夜空:“救命啊!默言,快来救我啊!” 嘻嘻,要玩一起玩,谁怕谁? “谁?“远处的灯光渐次亮起,响起混乱:“马贼来了?” “该死!”他错愕地低咒一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抱起我就往马背上冲。 “喜儿晕倒了!” “王妃不见了!” “快追!” “你神经病啊!“慕临风瞪着笑得直不起腰的我,恨得牙痒痒。 “谁让你不肯结束游戏,要破坏我的新婚夜?“我傲然地抬起了骄傲的头颅。 “哈,以为出狠招我就没办法了?走着瞧!“他眯起眼睛默然凝视了我半晌,眸中精光大盛,面色倏地一沉,狠夹马腹,冲向茫茫的草原。 “喂!你去哪里?“望着宿营地离我们越来越远,他却完全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不禁有些着慌。 “你无权过问。“他冷笑一声,缓缓放慢了骑速:“你已被我绑架了,将会永远是我的禁脔!” “你卑鄙!“我气结。 “岂只?我还很无耻!“他低头邪魅地冲我一笑,灵活的舌尖忽地强行顶开我的唇瓣,霸道地纠缠住我,把他的气息塞满我的口腔,一丝怪异地甜蜜与醇香在唇齿间迅速地漫延开来。 你,给我吃什么了?“我兴奋又惊恐,膝盖发软,身体似浸如温水中懒洋洋又软绵绵。 他把我丢入草丛,重重地压了上来,笑得诡秘而阴森:“放心吧,笑春风而已,我会让你永远记住,你对他的背叛,就是从洞房花烛夜开始……” “你这个疯子!” “是,我早就疯了,为你疯狂……” 月光如水,繁星满天,夏虫啾啾,我与慕临风、君默言长达一世的情缘从此纠葛缠绕,理不清,斩不断…… 从那天之后,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君默言。在新婚夜失去了妻子之后,他丢下儿女,展开了追妻之旅。行踪飘乎,神秘而诡异的他从此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外…… 开心和开朗在逆天十八骑及各位叔伯家中碾转流徙,健康而茁壮地成长。 临风带着我走过草原,穿过沙漠,走进一个又一个城市,展开了与默言的追逐,报复和夺爱之争。 他们之间不分上下,互有胜负,我时而投入默言温暖的怀抱,时而落入临风冷酷的手中,碾转在两个男人之间,展开了一段完全不同的奇幻的人生之旅…… 亲爱的读者们,我是如雪,还有另一个你们相当熟悉的名字——苏秦!在经历了五年的奇幻穿越之旅后,我终于回来了!回到有电脑,有抽水马桶的现代社会。今晚,我正在电脑前彻夜为你们讲述着我的爱人和情人的故事。 对,不要怀疑,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此刻坐在我身边环住我的腰的正是失踪已久的君默言,我的夫君。在经过一场残酷的斗争之后,他打败了慕临风,赢得了短暂的胜利。 是的,我们于三个月前成功的摆脱慕临风,偷渡到了g市。现在,他白面前正摆着一台最新型的液晶屏便携式手提电脑,正连线美国华尔街股市,操控着世界期货市场黄金的价格。 众所周知,我是在五年前,由一只小鸟带到那个古老而神奇的土地上,找到了我终身的快乐与幸福。谁知道呢?也许幸运之神,会在下一秒降落到你的头上。 请打开窗,看一看,有没有美丽的生物?如果有,请爱护它。因为它也许会带你找到专属你的那个君默言,是你一生快乐的开始,幸福的源泉。 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们。如果对这个故事还有眷恋,有回味,有不舍,那么请继续关注《霸道夫君傲娘子》,跟着苏越,展开另一段神奇的穿越之旅吧! 等一下,身边气流为什么发生改变? 我回过头——天哪,不!会!吧! “老公,救我啊!“我发出尖锐的惨叫。 “嘿嘿,来不及了!以为躲到一千年后,我就找不到你了吗?你想得美!生生世世,上天入地,我会永远追随着你……”临风俊美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啪地断掉了我的电源线。 “不要啊,我的大结局,……”我的呜咽被他霸道的唇堵住。 “你不需要什么结局,亲爱的,我就是你最美最销魂的结局……”他狂妄地宣称。 夜未央,一场残烈的战斗又将拉开帷幕…… 亲爱的,如果爱人在你身边,那还等什么? 赶快扑到他,和他进行一场爱的生死决斗吧! 《完结》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