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爱你》 一 对于姜冯来说,这一天和往常一样,不过是平淡生活中普通的一天,如果不是因为严跃,又发生了一点意外的话。 当然了,若是没有这个意外,也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姜冯高中毕业已经十年了,十多年前的人和事大都渺若烟云,只剩下一些残影。她相信很多人都是如此,所以什么十周年同学聚会,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交际罢了,至于忆往昔,叙旧情,更像是一场不走心的必走流程,充满了虚假的情谊。 至少姜冯是如此想的。 若不是徐浣青说什么也要她一起,任凭班长说破了嘴皮子,她也要拒绝的。 只是此刻徐浣青游刃有余地与人寒暄,浑然将她忘了的样子,真叫姜冯生出后悔之意来。 不过成年人的世界,心中再怎么不耐烦,面上也不动声色,甚至带着微笑。 姜冯一边听着徐浣青在那侃侃而谈,一边与盘子里的扇子骨叫着劲。这顿饭大概也就她光顾着吃了。 也不知班长使了什么本事,人全到齐了。姜冯念的理科,全班四十五个人,只十一个女生,正好凑一桌。十年过去了,模样大都发生了变化,虽不至于拿着毕业照一个一个对应着才能认出对方姓谁名谁,但陌生是真的。 好在徐浣青是个会讲的,聊了一圈下来,姜冯也基本认清了,十年前的样貌也对上了,连做的什么工作也都一清二楚,至于结没结婚,有没有生孩子,更是必不可少的话题。 姜冯始终觉得,女人之间的谈话都会变成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比较,炫耀,恻隐,遮掩,每一句都有可能是陷阱。 还好,她既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她单身。 除了得到一句“真羡慕你,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的惺惺作态外,她基本被移出了群聊。 姜冯自得其乐,若不是担心徐浣青会在KTV喝多了耍酒疯没人管,她也不会去赶第二场,这普通无趣的一天大概就结束了。 姜冯不爱唱歌,好在KTV的包厢足够大,能容纳二十多个人,他们开了两个包厢。在昏暗的光线里,姜冯躲在角落,喝着没什么度数的果酒,耳边是时而优美动听时而鬼哭狼嚎的歌声,安静地等待散场。 这个间隙里,姜冯看到了和她同样躲在暗处的严跃。摇曳的灯光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若有似无的笑容,昭显着主人的漫不经心。 严跃啊。 姜冯记得他。很奇怪的,姜冯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是上午,因为文理分班,姜冯坐在陌生的教室里,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直到一个男生抱着篮球,从讲台上大步跨下来,从她身边经过。 白色汗衫,黑色运动裤,湿漉漉的碎发,扬起的眉毛,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和一身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 让姜冯彼时暗淡的心情陡然明亮了起来。 她听身后有人喊他,严跃。 高叁那年,严跃转去了国际班,没有参加高考,出了国,此后未再见过一面。 他会出现在这里,真叫姜冯意外。毕竟拍毕业照那天,他都未曾出现。 姜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视线直直落在严跃身上,没有移开,等她回神欲收回时,冷不防地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姜冯楞了一下,忽地朝他露出个笑容。 严跃似乎是有些意外,他扬了扬嘴角。 姜冯垂下眼,身体前倾拿起了酒瓶。 聚会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散场的时候徐浣青已经喝倒躺在了沙发上,姜冯一想到半小时前她抱着自己又哭又叫的丢人场景便忍不住叹气,虽然料到她会发疯,但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杭予姗姗来迟的时候,人都走光了,他抱起不省人事的徐浣青,问她:“你怎么回去?” “我开车了。” “你喝酒没有?” “一瓶没什么度数的果酒,放心,你带着小青赶紧回去吧。” 杭予点点头,到了地下车库,他又叮嘱了一通,才匆匆离去。 姜冯长长的舒了口气,此时离十二点还有十五分钟。 她凭着印象去找车位,没走几步,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有个人影斜斜地依靠着车头,猩红在指间燃烧,淡淡的烟草味若有似无的一缕缕飘到她鼻尖,一吸一吐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被放大得清晰可闻,她站定。 严跃啊,又是严跃。 他此刻正望着她的方向。 “介意载我一程吗,姜、冯?” 她的名字在今晚被提及了好多次,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从严跃嘴里念出来,令她心颤不已。 虽然听不出他的请求里有任何迫切的意味,姜冯也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我的车坏了。”他解释道。 姜冯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思考他这话里的真实性,但其实她只是想起了少年时期的严跃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时,也是这样,明明是向她寻求帮助,语气却从容淡定。 “姜冯?”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看着严跃发呆了,有点不太对劲,她回道:“哦,那——走吧?” 严跃笑了一声,直起身将手中的烟捻了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在姜冯身后。 “安全带。” “嗷,抱歉。” 等他系好了,输入了地址,姜冯才启动车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姜冯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严跃不说话,她便也沉默着。 半晌,严跃突然出声问道:“你一向这么谨慎吗?” “什么?”姜冯问出口了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开车慢。 “……珍爱生命。” 严跃猝不及防地笑出了声,“抱歉,我只是觉得,嗯——这话有些可爱。” 又是一阵沉默。 “有个问题困扰我挺久了,姜冯——你讨厌我吗?” “啊?” “不然为什么,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不怎么爱搭理我?” 姜冯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严跃恰好挑着眉与她对视,她心跳漏了一拍,却强装镇定地回道:“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嘛,你可以问我,什么时候回国的,还走不走,做的什么工作,年薪多少,有没有女朋友,结没结婚,随便哪个都能说。” “额,那你想吗?。” 严跃听了,侧头看了她一会。 “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严跃咬了咬后牙槽,他烟瘾犯了,“没什么。” 姜冯干笑了一声。 “介意我吃一颗口香糖吗?有点想抽烟。”他看到了中央扶手处的口香糖罐子。 “你吃。” “谢了。”停了几秒,“我和你一样,单身。” 姜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此后一路两人都没再说话,安全到达了严跃家楼下。 “咔嚓”一声,是安全带落回的声音,姜冯转头看向严跃,等着他拉开门那一刻,说出最后一句道别。 此时是半夜十二点整,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飞蛾在路灯上扑棱的声音。 严跃解了安全带没有下车,而是微侧过身子,口吻平淡,说出的话却如一道惊雷,令姜冯猝不及防。 “上去坐坐吗?” 姜冯微微瞪大双眼,是不可思议。 “砰——砰——”是要跳出来的心脏鼓动的声音。 姜冯简直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反而不敢置信。 “去吗?”严跃又问,好似不知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突兀,只当是平常的一句询问。 姜冯握紧了方向盘,沉默良久,答应了这荒谬的邀请。 不是荒谬是什么。 姜冯尝着严跃嘴里苦涩的酒味,不禁想,究竟是他不太清醒,还是她疯了。 大概两者皆有。 姜冯被严跃抱起直接坐到了梳理台上亲,她像是着了火,灼烧从耳朵到脚心,快速地蔓延开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严跃胸前的衣服。姜冯克制着,不愿内心的胆怯泄露出一丝一毫。 她快喘不过气了。 “你好像不太会接吻。”严跃嘴唇没有移开,依旧贴着她的,气息纠缠,胸腔鼓噪。 “我只是,不怎么喜欢接吻。”姜冯深吸口气,辩解道。 严跃不甚在意,咕哝了一句“是吗”便接着吻了上去。他的手从衣摆处长驱直入,解了她的奶罩,探到胸前,手掌覆了上去,不住地揉捏。严跃的动作有些急切,他褪了两人的衣服,手指挤进她的腿心,抚弄,试探,抽插。 姜冯闷哼了一声,抵在严跃的肩颈处的双手不由加重了力道,身体显而易见的有些僵硬。她不止不太会接吻,做爱也不怎么行。严跃却只当她的生涩不过是紧张,等那里渐渐湿润起来变得泥泞不堪时,便迫不及待地扶着自己进入,紧致的包裹令他满足的喟叹出声。 姜冯全身紧绷着,头顶的白炽灯过于亮了,叫她失了思考的能力,抛弃了理智,只享受起体内汹涌澎湃又陌生的情欲来。她的腿挂在严跃的臂弯,承受着他一下一下又重又深的撞击,嘴里的呻吟似是欢愉似是痛楚。 严跃的动作谈不上粗暴,却也不温柔,可以说是横冲直撞,单纯的发泄着他的欲望。快感喷发的时候,严跃最后一记深入,猛地抽出性器,射在了她的腿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姜冯盯着头顶的白炽灯,脑袋一片空白。蓦地,严跃倾身含住她的嘴唇,轻轻地吮了一口。 有些温柔的。 “再来一次?”严跃看着她,眼里是直白的无餍的情欲。 抵在腿间的勃起的性器一跳一跳的,与她的心跳频率完美的吻合,姜冯抬手摸了摸他有些潮湿的扎手的短发,回吻了上去。 “好啊。”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二 在变得有女人味这件事上,姜冯一直都做不好。 姜冯的个子不算矮,也算不上高,一米六二的身高,体重却有些轻,整个人看起来便有些清瘦。她的五官没有特别突出的,不过整合在一起却是很舒服的长相。她几乎不穿裙子,也穿不惯高跟鞋。 所以当姜冯穿着抹胸伴娘裙,脚踩五公分的高跟鞋,站在婚礼大厅门口陪着新娘一起迎宾时,情绪便没那么高涨。 更何况这是姜冯第叁次当伴娘。 第一次是在大学毕业那年,那年的姜冯还对婚礼抱有期待和幻想,却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和第二天磨破的双脚而彻底对伴娘这一身份失了兴致。 第二次是姜冯从小到大的好友的婚礼,她拒绝不了。 而这第叁次,是姜冯大学好友的婚礼。 她对待朋友,似乎总是那么的好说话。 今天是个好日子,同一家酒店有六场婚礼同时进行。他们的斜对面便是另一家。 大厅里的冷气打在姜冯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上,引起一阵阵颤栗。她一手抓着胸前有些滑落的裙子,一边收着不断递过来的礼金,有些手忙脚乱。 伴娘服对姜冯来说过于宽大了些,用来收紧的别针大概在动作间变得松了,而高跟鞋也让她的双脚隐隐作痛起来。 离新人入场时间还有一会,姜冯打了声招呼,往化妆室走去。接下来没她什么事了,不用给新娘递戒指,也不用陪着新娘敬酒,姜冯松了口气。她的双腿已经超负荷了。 姜冯进化妆室第一件事便是脱了鞋子。她赤脚站着,将头发掳至胸前,伸手去够后背的别针。只是还没等她碰到,另一双温热干燥的手代替她的,解了下来。 姜冯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严跃?你、怎么会在这?” 严跃的手还贴在她背后,他扬起嘴角,带着促狭说道:“和你一样。” 姜冯这才注意到,他穿着白衬衫,领口处解了两粒纽扣,领带松松垮垮的系着,头发一丝不苟,身上是清冽的薄荷味。 “……伴郎?” 严跃点头,他示意姜冯转过去,伸手替她收紧裙子,“你这裙子也太大了。” 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喷在她耳后,姜冯只觉一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冷?” “不是……好了吗?” “等会儿,这别针不太受我控制。” 姜冯从镜子里看他,严跃的神情严肃又正经,好像手中是什么重要又难以处理的事情。 距离那荒诞又疯狂的一夜已经过去一周。姜冯的生物钟让她在那天早晨七点半醒了过来,严跃侧躺着朝向她,睡得很沉,姜冯没有吵醒他,拾起地上的衣服穿好,便径自离开了。 在今天之前,他们没有联系过。 一句也没有。 在这一周里,姜冯不是没有想象过严跃会来找她,会对她说些什么话。她没有刻意地去等严跃的信息。 但姜冯刻意地去忽略了那晚发生的事,想要无视为什么,怎么会,怎么办。 只把它当成是单纯的一场意外。 只是现在,意外的主人又意外地出现了。 “好了。” 姜冯的视线从镜子里移开,她扯了扯裙子,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松了,低着头说道:“谢谢。” “下午有事吗?”严跃后退了一步,接着转身靠在了化妆台上,侧头问道。 “没有。” “那结束了一起走?” …… 那些为什么,怎么会,在此刻又从她心底冒了出来。姜冯细细地观察了严跃的表情,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想知道为什么的冲动涌了上来。 但姜冯忍住了,她问道:“你很肯定我是单身吗?如果我不是呢?” “我听徐浣青说,你很排斥相亲,所以……你不是吗?” ……啊,真是出乎她意料的回答。 但转念一想,徐浣青喝醉后抱着她又哭又叫的,旁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姜冯有些懊恼,还有与之而来的辛辣的羞耻感,不知是为自己的处境,还是为她问的这个显得自作多情的傻问题。 徐浣青已经一周没有联系她了,她虽然会耍酒疯,但清醒过后对自己做的事情说的话记得一清二楚。所以现在装起乌龟来了。 在谈恋爱结婚这个话题上,姜冯和徐浣青不止有过一次争论。当徐浣青在醉酒的状态下对姜冯说要相亲,要接触异性,要谈恋爱,要结婚,姜冯并不会反驳她,她不想当众和徐浣青讨论这个话题。只是事实并不遵守她的意志在进行。 那么,答案是严跃因为她不想谈恋爱,才来找她的吗? 只是为了……上床吗? 姜冯说不清此刻心底的感受是什么,像是酸涩,又像是果然如此的顿然。 “嗯?你不是?”见她不回答,严跃笑着反问。 姜冯暗自深吸了口气,她摇摇头,缓慢地也是坚定地说:“那就一起走吧。” 至于要做什么,想必心照不宣了。 十一点五十八分,婚礼正式开始。 司仪的开场千篇一律,姜冯盯着门拉手,只等着指令拉开门后,完美的结束她的伴娘任务。 宴厅里灯光昏暗,聚光灯追着新人,将每一秒都拉的很长,誓言在这一刻深情而神圣,多么美好而令人向往。 但在姜冯那,只是一场繁琐的毫无灵魂的表演。 严跃发信息过来时,姜冯刚刚将伴娘服脱下,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姜冯没有想过,十年里她和严跃的第一次通讯是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并且第一句话是: 大门左边,车牌号XXXXX。 莫名其妙的狗血。 而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成为好友的记忆,此刻也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出现在了姜冯的脑海里。 那是大二暑假,在姜冯给亲戚家的孩子辅导功课时,严跃的好友申请突然跳了出来。 姜冯点了通过。 “你已添加了Derek,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是他们聊天界面上唯一的一句话。 在此后的多年时间里,只是彼此存在对方的好友列表里,毫无波澜的。 姜冯没有回信息,她收拾好东西,和好友道了别,往酒店大门口走去,不费力气地找到了严跃的车子,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严跃见了,嘴角勾了勾,发动车子快速驶入了车道。 上次来严跃家,姜冯生不出闲情逸致去观赏,这回瞧了,才发觉严跃的家过于冷清了些,空空荡荡的,家具似乎都不齐全。 “要洗个澡吗?” 姜冯抿嘴点了点头,“借身干净的衣服。” 严跃回房给她找了件T恤。 “还有裤子。”姜冯一本正经地要求。 严跃挑了挑眉,他返身,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内裤:“只有这个。” 总比没有的好。 姜冯一言不发的接过,进了浴室。镜子里的她面无表情,只是冒红的耳尖无情地揭露了完全相反的事实。 她在干什么?发第二次疯吗? 明明已经知道了严跃的意图,还是答应了,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一次可不是意外。 手里的男士内裤变得烫手不已,姜冯早已没了之前在严跃面前的淡定,羞耻感争先恐后地冒了上来。对之前的,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姜冯在浴室待了很久,出来时严跃坐在沙发上,已经喝空了一瓶酒。 “家里只有矿泉水和啤酒,你要哪个?” “矿泉水,谢谢。” 严跃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下,等她坐下了,把开了瓶口的矿泉水地给她,接着握住她的脚踝,放到了他的腿上。 姜冯吓了一跳,“干什么?” 严跃拿起她的一只脚,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小脚趾和后脚跟上方都蹭破了皮,周围有些发白,露出一小片红色的嫩肉。他从药膏里挤出了一些,抹了上去。 姜冯因为刺痛感想要缩回,被严跃手掌箍着动弹不了。 “忍一忍。” 姜冯的皮肤被热水蒸得绯红,浑身散发着热气,白如凝脂的脚腕被严跃握在手心,莫名显得色气。她的心里有股酥酥麻麻的奇怪感觉,心跳也变得不正常,不知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还是因为脚心令人颤栗的灼热。 严跃细细地涂好了药膏,手却抓着她的脚踝没有挪开,姜冯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趾,想要放下,又想装淡定,一时错过了时机,最后只好继续这样搭着。两人便就着这变扭的姿势聊起天来。 “介意我问个私人的问题吗?” “你问。” “你和周宸还有联系吗?” 姜冯微愣,“……没有。” “后悔吗?” “你指什么?” 严跃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如果你是指失去一位朋友的话,有点。” “但你并不会因此就答应他?” “是。” “你觉得,男女之间存在纯粹的友谊?” “十八岁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周宸是姜冯的后桌,是两年同学里关系亲近的男同学,在大一那年对她告白,被姜冯拒绝后,彻底断了联系。 “你们谈论过我?”不然她解释不了严跃突然加她好友的行径。 严跃低低哼笑了几声:“不要低估你在我们班里的受欢迎程度,即便我只待了一年。你对我们太冷淡了,即使和你开玩笑,你的反应也很平静。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我们被关在储物间的事?” “……记得。” “是上体育课前吗?我在换裤子,你突然进来,然后门被堵上了。别的女生都是敲门说要出去,你就站着不动,等外面开门。” 姜冯想,他说的不全,她是进去洗苹果,进去之前她并不知道严跃在里面换裤子,门被关上的时候她其实很紧张,她只是假装平静地在洗苹果。门外的哄闹声和门里的寂静在那一刻成了定格,以至于她现在想起来,还会产生心悸的感觉。 严跃笑道:“但你对周宸就不一样,所以我们,包括周宸,都以为你喜欢他。” 姜冯沉默了,她只是因为和周宸熟悉,而和他们不熟悉,才表现的不一样。 “我高中成绩一般,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那时从未想过谈恋爱,只想考个好大学。周宸成绩很好,又坐在我后面,我经常问他问题,他人很好很有耐心。老实说,我不知道到底是我还是你们男生混淆了友情和爱情的界限。” “高中只有学习的话,那该多无聊。不过说到成绩,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因为没考好躲在储物间哭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考了倒数第十这么丢脸的事她并不想承认,被他撞见自己在哭她也不想记得。 “这么多年了,你好像一点都没变,对我们这些男同学还是很冷淡。” “我只是慢热而已,而且十年过去了,差不多都是陌生人了。” “你看起来不是很想参加这种聚会,也不寒暄也不互动。” 姜冯没有说话,过于直白的承认并不是成年人该有的说话方式。 “确实,好像在查户口,烦得很。”严跃兀自下了结论。 姜冯听了蓦地笑了,露出一小排洁白如玉的牙齿,“那你为什么会去?” “我?大概是太无聊了吧。” 严跃突然啧了一声,“其实你的变化还是挺明显的。” “嗯?” “以前的短头发看着可爱,现在长头发的样子,很漂亮。” 三 被人夸赞“漂亮”,于姜冯而言并不是头一次。 长辈、街坊邻居,看见她会讲“长得好,漂亮的”,姜冯听了总是一笑而过,并不当真,她明白这不过是一句随口的客套话。 相亲对象会在聊天时不经意地打出“好看”这两字,姜冯也明白这是对她长相“满意”的替代词。 她不算漂亮。 和朋友一起拍照的时候,姜冯不怎么喜欢看照片里的自己,不大自然,且寡淡无味。姜冯的朋友都是明艳张扬的长相,比如徐浣青,一米七四的身高,带点混血感的五官,冷白皮,火辣又性感,比如她的小学同学,乌黑的杏眼,秀气的鼻子,樱桃似的小嘴,纯情又美艳,再比如今天的新娘,她的大学同学,瓜子脸,柳叶眉,明眸皓齿,自信又大方。 所以其实姜冯对“漂亮”两个字没有什么期待。 只是现在,这种情形下,从严跃口中说出这两个字,除了猝不及防,姜冯竟然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她是漂亮的错觉,让她双颊发热,不知所措。 姜冯淡定又慌张地抽出了双腿,接着猛地跨坐在了严跃的腿上。 严跃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了姜冯的细腰。 姜冯盯着他,手虚虚地撑在他胸前,“你到底,是来和我叙旧,还是……” “嗯?”严跃笑着说,装傻充愣的。 “做、爱。”姜冯说了这两个字的口型,低头亲了上去。 正午的日光直直的照进屋内,在洁白的瓷砖上投出巨大的光斑,屋里亮堂堂的,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浮动,一片寂静无声,除了令人脸红心跳口齿交融的水声。 舌头卷着舌头,嘴唇粘着嘴唇,好似连体婴儿,一刻也分不开。 姜冯的吻技还是没什么长进,时间长了便喘不过起来,等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房间里一时只听见她有些急促的喘气声。 “姜冯,你真让人意外。”严跃看着姜冯绯红的脸庞,湿润的嘴唇,纤长的睫毛因为喘气一颤一颤的,明明是个内敛矜持的,行动却又那么大胆无畏,他到现在还有些意外,那晚他借着酒劲发出的随性的邀请,其实并没有期待姜冯会答应。 他大概要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女人了。 “男人有生理需求,女人就不能有吗?” 严跃失笑:“当然可以。”他抓着姜冯的腰,将她提了起来,未完全吹干的长发散在她胸前,被他一并拢到身后,手伸到她背后将她环抱住,凑上脸隔着微湿的衣服一口叼住了她的乳尖。 姜冯闷哼出声,随着严跃逐渐加重的吮吸,细碎的呻吟从喉间泄出,身体敏感地一下一下颤抖着,脚尖绷紧。她的另一个乳头在这样的刺激下也颤巍巍的立起,姜冯难耐地握紧了拳头,不知是觉得空虚还是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碍事。 严跃的手从姜冯的背脊一路往下,抚过她的臀肉,穿过宽松毫无遮挡作用的他的内裤,来到她已经湿透了的下面。 姜冯哆嗦了一下,带着气音说道:“这次你能轻点吗,我觉得有点痛。” “好。严跃在她耳后亲了亲,重新又吻了上来。 姜冯抓着严跃的头发,注意力破散,体内的快感一波一波袭来,严跃果真没有上回那般急切粗鲁,只是这种细磨慢研也并不令人好受。姜冯随着严跃手上的动作,时而身体紧绷时而痉挛般的震动,最后紧紧抱着严跃的头呜咽着尖叫出声,浑身泄了力气软了下来。 “舒服吗?”严跃的嗓音有些低,有些哑。 姜冯没有回答,她埋首在严跃的肩颈处,呼吸急促,平复着激烈的心绪,身下早已勃起的阴茎硬挺挺的抵着她,代替严跃的手指不断地试探着。 “能不能……去床上……” 严跃低低笑了,拖着姜冯的大腿一把抱起,走进卧室将她放倒在床上,姜冯只来得及看一眼荷叶状的顶灯,便被翻了过去虚跪着,本就松垮的内裤被扯走,衣服也被脱下,随后一根坚挺灼热的性器便冲撞进了她的体内。 姜冯被顶的身体不由前倾,她支着手臂撑在床上,后入式的姿势让严跃进的很深,姜冯有种被捅穿的错觉,她压低身子,想要往前,被严跃箍着紧紧地贴着他的胯。 严跃的胸膛覆着姜冯的背,黏糊的热气不断地冒出,胸腔中传来的有力的心脏跳动声让姜冯的也疯了一般剧烈地跳,耳后粗重的喘息声和横在腰间的有力的手臂,都让姜冯比之前更加面红耳赤,热不可耐。 严跃的劲很大,体力也很旺盛,姜冯的手抓着身下的被单,被他磨得又痛又爽,不住地呻吟。严跃一言不发地抽送着,他的额前落下汗,滴在姜冯漂亮的蝴蝶骨上,看它滑落隐在床单间,动作不由更加激烈。他深深地贯入她,令她浑身上下都染上他的气息。 严跃射在姜冯雪白的臀肉上,掰过她的脸,一口咬上了她的嘴唇。 姜冯晕晕乎乎间,被严跃翻过身子仰躺着,他拉开姜冯的腿,扯过来环在他腰间,覆身上去,继续吻着她,在虚合的唇齿间不停地逗弄,一手抱着她的头,一手在她胸前揉捏,安抚着。 姜冯双手交叉搭在严跃的脖子上,张开嘴任由他的舌头在她口腔里勾留。严跃的眉毛很黑,也很浓密,他的瞳仁黑得发亮,盯着你看的时候会觉得他很深情。姜冯眯着眼睛,眼神虚虚地与他对视,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温柔。 俩人身上俱是汗津津的水珠,落在浅色的床单上印出深色的印子。 只是这温存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严跃扶着又精神起来的性器慢条斯理地顶进去,完全没入后,满足地叹息出声。 他们在床上又来了一次,后来去洗澡的时候严跃又把姜冯按在墙上,就着抱住她的姿势干了一场。回到卧室,严跃抬起她的一条腿,又挺了进来。严跃自觉不是重欲的人,只是不知为何,不管是上次还是这次,他都有发泄不完的欲望和精力。 严跃在床上的时候话并不多,只顾着埋头干,姜冯到最后下身已经没了知觉,酸酸涨涨的发软无力,她清晨四点半起的床,到俩人完全停下时早已过了十二个小时,最后竟直接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昏暗,床上只有姜冯一个人,外边静悄悄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姜冯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她没有穿衣服,下身也干爽没有不适感,拿起枕边的衣服套上,发现床头柜的电子时钟上显示了此刻的时间,七点半。 姜冯走出卧室,去卫生间拿她的衣服,但没有找到。客厅里没有严跃的身影,姜冯拾起沙发上的手机,上面有条信息,点开,是姜冯母亲发来的,不是严跃。 姜冯站在客厅里,心突然空落落的。她抬头看见了挂在阳台上的她的衣服,内心不知为何更加怅然。 姜冯换好衣服,带着她的东西,如同上回那样,独自离开了。 姜冯是一名国家公职人员,在基层工作,工作单位离家有些远,开车也要近一个小时,她便在外面租了房子,只周末的时候会回一趟家。这周姜冯没有回去,没想到她母亲会来。 姜冯匆匆赶回去时,已经八点多,她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晚饭吃过了吗?”姜冯挂好包,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 “不要喝冷的,说了多少遍就不听!吃了饭来的,下午干什么去了不回信息?” 姜冯喝水的动作停了停,心虚地嗯了两声,“看电影,没注意手机。” “别整天只顾着玩了,多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 除了因为距离姜冯想要搬出来住,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和父母陷入无休止的争论中。 比如此刻。 “姜冯,你不小了,你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结婚了,你呢,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你告诉我,你到底还想不想成家?” 姜冯深吸了口气:“妈,这个话题我们聊过无数次了,我没有说过不想啊。” “那你这是想的态度吗?上次那个小吴,多好的小伙子,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问你原因你就说没有什么感觉,怎样算是有感觉呢?你不是二十四岁,再过两年你就叁十了,到时候不是你挑别人,是别人挑你了!” “……” 关于相亲,关于找对象,从姜冯大学毕业和父母住在一起开始,从未达成过一致。刚毕业时她不想相亲,她反抗了,后来她接受相亲了又因为不喜欢对方而拒绝了。这四年里,姜冯为此哭过,闹过,离家出走过,冷战过,妥协过,现在,她选择了消极对待。 “结婚说来说去就是两个人过日子,姜冯,你要考虑实际,什么感觉,什么好看,那是虚的,那能持续一辈子吗?” “我知道。” “每次都说知道,你做到了吗?你姑给你介绍了一个小伙子,和你同龄,学历比你差一点,但年薪是你的两倍,家里有几套房子,条件不错,你明天去见一面。” “……好。” “不许敷衍,认真的见面。” 姜冯快喘不过气了,“妈,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知道了知道了,床单被套我给你换了,带了点牛肉和虾我给你放冰箱了,别老吃外卖,不卫生。这礼拜你没回家,你奶奶念叨你了,下礼拜回去看看她。” 她每天都会买点食材自己烧着吃,很少点外卖,床单被套她也会在打扫的时候替换,姜冯不是没有和她母亲说过这些,可长辈似乎总是只记住他们想听的答案,她的解释只是辩解,当不成真。 “知道了,路上注意安全,我今天太累了,不送你下去了。” “行了,你早点睡,我走了。” 姜冯厌恶相亲,相亲在她看来是一场交易,而她是其中的一件待估的商品,被人衡量,被人挑选。 她永远不可能为此妥协。 姜冯习惯了一个人随心所欲的生活,没有家长里短,没有柴米油盐,没有抱怨和争吵。 她厌恶争吵。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闯进她的生活的话,那个人只会是她想要的。 手机屏幕亮了。 姜冯点开,是严跃发来的消息。 一张图,一句话。 图上是披萨,话说的是她走的太快了,末尾加了一个呆呆的小表情。 严跃是她想要的吗? 不,他只是个意外。更何况,严跃也不是因为想和她谈感情,他大概只是想找个炮友,才找上了她。 姜冯丢开手机,没有回复。 四 下午叁点整,市中心某商场的茶室。 姜冯的面前摆了一壶茶,透明的玻璃杯里盛满了水,几片茶叶漂浮在水面上,她的对面坐着一个戴着黑色镜框的男人,是她今天的相亲对象。 除了他们俩人,姜冯身边还坐着她的姑姑。 “冯冯,这是顾文涛,小顾,这是姜冯。”姑姑热情地向他们介绍着对方,从年龄说到工作,从经济条件说到家庭。 姜冯低着头,看着水面上因为声音震动而引起的一层层波纹,一边在心中数着数,一边分神听姑姑在讲什么,偶尔附和地点点头。 就这样说了有半小时,姑姑便起了离开的心思,她说道:“好了,接下去就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吧,我在这你们也拘谨,你们多聊聊,冯冯,啊?” 姑姑给她使了个眼色,姜冯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朝姑姑笑了笑。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姑姑所期待的那样,姜冯没什么话,对方也是。俩人都没有主动找话题,沉默了十分钟,就在姜冯以为这场相亲可以结束的时候,对方却开口了。 “楼上有一家甜品店,一起去逛逛吗?” “可以。” 他们出了茶室,走扶梯上了商场四楼,对方个不是很高,姜冯站在他身边到他耳朵下边,他的穿着也很居家,给人的感觉就是老实。姑姑说他性格腼腆。 “你喜欢喝奶茶吗?”他问道。 “还可以。” “那你喜欢吃甜的吗?” “没有特别喜欢。” “我有点低血糖,所以我还挺喜欢吃甜的东西的。” “嗯。” “你喜欢芒果吗?” “我对芒果过敏。” “啊……”对方的口气显得特别可惜,好像吃不了芒果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姜冯站在一旁看他认真地挑选蛋糕,她拒绝了对方想要给她买一块蛋糕的想法,但对方仍然坚持给她买了杯奶茶。 “谢谢。” “叁楼有家游戏厅,玩的东西还挺多的,去看看吧?”走出甜品店后,他询问姜冯的意见。 姜冯看了眼时间,刚过四点,她没有拒绝。 游戏厅里人不少,跳舞机那围了一群半大的学生,叁长排的娃娃机前就没那么热闹,叁两个人手里捧着几只娃娃继续抓着,往里走人就聚集了些,投篮,赛车,射击,声音震耳欲聋,却缓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 对方去兑了游戏币。 “抓娃娃吧?” 姜冯摇了摇头:“我不怎么会。”事实上,她从未成功过。 “我也不怎么会。”他不好意思地笑了,“随便抓吧,说不定运气好就抓到了呢。” 姜冯不置可否,她接过对方给她的一大半游戏币,从第一台娃娃机开始,每台只抓一次,一直抓到了最后一台。 他们运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至少成功抓到了一只。 “姜冯,下礼拜可以约你出来吃饭吗?” “……可以。” 对方笑的有些开心,姜冯别开眼,不怎么在意自己冷淡的反应会伤害到对方。她会答应,不是因为对他有感觉,也不是因为想继续相处下去,她只不过是想应付长辈。而如果对方足够聪明,或者有点眼力见,就不该约她第二次,而是就此作罢。 既然对方觉得他们之间有发展下去的可能性,也不介意姜冯的冷淡,姜冯也没什么好愧疚的。她知道这算是利用,利用对方来敷衍欺骗长辈,得以获取短暂的喘息空间。 姜冯就是这样的人,任性又自私。 他们在游戏厅门口分了别,姜冯在中庭休息的地方找了张椅子坐下,将娃娃随手放在一边,发起了呆。 “姜冯。” 严跃其实一开始就看到了姜冯,她和身边的男人去了甜品店,后来又去了游戏厅。严跃猜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朋友,俩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可以站下一个他。 姜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个男人倒是十分的局促慌张,期待中带着紧张和羞涩,如果她能看到他的表情,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冷着小脸。 严跃好笑地想,其实姜冯的冷脸没什么威慑力,并不会给人不好相处的感觉,反而觉得她很特别,就像高中的时候,明明从不参与男生的活动,只专注自己的小圈子,班里喜欢她的人也有一大把。 这个男人显然在追求她。 严跃说不清内心什么感觉,大概是新奇,昨天还躺在他床上的女人,今天就见了别的男人。 虽然她看起来很不情愿。 严跃原本没想要打招呼,只是他见原本还说着什么的俩人分开了,而姜冯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十分钟后,仍就是那个姿势,神情落寞,看起来丧丧的,便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 严跃看到姜冯下意识地转过头,表情木木的,先是看了他一眼,接着视线转向他身边,又转了回来,毫无波澜地回了他一句:“好巧。” “这是我堂妹,陪她逛街来的。”严跃不由自主地解释了一句。 姜冯点了点头:“哦。” “嗨~你好~”堂妹朝姜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好。”姜冯回以微笑。 堂妹的视线在俩人身上不断来回,忽地说道:“你们聊,我自己去逛,哥,晚点电话联系我。” 姜冯没来得及阻止她,对方便雷厉风行地走了,她和严跃默默对视了几秒。 “昨天要走怎么没让我送?” “突然有点事。” “下次回个信息吧,好歹让我知道你安全到家了。” “你也并没有问啊。” 严跃闻言微微眯了眯眼,“你不开心?” “……没有。” “之前那位男士惹你生气了?” 姜冯沉默了一会,语气平稳:“严跃,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 “会上床的朋友吗?” 姜冯直视过去。 她的脑子是乱的,她活到现在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除了和严跃上床,而她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一边和人发生关系,一边和人相亲,甚至还和她的炮友讨论她的相亲对象。 “严跃,我们并不是朋友。”姜冯下了定论,他们之间只需要维持床上关系就可以了,不需要有其他多余的对话,比如这样的关心,给她错觉。 严跃闻言没什么反应,他沉默地注视着面色沉静的姜冯,随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姜冯看着严跃离去的背影,心情并没有好转,甚至更加低沉。 徐浣青曾说她很极端,要么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要么说出口的话直接的不顾别人感受。 所以姜冯很讨厌社交,要么她不开心,要么别人不开心。 姜冯想起自己刚开始相亲的时候,她不像现在这样利用对方,她果断又无情,十分直截了当地和对方说,他们不合适,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徐浣青批评她不够温和,太过绝情。不给对方一丝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 姜冯不否认。 现在徐浣青又说她冥顽不灵一根筋,自作自受。 姜冯也不否认。 称心如意并不容易。 姜冯不是不想谈一段感情,只是因为遇不到喜欢的,时间长了,越来越习惯一个人生活,不愿花费精力和时间去经营一段感情,而父母的逼迫,更让她越来越抗拒和排斥。姜冯厌恶这种论调,好像不有个家庭,人生就是混乱的,不完整的。而她会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而后悔。 即便后悔,那也是她的人生,她会承担。对于姜冯这样的想法,长辈们却常常认为她不知天高地厚。 随心所欲地生活也并不容易。 姜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防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杯冰淇淋。 “我妹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这东西,你试试?” 姜冯抬头,严跃脸上挂着笑,是她熟悉的漫不经心的模样。她又看了眼面前的冰淇淋,乳白色的奶昔上铺了一层红色的草莓果酱,扑面而来的甜腻气息。 姜冯接过,“……谢谢。”她喜欢草莓。 他好像并不在意她之前说了什么,姜冯想,她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件自作多情的蠢事。 一点都不潇洒,好矫情。 “抱歉啊。”姜冯握紧了手中的纸杯,说道。 严跃不怎么在意地笑了,他问:“什么时候回家?” “一会就走。” 他又问:“开车了吗?” “没有,我打车。” “要我送吗?” 姜冯仰视着他,摇头。 严跃点了点头,“行,那我先走了?” “好,拜拜。” 姜冯看着严跃离去的方向,心里想,真的是糟糕透了的一天。 五 祸不单行的意思,是指不幸的事情接二连叁的发生。 不愉快的相亲,和严跃糟糕的关系,都令姜冯丧气至极。而更加不幸的,是她之后磕伤了腿,并因此拒绝了相亲对象的邀约,却又为这导致了她的母亲单方面的与她冷战。 所有发生的事情,似乎只是为了向姜冯解释,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姜冯租的房子离工作单位只要五分钟的步行路程,八点半上班,她每天八点二十出门,准时打卡。 姜冯每天到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是照顾她的盆栽,浇水,修剪,摄入紫外线,接着烧壶水,给她的领导泡杯茶。 金菁是她同部门的同事,她通常比姜冯晚到叁分钟,踩点进办公室。 事情的发生是有征兆的,变数是从姜冯的同事金菁开始。 那一天,反常地,姜冯把所有事情都做好坐到位置上准备投入工作时,都不见金菁的人影。而她们领导拖着茶杯底站在窗前,伸着头看热闹似的瞄着窗外,小口嘬着喝茶,语气不慌不忙,说道:“那是金菁吧?” 姜冯于是走过去看了眼,回道:“好像是。” “小丫头停个车把别人的车撞到草丛里去了。”他叹息了声,摇着头又嘬了口茶。 下一秒,手机铃便响了起来。 姜冯眼看着她的领导前一秒还有点幸灾乐祸下一秒脸色便青了起来。他放下茶杯,挂了电话,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姜冯好奇地跟了上去。到了停车场才知道,那辆车是她领导的。 她看她领导吹胡子瞪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倒车的时候就没感觉后面抵着一辆车?” “没有……”金菁的表情十分的可怜兮兮。 还好情况不是太糟糕,除了领导的车头被擦掉了点漆,金菁的车屁股一点事情都没有。 领导回绝了金菁想要帮他修车的请求,也谢绝了她想要赔偿的决心,只对她提出了一个建议:换骑电动车。 金菁表示她一定会考虑,除此以外,大约是为了将功补过,于是大放厥词,要在科室评比中争夺头筹。 姜冯漠然。 他们单位每年的科室评比都是最后一名,从最后一名变成第一名,姜冯以为金菁大约是年幼无知太天真,这难度大概是她把车开好的十倍。 “我要求不高,别再最后一名给我丢人就行了。” 看,他们领导多实际。 金菁是个大学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工作还不满一年,精力充沛,活波开朗,做任何事情都展现了她无与伦比的冲劲,但过犹不及,性子便有些毛躁。 虽然不是有意,慌乱之下便导致了意外。在档案室整理资料搬柜子的时候,一个失手,磕断了姜冯右脚的小脚趾。 也许祸不单行这个词也适合金菁。 总之那真是慌乱的一天。 情况不算严重,虽然要用夹板固定并且卧床休息一周,但好歹不需要手术,姜冯很庆幸。 金菁很内疚。 “小金,你不用感到抱歉,接下来的一个月,档案室就靠你了。” “小姜姐(T_T)” 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毕竟那是回回最后一名的烂摊子。 金菁也很热情。 “小金,明天我妈就过来了,比起给我送饭,你有更艰巨的任务,还有,谢谢你的拐杖。” 姜冯盛情难却,只得以她母亲会过来照顾她为由才歇了金菁每天给她送饭的心思。 理所当然地,这个周末姜冯拒绝了相亲对象的邀约,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并没有说出她脚伤的事实。以至于当她面对她母亲的怒火和劈头盖脸的怒骂时,也没能插上一句话说出一句解释。 好吧,至少世界清静了。 严跃在周六的下午发信息给她约她吃晚饭时,姜冯内里没有过多意外的情绪。 他们好像都忘了上周那场不怎么愉快的谈话。 姜冯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严跃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邀请,而其实不过只发生了两次。 他们默认了彼此之间的相处方式,解决生理需求而已,各需所求而已。 有时候糊涂一点,日子才过的舒心。姜冯和严跃,都很好的践行了这个道理。 姜冯边这样想着,边对着她的脚拍了张照片回了过去。她把选择权抛给了对方。 严跃很快回了个问号。 姜冯回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严跃:“方便我过来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断了个脚趾而已。姜冯自嘲的想,发了个位置信息过去。 严跃没再回复。 十分钟后意识到自己在等严跃信息的姜冯丢开了手机,继续看她未看完的电影。 手机铃响起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姜冯接起电话。 “你家住几楼?”严跃直奔主题地问道。 “7楼,你在楼下…?”姜冯很是讶异。 “嗯,一会给我开个门。” “我家是密码锁,0927加星号键。” 严跃笑了:“OK~” 姜冯挂了电话,才发现严跃几分钟之前发了两条信息给她。而她看电影看得有些入迷,没有注意。 很快地,密码按键的“滴滴”声一下接着一下穿透过门,门被打开了。 严跃穿的很随意,宽大的T恤,黑色的沙滩裤,夹着一双人字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就这样出现在了姜冯的家门口。 姜冯从未见过这样的严跃,他自然随意地像是回自己的家,而这样的严跃,给了她真实感,也让她再次意识到,他们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不仅仅是十多年未见的同学关系。 跳过了寒暄,严跃径直来到她身前,看着她裹着夹板的脚,问道:“怎么回事?” 姜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事情的发生和原委。 严跃又环顾了下四周,接着问:“一个人住?” “嗯,我在这边工作,这是我租的房子。” 他放下手中的袋子,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受伤了不回家吗?” 姜冯从仰视变成了平视:“一个人清静。” “不觉得不方便?” 姜冯指了指沙发旁的拐杖:“有它在。” “吃饭呢?” 姜冯微微皱起眉,她又不是真残废了不能单脚站立,“可以煮啊。” 严跃失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他从带来的塑料袋里取出几个食盒,一一打开排放在茶几上。 姜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动作,直到对方递过一双筷子,她接过,道谢后便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暖饱思淫欲。 吃饱了再干事。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又粗鲁了?这个想法在姜冯脑子里一闪而过。 “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吗?”严跃随口问道。 “挺好,可以看电影。” “看了什么?” “两杆大烟枪、了不起的盖茨比、隐藏人物、传奇的诞生、42号传奇、天生一对、怦然心动,还有其他,说不完了。” “这么多?”严跃诧异。 “我挺爱看电影的。”这几天她差不多看了二十几部电影。 “你的取向涉猎还挺广。” “唔…不爱看悬疑和悲剧,人物传记最有意思。你呢?喜欢看电影吗?” “还行。” “那就是不喜欢了,我一般说还行的时候就是没感觉。” 严跃闷声笑了,“我喜欢看纪录片。” “唔,我还行。” “哈哈哈。” 姜冯晚饭吃的不多,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子。严跃吃的有些快,他的食量不小,带来的饭菜几乎所剩无几,他站起来利落地收拾干净了茶几。 姜冯看着说道:“冰箱里有矿泉水,你要想喝啤酒的话我给你点个外卖?” “不用了,水就好。”严跃将垃圾放在门口,转身去了厨房。 严跃再次坐下的时候,姜冯的心脏没由来地收缩了一下。 “你现在看的什么?”严跃指了指电视屏幕。 “光荣之路,关于篮球的传记电影。” “喜欢篮球?” “还行,不,挺感兴趣的。” “哈哈,看完了吗?” “没。” “那一起看吧。” 就这样,他们坐着一起看完了这部电影。 只不过姜冯始终有些心绪不宁,她可没忘了严跃是来干嘛的,所以在电影结束后,姜冯便想支着拐杖站起来,她对严跃说:“我去洗澡。” 严跃扶着她将她立了起来,“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一个礼拜了,她已经驾轻就熟了。 姜冯在浴室待了很久,洗澡,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在用保鲜袋给自己裹脚的时候,觉得有些荒唐。等她收拾完自己准备出去,心里不再像上回那样紧张的时候,觉得更加荒唐。 姜冯想不出一个理由来,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想。 也许,正常的生理需求能解释所有。 “你洗吗?”姜冯倚着浴室门,说道。 “嗯?”严跃似是没听清,转过头反问道。他正在重看之前的那部电影。 “你去洗吧。”姜冯重复。 这回严跃听清楚了。 他微微扬了扬眉。虽然他一开始约她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他没有任何想法。对方受伤了,他没有欲求不满到不顾对方的身体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只是现在,他的想法似乎变了。 姜冯穿着吊带裙,胸前的两颗凸起张胆又明目,裙摆刚刚到腿根处,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头发高高扎起,散落了几缕在额前,浴室里带出的水蒸气附在她的脖颈上,透着诱惑。 她在邀请他。 除非严跃不是男人,否则他无法无动于衷。 他想脱掉她的裙子。 今晚的严跃有些不一样。 似乎格外的温柔,和磨人。 姜冯的脚不方便挪动,她便横坐在严跃腿上。严跃没有穿上衣,她这里并没有适合他的衣服,他的下身裹着浴巾,而姜冯的裙子在这样的姿势下被堆到了腰间,他们此刻几乎是赤身相贴着。 姜冯双手圈着严跃的后颈,张着嘴承受他一下又一下的亲吻。严跃单手拖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搁在她的大腿上。 室内的冷气阻挡不了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肌肤相触的地方甚至微微出了汗。 严跃的唇在她的脸上、肩膀、胸前不住地流连,双手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游走。姜冯身上的那条吊带裙犹如摆设,被飞快地褪下丢在一旁。 今晚的前戏一如严跃的吻,温柔粘腻格外漫长,姜冯忍不住呻吟出声,她想要被填满。 严跃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渴望,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扯开浴巾,跪在她双腿间,扶着早就发胀的性器在她的腿心处不住地来回磨。姜冯很是难耐地挺起了腰。 严跃撑在上方,漆黑的双眸盯着姜冯的脸,看她因为欲望而双眼迷离,脸颊一片绯红,还有此刻按耐不住地的渴求。令他有种变态的满足感。 严跃轻笑了声,慢慢进入了她。 “姜冯。”他凑近她。 “…嗯?” “我喜欢你坦诚的样子。” 六 顾及着姜冯的伤脚,他们只做了一次。虽然只是一次,但姜冯却觉得尤其的心疲力竭,在严跃慢条斯理地折磨下,她的快感被拿捏,欲望被控制。而比起这样的严跃,姜冯觉得她更喜欢他直接甚至有些粗暴的力道。 结束后严跃抱起她往浴室走去,给她做了简单的擦拭,接着又将她抱回沙发,自己转身又去了浴室。 姜冯盯着电视屏幕发起了呆。 她听到了严跃说的那句话。 喜欢、坦诚。 他口中的坦诚,是褒义词吗? 是在说她对欲望的毫不遮掩,还是在说她如此随便的和他发生关系? 他说喜欢,是在说他满意他们现在的关系?不谈感情,只做爱? 可她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 严跃腰间裹着浴巾走了出来,他没有换衣服。他的衣服混合着她的,被他拿在手中。 “洗衣机在哪?” “…阳台,我的你放着,我自己洗。” “只洗我的太浪费了。” 姜冯无语,她扶额,“什么能一起洗什么要分开洗你知道吗?” 严跃恍然,忍不住笑,“当然。” “只拿了你一条裙子。” 姜冯不可避免地双颊发热。 “你几点睡觉?”严跃在姜冯身边坐下,问道。 “十一点。” “那还能再看一部电影。看什么?” 姜冯拿起手机,随意地挑了一部。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姜冯几次张了张嘴,在看电影的过程中,在他起身去晾衣服的时候,都没有将“你不走吗,是准备留下吗?”这两句话问出口。虽然他会留下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电影结束后,严跃十分自然地问她睡不睡觉。姜冯也只得自然地回他,睡。 严跃抱她到厕所,让她靠在他身上刷牙,姜冯找了一次性牙刷给他,最后他们对着镜子一起刷起了牙。姜冯要上厕所,严跃便在门口等她,等她好了再进来抱她回卧室。 “你对…你一直这么体贴吗?”姜冯看着他的侧脸,突然问。 “体贴吗?” “嗯,非常的,细致入微。” “你脚伤了,拐杖不是不方便吗?” “所以是人道主义关怀吗?” 严跃笑:“我还不至于冷眼看你驻拐杖吧。” 相较于严跃的照顾,姜冯觉得还是拐杖更令她舒心些。 姜冯习惯了一个人睡,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什么也不做的和人躺在一张床上,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在床上做爱和在床上躺着,竟然是前者更让她自在。 姜冯喜欢侧躺着睡,她伤的右脚,她只能朝右,可是严跃在她右边。 她想换位置。 “严跃……” “嗯?”严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盹。 “我们能不能换个位置。” 严跃没作声,只是起身开灯,将她挪了过来,然后从她上方翻了过去再躺下,关灯。 半晌,只余呼吸声。 可是,这不是她的床吗?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她原本可以拥有一整张床。 带着这种别扭感,姜冯慢慢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一早,姜冯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叫醒。严跃还在睡。她坐起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往外走去。 等姜冯洗漱完,热了牛奶,煮了鸡蛋,吃完了早饭,洗好了贴身衣物,严跃仍在睡。 时间晃到十点,卧室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动静。姜冯坐在沙发上,电影已经放了一半。 当姜冯拿起手机准备点午饭的时候,严跃终于从卧室走了出来。他睡眼朦胧,满身慵懒,半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分明,恰到好处。“午饭想吃什么?”他边问边向阳台走去。 “小区东门口五十米处的桥下有一家老夫妻开的家常饭店,我正打算喊跑腿。”姜冯举了举手机。 “我去买。”严跃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叁分钟后,他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水珠。 “想吃哪些菜?” “店里有什么吃什么。” 严跃点点头,拿着手机直接出了门。 从他起来到离开,前后不过五分钟时间。姜冯的手机还举着,她盯着被关上的门,不禁纳闷,这是什么怪异又自然的对话? 按照前两次的发展和他们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关系,严跃此刻应该离开,而不是理所当然的留下来,和她吃饭。 但,也算在情理之中。 毕竟吃饭也是解决生理需求的一种方式罢了。 姜冯本以为午饭过后严跃总该离开了,但意料之外的,他没有。他们又一起看了一下午的电影。 到晚饭的时候,严跃点了个披萨,九点多他还没离开,姜冯便知道,严跃会留下。 他们厮混了一个周末。 用厮混来形容,并不过分。毕竟除了看电影吃饭,他们只做一件事情,做爱。 姜冯的脚伤并没有影响他们对做这件事的兴致。当然了,如果不做,严跃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所以当周一那天,严跃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姜冯便下意识地想,他们这样,是不是过于不节制了些? 周一上午的十点,姜冯看着坐在沙发上仰头灌水的严跃,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今天不要上班吗?” “我是无业游民。”严跃说。 “……哦。”真是令她措手不及的回答。 严跃放下了水杯,漫不经心地:“那天的问题回答你,我为什么回国,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被信任的人摆了一道,所以变得一无所有,待不下去了。” 姜冯讷讷的“啊”了一声。 他接着说:“回国之后却不知道做什么,索性自己给自己放假,休息休息。”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 姜冯抿了抿嘴,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安慰回话,半晌,干巴巴地说:“那你那个合伙人好坏……” 严跃歪头笑:“是啊。” “他为什么要摆你一道?” “我也想知道,后来我想出了一个理由,也许大概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哦…”姜冯不了解实情,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严跃突然闷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姜冯不解。 “我以为你会安慰我。” 姜冯干笑:“我不怎么会安慰人。” “嗯,看的出来,其实这样失败了灰溜溜地回来挺丢人的,被自己信任的兄弟背叛也挺丢人的。所以被问起怎么突然回来了,我都说是在外面待腻了,虽然事情发生后确实有点厌倦和腻烦。也想过重新开始,但重新开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索性就回来了。” 姜冯想了想,说:“可你至少是优秀的,不然为什么会被坑,所以不丢人。而且人生这么长,短暂休息休息也没什么,是吧?” 严跃失笑,点头道:“你说的是。” 姜冯没再吱声,过了一会,她问:“我们午饭吃什么?” “你这话题转移的也太明显了吧?” 姜冯有些尴尬,“没有,那你继续讲。” 严跃莞尔:“下次吧,我讲完了,到你了。” “我?” “嗯,你。” “你想听什么?” “你讲什么我听什么。” 姜冯仔细想了想,说:“……其实脚伤了我挺开心的,有正当理由可以不用去上班了。我的梦想,是有一天中五千万,然后在家当咸鱼。” 严跃愣了好半晌,才大笑出声:“姜冯,你真的太有趣了。” 姜冯无语,她发现严跃的笑点似乎有些低。 不过她有不有趣姜冯不知道,但她知道他们再这样朝夕相处下去,她迟早是会出事的。 七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猝不及防。 也许像严跃所说的因为无聊才参加同学聚会一样,他大概可能也是因为无聊,才会继续待在姜冯家。 而姜冯没有拒绝。 严跃回家拿了笔电,拿了衣服,再次进姜冯家门的时候,姜冯什么也没有说。 即使姜冯觉得这不该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即使姜冯有一点不习惯突如其来的“二人世界”,即使姜冯在和严跃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时内心会突然产生愉悦感,她都始终保持着沉默。 姜冯不想问严跃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想问严跃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这短暂的相处里,好像只有时间在流动。 所以当电子锁的“滴滴”声突然响起时,姜冯只是呆呆的看着严跃,脸上是轻易可察的惊慌。可当门被打开,随着之后的落锁声,姜冯又瞬间收敛了情绪,变得冷静异常。 她对严跃说:“抱歉,你可以先走吗?” 一同响起的,还有姜冯母亲惊讶的疑问:“姜冯,这位是?” “一个朋友,你先走吧。”姜冯又对着严跃重复了一遍,没有向母亲介绍他的意思。 严跃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姜冯母亲,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母亲又问:“姜冯,他是谁?” 姜冯重复:“一个朋友。” 母亲似是不满姜冯这么敷衍的回答,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再发问时,看到了姜冯裹着夹板的脚,大声道:“你脚怎么了?” “一点意外,不要紧。” “什么意外?你怎么没和我说?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不是什么大事,和你说不说都一样。” “姜冯!”母亲看起来怒不可遏,“什么叫说不说都一样?你这是在和我闹脾气?” “妈,是你在生气,我想和你说的,你让我说了吗?” “所以因为我挂了你电话,这两个礼拜你就一声不响一个电话也不打?” 姜冯只是重复:“你在生气。” “你这是在报复我?!” “妈——,我没有。” 母亲深呼了口气:“——姜冯,我是在生气,气你对你的人生大事态度随便,气你辜负长辈的心意,气你任性妄为又自私,但是我又能气多久,还是气到对你不闻不顾一辈子?你不要拿我生气当借口,姜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很自私?对我和你爸很不公平?” 就在昨天,在姜冯对相亲对象说,他们不合适,就此结束的那一刻,她就预想到了她母亲的反应,但她还是低估了反应的激烈程度。自从上周姜冯拒绝相亲对象后,对方又找她聊了几次天,而她实在做不到,坐在严跃身边和对方不痛不痒的聊着。 只是姜冯没有预料到,母亲会来的这么快,也没有预料到,这一次,她挡不住母亲的怒气。 “如果你觉得我自私,那么我就是自私的。可是妈,你觉得结婚到底是什么?” “结婚是每一个人都该做的事,是你生活在这个社会,不愿意也必须要妥协的一件事。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在世俗中,你以为只有我关心你结不结婚?等到你叁十岁还没有结婚的时候,每一个见到你的人,都会问你,结婚了吗,怎么还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 “我知道。”姜冯的喉咙有些发痒,她知道母亲说的是事实,“所以只要结婚就好了是吗,即使你后悔嫁给我爸,即使你觉得嫁他等于没嫁,也觉得结婚就是好的?” “这是两回事,我是我,你是你。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追求所谓的爱情,但只要对方人好,有照顾心,感情就可以培养。你现在连相处都不愿意,哪里会有感情?” “你是知道,但你知道却选择视而不见,你这不是坚持自我,你这是逃避。你可以敷衍我,可以和我狡辩,但出了这家门,你觉得你有那个勇气,承担世俗的眼光吗?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本,承担一切后果吗?” 姜冯没有说话。 “姜冯,我比你更了解你,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母亲走后,姜冯打了电话给徐浣青。一个小时后,徐浣青拎了一袋子的罐装啤酒,来到了姜冯家。 徐浣青在沙发另一头躺下,“哭过了?” 姜冯声音无力:“嗯…” “这次阿姨说什么了?让从来刀枪不入的你,溃不成堤?” 姜冯摇摇头,“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徐浣青开啤酒罐的手停了下来:“你干什么?…你真想听?” “嗯。” “呲—”的一声,是气泡迸发的声音。 徐浣青喝了一口,才开口:“你啊,看着一副理智冷静的模样,其实就是一根筋,脆弱的很,也笨的很。” “是吗……” “你还记得你大学时期遇到的那个渣男,叫什么来着,代嘉泽?我至今想见一见他本人,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魅力,能让你深陷其中,智商全无。” 姜冯回忆起那段很长的暧昧期时,也有些啼笑皆非。 姜冯的性子内敛又害羞,明明只要一句最简单不过的话,就可以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偏偏她开不了口,或者说,是在等对方开口。可是,对方似乎格外的享受这种暧昧,说不清的暧昧,你情我愿。 姜冯不是没有下过决心,可每每想要结束这磨人的暧昧时,又舍不得对方带给她的心动与愉悦。 以至于当最后要分开,连一句再见也没有时,她也不过是怅然若失,没有勇气去问一句,这两年,到底算什么。 而这段糟糕的情感经历,并没有让姜冯变得果断直接,反而更加的谨慎与退缩。 她真的,胆小的很啊。 “阿姨到底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一副受打击的样子?” 姜冯声音低低的:“说了一点现实的话,让我更加混乱罢了。” “混乱什么?” “如果叁十岁我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我会不会就此妥协。” 徐浣青看着这样消沉的姜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换作平时她肯定要说上几句,不要缩在自己的朋友圈,要多出去交交朋友,诸如此类,但现在,说着“妥协”两个字的姜冯,还真叫她不习惯。 “哎呀,你还没到叁十呢,两年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你不要这么悲观嘛!” 姜冯摇摇头,没作声。她的生活一成不变,两年前是这样的,她相信两年后也是如此。虽然最近发生了一些变数,但她想,这个变数最终也会消失不见,而她会重新回归原本的生活。 毕竟,她固执又怯懦。 姜冯灌了一口啤酒,涩涩的,不太好喝。 “你和杭予,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徐浣青无所谓地说:“再说吧,现在这样也挺好。” “嗯,到时候我给你当伴娘。” 其实徐浣青说的没错,她真的有些悲观。在徐浣青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时,姜冯内心悄悄松了口气。 年少时,姜冯有很多朋友。很多友情持续到了成年,进入社会后,是那些友情陪她度过了那段被催婚的时日。可现在,她的朋友一个一个的在她的生活中消失。她们各自有了新的生活,老公,孩子,柴米油盐,她渐渐被遗忘在了对方的记忆里。 偶尔的寒暄,也看着那么的冰冷。而她,也疲于经营彼此的友情了。 姜冯不想徐浣青也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叁次了还没当够呢?” “给你当是最后一次。” 徐浣青笑了笑,拿起手中的啤酒罐和她的碰了碰。 “你这脚什么时候好?” “下周一去医院拆。” “周一吗?你怎么去?” “打车。有拐杖,问题不大。” “有问题打我电话。” “嗯,你今晚住我家吗?” 徐浣青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不了,明天还要上班,在你家起不来,过一会就走。” 姜冯点点头。 徐浣青离开前,对她说了一句话:“姜姜,其实不是你的想法错了,是你的行动。改变不可怕的。” 一个人的到来,其实是一件非常浩大的事情,因为他是带着他的过去,现在,以及他的未来,一同到来。【注:《今生是第一次》里的台词,很喜欢所以借用了。】 而接受一个人的到来,对于姜冯来说,其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的现在,她的未来,被参与,被渗透,被改变。而这是比上床做爱更加亲密的事情,更加地,令她恐惧。 为什么姜冯能经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暧昧期,除了她的性格使然,可能还因为,暧昧的距离,很安全。 就像现在,姜冯和严跃,只谈性,不谈爱,一样是安全的距离。 只是好像,姜冯对严跃,不单单是这样令她感到安全,还有一份密不可宣的也不想承认的情愫。 但当这之后,姜冯家的门锁没再“滴滴”响起时,她便知道,把那几日的朝夕相对当成一个错误,是对她最好不过的选择。 还是什么都不要发生,每天都一样的过,更好。 八 周一上午,医院。 严跃正排队取号,姜冯坐在窗口前的椅子上等着。上周一来医院换药,是严跃陪着她来的,他知道她这周要拆夹板。 姜冯想起早上父亲给她发的短信,问要不要他送她去医院,姜冯拒绝了。大概是母亲叫问的,而母亲仍在气头上。她和父亲的交流一向很少,念书的时候是因为距离远,后来每天生活在一起了,反而吵架更多。 所以比起父亲,姜冯更愿意选择严跃,虽然她本想自己一个人来医院,但严跃打电话问起了,她便顺势接受了。 拆的过程很快,医生说虽然拆了,但脚还是不能着力,拐杖仍需用一段时间。 姜冯一一点头,不管如何,她明天都得上班。有些事情金菁处理不了,只好放着,放了半个月,领导看不下去了,便打电话催她上班。 从医院出来,姜冯主动向严跃说:“我请你吃饭吧,答谢你陪我来医院。” 严跃笑了笑,“这么客气?” “应该的啊,麻烦你了。” “那走吧。” 他们去了市中心的一家中餐厅。姜冯想着,既然是答谢,就不能选太随便太差的,又考虑到严跃在国外那么多年,选中餐肯定不会错。而姜冯的选择标准是某美食app的排行榜。严跃欣然同意。 因为是周一,人不多,不用等位,进去入座后姜冯便把菜单递给严跃。 严跃:“你喜欢吃什么?” 姜冯:“推荐菜,打星的,不会错。” 严跃低笑,“好建议。” 两人没什么困难的快速点好了菜。等菜期间,姜冯接了一个电话,是她许久未联系的好友。 “尤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啊?……没有,就老样子,上上班……终于定啦?恭喜啊……伴娘?不行,不能再当了,已经当了叁次了,再当真的要嫁不出去了……对啦,真的不当了,婚礼当天我到场就好了……好啊,那到时候约,嗯,拜拜。” 姜冯挂了电话,对着手机走神。 “怎么,又当伴娘吗?” 姜冯回神,扯了扯嘴角:“是啊,又被邀请当伴娘,不过我拒绝了。” “不喜欢?” 姜冯肯定道:“不喜欢,太累。” 过了一会,姜冯又说:“但我还要给徐浣青当最后一次。” 严跃点头表示理解:“你们感情很好。” “伴娘当多了嫁不出去这种话,在我这没什么威慑力,我不信,但是我不想给她当,就拿它当了借口。” “你看起来不怎么喜欢这位朋友。” 姜冯没否认,过了半晌,说:“我觉得有些受伤。”虽然她的表情并不是伤心的样子。 严跃用眼神表示疑惑。 “你认识尤惠吗?” “不认识。” “那就好。” 严跃笑。 姜冯手撑着下巴,语气平淡:“她是我高一的同桌,我们的友情断断续续,年少的时候友情是必需品,成人了却开始疲于维系感情了,尤其当我发现我视之珍贵的友谊在对方那可有可无的时候,我就开始变得斤斤计较,多付出一分都不行。所以一年未联系一联系却是想要我当伴娘,我怎么可能会答应嘛。” “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 姜冯瞪眼:“你在说什么?是人都会有脾气,没有脾气的怎么能叫作人?” “因为没见过你生气,你看起来温柔又体贴。” 姜冯:“……” 生气又不是有脾气的唯一表现。 姜冯讨厌别人形容她体贴,脾气好。 她一点也不想体贴,不想脾气好。 不过姜冯觉得和严跃争论这个没有意义,他们互相之间不了解,实在没有探讨这个话题的必要。 严跃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的想法?” 是啊,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尤惠她的想法呢?姜冯想,大概是因为,自尊心吧。 她不会去向对方要同等感情付出的回报,如果这样,显得太可笑了些。 既然对方不在意她们的友情,那便算了吧。 她一点也不体贴,脾气也不好。 姜冯对严跃说:“因为不想。” “你们女人真复杂,搞不懂。” 姜冯点头:“我赞同。” 严跃却笑出了声,“你果然慢热。” 抛开如今这层不可言说的关系,姜冯和严跃是曾经的高中同学,他们共同拥有一段青春年少的回忆。 今天他们终于将许久不见的老同学见面应该叙的旧给叙了。 回忆共同记忆里的故事。 姜冯说,她记得他们班主任不姓张,可他们班的学生私下里都喊他“张老师”,因为班主任的长相酷似某一张姓男明星。也许是私下里叫的多了,很多男同学看见班主任会忘了他原本姓什么,脱口而出便是“张老师”,每当这时候班主任总是似笑非笑的,也不纠正他们的错误。 姜冯问严跃:“所以你还记得班主任原本姓什么吗?” 严跃回答:“高。” 姜冯夸赞似的道:“记性不错。” 严跃说,张姓男明星喜欢查男寝室,晚上熄灯后不声不响地站在寝室门口听他们聊天,听的差不多了才敲门,太狡诈。 “我们寝室被年级主任听过。”姜冯下结论,“老师们真八卦。” “我们试过站在门口能不能听得清寝室里面的说话声,一清二楚,所以有一回我们故意说了很多吐槽的话。” 姜冯记得这回事:“班主任找了很多人谈话,还为此开了班会,批评某些男同学思想不正确。” “我记得轮到我们寝室负责黑板报,是你帮忙抄的文章。” 姜冯也记得,那是她和严跃的第一次交谈。严跃不是特地找她帮忙的,不过是恰好那天她因为生理痛没有参加跑操留在了教室,意外而已。 “国际班辛苦吗?” “比起高叁做不完的试卷,还可以。” “拍毕业照你为什么没来呢?” “记不清了,应该不在国内吧。” 不在国内,自然是来不了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姜冯下颌了眼,“时间过得真快啊……”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近两个小时,结束时姜冯坚持她结账,严跃没有推拒。 车子从市中心一路驶向姜冯的家,姜冯望着车窗外,想起了那晚载严跃回家的情形。 果真只是意外而已。 既然是从他家开始的,那就在她家结束吧,有始有终。 车停了,小区里四周一片静悄悄的,枝条一动也不动,透着倦怠。 姜冯的声音有些凉薄,“今天过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吧。” 狭小的空间好像因为她的这句话空气停滞了几秒,姜冯转头对上严跃的视线,不躲不避。 严跃没什么表情,不意外也没有疑惑,只是点点头:“好。” 过了几分钟,又好像只是几秒,姜冯忽地笑了笑,“上去坐坐吗?” 严跃闻言,眉毛微挑,意味不明地望着她,缓缓道:“好啊。” 九 和严跃接吻的感觉,很好。 姜冯看爱情剧,主人公抱在一起接吻,唇齿交融的画面总是拍的很唯美,充满了情欲,总是令她心生幻想。 姜冯的初吻在大学,在用嘴巴玩传递纸牌游戏时,和她的暧昧对象。其实那也算不上是吻,不过是简单的嘴唇碰嘴唇。但对于彼时纯情又毫无经验的姜冯来说,确实是令人脸红心跳的经历。 而和严跃接吻,这种成年人之间的带着欲望的口水交换,是不一样的心跳加速。 不管是温柔的还是强硬的,是严跃带给她的第一次体验这件事,姜冯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们进了门,姜冯便把严跃推到墙上,踮着脚朝他的脸凑了上去。严跃的身上是好闻的清冽味道,下颌的胡渣有一点点扎人,但不讨厌,他的唇很软,但吻起来的力道却很大。姜冯伸着舌头去勾他的,鼻息相近,一呼一吸间心也跟着颤巍巍的。 “吻技不错。” “你教的好。” 严跃眉目深沉,直勾勾地看着她,突然驾着她的腿将她一把抱起,放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你真的……” 真的什么?姜冯没有听清,因为严跃拖着她的颈又重新吻了上来,急切的,凶狠的。 姜冯今天穿了一条纽扣式的连衣裙,此时已被完全褪去,内衣堪堪挂在臂弯,赤裸着的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眼前是紧闭的大门,姜冯却不知为何害怕起来,产生下一秒门会打开的想象。青天白日,大概是场面过于荒诞了些。 姜冯紧咬着下唇,面色潮红,严跃的舌头卷着她的乳头,狠狠咂吮着,像个饥渴的奶娃娃。他边吸边揉捏着她,又扯了她的内裤,摸了上去。姜冯的大腿根不受控制的发抖,膝盖发软,无力地敞着。严跃解了裤子,昂扬的性器跳了出来,贴在了她的大腿上。 “别在这、别在这!”姜冯急切地推拒着他。 可这次严跃没有体贴地听她的话,不管不顾地冲顶了起来。 “唔——”姜冯哀哀低吟着,却说不了话,严跃含着她的唇,又吻了上来。 一边是放任自流,一边是横冲直撞。 这场性事酣畅淋漓,也意犹未尽。 严跃托着姜冯往卧室走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是最后一次,姜冯尤其的主动,被放倒在床上时,她的双腿尤缠着严跃的腰不放,手不停地撩拨他的耳朵。严跃毫不客气,扶着硬挺的性器一记深顶,姜冯下意识地便抓住了他的短发,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姜冯一低头,就能看到两人的交合处,男人的阳物在她体内进进出出,发出啪啪的水声,她的腰被掐着,显出一深一浅的红印子来。 “姜冯。” “嗯?” “你确定?” “嗯。”这没头没脑的发问,姜冯却知道他在说什么,她十分地确定,这是最后一次。 此后严跃没再说话,虽然在床上他本就不怎么说话,只是姜冯还是感觉到和以往不同,毫不克制,愈加放肆。 荒荒唐唐了一下午,后来姜冯醒来,严跃已经不在了,除了满屋子的情欲气息,连一句再见也没有。 半个多月未见,姜冯有些吃不消金菁的热情。先是热泪盈眶的欢迎她,接着涕泗横流的向她诉苦,一会控诉领导不是人,一会大骂档案室的活不是人干的,她太天真。不过金菁是个能干的,原先杂乱的档案室如今已是焕然一新,整理的规规矩矩。 “你好厉害。”姜冯发自内心的感叹。 “其实……”金菁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楼上的谈会计帮了很大忙。” 姜冯很意外,这个回答着实是她没有想到的。楼上的谈会计叫谈维,年龄和她一般大,共事叁年里除开工作上必要的联系外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十根手指,是个性子淡漠的人。这样的人会帮着金菁整理档案室,能不讶异吗? 这时金菁又说:“其实……” “你把话讲完整。” 金菁眼一闭,似乎是觉得丢脸,话飞快地说出口:“上个礼拜我撞了他的车,车头被我撞的有些扁下去了,他可能看着我是同事的关系,不要我赔,但我怎么可能不陪嘛,我就缠着他,他磨不过我,收了我的钱,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我没喊他,他自己过来帮我整理了。” 一时之间姜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惊叹她又撞人车了,还是惊叹事情的发展。 总之,“厉害。” “其实谈会计人不错,虽然话不多,但做起事来一点都不马虎,要不是我请他吃饭他拒绝了,我都要以为他对我有意思了呢……”金菁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不好意思了起来。 姜冯说:“他没有女朋友,整个院的领导都给他介绍过对象,都没成。”她没说领导原先还想过把他俩凑成一对,只不过被他们双双婉拒了,才歇了那个心思。 “啊?那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你可以问问他。” 金菁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其实对他也没多大意思。” 姜冯笑:“是嘛?” “是啦,他是长得挺好看的,但他对我又没意思,我才不要上赶着去呢!” 姜冯点头附和,同时感叹,小姑娘真是通透又快活,这般开朗活泼,真叫她羡慕。而其实姜冯不过比她大了四岁,怎么就称人家是小姑娘了呢?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小姑娘。 她是一向不愿承认,28岁是个什么大年龄的。 日常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姜冯在单位和家两点一线的往返跑,其他哪里也不去。姜冯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中,每天忙的昏天暗地的,着实没什么时间给她瞎想。虽然半夜睡觉时,会想到她和严跃在这张床上做过的事,继而骂自己一句没出息,除此以外,再没别的想法。 虽然想到严跃时,姜冯的心里总是酸酸涨涨的,但这不过是一时的,她和严跃这样荒唐的事,还是赶紧忘掉的好。 周末姜冯回了趟家,她和母亲谁也没有提那天的事,关于严跃这个人,母亲当他不存在,姜冯更是不会提起。 姑姑骂了她一通,姜冯看得出姑姑有些生气,不愿再给她介绍对象,姜冯没什么良心的觉得挺开心。 不过姜冯回来的不是时候,她奶奶和爷爷吵了起来。奶奶身体不大好,吹不得风,可大热天的家里也不可能不开风扇。原先爷爷一直忍让,这回不知怎得,两人竟为了这吵了起来。 姜冯不愿听她奶奶唠叨,吃了顿饭,睡了一晚,隔天便离开了。母亲见她这般逃似的离开,又骂她自私,只顾着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她实在不愿和母亲再吵起来,便什么话也没说。 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私的人。 前几天尤惠打电话说有空聚一次时,姜冯不过以为是客套话,没成想对方是认真的,她没什么理由拒绝,便赴约了。 和严跃讲的那段话,倒是真心的,只是她还是有些心软,做不到完全的冷漠。 “你真的不来当我的伴娘嘛?” 姜冯暗自叹了口气,“真的不当啦,我都28岁了,你想我嫁不出去啊?” 虚伪,做作。救命。 尤惠失落的表情很是明显:“好吧……那你赶紧找一个啊。” 姜冯说:“在找呢。” 接着尤惠开始讲,她的婆家原先不同意,他们分过手,后来和好了,在彩礼上又闹了不愉快。 姜冯默默听着,她想起自己有一回,在尤惠对她哭诉她男朋友有多不好时,曾真心诚意的劝她分手过。徐浣青知道后骂她没脑子。姜冯很委屈,后来她知道了,她只需要听,不需要发表任何意见。就像现在这样。 姜冯真是后悔自己的心软。这场没什么意思的约会,最后草草收场,带着虚情假意的笑容。 年少时的友情和爱情,原来都是会变质的啊。 十 姜冯看起了纪录片。 以往她是不爱看纪录片的,不像电影那般跌宕起伏,纪录片在她看来总是平铺直叙的,所以总是看了一会便犯困,从未完整的看完过。 纪录片的魅力在哪里呢,姜冯有些想知道。 于是她找到了一部讲西藏的纪录片,《第叁极》,她完完整整的看完了。魅力没有找到,但她却动了去西藏玩的念想。 可能她要看更多的纪录片才行,姜冯想。 除了突然看起了纪录片,其他也没什么变化。作息很规律,工作很认真。 和往常一样,到了办公室,姜冯便开始修剪她的盆栽。今天领导出去开会了,此时办公室只她一人。朝阳斜照勾勒,四周安静无声,真是一片祥和。 金菁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子的早饭。 姜冯见了问:“今天怎么把早饭带过来吃了?” 金菁假咳了一声,一脸藏不住的笑。 姜冯也跟着笑:“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小姜姐,我和谈维在一起啦!” 姜冯也咳了一声,是惊吓,真呛到了。 “这,这么快……” 金菁几步跑过来,拿起喷洒壶,边洒边说:“是这样的,上周六他请我吃饭,我就想他这人好奇怪,我请他他拒绝,自己倒反过来请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答应了。饭吃的挺愉快,他和我讲了很多我们单位的八卦,这个太精彩了,一会讲给你听!但我真正想听的他一句也没说,我就想他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啊,便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的。” 姜冯缓缓张开了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 “他听到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好,不是被吓到是生气了……我想是不是自己问的太直接了帮人家出了柜,正想道歉呢,他就骂我蠢。” 但你瞧着挺开心的,姜冯看金菁此刻脸上的表情,默默说道。 “然后他说,我在追你你感觉不到吗?他真的很奇怪,追人哪是这样追的,他之前都拒绝我了我怎么会想到啊。” 姜冯问:“所以你说了什么?” 金菁理直气壮的:“我就说,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姜冯笑:“那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啊?” 金菁小声哼了一句,“在我这是在一起了,在他那还在追呢!” “嗯,我们小金真厉害,这么容易就拿下了我们这最难搞的谈会计。” “嘻嘻,一般一般。今天下班我们请你吃饭呀~” 姜冯想也没想拒绝道:“我不去。谁碍谁的眼还不一定呢。” 金菁扁了扁嘴巴:“……” 姜冯当没看见,提醒她,“我比较想听八卦。” 金菁又来劲了:“啊对!朱主任!我们不是一直在猜她去哪了吗?你肯定想不到!” “快讲啦。” “朱主任离婚了这我们都知道,但她和有妇之夫搞上了,对方的老婆还怀着孕,上上周来我们这闹了,但是被上头压了下去,谈维讲,如果朱主任执迷不悟,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看到一群人在大门口拉横幅。” 姜冯缓缓震惊。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说朱主任可有手段了,把对方哄的要离婚,孩子也不要了,据说朱主任的前夫也是她从好朋友手里抢过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离婚了。” 姜冯唏嘘着还没缓过神来,又听金菁讲到,“和我一起进来的程俊,看着可乖巧的一男生是吧,你知道他和隔壁教育局的张琦出去开房了吗!但一听张琦想要他做她男朋友,他又把人家甩了,这都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他有女朋友了!只不过在别市,好渣啊,渣男!” “人不可貌相啊,不过谈会计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听来的,他说政府里没有秘密,好可怕。” 这倒是的,只要有心,什么都能知道。 “程俊可以说是因为生理需求,但张琦图什么呢,刺激吗?为什么要和不是自己对象的人上床啊,我真的不懂。” 在金菁的义愤填膺下,姜冯有些讪讪的,她想到了自己。虽然情况不一样,但她和严跃本质上也差不多,不是男女朋友,也上了床,还不止一次。姜冯想说女人也是会有生理需求的,倒不是因为刺激,大约感性的那一面趋于上风,但她怎么就和严跃搞上了,姜冯说不清。 “你也不是她,怎么会懂。” “我还没讲完呢,食堂的陈主任,简直是拍马屁的神人!因为领导不爱吃鸡肉,食堂里竟然就不采购鸡肉!领导不吃可是我们吃嘛!” 姜冯知道,并且多年来一直如此。 接着金菁又讲谁是谁的亲戚,谁就是挂个闲职,什么事也不做。这些姜冯也都是知道的。 “少听谈会计讲这些,好好做自己的事。” “他也是这么说我的,但我想听嘛……不听我怎么会知道这个社会是多么的险恶!” “嗯,既然你已经领略了现实的残酷,今天下午外出的任务就交给你去了。” “什么任务?” “捡垃圾。” 其实是检查街道的卫生情况,不过和捡垃圾也没差多少。不理金菁控诉的眼神,姜冯指了指她的脚,意指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金,你和谈会计在一起的事,要保密吗?” “还没想好公开呢。” 姜冯点头,想到她那一袋子早饭,多问了一句:“你今天怎么来的?” 金菁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接我一起过来的。” 也不用保密了,不出半天,估计大家都知道了。 “你知道门卫大爷是我们这最闲的吧。” “嗯,怎么了啊?” “……没什么。”看来谈会计是很想公开的。 果不其然,下午外出任务回来的金菁,一脸气愤,“你说谈维是不是故意的!” 姜冯笑笑不说话。 下了班,姜冯去食堂打包了一份晚饭回到家,又找了一部新的纪录片看了起来。十点的时候,姜冯洗了澡,上床睡觉。 平平无奇的一天。 姜冯穿了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耳后,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她的面前坐着一位穿黑色polo杉的男士,是她这次的相亲对象。 人看着很精神,也有些老成,比她大两岁,研究生毕业,工科生,目前在一家上市的化工企业做技术支持。是姨婆介绍的。 西餐厅氛围清静幽雅,所有人都细声细语的。对方是个善于交谈的,说话不急不缓,有条有理,你一句我一句也不冷场。 徐浣青知道她对这次相亲没什么抵抗情绪,便有些欣慰:“对嘛,一开始就带了偏见怎么可能相处的好,总要有想接触的想法,才能继续下一步啊。” 姜冯不知道该说什么。 准备离开前,姜冯去了趟卫生间。返回的时候她看到了严跃,离她五米远的地方。 姜冯顿住了。 衬衫的纽扣严谨地扣到顶端,在喉结下方,系着一条黑色的领带,上身挺拔的坐着,面容沉静,是姜冯没见过的严跃。姜冯见惯了他漫不经心居家随意的模样,陡然这般正经,真叫她不适应。 严跃的对面坐着两个老外,他们在严肃的交谈着什么,双唇一张一合,神情严谨。 原来他正经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姜冯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等她回过神,严跃已经起身朝她的方向走来。 姜冯对上严跃的眼睛,他的眸色平静,没有一丝见到她的惊讶。他越来越近,姜冯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 严跃朝她点点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姜冯的心重重落下。 她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 一一 回程的时候姜冯便有些提不起劲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姜冯没有想过再见到严跃会是个什么情景,但大抵不过如此,若无其事的打个招呼。 可当严跃真就这么做了,姜冯内心反而酸涩了起来。 这太奇怪了。 和相亲对象交换了联系方式,姜冯道了别,等对方驱车离开,才转身上了楼。 到了家,姜母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聊的怎么样?” “挺好的。” “这回你别给我使什么幺蛾子,好好和对方相处,听到没!” “听到了。” 姜母提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按下了。姜冯垂眸不语,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她真的听腻了。 接下来的一周里姜冯和相亲对象一起看了场电影,吃了两顿饭。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对方和她聊天从来都是直奔主题不说一句废话,没有令姜冯沉默的早安晚安,也从不没话找话的问你在做什么。 效率为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方和姜冯一样,都认为相亲的目的不是谈恋爱,只不过对方是现实的,而她是天真的。 也许这一次,她会向现实靠拢。 只是,生活和她开了个玩笑。 姜冯最近食欲不好,她以为是心情低落导致的,没怎么在意。察觉到异样是因为金菁的一句玩笑话:“小姜姐,你这反应怎么和我嫂子怀孕时差不多啊,又是吃不下,又是反胃的,要不是不可能,我一开始就想说了。” 怀孕? 姜冯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又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做了安全措施,即便没有,严跃也从不射在她体内,而过后姜冯也会吃药以求安心。 可是那一天,她吃了吗?姜冯犹豫了,她感到恐慌。 金菁喊道:“小姜姐?” 姜冯回神:“嗯?” “你的脸色好差……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金菁担忧的说道。 “……好。” 一旦有了这种念头,姜冯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地坐着,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这是多么荒谬的,可笑的,不真实的推测。 从药店买了验孕棒回到家,姜冯直接进了卫生间。在等待结果的这几分钟里,姜冯发现自己手抖得不行,她可笑地想,难不成,荒诞是会延续的吗? 结果证明,是的。 看到结果的那一瞬间,恐惧汹涌的笼罩了姜冯。 她很害怕,怀孕这件事本身令她感到无端的害怕。 姜冯连结婚都未曾想过,何曾想过怀孕。 她拆了第二支验孕棒,又测了一次。 同样的结果。 姜冯给徐浣青打电话,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青青。” 徐浣青感受到了,语气严肃:“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姜冯的喉咙异常干涩,“……我好像怀孕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徐浣青才问道:“谁的?” 姜冯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向徐浣青开口说起严跃。 可她的犹豫给徐浣青产生了误会的念头,她的语气了带了一丝小心翼翼:“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是严跃的,我和他,发生了关系。” “你先别哭,他强迫你了?” “没、没有……” “好了,别哭了,我一会就到你家了,我们见面说。” 姜冯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哭了。” 但这么哭一顿,姜冯又从慌乱无神中冷静了下来。徐浣青到的时候,姜冯除了眼睛看着红,神色平静了许多。 徐浣青问:“一次?” 姜冯摇摇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同学聚会那天。” “他知道吗?” 姜冯摇头:“我一个小时前才用验孕棒测。” “你打算告诉他吗?” 姜冯还是摇头:“我们已经不联系了。” “……姜冯,你真是出息了啊,学人约炮了。还捂着不告诉我,是不是就没打算和我说?” “你别骂我,一开始就是一个意外,后来——” “后来怎么?继续说。”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这样,什么都不是,所以后来就断了。” 徐浣青看着她却没说话,半晌,她才开口,语气坚定:“你喜欢他。” 她又重复了一遍:“姜冯,你喜欢他。” “以你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换了别人,给你十万个胆子也不够,还会嗤之以鼻。你的包容度在喜欢的人那里简直没有底线,你可以任由你那个初恋对象把你耍得团团转,也能让严跃这样把你骗上床。” “他没有骗我。” “看,你还在替他辩解。这种事对男人有什么损失?既解决了生理需求,又不用付出感情不用负责任,还不用花一分钱,天大的美事。如果你不喜欢他,你图什么?解决欲望?算了吧,你清心寡欲的都能升天了。” 姜冯沉默着,没有否认。 徐浣青却疑惑了,“什么时候开始的?高中那一年吗,你和他都没交集。” “——我也不知道,看见他就想到了高中那一年,关于他的事情一件件清晰的冒出来,好像鬼迷了心窍。” 徐浣青又皱眉问道:“没做措施?” “做了,没做我事后也会吃药,但那天我忘了自己有没有吃。” 徐浣青没话讲,“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姜冯毫不犹豫地说:“打掉。” “打掉?” “嗯。” “不和严跃说,直接打掉?那你哭什么?” “我害怕,怀孕这件事让我害怕,一想到躺在手术台上那个情景,我更害怕。你以为我是因为严跃觉得难以取舍吗?”姜冯边说边摇头,“我还没有喜欢他到愿意成为未婚妈妈。” “那如果,严跃愿意负责呢?” 姜冯想到了那天和她擦肩而过没说一句话的严跃,否认道:“他不会的。” “你可以告诉他,如果他愿意,那你们就试试,如果不愿意,你就彻底断了念想。” 可姜冯不愿意。 他们已经结束了。 她不想做一些令自己难堪的事情。结果显而易见,何必多此一举呢? 可徐浣青不觉得。既然姜冯没有这个勇气,那就让她推她一把吧。 一二 徐浣青走后,姜冯又呆坐了一会。徐浣青说如果明天她仍十分确定要打掉孩子,她会陪她去医院。 姜冯不知道为什么徐浣青会认为她会改变想法,这个决定没什么要犹豫的。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的害怕似乎少了一点。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面对,再后悔从前没有了任何意义。 姜冯不喜欢这样。 当门电子锁的滴滴声响起时,姜冯没有想过会是严跃。而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突然又开始波动了起来。 原来徐浣青以为她会改变想法,是因为她告诉严跃了。所以他知道她怀孕了,接着又出现在了这里。 姜冯看不懂严跃此刻的表情,他是来责怪她的吗?她忽然不敢和他对视,想要说些什么又无所适从。 说什么呢?说她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还是说她不用他负责,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但严跃先开口了。 “对不起。”严跃说。 姜冯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下一秒她蓦地哭了,不是之前那样崩溃的大哭,而是莫名其妙地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摇头,低声说道:“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药了。”在浴室的那次他们都有些失控,她想意外可能就在这。 严跃来到她跟前,伸手抹掉她的眼泪,说:“我们结婚吧。” 姜冯呼吸停了:“你、说什么——” “徐浣青说,你没有打算告诉我这件事,你想要打掉,这是你的选择和决定,我没有立场干涉你。但是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所以我得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可是——为、为什么?” 严跃却是问:“上周你是在相亲,对吗?” “嗯。” “我能感觉到,和你的那些相亲对象比,我在你那是不同的,你那么不喜欢相亲,却要选一个人结婚,选我是不是对你来说更容易接受?”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遇上一个我喜欢的人,再结婚?” “我不知道,只是当下你还没有遇到不是吗?” “所以我现在怀孕了,就要和你结婚吗?” 严跃沉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结婚,只是解决这件事的另一种选择。” “所以你愿意为了孩子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 “不是为了孩子。我刚刚说的那些,也是在说我自己。我们结婚,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姜冯并不能理解严跃的想法,她一直在为了所谓的爱情抵抗着相亲,可严跃却说,因为是不错的选择所以可以结婚。他不爱她,甚至不喜欢她,却要和她结婚。 姜冯问严跃:“你不是因为不想谈感情,才和我发生关系的吗?现在就因为我怀孕了,你却说要结婚,我想不通。” 严跃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刚回国那阵,过得不好,参加同学聚会也是因为没事做。车坏了是意外,碰上你也是意外,在那之前我没想过要和你发生什么。其实那天我很后悔来这个聚会,我不喜欢那种调查似的问候,十年过去曾经熟悉的同学如今明着暗着攀比,让我觉得异常陌生,更加心烦。而你什么都不问,我就像是突然有了宣泄口。” 原来是这样…… 姜冯没说话,继续听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拒绝,但那天早上我醒来你已经不见了,所以我以为你大概是想把那晚的事当作意外,如果后来没有碰见,我不会再找你。我们很合拍,不过你突然说结束,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我也没什么立场拒绝。后来见你相亲我才明白,你大概需要一份稳定下来的感情。那天回去我也想了一下,也许我也需要。” “而我怀孕了,我就是你需要的一个很好的选择对象,你还认为你也是我现在需要的一个好的选择对象,是吗?” “是。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并不会强迫你做选择。” 姜冯却扯了扯嘴角,“不是你强迫我做选择,而是现实。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喜欢的人,你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的。” 严跃失笑:“你以为每个人在一生中都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吗,那是小概率事件。我可以肯定的说,在我遇上之前,我对你已经有了感情。” 感情吗? 姜冯自嘲的想,不管什么感情总之不会是爱情。而他真的会为了这份所谓的感情放弃追求真爱的机会? “你让我好好想想。” 不可否认,姜冯原先的决定被动摇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有多么难,至少大学毕业以来她从未动过心。而以她的性子,想要她主动去寻找,似乎不可能。 对姜冯来说,和一个她喜欢的人结婚,大概需要看运气了。那么,是赌一把将来,还是现在就选一个她曾经动过心的人,姜冯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抉择。 只是,姜冯看了看面色沉静的严跃,因为这个意外的孩子,和她绑在一起,将来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我一直觉得生孩子离我很远,所以当我知道的那一刻我很恐慌,没想过告诉你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我真的没有想过,你知道后却是来和我说结婚的。你有一点说的没错,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遇上自己喜欢的然后过一辈子。即便是相爱的人,也不能肯定他们就会一直相爱,这就是现实的人。我们都应该现实一点。” 姜冯是对严跃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她不会告诉严跃自己那晚会答应他,是因为自己对他动过心,因为喜欢而鬼迷了心窍。 “你还说对了,和那些不认识却为了结婚而见面的男人比,我对你熟悉,又了解你是怎样的人,我当然更容易接受你。” 姜母问她有没有勇气承担世俗的眼光,有没有资本承担对抗世俗的一切后果,姜冯想过,她没有。 所以,“好,那我们结婚。” 一三 这无疑是一个十分仓促的决定。 从发现怀孕到决定结婚,前后不过叁个小时。 姜冯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两件事,都和严跃有关。她的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在严跃面前,似乎不值一提,而这些恣意妄为,姜冯说不上后悔不后悔,但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那天姜冯说出那句“我们结婚”后,严跃倾身抱住了她,在姜冯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拥抱是何意时严跃已经放开了她。而后严跃起身对她说,出去吃晚饭吧,庆祝一下。 他说的好轻巧。 庆祝。 姜冯可没什么心思想着要庆祝,她也没什么食欲,但与其自己待着瞎想,不如和严跃出去。 他们进了一间港式茶餐厅,过了饭点人也不多,安安静静的,夹杂着不怎么腻人的香气,姜冯的食欲便也上来了。 姜冯啃了几个凤爪,突然住了嘴,“有个问题,我想我要问清楚。” “什么?” “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哦。”如果有,她定是不会和他结婚的。 严跃好笑地看着她,说:“我一般不做这么狗血的事情。” “我只是以防万一。” “但我有过几段感情。” “谁都有。” 闻言严跃挑了挑眉,姜冯沉静以对。 之后严跃带她回了趟家,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他的笔电。 姜冯张了张嘴,“你要住我那吗?” 严跃表示意外:“不然呢?我们都要结婚了,还分开住吗?” “可是,不是还没结吗?” “有区别吗?” 姜冯闭上了嘴巴。 “明天你可以请假吗?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晚上去拜访你父母?” 听到后半句,姜冯吓了一跳:“这么快?” “或者后天,周六?去完你家再去我家,周日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姜冯跟不上严跃这么快的节奏,她隐约觉得害怕。 她要告诉母亲,她不仅要结婚了,还怀孕了。 严跃似乎看出了姜冯的顾虑,“别太担心,到时候交给我来说,不管是你父母那边还是我父母这边。” “你要怎么说呢?”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严跃的存在。 可严跃却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他说:“容我想想。” 有一天的时间留给严跃去想。 周五,姜冯请了半天假,和严跃去了医院。 毫无意外地,姜冯确实怀孕了。 姜冯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周六早上,他们一同出发,去见姜冯的父母。 姜母见过严跃一回,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又看到他手里大包小包拎着好些东西,不解地看向姜冯,想要姜冯解释,但姜冯垂下眼,避开了姜母的视线。 严跃不是说交给他吗?那就他说吧。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严跃,是姜姜的高中同学,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上回和伯母匆匆见过一面,当时我和姜姜有些小矛盾,所以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今天正式过来拜访,是来请求你们的同意,把姜姜交给我,我想和姜姜结婚。” 这段话把姜母姜父给整懵了,姜冯也有些懵,她没想到,严跃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没有一点寒暄地说出了口。 一时之间,一片寂静。 姜母缓过神来,“姜冯?这是怎么回事?” “……妈,就是这么回事,我准备结婚了。” 姜母又问:“你们是高中同学?” “嗯。”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姜冯看了眼严跃,“他大学在国外念的,后来也一直在国外工作,两个多月前才回来。” “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同学聚会那回。” 姜母皱眉道:“既然你们在交往,那你不和我说,反而去相亲,是怎么回事?” 姜冯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严跃接过话:“伯母,是我不好,因为我之前一直在国外,虽然期间断断续续也一直联系着,但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不长,所以姜姜不怎么相信我。但我们现在是真的想要在一起过日子。” 冠冕堂皇,鬼话连篇。姜冯知道比起事实,这样说才是最好的,可她听着心里却莫名难过。 姜母沉默了一会儿,问姜冯:“那你那个相亲对象呢?说清楚了?” 姜冯点头。 姜母叹了口气,才说道:“既然你们想在一起过日子,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但结婚,还可以多处处再说。” “妈,我怀孕了。” “妈,这是姜冯,我女朋友。姜姜,这是严澍,我弟。” “姐姐,很高兴见到你。” 这个笑得有些腼腆的严澍,姜冯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个没他哥一半高的小娃娃,如今个子已经和他哥哥不相上下了。 “阿姨,你好。严澍,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哎,快坐下吧。姜姜啊,严跃他爸出差,明天才回来,不过明天和你父母的见面,我们会准时到场的,你放心。你们的事严跃都和我讲过了,他以前做事就随心所欲惯了,从小说到大从来不改。他又一贯是个自己拿主意的,这回好歹负起了责任,我和他爸很欣慰,他……” 和她母亲完全不同的反应,姜冯想。 一个小时前,她母亲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倏地站了起来,瞪眼看她,半晌一句话也没有。 姜冯甚至以为母亲会打她。也是,除了在相亲这件事上不听话外,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个好孩子。 可最后,母亲也只是说了句,“那就结吧。” 而父亲始终板着脸,一言未发。 姜冯低着头,严跃继续和她母亲交谈。从约见双方父母,到聘礼嫁妆,何时领证,何时办婚礼,严跃都一一细致地交代。 谈话结束,母亲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既然一会要去见你父母,那你们就先去吧。”姜母对严跃说。 “那伯母,明天我来接你们。” 姜母点头,又问姜冯:“去别人家,注意礼貌,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嗯。” 姜冯想过严跃的母亲会不会喜欢她,也想过如果不喜欢,他们还会不会结婚。她问过严跃这个问题,严跃回答说,从他出国那天开始,他的父母就没有干涉过他的任何决定。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也可以理解成,无所谓喜不喜欢她。 姜冯暗暗深吸了口气,对严母说:“严跃很好。” 严母笑意更深,“严跃说,你在开发区那边的政府工作,住在那比较方便,我和他爸准备给你们买套房子,你们商量商量哪里比较好?” 姜冯看了眼严跃,他们没有说过这些。 严跃先是对她笑了一下,接着才回他母亲:“这事我自己看着办,你们不用操心,我又不是不在赚钱。” 严母没有坚持,“随你。” 他们吃过午饭后才离开,姜冯的心仍旧飘在半空中,事情才进行了一半,还未结束。 周日中午,两家人约在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饭店。 至此,姜冯和严跃的婚事,才彻底定了下来。 周一上午,他们去民政局,领了证。 踏进民政局的前一刻,姜冯仍有迟疑。 她说:“严跃,我们性格不一样。你随性,洒脱,乐观,而我倔强,谨慎,悲观。你行动力强,而我常常犹豫不决。我脾气不太好,很不喜欢吵架,表达生气的方式就是不说话,有时候也很敏感,有些话会藏着掖着不说,脸皮薄,性子倔,我妈常说我自私,只想着自己。我怕麻烦,不喜改变,遇到你,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我很害怕。我……” 姜冯还想说,严跃却没有给她机会,他吻住了她。 很短很轻的一个吻。 之后他拉着她进了民政局,填资料,拍照,盖章。 他们,真的结婚了。 一四 姜冯盯着红色的结婚证瞧了好一会,耳边是严跃带着轻笑的声音:“接下来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吗? 姜冯迟疑了半晌,说:“上班吧。” 总不该又要说什么庆祝的话吧?两个对待婚姻如此随意的人,姜冯又在怀疑,他们做的到底对不对。 “庆祝一下吧。”严跃说。 姜冯带着“你认真的”眼神望过去。 “姜冯,我希望存在于你记忆中的今天不仅仅是领了一本结婚证,而是有关于其他的令你开心的事。” 正值盛夏,炽热的日光恣意横行,透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空中也没有一丝风,只有惹人恼的蝉鸣,和令姜冯心微微颤 的清爽好听的男声。 姜冯沉默片刻,“那我们去看电影,你想看吗?” 她想不到可以做什么。 严跃欣然同意。 可是周一一大早去电影院看电影,显然是个不怎么样的决定。电影院还没开门。离商场开门也还有一个小时。 那可以做什么?姜冯有些无措。 “去花店吧。”严跃忽然说。 花店?姜冯一愣。 严跃注意到了,他侧目:“怎么了?不喜欢吗?” 姜冯摇头:“没有,只是想起来,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花店……是不是很没有生活情趣?” 严跃笑:“好像,确实有点。” 姜冯也笑了,“我有个朋友,生活特别有仪式感。比如,在朋友生日的那天她会送一束花和一封她的手写信,比起送礼物她认为这样做比较有意义,所以在她生日的时候,我也会送一束花给她,只不过我是在网上订购的。其实比起送花,我觉得还是直接给红包比较实际,因为花虽然漂亮,可是两叁天就谢了。唔,是不是有点俗气?”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送花给你?” 姜冯抿了抿嘴,否认道:“不,女人收到花都会很开心的。” 严跃扬眉,嘴角噙着笑,不语。 姜冯继续道:“其实这两者并不矛盾——”她停顿了几秒,突然发觉她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她闭了嘴。 “不管送什么,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收到礼物的人的心情。”严跃说。 姜冯轻轻“嗯”了一声。 花店在一家网红咖啡店的旁边,高大的梧桐树像是一个醒目的引路牌,指引他们进入缤纷世界。推开花店门,扑面而来的馥郁花香气息,并不刺鼻。店里只有一个店员,见他们进来了,便上前询问有什么需要。 严跃转头看向姜冯,问:“你有喜欢的花吗?” 姜冯小声说:“我对花没有研究。” 严跃了然地点点头,对店员说道:“麻烦帮我包一束花,白色和粉色洋牡丹,搭配尤加利,谢谢。” 姜冯办公室的盆栽里养着仙人掌,绿萝,和芦荟,都是些很好养活的东西,费不了什么心思,不像这里的花花草草,美丽鲜活,要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呵护。 漂亮的事物总是令人愉悦的,而等待礼物的心情也是同样的快乐。 姜冯承认,在这一刻,她的茫然若失和惶恐不安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底软软糯糯的期待与欣喜。 尤其当面前是一个帅气的男人,他手捧鲜花,扬起好看的眉眼,注视着你,对你说:“结婚快乐。” 如你所愿,当我忆起今天,想到的不止是红本子,还有美丽的花束,和溢不住的笑。 “结婚快乐。” 旁边的网红咖啡店里叁叁两两坐着一些人,大都在举着手机拍照。门口有一面满是绿色植被的背景墙,正中是咖啡店的logo,姜冯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等着严跃。她不能喝咖啡,但店里有牛奶。 来来往往的人见姜冯捧着花都侧目望过来,她有些不自在。 “姜冯——” 姜冯抬眸,严跃举着手机,在给她拍照。 她那无处安放的手和脚,还有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不喜欢拍照——”姜冯微微蹙眉道。 “为什么?” 姜冯没有说话。 严跃沉思了几秒,“所以你现在是有些不高兴吗?” 姜冯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会这样想,她不是不高兴,只是不自在,于是她解释道:“——你觉得女孩子不喜欢拍照会是什么原因啊,除了觉得自己不好看,还能是什么?” 严跃不经莞尔:“我觉得你这样,很好看啊。要看一下吗?” “不要。”没有任何犹豫的,姜冯拒绝道。 严跃无不可惜,“那好吧,接下来,去看电影?” “嗯,我来看看有什么电影。” 很可惜的,此时将放映的几乎都是儿童动画电影,并不适合刚刚结婚的两个成年人。 “去抓娃娃吧。”严跃忽然提议。 姜冯愕然,花、娃娃,以及严跃,这叁个名词凑在一起,未免太不和谐。 “走吧,这回我肯定你不止抓到一个。” 严跃说到做到。 商场的一楼便有一家大型的游戏厅,进门便是一排又一排的娃娃机。此时诺大的游戏厅里除了工作人员只有他们两个。严跃换了游戏币,姜冯跟在他身后,开始了抓娃娃的征程。 严跃不是每台机子都会上去尝试,但只要是他挑中的,都成功抓到了娃娃。有时候是一次即中,有时候抓了四五次。姜冯从一开始的惊叹欣喜到后来就成了佩服,抓了一圈,她手里已经快拿不下了。 “你好厉害。”姜冯无不钦佩地感叹。 “至少比一个强,你说是不是?” 没头没脑的一句,姜冯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她之前的那个相亲对象。 姜冯皱了皱鼻头,“是,你最强。” 严跃笑得有些开心,她纳闷,这是什么值得比较的事吗?姜冯不懂,毕竟在她看来,一个和几个没什么区别,反正都不是她抓到的。 正这么想着,严跃又说:“你来抓吧。” “我不会。” 严跃把她拉到一台机子面前,指着说道:“你看,像这样在洞口旁躺着的娃娃,就比较好抓,你试试。” 姜冯将信将疑,转动按钮,“啪”一下,抓住了,接着松开了,果不其然,失败。 “再试一次。” 姜冯又摁了一次。 这一回,成功了。 姜冯震惊地看着掉落娃娃的洞口,满脸不可思议。 “抓娃娃当然是看运气的,除了要看娃娃的位置,前面失败的次数越多,你成功的几率就越大,像这一台,我们就不能再抓了。” “那你怎么前面失败了多少次呢?” “我不知道,所以说要看运气啊。”严跃一脸的理所当然。 姜冯很是服气,“那你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严跃朝她眨了眨眼:“可能因为今天我结婚,所以老天格外垂怜我。” 姜冯蓦的笑了。 “走吧,该吃饭了,我预定了餐厅。” 大概是因为事情尘埃落定,姜冯的食欲比之以往好了很多,反胃的次数也少了。严跃定的餐厅看起来十分的高大上,是姜冯平时不会踏入的地方,对庆祝之意表现了极大的尊重。 原本姜冯只是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在严跃的安排下,变成了一天。 “烛光午餐”之后,他们的下一个行程,是挑选戒指。 严跃说:“今天买戒指是不是也不算太晚?” 这是姜冯没有想到的,他们的结婚本就不是“正常”的,流程自是和旁人不一样,所以应该经历些什么才到结婚领证这一步,姜冯不知道。 所以,鲜花有了,接下来就应该是戒指了吗? 严跃又说:“挑你喜欢的,贵的买。” 姜冯迟疑道:“可是……你不是——”她想委婉地表达,“预算是多少呢?” “上回说的一无所有是指我的事业,不代指我的存款。之前我做游戏开发,现在帮人写点软件,收入还算可观。所以,不用担心。” “啊……那好吧。” 但真要姜冯不考虑价位随心所欲地去挑选,有些为难,在她的可接受范围内,挑选了一款她喜欢的对戒。 两全其美。 当严跃执起姜冯的左手,无名指被套上戒指时,姜冯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咚、咚、咚。一下响过一下,一声比一声清脆。 这是一个不太正式,也缺少浪漫的,交换戒指的仪式,可对于姜冯而言,她的无名指与男人的无名指上相同的简单而纯粹的戒指,带给她的是陌生而又独一无二的愉悦感。 不管他们结婚是因为什么,现实也好,孩子也罢,是妥协,是认命,至少这一刻,这一切,一点都不糟糕。 即便没有爱情。 “谢谢你,严跃。” 没等严跃对她这没头没脑的感谢发出疑问,姜冯继续道:“接下来,又要做什么呢?” 严跃果真没再纠结,他道:“我约了徐浣青,陪你看婚纱。” 他们的婚礼定在了两个月后,日子已经瞧好,选哪家酒店,要准备些什么,严跃说都交给他负责,姜冯便乐得轻松,她要做的,便是选婚礼要穿的婚纱,以及和严跃拍婚纱照。 只是,姜冯没有想到,严跃会把徐浣青喊来。 决定结婚的那天,姜冯便告诉了徐浣青,她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只回了句“不错”,再无其他。 姜冯幻想过和徐浣青一起挑选婚纱的场景,她们一定会从早试到晚,从中式到西式,最后还要画上新娘妆,拍下无数的照片。 现在幻想成真了,只是新娘变成了她。 “你还说要给我当伴娘呢,没想到伴娘是我。”徐浣青打趣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 “你来之前我给你挑了好几套,快试试!” 于是姜冯便和徐浣青一起进了试衣间,而严跃,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 阻隔了男人的视线,姜冯在店员的帮助下换上了婚纱,徐浣青在一旁问:“严跃是这么细心体贴的人吗?他联系我的时候,我还想是不是你的意思,但如果是你没道理让他和我说。嗯,不错。” “早上我们领完证,他带我去花店,送了我一束洋牡丹,之后带我抓了娃娃,去五星级餐厅吃了顿饭,然后买了戒指,”姜冯伸直了手,示意徐浣青看,接着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喊了你陪我看婚纱。” 徐浣青忍不住咋舌:“严跃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高中时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你怎么就对他情根深种了呢,现在我知道了,细节决定一切。” 姜冯否认:“才不是,但他做的这些,无法否认,十分的令人心动。” “挺好,”徐浣青替她整好身后的大裙摆,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姜姜,你会幸福的。” 幸福吗?姜冯不能肯定。 “好了,给严跃看看吧。” 当帘子被拉开,严跃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姜冯垂着眼,却不合时宜的想,自己光着身子没穿衣服的样子他都见过,为什么此刻会有想要逃走的冲动呢? “很漂亮。” 是虚荣心吧。这是严跃第二次对她说,很漂亮。她得承认,不管是哪种情况下,她都觉得欣喜。 试婚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姜冯有选择困难症,徐浣青觉得每一件都很美,最后是严跃做的决定,帮她们结束了这场折磨人的婚纱之旅。 今天的最后一个安排,是在家里。 他们说好了,平时住姜冯租的房子里,周末回市里严跃的家。 和徐浣青吃完火锅,回到家洗了澡,姜冯便和严跃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看最开始就想看的电影。 姜冯选了一部她爱看的片子——《诺丁山》,是部爱情片,有些狗血,也很美好。她听着那首《she》,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想着严跃。 他也许有一张她无法忘记的容颜, 也许是夏日的绵绵短歌,也许是秋日的瑟瑟山风,也许是百般变化的生活融入了平日,也许这一切都是因为意外,那么他也许是她生命的方向,以及,生命的意义。【这段借用歌词改编了一下】 “严跃,谢谢你。”让她关于这一天的记忆不仅仅只是一本因为意外而领的结婚证。 “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对我说谢谢。” 姜冯没有解释,她侧过头,倾身吻了上去。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一五 这是他们今天的第二个吻。 和严跃吻她的意图一样,姜冯起初不过是想打断他,但当严跃的手扶上她的腰间,舌头卷着她的,缱绻地勾吮时,这个吻便失了原本的意味。 而姜冯也从一开始侧着身的姿势变成整个人趴在了严跃的胸前,灼热的气息相间,他们吻出缠绵的水声。上一次这样接吻,还是在一个月前,他们打算分开的那天。在同样的屋子里,他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可现下情况不一样。 姜冯微微喘气偏过头,她的呼吸乱了,脸颊绯红,身下抵着她的硬物她无法忽视。 他们不能再无所顾忌的做爱。 “你别勾我。”严跃声音低哑,同样的喘息着。 姜冯不可置信:“我没有。” 严跃轻笑,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姜冯小小翻了个白眼,她想挪开身子,可严跃仍搂着她的腰不放,他的手掌抵在她脑后,大拇指不住地摩挲着她的耳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姜冯垂眸,只觉脸颊更热了。她想要起身,下一秒却被男人摁住。 严跃凑上去堵住了她的唇,舌尖长驱直入,用力地舔过她口腔内的每一处。他的手始终覆在她耳后,稍稍一动便触碰上她的耳根,连着从脊椎骨上升而来的酥麻感,令她浑身发软,脑子愈发昏热。在姜冯喘不上气忍不住想要推拒时,严跃终于退开了一些,将脸埋在她颈间,沉沉吐出一口气。 “去睡觉。” “那你放开我。” 严跃闻言放开了她,起身去了浴室。 姜冯双手捂着脸,躺倒在沙发上。她知道有别的方法能帮助严跃纾解欲望,如果严跃提了出来,她想她应该不会拒绝,可是严跃没有,她也不会主动提起。水流声隔着一堵墙传到她耳朵里,姜冯不由自主地幻想男人此刻在里面做的事,心脏处像是有把大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震的她晕头转向。 即便他们赤裸相见过,她也无法做到坦然。 从严跃住进她家那天起,这四天里,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便是躺在一张床上一同睡觉。 除却性爱,他们不曾亲近过。今天是第一次。可这个吻是什么呢?是意乱情迷,情不自禁,还是什么意义都没有。他们是结婚了,但他们又如何能像普通夫妻那样,拥抱亲吻呢? 姜冯回到卧室,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空调被密不透风的裹着她,她的脑容量不够大,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身侧一沉,严跃也上了床,他问道:“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姜冯探出头:“不用管我,你睡好了。” 姜冯记得在他们短暂的同居日子里,严跃常常睡到日上叁竿才起,这是他的生活习惯。这几天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每天都和她一同起床。可这之后的日子,姜冯潜意识里却不希望严跃改变他的日常来迁就她,这会令她心里不安。 于是姜冯又说了一句:“单位里有早餐提供,我走过去只要五分钟。”所以,你可以安心睡到自然醒。 严跃沉默了几秒,回道:“好。”‘ 灯灭了,姜冯卷着被子,侧躺着望着窗外。微弱的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好像是驱赶她睡意的罪魁祸首。 明明半小时前,他们还浓情蜜意般的抱在一起亲,可此刻,姜冯却隐隐觉得,在她说完那几句话之后,气氛陡然变了,变得沉闷,不欢。 为什么? 姜冯莫名心烦意乱,胸口难受了起来。 “睡不着吗?” “……我有些难受。” 寂静中出现被子滑落摩擦的声音,严跃开了壁灯,撑起身子问:“怎么了?” 姜冯翻过身,仰躺着看向严跃:“觉得恶心。” “想吐吗?” “不想。” “要不要喝水?” 姜冯摇头,“没事,睡着了就好了。” 严跃没有动作,逆着光,整张脸隐在暗处,添了几分严肃,眉头微蹙,便听他问道:“会一直这样吗?” “可能一两个月,可能叁四个月,说不准的,其实这样的反应不严重,我觉得可以忍受。” 严跃又问:“没办法不恶心吗?” “好像没办法,不过可以减轻。” “怎么减轻?” 姜冯好笑地回他:“喂——我也是第一次怀孕,是初体验者,很多问题我也不知道啊。你要是觉得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应该什么都知道,我会生气的。”她威胁道,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原先不舒服的感觉不知怎的却减轻了。 严跃仍旧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冯探出手,将他推了回去,“那就躺下睡觉吧,关灯。” 卧室重新陷入了黑暗与沉默,而这一次,姜冯听着身旁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很快睡着了。 对已经开始的未知的夫妻生活,姜冯似乎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从睁眼到离开家门,和以往一样平凡又普通,可姜冯却很难形容她心中的感受。 严跃说想和她一起去单位,姜冯拒绝了。他问:“结婚的事,你不想你的同事知道吗?” 姜冯诧异:“没有啊,我戴了戒指,总会知道的,只是怀孕的事我想晚一点。” “所以你不想我跟你出门的理由是?” “……我只是觉得,现在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 严跃沉默。姜冯以为他同意了她的说法,便出了门。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姜冯把它归结为,脱离独居生活的不自在。 姜冯确实没有想要隐瞒她要结婚的打算,所以当金菁发现她手上的戒指而惊呼讶异时,姜冯大方地承认了。 “婚礼在两个月后,到时给你发喜帖。” “小姜姐!你还说我和谈维在一起那么快,我俩的速度要是动车,你这就是飞机!” “我们认识十年了,你和谈维认识多久啊。” “十年?!那、那也很突然啊,而且我一直以为你是单身——”说着,金菁突然小声:“小姜姐,你是不是那个……怀孕了?” 姜冯思忖片刻,“我和我,男朋友——”男朋友这叁个字对姜冯来说有些陌生,她不适地停顿了几秒,接着道:“——之间的感情比较波折,我不太爱讲这些事,所以你不知道,不过我确实怀孕了,暂时替我保密哦!” 金菁点头如捣蒜,飞快地答应着,“原来我一开始的猜测是正确的!” 是啊,一语成谶。 金菁和她处在一室共事,姜冯不知道她会有哪些妊娠反应,与其每次都拿肠胃不好作借口,不如承认了了事。 索性这一天都相安无事,虽然有一点恶心的感觉,但并不严重。 期间严跃有发消息给她,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姜冯回没有。 接着他又问晚饭想吃什么,姜冯想了想,回等她到家后去逛超市。 在解决叁餐这方面,他们的习惯不一样。严跃不会做饭,姜冯会做但厨艺并不是特别好。严跃习惯了喊外卖或是出去吃,而姜冯习惯自己做。她想,他们应该在这方面找到一个平衡。 后来严跃又问要不要接她下班,姜冯回不用。 严跃没再回复,他们的聊天到此结束。 于是当姜冯看到在大门口等她的严跃时,脱口便是一句:“你怎么来了?” 严跃沉默地望了她一会,才说道:“走吧。” 姜冯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可她转过头看向男人,严跃面色正常,大概是她的错觉吧。 就这么一路安静地走着,直到在家门口按密码时,严跃突然说:“我虽然有了这扇门的密码,但于你而言我仍旧是个外人,是吗?” 姜冯不知所意:“什么?” “早上你醒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醒了。我煮了鸡蛋,热了牛奶,你对我说谢谢。我说和你一起去你单位,你说不用,让我继续睡觉。我问要不要接你下班,你也拒绝了。刚刚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来了。” 严跃没有停顿,继续道:“姜冯,我们结婚了。” “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你在对我客气什么?” 姜冯站在玄关口,不知所措地望着严跃,她后知后觉,面前的这个男人,在不高兴。 她说:“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什么是麻烦?” 什么是麻烦?跟着她早起改变自己的作息是麻烦,陪她走只有五分钟的路程是麻烦。可如果她说出这些,他大概肯定会更不高兴吧。 于是她这样说:“我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年,两个人应该怎样生活,夫妻间又应该怎样相处,于我而言都是第一次。所以,你得给我点时间。” 严跃闻言,蓦的叹了口气,“那么,就从称呼开始吧,姜姜。” 一六 姜冯总是喊他严跃,就像严跃总是喊她姜冯一样。 姜姜这个称呼,只在她父母和他父母面前出现过。 这一声姜姜,和徐浣青或是旁的人这样喊她不一样,因为亲密而叫她耳根发红,神情怔忡,不知所以。 她该叫他什么?老公,亲爱的?太过亲密无法宣之于口。 就在姜冯犹豫纠结手足无措时,又听见严跃问:“我有些怀疑,你真的谈过恋爱吗?” 姜冯的心猛地一跳,故作镇定,道:“谈过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喊你的前任什么?” 这个问题姜冯回答不出来,比起称呼,她比较在意,“可,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严跃挑眉,语气带着意外,说:“你是想我们以后都相敬如宾的过日子?” 姜冯诧异,难道不是吗?他们是因为意外才结的婚,虽然不至于是被迫而彼此讨厌,可没有爱情,相敬如宾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吗? “难道不是吗?我们这几天,不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此时他们站在玄关处,门在谈话间早已被关上,没有说话声时十分的安静。姜冯单纯又真诚的疑问却叫严跃哭笑不得,也叫他捉摸不透。他意外她之前的大胆与洒脱,也意外她此刻的谨慎与小心翼翼。 严跃问:“为什么?” 姜冯不知所意:“什、什么?” “为什么我们一定得相敬如宾?” 姜冯并不懂严跃为何这样问,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可他的神情像是非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才肯罢休一般,执着而又真切。 她说:“因为,我们虽然结婚了,但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如果,我是指如果,哪天你遇上了真正喜欢的人,那么到时候分开,是不是就比较容易?” “可我觉得,我们已经结婚了,不出意外会在一起生活一辈子。” 严跃说得那样肯定,姜冯眉间微皱,“你不要那么肯定……”一辈子这样的承诺,未免过于草率。 严跃说:“那你肯定,在今后的相处中,我们彼此之间不会产生爱情吗?” 爱情?他们之间会产生爱情吗?姜冯惊讶,觉得今天的严跃奇怪又令人难以捉摸。 她迟疑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严跃说:“我在喜欢你。” 姜冯愣住了,她好像没有听明白,又好像听懂了。她想,严跃无疑是理智又冷静的,在她还没从他们已经结婚的这个意外中缓过神的时候,他早已经踏过这一步,在向前走了。而姜冯,潜意识里总是认为,这是一场不得已的交易,对她不公平,对他也不公平。而总有一天,这场交易会结束。 可显然,严跃并不这样认为。 她想着爱情,而他想着生活。 是不是她太幼稚了,可是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问出一句“你喜欢我吗”已经花光了姜冯所有的勇气,她永远也无法从严跃那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突然间,姜冯讨厌起了严跃。明明最开始,他们那么默契的都做的很好,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即便是结婚,她也以为他们达成了共识——是对生活的妥协。 而现在,他突然对她说,他们应该谈一场恋爱。 见姜冯不出声,严跃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姜冯在想,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现实又洒脱,而我应该像你一样。 “我——比较迟钝,如果以后你有任何决定,你最好直截了当告诉我。” 严跃眉头轻挑,“我以为我表现的很明显了,否则昨天我们领完证,就应该各回各处,各干各事。” “所以我才说,我比较迟钝,”姜冯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转而又说:“我去拿超市卡。” “等等——称呼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姜姜。” 姜冯哑口,注视着他,严跃直直的望过来,不语。 “……阿跃。” 严跃低低笑了两声,“去吧。” 她应该如此。 他们结婚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每天都会生活在一起,睁眼是他,闭眼是他。他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父亲,这些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要习惯一个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姜冯忽然又庆幸,严跃和她不一样,他乐观,对生活有期待,若是和她一样,胆小怯懦,悲春伤秋的,那结婚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吧。 镇上的大型超市离家不算太远,他们驱车前去。 推着车在蔬果区穿梭的时候,姜冯委婉说起想在家开伙的想法,“你觉得呢?” “我除了可以收拾碗筷,做饭上可能帮不上忙。” “我正好不喜欢洗碗。” “喜欢做饭?之前没见你做过啊。” 姜冯没有解释,只是讷讷道:“那不一样了啊……” “你不觉得累的话,我当然可以。” “嗯,那就这么决定了。你笑什么?” “这么的一本正经,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 “这事也挺重要的……假如你不喜欢吃家常菜,那么我们的生活习惯就不一样,不一样就可能会产生矛盾,都可能会产生矛盾了,还不算重要吗?” 严跃点点头,“嗯,有点道理。买点草莓回去吧?” “可以,难道你不觉得吗?”姜冯没有放弃。 “在一段关系刚开始的时候,很难产生矛盾,比如你现在想要避免矛盾的行为,不过我认为,我们之间有点矛盾反而会更好。” “为什么?” “自己想。” “喂!” 严跃突然将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说:“你不饿吗?我饿了。” 姜冯顿时歇了追问的心思,有些不自在地拂开他的手,抿了抿嘴,“知道了。” 严跃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推车上,“你说要什么,我来拿。” 姜冯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开,她侧头望向严跃的侧脸,心跳微微加快。 她好像一直在被牵着走,而她反抗不了。 半小时后,他们从超市出来,回家。 进了家门,严跃边将食材放进冰箱,边指着餐桌上一大包小零嘴对姜冯说道:“上回在商场见过的堂妹还记得吗?这是她准备的,她好朋友孕期反应和你差不多,吃这些能缓解一下。” 姜冯在一旁帮忙递东西,闻言说:“啊……谢谢。” 严跃停了手上的事,默默看着她。 “……怎么了,夫妻之间不可以说谢谢啊?” “如果你说的是‘谢谢亲爱的’、‘谢谢老公’,当然没问题。” 姜冯眉头紧皱:“……好肉麻。” 严跃失笑:“我不懂,明明实质上的最亲密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语言的表面上的亲密你反而排斥呢?” 姜冯夸张地瞪大眼睛:“嗷,你终于发现了!” 严跃摇了摇头,放过了她。 晚饭是简单的家常菜,一荤一素一汤。做菜是姜冯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没有什么看着自己亲手做出的美食而产生满足感成就感的这些理由,和看电影一样,这些都能让她忘记时间。 毕竟一个人生活,太需要有可以消磨的事情去做了。 “我并不介意你说不好吃。”姜冯说。 “我觉得很不错。”严跃回。 “好像有点不够吃……我习惯一个人的分量了,要不再点个外卖?” “够吃,”严跃想了想,接着又说:“你会撒娇吗?” “嗯?我们不是在说外卖吗?这和撒娇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一会儿是改称呼,一会儿又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乱七八糟?” “难道不是吗?” 严跃似笑非笑,“我有理由肯定,你没谈过恋爱。” “那经历肯定是没你丰富。” “姜姜。” “干什么?” “你之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在虚张声势吗?” “……” 严跃不禁笑出了声,“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也很有趣。” 他说完便定定的望着她,姜冯没有说话,她隐约从他眼里看到了期待,期待她会做些什么。 姜冯做了什么呢,她丢下一句“我去洗澡”,便跑了。 她必须洗个澡清醒一下,在被继续牵着鼻子走之前。 一七 在他们还是炮友关系时,姜冯曾说过严跃体贴。如今他们成了夫妻关系后,姜冯更加的感受到了严跃的体贴。 虽然不是因为爱,但姜冯愿意称他为,好男人。 满屋的青酸果皮香气,夹杂着柑橘的清甜,宜人好闻。 姜冯洗完了澡回房间,此时站在门口愣神,身后严跃的声音越来越近,直至耳边:“苏芽说香薰可以缓解孕吐帮助睡眠,柑橘味最不挑人,我提前点上了。她还准备了其他味道,你要是不喜欢明天换一个。” 苏芽就是堂妹。 姜冯摇头:“挺好闻的。” “小桌子上有几瓶精油,苏芽听她闺蜜讲涂抹在肚子上可以预防妊娠纹,还有乳液,抹在胸部用的,她说护肤品也要换,就照着她闺蜜的都准备了一份。” 姜冯朝桌子那看过去,果然多了几瓶未见过的罐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严跃继续道:“你现在要补充叶酸,盖片要等中期的时候再吃,具体到时候看医生怎么说。” 姜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感性在理性面前,真的不堪一击。姜冯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在此刻悄然崩塌了。 她突然想起高中时严跃曾谈过一个女朋友,听说人长得很漂亮,甜美可人。他们在同一个初中,是他的学妹,过了一年也成了她的学妹。高二那年的运动会上,她远远见过一回,但此刻早已没了印象,只记得有个女孩一直跟在严跃身边,手臂上挂着一件宽大的校服,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那么的明目张胆,又是那么的青春洋溢。后来严跃转去国际班,姜冯便再也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他女朋友的事。 姜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这些,也许是她的理智跳了出来,想告诉自己,严跃做的这些并不代表她是特别的,她并不是那个唯一。他有过好几段感情,他本就是这样温柔体贴的人,不是因为她是姜冯,而是因为他们结婚了,她是他的妻子。 “怎么了?”见她尤在愣神,严跃不禁问道。 “没什么,就觉得,和你结婚挺好的。”姜冯内心有些酸涩,连空气中的柑橘味都似乎带了点苦。 严跃闻言,眉眼一挑,“哪里好?” 姜冯抛开心思往床边走去,随口解释:“我妈说嫁人一定要嫁会照顾人的,看你不只是会,你是非常会。” “可我记得今天早上就有人拒绝了我的照顾。” 姜冯听出了严跃口中的揶揄,心底最后一丝酸涩也消散而去,她略显无语地看着严跃:“我想我们应该达成一个共识,翻篇的事就不应该再拿出来讲,不然会显得很斤斤计较,不够男人。”就像她不会问他以前的恋情,不然会显得她很在乎,不够洒脱。 “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挺能言善道的。” “嗯?我觉得是你发现的太晚了。” 严跃失笑,“明天苏芽约我们吃晚饭,去吗?” 姜冯点头道:“好啊,正好要谢谢她呢。” “还有家里几个兄弟姐妹一起,想认识认识你。” 姜冯仍是点头:“在市里吗?我下班了过去会不会晚?” “不晚,过去正好开饭。” 见亲朋好友是早晚的事情,不比见家长,姜冯并不紧张。严跃去洗澡了,她坐在床沿,手里是一瓶精油。苏芽很贴心,还附上了一张写着注意事项的便签。 原来细心体贴是家族遗传。姜冯内心不由咕哝。 她倒了些精油往肚子上抹,算算时间,从发现怀孕到今天不过六天,这六天里,她的心似乎一直漂浮着,落不着地。如果回到两个月前,见到严跃的那一刻,有人告诉自己两个月后她不仅和他结婚了还怀了他的孩子,她大概会觉得那人脑子有毛病。 姜冯也不知道,做出结婚生孩子这个决定的自己,到底正不正常。不过按着现在的情况,她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反而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只是姜冯忍不住告诫自己,别再一次鬼迷了心窍了。 抹完精油姜冯起身出房门打算洗手,浴室的水声未停,她转了个方向去了厨房。严跃清理的很干净,台面上没有一丝水渍,碗筷竖在水池上方沥着水。 姜冯不禁有些开心,从此洗碗不再是烦恼了。 回到客厅,她想起自己已有好些日子没有打扫,电视机上都落了一层细灰,她伸手抹了抹,又转身回了厨房。 严跃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姜冯正跪在沙发旁擦拭茶几。客厅中央悬挂的吊灯落下温暖的柔光,洒在姜冯身上。抬起头向他望过来时,弯弯的睫毛掀开,露出清澈柔和的眼眸。 他定定站着,内心不知为何涌起一阵满足。 “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的,都忘记打扫了。”姜冯随口说道,“楼层低家里就很容易积灰,一个礼拜不打扫,就觉得不干净。” 严跃嗯了一声,问:“地扫了吗?” “还没有呢,等我擦好了再扫。” “我来吧。” “嗯?”姜冯闻言有些诧异,蓦的又笑了,说:“好啊,那你先扫卧室吧,你扫了我拖地,拖完还要换下床单。” 严跃说:“你擦吧,地也我拖。” 姜冯顿了顿,片刻,弯了弯眉眼,“好哦。” 两人配合着很快便结束了,以往姜冯一个人时总是慢腾腾的,把打扫当成了和看电影一样的兴趣,现在这样,也挺开心的。 姜冯手撑着洗衣机,感受了一会掌心下一阵一阵晃动的声音,发起了呆,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才回神欲离开。可刚转过身,又愣在了原地。 严跃就在她身后,离她极近。他们身上是一样的樱花沐浴露味道,是比此刻的距离更近的亲密,严跃身材高大,姜冯站在他和洗衣机之间,整个人落进严跃的阴影里,叫她心律不齐。 姜冯忽然就脸红了。 “你在做什么?”严跃问。 “……发呆。”姜冯盯着严跃的胸口,据实相告。 严跃笑了,姜冯似乎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你说什么?”严跃好像没有听清,他弯下腰,凑得更近了。 姜冯僵了一会儿,她觉得严跃是故意的,可眼前的脑袋一动不动在等她的回复,她又不确定了。 “我说——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严跃哼笑了一声,抬手摸上了姜冯的耳朵,侧过脸说道:“你的耳朵好烫。” 这下姜冯可以确定,严跃是故意的了。 “因为热。” “为什么热?” 姜冯的心脏咚咚跳的很大声,她不想让严跃看出她的紧张,虽然已经显而易见,所以她更不想示弱。 所以姜冯,圈住严跃的脖子吻了上去。 严跃眼里闪过的促狭叫姜冯觉得,她好像一只自投罗网的绵羊,而他是早有预谋的狼。 因为严跃毫不客气地吻了回来。他抱起姜冯将她放在了洗衣机上,这样的姿势不高不低,接吻正正好。 严跃宽大的手掌紧紧抵着姜冯绵软的后背,姜冯攀附在他身上,牙关被他不紧不慢地顶开,柔软的唇舌被咬得又湿又烫。好像不止是唇舌,浑身上下都在冒着热气。 他们吻了很久,直到身下传来洗衣机脱水时的强烈震动。 姜冯睁开眼,严跃额前垂了几缕黑发,没有干透,瞳仁黑得发亮,眼里的欲望叫他充满了攻击性,还带点无端的性感。 姜冯觉得,一个小时前她给自己的告诫很快失了效,因为她听到自己小声地说, “我帮你吧。” 更┆多┆书┇本:woo 1 8 .v i p (W oo 1 8 . vi p) 一八 震动停的那一秒,姜冯的心跳好像也跟着漏了一拍。 严跃硬了。 姜冯的双腿被严跃抵在两旁,腿心处明显的硬物感合乎情理地令人难以忽视。她说完那句话后,热气从脸颊蔓延至脖颈,姜冯突然有些畏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而严跃的沉默,却更叫她窘迫。 姜冯用力挣了挣,想要跳下来,被严跃双手箍在腰间动不了。 严跃目光沉沉,姜冯便有些受不住,他一句话也不讲,姜冯弄不准他的意思,带着点恼羞成怒,皱着眉用力推了一把,将自己和严跃互调了位置,然后不管不顾地扯下了对方的裤子。 严跃粗重的呼吸声传到姜冯的耳朵里有种震耳欲聋的味道,此刻她的脑袋嗡嗡的,说不上是懊恼还是后悔,她有了逃走的冲动。 严跃彻底勃起的欲望跳了出来,性器直挺挺地打在她的小腹上,姜冯想开口,喉咙却有些发紧,一时发不出声音来,她闭了闭眼,带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握了上去,而后缓缓圈住,时轻时重地摩挲上下套弄起来。 撑在洗衣机上方的手臂青筋凸起,他闷哼一声仰起头,姜冯渐渐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这是比和严跃做爱,还要荒唐的事。 而现状无法容她细想,严跃灼热的视线自上而下的落在她的头顶上,让她的手心像是着了火,手里的物件也愈加的炙热坚硬。 告诫再一次失效,姜冯想也不想地亲上了眼前不断滑动的喉间,而后蹲下身,张开唇含住了怒张的顶端。 严跃咬牙低喘,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不让她再动。 姜冯眼睛半合着,仰着头去看严跃的脸,欲望无法克制带来的直白性感叫她又一次鬼迷了心窍,她伸出软舌,轻轻舔了舔。 严跃的身子一僵,扣在她脑后的手掌更是紧了几分,耳边的拇指用力掐了掐,不知道是要把她扯开,还是想要她含的更深。 雄性性器的麝香味有些苦,鼻间淡淡的樱花味让这一切似乎没那么难以忍受,嘴唇裹着,一点一点反复吮吸,姜冯尝试着想要更深一些,抵到嗓子眼时带来的作呕感令她退却,却因着严跃明显的反应而迟疑了,于是鬼使神差的又试了一次。 严跃的声音早已沙哑:“……够了!”话落便猛地推开了她。 姜冯还没有反应过来,严跃便换上了自己的手快速撸动了起来,直到有黏腻的液体射到她的肩窝处。 脑子里空白晕眩。 下一秒头被扬起,严跃一言不发地俯身吻住她,有点粗暴的吻法,舌头抵进来时更是带着强硬的意味,让姜冯产生了窒息的错觉。在她觉得要喘不过气时,严跃又蓦的退了开来,一把扯下晾衣架上的毛巾,细细擦拭她颈肩处的白液。 姜冯晕乎乎的,此时回过神,也不说话,推开严跃便往浴室走。 思绪回落,神志终于清醒,姜冯越想越羞窘,等走到浴室时,早已满脸通红,快烧起来了。 她拿出毛巾,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地擦着,看到严跃过来时,又有点烦躁有点郁闷的扔掉了手中的毛巾。 “难受吗?” 姜冯不看他也不说话。难受倒也还好,比起生理上的,心理上似乎更难以承受一些。 严跃向她靠近,低声问,语气带着哄诱:“怎么了?” 姜冯欲言又止,娥眉轻蹙,睨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想再洗一遍澡,但是才擦了精油,可是不洗,我总觉得脖子这里——有什么东西,不舒服。” 话落,姜冯便有些懊恼。 这个对话真是甜腻又做作的要命。 她想大概他们两个今晚都不太清醒,而严跃也竟配合着她显得不太正常。 他欺身上来,就着姜冯手指的地方,伸舌湿舔了几下,又觉不够,嘴唇含住吮了吮,好像这样就可以抹掉那不存在的痕迹。 酥麻感从尾椎直窜而上,来势汹涌。 姜冯“唔”了一声,猛地推开他,缩了缩脖子,错身走了出去。 姜冯不知道,此刻她双眸似染水,乖巧娇俏,撩人得很。 严跃不再得寸进尺,歇了逗弄的心思,在她身后问道:“还看电影吗?” “看——纪录片吧。” 姜冯抱着靠枕和严跃一人坐在沙发的两端,看的是《王朝》,只有五集姜冯却断断续续地看了好些天,还剩最后一集没看完。 严跃很是知趣地没有问姜冯为什么看起了纪录片,毕竟她曾说过对纪录片“没什么感觉”,有时候追根究底反而会适得其反。这部纪录片他看过,此时再看一遍也另有意趣,至于是什么,更是心照不宣。 手机里的信息不断的跳出,严跃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此时正襟危坐的姜冯,她的耳尖仍泛着红,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的样子有些欲盖弥彰,很是可爱。 严跃侧首,说:“看手机。” 姜冯不明所以,拿过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提示数字不断地增加,点进去一看,她被拉进了一个群,此刻红包接二连叁地出现,红包上面大差不离地写着:嫂子(弟妹)好。 姜冯瞧着,有点……胆战心惊。 “这是在干什么……” 严跃沉吟:“表达开心的一种方式。” 姜冯无语。 严跃低笑:“收吧。”见她还有迟疑,又道:“已经是一家人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姜冯体验了一把收钱的快乐。 她在群里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又瞬间收到了一连串的表情回复。姜冯看着群里不断的聊天信息,原本躁动的心渐渐平稳。 “明天我们是去苏芽家里吃饭吗?”她问。 “嗯,她前不久刚搬的家,邀请我们去参观她的豪宅。”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买个什么送给她?” 严跃沉默了一会,“我有点担心。” 姜冯不明就里地“嗯”了一声。 “你这么温柔体贴,不要被她坑蒙拐骗的好。” 手中的抱枕换了位置,被扔在了男人身上。严跃笑着接住,然后说道:“睡觉吧。” 姜冯原本平缓的心跳忽的又急促了起来,她慌乱地回道:“我把这个看完,你先睡?” “好,卧室的香薰先给你灭了?” “嗯嗯,灭吧。” 严跃笑笑,将抱枕递给她后回了卧室。 姜冯登时吐了口气。不知怎么的,想到今晚要和严跃躺在一起,她心里便有些别扭,总觉得和往常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姜冯却是说不清。 半小时后,她磨磨蹭蹭地回了房,本以为不会睡着的男人此时闭着眼,呼吸沉稳,壁灯暗黄的光在男人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于是姜冯放下心的蹑脚蹑手地挪上了床,躺好后手摸上床头的开关,轻轻“咔”一声,落入了黑暗。 只是下一秒,腰间便搭上了一只手,接着整个人被捞过去收紧,抱着,姜冯大气不敢喘,额头被微微蹭了蹭,之后再没了其他动作。 姜冯睁大了眼睛,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入睡。 所以,是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九 这个觉睡得不太安稳,至少对严跃来说是如此。 姜冯大约是习惯了一个人睡,醒的时候被这样抱着内心还觉萌动,睡着了却不自觉地想要推开,脱离这束缚感。严跃一晚上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入眼便是姜冯背对着离他一臂远的脑袋,他抱回了几次,结果都是如此,严跃暗叹了口气,索性放弃由着她去了。 姜冯并不知道自己睡个觉都这么的“不安分”,入睡比她想象中的更快些,醒来后便只想着怎么避开严跃的眼睛。所以这一个早上,姜冯都在慌乱中度过,她也不管严跃会有如何想法,吃了早饭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严跃有什么想法呢?他只是觉得欲盖弥彰下的羞涩令人心动不已。 而姜冯工作了一天,直到下班再见了严跃,才终于正常了些。只是眼神仍有躲闪,一路上姜冯都盯着手机看,她看群里苏芽正欢腾地一个劲发消息,便想起了昨天没得到答复的那个问题,于是问:“真的不用买什么吗?” 严跃大约没想到她这么在意这个事,当下没说什么,只不过到了苏芽家里第一件事便是带她一间一间卧室看过去,而后指着房间中央的大床说道:“我送的。” 十分地令姜冯心虚。 在这之前,姜冯以为他这个做哥哥的有些小气,后又想,也许他们感情太好,不在乎这些。 所以是她计较了些。 严跃兄弟姐妹众多,苏芽是他们这一辈中年纪最小的女孩,也就格外的受宠些。说是豪宅,其实是一套复式公寓,苏芽父母送她的毕业礼物,家中所需诸如床、电视之类的家具家电皆由各位哥哥姐姐负责。 苏芽自小是被宠着长大的,要什么给什么,从不知客套为何物,严跃便担心,一个敢问,一个敢要,而苏芽大抵是借着姜冯的口向他讨要,只是以姜冯的性子,多半不会这样想。严跃想了想,避免这事发生,他还是从源头上掐住罢。 到了苏芽家门口,姜冯竟有些紧张,她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我今天……穿的还可以吧?” 严跃失笑:“不然我们回去你再打扮一下?” 姜冯一噎,这时候不应该安慰她说没问题吗?虽然她此刻问这个确实显得过于矫情了。 姜冯稍稍镇定,下巴微抬,似是趾高气昂般道:“敲门吧。” 严跃抬手摁了门铃,眼神却打量一般上下瞄她,在姜冯忍不住蹬他时才说道:“天生丽质。” 姜冯到底没忍住嗔了他一眼,可是心底却莫名觉得有些甜。 好在此时门被打开了,姜冯的异样一瞬即逝,掩盖在了热情的欢呼声中。 “嫂子!” 在苏芽的热情衬托下,姜冯就显得很是拘谨,“嗨——” 苏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严跃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头,她没当回事,眼睛亮晶晶地眨巴眨巴望着姜冯,又甜腻腻地喊了一声:“嫂子~” 姜冯便有些不好意思,她喊:“苏芽~” “行了,”严跃嫌弃地推开苏芽,边领着姜冯往二楼走去边问,“什么时候开饭?” 苏芽在身后回道:“大表哥和表嫂还没有来,说是晚二十分钟。” 严跃闻言点了点头,“带你嫂子逛逛你的豪宅。” 在知道了四间卧室里的四张床皆是严跃送的之后,姜冯便打消了想要送礼的心思。 “你觉得这个房子怎么样?” 二楼除了卧室之外,还有一间玻璃暖房,双人沙发摆在正中央,旁边是一个小茶几,星星灯挂在玻璃沿上,有种梦幻的童话感。 此刻,严跃和姜冯便相依坐在那张双人沙发上。 “挺好的。” 严跃又问:“你对房子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 姜冯莫名:“啊?” “得买套房子,”严跃转头看她,“市里的那套虽然位置不错,不过有些老旧了,办婚礼时做新房可以,常住还是得在那边买套新的,方便。你有什么想法和我说,这周我们去看看房子。” 姜冯难掩讶异:“看、看房子……?” 严跃不明所以,眉头微挑:“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住的不挺好吗?买房子,好麻烦。” “那把现在住的房子买下来也可以。” “我觉得我们平常人家,房子也不是说买就买的,而且不是已经有了一套了吗?” 姜冯当然惊讶,虽然一般人结婚房子车子都少不了,但他们情况特别,以后会怎样还说不一定,要是最后分开了,那房子就是个牵扯,这样的麻烦能少一个是一个。 严跃沉吟片刻,蓦地说道:“我有钱。” 姜冯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没有必要再买一套房。市里的房子地段好,还是学区房,你也没住过几天,什么都是新的。” 严跃没出声,姜冯继续道:“现在租的房子也只是暂时的,等孩子生了就回市里,我妈过来也方便,你说是不是?” 严跃神色微动,姜冯以为被她说动了,她又讲:“而且买房多贵啊,赚钱多不容易啊,是不是?” 严跃眉头微挑,吐出四个字:“没得商量。” 姜冯抿了抿嘴,“——随便你。” 严跃却笑了,他抬手捏了捏姜冯微微嘟起的嘴巴,“你老公我真的有钱。” 姜冯瞬间红了脸,心跳如擂,只是因为“老公”二字。 她眼帘掀了又落,片刻小声咕哝道:“你好肉麻……” “那你可得尽早习惯。”严跃同样小声说道。 此刻他们的距离不过一指,姜冯总有一种错觉,下一秒严跃就会亲上来,她的眼神落在他的唇上,呼吸减缓,心跳加速,可严跃一动不动,姜冯便忍不住抬眸去看他的眼睛。 严跃发现,姜冯在他面前话变得越来越多,情绪渐渐外露,不再那么的拘谨,她很容易害羞,有时行为却又十分的大胆。他曾问她会不会撒娇,此刻她小心翼翼望着他不自觉地透出娇羞的神态,甚似撒娇。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也会有虚荣心,他是第一个见到她这番模样的男人,这个事实令他异样的满足。 就在姜冯觉得严跃要亲上来时,楼下苏芽的声音愈传愈近。 “哥,嫂子,吃饭啦!” 姜冯不会承认此刻她内心产生了一丝惋惜,她推开严跃,先一步走出了暖房。 精-彩-收-藏:w oo1 8 . v i p (W oo1 8 . V i p) 二十 虽是先一步跨出了房门,姜冯的步伐还是缓了下来,她等着严跃走过来和她一起下去。 姜冯还做不到独自去面对楼下那些从未见过面的严跃的家人们。而严跃大概是看出了姜冯心中所想,他向前跨了一步,笑而不语地揽上了姜冯的肩。 刚下楼,便看到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站在客厅,见他们下来,扬起嘴角说道:“我还当你们没来呢,芽芽说你们在楼上我还不信,原来真躲楼上去了,不过也是,小两口新婚总归要腻歪些。” 说话的人煞有介事般的口气说的姜冯有些脸红,她看向严跃,眼里有不知所措,这时候她可以依赖只能依赖的也只有严跃了。 “喊大哥。”严跃没理对方的打趣,只让姜冯喊人,于是姜冯便朝对方一笑,喊了声大哥。 接着严跃又一个一个指过去,他说一个称呼,姜冯便跟着喊一声。等一圈喊完了,大嫂也忍不住打趣道,“好乖。” 姜冯羞涩地朝严跃笑了笑,被瞧见了,又忍俊不禁地笑道:“别被小跃欺负了去!” 苏芽:“就是,嫂子你可别被哥的表面给迷惑了,他对你好是应该的,别因为这就让着他,该吵该闹别忍着,想要什么就问他要,要是不给你就去找伯母,伯母肯定帮着你!” “你以为你嫂子是你?” 苏芽哼了一声:“我还怕嫂子不像我呢,老婆娶回家是要宠的,哥你可不能对嫂子小气!” 严跃没好气的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嫂子小气了?” “我是假设!提前告诉你不能这样。” “好了,你俩怎么见面就要斗嘴,再说下去我们饭也不用吃了,就这么看你们说相声似的表演下去吧。”说话的是刚刚一直在餐桌前忙活的二嫂。 于是大家便都移步了餐厅,因为人多,若是坐着吃就有些挤,所以选择了方便又不出错的火锅。 锅有叁个,食材摆了满满一桌,男人们还是显挤,索性将锅搬到了客厅,几人坐满了沙发,围着电视机边吃边看起了球赛。 因为严跃不在身边,姜冯起先还有些不自在,但慢慢地听她们聊家常,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时不时地说几句加入话题。 何曾想不过两个月,姜冯也成了已婚人士一族,可以和人聊家庭聊孩子了。她还记得两个月前的同学聚会上,她的置身事外和事不关己,甚至还有不以为意,而现在,她竟身在其中了。更因为对方都是严跃的家人,话语间不存在惺惺作态,姜冯听的便有些入迷,直到大嫂又一次调侃道: “新婚就是好啊,不在身边一会就牵肠挂肚的,生怕我们欺负了你~” 姜冯还未反应过来大嫂是什么意思,朝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恰好和严跃的眼睛对上了,便瞬时明白了。 严跃朝她挑了挑眉,姜冯心中一跳,匆忙地收回视线,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叹息,是苏芽。 “嫂子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瞧着很是高冷呀,难道这就是婚姻的魔力吗?太神奇了吧!” 姜冯也不想这样,但脸颊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总是动不动就发热发红。 “甜蜜吧,你也赶紧找一个,谈起来。” 苏芽摇头,“我谈了好几个呀,可我觉得谈恋爱好烦,一点也不甜蜜。” 大嫂顿了顿,“也是,你这性子要找个人震住你也不容易。” 苏芽撇了撇嘴,“我还是先过几年单身贵族的日子吧。” 大嫂瞥了她一眼,话头却转向了姜冯,“芽芽说你孕吐反应有些严重?” “只是觉得反胃想吐,芽芽给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很有用。” “这些都正常的,芽芽说的对,有不舒服的别忍着要和严跃说,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让严跃买,现在不使唤他什么时候使唤?男人对你好的时候千万别客气,还有,你现在怀着孕,不该做的事情可别由着严跃的性子来,知道你们新婚会忍不住,但得有分寸,别觉得我啰嗦,你也别不好意思。” 姜冯听到后面,好不容易忘记的昨天的荒唐事又被想了起来,有种被窥视的心虚感,一边努力甩走脑海里不停出现的画面,一边努力想要抑制住脸上不停涌起的热气。 “嫂子你怎么又脸红了……”苏芽惊叹道。 姜冯无话可辨。 回程的时候严跃不经意问道:“她们都说了什么,你这脸红了一晚上?” “也没什么……”确实没什么,姜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恰巧红灯,严跃手撑在窗沿上,侧头瞧她,不作声。 没几秒姜冯便受不住了,“你看什么啊……” “看你脸会不会红啊。” “我干嘛脸红。” “问你啊。” “——别看了,马上绿灯了。” “还有个30秒左转呢。” 姜冯忍不住瞪他,实在弄不懂严跃这是来的哪一出,这一晚上她脸红的样子还没看够吗? “还想看看你脸红的样子。” “你在别人面前这么容易就脸红,在我面前就是瞪我敷衍我,有点不平衡。” “是我在和你谈恋爱,又不是她们。” 姜冯觉得严跃大概是语无伦次了,“你在说什么啊,这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了?” “我脸红还不都是因为——” “嗯?” 姜冯觉得谈恋爱真的是一件甜蜜的事,就像此刻,她看着严跃霓虹灯下闪烁着斑斓色彩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时,她忍不住内心的冲动。 想要亲吻他。 直行绿灯即将跳转,姜冯压着嗓子,低垂了眼眸,说道:“我想和你谈恋爱。” 二一 严跃在笑。翘起的嘴角毫不遮掩,明晃晃地说着他的喜悦。 姜冯也在笑。她微抿着嘴,心想,真好啊,这样的心情她从未有过。比他们领结婚证那天,严跃带她去买花,更加的令人欣喜。 她没有克制自己的冲动,在车子熄火的瞬间,转头倾身吻了上去。 姜冯的唇舌在严跃的配合下毫无阻挡地闯了进去。原来在严跃面前,主动可以是件这么容易的事。姜冯认命似的喟叹了一声, 严跃说,遇上喜欢的人是一件小概率事件,他说,他们会过一辈子,他还说,他在喜欢她。而姜冯说的是,不要这么肯定关于一辈子的承诺。她对他们的关系和未来从来都是消极的,可是此时此刻,内心不断涌起想要和他过一辈子的渴望,想要他是真的喜欢她。 兜兜转转,姜冯想,她还是这么容易地喜欢上了严跃,那个曾经令她心动的少年。 她半睁着眼去瞧他,柔软的触感不断从双唇处传来,睫毛微颤,姜冯不知晓,严跃只是在喜欢她,还是对她真的有点喜欢了呢? 不妨地,对上严跃同样半阖着眼,眼底的愉悦叫姜冯心颤不已。 不管怎样,此刻的欢愉是真实的。 姜冯没谈过一场正经的恋爱,她仅有的关于恋爱的一点经验,还是和她大学时的暧昧对象。 谈恋爱要做什么?姜冯以为,应该和搞暧昧时相差无几,看电影,吃饭,逛街,去游乐园,玩游戏刷副本。 而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周末,她姑且当作是约会,是陪严跃打球。 白色上衣,黑色运动裤,姜冯在见到严跃换的装时笑弯了眼,而严跃不知道姜冯此刻内心的期待,他甚至怕姜冯无聊,告诉她他们只打一小时。 姜冯怎么会觉得无聊呢?她仿佛看到了他抱着篮球从她身边经过,和那个心跳加快内心悸动的自己。 于是姜冯说:“我喜欢看打篮球。”她想了想,又加了句:“除非你们打的太水。” 严跃听出了她的揶揄,没当一回事,真叫他把她放在一边顾自打球,他也做不到。 只是姜冯内心的期待在见到约严跃一起打球的那群人时,悄悄泄了气。 其实他们从没见过,彼此也不认识对方,这是他们头一回见面。他们不认识姜冯,可姜冯却知道他们是谁。 和严跃从小长到大,从小学一直到初中都同班的朋友们,也是严跃高中时女朋友的同学们。 于是在严跃介绍他们时,她脱口而出说了句“我知道。” 在他们的讶异,严跃的侧目下,姜冯不知如何解释,只得以“高中听过这个名字”这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姜冯此时的心情有些微妙,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那位前女友。挂在手臂上的严跃的外套,落在脚边的几瓶矿泉水,不远处奋力起跳的挺拔身姿,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叫姜冯回想起高中的那场运动会,和那跟在严跃身后形影不离的一抹倩影。 这其实很没道理,严跃不是只有一位前女友,她却唯独在意高中时的那位。 也许,甘愿在他们的故事中当无名小配角的自己的那份喜欢,太过酸涩了吧。 这是市里小区后面的一片篮球场,周末约着打球的人不少,恰逢又是个好天气,很是热闹。 姜冯坐在边上,看的很仔细。她也不是没有看过别人打篮球,大学时她经常混迹在篮球场,拿衣服递水拍视频,她都做过。只是这样明目张胆目不转睛的看严跃打篮球,却是第一次。 她见过他抱着篮球从教室后门溜出去的背影,见过他满头大汗被班主任抓住在教室门口罚站的样子,也远远见过他在篮球场上与人争球的激烈,但这样近的距离,她没有见过。 姜冯很满足。 虽然很在意,心情也有一丝酸涩,但此刻阳光下湿漉的碎发,扬起的眉毛,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都是如此的真实,她舍不得拿眼前的严跃去换回忆里的苦涩。 “小心!” 话音刚落,额头上便传来一阵痛,篮球“咚咚”落在姜冯身侧,她捂着脑袋,被砸的有些懵。 一个男生小跑过来到她跟前,嘴里道着歉:“抱歉抱歉,没事吧?” 姜冯还没来得及说没事,严跃已经蹲下身,拿开她的手,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比了个四,问她:“这是几?” 姜冯抓着他的手放下,“没事,不晕。”疼痛感过去,只剩一阵麻意,“就是额头有点麻。” “不好意思啊兄弟,没注意,不碍事吧?” 姜冯摆摆手,“没事没事,不要紧。” 男生见状松了口气,眼神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抱起球走了。 见他离开姜冯才转眼看严跃,他的表情过于正经了些,姜冯笑了笑,只是被砸了一下而已,她还没那么娇气,“真没事,不痛也不麻。” 严跃拇指轻轻碰了碰她额头,“我这么好看吗?” “嗯?” “都不知道球砸过来了?” “……” “有些红,回家拿冰块敷一下。”说着就要拉她起来,往家走。 “诶——等等,不打了吗?”姜冯拉住严跃,仰头问道,她还没看够呢。 “一会再打,先回家。” 姜冯拉着他的手,没动。 因为意外而停下喝水的严跃朋友们在一旁等着,他们不过才打了半个小时,说是热身都不过分,姜冯不想毁了他们的兴致,她不想成为他们日后回想起来时的一个“麻烦”。 “来来回回好麻烦,而且我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那你在这坐着等我,我回去拿。” “为什么一定要冰敷啊……” 严跃叹了口气:“会肿,会青,会不好看。” “可是,你们才打了一会——” “一会再打也一样。” 严跃很坚持,而姜冯的坚持在严跃的坚持面前不值一提。 冰袋敷在额上带来些微的刺痛感,姜冯就坐在冰箱前的餐桌上仰着头,严跃立在她身前,坚毅的下颌骨尽在咫尺。 “在想什么?” “我在想,大学时候打网球,被网球打到颊骨上,肿了一个礼拜,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逢人便被问,怎么回事。” “都吃过一次教训了,怎么还不长记性?” “——我这不是忘了吗。” “我以为女孩子对容貌上的事都会很在意。” “哦,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严跃哼笑出声,“你眉毛下边有个小伤疤。” 姜冯指了指:“如果你再仔细看,你会发现我另一边眉毛里也有一个伤疤。” “怎么弄的?” “左边是小时候玩撞到了纸箱的角上,缝了叁针,右边是暑假在家摔了一跤撞到了门沿上划了个口子,缝了五针。” “你的经历还挺丰富。” “一般一般,过奖过奖。” “眉毛是纹的?” “嗯,不然有个眉毛看起来是断的,不好看,我自己画也画不好,索性便去纹了一个。” “别再受伤了。”严跃蓦地说道:“你怀孕了,什么药都用不了,打不了麻药吃不了止痛药,会很痛。” “你别吓我。” “记不记得我们的化学老师?” “记得,她怎么了?” “她怀孕时做了场手术,硬生生疼了两个小时。” 姜冯没有印象了,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想说什么?”严跃问。 姜冯犹犹豫豫的,“我是不是说过,和你结婚挺好的。” “嗯。” “……你也挺好的。” “哪里好?” 姜冯指了指她的脸颊,“大学时这里是被,嗯……前男友,弄的,但他也没像你这样,我都不记得他有没有给我送药膏了。” “那是他不好。不过,真的前男友?我以为你没谈过恋爱。” 姜冯有些心虚,确实不能称之为前男友,他们也没确定过关系,她支支吾吾的,“差不多啦……” 严跃笑:“不是被骗了?花季少女惨被欺骗感情。” “我是白痴吗?” “看着确实有些笨。” 姜冯不服气:“我高中的成绩可是比你好,你说我笨?” “谈感情又不是解题目,说不准。” “哦,我知道你经历丰富,‘解题方法’多种多样,不要再讲了。” 严跃眉头微挑,笑道:“所以你是承认被骗了?” “你这么想知道我的感情经历啊?” 严跃理直气壮:“是啊,好奇。” “——你有没有和人搞过暧昧。” “没有,你搞过?” 姜冯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羞耻,“算了,不讲了,不是什么值得讲的事。” “和周宸那样?” 姜冯皱眉,“我没有和他有过暧昧。”她想了想,“难道在男人和女人眼里连暧昧都有不同的标准吗?” “你的标准是什么?” “除了肢体接触一切情侣会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什么都做了,为什么还不是情侣?” “因为对方没有明确说过,他喜欢我——”在严跃了然的神情下姜冯噤了声。 他突然问:“你为什么会和我上床?” “你是不是一开始——” 在姜冯的提心吊胆下,严跃说出来后半句: “就喜欢我?” 免*费*首*发:po18yu.v ip | Woo1 8 . V i p 二二 姜冯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氛围安静地过分,时间顿时被拉得很长。 姜冯有种被戳穿的心虚感。 她去瞄严跃的眼睛,里面有显而易见的促狭和笑意。 “见色起意……不行吗?”姜冯面不改色,额头明明贴着冰袋,她却觉得火辣辣的热。 严跃挑眉,有些意外。 姜冯却像是突然有了底气般,更加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长得好看,我的相亲对象都没你好看。” 严跃看着她,慢悠悠地:“是吗?” “是啊。” “所以,你不喜欢我?” “我现在有点喜欢你。”她答非所问。 严跃似笑非笑。 姜冯反应过来。 ‘好看’,‘喜欢’。 她本以为‘我想和你谈恋爱’是她说过的最直白的话,原来她还可以说的更加直白。可真的说出了口,姜冯发觉也没什么,这本就是她的心里话,对着严跃她并不想藏着掖着。 就是想让他知道。 想到这,姜冯底气更加足了,她微抬下巴,语气略带挑衅,“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是你老公,不喜欢我喜欢谁。” ……是她输了。 严跃见状,笑着亲了上来。姜冯闭眼迎了上去,她的内心有股冲动,叫嚣着想要与严跃亲近,多一点,再多一点亲密。姜冯沉浸在这个长吻里,在严跃退开时不由自主地追了上去,唇舌卷着他的,下意识地咬住吮吸。 严跃闷笑,“你怎么这么热情。” 姜冯回过神,脸瞬间热了起来,细细喘着气,她也觉得她很不矜持。 “不过这样,”严跃压着她的手,脸凑上去,双唇相接,用气音说道:“让我觉得我在恃色行凶。” 姜冯的脸更热了,她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没等她开口严跃便又重重的吻了上来,将姜冯那颗心跳不紊的心脏也重重的压了下去。 他们又接了一阵吻,空气里都是暧昧的气息,姜冯脸色潮红地移开时,严跃的手早已从她的衣摆处伸了进去,内衣扣子被解开,松松的挂着,手停在柔软上,不时地揉捏着。 姜冯的声音细而缠绵,带着微喘,附在严跃耳边,“还要打球——” 严跃的手没从姜冯胸前拿下来,“不打了。” “唔——不行!” 有感情和没感情下的肢体上的亲密接触,不太一样。姜冯以前和严跃上床,内心里总是藏着胆怯和慌乱,装着无所畏惧和胆大妄为,享受里带着克制,快感和空落交织,占据了她所有心神。 而现在,是惶恐却想不顾一切,是不真实却想拼命抓住。 姜冯用手臂圈住了严跃,任由他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还有两个月。”严跃咬着姜冯的耳朵,语气里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姜冯眨巴着眼睛,没有回他。 额头被砸的地方并不严重,冰敷之后更看不出被砸的迹象,他们又在家胡闹了这么久,姜冯面对严跃朋友时便有些愧疚,不自觉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小子真有服气,老婆这么向着你。”朋友之一如是说。 “不声不响扯了证,不声不气当了爹。”朋友之二这样道。 “你是不是被骗了?”朋友之叁问她。 “看样子是的。”朋友之四附和道。 姜冯面露窘迫,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是高中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朋友之叁又问。 “一个班四十几个人,你都能记得?”朋友之一反问道。 “那你应该知道张垚啊!”朋友之四忽地说道。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丝丝的尴尬,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带着点或无语或无措的表情。 姜冯记起来了,严跃前女友的名字便是张垚。她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扯到了这,有点猝不及防,是爽快地点头说知道还是装作不认识,哪一种回应能让氛围轻松起来,姜冯有些苦恼。她看了眼严跃,他眉头微蹙,对着突如其来的前女友话题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眼下的情形莫名好笑,十分钟之前他们还浓情蜜意卿卿我我,十分钟之后他们却在讨论他的前女友。 “嗯,我知道,严跃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嘛。”姜冯的语气带着轻快,她突然就没那么在意了。 但效果好像不太好。 而严跃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讶异她会知道一样。他的朋友们则是讪讪地闭了嘴。 姜冯不得不开口解释:“我——记性比较好,像你们的名字我模模糊糊的都有印象,他高中时候谈恋爱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嘛,那他女朋友的名字我也有印象。” “也是哦,再说也没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那时候谈恋爱都懂什么。”朋友之四讷讷说了句。 “那你提什么提?还打不打?”一个篮球砸在了他身上。 “打打打。” 严跃看着她,没有动。 姜冯笑着问他:“你不打吗?” 严跃细细地看了她几眼,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摸了摸她的头,说:“当心些。” 姜冯并不知道严跃在确认什么,她此刻只是单纯的高兴。 直到晚上睡觉前,他们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纪录片,严跃主动问起她怎么认识张垚,姜冯才后知后觉。 “啊——我就记得高二那年运动会,她来我们班,就跟在你身后,我听到他们在说你女朋友叫什么,还有你朋友的名字,我记性好,他们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严跃停顿了一会,说:“是前女友,出国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 “你们为什么分手啊?”姜冯有些好奇。 严跃看了姜冯半晌,说:“你这是单纯的好奇,还是……” “好奇,我不是那种会追着十年前的事不放的人。” 姜冯的语气很是潇洒,潇洒到让严跃有些不是滋味。 大抵人都是心口不一的奇怪生物,严跃想叫姜冯不在意,又不想她真的不在意。但严跃不知道的是,姜冯的念念不忘是在十年前,如今她再怎么耿耿于怀,都比不上十年前的苦涩。 不过这些姜冯都不想叫严跃知道。 “因为我出国了。” “可是,情窦初开时的爱情不该最是难舍难分的吗?” “那时候谈恋爱,只是觉得新奇,好玩。” “……看不出来,你好渣哦。” 严跃闻言气笑了,“你是说,我该对她牵肠挂肚,念念不忘吗?” “倒也不是。” 姜冯只是有些郁闷,令自己那么在意的一段回忆,在严跃那,竟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新奇,好玩。 严跃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你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这只是想象和事实不符的落差感,她是你的初恋吗?” 严跃不置可否,莞尔道:“大概,是在小学吧。你是想说初恋对男人来说都是无法忘怀的白月光吗?” 要不是严跃的语气带着不可思议,姜冯是想点头的。 “你这么纯情,真的是太好骗了。”严跃捏了捏姜冯的下巴,笑着说道。 她纯不纯情,姜冯不清楚,但她觉得,如果严跃想要骗她,大概是十分容易的。 “那你会骗我吗?” 严跃假装苦恼,眼睛却直直的望着她,“不舍得。” “肉麻……不过,好吧,我喜欢你的坦诚。” 二三 日子一天天的过。 姜冯有时觉得时间很慢,有时又觉得时间怎么那么不够用。 姜冯当了这么多次伴娘,只晓得婚礼当天新娘有多么累,并不晓得原来结婚前的琐事会有那么多。即便严跃说事情都由他来负责,但姜冯想当甩手掌柜,也是不切实际的。 这一个月里,他们看了房子,拍了婚纱照,选了照片,定了婚庆,喜糖,拟了宾客名单,写了请帖。 姜冯和严跃没有因为这些事闹矛盾,反而和姜冯的母亲吵起了架,好在中间有严跃周旋着,问题不大。 姜冯对婚礼没有特别的执念,和房子一样。房子是给人住的地方,婚礼不过是一个形式,办给别人看的一场表演。 而她讨厌形式,讨厌扮演一个演员。 她不会像她好友一般,婚礼大大小小的事宜都要自己过目,小到自己包装喜糖,大到婚礼的每一个细节,事无巨细的亲力亲为。 姜冯从未幻想过自己的婚礼,相反,她每参加一次婚礼,便会加深一次因为嫌麻烦而不想办婚礼的想法。 可这对于活在世俗中,要面子的姜父姜母来说,不办婚礼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姜冯明白,所以她缄口不言,她已经出格了一次,不能再来第二次。 而姜冯对婚礼唯一的执念,大概只有一个,不要那些热热闹闹的堵门游戏,她不喜欢,但她也说不出一个不喜欢的理由,就是不喜欢。姜冯是问过严跃的,他没什么意见,在姜冯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姜母那却是一件“大逆不道”是事。 姜母:“为什么不要?” 姜冯:“太闹了。” 姜母:“结婚不热热闹闹的,还叫结婚吗?!” 姜冯:“结婚最主要是我要开心吧?我不喜欢的当然不要。” 姜母:“你怎么这么任性呢!” 姜冯:“你女婿也同意的。” 姜母:“……随你们去吧!” 姜冯:“妈,你这叫双标,你知道吗?” 姜母:“我只知道你别得寸进尺。” 姜冯也不是对着姜母不内疚,但比起让自己顺心舒坦,她还是想任性一把。她觉得姜母大概对严跃很满意,也许最开始的印象不好,先斩后奏未婚先孕,超出了姜母的接受范围,但在后来的相处过程中,一定是越看越喜欢的。光是体贴,会照顾人,就已经达到了姜母的首要条件,令她十分满意了,更不用说他做事周到,往往姜母还没有开口,他已经把事做在了前头,于是原先的不好也都变成了好,反过头来还要说教姜冯体贴严跃,好好过日子。 日子有在好好过,感情也有在好好谈。 不算炽热,不算浓烈,但足够坦诚。奔着过一辈子的目的,若是幸福在未来等着她,那么姜冯大概是跑着过去的。 只是姜冯觉得,他们之间应该还算不上爱情,因为在姜冯看来,爱情应该像一个不知满足的孩子,只认得两个字,“我的”,关于对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可对着严跃,莫名的,姜冯不敢有明目张胆的占有,反而有着小心翼翼的胆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因为爱而在一起。在这一点上,姜冯怎么也绕不过去。 姜冯始终告诫着自己,清醒,理智,不要失去自我。 而当项婕出现在她面前时,好似这一切都有了支撑点,她的胆怯,她的清醒,被证明是对的。 严跃被好友背叛而变得一无所有的故事,姜冯开始只是听了个大概,后来才知晓了其中的细节。严跃在国外学的软件工程,毕业后和二叁好友创业,做游戏开发。机遇和运气眷顾着,他们成功了,在业内也小有名气。后来名气越来越大,严跃也越来越出名,只是小公司遇上龙头大哥,不过卵与石斗。严跃坚持不愿被收购,而公司却不止他一个股东,为了利益,瞒着严跃出售了公司。 在被背叛和一无所有的双重打击下,严跃黯然回国。 后来遇上姜冯,发生了这一系列的意外,决定结婚的那个晚上,严跃便打算重新来过。 姜冯那天见到的西装革履和老外交谈的严跃,她后来问起时才知道当时他在面试,应聘一家外企的IT顾问。还没来得及签约,便被姜冯怀孕的消息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姜冯被严跃带到他曾经的工作伙伴面前时,才知道严跃的打算。她有些惊讶,但不管严跃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一行四人 ,叁男一女,严跃似乎也是才知道他们今天刚回来,寒暄了一番,才互相介绍了起来。 “姜姜,他们是我的朋友兼前工作伙伴,沉臻,徐一昶,周晨,项婕。这是我老婆,姜冯。” 话音落,气氛不如先前热烈,面面相觑起来。姜冯注意到他们都看向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女人,姜冯也看过去,猝不及防和她的视线对上。 是探究,是戒备,是不甘。 姜冯又去看严跃,却发现严跃在看她,眼里是一片坦荡。 沉臻先开了口:“Derek,你说这是谁……?” “我老婆。” “你结婚了?!!” “嗯,月底办婚礼。”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要结婚都不和我们说。” 严跃笑着摇头:“只是请帖还没来得及发。” 徐一昶:“那我们赶巧了,回来正好参加你的婚礼。” “记得红包准备好。” 项婕一直没开口,可姜冯的第六感告诉她,今晚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和姜冯一样,他们事先并不知道严跃打算重新创业,原以为要花费一些口舌去劝严跃,没想到严跃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更没想到的是,他们四人是一同辞了职,回国想和严跃一起干。 气氛突然沉重了起来,周晨讲:“林山,已经彻底和我们背道而驰了。不论对错,他想要追求更多的权力,这无可厚非。只是我们继续待下去,虽然不至于被亏待,但迟早也是混日子被淘汰的下场。”他苦笑了一声:“走的时候他让我们不要后悔,其实我们一同辞职,是存了叫他后悔的心思的,可利益熏心的林山,怎么可能会后悔,和名利比,什么友谊,什么交情,屁都不是。” 徐一昶:“我们回来本是想撺掇你再重新干一次,现在倒变成了我们拜托你,带上我们。” 严跃没应声,他沉默了一会,拿起酒杯。 气氛陡然又明朗了起来,周晨也拿起酒杯,站起来猛地和严跃的碰了碰,“砰”的一声,响亮又热烈,接着是沉臻,徐一昶,然后是项婕。 姜冯面前没有酒,只有一杯热白开,她想了想,也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这么开心的一刻,不来点酒吗?”项婕蓦的出声道。 “她怀孕了,不能喝。”在姜冯犹豫着怎么开口时,严跃已经替她做了回答。 严跃也不是对谁都是体贴的,姜冯想。他大抵是知道对方存着什么心思,所以直截了当,不留余地。 这可真是一记惊雷,不仅是项婕,连着周晨他们也惊讶不已。 “Derek,你可真是……”周晨张了半天的嘴,也没说出真是什么。 严跃揽着姜冯的肩,笑道:“所以双份红包准备好。” 不得不说,严跃这个样子,姜冯看着都想打人。 饭过半旬,姜冯起身去找卫生间。前后不过叁分钟,项婕便也出现在了卫生间里。 “我们谈谈。” 姜冯悬了许久的心落了地,她一开始的第六感终于成真了。 她们来到大厅的沙发座上,周围没有人,离前台也有一段距离,是个谈话的好场所。 项婕没有过多寒暄,双臂环抱,气势上有些盛气凌人,语气也单刀直入:“你不爱他,你们是因为孩子结婚的。” “爱一个人不是你这个样子,你也许喜欢他,但你不爱他。” 姜冯没有问她怎么就知道她不爱严跃,好似问了,她就真的不爱严跃一样。 “我猜你可能都不知道他的生日是哪一天,他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他对什么过敏。” “我不会说因为我爱他,我了解他的所有,所以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但他应该和爱他的人在一起,而不是为了孩子,为了责任,和你在一起。” 姜冯有一瞬的愣神。 为了孩子,为了责任。 项婕仍在继续说道:“我在他身边五年,见过他每一任女友,她们都不是你这个样子。我爱上他的时候他不是单身,我不会当小叁,也不屑当,我忍着。后来他是单身了,我想我应该有机会了,可他连一点妄想都不给我留,因为他说不谈办公室恋爱。” “我回国只是因为他,我想最后争取一次。没想到又出现了个你,呵,我一点都不甘心,你都不爱他,怎么可以和他在一起。” 项婕压根就没想要听姜冯的回应,她站起身,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觉得对他公平吗?” 姜冯看着项婕离去的背影,竟觉得有丝羡慕,羡慕她追求爱情是这样的坦白,直率。 项婕对她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告诉姜冯她有多爱严跃吗?不是的,只是想叫姜冯主动离开严跃。 姜冯回到包厢,在门口听到项婕在讲:“祝你幸福。” 而后是严跃淡淡的回应:“谢谢。” 姜冯自嘲的想,她可真是没出息。 首✛发:χfαdiaп。cоm(ω𝕆ο↿8.νiρ) 二四 姜冯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在形容自己悲观,谨慎之后,势必要再加上没出息了。 今天是周五,姜冯下班了没有回家,而是给严跃发了条信息,说徐浣青遇到了点事,要她今晚陪着她睡,就不回家了。而后便自己开车来到徐浣青家楼下,坐在车里等她下班回来。 徐浣青哪里有事,有事的是她姜冯。 姜冯自然不会因为项婕的话而真的产生类似离开的想法,她只是有些混乱,理不清思绪。她想要有个人给她理一理,这个人不能是严跃,那只能是徐浣青了。 半小时后,徐浣青匆匆赶了回来。她在通话,姜冯跟在她身后一起上楼,心里想着一会该如何讲起这件事。 进了家门,徐浣青挂了电话,对姜冯说道:“想吃什么自便啊,捎上我的一份,我稿子还没写好,要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明天说?” 姜冯暗叹了口气,点点头,“在你这住一晚。” 徐浣青往书房走的身形顿住了:“怎么,吵架了?还是严跃他欺负你了?” “没有,我就是纠结些事而已,你忙去吧。” 徐浣青眉头一扬:“行,吃晚饭别叫我,我怕我正文思泉涌着。” 姜冯:“知道啦。” 徐浣青的冰箱空空如也,只有孤零零的两袋榨菜矗在中间。姜冯关上冰箱门,发了会呆。 不顺的事情总是接二连叁的出现。 就煮锅粥,凑合吧。 一晚上徐浣青都没有从书房出来,“啪啪啪”急促的键盘声不停地传来,姜冯那同样急切的心情被无奈按下。 没有人可以倾诉,姜冯又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 严跃的生日姜冯是知道的,在平安夜那天。高二那年,严跃和几个男生因为组团去KTV过生日,而被班主任通报批评这件事,姜冯印象很深。她还记得当时班主任怒不可遏一般地说道,未成年去娱乐场所是违法行为,他们应该感到羞耻和悔恨。作为带头人的严跃当着全班的面作了二十分钟的检讨。 有关严跃的事,姜冯总能回忆起一二来。 可严跃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对什么过敏,姜冯却真的一无所知。 即使严跃说在一生中能够遇到喜欢的人是小概率事件,但概率再小,它也是存在的,而姜冯却剥夺了这个可能性。 这样想来,不就是不公平吗。 可心底又有个很小很轻的声音在说,那个人,就不能是她吗? 可她不敢,不敢叫严跃知晓,姜冯曾喜欢过他,无比地关注着他。 姜冯越想越是心乱,她的迫切并没有很好的传递给徐浣青,徐浣青很忙,敲击键盘的声音一直持续了两天。直到周日傍晚,徐浣青才能够坐下来,听姜冯细细说道。可姜冯独自琢磨了两个白天和两个夜晚,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思来想去,问出了个令徐浣青大翻白眼的问题。 “你觉得……我爱严跃吗?” 徐浣青露出了“你是白痴吗”的表情,她没好气地反问道:“我说不爱,你就要和他离婚,然后把孩子打掉,恢复单身吗?” 姜冯皱眉:“——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啊,非常严肃的想知道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姜冯的表情顿时有些迷茫,一开始是喃喃自语,说到后来又变得急切起来:“——我只是觉得,他不应该因为孩子,因为责任,而和我在一起。他应该有一份热烈的感情,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是哪样的?” “不热情,不主动,有所保留,总是觉得有一天我们会分开,所以不能把自己完全交给对方。” “那趁早离婚吧。” “可是、可是……我们才领证,而且马上就是婚礼了啊……” 徐浣青摊着手:“是啊,再过半年你肚里这货都要卸了。” 姜冯沉默地瞪着她。 “不服气啊?你这就是喝酱油耍酒疯——没事找事。我问你,你今天看了几次手机?” 姜冯低头看了眼握在手里的手机,她轻轻触碰了下屏幕,仍是干干净净一条信息也没有。 是的,她在等严跃的信息。 原本只是打算在徐浣青这里住一晚,结果徐浣青一直忙到现在,所以姜冯昨晚又给严跃发了条信息,说要多住一晚。 严跃没有回。 姜冯不知道严跃不回信息的原因。是没有看到,还是看到了却没有回。 可看到信息却不回,姜冯觉得严跃不会这样做这样的事,那么他是生气了吗?姜冯又觉得严跃没有生气的理由。 姜冯几次点开通讯界面,删删打打,就这样犹犹豫豫到了第叁晚。 不知所措。 “你说你不爱严跃?”徐浣青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她,“那你这患得患失的样子,难不成也是为了孩子?”接着她停顿了几秒,然后了然似的说道:“你其实想问,严跃爱不爱你。” 姜冯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被说中心思一般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觉得,他爱我吗……?” “不知道。” 姜冯心沉了沉。 “他不爱你,你就让他爱上你。你觉得他应该有份热烈的爱情,那你就给他,去当那个一心一意爱他的人。”徐浣青表情严肃的看着姜冯,语气正经万分,“姜姜,你其实知道该怎么做,但你总是在害怕,害怕接受一个人,害怕改变自己。我原以为和严跃在一起后你多少会变得不一样,看来严跃还不够努力。” 姜冯摇摇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徐浣青又换了正经模样继续道, “但严跃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至少你做的这几件出格的事,都和他有关。” “你喜欢和他做爱吗?” “啊?” “和他做爱感觉如何?最近你们有没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姜冯猝不及防的脸红了。 徐浣青见状点头道:“看来床事很和谐,既然你喜欢严跃,严跃也对你有感觉,你就别自寻烦恼,没事找事了。给他发信息接你回去,两人好好亲热一番,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姜冯无言。过了会,抿着嘴小声说道:“他没回我信息。” “看来是对你夜不归宿的行为有意见嘛。” “——那怎么办?” “你不是说自己不热情不主动吗?那就热情主动啊!” 姜冯被徐浣青赶了出去,好像受够了她自寻烦恼的模样,只想眼不见为净。明明是想要寻求帮助的,可在徐浣青的“开导”下,姜冯只觉得更加混乱。 姜冯没法,只得驱车回家,而原本只要半小时的路程生生被她开了近一小时。 夜幕早已降临,家家灯火一盏又一盏地亮起,而令姜冯万分熟悉的那盏毫不意外的也亮着。 严跃在家。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向后依靠着,一副放松慵懒的姿态,只是表情很是淡漠,视线直视着客厅里正在放映电影的电视机,玄关处的点点声响并没有影响到他一分一毫。 姜冯站在门口忽然有些紧张,她小声地说:“我回来了。” 严跃却是维持着姿势未动,没有理她。 头一次被严跃这样对待,姜冯呆愣了半晌,心底酸酸涩涩类似委屈难过的情绪像泡泡一样不停地冒出来。 他真的生气了。姜冯想着。 该怎么办。 离开吗? 姜冯没出息地踌躇着,耳边蓦的出现徐浣青赶她出门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男人生气哄哄就行了。 按下想要逃走的冲动,姜冯慢腾腾地往严跃那靠近,边走边干巴巴地问了句:“你晚饭吃了吗?” 姜冯凝声屏气等待着严跃的反应,可直到她在沙发旁站定,严跃还是没有理她。 如果徐浣青在一旁,必然要嘲笑姜冯,你这叫哄人吗? 可姜冯没有哄过人,她怎么知道什么样的才叫哄人。 严跃不出声,姜冯也没想着要逃走了,如果逃走的话,好像就真的对严跃很不公平了。 结婚,孩子,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严跃没有说过爱她,但不代表永远不会爱她。她可以让他爱上她,可以给他一份热烈的爱情,可以当那个一心一意爱他的人。 姜冯这样想着,在勇气消失前,她来到严跃身前,弯下腰,凑上去亲了亲他,接着轻轻地喊声:“阿跃。” 二五 姜冯微微退开半步,对上严跃好整以暇的目光。 等了片刻,男人只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有别的其他动作,姜冯心里打着鼓,慢腾腾地在严跃身旁坐下。她侧着头扬起脸,手拉着严跃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你生气了吗?” 严跃面无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明明不是质问的口气,可姜冯就是听出了其中的不满,有些心虚地咬了咬嘴唇,总不能说,她觉得他们的婚姻过于仓促,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或者说,她被项婕说动了,觉得他们在一起对他很是不公平,想放他去追求爱情。 哪一个都不对,都有问题。 “对不起,我错了……”姜冯说不出别的话来,下意识地道了歉。她垂眸,表面镇定,内心忐忑不安,等待着严跃的反应。 严跃:“你哪里错了?” 没说她错,也没说她没错,这样似是而非的回答,更让姜冯坐立难安。 她认真地思考起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眼下的状况安然地揭过,却看到严跃正以一种非常专注的眼神看着她,姜冯愣住,心脏猛地跳了一拍。她突然失了言语,抬脸凑上前去,想用亲吻来掩盖。 可是严跃却躲开了,身体微微向后仰,目光泠泠,等着她的答案。 姜冯顿时不知所措。她习惯了严跃的体贴和惯让,这般的冷淡令她心慌不已。目光里不自觉的带着点祈求,可对方仍旧不为所动。 严跃铁了心的不让姜冯逃避了去。 姜冯咬了咬唇,拽着严跃衣袖的手紧了紧,而后带着孤注一掷的气势坐在了严跃的腿上,面对面的。 “我爱你。”姜冯只觉得她的喉咙干涩不已,说出这句话用尽了所有力气。 不像告白,倒似在承认一个不堪的事实。 说完这句话姜冯便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严跃一眼。 严跃的双手在姜冯跨上来的那一刻便扶住了她的柔腰,他看不清姜冯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发旋,透露出一副可怜模样。严跃始料未及的同时也很是哭笑不得,能把“我爱你”叁个字说得如此视死如归,也不愧是姜冯了。他不动声色地慢慢收紧手上的力道,将姜冯圈住,不慌不忙地等着姜冯继续说下去。 姜冯不知严跃心里怎么想,她有些不管不顾,严跃形容她视死如归一点错都没有,她声音低低的说道:“我想,我是爱你的。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份喜欢来的莫名其妙,等我发觉时,已经来不及收回了。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着你,却不敢让任何人尤其是你发现,小心翼翼地遮掩着。我记得你的那些朋友,记得张垚,不是因为我记性好,而是因为那时我喜欢着你。你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和你上床,因为看到你,好像喜欢你这件事就发生在不久前,你的邀请就像是给曾经的这份喜欢添上了最后一个情节,写上了一个结局。” 姜冯藏得太好了,以至于严跃觉得姜冯是编了个小故事在哄他开心,可姜冯平时连撒娇都不会,怎么会编一个这样的故事来哄骗他呢。比那句“我爱你”更令严跃措手不及的是姜冯这份十年前的喜欢,严跃静静地听着,目光晦默深邃。 “我以前总是天真的认为,我的爱情只是来的慢了些,它一定会在将来等着我,可我等了很久,很久,它就是不来。突然间你出现了,在我十分疲惫不堪的时候,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我从没奢望你会给我一份爱情,可是以后我可以假装说,我也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过的,不至于以后回想往事时,会觉得自己很可怜。” 严跃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 姜冯察觉到了,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蓦的抿嘴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呢?但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乐观的人,对待感情尤其。我总是瞻前顾后,小心谨慎,总是有所保留,因为我很害怕,我从没得到过爱情,如果我付出了我的全部,可你不爱我,你对我好,和我结婚,只是因为我们有个孩子,因为责任,不是因为你爱我,我该怎么办呢?” 姜冯一股脑的全部说完了,难堪与羞耻后知后觉,突然生出后悔情绪来。 这下该如何收场。 严跃摸了摸姜冯在不停涨红的耳尖,沉默半晌,声音低沉的说道,“我有点不相信,你说你高中时喜欢我,但你不可能拿这种事来骗我。对不起,没能早点察觉到你这份感情。” 姜冯喃喃道:“……干嘛说对不起,我本来就没想让你知道。” “那你现在毫无保留的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你觉得我爱你,所以不害怕了吗?” 姜冯下意识地想摇头,可对上严跃漆黑的眼睛,她停住了,不想再口是心非,于是她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我会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不会让你后悔和我结婚。” 严跃沉默地看了姜冯很久,然后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傻瓜。” 接着,他十分认真地,一字一句地,低声道:“我想,我也是爱你的。” 姜冯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又变得惶惶然,是在哄骗她吗,因为觉得她这么傻所以在哄她开心吗,可即便是骗她哄她,姜冯还是觉得开心。她抬起下巴想去亲严跃,却被严跃偏头再次躲开了。 “没在骗你。” 姜冯微愣,随即应了声:“嗯。” “要和你过一辈子,骗你做什么。”严跃停顿了一下,“不是因为可怜你才说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嗯……可以亲了吗?” 严跃笑了,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生气:“不说清楚,下回你再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怎么办?” 姜冯霎时赧然不已,“所以你是真的生气了是吗?” 严跃眉角微微挑起,“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 严跃叹息般说道:“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们是要生活一辈子的,和你结婚不是因为我们有孩子,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我没那么无私。好感变成喜欢,喜欢变成爱,对象是你一点也不困难。如果我想骗你,就没必要生气来逼你正式这段感情了。只是没想到,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在嘲笑我。”姜冯有点脸红。 严跃揽住她的腰,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点,“现在你可以继续了。” 继续什么?姜冯不解。 “亲我。” 二六 姜冯终于如愿以偿。 不去管严跃眼里的促狭,径直将唇贴了上去,停留不过几秒,又离开。 耳尖处的绯红还未消退,姜冯举起手一点点捧住了严跃的脸颊,摸他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最后用拇指碰了碰他柔软的嘴唇。 知道他长得好看,眼下却尤为英俊。 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姜冯偷着乐,内心满足不已。她挪开手,嘴唇重新印了上去。 亲一下,移开,又亲一下,如此反复。 “你在逗猫吗?”严跃好笑地问。 姜冯不答,伸出舌尖去顶他的牙关,轻吮着他的唇,一点点勾卷着他的舌头。 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若不是阖上的睫毛颤抖不已,姜冯真能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来。只是心跳如鼓,唇舌翻搅,口水吞咽的声音犹如震耳欲聋般,泄露了姜冯的羞涩。 严跃张嘴由着姜冯闯入,他一点点配合着,引诱着,手臂横在她的腰上,令姜冯的整个上身不得不贴紧了他的,一丝细缝也不留。姜冯的手指紧紧抓住严跃的手臂,她的羞涩很快就在这毫无章法的吻里消失殆尽。 他们难以自抑地吻了很久。喘不过气时姜冯也只是堪堪侧开脸,没几秒又被寻了唇舌,开始新一轮的纠缠。 最后停下时,姜冯脸埋在他的肩窝,克制地喘息着。 严跃的下身早已硬的发疼,而姜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不必用手去摸,也知道是黏糊糊的湿透了。 他们许久不做爱,因为怀孕姜冯也未想过这事,先前的亲吻虽有情动,但不像今次这般欲望来得那么强烈,无比渴望地想被严跃填满,迫切地想要严跃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 但是不行。 姜冯理智稍稍回笼,抑制住不断上涌的欲望,想要从严跃身上下去。可她动不了,她好像个变态一样,去嗅他身上的味道,她希望严跃把她抱的再紧些,不要放开。 严跃揽着她的腰把她放倒在沙发上。脱离怀抱的那一刻姜冯下意识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上身抬起去贴他,随即耳边便传来一声轻笑,姜冯赧然地回过神。 严跃抓过她的手,在她手腕处吻了一下,而后按在耳旁,他的眼睛不离姜冯,身子却一点点下移,最后停在她的腹部,隔着衣物吻了上去。 大概是严跃的眼神过于的带有侵略性,明明隔着一层布料,姜冯却觉得他的气息灼热地令人颤栗。 严跃掀开她的衣服。叁个月未满,小腹仍是光滑平整,丝毫看不出这里有个孩子。他从未想过他会在二十八岁这一年有个孩子。而在他前二十八年的人生规划中,孩子也从不列在其中。小生命来的很意外,严跃并不排斥,他很自然地接受了,只不过也没有十分的期待罢了。 但此时,他却是万分庆幸的。万分庆幸的同时又万分感谢TA。 因为这个孩子他得到了姜冯,不是一段露水情缘,而是一辈子的爱情。 像对待珍宝一样,严跃小心翼翼地去亲她的小腹。 姜冯屏着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严跃,直到严跃越亲越下,才慌忙地支起身:“别亲了。” 严跃不依,直到到达了最终目的地才停下,眉角微扬,意味不明道:“好湿。” 姜冯猛地伸手去推拒严跃的脑袋,另一只手去遮挡他的嘴。 “严跃!” 惊惶无措下的力道能有多大,严跃不过被推着微微后仰,嘴仍旧停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不想要?” 姜冯急摇头:“不要!” 严跃不理姜冯快急哭的模样,手去解她的裤子,解开了连着内裤便要一起往下扯。 “严跃!” 嗓音带着哭腔,严跃顿了顿,倾身去吻她,哄道:“你不是尝过我的吗?我不可以尝你的吗?” 姜冯仍是摇头,她觉得这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不知道,她当时不过是鬼迷了心窍。 “别害怕,会很舒服。” 所有的抗拒在严跃亲上来的那刻戛然而止。酥麻感一路窜过她的脊骨,直冲小腹之下,敏感的神经令她整个弹跳起来。 姜冯忍不住叫出声来,双手挥舞着握拳死抵在身侧,双腿大开堪堪挂在身前男人的臂弯处。身下脆弱柔嫩的地方不断被舔舐,被吸咬,又一下下,一瓣瓣地被剥开,被顶弄。身子似痉挛般一颤一颤的,眼里早已盛满水光,脸颊被灯打出一道柔软的光,嘴唇微张,呻吟声不断地泄出。 快感汹涌而至,高潮来临那一刻姜冯尖叫着浑身绷紧,而后尾音轻轻落下,喘息不断。 “舒服吗?” “严跃……” “嗯?” “你好讨厌。” 严跃闷笑,他想,姜冯果真是个可爱的人。 等姜冯平息了片刻,严跃便又凑上去亲她,可除了亲再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姜冯无法忽视腹部的硬物感,她伸手想去摸他,被严跃拽着按在耳旁,不让她动作。 “嗯?”姜冯轻哼,发出疑问。 “歇好了吗?” “别来了,阿跃……”姜冯以为自己是求饶,可在严跃听来,更似撒娇求爱。 “一次怎么够?” 又荒唐许久,结束时姜冯已是筋疲力尽。严跃最后借着姜冯的手纾解了出来,因着怀孕的缘故不敢胡来。 两人相拥着挤在沙发上,激情褪去,剩下浓浓温情。姜冯闭着眼,感受着严跃一下又一下的抚摸,温热的肌肤触觉叫她昏昏然,迷糊中听见严跃在问,“我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高中时你哪是喜欢我的样子,我们好像连一次正经的聊天都没有。你没有唬我?” 姜冯想了想:“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严跃却说:“我高中时有很帅吗?” 姜冯被他语气里的疑惑逗笑了,“嗯,可帅了。你抱着篮球从讲台上朝我走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 “这两天是去哪进修了吗?甜言蜜语说的这么毫无痕迹。” “还想听吗?我可以说好多。” “高中时为什么不说?” 因为不敢啊。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情景吗?应该不记得了吧,十年过去我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同学而已,即使是十年前,你对我的印象也只是个不爱搭理人的女同学,不会再有其他想法了。更何况你那时候有女朋友,我怎么可能会说给你听呢?暗恋就是这个样子的嘛,你不要有负担。” 原本难以启齿的话在此刻轻易的吐露,姜冯没了苦涩的心情,甚至担心起严跃会有别的情绪来。 严跃确实有,说不上是懊恼还是后悔,他想假如他原先就知晓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他希望是会不一样的。他不舍得叫她伤心难过。可他又不确定,假如真的知晓了,他就真的不会令她失望吗。 再多的假设都是无用的,好在此刻她在他的怀里。 “姜冯同学,谢谢你喜欢我。以后,我会好好爱你。” 姜冯开心地笑了,“严跃同学,我也会好好爱你的。” ————————— 大家好,我又改了个笔名╮( ̄▽ ̄)╭ 都是我,记住我呀! 二七 距那场“一鸣惊人”的告白已经过去一周,这一周里两人的相处没多大变化,只是姜冯觉着,严跃似乎得了“后遗症”,一个时常对着她发呆,一会皱眉一会笑,却一言不发的“病”。 严跃若是知道姜冯心中所想,大概是会承认的,这个事实犹如一记惊雷,无法坦然接受,必定想要从记忆里找出些任何有关她喜欢他的蛛丝马迹,于是便时常陷入了高中时期的回忆之中。 姜冯起初还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开导他,后来发现毫无用处,便由着他去,甚至可以做到熟视无睹,想看看这“后遗症”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和往常一样,饭后姜冯在客厅看纪录片,严跃将电脑搬到餐桌上在敲敲打打。 严跃和沉臻他们合伙租了个工作室,白日里便在那工作,虽然很忙,但每天接了姜冯下班后就和她待在家里,姜冯做自己的事,严跃便在一旁工作。 项婕没有留下,严跃说她自己决定离开的。项婕大约是有自己的骄傲,就像她说的,不屑当第叁者。追人时高调大方,放弃也干脆利落。 姜冯想,她会对她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不甘,想发泄心中的愤懑罢了。而姜冯也确实是因为她的那些话,才正视起他们之间的感情。 一时间,姜冯的情感有些复杂。严跃说他只当项婕是工作伙伴,没有任何想法,也从未给过她一丝机会。姜冯应该感到高兴,但她把自己想作项婕,又觉得严跃很是无情。 这样的指责当然是毫无道理的。 姜冯只想了一下,便不再管项婕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姜冯看完一集纪录片在片尾间隙去瞧严跃时,果不其然他又在对着她发着呆。姜冯不去管他,却听他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趴在我桌上睡过午觉。”语气带着不确定的疑惑,“有一回午休,我进教室,你坐在我的座位上,看到我来了才离开,是吗?” 高中时午休都是回宿舍的,她是在严跃的座位上坐过一回,但没有睡午觉。 趴在他的桌子上睡觉这种事情,太变态了点。 “没有。”姜冯摇头。 严跃蹙眉:“没有吗?” 姜冯解释:“我只是在你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吹空调。” 严跃的座位在最后一张,那是大夏天,姜冯中午有事请假回家,回教室的时候因为太热才坐到他的座位上,那个位置空调正对着,风是直吹的。她这是有理由的行为,不会叫人看出任何蛛丝马迹。 “那就是有这回事了。” 姜冯意外他会记得,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件事?” 严跃摇头,“在高中我们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接触,有印象的不过那几件,想着想着就冒出来这件事了。你是不是还帮我整理了桌子上的试卷?” 姜冯张了张嘴,承认了:“……嗯。” “我本来以为是你,但当时你看到我就立马起身离开,一句话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我,后来周围问了一圈也没人应,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原来真的是你。” 严跃瞧着她,突然叹了口气:“我以为你讨厌我。姜姜,你的喜欢有点特别,不怪我察觉不到。” “我也没想怪你呀。” 但严跃的表情很是纠结,他觉得姜冯很傻,他想象不出怎么会有人能把喜欢藏的这样深,也想不到自己哪里值得她喜欢。 严跃想了这么几天,没有想到任何一件算得上对她来说是过分的事,可转念一想,没有察觉到她的喜欢,张垚的存在,这两件事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已经是对她做的最过分的事了。 严跃对她说:“我不该不回你信息,告白的事情,应该由我来做。” 姜冯觉得这样的严跃很令人心动,她笑着说道:“你在搞性别歧视吗?” 严跃一愣,又去瞧她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在意了。 “我爱你。” 姜冯脸一红,从两人说开后的那天开始,严跃每天都会对着她说这叁个字,不止一遍,和亲吻一起,变成了日常。 而对这叁个字,姜冯做不到免疫。 严跃的“后遗症”最终还是慢慢消失了,他明白懊恼过去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更明白当下最重要,只不过内心的接受需要时间而已。 姜冯看到严跃恢复了正常也舒了口气,她不希望严跃对待她的感情里有愧疚和可怜,但她也不是不相信严跃是爱她的。不去想严跃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她,对她的爱又有多少,姜冯只想着多爱他、更爱他一点。她在爱情里头一回这么有勇气,不想顾虑太多,只想着付出她的所有。 姜冯在意项婕的质问,所以她最先想要做的便是去了解严跃。 在逛超市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道:“你最喜欢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或者是:“我最讨厌吃茄子,你呢?你最讨厌吃什么?” 在买水果的时候,指着芒果说:“我对芒果过敏,你会过敏吗?对什么过敏?”或者是:“你记不记得你曾经在商场买了草莓冰淇淋给我,草莓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你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水果?” 在看纪录片的时候,躺在严跃怀里,“我看纪录片的时候,就特别想去旅游,你喜不喜欢旅游?” 诸如此类。 姜冯做的毫无技术可言,严跃也轻而易举地发觉到了她在干什么。从他们接触的第一天开始,姜冯就一直在叫他意外,有时内敛有时大胆,有时有所保留有时又不顾一切地行进。他从一开始的觉着有趣,到现在的觉着可爱。也许是命中注定,当初一时兴起的邀请,让他的人生中多了一个姜冯,从此没了贪婪。 只有时不时地让姜冯知道,他爱她,才能叫严跃坦然面对姜冯的感情。 而姜冯呢,只是看着他的睡颜,都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严跃的每一句“我爱你”,都被她藏进心里,在每一天清晨醒来时悄悄躲进他的怀里,静静地看着他,一直一直,然后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也爱你。 姜冯想,他们这样大概就是热恋吧。 完结 婚礼的前一个礼拜,姜冯去做了第一次产检。 除了头一个月有些孕吐反应,后来身体便恢复了正常,反而令姜冯时不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怀了个假孕。 检查下来没有什么问题,姜冯原本有些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问医生为什么她的肚子一点变化也没有,医生说是因为她有点偏瘦,但胎儿一切正常,并建议她后期不要过度补充营养。 姜冯将医生的话发给姜母,觉得这些日子被乌鸡汤、甲鱼汤之类折磨的痛苦终于可以解脱了,她每每要拒绝,都被姜母斥责不懂事,医生的话总是要听的吧。 婚礼前一个晚上,徐浣青作为姜冯唯一的伴娘,和她一起睡在了她父母家。 姜冯不喜欢参加婚礼,而对于她自己的,不至于不喜欢,但也谈不上很期待,只是紧张却是免不了的,还夹杂着点焦虑。 晚上徐浣青和她聊天,感叹道:“半年前你还在为相亲的事而痛哭,半年后,你不仅结了婚领了证,还有了娃。” 姜冯也感慨道:“事实难料嘛。” “所以当你绝望的时候,不要太早放弃,再坚持坚持,爱情就来找你了。” “唔——柳暗花明又一村嘛。” “啧,说白话,文绉绉的欺负我没文化?” 姜冯笑:“哪敢和你抢饭碗啊。” 徐浣青问她:“谈恋爱是不是很快乐。” 姜冯“嗯”了一声,“快乐。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爱情,叁十岁的时候大概会顶不住压力找个合适的人把自己嫁了。我也没喜欢过几个人,以前喜欢严跃时遮遮掩掩的,喜欢代嘉泽时又犹犹豫豫的。你说我冥顽不灵一根筋,自作自受不是没道理。刚开始和严跃在一起时,我潜意识里总是觉得我们会分开,即使我们领了证,有了孩子,没有爱情的婚礼怎么可能长久呢。我总是在等,什么也不做,以为爱情会自己来,但是只有主动去付出去争取,才会有两情相悦啊。现在这样,我很快乐。” “不错嘛,这还是我认识的姜冯吗?” 姜冯又说:“现在想想,我真的很幼稚。” 徐浣青乐不可支,“唉——有点舍不得你就这么嫁出去了。” 姜冯也叹了口气:“有点紧张,不想办这个婚礼。” “你老说别人的婚礼是场表演,但你自己的可不是。明天你会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是吗?姜冯有些怀疑,她已经很幸福了,婚礼不过是告诉别人她很幸福,而这个,是对于她来说最没有必要的。 但不管姜冯怎么想,婚礼仍是要进行的。 因着她的坚持,堵门游戏还是被取消了,接亲时只要敬茶,拍些照就好,于是姜冯就不需要起太早去准备化妆打扮。 当姜冯化好妆穿好婚纱坐在床上等着严跃时,她发现自己需要不断的深呼吸才能压制她飞快跳动的脉搏。 原来新娘在等待新郎时,心情是这样的紧张。 “来了。”徐浣青说。 门口传来不小的动静,姜冯凝神去听,有她父母的,有亲戚朋友的,但却没有听到严跃的。 “咚咚——” 姜冯转头看向房门口,蓦的展颜一笑。 严跃单手举着小型摄像机,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同她打招呼:“嗨。” 他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原本松软的头发被发胶固定,精神又帅气,眉毛如锋利张扬的刀刃,像个气质硬朗的男模特。 “嗨。” 房间里一下只剩他们俩,姜冯见他关了门向她走来,没忍住说了句:“你真帅。”说完又觉得自己很不矜持,于是立马转移话题指着摄像机问道:“这是做什么?” 严跃说:“婚礼一生只有这一次,我想把它记录下来,等我们老的时候可以坐在一起看着录像回忆今天。你不喜欢被人围观,让别人来你会不自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会不会好一点?” 姜冯看了眼镜头,又看了看镜头后的严跃,“那我应该说些什么?” 严跃拿过一旁的支架,将摄像机置在上面,仔细调了镜头,没问题了才回到姜冯身前,而后单膝跪地,笑着对她说:“你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就好了。” 姜冯原本缓和下来的心脏此刻好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怦怦直跳,她攥紧了手中的捧花,慢慢眨了眨眼睛。 严跃先是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会,才开口道:“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情,原本都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把喜悦或悲哀的色彩添加上去的,是人的行为。如果我知道回国是为了遇到你,那我就不会带着不甘心而是怀着期待回来。遇到你之后做的每一个决定,我愿把它称之为——命中注定。我相信命运。在生命中走过的每一条道路,最终都会带领我们到注定的归宿。你是我的归宿,我也将会是你的归宿。” 姜冯觉得眼睛有点酸酸的,明明说的话一点也不煽情,甚至是一本正经,却让她有流眼泪的冲动。 “姜冯。” “嗯?” “虽然我们的开始没有那么的美好,过程也没有那么的顺利,但我们的结局,是不是还不错?” “嗯。” “那么故事的番外里,你相信我们会幸福的过一辈子吗?” 姜冯笑得眼睛弯弯的,轻轻点了点头,“我会一直一直很爱很爱你的。” 严跃盯着她看了叁秒,忍不住低头笑了,从口袋里拿出戒指盒,打开举到姜冯面前:“那么,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冯注视着眼前的严跃,忍了许久的眼泪忽的掉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抹掉,然后问他:“我美吗?” 严跃毫不犹豫道:“很美。” “那你一定要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记住我很美的样子,好不好?” “好。” 姜冯将手伸到他面前,轻声说,“我愿意。” 严跃将戒指慢慢地套进姜冯的无名指。这个戒指是严家祖传,年代久远,现在严母把它传给了姜冯。 严跃低头在她无名指上亲了一下。 “以后你的告白的话要我先说,已经比你晚了十年,给我留个机会吧。” 姜冯抑制不住内心的愉悦,嘴角扬起,整个人凑到他跟前,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好的。” 严跃满眼笑意,扬起手把她圈进怀里,转头对着镜头说道:“求婚成功,祝我们白头到老,相伴一生。” 徐浣青说的是对的,今天她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当婚礼开始,姜冯站在舞台的一头看着严跃缓缓向她走来时,她这样想。 她站在舞台下看别人时,觉得是一场毫无灵魂的表演,可当她成了这场表演的主角时,才发觉,她的眼里除了男主角,容不下任何人。 不是告诉世人她爱他,而是姜冯要告诉严跃,因为他,她很幸福很幸福。 有一天我们都将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当遇到这个人之后,会觉得其他人不过浮云,也只有这个人,能驱赶我们生命中的所有阴霾,也只有这个人,能带给我们溢出来的幸福感。 如果还没有遇到,不要着急,一定会的。 —————————— 朋友们,新年快乐!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首-发:xiawa18.com(ωo𝕆1⒏ ν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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