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福妃》 第1节 本书由 红蓝水晶 整理 ============== 乱世福妃 作者:碧云天 文案 黛珠捡到了一个孩子,细皮嫩肉,漂亮的像个瓷器娃娃。 乱世的年代,生活艰难,这个孩子却诸多毛病,不吃粗粮,不穿粗布衣裳,不会下地干活,更为让她诧异的是这孩子不吃长在漫山遍野,随手一抓的韭菜。 黛珠觉得责任重大,为了改掉挑食的毛病,每天一顿粗粮和韭菜。 十岁的赵臻含泪吃光了韭菜,不然女土匪黛珠会揍他。 十二岁的赵臻咬牙切齿的吃了韭菜,不然女土匪黛珠还是会揍他。 十五岁的赵臻含泪吃光了韭菜,因为这一别兴许就是永远。 二十五岁的赵臻已经是登基的新帝,不过赵臻再也不吃韭菜了,轮到作为皇后娘娘的黛珠天天吃韭菜了。 新帝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作品简评 黛珠捡到个孩子,漂亮的像个瓷娃娃,乱世的年代,他却不吃粗粮不会干活儿,还不吃随手一抓的韭菜。黛珠准备让他改掉挑食的坏毛病。 十岁的赵臻含泪吃光了韭菜,十二岁的赵臻继续吃韭菜, 二十五岁的赵臻已经是登基的新帝,不过赵臻再也不吃韭菜了,轮到作为皇后娘娘的黛珠天天吃韭菜了。新帝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作者文笔简练,通俗易懂,剧情跌宕起伏,既有诙谐幽默叫人捧腹大笑的段落,也有叫人感动落泪的场景,将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的男女感情写的栩栩如生。 ============== 第1章 捡来 明黄色的缎面帐子上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威严而肃穆,松软而暖和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味,赵臻闭着眼睛在里面翻了下身,帐子外传来轻柔的声音,“殿下,该起床用早膳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宫女,穿着碧绿的杭绸裙子,粉红色烫金缎面夹袄,肤色白皙,眉眼生动,发鬓上插着的一朵碗口粗的牡丹花,奢华的就如同这无上尊荣的宫殿。 赵臻抱紧被子喃喃的说道,“奈奈,我今天不想起来了。” 太子殿下赵臻从小体弱多病,皇帝育有六女才诞下此子,弥足珍贵,倒也没有像前朝那般严苛,让皇子从三岁就开始启蒙,反而对他宽厚宠爱,唯盼着能顺遂的长大成人就足矣。 奈奈温柔的哄道,“殿下昨天不是说想喝牛乳鲜菇汤?我一早就让人去做了,刚刚端过来,放了一会儿,现在吃着刚刚好。” 赵臻对于吃食挑剔,皇后特意让人在太子殿内建了小厨房,专为赵臻做食物。 “我还想躺一会儿。”赵臻撒娇道,他舍不得的从被窝里出去。 奈奈宠溺的笑,越发柔声说道,“殿下,皇后娘娘说要过来看你呢。”奈奈的话还没说完看到门被人推开。 旁边有人喝道,“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簇拥着一个满身锦绣,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笑着走了过来。 女子盘着的圆鬓上插着朝阳五凤挂珠钗,穿着缂丝真红色交领通袖长袄,一派的庄重大方,她笑着坐在了床沿,撩开帘子,温声说道,“我儿,还在赖床?” 赵臻听到这个声音就好像是受到了恐吓,就好像睡梦中的人突然被打醒,倏然的睁开了眼睛。 “母后……是你?”赵臻看到熟悉的面容喃喃的喊道。 “我儿,这是傻了不成?”皇后娘娘抿嘴笑,伸出手臂来搂住赵臻,待他目光贪婪的看着自己,用手指点了点头他的额头,说道,“怎么连娘都认不出来了?” “他们说……”赵臻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说什么?” 现在正是清晨,早晨暖洋洋的光线从窗棂投射进来,将屋内一切的事物都披上耀眼的金光,那光线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 “他们说……”赵臻狠狠的抱住皇后,那温暖的体温那样的安稳人心,魂牵梦绕难以忘记,可是他却只觉得心口抽痛。 那些个让他觉得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一个个都浮现在脑海,火光冲天的大明宫,兵刃相交的厮杀声,倒地的尸首……,奈奈挡在他前面用身体护住,刀刃穿透奈奈的胸口,鲜血喷发的场景。 这些他想要忘记却无时无刻不在脑中回旋的场景! 赵臻如同赤脚走在刀尖上一般,疼的不能自己,但他忍不住一字一句说道,“国亡了,突厥人来了,母后和父皇一同殉国了!” 说话的瞬间,眼前的美好的场景就如同撕碎的古画一般,四分五裂,温柔的奈奈和宠爱他的母后如同尘埃一般消失。 赵臻伸出手想要抓住,但是却什么也抓不到……,他难过的要是窒息,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的流了出来。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不客气的声音。 “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赖床?给我起来干活儿!” 赵臻睁开了眼睛。 说话的是把赵臻从河边捡回来的徐黛珠,正一边说这话一边用手正在拍打他的脸颊,这双手黝黑有力,手心里的茧子就好像是一排针,不断的戳痛着他柔嫩的肌肤。 现实和过去交错,想到刚才梦境的场景,赵臻又忍不住泪满面。 徐黛珠一阵烦躁,抓了抓她因为没有木梳打理而显得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吼道,“再不起床干活儿就没饭吃!” 徐黛珠没空去管赵臻的心情,她一个人在这里存活,一切都靠自己,哪里有空去哄一个孩子?她起身走到了床边,捡起地上的破布条,一层层的缠绕在腿上,然后是胳膊,等着这一切做完,那些布条就好像是第二层皮肤一般贴在她身上。 门口墙壁上挂着用棕黑色的粗布做成的罩子,她走了过去把那个罩子套在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身后的哭声就没有停止过。 在这乱世的年代,能活下来就是一件挺幸运的事儿,他有什么可哭的? “闭嘴!”徐黛珠转过身走到赵臻前面吼道。 赵臻看到武装完毕的徐黛珠,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也不知道是吓着还是怎么了,终于不再哭了。 “我不是你爹娘,没有义务养着你,在我这里,不干活儿就没饭吃。”徐黛珠指了指那把被赵臻嫌弃的镰刀,“吃饭还是饿死,你自己选一个。” 棕黑色的布袋子套着一个脑袋,露出黑黝黝的眼睛来,每次转动眼珠的就时候格外的瘆人,赵臻脸刷白,已经是说出话了。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伺候他的人不说貌若天仙,那也是衣着整齐,打扮的干净清爽,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 或许是太过震惊,赵臻一时说出不来话。 徐黛珠也不管赵臻到底如何想,说完就径自出了门。 破旧的门被打了无数的木板补丁,甚至有些地方还用布糊了上去,一推开就咯吱咯吱的乱响,似乎马上就要散架了一般。 徐黛珠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生怕这个她前几天才补上的门又坏掉了。 屋外阳光灿烂,蓝天白云,景色优美,但是等着跨出院子,没有遮阴挡住,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山里阳光特别的强,徐黛珠还记得自己穿过来的头一个月差一点晒的脱一层皮,几乎没了半条命,再后来她出门干活儿就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一样了。 徐黛珠住的地方叫杏花村,名字很美,好像是高人隐居的地方,但其实这个村子里的祖辈原本是一群劫匪,据说掠夺了大量的财富,之后就迁居到这里准备安家乐业。 几代下来,大家都已经记不清祖辈的事情,但是桃花村里藏着金银宝山的消息却不翼而飞,以前时常有人想到这里探探运气,不过世道安稳自然不敢乱来,大家都相安无事,但是等着突厥人杀了进来,那些心存贪念的人带着这些土匪一般的突厥人杀入了桃花村,想要找到那份传说中的宝藏,可怜毫不知情的桃花村人,几乎是措手不及的被屠杀干净。 徐黛珠是从尸体群里爬出来的,等着她看到自己缩小的手脚,这才发现自己魂穿到一个小女孩身上。 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徐黛珠刚开始还会悲伤难过,但是到了后面,为了能活着,已经没有空去想这些事情。 徐黛珠的家在村子的最后面,一路走出静谧的有些可怕。 尽管徐黛珠知道整个村子除了自己已经没什么人了,但看到那些晒在院子里的鱼干,还有来不及收回的晾晒衣服,还是有种说出不来的寥寂。 国破山河在,其实乱世里最苦的就是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徐黛珠想起家里那个看着细皮嫩肉,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比她还要美貌几分的男孩子就觉得空荡荡的心里有几分安慰,不见得帮得上大忙,但是有个人陪着总比她一个人生活在这深山里强,毕竟她一个人太寂寞了。 出了村口就可以看到一大片半人高的杂草丛,旁边有一条小径,徐黛珠熟练的扒开杂草走了进去,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了潺潺流动的小溪,旁边是两块菜地。 一边种了地瓜,另一边则是白菜,豆角,还有西红柿,徐黛珠刚开始还以为这个时代会少了许多蔬菜,谁知道竟然和穿越前差不多。 她从腰上解下来一个木碗,木碗边上穿孔用绳子挂在了腰带上。 清澈见底的溪水在阳光下映出细碎的光芒来,就好像是镶嵌着一粒粒耀眼的珍珠,徐黛珠弯下腰盛了一碗水,之后盘腿坐在松软的草地上,惬意的喝了一碗甘醇的泉水。 这个溪水是前面山坡上的泉水,倒也十分干净。 两块菜地不大,这里原本是一排的菜地,辛勤的农人也早就都种好了菜,只是因为一场屠杀……,因为无人打理,不过几个月间就长满了杂草,徐黛珠人力有限,只能保住这一小部分。 山间野兽出没,到了晚上就不能出去了,她除草之后还要去看下水田,之后进山采蘑菇当做今日的晚饭,徐黛珠没有时间歇着,喝完水就开始拎着锄头干起活儿来。 “女土匪”徐黛珠出门之后赵臻又病歪歪的躺了好长时间。 期间也昏昏沉沉的入睡过,只是再也梦不到早上那样美好的场景了,皆是大明宫沦陷那一晚触目惊心的过往和一路上狼狈逃难的过程。 过了许久许久,赵臻睡不着了。 距离他从悬崖边跌落下来,被河水冲到桃花村已经是过了七八天了,或许是因为祖宗保佑,他竟然没有什么大伤,躺几天就无碍了。 那几日徐黛珠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但到底也会照顾他,一整天下来还能吃个鸡蛋羹,从昨天开始她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逼着他去吃难以下咽的食物不说,还要让他去干活儿。 其实那些东西他觉得根本不能称呼为食物,看不清材质的一团黑白色东西被做成了拳头模样,咬一口下去……,腥味充满了口腔,顿时就忍不住吐了。 可是徐黛珠已经不再给他吃鸡蛋羹了。 一天一夜,他粒米未进。 真的要去割难闻到让人想吐的韭菜,然后吃那猪食吗? 当然不! 或许赵臻身份尊贵,曾经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到了现在这种饿的眼冒金星的地步,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去寻找食物。 赵臻艰难的爬了起来,然后开始回忆徐黛珠从哪里拿了鸡蛋,他过目不忘,半是回忆,半是猜测,终于在厨房上面吊着的筐子里看到了摆放整整齐齐的鸡蛋。 鸡蛋是有了,但是要怎么做? 第2节 赵臻的目光看向灶台。 傍晚时分,落日的晚霞像是一块红色纱布,给杏花村的秀丽山水加上最绚烂色彩来,让处在此间景色中的徐黛珠有种步入画中之感。 只可惜她没空欣赏,山间野兽出没,她要在天黑之前尽快赶回去。 今天徐黛珠收获丰厚,昨天下了一场细雨,山上长了许多蘑菇,她只采了自己认识的,松茸,黑木耳,还有一些金针菇。 还采到了一些野草莓,她小心翼翼的用竹叶包好,放到了背在后面的竹篓里。 或许家里终于有人了,不在是孤单一个人,她竟然还有了几分期待,想着今天那小子要是好好的干活儿,哪怕割一把韭菜,她也会让他吃几颗草莓。 只是等着走到了村口,徐黛珠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徐黛珠心神一震,拼命的跑了过去。 等着徐黛珠气喘吁吁的到了自家门前,看到那个她住了几个月的茅草屋已经被一团大火淹没了,浓密的黑烟和火舌一同翻滚,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吞噬着它碰到的一切,徐黛珠没办法靠近,喊道,“赵玉?赵玉?”赵臻告诉徐黛珠的是假名。 没有任何的回应。 徐黛珠脸色刷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2章 惩罚 陈年的茅草屋,早就从里面腐朽,有点火星就燃,火势十分旺盛,火舌吞并着它遇到的一切,火星四溅,热气和烟气熏的徐黛珠脸上热辣辣的。 屋内突然传来哭声。 “还活着?” 几乎是立即的,徐黛珠脱下衣服放到后面的河水里浸湿了,盖在头上就冲了进去。 浓密的烟雾中,一切都看不真切,徐黛珠的眼睛几乎立即的就被熏红了,但是她不敢闭上,屋顶上的龙骨一根根的掉落下来,一个不小心就被砸到。 徐黛珠住的茅屋一共三个房间,中间堂屋,右边是厨房,左边则是卧室。 徐黛珠不知道赵玉到底在哪里,但是顺着哭声找了过去,终于在在厨房看到了赵玉,他正卷缩在墙角里,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 厨房里狼藉,满地都是打碎的鸡蛋,炸掉的瓦罐碎片,不管是鸡蛋还是坏掉的瓦罐,都是徐黛珠平日里舍不得的物件,她又气又恨,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上前拉着他一把说道,“快走,难道呆在这里被烧死?” 结果她刚把人拽起来就听到赵玉发出一声惨叫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 赵玉别开脸不理徐黛珠,目光有种委屈的神色在。 “你伤到了?” 赵玉虽然没有回答,但是马上就缩了下腿。 徐黛珠自然看到,皱眉发问,“伤到腿?”赵玉身上干干净净的,毫无伤痕,根本就不像是被火烧的样子……,徐黛珠觉得有些奇怪,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掉了一大块墙皮的窗户。 一个念头就这样突然冒出来,徐黛珠问道,“你想爬窗户逃出去?但是掉下来了?” 赵玉脸色通红,显得有又急又囧,冷哼道,“要你管。” 赵玉的语气傲慢,要是往日徐黛珠早就不高兴了,兴许还要教育一番,不过自己脑补了下赵玉爬到半路摔下来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 “不许笑!” “早跟你说过要好好吃饭,那个不吃,那个嫌弃的,怎么会有力气?真是丢脸。” 两个人说话这会儿,火势越来越大,等着徐黛珠扶着赵玉走到门口的时候,支撑房顶的房梁发出啪啪两声断裂开来,哐当一声掉在两个人的前面。。 火焰高涨,滚烫的高温扑面而来,两个人的出路就被堵住了,徐黛珠当机立断说道,“从窗户跳出去。” 这个窗子做的有些偏高,赵玉和徐黛珠都还是半大的孩子,身高不足,屋里唯一高一点的地方就是柜子,还被烧了。 徐黛珠推了推赵玉说道,“你蹲下来,我踩着你上去。” “什么?” 赵玉难以置信的问道,他很自然以为徐黛珠会蹲下来让他踩着过去。 徐黛珠看赵玉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说道,“你腿受伤了,难道让你先爬?你要是真能自己过去,刚才就不会掉下来了。” 赵玉又羞又气,脸憋的通红。 徐黛珠看赵玉吃瘪,莫名觉得心情愉快,催促赵玉蹲下来,踩着他的后背,麻利的爬了出去。 即使徐黛珠身手灵巧,但是从窗户跳下去还是被震了下,手脚都有些发麻的疼……,她强忍着站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的跑到了隔壁的屋子。 整个村子都是空的,她又生活了许久,自然知道从哪里找到梯子。 梯子也十分陈旧,打了许多补丁,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徐黛珠爬到了窗棂上,然后把梯子拉了上来,放到了屋内。 “快爬出来。” 徐黛珠扶着赵玉,帮着他受伤的腿使劲儿,一路磕磕绊绊的,倒也跑了出来。 两个人刚跑出来就听到东西掉落砰砰声,回头一瞧,可真是惊险,屋顶的房梁全部被烧断,巨大的火舌喷过窗户,那些腐朽的窗棂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紧接着整个茅屋都塌了下来,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或许是这样的场景在夜色中太震撼了,又或者是想着刚才只要晚一步就葬身在火海之中了,赵玉和徐黛珠瘫坐在地上久久都没有说话。 夜深了,远处山脉中传来令人心悸的狼叫声,徐黛珠领着赵玉进了隔壁的一个屋子,山里野兽出没,天黑了很危险。 这是只有一间房的茅屋,因为长期没有人居住,满是灰尘。 屋内连一张床都没有,墙角里铺满了稻草,显然是原本的主人睡觉的地方,两个人只好坐在稻草堆上。 赵玉一直都很安静,拄着一根从地上捡起来的木棍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跟着徐黛珠,等着进了屋就跟着徐黛珠坐在地上。 徐黛珠现在满腹心事,褥子被烧了,储存了几个月的食物也毁于一旦,还有一些她捡来的锅碗瓢盆,虽然不是很好的东西,但起码可以支撑平时生活,一场大火,几乎毁了她所有的努力。 徐黛珠的目光瞟向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赵玉只觉得徐黛珠的目光毒辣辣的,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说道,“不就是个破房子,我以后送你一栋就是了。” “一栋破房子?” 徐黛珠苦苦忍着的怒意终于压不住了,拽过赵玉,把他压在下面,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揍。 赵玉简直难以置信! 居然有人敢打他的屁股? “大胆,你给我住手!” 徐黛珠才不管赵玉说什么,自从捡了这熊孩子开始……,他就没安生过一天,对她呼来喝去,没有客气的时候,嫌弃住的不好,吃的不好,让他做点活儿又推三阻四的,现在还把她的房子给烧了! “你这熊孩子,我打死你!” 赵玉刚开始还会挣扎,无奈他刚刚病愈,又加上嫌弃徐黛珠给的饭不好吃,好几日都没有正经吃饭,哪里有力气反抗?不然也不会从窗户上掉下来。 最后只能像一条死鱼一样,默默流着眼泪,躺着让徐黛珠揍个够,心里却暗暗想着,等着有一天……,他一定要亲手处置徐黛珠这个女土匪! “说吧,怎么回事?好好的房子怎么会烧了?”徐黛珠打了一通,把赵玉的屁股都给打肿了,这才觉得心里怒气消散了些。 “你不给我饭吃,我只能自己找吃的!”赵玉瞪着徐黛珠,显得有些委屈。 徐黛珠忍不住感叹,多么漂亮的一个孩子,屋内没有点灯,但是借着月光微弱的光线也能看到赵玉象牙白一样的肌肤,那一双宝石一般漂亮的眼睛里挂着泪珠,像是一个误入歧途的精灵。 “你居然会生火?”徐黛珠一直以为赵玉是个什么不懂的贵公子,没曾想竟然会自己打火做饭吃。 “那有什么难的,我看你打了几次火就知道了。”赵玉撇了撇嘴说道。 徐黛珠哼了一声,说道,“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了,明天开始跟我一起出去干活儿。” “你竟让我跟着你去做那些粗活儿?” 徐黛珠露出无比认真的神色,说道,“赵玉,你也看见了,夏天已经过了一大半,不把庄家弄好,秋天就不会收获,到了冬天,没有足够的食物就会饿死,其实原本也不需要这么急的,但是刚才一场大火,把我储备的粮食都给烧光了。” 赵玉原本想说去买就是了,可是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这几个月的逃犯生涯让他看到了许多以前都不懂的事情,比如食物是需要用钱的买的……,而他现在没有钱。 “赵玉,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兴许很不简单,也是出身世家,但是你既然在我这里,肯定是家里出了状况……,十几天了,你从来没说过你父母,也没说你要回去,那我想你肯定是没有办法回去了。” 赵玉一惊,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徐黛珠,这个他曾经以为冒着土气的村姑,这一刻看上去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但是在这里,你就要遵守这儿的规矩,想要活下去……,就得干活儿。” “你也可以不干活儿,但是那样的话我养不活你,只能请你走了。” 徐黛珠说完就转过身躺好不理赵玉了。 赵玉快气疯了,徐黛珠的话让他狼狈不堪,狠狠的碾压着他的自尊心,他是赵氏皇族的人,身体里留着高贵的血统,徐黛珠这样一个村姑凭什么……,也许他做的确实是不够妥当,但是也轮不到徐黛珠这样一个下贱的人来指手画脚。 养不活他? 谁稀罕? 赵玉高傲的昂着头,拄着拐杖,怒气腾腾的朝着门而去。 就算是在外面饿死,也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等着打开门的刹那,冷风呼呼的吹了进来,吹的赵玉打了一个哆嗦,暗沉的夜色就好像是藏着不知名的危险,让人心里发憷。 赵玉僵硬的站着。 对面的山上有几个绿色的光亮在闪动,赵玉心里一沉,随即则是苍凉而尖锐的狼叫声……,赵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门给关上了。 赵玉在门口蹲了好长时间 那些个往事一直在脑子里的浮现,怎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 夜色静悄悄的,赵玉不自觉的瞄了徐黛珠,那个他原本以为十分高壮的女土匪其实不过比他高一点点,小小的手半握成拳头放在腰边,他伸手比了下……,他的手好像还比她大。 第3章 吃鱼 徐黛珠是真的累了,一夜无梦到早晨,等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旁挨着一个人……,其实更确切的说,她落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怪不得觉得睡觉的时候很热。 她抬头,赵玉的面容近在咫尺,这孩子长的可真漂亮呀,象牙白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有种近乎透明的感觉,没有一点瑕疵,想来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没有受过一点的风吹雨打。 不说话这般静悄悄的睡觉的时候如天使一般,但是一旦醒来就会恢复他的傲慢和颐指气使,让人恨不得揍一顿。 她昨天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并没有马上入睡,所以就把赵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赵玉刚开始气的要喷火,似乎马上就要离开……,但是后来就软和了下来,或许求生的本能让他明白,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意气用事。 只是他不是一直蹲在门口吗?什么时候回到了稻草堆上?又怎么会和她抱在一处? 第3节 徐黛珠这具身体还是个孩子,赵玉也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只会让人觉得天真无邪的温馨。 徐黛珠推了下赵玉,说道,“醒醒。”虽然很想赖床,但是理智告诉她,还有一堆活儿要去做,不然到了这个冬天真要饿死了。 赵玉睡的很香,听了之后反而更加搂紧徐黛珠,用下巴脸颊蹭了蹭她的,说道,“奈奈,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赵玉的皮肤柔软如丝绸,蹭在脸上十分柔软舒服,但是徐黛珠不喜欢被人当做别人的替代品,她可不是什么奈奈,更不要说要赶紧起床去干活儿。 徐黛珠毫不客气的拍了拍赵玉的脸。 赵玉先是有些发蒙,等着后来看到徐黛珠打自己脸,气的腾的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怎么又打人?” “谁叫你抱着我脸蹭。”徐黛珠起身开始查看随身携带的东西,罩子还在,昨天采的蘑菇还在,只可惜草莓已经坏掉了,她心疼的想着……,昨天一时生气,竟然忘记吃了。 都是这个赵玉惹出来的,看着赵玉的目光未免就带出几分狠辣来。 赵玉看徐黛珠查看物品的动作就知道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表情有点讪讪的,但还是忍不住嘀咕道,“我说到做到,以后肯定会赔你一栋房子。” “别说那些没有边儿事,赶紧起来给我去干活儿!”徐黛珠根本不为所动,赵玉要真是有什么靠山,按照他骄傲的性子早就忍不住要跑了,何必要忍气吞声?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 两个人一同出了门,赵玉运气不错,今天正好赶上阴天,天气凉爽。 到了菜地,赵玉看着绿油油的菜很是稀奇,不停的发问,“这个是什么?白菜!这是地瓜?原来长这个样子,咦,这个好像是西红柿?要多久才能吃?” 家里什么都烧没了,自然没有早饭,两个人都饿着肚子,特别是赵玉……,本来想弄鸡蛋羹吃的,但是蛋没吃到,反而差点丢了性命,当真是想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说起来已经是两天粒米未进了。 西红柿长的很好,累累的结了许多拳头大小的果实,不过还没熟透,朝阳的地方熟了,下面则是发青。 不过对于饿了许久的赵玉来讲也是难得美食。 徐黛珠头也不抬,找了一把锄头给赵玉,说道,“西红柿还没熟,不能动,快干活儿。” 赵玉对西红柿念念不舍,但想着徐黛珠的狠辣又不敢不从,只好委屈的拿着锄头除草,但是他一没劲儿,二未曾干过农活儿,连抬起锄头的劲儿都没有,好几次要把长的正好的白菜给挖掉了。 徐黛珠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觉得这个赵玉除了长的漂亮真是百无一用,说道,“行了,别除草了,看见那个桶了没?到溪边装了水给菜浇水吧。” 天气炎热,这些菜隔着几天就要浇水。 赵玉连抬锄头的劲儿都没有又怎么能提得起水桶,费了半天劲儿装了半桶水,结果提不动,瞧了眼徐黛珠,见她正专心锄草,赵玉就倒出了一些……,还是提不动,又到出去一些,就这样等着把水桶提过来的时候里面只有浅浅一层。 徐黛珠气结,说道,“你这样浇水,要浇到猴年马月呀?” 赵玉也不是好脾气的,甚至是十分傲慢的,前面忍了几次已经是不容易,听这话当时就爆了,说道,“你不给我饭吃,我两天都没吃过了,有力气干活儿才怪!” “我没给你吗?是你自己不愿意吃!” “那种猪食,我怎么吃得下去?” “猪食?你难道不知道农人们都吃这些?他们都是猪?”徐黛珠给赵玉的吃的东西叫窝粮,用玉米面和少量的大米面,还有晾晒的干菜一起蒸了,然后趁热捏成拳头大小的形状,凉了可以存放许久。 缺点是硬,颜色难看,晾晒的干菜颜色都是发黑的,要很费一番力气才能吃下去。 赵玉心里头窝着火,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发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徐黛珠这样口舌凌厉的女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身边无论是奶娘还是照顾他的宫女,都是轻声细语的……,“明明有这些蔬菜可以吃,为什么只给我吃那个猪食?” 徐黛珠叉腰,说道,“白菜要腌了做酸菜,地瓜也要存放当冬天的口粮,西红柿也要切片晾晒后冬天吃……,你说说还有什么可以现在吃?”然后又补了一句,“其实原本等着菜长好了,也可以吃一些,但是有些人一把火把我储存的口粮都给烧没了。” 赵玉就像是气鼓鼓的气球突然间被针戳破了一样,脸上露出几分讪讪的神色来。 但是就这样忍了又觉得不甘心,指着溪边说道,“这些都不能动,那你为什么不抓一些鱼来吃?我瞧着那溪水里不少大鱼。” 人饿久了当真就是没有什么骨气的,以前对吃食十分挑剔的赵玉,如今想到烤鱼的香味就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下轮到徐黛珠脸色难看了,其实她没少打那些鱼的主意,无奈村子找到的渔网都是需要下河的捞鱼的式样,她又不会游泳,溪水深沉,不敢深入,所以根本就没办法的抓到。 “抓不到。” 赵玉还以为徐黛珠会说些尖酸刻薄的话嘲讽他不知道世道艰辛,谁知道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原委,忽然有些心软,说道,“我会钓鱼。” 徐黛珠眼睛一亮,“你竟然会钓鱼?” 赵玉点头,他从小身子骨不太好,六岁才启蒙,老师对他也不严苛,父皇和母后对他也是宽厚宠溺,几乎是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去做。 七岁的时候有一次看见有个太监在临湖垂钓,他就有些好奇,随手试了试,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喜欢上了钓鱼。 为此皇后特意让人修了个弯月湖给他,里面养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鱼,如此赵玉每个月大半的时间都在弯月湖里钓鱼,还曾经因为这件事听过些许朝臣的闲话,说他过于沉迷玩乐。 “我记得我们住的那个屋子有个钓鱼竿。” 徐黛珠没有吃早饭也饿得慌,也就靠着一份毅力忍着,想着中午的时候用松茸煮一点汤水来喝,但是有鱼吃又怎么会忍着? 当下就放下锄头,两个人一同回了昨天夜里住过的茅屋,取了钓鱼竿,又去附近挖了一些蚯蚓,一切妥当就回到了菜地边的小溪边。 这下徐黛珠不逼赵玉干农活儿了,其实往常也是她一个人做,但是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盯着犹如老树一般稳当的坐在溪边钓鱼的赵玉身上。 这时候的赵玉给她感觉又完全不一样,没有傲慢,没有颐指气使,整个人就好像完全融入这个大自然,祥和宁静的如同这个经过时间洗礼的河水般,悠扬而深远。 徐黛珠忍不住想着,果然大家出身就是不一样,这通身的气度就是与众不同,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了这样的定力,如果不是遭逢家变……,真不可小觑。 一上午过去了,徐黛珠给菜地锄了草,又浇好了水,算是做完了今天的活儿,下午只要去水田那边看看就行了,而这边的赵玉也是收获丰富。 满满一桶的鱼。 徐黛珠高兴坏了,说道,“没想到你还会钓鱼?我算是小看你了。” 赵玉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微微得意的抬起下颚,说道,“我会的多着呢。” 要是平时徐黛珠肯定要打击下赵玉,不过这会儿开心也就不说话了,只要能吃到鱼,让赵玉骄傲下又有什么关系? 自从来到古代之后,徐黛珠就没吃过鱼了!简直要馋死了。 徐黛珠破天荒的从菜地里摘了一些辣椒回去,等着回到了茅屋,她又去村子里搜刮了一遍,总算是找到了可以烧鱼的瓦罐,还有一些碗,碟子。 下面生了火,把收拾好的鱼丢进去,再放一些辣椒,姜片和盐。 不过一会儿,鱼香味就扑鼻而来,徐黛珠和赵玉都馋的口水连连……,你捧着一个大碗,我拿着个碟子。 徐黛珠喝了一口鱼汤就惊住了,这鱼竟然没什么鱼腥味……,她想了想那溪水来历,水源是泉水,难道说因为水质干净,所以就没有腥味? 等着徐黛珠吃了鱼肉就更加的忍不住了,鲜香柔嫩,入口即化般的感觉,简直就是人间极品。 赵玉吃的要比徐黛珠优雅多了,无论如何饥饿,总是改不了他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礼仪,他用筷子筷子夹了一口鱼肉,随即眉目舒展,整个五官都亮了了起来,说道,“我听说有一种鱼,长在干净透彻的泉水里,吃起来没有一点鱼腥味,鱼肉又是鲜嫩可口,堪称珍馐美味。” 徐黛珠正是疑问,听赵玉一说就猜八九不离十了,第一次朝着赵玉露出笑容来,说道,“今天都是你的功劳,管饱。” 小女孩还没长开,脸上带着稚嫩,但是因为风吹日晒显得十分粗糙,不过等着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扇贝一般洁白整齐的牙齿,明媚的笑容就好像是春日的阳光。 赵玉有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女土匪并非那么可怕。 第4章 宝藏 太阳挂到了半空中,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酒足饭饱的徐黛珠和赵玉坐在阴凉屋檐下乘凉,闻着从不远处传来的野花香,暖风徐徐吹佛下……,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徐黛珠见赵玉昏昏欲睡,也不好意思让他下午去干活儿了,毕竟吃人嘴短,那么鲜香的鱼肉,靠着自己是没办法吃到的。 “你歇着吧,我去水田看看。”其实主要还是水田没什么活儿,定期去看看苗子的长势就行了,不需要像菜地那样时时打理。 赵玉还以为按照徐黛珠的霸道性子就算是吃到了鱼也要让他跟着一起干活儿,毕竟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女土匪。 谁知道今天这般好说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徐黛珠。 酒足饭饱的赵玉神情温和,象牙白的肌肤透着一股晶莹的亮白,让人恨不得咬一口下去。 徐黛珠惊艳一把,忍不住顺手捏了一把赵玉的脸颊。 赵玉,“……”脸腾的红了。 徐黛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动作有点流氓了……,干笑说道,“午觉记得关门,这里时常有蛇出入。 赵玉原本的气愤被蛇这个词吓住了,等着要想要找她算账的时候徐黛珠已经溜的老远了。 水田在山脚下,原本是连绵不绝的一大片的水田,如今也就剩下三块水田地,主要是还是徐黛珠精力有限,虽然很努力了,但还是只保存下这一点。 徐黛珠看了两眼水田,见稻子长势喜人,就准备回去了。 幸亏她小时候在农村长大,跟着离异的妈妈没少干过农活儿,水田地,种菜都会,不然遇到一个没干过农活儿的人穿过来,当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了。 按照昨天的记忆,徐黛珠又去摸了些野草莓,顺手摘了蘑菇。 等着这些做完天还大亮着……,徐黛珠想着应该去看看她的宝贝们了,每次她感觉一个人孤零零的,寂寞而贫穷,快坚持不下去了,想想那些宝贝就会觉得又有了无限的动力。 徐黛珠熟门熟路的走到了山脚下一处山洞内,这个山洞很大,入口足有十几仗,里面更是十分广阔,像一个巨大的室内足球场。 洞穴内可以看到许多人为的踪迹,杂乱的脚印,还有歪在一旁被风干的尸首,各种残破的竹篓和生锈的铁剑,那个领着突厥人来到这里的人说金银珠宝就在这个山洞里,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最后惨死在愤怒突厥人手下。 而陪葬的还有所有杏花村的无辜村民。 徐黛珠对这个带着外强闯入杏花村的叛徒当真是可恶至极,就让他一直躺在这里,死无葬身之地好了。 你问徐黛珠怕不怕……,其实当她从死人堆里醒过来,吓的晕过去好几次,哭着醒过来,哭着晕过去,等她发现,就算是哭的眼睛都肿了,也逃避不了这个命运,更没有疯掉,最后也就无奈接受了。 当时徐黛珠看到一个老人死前血书,是用手指在石壁上写的,希望族人把他埋到在山洞里的祖坟里去。 徐黛珠忆起来这个人是村里的村长,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但是徐黛珠办不到要呀!她还年幼,挖个坑都是气喘吁吁的,如何把尸体搬运到洞穴中,最后无奈一把火烧了,把骨灰带到了山洞里,按照那老人遗愿埋在了祖坟旁边。 徐黛珠还是有些内疚的,毕竟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人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等着把骨灰埋入祖坟内……,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整个坟地就好像是一块巨大的石板,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随后下沉,在坟地下沉的地方露出一个入口来。 徐黛珠顺着石梯下去,之后被眼前看到的东西弄得目瞪口呆。 一箱箱的金砖,堆成小山的珍珠,金器,宝石,玉饰,这些许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财富堆满了整个山洞内。 徐黛珠还记得当时被这些财富的耀眼金光刺的一时都没有睁开眼睛。 那些突厥人没有找到的宝藏,竟然让她给寻到了。 徐黛珠当时乐了半天,虽然猜不出到底是自己误打误撞还是那老人特意安排的留给族人的,毕竟她也算是村里的人,但总归这些财富现在算是她的了。 既然有了钱又怎么肯继续呆在山里?徐黛珠当天晚上就拿了几块金条和首饰准备进城去兑换银两,过上富裕的日子。 徐黛珠也知道财不外露,一路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天一夜才在晚上入了城,只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急慌慌的跑出来了。 突厥人占领了中原,改国号为夏,强行推行剃发,许多不从之人都被割颅示警,血流成河也不过为过,城里人人自危,比之前还要乱。 突厥人又信奉欢喜佛,讲究采阴补阳,需求大量的童女供他们修炼,如此城内但凡有是个女孩就都被强行的抓过去,如果不想被抓就得贡献出大量的钱财。 徐黛珠倒是能拿得出来钱来,但她一个幼女,没有家长护着,如何能逃过对方的魔抓?就算是交出前来,无疑是狼入虎口。 徐黛珠刚入城就被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拦住,哭着劝告了一番让她去外面躲一阵子,当时徐黛珠还半信半疑,等着出城的时候看到一辆关押着女童的马车,那些女孩一个个哭的十分的可怜,还有许多父母兄弟跟在马车后面,悲痛欲绝。 徐黛珠这才知道自己真是遇到贵人逃过一劫。 第4节 国破山河在?最可怜的莫过于这些平民百姓。 徐黛珠带着沉重的心思回到杏花村,之后她就决定先在这边过日子,等着外面安稳了再出去。 就这样,徐黛珠明明守着一个巨大的财富,却是连一口好肉都吃不上,想想也是让人唏嘘。 徐黛珠走到了首饰堆旁边,像是突然爆发的土财主一样,拿了几只镶嵌着蓝宝石的钗子往头上比了比,有带了几个金镶玉的镯子,又往脖子上套了几个百宝项圈,过足了瘾,这才从地穴中走了出来。 这就是徐黛珠的宝贝,她能坚守在这里的原因。 日落西山,徐黛珠回到了昨天临时居住的茅草屋,看到破败的院子里摆着三个木桶。 赵玉坐在屋檐下,和她走之前一个样子,但是又不一样,明显挺直了腰身,下颚微扬,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傲慢。 嗯? 这是怎么了? 徐黛珠有些纳闷,赵玉虽然傲慢自大,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洗礼,已经给她磨的差不多了。 怎么一转眼,小脾气又上来了? 待徐黛珠走进,看见三个木桶里竟然装着满满的鱼……,这里人烟稀少,鱼都长的很大,很容易抓到手臂粗长的大鱼,所以其实几条鱼就可以把一个木桶装满了。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让徐黛珠震惊了。 “你下午没午睡?怎么这么多鱼?” “睡醒了,没事做就去钓鱼了。” 徐黛珠开心呀,她这几个月苦日子过惯了,突然看到这么多鱼就好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美,“太好了,晚上我们尝一尝清蒸鱼,蒸鱼好吃呀,肉质嫩,要是有糖就好了,我喜欢味道稍微甜一点……” 徐黛珠说完就开始盘算去哪里弄个蒸锅来,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忽然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刚才开始都是她一个人说话,赵玉好像就不说了。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赵玉还是那样标准的坐姿,盘着腿,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的像是切口的刀刃一样,莫名透出几分锋锐来。 不过坐在一个破旧的门廊上,竟然带出几分坐在皇宫内院一般气场来,徐黛珠想想还真是佩服赵玉了。 “你不喜欢吃清蒸鱼?”徐黛珠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赵玉傲抬了抬眼皮不说话。 徐黛珠也没有耐心了,“我就问你一句,要不要吃蒸鱼?” 赵玉,“……” “不吃呀?不吃我就只做一份儿了。”徐黛珠才不给赵玉惯毛病,说完就起身去拎鱼桶要走。 徐黛珠刚迈开步子就感觉到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瞧,赵玉正拽着她的衣角。 “你说我一无是处!我要你收回这句话。”赵玉傲然抬头注视着徐黛珠。 徐黛珠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在赵玉如宝石一般闪动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想要被夸赞的渴望,她心下一松,突然觉得有点想笑,勉励忍住,反而认认真真的说道,“赵玉,你只是还没有学会而已,以后肯定会做的更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赵玉倏然的转过脸去,好一会儿才说道,“自然,我必然会做的很好。” 莫名,一种温馨的气息在四周飘动。 第5章 母鸡(修) 天边乌压压的黑云压的人喘不过气儿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叫人作呕,要是往常赵臻早就会受不了,可是今天他却忍住了。 一个穿着石榴红裙子的女子像是枯萎的鲜花一般倒在赵臻怀里,从刚拔出刀的伤口,血液喷射而出,无论赵臻如何用手压住也没办法止住。 “殿下,没用的,奴婢快死了。” “奈奈!” 奈奈勉励的笑着,但是巨大的疼痛让她脸色僵硬,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她的声音温柔的还像是春日的暖风,一如以往,让赵臻恍惚的以为还是在宫里。 “殿下,答应奴婢,一定要活下来,只要您活着,我们大赵还可以复国,我们汉人也不用被外寇欺压,低人一等,但是您要是有个万一……”奈奈咳出一口血来,然在唇边像是一朵美丽的花朵,却带着无限的凄婉,“殿下,答应奴婢,即使吃糠咽菜,即使流离失所,即使受人侮辱……,您是大赵的太子殿下,是我们大赵的希望,一定要活下来。” “不,奈奈……” “殿下,奴婢舍不得你,但是以后不能再服侍殿下了……”奈奈目光不舍,但是她的声音渐渐变小,目光里光点也一点点的消失,最后隐没在她沾着血的红唇边。 眼泪汹涌的滚落下来,赵臻不得不用袖子胡乱擦了下眼泪,不然泪水会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奈奈的面容。 前面传来刀剑相交兵器声,有十几个穿着普通黑色短打的护卫已然浑身是血,却依然拼力拦着扎着辫子,腰带上缠着块豹皮的突厥追兵。 “殿下,奈奈姑娘已经死了,您别管了。”侍卫的嘶哑的带着焦急。 赵臻看了眼四周,四周都被一脸嗜血的追兵围住,唯有身后的悬崖可以跳……,逃亡了许久,死了那么多人,却还是逃不脱被抓的命运? 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他真的要让那些忠心耿耿以自己的血肉护着他的侍卫流光最后一滴血?然后等着束手被擒吗? 当然不。 赵臻也有他自己的骄傲,原本那些因为对未来不明而产生的恐惧,担忧,忽然间都消散了,他的心静前所未有的平静。 赵臻最后留恋的看了下奈奈,当初跟着他出宫的人足有百人,但是到了现在竟然只剩下十几个人陪着,从小陪着他的奶娘,奈奈也都死了。 赵臻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了悬崖边。 “殿下,你要做什么?” 悬崖边风大,呼呼的吹着,就好像要把人吹的飞起来,赵臻平静的站在悬崖边,对着那侍卫说道,“白统领,还有各位,多谢诸君一直护着我,只是现在,你们都各自逃命去吧。” 赵臻还是个孩子,个头不高,但是此刻他目光凛然,气度斐然,竟然有种叫人仰望的风姿。 白嘉言瞪大了眼睛,心中既欣慰赵臻的风采,想着不愧是太子殿下,是值得他追随的,但是想到现在的场景又觉得心痛如绞,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结局?强忍着泪水说道,“殿下,小的就是拼死也会带着殿下离开这里的。” “你知道不可能的。”赵臻悲怜说道。 赵臻说完就用力往后一跳,如同破碎的瓷器,直挺挺的落了下去。 “殿下!” 冰冷的河水冲刷着赵臻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了……,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晕过去之前,他绝望的想着,自己恐怕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好冷呀,为什么这么冷…… “醒醒,醒醒!” 赵臻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张放大的脸,然后一只粗糙的手就摸了上来,手心里的茧子刮的他脸颊都有点疼了,但是他却没有生气,而是觉得心安。 “赵玉,你做噩梦了吗?一直哭的……” 赵臻现在叫赵玉,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流离失所的孤儿。 徐黛珠有些担忧的摸了摸赵玉的额头,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她刚才做饭烧柴,掌心很热,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赵玉的。 赵玉就这样措手不及的看到了徐黛珠近在咫尺的脸。 肤色微黑,因为天气炎热,还带着些汗珠子,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灵动而充满生机勃勃的活力,和刚才梦境中的暗沉压抑不同,鲜亮就如同早晨明媚的阳光,像荷塘边恣意绽放的荷花,那么的真实,看着就叫人心情愉悦。 到了这会儿,赵玉才有种自己原来没有死,而是活着的真实感。 “哎,没发烧呀,快起来吧。” 离的这么近,不止是赵玉在端详徐黛珠,徐黛珠也在看赵玉……,真是没天理了,刚睡醒的眼神懵懵懂懂的,叫人心里软软的,想要好好呵疼,至于那皮肤更是好的没话说,怎么这么白嫩? 徐黛珠又忍不住捏了一把赵玉的脸颊。 赵玉瞪眼,“你又捏我!” 徐黛珠嘿嘿的笑,说道,“起床吃早饭了,今天还有一堆活儿。” 距离赵玉把房子烧了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两个人一起把临时居住的茅屋收拾了出来,先打扫卫生,打水擦拭,屋内垃圾都丢出去,然后在村子其他空房子里拆了床板,靠窗户搭了两个木板床,下面垫着砖头,又搬了衣柜,书桌等生活必需的家具。 茅屋已经像模像样了。 其实因为整个村子都没人住,像是碗筷,被褥,衣柜之类的生活用品都好弄到,最大的问题还是粮食。 徐黛珠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把能吃的粮食都收集到了一起,虽然不多,只有五六麻袋,村子里当然不能这么点粮食,因为大部分粮食和财物,家禽都被突厥人拉走了。 不过对于徐黛珠来讲,五六麻袋就足够好好生活一阵子了。 想到这些粮食都被烧了,徐黛珠心痛的不行。 好在赵玉还会钓鱼,这才没有饿死,这几天两个人就一直吃鱼,鱼汤,炖鱼,煎鱼片,偶尔还会吃点鱼脍。 但是不能光吃鱼肉呀,窝粮虽然难吃,却也是不可替代的主食。 这几天徐黛珠和赵玉重新一寸地一寸地的搜刮了下村子,找到了一小袋的大米面,找到了一只还能下蛋的母鸡,这只母鸡机智的逃过了突厥人的魔掌,没有被他们抓去变成烤鸡。 虽然丢了一篮子鸡蛋,但是有了母鸡,那就等于拥有了无数的鸡蛋。 徐黛珠很珍惜这只芦花母鸡,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小花,用秸秆在院子里做了一个窝,从菜地给它带虫子,照顾的无微不至。 母鸡吃的好,睡得好,每天都会下蛋,徐黛珠一天当中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去鸡窝里摸蛋。 一看到徐黛珠从屋里出来小花咯咯叫着跑了过来,黑豆一般的眼睛闪闪发光,似乎在说,主银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徐黛珠从吃饭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丢到了小花的食盆里,小花高兴的咯咯哒叫,然后低头开始吃。 赵玉刚刚洗漱完,额头的碎发上还挂着水珠子,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压到了眼线上,赵玉一时视线不清,结果虚踩一脚,只觉得脚上软软的……,紧接着就听到了母鸡小花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你踩到小花了!” 赵玉也是吓了一跳,那抬起的脚又急慌慌换的撤回,结果一个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了。 “赵玉,你……没事吧?” 赵玉用袖子擦了下眼角的水珠子“没事。”,然后很自然的朝着徐黛珠伸出了手,那意思就是拉我起来, 谁知道徐黛珠竟然俯身先把母鸡抱了起来,然后对着一脸震惊的他说道,“没摔着就自己起来吧,也不知道小花伤没伤到……” 徐黛珠就这样抱着母鸡进了屋内。 赵玉在地上了坐了片刻,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相信,徐黛珠竟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反而去抱鸡?自己竟然比不过一只鸡? 这种莫大的差距让他一时半会儿竟然难以回神。 想着这几日自己虽然疲惫但也极力配合着徐黛珠,帮着她一起找粮食,收拾屋子,手上起了好几次水泡…… 虽然奈奈死前叮嘱他,无论任何境地都要忍住,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赵玉竟然莫名觉得有些委屈。 再说徐黛珠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农女而已!一个喜欢欺凌人的女土匪!自己就更没必要在意了! 就在这时候,徐黛珠把母鸡安置好,其实它不过受惊了,赵玉脚上没用力,所以也没什么伤口。 徐黛珠吧母鸡放到了院子里,看着它生龙活虎的,忍不住叮咛到,“宝贝小花,以后离赵玉远点,他做事太毛毛躁躁了。” 第5节 赵玉听了就更生气了,哼了一声,别过头冷着脸不说话。 徐黛珠去洗了手,毕竟刚摸过母鸡,然后拿了挂在晾衣架上的毛巾,走到了赵玉的跟前,蹲下来,轻轻的擦着他的脸颊。 就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赵玉冷着的脸,反而带着几分抱怨说道,“你都多大了,洗个脸也不擦干净?也怪不得会看不清路踩到小花……”徐黛珠唠唠叨叨的,但是动作却很温柔,先是用毛巾擦干他的额头,然后是轻轻的覆在他的眼睛上。 赵玉就突然说不出来话了,有一种奇怪的温柔情绪在心底发酵。 第6章 吵架 徐黛珠还以为赵玉会继续闹脾气,谁知道他竟然像个乖学生,老实的坐着任由她擦脸,这到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确实是有些冷漠了,只是在食物珍贵的现在,一只母鸡等于以后无数的鸡蛋,她自然无比重视。 徐黛珠见赵玉实在是懂事,说道,“晚上给你做鸡蛋羹吃。” 赵玉很是矜持的点了点头,感觉依然像是出身显赫的世家公子,不过等着徐黛珠说道,“以前的鸡蛋都是放了好久的,这次就用小花新下的蛋,小花还常吃鱼肉,这鸡蛋羹肯定要比以前的好吃,颜色黄澄澄的,柔嫩的跟豆腐一样,要是能浇上点香油,就更美味了。” 徐黛珠刚说完就看到赵玉很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赵玉,“……” 其实也不怪赵玉,人饿久了,还能有什么矜持?别说是曾经是太子,就是皇帝老子的身份,那也是凡胎肉身不是。 徐黛珠看到一本正经的赵玉咽口水的模样,就憋不住想笑,又怕赵玉恼羞成怒,只好转过脸笑的肚子都疼了。 吃完早饭,两个人出了门,徐黛珠带着赵玉来到了村西口的一块菜地,赵玉的好心情就消失了。 满目都是绿油油的韭菜。 韭菜的生命力旺盛,硬是拼过野草,在这一片无人管理的菜地里长出了自己的天地。 六月份,许多韭菜都开了花,但是也有新长出来的,徐黛珠让赵玉去摘韭菜花,自己则去割新长出来的嫩韭菜,准备晚上炒鸡蛋吃。 赵玉却捂着鼻子如何不肯摘。 徐黛珠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当然明白赵玉觉得韭菜难闻的心情,但是在生存的压力面前,这些算什么问题? 韭菜营养丰富,又不需要种植,几乎是白来的,吃着不心疼,徐黛珠能放过这些韭菜才怪,她还准备晒干一些,给冬天预备。 “你不干活儿就没饭吃。” 赵玉冷着脸说道,“我吃鱼。” “鱼肉是很好吃,但是太单调,不能一直吃,不然会营养不良的,个子也不会长高。”徐黛珠虽然不耐,但还是耐着心解释道。 赵玉还不肯做,徐黛珠气的牙痒痒的,但想着赵玉跟她非亲非故,之前打他,那是因为赵玉烧了她的房子,她理由充分,而现赵玉仅仅只是不愿意去割韭菜她又有什么权利去管? 如此,徐黛珠也不管赵玉了,低头干活儿。 夏日的阳光炙热,徐黛珠脸上罩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罩子,把全身包裹的结结实实的,不过一会儿身上就汗津津的,不过她像是无所知觉一样,神情专注,只把目光集中在眼前的韭菜中,好像天底下就只剩下这一片绿油油的韭菜一般。 赵玉腰背挺直的站着,气质斐然,只是空站了一会儿也没有得到他想象当中狂风暴雨一般的怨怼,弄的他一时有些奇怪,忍不住瞄向徐黛珠。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徐黛珠已经往家里搬了两筐子的韭菜,但就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赵玉肩膀垮了下来。 中午赵玉和徐黛珠各自吃饭,晚上依然是如此。 到了这会儿赵玉终于知道了,这是徐黛珠是准备不理他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安静的坐着自己的事情,村子里本就寂静的有些可怕,这会儿硬是带出几分压抑的沉闷来。 晚上天气猝变,乌云黑压压的塞满了整个天空,密不透风,叫人难受的喘过气来,徐黛珠知道要下暴雨了,果然,不过一会儿就开始吹起了大风,大颗大颗的雨珠子被抛洒了下来,地上立时就积了许多水洼。 徐黛珠有些忧心菜会被这样大的暴雨给冲击了,只是天色已经黑了,她也不能出门,只好带着些许的侥幸的心情睡着了。 半夜,徐黛珠是被噼啪的声音吵醒的。 雨水参杂着鸡蛋大小的冰雹乒乒乓乓的拍打着,糊了一层又一层姜黄色草纸的田字型窗户早已千疮百孔,所有的纸张都剥落下来,有的雹子甚至跟着雨水一同灌入了屋内。 徐黛珠心中一沉,想起菜地里的菜,还有水田地里的稻子就觉得一阵阵的揪心。 “这该死的天气!”徐黛珠下了床,跑到了窗户边上往外看,隐隐约约的看到院子外面没有清理的野菜都被冰雹打的倒了一大片。 徐黛珠心急如焚,连鞋都没有穿到跑到了门口。 “不能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赵玉拽住了徐黛珠的手。 “你放开我。” “外面很危险。” 徐黛珠又如何不知道外面危险,她也就是想开门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就算是晕了头也不可能这半夜的去菜地。 只是被赵玉这么一拦,本来就憋着一口气,突然就爆发了。 “这雨水一冲,我们菜地的里的菜肯定都毁了,白菜,豆角,还有那些快熟了的西红柿……,”徐黛珠越想越是心痛,又想起赵玉的挑三拣四,说道,“你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挑剔这个嫌弃那个,韭菜也不肯吃,哪里知道我心里多难受?” “那么难闻,我吃不下。”赵玉冷着脸说道。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徐黛珠觉得那雨水就好像是直接砸她身上一般难受,菜地里的菜都没了,粮食也都毁了,这个冬天要怎么过? 徐黛珠想想就觉得心凉了一半。 都是这该死的乱世,自己空有一洞穴的宝藏却无法享用,如此一想,看着赵玉的目光就充满了恨意,“看你出身肯定不简单,应该也是个权贵人家的子弟,这个国家能变成今天这样,你,你父母,甚至是亡国的皇帝和皇后肯定也功不可没,不想着如何振兴国家,整日只知道享受生活,非山珍海味不吃,非绫罗绸缎不穿,一点点的蛀掉了整个国家,最后国破了,你们投靠外寇,照样可以过上好日子,最可怜的还是这些百姓,以前没过一天的舒心日子,没得吃,没得穿,现在更是最凄惨,不过一点蔬菜就被雨水冲了就觉得绝望了不行。”徐黛珠最后一句话说的其实是自己。 赵玉勃然大怒,他好歹也是一国太子,怎么能容忍这样的辱骂,说道,“你大胆,真是该死!” “呵呵,你果然出身不简单,说吧,是不是什么王爷的儿子?不过我哪里说错了,听说这次突厥人可以攻占中原是因为皇帝的抢了自己的弟弟辽王的弟媳,辽王气不过,开门引狼入室,现在突厥可汗称帝,那位辽王被奉为大义忠孝金盛王,封地也扩了三倍有余,是可汗跟前的红人!” “闭嘴!” 赵玉就好像是被人掀开多年的旧伤一般,怒不可遏,伸手就要打徐黛珠,只是那手快到要徐黛珠的脸上却一下子偏了个方向,直接打在了门框上。 哐当一声,赵玉的手被门框上的木刺扎的立时破了皮,流血来。 徐黛珠吓了一跳,顿时,怒气全消,脑子变得清醒了起来。 赵玉显然很疼,握着流血的的地方,蹲坐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就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屋内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雨越来越大,冰雹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作响,雨水带着冷湿的空气窜了进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雨声,风声,还有夹杂着一个男孩难受的哽咽声……,徐黛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睡吧,活着总比死了好。” 徐黛珠并不后悔自己说的话,其实她早就想骂了,皇帝在如何喜欢一个女人也不应该去抢弟媳?而那个辽王也是过分,自己个人的恩怨竟然可以用葬送国家的方式来解决。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个人毁了国家,最可怜的还是普通的老百姓,比如她……,这日子过的真的太苦了。 徐黛珠上了床,盖上被子。 好一会儿,兴许是真的哭累了,赵玉站了起来,也回到了床上。 茅屋狭小,徐黛珠和赵玉的床是并排在一起的,倒不是说徐黛珠找不到更大的茅屋,其实有件事两个人都有点心照不宣,那就是整个村子里只住着两个人,又是山间,经常有野兽容出没,两个人都有些害怕,在一个屋子里,彼此有个照应,起码心里会安慰一些。 突然一阵亮光扫过屋内,那是天边的闪电。 徐黛珠不自觉地瞄了眼赵玉,见他也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雷电交加的夜晚里,赵玉挂着泪珠的眼睛里竟然带着几分期盼来,就好像是经历的万般艰辛的人,心里已经千疮百孔,却依然期望能有一些温暖的安慰。 徐黛珠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过去。 赵玉很快就握住了徐黛珠的……,掌心相贴。 第7章 相依 或许因为事情已经很糟糕了,想着再糟糕也不过如此,也或许是夜太深了,徐黛珠就这样被赵玉握着手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刚刚升起的太阳像个漂亮的红色圆轮挂在东边的山头,小鸟叽叽喳喳的欢快寻食。 只是徐黛珠和赵玉都没有什么好心情,下了大雨,没有铺石板的小路,泥土都蓬了起来,踩一脚就是半管子的泥,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好容易到了菜地。 菜地里一片狼藉,西红柿,白菜,豆角,所有的菜都像是经历一场大灾,碾压破碎,四分五裂。 徐黛珠心痛的差点哭了出来,几个月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任谁都会觉得难过。 赵玉却有些恍惚,不过他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白菜,西红柿……,现在竟然觉得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他犹记得,当初据说河南遭灾。 那时候朝臣为了到底是谁的责任吵来吵去,最后还有人到他跟前说项,是怎么跟他说的?说那些农人自己不会种田,非要放沟渠的水,最后田地都给淹了,跟当时的父母官有什么干系?根本就是农人自己的事儿。 可笑他那时候还年幼,又从来没有看过外面,自然就有些半信半疑了。 只是现在懂了又怎么样?国破家亡…… 赵玉忽然额头一痛,抬眼看到徐黛珠狠狠的弹了他的眉心,说道,“喊你好半天了,让您弯腰把还能吃的东西都捡起来,你怎么还越站越直了?” 赵玉,“……” 两个人一起把能吃的蔬菜都放到了框里,又去看水田,好在稻子的情况要比菜地好点,因为稻子密度低,不像是蔬菜那般容易被砸中,总算是保全了三之二。 徐黛珠松了一口气,说道,“不用担心冬天会饿死了。”随即语气一转,又说道,“不过,你得改掉你挑食的毛病。” 赵玉一看徐黛珠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赶忙义正言辞拒绝道,“我不吃韭菜!” “必须要吃!” “不吃!” 徐黛珠冷笑,指着筐子里的仅存的一点蔬菜,说道,“你还有的选吗?” 赵玉脸忽然就黑了。 “我跟你说,没见过你这么挑食的孩子,下次再不吃,我会揍你的信不信……” “你看着比我还小呢!” “呵呵,我都可以当你阿姨了。” “我今年十岁,你呢?” “我二十……”徐黛珠忽然停住,她看了眼自己缩小的手脚,她前世是活到二十五岁,但现在这个身体也才十岁,“反正我你大。” 赵玉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惧怕徐黛珠,但是徐黛珠积威甚重,只能听从。 第6节 等着吃光了从菜地捡回来的蔬菜,赵玉开始面对各种韭菜,韭菜炒鸡蛋,韭菜鸡蛋当馅儿做成的一种饼子,徐黛珠管这个叫韭菜盒子,还有鱼汤里炖的韭菜,清炒的韭菜。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一下子就到了七月份。 赵玉对韭菜的恨与日俱增,他甚至想过,有一天他重新登上高位,必然会把韭菜从大赵赶出去,谁都不许食用。 虽然有些孩子气,但也显示出了赵玉被欺压的心情。 这边赵玉和韭菜坐着抗争,徐黛珠却操心着冬天的生活,没有蔬菜储备的日子要怎么过? 徐黛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城里换点蔬菜回来,只是等着她想起唯一次进城的经历,那些被被抓走女孩的凄惨面容历历在目,她又没有了勇气,别是为了点吃的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至于派赵玉去……,徐黛珠想都没有想过,赵玉那娇滴滴的样子根本就做不了这件事。 这一天早上,小鸟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叫着。 “赵玉,我有个想法。”徐黛珠摇了摇赵玉。 赵玉昨天晚上又吃了一个韭菜盒子,他觉得只要张开嘴就是一股恶心的韭菜味,所以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轻的发出嗯的声音算是回答。 “我们今天在村子里找找,有没有蔬菜的种子,其实我忘了一件事……,虽然已经七月份了,但是也可以种菜。” “还来得及吗?” 徐黛珠也没底,说道,“长多少算多少吧。” 赵玉可是吃够了韭菜,只要是不吃韭菜怎么都愿意,听了欣然赞同,说道,“行,那就去找找吧。” 整个杏花村就好像是徐黛珠的仓库,每次缺点什么都会去寻摸一遍。 徐黛珠在一间只有两个房间,这间房子的主人很细心,用油纸包着种子,还在上面写了字儿。 虽然是不知名的朝代,但用的字体却是繁体中文。 “白菜,豆角……,咦,这是什么?”徐黛珠仔细辨认了半天也没办法确认,只好走到了里屋,刚才两个人分头找,她去厨房,赵玉去了内室。 这家主人看起来生活的不错,窗户边摆着一排的衣柜,赵玉正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看着。 徐黛珠看到旁边放着打开的三把锁,说道,“是什么好东西?竟然用这么多锁。” “没什么,就是快布料。” 徐黛珠好奇,凑了过去,然后打开了抽屉,抽屉很大但是只放了一件东西,一块因为放久了而显得有些发黄的白色轻纱。 “是纱布。” 徐黛珠穿的都是粗麻,最好的也不过就是细棉布,她的那个罩子就是用细棉做的,至于怎么做?徐黛珠压根不会针线,直接用剪子在布料中央剪了两个窟窿出来而已。 当初赵玉第一次见到戴着罩子的徐黛珠,差一点吓的晕死过去。 这么热的天,每天都要带着那罩子,实在是有些难受,要不是怕晒伤,徐黛珠早就不戴了,她看到纱布就忍不住拿了出来,渴望的说道,“要是能用纱布做个帷帽就好了。” 赵玉问道,“你怎么不做?” “我不会针线。” 就算是赵玉不太懂民间女子如何,但是他身旁的几个宫女个个都会针线,奈奈的针线尤其好,穿针走线,行云流水,他的许多小衣都是奈奈亲手做的,针脚细密,服帖柔软,就是母后看了也觉得满意。 奈奈还跟他说过,在民间,女孩子要是不会女红就嫁不出去。 “你一个女子怎么不会女红?” 徐黛珠把纱布拿了出来放到了筐子里,狠狠的瞪着赵玉说道,“凭什么女孩子就要会女红?为什么就不是男的学?” “因为男主外,女主内。” 徐黛珠往外走赵玉也跟着出去,听徐黛珠回道,“你倒是个男的,但是主外了吗?地里的活儿都是谁干的?娇滴滴的,比我还女人。” 赵玉气结,说道,“我那不是不会。” “你看,你也不会吧。” 赵玉一下子就被噎住了,明知道徐黛珠说的不对,但就是没有话去反驳,忍了半天只好硬生生的把不满给咽了下去。 徐黛珠却有些得意,心想,你还这么小,来日方长,哼哼,早晚要把你的封建思想给掰过来。 两个人回到了茅屋,吃了午饭,徐黛珠就把种子拿了出来,问道,“你看这是白菜,这是豆角,还有这个写的是什么?” 赵玉很是惊讶,他以为徐黛珠这样的农女是不识字的,不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充分见识到了徐黛珠的暴脾气,惊讶归惊讶,却没有说出来,怕徐黛珠又生气了,收了收心,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个叫萝卜。” 徐黛珠记得老家都是在地窖里存放白菜,萝卜,土豆等蔬菜,虽然味道差一点,但好歹也是新鲜的。 “萝卜好,我们多种点。”然后把几个种子都放到筐子,又去喝了杯水,重新把罩子套在了头上,露出两只黑黝黝的眼睛来,说道,“走吧,事不宜迟,赶紧种了。” 赵玉很自然的帮着徐黛珠拿着锄头和水桶,徐黛珠瞧着心里暗自高兴,想着总归是有些进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种地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徐黛珠是个半吊子,赵玉又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两个人还是年幼,没有多大的力气,费好几天才把种子都种好了。 徐黛珠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想着两人累了多日,烧了洗脚水去泡脚去乏,这才心满意足的上了床。 这一觉睡的很沉,结果昏昏沉沉之中似乎听到了叽叽叫声,甚至还感觉到裸露在外的手臂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过,徐黛珠吓了一跳,惶然的睁开了眼睛。 “啊,老鼠!”徐黛珠吓的脸色惨白,慌乱中拿着枕头去拍老鼠。 那老鼠显然也是惊倒了,吱叫了一声,然后飞快的窜到了赵玉的床上,赵玉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直灰色的大老鼠跳到了他的腿上,肉色的尾巴轻轻的扫着他,他脸色刷白,很本能的抓着脱下来的放在床边的衣服去拍打老鼠,想赶走它。 受驱赶的老鼠又跳到了徐黛珠的床上。 徐黛珠吓的尖叫,跑到了赵玉的床上,紧紧的抱着赵玉。 不过一会儿,老鼠就就跑了,徐黛珠和赵玉却还是觉得害怕,生怕什么时候老鼠又跑过来,就这样一直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沉沉的睡去。 暗沉的夜色中两个人温暖着彼此,成为彼此的依靠。 第8章 竹马 赵玉一直睡的不熟,总会下意识的觉得冷,就好似那一次纵身跳崖投入河中,被刺骨冰冷的水冲刷着身体,恐惧,绝望和害怕,还有难以瞑目的不甘心,那种有生以来最痛苦的记忆埋入骨髓,印在记忆深处,成为日常的一种煎熬。 这一天晚上,赵玉还是觉得冷,就如同又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他下意识的想要吸取温暖,伸手胡乱的抓着,结果摸到了一具温暖的躯体。 赵玉很自然的靠了过去,之后紧紧的抱住。 早上醒来的时候,赵玉看到自己正侧躺着,臂弯里的徐黛珠睡的酣甜,脸埋在他的胸口,一条腿压着他的,亲密的搂在一起,他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想起来昨天半夜遇到老鼠的事情。 也或许是从小体质偏差,发育较慢,赵玉对男女之事很是懵懂晚熟,还是陪他读书的堂兄神神秘秘的拿了一本春宫图来给他看,他才了解了几分,但也仅仅是了解,却无旁的其他想法,从没有觉得宫里哪个女子特别的好看,让他注目。 可是今天,赵玉竟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体内蠢蠢欲动,说不上来,也道不清楚,但就是觉得心口有点热热的。 他觉得多半是天气太热了,这么一想就觉得两个人这般抱在一起总归是不妥当,结果就在赵玉准备推开徐黛珠起身的时候的,看到徐黛珠不满的嘀咕一声,用手拽住赵玉,把他按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又把头埋入了赵玉的怀里。 小小的脑袋拱着,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赵玉的心就莫名的软了下来,他看着徐黛珠埋在他怀里和他藏青色衣衫相比,还要鲜明的微黑色肤色,忍不住想起她每次看到自己面容都要捏一捏,或者露出的那种艳羡神色来,露出所有所思的神色来。 早上吃饭的时候徐黛珠看着一脸神色如常的赵玉说道,“你昨天为什么要抱着我睡?”随即忍不住想着,难道这是一个不讲究男女大防的古代? 赵玉冷着脸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搂着你,而不是你搂着我?” “什么?” “昨天老鼠跑到床上的时候不是你先跑过来抱住我的?”赵玉一直被徐黛珠的压着,今天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早上我要起身,还是你非要抱着我,我才没有起来。” “昨天晚上那个不算,谁还没有被吓到的时候,至于今天早上我抱着你不放,怎么可能……”徐黛珠的话还没说完就模模糊糊的想起来,晚上睡的不安稳,似乎又回到了家里,小时候家里穷,开不起空调,她就抱着套着凉席的枕头睡,又凉快又安稳。 天呀,那个所谓的凉席枕头不会是赵玉吧?她想起来赵玉的身体一直比别人的温度低几分。 赵玉见徐黛珠瞪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知道她是想起来了,哼了一声,说道,“记起来了?” 徐黛珠却说道,“你是男子,我是女子,就算是我搂着你,吃亏的不还是我?怎么,我没问你负责就不错了,你还要我跟你说声对不住不是?” 赵玉听后脸色憋的通红,显然没有想到徐黛珠会说道这般直白,好一会儿才憋出话来,说道,“巧言令色!” 徐黛珠却笑了,觉得这样的赵玉还挺单纯的可爱,凑了过去,在赵玉的耳边悄声说道,“怎么样?抱着舒服吗?” “你还是不是个女子?” “哈哈哈哈。”徐黛珠见赵玉这般生气,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用手背敲了敲桌子,说道,“和你说着玩呢,你和我都还小呢,以后别胡思乱想!” “到底是谁胡思乱想了!”赵玉腾得站了起来,横眉冷对,显然气急,虽然这个感觉很奇怪,但他总觉得徐黛珠似乎在调戏他。 “吃饭,吃饭!”徐黛珠好容易憋住笑,然后转了话题,“我昨天回村子的时候好像看到几颗土豆,今天挖一挖,说不定可以吃土豆了。” 冰雹毁了菜地,所有的菜都没了,还剩些地瓜,这让徐黛珠和赵玉都伤心了好久。 赵玉跟徐黛珠过了许多日子,知道食物珍贵,听了果然感兴趣的问道,“那一会儿要带着竹篓了?” “嗯,先去菜地除草,这天气又闷又热,不过一个晚上就冒出许多杂草来,哎,种地真难。”徐黛珠原本是转移话题,但是越来越发觉得心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古代的杂草生命力十分的旺盛,好像是给点阳光和水就疯长。 赵玉想起自己以前御膳房经常准备了几十种菜品,而自己却只吃一两口,剩下基本都倒掉了,忽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不知道珍惜粮食了。 原来这些食物来的这般艰难。 吃饭完两个人就去了菜地。 太阳热辣辣的,浸湿的罩子贴在脸上就如同多了一层肌肤,憋闷难受,如果时间太长还会长痘痘,痒痒的厉害。 好几次徐黛珠都要把罩子拉起来狠狠的吸几口气空气,这样她才能觉得舒服一些。 赵玉在一旁钓鱼,木桶里已经装了一半的鱼,显然进度很快,不过时不时回头看下炙热太阳下大汗淋漓的徐黛珠,特别是当他看到徐黛珠难受的呼吸的样子,忍不住露出几分深思的神色来。 等着回去的时候,赵玉说道,“其实针线活儿很简单,你可以试着学一学做个帷帽。”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挖来了野生的土豆,说野生也不完全正确,其实以前的农人种的,后来无人打理被野草吞噬大部分,只剩下这么几个顽强的活着,叫徐黛珠给找出来了。 晚上可以加菜,徐黛珠的心情就很好,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生气。 “很难呀。”到不是她不愿意做针线活儿,到了这种地方,还矫情的不去学,那肯定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只是徐黛珠试过,无论怎么样就是不会。 关于针线,其实徐黛珠没穿越的时候就知道了,小时候陪着离异的妈妈种地,做菜,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唯独针线就是打死也不行,有一次就是想缝个袜子,结果把针弄丢了不说,还把手扎的跟刺猬一样。 她的手拿着针线的时候就好像失去了原本的灵活,僵硬的跟木头一样。 “不是很难呀。” “说的很轻巧,你倒是给我缝一个看看?别说缝针了,估计连最简单的穿线都不会。”徐黛珠推开门进了院子,母鸡小花高兴地迎了上来,她从竹筐里拿了一些小虫放到了小花的食盒里,这都是她除草的时候抓的。 中午吃的是烤土豆,两个人都吃的很畅快。 下午的阳光最热,这时候一般都在院子里纳凉,徐黛珠躺在竹椅上,拿着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赵玉坐在旁边的拿着一个沙盘比比划划。 等着好一会儿,徐黛珠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赵玉把沙盘收了起来,拿了一个斗笠和前些日子在村子里找到了纱布过来。 “醒醒。” “怎么了?”徐黛珠因为快睡着了,声音里带着些鼻音。 “我教你怎么做针线活儿。”赵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注视着徐黛珠说道。“你赶紧把这个帷帽做了,以后别在戴那个破罩子了。” 第7节 徐黛珠立时就来了精神,要是能有帷帽,谁愿意戴个破布? “你真的会针线?”徐黛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赵玉一看就是出身极好,这样人家的少爷会针线?怎么看怎么不可信,果然徐黛珠听到赵玉说,“我也是看过几遍。” “哼,看过几遍就会了?” “当然,我从小过目不忘。”赵玉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赵玉把线拉出来,然后揉了揉线头,把一头搓细了,对着针孔就穿了进去,那动作看起来竟然十分的熟稔。 “看,线穿过来了吧?”赵玉抬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徐黛珠,露出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来,“我早就说过我过目不忘。” “穿线算什么本事,我也会呀……,你到是缝几针给我看看。”徐黛珠觉得赵玉也就是会穿线,但是针线最重要的就是缝线,这个他肯定不会。 结果让徐黛珠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赵玉刚开始还有些生涩,不过就是把针扎进去,又拉出来,等着缝了五六针之后动作就变的熟稔了起来,很快就缝好了一个角落,“你看就是这样,一点都不难。” 赵玉说着抬眼一瞧,看到徐黛珠眼睛里冒着光……,那眼神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沙漠里的路人遇到了泉水,久饿的人看到食物一般。 “来你再试试。”赵玉把针线递给徐黛珠。 “嘿嘿。”徐黛珠笑的十分献媚,忽然就凑到了赵玉旁边,搂住赵玉的一只胳膊,用一种甜腻腻到让人觉得腻歪的语气说道,“赵玉,原来你这么厉害。” 赵玉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就挺徐黛珠继续说道,“既然你做的这么好,你就给我缝一个帷帽呗。” “那怎么行!我一个男子,如何拿绣花针?”赵玉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怎么拿不得?”徐黛珠继续厚脸皮的纠缠道,“我看你刚才就拿的挺好!原来你没有吹牛呀,你真的是过目不忘,看一遍就会,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赵玉甩开徐黛珠,冷声说道,“徐黛珠,你想都不要想!我只是想教你……”赵玉一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要拿着绣花针就觉得被徐黛珠侮辱了,“当真是好心没好报!走开!” *** 这一天下午,又下了小雨,一扫空气里的闷热,带来些许久违的凉爽,赵玉坐在门廊下,拿着针线飞快的缝着……,然后开始想着,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疯狂的要求?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要给个女子做女红? 都是那个女土匪! 徐黛珠见赵玉的动作停了下来,没好气的喊道,“你别磨磨蹭蹭的,动作快点!” 赵玉羞愤欲绝,气的肝疼,但是又无可奈何,想着自己当真是遇到一条恶狗了,就不应该生出好心来。 “哼,说好话你不听,偏要我来狠的。”徐黛珠恶声恶气的说道,随后看到赵玉露出郁结的神色,又说道,“你要是能自己洗衣服,能自己做饭,忘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忘了你烧过我的房子,你就别给我缝!” 赵玉想了想……,顿时觉得有些气虚,只好重新专注于眼前的针线活儿上。qaq 第9章 短裤 山中无岁月,徐黛珠和赵玉虽然磕磕碰碰的,难免吵架,但也过的安逸,只是外面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突厥可汗成为新王朝皇帝的夏元帝用极其残暴的方式推行着他的新政,逼着中原汉人剃发归顺夏朝,汉人却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可不肯剃发,如此,有时候一个城里大半的有志之士,文人,乡绅,都会被屠杀干净。 太原城白家是太原第一世家,府邸还保存着始祖皇帝御赐的宝剑。 只是如今却没有以前的繁华,有的都是愁云惨淡的绝望。 白少卿疾步而行,熨得笔直的月白色的绸缎直裰袍角随风而起,衬托他颀长身段,显得风度翩翩,如同往日太原城少女们最喜欢的俊雅公子的模样,只是可惜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潇洒,有的不过是痛苦的压抑。 黑漆雕花的大门被白少卿推开,古色古香的堂屋正中央坐着一位白发的老者,他见到白少卿这般急切,微微皱眉,说道,“子安,孙家那边有消息了?”孙家是太原城可以白家比肩的世家,随即看到白少卿难过的表情,心中一沉,叹道,“我知晓了,孙家愿意剃发归顺。”子安是白少卿的字。 “父亲!”白少卿突然的跪了下来,眼睛里含着泪珠,“您带着母亲她们快走吧。” 此人正是白家家主白昀。“那你呢?” 白少卿的脸上现出刚毅的神情来,说道,“我会替父亲守着白家。” 白昀露出欣慰的笑容,但是很快就被悲哀掩盖,他朝着白少卿伸伸手,说道,“子安来。” 白少卿膝行而去,又哀求道,“父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妹妹侄儿还年幼,你于心何忍?我和那新任太原太守忽奴是相熟的关系,他必然不会为难于我。” “我儿子安。”白昀温柔的摩挲着白少卿的头说道,“国破家灭,贼寇当权,岂能苟活?” “父亲!” “白四,你把东西拿出来,”白昀对着一旁的老仆从说道。 白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恭敬的递了过去,白少卿惊愕,说道,“父亲,这是何意?” “我白家受恩于始祖,断不会为了苟且活命断送百年名节,誓死也会追随陛下。”白昀声音不大,但是凛然而悲壮,叫旁边的白少卿也好,老仆也好,都跟着哭了起来。 “父亲……” 白昀握住了白少卿的手,黯哑的说道,“只是我也有私心,想给家里留一点血脉,更何况……”白昀俯身在白少卿耳边耳语几句。 白少卿大惊,说道,“殿下他还活着……” 白昀摇头,“你知道就好,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启程吧。” 白少卿一惊,却摇头,一想到这一别就是生死离别,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父亲!让大哥带着嫂子走吧,孩儿想陪着你和母亲。” “去年要不是爹拦着,你早就三元及第。”白少卿今年刚刚十六岁,是白昀的老来子,从小耳聪目明,天分卓绝,是附近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去年的时候不过让他去试一试水,谁知道竟然轻松的过关斩将,白父怕白少卿年少成名变得轻狂,这才压着他没有续考,“你大哥生性愚钝,不及你一半,又怎么能在这乱世杀出一条血路来辅佐明君,振兴白家?” “白四,送少爷出去!” “父亲!父亲!爹……”哭的不能自己的白少卿被白四拉着拖了出去,正好和推门而入的另一个中年男子相遇。 白少卿喊道,“大哥!” 这个中年男子是白少卿的哥哥白少圳,他身材中等偏瘦,却腰背挺直,另有气度,见白少卿这般姿态,忍不住大声呵斥道,“少卿,你难道不知道爹的苦心?” 白少卿如遭雷击,哆哆嗦嗦的喊道,“哥,你知道爹爹意思是……” “我知道,父亲和我商议过了,我也同意了,你嫂子也知道。”白少圳终归还是于心不忍,上前握住了白少卿的肩膀,说道,“白家男儿,流血不流泪,别哭了,丢人死了。” “我不要这样!” 白少圳目光又痛又怜,说道,“子安,我们白家以后就靠你了。” 夏朝元年,七月十三日,太原百年清流世家白氏一族誓死不剃发归夏,家中妇幼皆服毒自尽,白家家主白昀,长子白少圳皆是用始祖皇帝御赐宝剑自刎而亡。 消息传出去,中原各地百姓无不动容,震惊了许多世家,白家被称颂为英烈,这个消息就像是燎原的野火般一下子就烧起了巨大的火势来,让那些许多隐忍不发的人愤然起身,许多义军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突起,搅的原本就不太平的夏朝元年更加的腥风血雨。 *** 八月底,空气中有了些微的凉意,树叶上也已经有了浅浅的红色,秋季就在不知不自觉中悄悄的来临了。 杏花村一处茅屋外,用竹子围着栅栏里面有一只芦花母鸡咕咕叫着在觅食,种在墙角的一排矮竹随着风轻轻晃动,投下一层阴影来。 赵玉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一人高的红珊瑚屏风立在博古架旁边挡住了外面的视线,黄花梨的书案摆在了镶嵌着内制的透明玻璃窗棂下,明亮的光线从外面透射进来,映照的四周亮堂堂的。 案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目光威严而气度斐然。 旁边站着几位穿着红色大太监服侍的内侍,还有一位白胡子的老者,皆是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唯独坐在案桌对面的赵臻一副放松的神态。 赵臻仰着脸,眉目英挺,肤白如玉,带着几分天真问道,“父皇,吴王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的活着?” 皇帝慈爱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赵臻的头,柔声说道,“因为吴王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复国,要真是一死百了,那就真是亡国之君了。” “噢,是这样……,为什么要学这个,无聊死了。”负责教赵臻功课的人叫林晨,是翰林院的老翰林,虽然官职不显,但历经三代帝王,教过两位皇帝,资历不低,只是这人博学多闻是真,讲课却过于刻板,让赵臻觉得索然无味。 这话一出口,立时吓得旁边的白发老者脸色都白了,他颤抖的如同抖动的筛子,说道,“陛下,是臣没有教好太子殿下。”说完就扑通跪了下来。 皇帝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林爱卿起身吧。”然后朝着赵臻鼓励的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无聊?读史让人明智……”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臻打断,他说道,“那也不用学什么亡国之君的故事,一点用都没有。” 皇帝却正色的说道,“皇儿,万一今日突然外寇入侵,我们大赵亡国了呢?” “怎么会?” 旁边几个内侍也好,林晨也好,都吓得跪了下来,别说是亡国两个字了……,就是稍微不吉利的字眼都会惹了贵人的怒意,但是皇帝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亡国这两个字是多么的叫人震惊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赵臻说道,“你给我父皇说说,你要怎么办?” 赵臻却认真的想了想,又是蹙眉,又是咬唇,一副深模样,最后说道,“父皇,我好像懂了吴王的做法了……,如果是我,也别无他法,只能韬光养晦,伺机而动。” 皇帝显然很满意太子的答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对着一旁的内侍王喜说道,“你去把御书房里的九州舆图拿来。” 放在雕金龙的楠木盒子里的舆图被皇帝展开放在了案桌上。 这是赵臻第一次看到大赵的全貌,那样的广阔而雄伟,也第一次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皇帝指着舆图的四个角落说道,“□□开国之初,为了安邦定国就在边疆立了四个卫所……” 皇帝背对着窗口站着,阳光照在他身上,耀眼而刺目,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赵臻忽然觉得这个场景离自己越来越远…… “醒醒!醒醒!” 赵臻……,应该是赵玉睁开了眼睛。 徐黛珠摇晃着赵臻,然后带着几分嫌弃说道,“不就是让你睡个午觉,怎么还不醒了,说好一起上山的。” 赵玉等着焦距对准,看清眼前的徐黛珠,忍不住露出失望的神色来,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说道,“知道了。” 梦中的场景似乎还停留在脑中,赵玉知道这是他梦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多大来着?父皇得了六个姐姐才有了自己,对他简直就是爱若珍宝,每天午觉之后都会来看他的功课,有时候还是手把手教他写字。 赵玉想着想着就觉得鼻子一酸,泪珠在眼眶打转。 徐黛珠拿了一个竹筐过来放到赵玉旁边,说道,“咦,不就是让你去山上采蘑菇,怎么跟逼良为娼一样的,又哭了?” “什么逼良为娼!”赵玉原本还沉浸在悲伤中,结果叫徐黛珠一句话气的差点跳了起来。 徐黛珠却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赵玉的脸颊,“这样有精神多了,别动不动一副要哭的样子,你一个大男人,多难看呀,行了,走吧。” 赵玉这才知道徐黛珠是故意气自己,一时无语,又觉得有些心暖,徐黛珠虽然看着十分凶悍,但其实也是很温柔的人…… 不过等着赵玉看到徐黛珠穿着的时候,立时闭上了眼睛,然后别开脸,吼道,“你怎么又穿的这么伤风败俗?” 徐黛珠瞧了眼自己的短裤,没错……,她把赵玉给她做的阔腿裤剪掉了一大截,然后就变成了短裤了,但是在赵玉眼里其实十分的不堪。 赵玉想起徐黛珠脆生生,白嫩嫩的小腿,就觉得脸红的要滴血了!“还不快点换掉!”徐黛珠虽然脸晒的黑,但是身体却没有。 “我才不!”这么大热天,谁要穿那么厚呀!再说反正整个村子就他们俩个人,她有什么好怕的? 第10章 争执 下午四五点,太阳挂在山头,又是八月份,阳光比起以前要温和的多,徐黛珠这才把短裤穿了出来,不然按照以往,她怕是晒坏了,自然不敢穿。 赵玉简直不知道把眼睛放哪里好,好像怎么样都能看到徐黛珠白嫩嫩的长腿。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赵玉当初以为只要做个帷帽就好了,谁知道一旦开了头就收不回来了,后来还是做了许多衣服,比如他自己的几套换洗衣服,徐黛珠的裙子,夹袄,他也觉得不甘心,但是骄傲毕竟不能当饭吃,当他发现想要过的舒服,因为他不做也没有人能做,总不能一套衣服穿到底,只能自己下手……,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形势逼人,赵玉也没有后悔过,但是徐黛珠的这件改装裤子让他开始动摇了决心,想着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 第8节 穿着短裤的徐黛珠觉得好凉快呀,开心的把竹篓背在肩膀上,根本没有把赵玉的话放在眼里,“羞耻心?” “你这样露着腿,毫无女子的矜持,难道我说错了?”赵玉义正言辞的说道。 徐黛珠一顿,很快正色的说道,“赵玉你听过没,佛说,心里有什么,眼睛里看到的就是什么!” 赵玉一下子就愣住了。 徐黛珠又说道,“因为你心思龌龊,所以你看到我的腿想到就是肮脏的事情,所以说来说去,到底是谁没有羞耻心?” “根本就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赵玉无一下子就被噎住了,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徐黛珠,他总觉得这话不对,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只好一时忍住跟着徐黛珠一同出了门。 徐黛珠显然没有被赵玉的指责弄得心情不好,反而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十分开心,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赵玉,我昨天在山上看到一株野葡萄,我们移了过来好不好?明年就可以在院子里吃到葡萄了!” 赵玉正在气头上也不搭理徐黛珠,闷头就往前走。 徐黛珠见了生出几分坏心眼来,悄悄的伸出脚来,等着赵玉发现,硬生生的收回迈出去的步子,结果就失去了平衡,摇摆了下,最后直挺挺的朝着徐黛珠方向载到。 “啊!” 徐黛珠自食恶果,就这样被赵玉压在身下,虽然赵玉还是个孩子,并没有多少分量,但徐黛珠还是被砸的头晕眼花的。 却忽然听到赵玉气急败坏的大喊道,“徐黛珠,你快点穿上裤子!” 徐黛珠揉了揉眉心,定睛一瞧,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赵玉横躺着摔在她身上,正好脸贴在她的腿上,另一只手还握着她的小腿。 赵玉脸红耳赤,囧的都不行了。 “我穿着呢!”徐黛珠说道。 赵玉顾不得头晕,赶忙站了起来,结果一个踉跄差点又倒下去,还好扶着一旁的树才站稳了,恨恨的说道,“那算什么裤子?腿都露在外面!” “啧啧,还不是你思想龌龊……,咦,这是什么?一枚印章?上面写着太……”赵玉刚才和徐黛珠推搡的时候掉了东西,刚好落在在徐黛珠旁边,她就很自然的捡到了,是一枚田黄石材质的,大拇指粗的方形私印,很自然就读着上面的刻印。 赵玉大惊,伸手就把这枚印章夺了过去。 “真小气,是什么东西?”徐黛珠站了起来,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上面写了什么?”印章的字都是篆字,跟一般的字体不同,徐黛珠很难辨认,只约莫猜出了开头的一个字。 赵玉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下,见没有损坏这才用一块布包好,放到衣衫内的内兜里,然后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乱动别人的东西?” 徐黛珠气结,说道,“是你自己掉的。” 这样一来两个人就真的闹了和气,一前一后的往山上走,谁也不搭理对方。 安静的四周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赵玉的眼睛虽然盯着前面,但是心神却早就飞到了曾经的过往。 当时皇帝拿了九州舆图给他看,还指着大赵的几个边疆说道,“这里是辽成,你叔父的封地就在这里……,唯独这里,并非我大赵氏血脉,却是我们赵家的最忠心的臣子镇国公。” 赵玉还记得皇帝当时指的的地方是蜀地,“外寇入侵必然会直逼京都,而忽视易守难攻的蜀地,此地资产丰硕,银矿,铁矿遍地,最是容易养精蓄锐,伺机而动了。” “你一定要存放好这枚私印,一旦祸乱,这是你唯一证明自己身份的方式,你还可以靠着他号令蜀地的镇国公,蓄力奋起!” 赵玉想起每年都会入京一次的镇国公,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结实,长着满脸络腮胡,但是笑起来异常开朗的男子,他每次看到赵玉都会露出只有父皇身上才能看到的那种溺爱神色。 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父皇不过一次假设一般的场景,竟然真的就发生了! 赵玉想到这里忽然心神一震,父皇是真的不知道还是预感到了什么?他还记得出事的那天他睡在母后内室里临窗炕上,屋外种着一团的芍药花,从半开的窗户里飘进浓郁的花香,铺在席子下的被褥又厚又软,压上去还带着几分弹性,让他恍惚的以为睡在了花瓣上一般。 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突然间就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隐隐约约听到父皇似乎在说,“该来的总是来了……” 忽然,一种说不清的悲伤涌上心头,赵玉有种被人掐着脖子窒息一般的痛苦压着,只觉得抬头看不见未来,而低头又认不清现在的路。 如同一个溺水的人一般,陷在悲伤的潮水中无法自拔。 “赵玉!你前面是个大水坑!”忽然耳边传来徐黛珠的声音。 赵玉被人一下子就拽到了旁边,等着清醒过来,看到前面果然有个大水坑,他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刚才想事情,多谢你了。” 结果两个人挨的太近,赵玉感觉的垂下的手臂碰到到了对方滑如丝绸一般的肌肤……,他顿时脸一红,又一下子跳开了,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要穿上长裤?” 徐黛珠说道,“不穿,短裤很凉快!” “你这个……” “你要在敢说一句难听的话,晚上小心没晚饭吃!” “我……,我再也不会给你做衣裳了!” “不做就不做!” 两个人各自扭开脸,又一前一后的走着……,赵玉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虽然生气,也觉得气愤,但这就好像是鲜活的生活,和刚才的绝望不同,多了些生气勃勃的东西。 赵玉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徐黛珠白嫩嫩的美腿,脸顿时又红了! *** 晋城原本是个十分繁华的城市,因为连贯东西的交通,来往的商贾很多,当地的老百姓靠着开客栈,贩卖食物,日子都过的十分富裕。 但是自从改朝换代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晋城的新守备叫阿史那,是一个身材健硕,圆脸的大汉,他平时笑眯眯的,待人很是和善,但其实凶残狠辣,城里的汉人被剥削的苦不堪言,但凡是有些姿色的女童都被强行送到了京都,还用各种闻所未闻的名目向汉人收取税,几乎把整个晋城的财富都收在囊中。 晋城遍地都是乞丐,许多人都食不果腹,阿史那却是过着酒池肉林的奢华过日子。 这一天,阿史那坐在垫着从一富商家里搜刮来的虎皮座椅上,搂着一位几乎半裸的美貌汉人女子,正在看歌姬跳舞,忽然就看到亲卫急匆匆的进来禀告。 阿史那脸色一沉,挥了挥手叫旁人都退了下去,那被搂着的美貌汉人女子却是撒娇的说道,“大人,奴婢不要跟大人分开。” 女子目光潋滟,声音娇软动听,顿时就让阿史那想起女子在床上的妖娆姿态来,心口一紧,又想着不过是自己的家奴,生死由他,何必避嫌?哈哈笑着搂住女子亲了一口,说道,“那宝贝儿就在旁边伺候着吧。” 那亲卫跪在地上,说道,“大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小的几个在一处山洞里发现前太子赵臻佩戴过的玉佩。”然后使了眼色让后面的人把信物盛了上去。 阿史那大喜过望,他负责追击赵臻,却把人推入了悬崖,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用几千精兵在附近一寸寸的找了几个月,却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其实也不怪阿史那,晋州多山,山谷里河流又急,许多地方荒无人烟,猛兽出没,要一寸寸的把这些地方都探查一边,不易于大海里捞针。 阿史那看了眼那信物,是一枚雕刻着祥龙玉佩,活灵活现的雕工,珍品的玉质,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可以佩戴的,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赵臻带着的。 “太好了!给我搜,把那附近一寸寸的搜!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阿史那笑的得意忘形,却没有注意到一旁那个汉人女子露出深沉的目光来。 第11章 危险 原本繁华的晋城东街,如今人口凋零,街上除了乞丐看不到几个人活人,带着萧索的冷意,寥寂的可怕。 东街一处掉了红漆的门口坐着瘦的跟猴一样的乞丐,看起来约莫八九岁,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麻布衣衫,手里正拿着从对门酒楼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肉骨头舔着,反反复复的,好像上面还带着些肉。 “凭的小气,吃的这般干净!”小乞丐半天也没吃到一点肉味,把肉骨头丢在地上,愤愤的嘀咕道。 忽然小乞丐眼尖的看到对门走出来位美貌的年轻女子,妖娆的身材,潋滟的风情,手上戴着五六个细长的金镯子,不盈一握的腰肢用挂着百宝的金链扎着,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十分的悦耳。 女子身后跟着两位侍女模样的女子,还有一位腰带上裹着豹皮的夏朝军官,突厥可汗改为夏朝之后,大家都喊那些突厥人为夏军。 小乞丐一看就知道这又是委身给那些夏军的女人,为了荣华富贵,忘记了礼义廉耻,心里自然十分鄙夷。 “哎呦,菩萨娘娘,小的饿了七八天了,求菩萨娘娘施舍点吃的吧。”心里虽然鄙夷,但是没必要跟吃的过不去,小乞丐赶忙凑到了跟前祈食。 谁知道人还没过去呢就被跟在后面的夏军官挡在了中间,喝道,“滚!” 小乞丐顿时就哀嚎了起来,哭道,“菩萨娘娘行行好,小的父母双亡,就我一个人活着,如今已经是七八天粒米未进了,再不吃点东西就要真饿死了!”然后拼命的磕头,砰砰砰的,不过一会儿额头上就磕出红印子来。 那美貌的女子见了露出几分怜悯的神色,说道,“也怪可怜的。”随即摸了摸兜,见没有带银子,有些着急的对着那夏军说道,“我的钱袋子忘在酒楼里了,那些汉人见钱眼开,说不定转过脸就不认账了,卜固大人少年英雄,气势不凡,只要卜固大人去了自然会让那些胆小奸诈的汉人吓的魂都没了,如此只能劳驾卜固大人给我去拿了。” 女子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态来,但是因为体态妖娆,眉目娇媚,显得十分勾人。 那卜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心想,怪不得阿史那大人最近很宠这位,确实是个勾人小妖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玩腻歪了,让他也尝一尝味道。 虽然阿史那说过寸步不离的跟着徐淑莲,但是离开就这么一会儿而已,哄一哄又如何,说道,“徐姑娘客气了,我这就去帮你找回来。”只是不放心的瞧了眼乞丐。 小乞丐可跪着说道,“大人,小的就是想要点吃的。” 小乞丐心里忍不住呸了一声,想这就是一个贱货,自己也不过是汉人,一转眼就把自己的根都给忘掉了! 等着那夏军走后,美貌女子就走了过去,拿了用白色帕子包着的几块糕点递给小乞丐,等着小乞丐伸手抓的时候却突然狠狠的捏住他的手,小声说道,“东巷有个门前种着槐树的房子,务必把这个送过去。” “什么?” 美貌女子语气又急又快,说道,“我见过你好多次,故意不洗头,把自己弄得又脏又臭,长满是虱子,这样就没有人让你剃发了不是?小小年纪竟然就这样大义,真是可惜。” 小乞丐震惊的看着美貌女子,脱口而出说道,“你是谁……” 女子露出苍凉的笑容来,“我是谁不重要,我给你的东西却是关系着我们汉人的未来,你不想就这样苟活着,不想继续当个夏人的狗,就按照的我话去做。” 卜固出来的时候乞丐已经不见了,他想起酒楼老板的话来,说是根本没见到钱袋子,心里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想起这几天阿史那大人费力的去找前朝太子……,为了这件事,知道这消息的人都严防金守起来,据说这位徐姑娘也略知一些,不然也不会出个门让他跟着。 “贱人,你根本就没有把钱袋子丢在酒楼里……”卜固因为生气,声音未免有些高,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徐淑莲突然上前握住他的放在自己的胸口,原本就单薄的裙子被这样按住,马上就能感觉到掌心的柔软。 “大人,你吓到我了。”徐淑莲拍着胸口,紧张的说道。 卜固咽了下口水,眼睛通红,忽然就说不出来话来。 不远处,一条街外,小乞丐疯了一样跑着,他忍不住想起女子给他的东西,糕点里藏着一张纸条,写着:贵人在泰成经天山…… 小乞丐名叫郑友,今年才九岁,他想起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就为了不剃头而死去的爹爹,还有夏军残害的母亲和妹妹,就觉得抑制不住的悲伤。 他想报仇!他想要复国! 眼泪汹涌的流了出来,郑友使出吃奶的力气跑着…… 东港一处门前种着槐花树的房子里。 矮小的屋内,只有一张方桌,刚刚入内的男子脱下了斗笠来,露出英挺而年轻的面目来,扫了眼众人,说道,“诸位,在下白少卿,有礼了。” “你就是白少卿?”旁人听到白少卿的名字立即起身,露出崇敬的神色来,缅怀的说道,“我们都听过白公的事情,实在是让我们这些苟活的人惭愧不已。” 白少卿显然已经过了那一段悲伤的时刻,晒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但个子拔高了一寸,面目刚毅,神色沉稳,如同一夜间就长大成人一般,说道,“诸公为了复国大业,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供养,这才是真正的大义。” 这话要是旁人的说的,自然是大打折扣了,但是被称颂为英烈之后的白少卿嘴里说出来,自然让人觉得舒心至极。 几个人客套了一番,都觉得宾至如归,心满意足,这才说到了赵臻的行踪。 其中有个人说道,“当时太子爷跳下去之后我们统领白大人也跟着跳下去了,我们十几个人只有我和小三活了下来,之后就一直沿河寻找,只是晋州多山,我们人力单薄,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不过我们听说夏军一直没有找到太子爷的尸首。” “白嘉言一直都没有回来?”白少卿问道。 “正是,白统领武艺高强,还会泅水,我实在是没办法相信他已经出了什么意外,而且我们打探到最近阿史那又开始在泰城附近搜查,显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实不相瞒,白嘉言乃是我的义兄。”白少卿说道,“我了解哥哥的性子,他必然会护着太子殿下。” 白嘉言是什么人!那是敢说自己武艺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的人,天生神力,聪慧绝伦,武艺一点就透,不到二十岁就压过那些许多前辈成了皇帝暗卫统领,绝对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第9节 “白先生也相信太子殿下还活着吗?” “肯定是活着的。”白少卿目光深远,却带着志在必得的信心。 *** 徐黛珠给从山上挖来的野葡萄做了个葡萄藤,野葡萄还不大,只结了三个葡萄,青色的小葡萄挂在葡萄藤上,可爱的像是翡翠珠子。 徐黛珠又在葡萄藤旁边放了两把椅子,一张吃饭的饭桌。 时而从外面回来就带一些野花,有时候一把铃兰,有时候则是一大束也雏菊,然后插入从村子里捡回来的一个缺了角的花瓶里。 徐黛珠每天早上都会给花瓶换水,然后俯身闻一闻花香。 一旁坐在廊下缝衣服的赵玉忍不住想着,徐黛珠这个人可真是有些特别,你说她是一个农女,但是她会读书写字,你说她出身高门,但有时候又十分的粗俗不堪。 特别是晚上,赵玉想想就觉得耳根子发热,从那天因为怕老鼠,两个人抱着睡在一起之后,之后一直都是这样,一开始赵玉当然是抗拒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抱着睡的酣然的徐黛珠。 “赵玉,你缝好了吗?”徐黛珠走了过去,然后看到赵玉竟然在葱绿色的夹袄上绣了几朵粉色的雏菊,喜欢的不得了,说道,“真好看。” 徐黛珠是真的太高兴了,女孩子谁不爱美,但是这种地方,能有合适的衣服就不错了,还谈什么美?徐黛珠没有想过,赵玉竟然除了做衣服,还会绣花,她真是捡到宝了,“绣花这么难的事情你都会?” “绣花有什么难的。” “别告诉,你以前根本就不会,也是看你的丫鬟做了几次就会了。” 赵玉很傲慢的点头,“是呀,我以前就是不会。”脸上自然带出几分优越感来,“给你,穿穿看。” 徐黛珠高兴的拿着夹袄去了内室,衣服非常合身,就好像是丈量过她的尺寸一般,配上前几日赵玉给她做的红色的石榴裙,像是一朵刚刚含苞待放的石榴花,简直美不胜收。 “好看吗?” 徐黛珠在赵玉前面转了一圈,然后笑吟吟的问他。 赵玉倨傲的说道,“衣服不错。” “人呢?”徐黛珠凑到了赵玉跟前问道,之后见赵玉目光冷清,知道这家伙又要说不好听的,说道,“行了,别说了,肯定没好话!” 赵玉,“……” “不过,还是谢谢你。”徐黛珠吧唧在赵玉脸上起了一口。 赵玉呆滞好一会儿,才颤颤抖抖的指着徐黛珠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 “哈哈,当然没有。”徐黛珠就是喜欢看赵玉吃瘪的模样,只是她笑了没一会儿,突然间就紧张了起来,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赵玉突然脸色大变! 第12章 进山 夏军饲养着海东青,这是一种极为凶猛的禽兽,原本是作为捕猎时候用的,后来发现它在作战中有奇效,如此经常会在战中按照主人的指示袭击对方的将领,又或者前行去打探消息。 一声尖叫的鸟叫声划过天界,给这寂静的杏花村带来了几分不安。 赵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拉着徐黛珠跑到了屋内。 “怎么了?那是什么鸟?”徐黛珠说着就看到了赵玉的脸色,这一看不要紧,直接伸手摸了上去,“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徐黛珠很快就意识到赵玉是被吓的脸色苍白如纸了。 赵玉臂下还有一块被海东青咬伤过的地方,那种皮肤狠狠被撕裂的滋味,似乎现在还让他感触尤深。 当时他们一行从京都逃出来,一路上就被一位叫阿史那的亲王追击,阿史那养着一只黑羽白头的海东青,凶猛异常,一开始几个人都没有设防,有好几个侍卫被琢瞎了眼睛,要不是阿史那一直要活抓赵玉,指不定他现在早就瞎了。 “那是海东青,不能让它看到我。” 海东青极为聪明,咬过一次之后就记住了赵玉的味道,如果叫它看到赵玉,肯定会带着阿史那的人追到这里来。 “你和养这个海东青的人有什么过节吗?” 徐黛珠给赵玉倒了一杯水,见他喝下去之后脸色缓和了很多,这才郑重起色的问道,“赵玉,我从来没问过你的身份,那是因为我觉得大家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所谓的过去也就不重要了,毕竟生活是往前看,可是如果现在你的过去要是影响到现在的生活,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赵玉看着徐黛珠,张嘴又合上,又张嘴,但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自己身世全盘托出。 徐黛珠见赵玉不肯说话,气的火大,说道,“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这样犹犹豫豫的。” “黛珠,我不想骗你。” 这还是赵玉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喊徐黛珠的名字,平时不是喂喂喂的,就是你这个女土匪,反正就好好的说过。 “你真是王府世子?你们家跟皇帝是什么关系?”徐黛珠知道皇帝和皇后已经自尽了,几位公主也是死的死,抓的抓,唯独太子趁混乱之中潜逃出去,之后一直都没什么消息。 但是徐黛珠想了许多可能,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赵玉就是太子赵臻,至于原因,恐怕是因为徐黛珠觉得太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来这种深山老林里。 当然,还有徐黛珠潜意识里的觉得遇到太子就跟中彩票一样,而自己没有那样的运气。 “我只能告诉你,那是我家的仇人养的海东青。” “你这不是废话吗?要不是仇人谁还能放个鸟千山万水的来追你?”徐黛珠气的肝疼,知道赵玉是不会说自己的身世了,只好说道,“你说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不出去。” 赵玉从刚才看到海东青开始就已经有了决断,只是这个决定让他比预想当中还要难过,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而现在也拖不下去了。 “我要离开这里了。” 徐黛珠傻眼,惊愕的张大了嘴。 “你……” 屋内一下子就安静的可怕,压抑的气息飘扬在四周。 好一会儿,徐黛珠狠狠的捶了赵玉一拳,只打的赵玉疼的齿牙咧嘴的,惊道,“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又打人?” “我把你从河边背回来,腰差点断了,后来你又烧了房子,还是我把你从火堆里救出来的,那之后给你吃,给你住的,我也不求你把我当做恩人一般看待,但是你好歹也要有点良心,别一遇到事儿就想着撇开我跑!” 徐黛珠一想到赵玉离开之后寂静的杏花村又变成一座空城,那种寥寂简直可以杀死人,就觉得有十分害怕。 “我……” “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徐黛珠反应机敏,也是个十分果敢的人,越说越发觉得这个想法很对,也就说的很顺了,“我们去山里住几天,等着鸟走了再回来。” “其实不用……” “闭嘴!” 徐黛珠拿了一个袋子,把衣服往里面塞,之后一直觉得身后静悄悄的,回头看到赵玉竟然还一直保持刚才的姿势,腰身挺直的坐在凳子上,手臂搭在一旁的茶几上,小小年纪竟然有了说不出来的风姿凛然,但是他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是上好的宝石,熠熠生辉,映衬着如白玉一般的英挺面孔,越发如误入人间的仙童。 徐黛珠还是被小小的惊艳到了,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心神,说道,“傻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要是往常赵玉肯定要发脾气的,觉得徐黛珠语气不好,轻忽了自己,但是这一次他却乖乖的起身去收拾东西,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流淌,就好像是仰躺在春日的暖流。 不过温馨的气氛不到一刻钟就被没了,徐黛珠见赵玉这个也要,那个也带,几乎收拾了一个小山出来,忍不住佩服起赵玉来,这种简陋的环境里也能找出这许多东西,赶忙阻拦道“赵玉,我们是去逃命!你竟然还要带着绣花针?这是你的枕头?不能带枕头,你说没枕头怎么睡?直接躺着呀!” 赵玉自然也不会轻易妥协,不甘心的说道,“你总是急火火的,万一衣服被树枝扯破了,没有针谁去缝补?你别告诉你要穿着破衣服?枕头不行,没有枕头我睡不着!” “你可真娇气!一身的少爷病!我没有枕头也能睡的好!” “你当然不需要枕头,反正每次都枕着我的胳膊!” 赵玉原本觉得自己说的没什么,但是忽然就看到徐黛珠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来,这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也腾的红了。 好一会儿,徐黛珠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行吧,枕头和绣花针可以带着,但是你自己背着,我可不管。” “你什么时候帮我背过?”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过一会儿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一直耐心的等着。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傍晚,等着海东青离开,天色已经快黑了,徐黛珠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走,因为这一拖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们先去山坡上的木屋,等着明天天亮了,有树木遮挡还能隐密一些,然后再去后山的那个我们去摘野葡萄的时候找到的茅屋。”如果赵玉的仇人真想抓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往深山里躲。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就彻底黑了下来。 这还是徐黛珠和赵玉第一次夜里出来,山里野兽多,只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谁又愿意出来。 徐黛珠不自觉地搂着赵玉的胳膊,而赵玉也握紧了赵玉的手,这时候赵玉再也没有说男女授受不亲的话了,两个稚嫩的孩子,在苍凉色的夜色中彼此搀扶,就像是彼此的唯一。 杏花村的后面是一座连绵的山脉,中间被一道叫碧流河的河流劈开,东边的叫经天山,而西边的那座叫神女峰,杏花村就在神女峰这边。 有许多猎户会在山上住着,只有到了十分寒冷的冬天才会下来,这就导致了有许多空屋子在山坡上。 而徐黛珠今天晚上暂时要去住的木屋就是那些猎户留下来的。 徐黛珠一边走这一边说道,“那木屋旁边有一颗大樟树的木屋,枝干这么粗,倒是可以挂个秋千,这样平日里闲着还可以荡秋千玩,只可惜我们就住一个晚上……” 徐黛珠力图说的清楚,但是语句断断续续的,显出她的紧张还害怕来。 赵玉只是越发的用力的握住了徐黛珠的手。 “也不知道要在后山茅屋里呆几天,菜地里的菜刚刚长的好了,别是七八天的,那就真完了,肯定要被那些野草给占了。”徐黛珠原本带着几分尝试的心态补种了菜,但是等着到了八月份也不见冷的天气就知道自己这是蒙对了,她们肯定地处南方,就是稻子也可以种两季,这菜肯定可以长好,谁知道没高兴多久就遇到这样的事儿。 “真要是坏了,我以后给你赔很多。”赵玉说道。 “哼哼,你欠我的可是多着了,一栋房子,还有粮食,现在还有菜。”徐黛珠假装认真的算了算,“不过最重要的是我救了你两次,你以后可别忘了!” 赵玉低低的说道,“我不会忘记的。” 徐黛珠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显然只是像活跃气氛,挡住从四周蔓延而来的恐惧,但是赵玉的回答却带着郑重,就好像是这暗沉的夜色,叫人不得不认真对待。 “你还有什么心愿?只要能我都会帮你实现。” “说的好像你能做到一样……,不过如果真要是能许愿,我希望这个乱世能快点结束,这样大家都可以吃得饱,穿得暖,也不需要妻离子散了。”徐黛珠想起那些惨死的杏花村百姓就觉得这个乱世可怕的就像是一个吃人的怪兽,最苦最惨的还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 “会的,这个乱世肯定会结束的。”赵玉不自觉的捏紧了徐黛珠的手。 “嗯。” 两个人一路相扶,因为带着火把,寻常的野兽不敢靠近,加上离的不远,倒也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山上的小木屋,等着进屋,把们插上,两个人就如同抽了气的气球一般同时跌坐在了地上,随即忍不住相视一笑,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愉悦。 不远处经天山一处村落茅屋内,阿史那站在门口,带着牛皮手套的手臂上站着一只白头黑羽的海东青,正歪着脑袋吃阿史那递过来的生肉。 阿史那旁边站着一名亲卫,他说道,“这附近的村落都找过了,今天这个王家村是最后一个,明开始就可以去神女峰那边去探查,不过那边山势险峻,只有一个被灭村的杏花村,当时还是大人带着小的去的,大人你可还记得?” 阿史那烦躁的皱眉,说道,“今天神鹰去了那边飞了一番,倒也没有发现什么。”神鹰是海东青的名字。 第13章 躲雨 第10节 江南富饶,许多世家,富商都集中在此处,夏军早就对此垂涎三尺,当时为了掠夺江南的财富,特意兵分两路,一路由夏朝可汗带领直攻入京都,而另一路由可汗的弟弟廓尔库亲王带领的白旗部族则同时杀到了江南。 当时江南的兵力都被抽掉去支援京都,整个江南就如同没有壳的扇贝一般,□□的肉曝光在阳光下,让夏军轻而易举的吃到了嘴里。 江南的许多世家,特别是盐商都畜养了许多看门护院,笼络住了不少江湖侠士,但实则是几百人的私兵,当时和夏军厮杀十分的惨烈。 私兵虽然以一当十,无奈夏军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勇敢彪悍,又加上人数差距实在庞大,不过是螳螂挡车而已。 廓尔库十分的残暴,尤其喜欢坑杀,每到一处就要坑杀数万的百姓,后来夏朝可汗称帝,推行剃发,廓尔库就更是毫无忌惮的残杀那些不同意剃发的汉人,最后甚至是发展到只要家里有一个人不愿意剃发,就会连坐,整个家几十口,甚至一个大家族几百口都被杀掉。 烟花曼妙的富饶江南就这样被笼罩上了沉重的猩红色的阴影。 后来江南三大家族中的白家奋起反抗,白昀更是用整个家人的性命来血迹,这样的惨烈的事迹一下子就激起了许多人心中愤怒。 因为江南首富苏振南提前带着家眷跑入山中躲过一劫,苏振南用全部余力组织了义军,在之后泾阳书院的李家,还有白家的白少卿三家都加入了进来,据说当时消息散布出去不过几天就一下子就着召集数万的义军。 短短两个月,义军攻下扬府,松门,常成,隐隐和廓尔库形成对立的形式。 就在这关键时刻,白少卿却抛下义军的事物急匆匆的潜伏到了晋州,因为他听说这里有前太子赵臻的行踪。 夜色深沉,屋外的月光进矮小的茅屋内,白少卿伸了伸因为缩在狭小床上睡着而显得腰酸背痛的身子。 “白先生,您睡了吗?” 白少卿听到外面的声音,拿起随意搭在床沿边的外衣披上,也不管是否得体,急匆匆的推开了门。 “那边可是有消息了?” 外面站着的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国字脸,身材魁梧,他叫康桂,曾经乱世之前开了一家镖局,因为妻子貌美被阿史那抢入府中,后来妻子受不了侮辱,吞金自尽,康桂原本是个十分稳重老成的人,也曾经想着剃发之后保全性命,毕竟家里小的小,老的老,都靠着他一个人,结果这一下子就激起了几分血气,和几个同样遭遇的人组织了义军,再后来遇到了活下来的太子暗卫,知道太子殿下就在这附近,就开始了营救的计划,只是已经几个月了,却是一筹莫展。 “我们去查过,昨天阿史那亲自带着亲卫出去了,但是到底去了哪里却是打探不出来。 ”稍早之前一个叫郑友的小乞丐拿着徐淑莲的纸条,大家当时不知真假,又没办法联系到徐淑莲,别看阿史那看着粗狂,但其实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自从徐淑莲被阿史那看上之后,他们就没办法和她通信了。 白少卿立即就明白了,康桂的意思就是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说道,“我们也去吧。” 白家虽然后来改了文臣的路子,但其实是武将的出身,曾经白家的先祖救过始祖皇帝的性命,这才被赐了御剑,白家子弟从小也是习武,当然,现在习武主要还是强身健体,自然比不过像康桂这种练家子,但是白少卿可以跟上大家的步伐,不会成为负担。 大家也早就摩拳擦掌,康桂原本就是开镖局的,手上有许多兄弟,又加上太子原本的两个暗卫,白少卿,约莫有二十个人来。 踏着黑漆漆的夜色,白少卿一行人乔装出了城,然后骑着康桂藏在郊外的马连夜朝着经天山而去。 *** 滴滴答答的雨声敲打着轻薄的竹制田字窗户,徐黛珠是被从简陋的窗户里吹进来的,夹杂着雨水的冷风给吹醒的。 她枕在赵玉的胳膊上,脸颊朝着外面,背对着他躺着,赵玉的一只胳膊压在她的腰上。 两个人盖着赵玉坚持带着的薄被,说被子也是好听的,不过是几块轻薄的棉布拼接到一起。 赵玉的肌肤丝滑如绸,徐黛珠的脸压在赵玉的胳膊上面就觉得好像是枕着上好的丝绸枕头,而身后传来绵柔的呼吸声,无端的带给徐黛珠几分安全感。 她真不想起来,就这样窝在这一方的世界里,不过她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奢望的愿望而已。 昨天还是个大晴天,半夜却开始下起雨来,徐黛珠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外面一片烟雨绵绵,所有的东西都被雨水覆盖。 想到原本就艰难的山路就忍不住皱眉,这样的天气要怎么跑到后山去? 不过今天那只海东青还会来吗? 昨天没有看到应该不会来了吧? 徐黛珠窝在赵玉的怀里左思右想,觉得虽然下雨山路难行,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跑到后山比较合适,等着过几天看情况再回来。 他们俩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如果遇到仇家,当真就是被人当一盘菜了。 徐黛珠转过头,残忍的摇醒了赵玉,“醒醒,该走了。” 赵玉睡的脸色玉润透亮,十分的漂亮,听到徐黛珠的话就皱起了好看的英挺眉峰,眼睛也不睁的说道,“我要再睡一会儿。” “不行!起来,我们要赶路了!” 赵玉就这样生生的被徐黛珠从床上拉了下来,他睁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穿上徐黛珠递给他的蓑衣,迷迷糊糊的套了上去。 “幸亏这边也有一套蓑衣,加上我带的一套,正好两件,不然咱俩就要淋雨了。” 把东西都装进了竹篓里,然后给赵玉背上,徐黛珠拽着赵玉就往外走,门一打开就感觉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带着雨水的风像是一只冰冷的小蛇立时钻进身体里来,赵玉冷的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徐黛珠虽然之前已经观望过,但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朝着天空望去,说道,“那破鸟没来。” 赵玉听到这话不知道怎么就点想笑,海东青是什么东西……,那可是一种神兽一般的存在,当年夏军还没跟大赵翻脸的时候也曾经进贡过一只,据说可汗的心爱之物,特意割爱送了过来。 只是大赵还没有饲养海东青的喜好,反而更喜欢马匹,也就放着了,后来据说是咬伤了饲养的内监自己跑掉了。 想到第一次见到阿史那指使海东青袭击他们的时候场景,赵玉就被惊倒了,海东青展翅飞来的时候如同庞大的怪兽,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那时候赵玉还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把那只进贡的海东青养起来。 结果这种神鸟竟然被徐黛珠喊做破鸟。 赵玉莫名的想笑,随即一愣,忍不住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开朗,他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快步走在前面的徐黛珠。 徐黛珠步子很快,但是腰身挺直,目光坚毅,好像前面有什么可怕的困难也都能让她跨过去。 赵玉想起火光充冲天的茅屋里,徐黛珠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屯了许久的救命粮食,反而把他救出去的事情,然后是昨天……,那样果断而快速的做了取舍,有情有义,聪慧绝伦,又杀伐果决,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能死一个简单的农女?就算是出身是低微的,但她本身却如同璞玉一般,经过了打磨就会发出耀眼的光彩来。 而这样的特质让赵玉跟在她的身边很安心。 不过短短的时间,他竟然对她有了这样的情愫…… 雨不大,但是从昨天半夜开始下起,泥土吸收了足够的水分,一脚踩上去就像是踩着发泡过的奶油,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又沾的鞋面都是泥巴,十分的难行。 徐黛珠从地上捡了两根木头,然后把树杈折掉,递给赵玉一根,自己拿了一根,说道,“当拐棍用吧。” 两个人冒着雨在山中行走,不仅要查看是否有野兽,还要注意天上有没有海东青,当真是十分的艰难。 两个人走了几个时辰猜到了半山腰,躲在一处看起来长了上百年的大树下躲雨,巨大的树冠像是一把伞,浓密的树叶挡住了细雨,徐黛珠拿了窝粮出来递给赵玉。 “你敢挑食看看?” 赵玉“……” 又累又饿,又冷,徐黛珠和赵玉靠在一起彼此取暖,赵玉很自然的伸出一直胳膊来环住徐黛珠的,这时候他才能感觉到或许徐黛珠比他小的感觉。 徐黛珠吃一口窝粮说道,“真难吃。”但还是吃光了。 赵玉捧着窝粮,忍不住想着,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难吃的食物,硬,老,还有股怪味,他下了狠心咬了一口,结果差点被那一股怪味呛的吐出来。 “给我咽下去!” 赵玉只好强行的吃了下去,结果一阵反胃,张口就要吐,被一旁盯着他的徐黛珠强行堵住嘴,赵玉吐又吐不出来,吃又恶心,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知道多少人这会儿饿着肚子,吃一些树皮,观音土,你却嫌弃窝粮味道不好,你想想自己怎么辛苦种地的?当时菜地被冰雹毁了,你是什么心情?” 徐黛珠的语气一点也不温柔,还带着十足的嫌弃,这要是往常赵玉早就发脾气了,竟然对这么对他,简直是胆大妄为!但是这一刻……,他竟然就想起逃亡路上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眼神茫然而绝望的流民来。 一种说不出来的决心就涌上了心头,赵玉狠了心,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 窝粮硬的硌到了喉咙,恶心的味道像是能把人熏死,赵玉却没有吐出来,对自己说,我能吃,我能吃,就这样吞了下去。 等着吃完,赵玉已经泪流满面。 “别哭了,你说你一个男的……”徐黛珠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不能惯着赵玉毛病,但是看着他吃的这般痛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坚持吃,又觉得有些心软。 “难吃。”赵玉嘴角挂着窝粮渣子,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好了,下次我们找点蘑菇吃。”赵玉抬头看着徐黛珠,弯曲的长睫毛下是挂着晶莹泪珠,漂亮的眼睛就好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宝石,熠熠生辉。 徐黛珠忍不住想着真是漂亮呀! “真的,晚饭我们不吃窝粮了。” 两个人相偎在一起,彼此搀扶着爬山,徐黛珠引着赵玉说起了其他话题,不过一会儿赵玉也就恢复了心情,想起刚才的事情也觉得有些丢人,顺着徐黛珠话题来。 等着到了中午,两个人还没到山头呢,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鸟叫声,徐黛珠说道,“那破鸟又来了,咱们躲起来。” 徐黛珠拉着赵玉躲在一处洞穴内。 洞穴内有一股说不来的腥气,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难闻,徐黛珠舒了一口气,说道,“那破鸟没看见我们,你的仇家也应该找不到这里来。” 赵玉见徐黛珠有些担忧,突然说道,“你放心,只要躲过这只海东青,他们是找不到我的!”语气十分的斩钉截铁,目光里隐隐有种藐视的深沉在里面,倒也是第一次让徐黛珠觉得这个人还是有着我不熟悉的一面的心情来。 第14章 智斗 别看王家村坐地偏僻,但是依山傍水的倒也出了不少美貌的女子,阿史那原本是来抓赵臻的,等着晚上休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看中望王家村的一对母女。 说起来阿史那和廓尔库都是夏元帝的弟弟,为什么当初廓尔库直接去占了江南那块肥地,而阿史那却是只接到这样一个追击前朝太子的活儿,那是因为阿史那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好色如命,即使是行军打仗的时候也都不忘记带着伺候的侍女。 而这种好色经常会让阿史那耽误正事。 夜色已经深了,阿史那占了民宅,非要让母女两个人一同伺候,王家母女抵死不从,阿史那就让人砍王父的手指头,当那母女看到一根根血粼粼的手指头的时候,悲愤欲绝,却也不得不从了这位亲王。 这一天晚上阿史那好一夜颠鸾倒凤,等着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王家村一共三百多口人,在这附近也算是个大村子,但是这一天下午就是安静的有些可怕,王氏母女穿完衣服哆哆嗦嗦的走出来,看到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身上……,忽然间就愣住了。 王母目光里突然就有了刺骨的恨意来,朝着阿史那喊道,“你这个禽兽,你做了什么!我跟你拼命!”而她旁边的小女儿却是颓然的蹲在了地上。 那王母还没过来就被阿史那的亲卫按在了地上。 “大人,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这种事还要问我?” 那亲随就明白了阿史那的意思,押着王氏母女来到了茅屋前面的空地上,那里血流成河,堆满了被残害的尸首,每一个都是王家村的村民。 阿史那竟然屠光了整个村子里的人! “阿史那,早晚有一天,有人会来替我们报仇!” 阿史那忍不住冷笑,现在整个中原都是大夏的,就连他们这些汉人也要归属于他,还谈什么报仇?谁敢?谁又能?无情的说道,“你们大赵早就灭亡了,而我现在就是你们的主人,我让你们生你们就可以活着,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别想多活一天!” 那亲卫知道王氏母女惹恼了阿史那,拔刀之后就狠狠的插入了王氏的胸口……,一股鲜血喷涌而出,王氏闷哼一声,脖子一歪就闭上了眼睛咽气了,而她身旁的少女则是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那亲卫用脚踩在王氏的胸口,拔、出来沾着血的刀,随即露出残忍的神色朝着少女挥了过去,只听噗的一声,少女的首身分离,也当场没了性命。 阿史那收回目光,正想回去,看到远处一只巨大的海东青飞来,伸出了手臂。 和屋外的血腥残暴不同,虽然只住了一夜,但布置的十分舒服,阿史那坐在垫着松软椅垫的太师椅上,咬了一口亲卫递过来的烤全羊,又喝了一口冰凉的泉水,说道,“我那神鹰最是机灵,之前咬过赵臻的肉,要是赵臻在这附近,必然能找出来。” 亲卫问道,“那……大人,我们到底要不要去神女峰那边查看?” 阿史那也是郁闷,已经是找了几个月了却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要怎么跟夏元帝交代?原本夏元帝就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了,要是连这件事情也办不好,以后的日子可就是难了。 “找,怎么不找?我就不信他还能插翅飞出去?” 第11节 “是大人。” 结果正在这时候,一个亲卫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儿说道,“大人,我们发现了前太子赵臻的……” “什么东西?” 另一边白少卿等人连夜骑马奔行,即使下雨也一直没有停歇过,等着赶到了经天山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先歇一会儿吧。”康桂指着一间立在山间的破房子说道。 二十几个人在雨天赶路,虽然穿着蓑衣,但是身上多多少少都淋湿了,又加上连夜赶路实在是疲惫不堪,确实是需要休息了。 白少卿原本是个十分讲究的风雅公子,但是短短几个月的历练,让他迅速的成长了起来,比如现在,白少卿直接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康桂开过镖局,接触了许多贵人,自然也有像白少卿这种世家出身的公子,知道他们是多么讲究,多么的挑剔,衣服一天要换好几身,出了汗要换,熨烫过的地方有褶皱也要换,喝的茶水都是用山上的泉水……吃食都是厨房里千挑万选的,现在白少卿依然是风度翩翩,气质高华,但是却这样毫无顾忌的坐在地上,喝着大家一同使用的水袋里,爽朗的笑着和旁人说道一处。 原本康桂对白少卿带着保留,白少卿毕竟年少,但是看着他这番作为他突然就开始对他有了信心,这样的能屈能伸,果敢隐忍,又有什么事做不成? 康桂这么一想,在面对白少卿的时候就多几分真心的佩服。 白少卿却习以为常,这几个月他接触了不少的人,比现在要艰难他都扛过来了,只当没有看出康桂的神色来,依然对他落落大方。 两个人分着一块烧饼吃,白少卿吃着吃着却突然停了下来,一旁的康桂问道,“烧饼里有沙粒李儿?” “不是,很好吃,多谢康大哥。”白少卿三下五除二的吃掉了半个烧饼,随即拍了拍手,把手上的渣子都扫掉,问道,“康大哥,我在想一件事,为什么阿史那到现在都没找到太子殿下?” 康桂很自然的说道,“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我们晋州多山,又有许多河流,像是经天山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更是难以探查,他一时半儿找不到也是正常。” “对,我们能想到这件事,那么太子殿下也会想到。” “什么?”康桂有些跟不上白少卿的想法。 白少卿却是越说越是兴致勃勃了起来,“先说阿史那,他能到了这里来是因为发现了太子殿下的一块玉佩对吧?” “是呀。”这还是徐淑珍带来的消息。 “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天然的屏障,山多险峻,河流延长,假如我是太子,我肯定先不出去,躲在这里避过风头再说。” “这倒是。” “那么,我肯定要把自己的踪迹隐藏好,甚至是把一些痕迹都抹掉,对吧。” “是这样没错。”康桂忽然就听出点门道来。 白少卿眼睛里放着光,显得有些激动,“那为什么会把玉佩落下?” “你是说……”康桂听完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殿下今年才十岁,能有这样的谋略?或许是太子殿下一时急匆匆,忘记了玉佩” “玉佩对普通人来说是一种饰品,但是对皇家来说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白少卿目光炯炯的看着康桂,“因为雕龙刻凤的,一眼就能看出不凡来,太子殿下怎么会忘记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重要的玉佩来?要是我一定会好好的贴身放着。” “所以白先生的意思是这是殿下故意为之?” “我们殿下可真是让我吃惊呀。”白少卿忍不住笑着说道。 第15章 婚后番外 这一天,皇后的凤栖宫里砸的天翻地覆的,等着皇帝出来的时候脸上青了一块不说,满含怒气,对着后面喊道,“徐黛珠,朕不过多看了一眼歌姬,你就这般吃醋撒野,真是惯得你无法无天了,别以为朕不敢……” “不敢什么?”徐黛珠冷着脸站了出来。 “朕……,哼。”皇帝那一句废后终是没有说出来,怒气冲冲的走了。 皇帝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一直呆在御书房处理政务,群臣看不是个事儿,找了内侍商议,让皇后娘娘来劝劝皇帝。 白少卿大人去找皇后的时候,皇后虽然说了一句,让他累死得了,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来到了御书房。 多日未见,两个人相顾无语,目光里却透着缠绵的思念。 这一晚上,皇帝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他搂着徐黛珠无限深情的说道,“朕以后再也不乱看了,没有你,朕睡不着。” 徐黛珠气难消的说道,“你还敢看?”随即见皇帝模样可怜,想着到底认错了,低头亲了亲皇帝的脸颊,“我也是,没有你睡不着。” 十多年前,两个人躲在山沟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却是彼此唯一的依靠,这是一种深刻的如同埋入骨髓的深情。 守在外面的内侍忍不住心想,皇后娘娘这醋劲儿也太大了些吧?不过就是那歌姬舞跳的好,皇帝扫了一眼,也就一眼而已! 再说那歌姬就是来跳舞的,皇帝不看歌姬看什么?还能每次宴席的时候盯着那些臣子的脸看? 要真那样那还不得吓死几个臣子? 第16章 后手 康桂越听越觉得有些心惊,说道,“如果真是如白先生所说,这是太子殿下的手笔,那么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白少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会儿全无之前的赶路时候的担忧,眉眼舒展,如果之前的白少卿给人一种沉稳果敢的感觉但同样也显得有些阴郁,那么现在的白少卿就好像脱掉肩上的包袱,一下子就显得十分年轻了起来,如同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开朗,“假如康大哥是太子殿下,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会怎么做?” 康桂很自然的说道,“就如同之前白先生说的那般,肯定是先躲起来保住性命,然后伺机而动,不过……” “不过什么?” 康桂仔细想了想,可是虽然这地方比较容易藏身,但不等于找不到,只是费些时间而已,想要彻底杜绝对方的这个念头,只能是……,但是真的可能吗? 白少卿看到康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说道,“康大哥,你想到了是吧。” 康桂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可是殿下才十岁呀?竟然有这样的手段?会不会白先生的那位义兄白嘉言所为?” 白少卿摇头,说道,“我义兄肯定活着,但并没有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不然按照我义兄的身手,我们现在早就已经找到太子殿下了。” “这……,如果真如同白先生所说,那么太子殿下也太叫人吃惊了!是我大赵复国有望了!”康桂说道这里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白少卿心里也是心潮澎湃,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 傍晚,脱去白日里的耀眼,显出几分温润光芒的太阳,像一个巨大的圆盘安静的挂在了半山腰。 赵玉和徐黛珠也终于到了位于后山的的一间茅屋外。 两个人累的不行,徐黛珠直接坐在了院子外的一处石凳上,然后拉着赵玉也坐了下来,雨后的空气湿润清新,细细嗅着似乎还能闻到鲜花的馥郁香味。 “你看,彩虹!” 刚停了雨,映照着最后的夕阳,天边出现了一轮彩虹,将原本就被夕阳染红的景色映衬得越发瑰丽娇艳。 赵玉坐在徐黛珠的旁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七彩的龙吸水像是一块铺在天边的彩锦,美不胜收。 “你说的是龙吸水吧?” 徐黛珠这才想起来古代管彩虹叫龙吸水,点了点头说道,“对,真漂亮。” 两个人依偎着坐在一起,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却是有种莫名暖流在四周流淌,只觉得这天大地大,却只剩下两个人一般。 后山的茅屋还很新,显然是之前的主人刚刚盖好的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愿意弃了,不过这乱世的年代,据说东边十室九空,逃难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上次徐黛珠和赵玉来山上采蘑菇,走着走着就来到这边,当时还在门外喊了半天,希望能借一口水来喝。 后来两个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回答,推门而入,门没有锁,一下子就看到屋内杂乱的场景,一看就是主人匆忙间离去的样子。 这次回来屋内还是老样子,倒也没什么变化。 两个人一起收拾了屋子,在院子前面拿了木盆去打水,找了一块破布当做抹布来擦拭,这是徐黛珠做的事情,赵玉则是帮着收拾东西,摆好柜子,然后把两个人这几天要穿的衣服叠好放进去,漱洗的用具,然后是铺床……,以前什么都不会的赵玉经过这些日子洗练已经变的能干了许多,等着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已经都安顿了下来。 屋内只有只有一张大床,不过两个人早就睡在一处,倒也没有在意。 徐黛珠一路上顺手采了不少蘑菇,晚上果然煮了蘑菇粥,赵玉中午本就没有吃好,晚上就吃了好几碗。 两个人洗漱完了就上了床。 盖着薄薄的被子,躺在一处,四周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徐黛珠窝在赵玉的怀里悄声说道,“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几天。” 毕竟是深山,许多野兽出没,刚才徐黛珠煮饭的时候似乎看到许多绿色的眼睛,只好赶紧把门栓给拉上了。 两个人睡觉前还拿了一把椅子顶在了门口。 赵玉看到徐黛珠担忧的神色,想了想又想,还是说道,“他们今日没有过来,多半就是……,已经不会来了,最多三天就能回去。” 徐黛珠转过身来,看到赵玉笃定的神色,问道,“你之前在山洞里说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赵玉别开脸,把被子拉到了脸上,说道,“今天好累,我们睡吧。” 徐黛珠其实也很累,眼皮都在打架了,这一路上的艰险就不用说了,下着雨,踩一脚都是泥,还有躲着海东青和毒蛇,又要赶路,怕是天黑之前到不了这里。 但是她想起赵玉之前的神色,总觉得那个样子十分的疏离,和她所知道赵玉又有所不同,十分的好奇,说道,“肯定有什么?你倒是说呀?” “你上次不是说让我给你做几副手套?” “对呀,但你不是嫌烦?说要缝五个手指头,就不愿意做。”说起来自从赵玉开始拿针线之后,徐黛珠就不得不求着赵玉了,毕竟她不会做,但是赵玉这个人怎么说呢……,按照徐黛珠的话来讲就是太过矫情。 太累了不做,比如之前徐黛珠说的手套,觉得不美观不做,比如赵玉之前央求他做短裤,他觉得太伤风败俗就没做,后来还是徐黛珠直接把赵玉做的阔腿裤给剪了,气的赵玉生了两天的气,没有跟她说话。 然后心情不好也不做,说自己累,反正脾气大的很。 “这几天正好有空,我给你做吧。” 徐黛珠来了性质,说道,“我这里有几块花棉布挺好,不过放家里了,回去之后就用那个做吧?” “那个花色太俗气了,不做,我刚才在屋里找到了几块素纱布。” 徐黛珠凑了过去,看到赵玉放在床边的几个快纱布,刚才就说赵玉在收拾衣柜,果然找了点有用的东西出来,“要用这个做?” 赵玉点头,“用这个做起来又能遮光,还不显得臃肿。”赵玉虽然没做过手套,但也经常见伺候他的宫女戴过,那眼界自然就和旁人不同。 “再给你绣上几朵玉兰花。”赵玉指着手背的地方说道,“我前几天还想到了如何做绢花,可以试着做一做,然后把一朵绢花别在再腕上。” 徐黛珠听了就觉得好看的不得了,又想起赵玉的女红来,经过这些日子的打磨已经十分的精湛了,她甚至找不到针眼。 “我现在就想要呀。” 赵玉见徐黛珠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去,不再纠缠之前的话题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说道,“别急,我明天就做。” “好,我要两副。” “行。” 徐黛珠见赵玉答应的这般痛快,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的光芒来,说道,“我还想要几条……” 赵玉一看徐黛珠的眼神就知道要坏事了,想要没想的说道,“做什么都都行,唯独那个不行,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不过几条亵裤,你说的好像我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第12节 徐黛珠已经找赵玉问过好几次了,不是她不要脸……,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如果能粗糙的缝,只要能把布料凑一起她就不会求赵玉,但是之前她也试过,真的没有那个细胞,每次拿针不把自己手给扎了,就是会乱线,根本就缝不了。 她其实也没办法了,现在穿的这条亵裤已经快烂掉了。 “谁稀罕。”徐黛珠气哼哼的转过身子,刷拉一下就把被子拉到了头上。 赵玉也挺生气的,他一个堂堂的太子,像妇人一般手拿针线就已经是十分丢人的事情了,徐黛珠竟然还要求他做亵裤? “反正不会给你做。”赵玉也背对徐黛珠躺了过去,然后去拽那条薄被。 两个人互相拉扯,很自然就让越拉越紧,结果自然是赵玉的手劲儿大,扯到了他那边。 徐黛珠生气也,不盖被子了,反正天气也不冷,说道,“你自己盖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赵玉抬头,看到徐黛珠的背影来,然后……,徐黛珠睡觉的时候会穿一套衣裙,按照她的话就是什么睡衣,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穿的。 那裙子还是他缝的,是个八福湘裙,随着徐黛珠刚才的激烈挣扎,裙尾被撩开,掀到了腰身处,恰好露出里面的亵裤来。 徐黛珠十分的喜爱洁净,吃过饭的陶碗要反复冲洗,穿着的衣服更是每日一换,至于亵裤也是每天都要换洗。 要是赵玉一直没出过宫自然就觉得似乎所有人都应该这般洁净,但是他出过宫,还逃难了许久,看过许多普通百姓,那些百姓别说每天换衣服……,就是脸都不爱洗。 所以他很吃惊徐黛珠的洁净,总觉得她很是与众不同,和她相处也就不觉得太艰难了。 月白色细棉布亵裤,因为洗的太频繁边角已经快烂掉了,似乎稍微一扯就会破掉,赵玉的心里忽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这边徐黛珠已经睡着了,她白天太累了,几乎是沾着床就睡着了,她很自然的朝着赵玉蹭了过来,然后把头枕在赵玉的胳膊上,把脸颊埋入他的怀里,又把一条细长的小腿放入在赵玉的两腿内,这才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又沉沉的睡去。 赵玉僵硬的面容就变得柔和了起来,目光在闪动,如同这雨后的夜空,漂亮的不可思议。 赵玉把头压在枕头上,伸出手环住了徐黛珠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边徐黛珠和赵玉安稳的度过了一天,阿史那这边却是不太平,他站在一处坟地旁边,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坑穴。 “给我挖,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这是一块坟地,葬着许多王家村人,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却只是因为阿史那的亲卫在一个新的墓穴旁边看到一个几个字,写着大赵太子殿下赵臻之墓。 当时那亲卫吓了一跳。 阿史那其实不在乎赵玉到底死了没有,他只想找到确凿的证据然后交差而已。 第17章 死讯 下午雨刚停,许久的雨水让地上泥泞不堪,阿史那脚上都是泥巴,他嫌弃的皱眉,一旁亲卫马上就蹲在地上用雪白的帕子给他擦拭。 但是那泥水已经渗入了红色的绸缎裤上,最多也不过把上面的泥搽干净而已。 阿史那烦躁的用脚踹开亲卫,骂道,“没用东西,走开。”随后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另一个亲卫莎尔汗,说道,“你说在哪里发现的赵臻的墓?” 莎尔汗赶忙走了过去,指着前面一个不大的小土丘说道,”大人,就是那个,小的领着您过去。” 阿史那一肚子气,但是想着如果真是赵臻的墓地那也算是交差了,忍着泥泞的环境,移步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很寒酸的墓,上面的泥土还新的,显然是新墓,而且墓碑不像是旁边用石板或者花岗石,只找了一块手掌宽的木板刻了字,字体很小,勉强才能看出轮廓来,但是学过汉人文字的阿史那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上面写着赵臻两个字。 阿史那顿时就来了精神,高声说道,“给我挖,要真是找到赵臻的尸首,我有赏赐!” 莎尔汗几个人早就摩拳擦掌,听了十分高兴,阿史那虽然对汉人残暴,但是对兵士却很好,出手也十分的大方,伺候好了,美女姬妾,黄金官位,说赏就赏了。 几个人拿了铲子过来,脱了外衣,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就开始挖了起来。 因为是新坟,又加上很小,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挖到了底,“看到了!” 泥泞的地里露出衣角来,因为在地里埋了需多久,显得有些破旧,但是还能看出来一件宝蓝色的绸缎直裰。 阿史那顿时瞪大了眼睛,那天赵臻跳下悬崖的时候他是在旁边的,自然知道赵臻穿了什么衣服。 “就是这个,给我挖!” 忽然间,一个亲卫忽然间转过头就干呕起来。 原来随着挖的深入,露出尸首来,天气炎热,又是经过两个月的时间,尸体早就被蛆虫爬满,密密麻麻的,恶臭难当,在阴沉的天气下越发显得有阴森可怖。 又有几个人恶心的把铲子丢在了地上,跳到了坑外。 阿史那瞧了一眼就把头转了过去,用袖子堵着鼻子说道,“怎么这么快就烂掉了!” 莎尔汗忍着恶心,说道,“大人,中原向来比我们那边炎热,这还是埋到的土里,要是放在外面,不过半个月就烂掉了。” 阿史那气道,“烂成这样,谁能确定这是赵臻?” 莎尔汗也是一筹莫展,但是他不想再跟着阿史那在这山林转悠了,吃不好睡不好,还要忍受着夜里虫咬,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 他想了想,说道,“大人,既然有人把赵臻埋在这里,肯定就有同谋,只要把那同谋找出来了就可以指正了。” 阿史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说道,“正是这个道理.”可是这同谋又在哪里?整个王家村都叫他们给屠掉了。 阿史那忽然有些后悔,不应该杀的太早……,忽然间,电闪雷鸣之间,阿史那想起当初赵臻跳崖的之后,后面紧跟随一名侍卫。 那个侍卫年纪轻轻的却伸手不俗,好几次缠的他头疼,他记忆深刻。 埋了赵臻的人会不会是那个侍卫? 阿史那吃不准……,一边觉得可能是那侍卫,一边又觉得可能是王家村的人做的,这些汉人看起来十分的无用,拿把刀出来就会吓的晕不过去,不像是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只要是个汉子几乎都会弓箭,都是勇士,但是这些软绵绵的汉人却又有固执的一面,很多人在砍头和剃发上选择了砍头。 阿史那理解不了汉人的思维,只是觉得他们过于忠君了,这种情况下王家村人帮着掩埋也不是不可能。 “把这个地方给我围好!谁也不许靠近!”阿史那不知道皇帝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但是他知道不能让别人靠近这里。 然后又吩咐亲卫去找,要把这附近都找一遍。 回到了暂时居住的茅屋,阿史那几乎是马上就动笔写了一封密函给皇帝,然后让亲卫连夜送出去。 *** 这一天晚上又开始下雨,身旁的怀抱干燥温润,夹杂着花香的风从窗口的缝隙吹了进来,就好像躺在花海里一般,沐浴着细润的阳光,徐黛珠满足吸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开始睡回笼觉。 等着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快中午了,身旁没了人,她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怀里被人塞入了个枕头,她推开枕头,揉了揉眼睛,转过头就看到赵玉坐在窗下做着针线活儿。 少年还没长开,显得有些稚嫩,但是挡不住眉目英挺的面容,腰背挺直的坐着,手指灵活的穿针引线,比起女子的温柔却多了几分男子的洒脱来。 徐黛珠瞧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做了几副手套?” 徐黛珠裹着被子靠了过去,原本以为会看到手套,结果见赵玉手上拿着一块乳白色的细棉布,做成了小裤的模样,四个角都已经缝好了。 徐黛珠和赵玉有一个村子当仓库,吃的没有,什么针线,布头倒是从来都不缺, 赵玉一抬头就看到徐黛珠放大的脸,就算如何极力掩饰,脸颊也忍不住一下子腾的就红了,没好气的说道,“本来就是阴天,你还挡在窗口,我都看不清了。” 徐黛珠却不生气,反而嘿嘿的笑了起来,搂住了赵玉的肩膀并坐在旁边,说道,“我坐在这边行了吧,赵玉,你这是给我缝的亵裤吗?” 赵玉推开徐黛珠,转到另一边,冷冷的说道,“早上看这家还放着许多好料子就都拿了出来,刚好我也要做自己的小裤,也就给你一起做了。” 徐黛珠往旁边一看,哪里有赵玉的亵裤?心里顿时跟明镜一般的,想要戳穿他,又怕傲娇的赵玉恼羞成怒,不给他做了,那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雨天光线暗沉,但是赵玉的肌肤就好像是夜色中的珍珠,温润耀眼。 徐黛珠忍不住低头在赵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赵玉脸腾的更红了,喊道,“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徐黛珠咯咯的笑了起来,像是怕赵玉找她算账一般,赶忙跳下床说道,“我去给你做饭,昨天蘑菇还剩下许多,今天继续喝蘑菇粥好不好?” 赵玉冷了脸不说话,但是也没有反对,徐黛珠就知道他同意,哼着歌走到了一旁的厨房里,做起饭来。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在屋里做针线,另个则去做饭,雨小了一点又会一起出,茅屋前面就有一条河,是碧流河的分支,要比杏花村的那条河流大,赵玉坐在河边钓鱼,徐黛珠就会拿着木盆洗衣服。 三天时间说过去就过去了,徐黛珠收获了两副纱料的手套,一副是碧色的,上面用黄色的线绣了三朵小小的迎春花,漂亮的就如同机印上去一般,还有一副是白色的,绣了一朵浅粉色的玉兰花,还在手腕处缝上了如同葡萄大小的小绢花。 徐黛珠无数次惊异于赵玉的天赋,但是后来她发现……,赵玉不仅在绣花上学的快,很多东西都是一教就会,怎么烧饭,怎么炒菜,就好像他自己说的一般,看过就懂了。 当时徐黛珠就忍不住想着,这样的人放到现代就是几百年也难遇的天才吧?只可惜却要和她生活在这样的深山里。 不过徐黛珠转念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带着一个山洞的金银财宝,早晚是要出去过日子的,只是要等着世道在安稳一些而已。 到时候赵玉的聪明才智肯定就有发挥的余地了。 人有时候很奇怪,徐黛珠刚开始见到赵玉的时候还对他颇多的顾忌,觉得总是爱哭,很讨厌,不过二个月的相依为命就已经改变了想法。 见时间到了两个人就收拾好了包裹准备去。 两个人却不知道因为赵臻墓地的发现,外面已经炸锅了。 白少卿原本想要入山,但是在附近差一点就遇到了阿史那的人,只好留了个眼线,又原路返回,却也没有回到晋城,而是在郊区安顿了下来,准备伺机而动。 第二天阿史那就把大部分的亲卫留在王家村看守墓地,而自己则是先回到了晋城等京城那边的额回信儿。 而白少卿也很快就知道发现赵臻墓地的事情。 “王兄弟还没回来吗?”白少卿虽然和大家同吃同住,但是依然改不了爱洁净的习惯,随身带着一块帕子,珍珠粉,每天早上洗漱用。 康桂原本还想白少卿一路过来,肯定没带洗漱用具,准备把自己多余的帕子递给白少卿,结果看到白少卿自己带着帕子,虽然因为用了许久显得发黄,但是比他拿着的那一块显得发黑的帕子不知道干净多少倍,想着世家公子果然还是不一样……,尴尬的把帕子藏在身后,坐到了屋内的绣墩上问道,“还没。” 白少卿说的王兄弟是指留在经天山做眼线的人。 两个人正在说话,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悲切的哭声,那样的无助和绝望,都叫人听着都心酸。 白少卿和康桂对视了一眼,急忙走了出来。 大厅里几个人都已经是泪水满面,王墨三哭的最凄凉,蹲在地上哭的像个泪人,见到白少卿和康桂,哽咽着说道,“殿下已经去了!我们大赵完了!” 对于汉人来讲,赵臻就好像是一种希望,只要活着就代表着复国有望,所以都会心怀期盼,再苦再累,都可以忍受,但是一旦没有了希望…… “什么?不可能!”康桂下意识的说道。 “是真的,我潜入了经天山,看到了殿下的坟墓。” 第18章 苦心 王墨三只觉得那一幕不断的在眼前浮现,就如同这暗沉的天色,抽走了他所有的希望,他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看到阿史那带人回晋城,当时躲在树后面,结果就听到旁边那个叫莎尔汗的亲卫说送密函的方式都是仿效原大赵,用驿站快马送,太子殿下的死讯不过三天就可以递到到京城。” 王墨三当时就的心中一惊,顾不得白少卿的叮嘱,只身潜入了王家村,然后很自然的看到了被阿史那亲卫看守的墓地。 “是真的,我当时跟着殿下,知道殿下穿着什么衣服。” 之前白少卿会猜测赵臻会做一个假墓来躲避追捕,但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毕竟赵臻还十分的年幼,不一定有那心力,或者有那个力气做这件事,但是那时候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十分的激动。 第13节 而现在这件事已经确定了,白少卿反而平静了下来,倒不是说他不觉得吃惊,其实这就是他的性子,按照其父白昀的话来讲就是白少卿是那种越是到关键时刻反而越发沉着的人。 白少卿已经开始想下一步怎么走。 “穿着的衣服?那就是说你没看见面容?”康桂问道。 王墨三哭着摇头说道,“这个酷热的夏日如何能保存完好……,但是衣衫,身形,都是他。” 大家都听明白了,因为天气炎热,尸首烂掉了,无法辨认容貌,许多人原本都忍着,这会儿听到王墨三的话顿时就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堂屋里十几个人,无不是悲痛欲绝。 赵臻虽然还年幼,不过是十岁的幼童,但却是他们的所有的希望。 白少卿却沉着脸,转身进了内室,等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拿着包袱了,他说道,“谁要跟我进山去找太子殿下。” 众人一脸茫然的看着白少卿,他们都觉得赵臻已经死了,又谈什么进山找。 白少卿却斩钉截铁的说道,“太子殿下一定还活着,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墓地为了躲避耳目才做的假墓,里面躺着也是别人。” “白少卿,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殿下都已经归天了,你还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说话的人叫顾峰,是康桂下面的一个镖师,早年妻女被晋城的一个世家所害,一直对白少卿这种出身地位的人带着恨意,原本为了太子的事情一直忍着,到了这会儿一切都成了空,就憋不住发作了起来。 白少卿早就从顾峰时不时带着探究的目光里察觉出了他的敌意。 要是旁人这会儿早就生气了,但是白少卿却并没有被激怒,他反而目光深沉的看着顾峰,说道,“你宁愿相信殿下已经没有了,也不愿意试着去找一找?” “我当然不是,只是事实俱在……” “那你敢和我去吗?” “有什么不敢的。”顾峰忍不住说道。 白少卿干脆利落的说道,“那走吧。” “啊?” 白少卿转身进了内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往背后系好了包袱,戴着斗笠,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康桂心里多少有了想法,但是没有想到白少卿的行动力这么强,赶忙上前说道,“白先生,山路崎岖,野兽出没,我跟着你一同去吧。” 白少卿点头,说道,“正想喊了康大哥一同去,有劳了。” 王墨三用袖子撸掉了眼泪,站了起来,说道,“我也要去。”不管白少卿说的是不是真的,王墨三都决定在去找一找。 “行。” “我也想去……”哭着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擦掉了眼泪,都纷纷应和道,他们和王墨三想的一样,见白少卿说的言辞凿凿,都想着去试一试。 “人多了容易被发现。”康桂瞧了眼白少卿,见他没有点头,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原委,对着几个人说道。 白少卿,康桂,顾峰,王墨三个人带着几天所需的干粮就上了路。 不过半天就到了经天山下。 顾峰恶声恶气的说道,“现在怎么走?别告诉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碰运气!” 王墨三也看着白少卿,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带着探寻的目光也带出十足的怀疑。 白少卿却很坦然,擦了擦因为赶路而冒出的汗水,对着康桂说道,“康大哥,借你的舆图一用。” 舆图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别说平民百姓,就是一般官宦之家也不一定有,这一副舆图是康桂的祖传之物,他们家原本是开镖局的,平日就是走南闯北,靠着记忆一点点的填补空缺,到了康桂这一代已经是十分的清晰的。 不过地形每年都会在悄然变化,只能说大体的错不了。 “你们看。”白少卿指着舆图上的经天山,“神女峰的巫女山延绵数百里,但是山行陡峭,没有出口,想要出来只能过了碧流河,从经天山这边出来,太子殿下当初被河水冲到了经天山的王家村附近,然后在这里做了个假墓,之后进入了神女峰掩藏起来,而这边好像只有个叫杏花村的村子。” “我知道这个村子,据说以前土匪在这里安家,藏了许多金银珠宝……” 有了方向就快多了,几个人径自朝着杏花村而去,特别是顾峰和王墨三,一个是寻主心切,另一个则是带着满满的怒气,想要证明白少卿的的诡辩。 比起这些练家子,白少卿自然是不济的,落在了后面,康桂担心白少卿就跟在他旁边。 不过一会儿就进入了经天山的深处,到处都是久经年份的古树,树叶遮天蔽日的挡住了夕阳里唯一的一点点的光亮,几个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已经赶了一天的路。 康桂见白少卿面露疲惫,说道,“白先生要不要歇息一会儿?” 白少卿摇头,说道,“我还能跟上,我们要尽快找到殿下。” 康桂见白少卿坚持,一面佩服他的毅力,他见过许多世家公子,也是说练过,但是走了几个时辰就会喊累,而白少卿却是这般的坚韧不拔,他想起白少卿遇事之后的果敢预判,越发觉得这个人以后不可限量。 听说江南义军那边十分不太平,江南首富苏家人举家之力供应义军的物资,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占大头,但是泾阳书院以李家为首的读书人却觉得苏家人满身的铜钱气,不值得为伍,吵的十分凶,还曾经闹过要分裂,都是白少卿一人之力去说服,这才保持住了表面的平和,虽然白少卿年少,但隐隐已经是义军的头目地位。 想到这里康桂神色一整,略带几分恭敬的说道,“白先生,我有一事不解。” “请说。” 白少卿踩一脚出去都觉得脚心钻心的疼,他知道脚底肯定起了泡,但是却忍着没有说话。 “其实太子殿下就算做了假墓,毕竟无法辨认尸首,按照夏朝皇帝的多疑心性,必然不会完全相信。” 白少卿拂去落在手臂上的树叶,说道,“只要一日未传出殿下的死讯,这中原汉人就不会死心,总想着可以复国。” “正是这样。”康桂想起刚才他也差一点和王墨三一起哭了出来,就是觉得殿下已经亡故就没有了希望。 “所以……”白少卿望着远处的深山,停顿了下,目光深沉。 *** 来的时候在下雨,回家的时候却是大晴天,虽然路好走了,但是天气又热了,徐黛珠老老实实的戴着帷帽和赵玉一同赶路。 到了傍晚时分,两个人终于到了杏花村。 徐黛珠先拉着赵玉去了菜地,果然那野草就跟打了激素一样的疯长,都快把正经的菜给淹没了。 徐黛珠顾不得累,脱下竹篓,卷起袖子之后又捡起放在一旁的锄头就开始锄草,赵玉也跟着帮忙,虽然做的比徐黛珠慢,但是好歹也有了几分样子。 两个人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做完了。 徐黛珠见赵玉脸上都是汗水,踮起脚尖,拿了帕子出来给他擦,赵玉热的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灼热气息,吹在徐黛珠脸上热热的,痒痒的。 徐黛珠忍不住咯咯的笑,说道,“好痒,好了,擦完了。” 赵玉想了想,也学着徐黛珠拿了帕子出来,拽过徐黛珠,低头给她擦脸,也或许是已经不挑食了,赵玉长的很快,已经比徐黛珠高半指。 这让徐黛珠耿耿于怀了很久。 赵玉要比徐黛珠多耐心,手劲儿也很温柔,仔仔细细的擦着。 近在咫尺的面容英气漂亮,那一双如装了星辰一般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认真,徐黛珠一眨不眨的盯着赵玉的脸,忍不住想着,这孩子可真漂亮呀,又这般温柔,长大了不知道要掠走多少女孩子的心。 别说,想到这里竟然还觉得有些酸酸的。 就好像是自己养的宝贝以后要被人抢走一般。 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夜色深了,徐黛珠不敢耽误,赶紧摘了菜就跟赵玉一同回了家里。 许久没有吃新鲜的蔬菜了,徐黛珠做了个西红柿炖鸡蛋,至于为什么不是西红柿炒鸡蛋,因为没有足够的油,不过就是这样的菜,两个人也吃的十分开心。 徐黛珠酒足饭饱,靠在床边,懒散的问道,“你说你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仇家找不到你了?”这事儿徐黛珠之前问过,无奈赵玉转移了话题,倒是让她忘了继续追问了。 赵玉舒服的躺在床上,几乎是昏昏欲睡,听到的徐黛珠的话猛然的就睁开了眼睛。 那个漆黑的夜晚,他用防身的匕首在木板上刻字做碑,泪水糊住了眼睛,他要不断的用手背去擦拭才能看清前面。 恐惧害怕,累,饥饿,都让他生不如死,但他却要咬牙坚持。 夏军为了稳定民心,不管有没有抓到他都会很快公布他的死讯,兴许会找个和他相似的孩子,然后当场斩首示众。 之后继续秘密的搜寻,直到抓到他……,然后秘密的处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由他来做个假墓,然后放松夏军的警惕之心,让他们放弃搜寻……,因为就算是不确定是不是真墓,但是对于夏朝皇帝而言,一个写着赵臻墓碑的墓地就足够了。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徐黛珠躺了过去,打了个哈欠,搂住了赵玉的腰身,嘀咕道,“好了,睡吧,我不问就是了。” 远处经天山内白少卿舒了一口气,对着一脸疑问的康桂说道,“殿下已经看透了所有的事情,他知道夏军需要一个他确切的死讯,而墓地正是可以让夏军满意的答案,他给他们这样一个答案,然后让夏军放弃搜寻,因为活着总是比其他的都重要。” “殿下他才这么小……”康桂虽然约莫猜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震惊的说道。 第19章 拾到 旧时的京城繁花似锦,却如同水中明月,一去不复还,早就物是人非。 皇贵妃赵氏凭栏望月,却如同雕塑一般半天都一动不动。 她容貌生的极为出众,肤如凝脂,黛眉琼鼻,只着一身碧绿色的宽袖衣裙,发鬓宽松的挽了圆鬓,没有任何的饰品,却端的是气质华贵,美如仙娥,生生把身旁几个衣饰华美的小宫女衬托的黯淡无光。 夏元帝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那个十三岁便是以美貌而著称的明月公主就这样只身站着,面带忧愁,却是让他的心都跟着拧了起来。 几个宫女看到皇帝来了,纷纷俯首。“娘娘,陛下来了。” 赵氏却是一动不动,皇帝知道她素来傲慢,倒也没有生气,朝着宫女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又是谁惹得你不高兴了?”皇帝曾经在京城当过五年的质子,一口标准的大赵官话说的字正腔圆。 赵氏转过头,等着看到皇帝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说道,“臻弟已经死了吗?” 皇帝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说道,“谁告诉你的?” “别管谁告诉我的,是不是?你当初不是答应过我会饶他一命?”因为愤怒赵氏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紧紧的抿着唇,但这样却无损的她的美貌,反而有种浓烈的美艳。 皇帝看着又怜又爱,想着总归是她的亲弟弟,难过不是正常?虽然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死讯,反正回去之后他定然会抓出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随即又想着纸包不住火,赵妤早晚会知道这件事,既然她现在已经知道了,那就直接敞开来说好了。 “妤儿你也知道,赵国已亡……” 赵氏听到这话的时候目光闪过一丝恨意来,把手放到了宽袖里。 皇帝却继续残忍的说道,“而赵臻则是亡国太子,朕想要立本必然是要斩草除根……,啊!” 巴掌大的匕首带着森森的寒意,在皇帝惊愕的目光中飞快的插入了他的胸口。 “给我住手!” 随着一声女子的喝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气势汹汹的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身旁的几个男子皆是带刀护卫,见情况危机,上前去拽住赵氏的手脚。 赵氏亡国之前不过就是一个娇养的公主,这些日子又时常落泪,少食,身子骨更是虚弱,拼了命使出全身的力气之后也只是刺了一刀,那护卫很容易就把她像麻花一样扭起来压在地上。 赵氏心有不甘,眼泪倏然而下,咬牙切齿的骂道,“处罗,别以为你登上了皇位就变的高贵了,你在我眼里依然是个茹毛饮血的蛮人,也配得上我?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让你保住臻儿的一条命,现在他死了!我还有什么顾忌的,正好杀了你报仇雪恨,只可惜刚才没有多刺几刀!” 皇帝处罗被人抬起放到一旁石凳上,却是对着他胸口的匕首无法,又叫人去喊御医过来。 第14节 那身材高挑的高贵女子走了过来,站在皇帝身旁,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宠爱的汉人公主,怎么样?养了条毒蛇,终于还是被咬了吧。” 来人是皇帝的皇后,柔然公主郁久闾氏。 皇后生的十分貌美,但是她的美丽和明月公主不同,长眉,额头宽阔,眉眼锋利,如同一把美丽而危险的宝剑。 皇帝眯着眼看着皇后,说道,“是你把赵臻的死讯告诉了妤儿?” “对,不然你又怎么会死心?”皇后讥讽的笑,但是那笑里却藏着悲怆的情绪。 “你大胆!” 皇帝能在京城中隐忍,当了五年的质子,又哄了赵国皇帝放了自己回到突厥,之后掌握了大权,打下中原,建立的夏朝,显然也不是一个寻常的男子,被称为一代枭雄也不为过。 他岂会容忍皇后藐视自己的皇权。 皇帝怒不可遏,啊啊大叫了两声就把匕首拔了出来,顿时就有鲜血喷了出来,一旁的皇后也好,侍卫也好都吓的脸色都白了,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给皇帝包扎。 像是猎鹰一般骄傲的皇后终于忍不住气哭道,“你这是何苦,难道你忘记了赵国是怎么灭的?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 皇帝神色一愣,想起之前汉人宰相范文的话来,“陛下,不管那墓地是不是真的,我们只当是真的,再把消息散步出去,那些汉人很快就会死心,然后忠心归顺大夏。” 其实皇帝何尝不知道,他原本就想好如果这个月内还没有就找个容貌和赵臻相似的孩子直接斩首示众。 只是他又怕赵妤知道后会发疯,连个笑容都不肯给他,一直犹豫不决。 听了皇后的话这才倏然一惊,原来他已经被一个女子动摇了吗? 皇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赵妤,虽然被压着,但是依然难掩天生丽质……,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入京城那一年,觐见大赵皇帝的时候路过御花园,看到那个穿着白纱裙荡秋千的少女。 那样清丽纯净,就像是落入反间的精灵。 那之后明月公主就成了他心中的抹不去的情愫,无论何时都难以忘怀。 大业和女人……,他只能选一样。 大业和亲情……,他只能选一样。 大业和…… 皇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阻绝了自己看向赵氏的渴望,狠狠心说道,“把她押下去吧。” 等着皇帝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是深不可见底的深渊,剔除了亲情,像是一尊冷冰冰的石像。 御医也到了,伤口不算严重,皇帝自幼习武,虽然震惊,但是很自然的避开了要害,只是血倒是流了不少,包扎好伤口之后又把皇帝移入室内,供奉上汤药。 皇后想亲手服伺皇帝喝汤药却被皇帝推开,他冷冷的说道,“皇后,你贵为皇后却没有国母的气度,朕对你很失望,整日的挑拨是非,与妃争风吃醋,朕罚你闭门一个月,好好习读德行书。” 皇后忍住怒气说道,“臣妾知道了。” 等着皇后从内室出来,一旁的女宫忍不住说道,“娘娘,你今天这般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陛下大怒之后想要废……” 后面的话阿兰如何说不出来。 皇后却笑了笑,那笑容十分的复杂,带着悲怆的心酸,又莫名的笃定的自信,说道,“阿兰,你不用担心,只要阿爸一日是柔然的王,我就会一直都是大夏的皇后。” *** 不过几日前太子赵臻亡故的消息散播开来。 去买菜的陈吉回来的时候空着篮子,垂头丧气的,等着菜下锅的徐冲为说道,“菜呢?”结果刚问完就看到陈吉突然跪在地上,篮子咕噜噜的滑到了一旁。 陈吉埋头痛哭了起来,“官府通告说殿下已经死了!” 徐冲为听了脸色一白,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大当家不是和白先生一起去找殿下了吗?很快就有消息了。” “可这都过了十几天了!他们只带了二十天的干粮,马上就要断粮了。” 徐冲为听了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经天山和神女峰被一条叫碧流河的河水劈开,那河水十分的凶悍,没有桥根本就难以过去。 白少卿站在岸边,河水急促,风吹着他袍子猎猎作响,犹如仙人一般的,他却目光微蹙,带着担忧的望向对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白少卿一回头就看到神色憔悴的康桂来。 “白先生,用些汤水吧。” 白少卿摇头,说道,“我吃不下。” 其实康桂也吃不下,他们赶路到了这里就被截断了,那阿史那还是有些脑子的,离去前叫人烧了桥,几个人只能站在这里干瞪眼。 原想着原路返回,去搬救兵回来,结果走到了经天山的出口,又发现有大量的夏兵在把手,显然夏朝皇帝知道墓地之后叫人直接封了整座山,几个人只好又反了回来。 这会儿四个人真是进退两难。 “多少吃些吧,木筏马上就可以做好了。到时候就可以去对面了。”康桂又劝道,好在康桂以前走南闯北的,手上的手艺不少,还会做木筏。 这几天四个人都是没日没夜的干活儿,总算是做出简陋但是还可以用的木筏来。 “我在这里观察了许久。”白少卿一边跟着康桂走,一边说道,“早上的风小,河水温和,明日必然是一个大晴天,我们可以早上划过去。” 康桂一直都以为白少卿站在河边是因为郁闷,想要看看对面,谁知道竟然是一直观察河水,然后又说道天气,想着他竟然能看天象,心里越发敬佩说道,“就照白先生的话做吧。” 第二天,四个人上了木筏…… 徐黛珠去河边挑水的时候看到一个晕倒的年轻男子……,她又捡了回去。qaq 第20章 小白 赵玉正襟危坐,手里拿着陶碗,另一只手握着筷子,但是他并没有吃饭,而是带着几分探究看着眼前狼吞虎咽吃饭的人。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星眸剑眉,长的十分高大英俊。 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披散着长发,穿着一件破了洞的藏青色的棉布短打,四肢修长,手上有着厚厚的剪子。 这会儿他席地而坐,端着徐黛珠给他的陶碗,用把脸几乎埋入饭碗的姿势吃饭。 徐黛珠做了土豆炖豆角,菜汤泡着窝粮吃。 赵玉觉得十分难吃的窝粮,在这个人的眼里却是美食,吃了一碗又一碗,如同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等着男子把碗里的饭吃完,又不舍得舔着碗底残留的菜汤。 赵玉有些于心不忍,把自己的碗给他,说道,“你吃我的吧。” 男子抬头看了眼赵玉,然后又迅速的转过头去看徐黛珠,见她摇了摇头就垂头丧气的说道,“不让吃。” 赵玉就扭过去看徐黛珠。 徐黛珠勉强咬碎了嘴里的窝粮。艰难的咽了下去,头也不抬的说道,“为着你不爱吃窝粮,已经连续四天吃米粥和炖鱼了,再吃下去要没有存粮过冬了,今天你必须要把这窝粮给吃了,别想找理由不吃,更不能给小白吃,他今天已经吃了五碗了。” 男子似乎神智不清,徐黛珠问了好几次叫什么名字,只能吐出一句白……,然后就抱着头露出难受的样子来,如此徐黛珠就干脆喊他小白了,想着等着以后清醒了才问问全名吧。 小白似乎知道徐黛珠在说自己,朝着她讨好的笑了笑,一个大男人却是笑的比孩子还要天真无邪。 徐黛珠扶着额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就不明白了,她运气不好捡了个赵玉这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贵公子哥儿就算了,怎么第二次又捡了一个明显脑子被摔傻的人回来? 说起来这个人是她昨天捡回来的,说捡是有点夸张了,实际上是他非要跟着自己。 一开始徐黛珠去河边挑水,结果就看到这个男子半躺在河边的石头上,她以为是跟赵玉一般被水冲下来的,谁知道仔细打量就看到他手边还抓着一个半截的陶碗,碗里还剩下没有喝完的一点水。 徐黛珠猜测这个人是来河边河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徐黛珠想起她和赵玉还是两个小孩子,真要对上心怀不轨的成年人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她虽然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坏的,但是她现在没有资本去赌这一点。 徐黛珠提了水桶就准备悄悄的走了。 他们俩孩子都没有死掉,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还能饿死? 谁知道这个人就好像是习武之人,听力非常的敏锐,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徐黛珠见过许多人,但是也没有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期初那目光是非常的锐利,就好像是一把寒森森的刀,叫人心里没有理由的发憷,想要转身逃跑,但是眨了眨眼睛,一转眼,目光就变得十分的温柔和善。 就如同初生婴儿的眼神。 他扫过徐黛珠手里的木桶,然后停留在另一只手拿着的……,吃了一半的窝粮上,非常明显的咽了下口水。 之后就一直跟着徐黛珠。 他不说话,也不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伤害徐黛珠,就是一直执着的跟着徐黛珠,后来徐黛珠就分了两个窝粮给他。 “吃完就走吧。” 徐黛珠看到他狠狠的点了点头。 结果吃完窝粮,他还是一直跟着徐黛珠,晚上在徐黛珠屋外的门下睡了一觉。 早上醒来,看到睡前门前的男子,徐黛珠特别无奈,就问了一句以后要不要跟着他们,男子听了眼睛一亮就拼命的点头……,如此家里就又多了一个人。 早上,徐黛珠做了一锅饭,就三个人一起吃了起来,结果没有想到……,小白一个人竟然可以吃五碗。 徐黛珠想过小白肯定吃的多,特意多做了些,但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能吃,她忧愁的想着,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他们会不会被小白这个大胃王吃垮? 正在徐黛珠想着如何多弄点口粮的时候的忽然听到小白特别严肃的对着赵玉说道,“不能浪费,吃掉。” 徐黛珠回头一看,小白坐在赵玉的对面,不错眼的盯着赵玉,一副你要是敢不吃,我就给你好看的模样。 徐黛珠,“……” 赵玉气的要吐血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化成灰他也认识呀,就是跟着他一起跳崖的侍卫白嘉言。 当初他跳崖之后掉入碧流河里,之后就没有意识了,等着醒过来就看到白嘉言在身旁,他就知道自己是被后面跟着跳崖的白嘉言跟救了。 不过那时候的白嘉言就有些不对劲儿了,他估计是掉下来的不知道怎么伤到到了脑子,在往深处猜测……,他估计白嘉言这个伤是为了自己,因为他的身手特别好,不可能轻易磕到伤到。 但是当时白嘉言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他一直没有机会问他,白嘉言总是离的他远远的,清醒的时候会给他找来食物,疯癫的时候就自己跑到外面去……,像是怕伤害到他。 他在山洞里养了半个月的伤都是白嘉言在照顾。 但是有一天,白嘉言消失了……,谁知道这一别竟然在这里,这样的重逢。 原本是最忠心的属下,这会儿却对徐黛珠言听计从的。 赵玉当真不知道什么滋味。 等着徐黛珠走开去洗碗,赵玉凑到小白跟前说道,“白统领,你还记得我吗?”他试图想要唤醒他的记忆。 小白抱胸,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纹丝不动,指了指碗说道,“窝粮,吃掉,黛珠说的。” 第15节 赵玉,“……” 等着徐黛珠回来就看到赵玉苦着脸把窝粮都给吃了,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小白,你做的真好。” 小白顿时笑了,像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拍了怕胸口说道,“小白,好。” 徐黛珠就忍不住用给他个窝粮吃。 赵玉,“……” 赵玉忽然有种感觉,白嘉言的到来会改变他的地位,不过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太会拍马屁了。 原本都是早上徐黛珠和赵玉吃了饭就去地里干活儿,一般都是徐黛珠除草浇水,赵玉钓鱼,等着钓的差不多就来帮徐黛珠,有时候不需要除草,基本隔一天就要除一次,徐黛珠就会拿个凳子坐在赵玉旁边看他钓鱼。 两个人忙完就去吃午饭,吃完午饭歇一会儿,再去水田地那边看看,一边都没什么事,之后就会去山上,有时候是采蘑菇,有时候找一些野果什么的,徐黛珠和赵玉还在山后放了许多捕兽夹,定时会去看看有没有逮着兔子什么的。 但是小白的到来完全打破了这个顺序。 首先除草的活儿都让小白做了,别看他脑子不清醒,但是力气大,手脚还非常的灵活,只看过一遍就记住了,然后那锄头挥舞的就跟机器一般,徐黛珠都怀疑是不是看到了重影。 既然小白能干除草的活儿,徐黛珠就去给赵玉帮忙 对一个成年人来说给两块不大的菜地除草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小白很快就做好了,然后还在旁边野草地旁边抓小虫子玩,自己蹦蹦跳跳的玩了好长时间,直到觉得肚子饿了这才来找他们。 清亮的水底,有一些黑色的鱼儿游来游去,但就是不咬钩。 小白说道,“鱼,鱼!吃吃!” 徐黛珠看了眼桶里的一条鱼,说道,“今天不能吃了,鱼缸里的少了,今天钓的鱼要放着当存粮。” 徐黛珠找了一个大缸来,把钓来的鱼都放在里面。 小白瞧了眼鱼桶,又看了眼徐黛珠,然后似乎才明白徐黛珠说什么,随即狠狠的拍了拍胸口说道,“小白,抓鱼,小白会!” 徐黛珠,“你会钓鱼?” 结果徐黛珠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小白抓起一旁的几个鹅卵石,然后丢向里水里,只听噗嗤的声音,一个个被砸晕的鱼冒出了水面。 小白特别高兴,说道,“我吃鱼,在河边。” 徐黛珠惊愕的不行了,她这才想起来当初在河边发现的小白,难道他当时在河边抓鱼吃? 这个人是功夫傍身呀! 怪不得刚才除草的时候动作那么利落! 她这回可算是捡到宝了? 用网兜把打晕的鱼都捞到了桶里,竟然比钓鱼还要快,赵玉的脸色当时就难看了。 几个人回去吃午饭,徐黛珠煮了好一大锅鱼给小白吃,笑眯眯的说道,“吃吧,吃吧,管够。” “热的,好吃,黛珠,好!”小白虽然吃的很快,但是并不粗鲁,还很文雅,显示着他良好的出身。 但是他的话却让徐黛珠觉得有些心酸。 “你平时都吃生鱼是吗?”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赵玉也停下筷子看着小白。 小白点了点头,“鱼,凉凉的。” 徐黛珠默默的把剔好骨头的鱼肉夹到了小白的碗里,赵玉停顿了下,也夹了几块鱼肉给小白。 小白笑的特别开心,说道,“小白,抓鱼,吃热的,黛珠吃,赵玉吃。” “好。” 徐黛珠也跟着笑了起来,赵玉也轻轻的扬起嘴角来。 但是到了晚上赵玉就笑不出来了。 徐黛珠和赵玉晚上习惯性的睡在一起,很自然的给小白搭了另外一张床。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徐黛珠睡前让赵玉带小白去河边洗澡,把长久不洗而打结的头发剪掉,重新梳理出来,还从村子里找了一套衣服给他穿。 小白马上就变得干干净净的。 都上了床,徐黛珠正要闭上眼睛睡觉,一转头就看到对面的小白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上,只露出两只眼睛来,黑亮亮的眼睛带着几分探究看着抱在一处两个人。 徐黛珠原本没觉得这件事不对,但是忽然就被看的很害羞。 正在徐黛珠想着要不要跟小白解释的时候,小白突然跳了起来,然后推开赵玉,直接躺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小白,一起,睡睡。” 赵玉气的脸都绿了! 第21章 坏赵玉 徐黛珠张口结舌,对着小白那一双纯净到几乎透明的眼眸不知道如何解释,一旁的赵玉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对着徐黛珠说道,“我有话跟小白说。”然后扭过头朝着小白笑了笑,温声说道,“小白,咱们出去下。” 小白明显感觉到了几分敌意,四肢敞开躺在徐黛珠和赵玉中间的躯体明显僵硬了下,倔强的说道,“不,睡睡。” 徐黛珠问道,“你要跟他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好了。” 赵玉说道,“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儿。” “嗯?”徐黛珠有点发蒙。 小白还是被赵玉拽了出去,夜里危险两个人也不敢走远,只开了门站在屋檐下说话。 徐黛珠听不清两个人说什么,但是透过半开的门可以看到两个人的背影,刚开始小白还挺直了腰背,但是随着小白说话能明显感觉到小白头越来越低,等着回来的时候就显得蔫蔫的。 赵玉说道,“天晚了,睡吧。” 徐黛珠原本以为小白会坚持下,结果他竟然乖乖听话的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又把被子拉的很高,盖在鼻子上。 一双透着股委屈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徐黛珠和赵玉的床,就好像是见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但是又不能去拿一般。 徐黛珠用手臂捅了捅赵玉,说道,“你跟他说了什么?还不让我听。” 赵玉一伸胳膊就把徐黛珠抱入了怀里,然后一个翻身,变成了徐黛珠在右边,赵玉在左边,正好挡住了小白的视线。 徐黛珠感觉一阵翻滚,然后自己躺到了另一边来,忍不住问道,“你说话呀?” “睡觉。”赵玉斩钉截铁的说道。 徐黛珠,“……” 徐黛珠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听到赵玉悄声在她耳边说道,“你要三个人一起睡?” 徐黛珠赶忙吧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赵玉和她一般还年幼,她就只当是亲人一般的,即使这般亲密也并没任何的猥琐想法,但是小白就不一样,那可是一个成年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合适的。 不过小白的到来让她开始想一个问题,她和赵玉这样真的合适吗? 赵玉还小,可是她心里头却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徐黛珠东想西想的,却因为疲惫很快就进入了睡梦中。 自从那天赵玉跟小白谈心之后小白就再也没有说要一起睡了,只不过每天晚上都会露出十分渴望的神色来,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渴望吃到糖块,但是又不能触碰,可怜兮兮的不行。 徐黛珠自然不会心软,但是她好奇的不行了,赵玉到底跟小白说了什么? 不过每次徐黛珠问小白,他总会转移话题。 有了小白的加入,徐黛珠和赵玉的生活就变得轻松了许多,除草有小白,抓鱼有小白,上山去的还是小白。 小白力气大,做事快,原来对徐黛珠和赵玉来说十分辛劳的事情在小白的眼里都变得微不足道,他甚至只用很少的时间去做,大部分时间都在玩。 就像是一个充满童心的孩子,小白会追蝴蝶玩,顽皮的抓虫子丢到河里,还会试图逗母鸡小花玩。 日子变的越来越好,不过唯有一点……,小白太能吃了。 原来徐黛珠种的地也不多,加上赵玉两个人勉强够,但是在凑上来个一顿能吃五六碗饭量的小白就开始捉襟见肘了。 徐黛珠无奈开始控制小白的饭量了。 这天中午徐黛珠在屋内睡了一个午觉,等着醒来发现屋内空空荡荡的,赵玉和小白不知道去了哪里。 徐黛珠起身,先喝了一口水,感觉睡迷糊的脑子清醒了一点,这才走了出去,结果刚走出门就看到赵玉和小白背对着她蹲在墙角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徐黛珠忽然想起上次的事情来,心里实在是好奇,就屏息剁手跺脚的走了过去。 “我没有吃窝粮,偷偷留给你吃,你不要告诉黛珠知道吗?”赵玉从怀里掏出两个窝粮来递给一旁的小白。 小白看到窝粮眼睛都亮了,忙不失迭的点头,“不说。” 那么硬的窝粮到小白手里就好像是山珍海味,小白一口咬掉一大半,然后就囫囵吞了下去。 “你慢点吃,别噎到了。”赵玉担心的说道。 “唔,小白,饿。”小白很快就吃掉了一个窝粮,然后舍不得看着剩下的那个,忍不住可怜兮兮的说道,“睡不着,肚子疼。” 赵玉叹了一口气,说道,“黛珠不让你吃也是没办法,粮食不太够了。”鱼肉蔬菜是没办法代替粮食,而田地里的粮食也有限,都是需要留着过冬的。 小白点头说道,“小白喜欢黛珠,小白不气,吃三个。”说完伸出三根手指头来。 小白的饭量要是按照窝粮算,起码要吃十几个才能饱,小白这会儿说三个就是说以后他每顿只吃三个窝粮。 赵玉笑着叹气,“这会儿倒是乖,上次你自己偷吃窝粮的事儿怎么说?” 小白立时就不高兴了,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我秘密,小白不和黛珠睡睡。” 徐黛珠这才知道当时赵玉说服小白改变主意竟然是被赵玉用这个做了威胁,又好气又好笑,想着小白可真好糊弄,不过这么一点事就被赵玉左右了。 但是看到小白那么狼吞虎咽的吃着,心里又觉得酸酸的。 日子为什么会这么难?不就是想吃饱喝足而已? 赵玉说道,“你知道就行,小声点,别让黛珠知道了。” 小白却依然有点不依不饶,扭过头看了眼站着的徐黛珠,大声说道,“黛珠,在。” “什么?” 小白指了指后面,“黛珠,在。” 赵玉一回头就看到了徐黛珠,他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你知道她来了?” 小白委屈的起身,指了指耳朵说道,“听得到。” 第16节 徐黛珠想了想小白徒手丢石头就可以打到水中鱼,一看就是功夫很好,能听到她脚步声也不足为奇。 “赵玉,你又没吃窝粮?” 赵玉气道,“黛珠来了,你不早点告诉我?” 小白说道,“我不说,黛珠自己听。”那意思就是不是他说的,是黛珠自己听到的。 赵玉这个气呀,差点吐血,敢情小白一直知道徐黛珠在后面,但是没有告诉他,直到他讲出上次小白偷拿窝粮的事情来这才不高兴的暴露了。 “你们俩个,一个不吃窝粮,一个偷拿食物?” 赵玉傲慢的抬头,说道,“我知道粮食珍贵,我不是不吃,是准备留给小白吃的。”随即扭过去看别处,一副你爱信不信随意的孤高模样。 小白也辩解道,“小白没偷,饿了,去厨房,窝粮掉了,脏了,小白吹吹吃。” 徐黛珠心里忽然觉得特别难受。 她别过脸,说道,“我没有怪你们,是我的错,总是让你们吃不饱。” 小白听到徐黛珠声音不对,凑过去看,忽然就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水,眼睛里有水。” 赵玉一愣,也跟了过去,结果看到徐黛珠眼睛里挂着泪珠,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他顿时也跟着不舒服了起来。 赵玉想起宫里的日子,好像食物总是那么精致,那么的好吃,鸡鸭鱼肉,四季的果蔬菜,更甚者一些难以寻到的山珍海味,只有他不想吃,没有吃不到,而日子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可是等到他沦落到这步田地才明白,低层的老百姓到底过着什么日子。 他是一个男人,他却没有让徐黛珠停止过操心,没有让生死相随自己的小白吃上饱饭。 “是我的错。”赵玉第一次认真对着徐黛珠道歉道。 徐黛珠一愣,她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她就是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是你的错。”徐黛珠勉励笑了笑。 赵玉看到徐黛珠目光一闪而逝的脆弱,还有因为背着光,而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忽然就觉得自己以前可能是有些过分了。 徐黛珠分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孩子,却肩负着他们三个人的生活。 赵玉伸手环住了徐黛珠的肩膀,用帕子给她擦眼泪,柔声说道,“都会好起来,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他以为自己会必死,但是老天却让他活下来了,他以为白统领也惨死在外面,毕竟疯疯癫癫的,已经失智,结果这么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清瘦的少年还没长大,臂膀也不够厚实,但却奇异的让徐黛珠感受到了安慰。 就在这时候,一只长臂伸了过来,一下子就把徐黛珠和赵玉都抱在一起,小白不甘被冷落,紧紧的搂着两个人,说道,“抱抱,一起,小白喜欢黛珠” 赵玉问道,“不喜欢我?” 小白眨了眨眼睛说道,“喜欢给吃的,讨厌告状的赵玉,坏!” 不过一瞬间,那些忧愁就一下子去散去,徐黛珠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的赵玉也跟着嘴角微扬,露出笑脸来。 晚上徐黛珠做了许多饭,西红柿炖蛋,鱼汤,然后还拿了一大筐的窝粮,很痛快的对小白说道,“随便吃。” 大家好好的吃了一顿。 晚上,徐黛珠从床底摸出了一个小包裹,包了好几层,里面躺着一块长条形状的金条,在夜色中发出明亮的光泽来。 这是徐黛珠从山洞拿出来的。 “我们想想办法,怎么把它花掉。” 以前就只有赵玉和徐黛珠两个人,她不敢想,但是现在有了小白……,虽然神志不清,但起码是一个成人,而且还是一个武艺很不错的成年男子。 徐黛珠发现,光靠种田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所需了。 第22章 矛盾 汹涌的河水就好像是咆哮的巨龙盘旋在宽阔在河道上,声势浩大,像是可以吞噬一切靠近它的生命。 徐黛珠,赵玉,小白三个人站在河水前面就如同渺小的蚂蚁一般。 “桥呢?” 徐黛珠记得前些日子有桥呢,现在却已经没有了。 赵玉脸色沉沉的,约莫已经猜到了是谁做的。 “火,很多人,凶,小白害怕。”小白指着存桥墩残余的地方的说道。 几个人兴匆匆的出门,结果又只好无功而返,徐黛珠甚至都想好让小白冒充他们的哥哥,甭管是多少粮食,只要能换来就不在乎得失了,反正她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没地方花。 回去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沮丧。 徐黛珠猜出来这是赵玉的仇家干的,恐怕是想把他们一辈子困在这里,但是她又好直接问,怕是让赵玉难受。 赵玉看到桥没了就知道他已经逃过最艰难的时候了,他们一定发现了墓地……,一切都按照计划而来,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就还有下一个。 拿什么去养活小白? 晚上吃饭时候气氛显得愁云惨淡的,徐黛珠并没有控制饭量,但是小白自觉地吃了三个窝粮,然后就放下筷子了。 “小白,饱饱。” 徐黛珠叹了一口气,把装着窝粮的陶碗推到了小白前面,“吃吧,会有办法的。” 小白倔强的摇头,“饱饱。” 结果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小白脸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几乎要把脑袋埋在胸口了,说道,“它唱歌呢。” 原本压抑的气氛忽然间就变得活跃了起来。 徐黛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玉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下,然后敲了敲小白的头,说道,“饿了就吃。” 小白纠结说道,“可……,吃饱饱,窝粮没了,黛珠会饿,肚子疼。” 徐黛珠一阵感动,小白虽然身份不明,来历不清,但是却比当初的赵玉可爱多了。 要知道她有一阵子可是恨不得揍赵玉一顿,而且也那么做了! 徐黛珠走到小白跟前,柔声说道,“没事,你吃吧,食物总会有的。” 小白接过徐黛珠递过来的窝粮,狠狠的咬了一口,满足的咽了下去,高兴的说道,“小白喜欢黛珠,黛珠最好。”然后摸了摸刚才赵玉打的头,说道,“赵玉打,疼,小白生气。” 赵玉见徐黛珠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神色对待小白,心里未免有些酸,要知道当初他不过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就被徐黛珠按在床上揍好嘛。 怎么都是捡来的,为什么区别这么大? 又想着小白得了便宜卖乖,气的脸色都黑了,说道,“你这个马屁精!” “什么马屁精,小白是老实。” 赵玉觉得自己不应该和小白计较,小白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十分的失落委屈。 徐黛珠性格刚强,果断,在他面前鲜少有这般温柔的时候……,刚才那样的语气,那样和风细雨的态度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的。 “好好,小白都好,我不好。”赵玉啪一声把筷子压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就转头出去了。 其实有些东西并非偶然,比如这一次赵玉生气。 原本是赵玉和徐黛珠两个人相依为命,就算是再大的矛盾,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对面总能解开,但是如今多了一个人,这就有点复杂了。 而且这个人还要比赵玉出色,听话可爱,能干活儿,还会功夫,比赵玉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打死赵玉也不会承认自己比小白差,他是不太擅长小白会做的事情而已,再说他的身份导致他以后要致力要做的事情也不是这些琐碎的生活,无论怎么样,拿他和小白相比谁更能干是一件不对的事情。 但就是…… 赵玉气冲冲的走出了杏花村,来到了后山的时候,当一阵晚风吹来,吹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 他要做的事情还要很多,按照他的计划,第一件事情已经成了,然后下一步就是……,是不是这些日子的安逸生活磨去他的锐志? 这可不好。 山里的岁月在安稳美好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赵玉又变得冷静了起来。 徐黛珠找过来的时候看到赵玉坐在后山的草丛上,目光眺望着夕阳,一副深思的模样,忽然间又变的有些让她觉得陌生。 冷漠疏离,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徐黛珠脚步停顿了下,但还是很快的走了过去,坐在他的旁边。 碧流河的分支,小桃河顺着后山蜿蜒过去,发出流动的水声,风吹着野草来回摇摆,而挂在天边的太阳漂亮的像一个收敛了光芒的圆盘。 “还在生气?” 赵玉摇头没有说话。 徐黛珠忽然把头靠在了赵玉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我没觉得小白比你好,但是你知道他脑子有些问题,我对待他就好像是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赵玉依然不讲话。 “所以就算是做的不对,也会多一些宽容。” “可是你不一样,赵玉你这么聪明,许多事情只要看了一眼就会了,当真是天纵奇才也不过如此,所以对你我总是多一分期待,不自觉的严肃了一些。我只是希望你能……”徐黛珠斟酌着用词,赵玉性格又傲娇又别扭,一不小心触到逆鳞就要从头开始了。 “你觉得我很聪明?” “当然,我那些衣服是谁给我缝的?小白可不会这些。”徐黛珠知道找对了话题,越发卖力的说道,“你是你,他是他,完全不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要相比呢?” 赵玉的脸色缓和了些。 徐黛珠柔声说道,“你给我做一件秋天穿的厚衣服好不好,最近有点冷了。” “没空。”赵玉冷哼道。 “真不做?”徐黛珠也有点不高兴了,哄了这么久也不好。 赵玉没有说话。 “那我走了。”徐黛珠豁然起身,结果还没迈开步子就听赵玉说道,“要什么样子的?” “嘿嘿。”徐黛珠又坐了回去,“我想要那种……” 两个人又兴致勃勃的说起了秋装来,很多时候都是徐黛珠在比划,说的神采飞扬的,而赵玉都是冷着脸说,“不行,不能这么做,做不出来,这都什么款式?你居然想的出来?露两个大胳膊,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徐黛珠也不生气,反复的强调自己要做的样子。 吃完了十三个窝粮,又喝了一大碗鱼汤的小白赶了过来,他手里拿着徐黛珠原本放在火堆里烤的烤地瓜,这会儿已经熟透了,冒着热气。 第17节 “赵玉,黛珠,吃地瓜。” 徐黛珠起身说道,“快来,快来。” 晚风徐徐,三个人坐在一处青翠的草地上,分着冒着热气的地瓜吃,松软的地瓜吃到嘴里,甜味充满了整个口腔,一直顺着舌头延续下去,直到心口也是甜甜的。 虽然有时候会争吵,有时候又会觉得太过艰难,但是也充满了温馨。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23章 疑点 天色渐渐的黑了,徐黛珠等人就准备回去。 赵玉却指着身后一棵树说道,“我瞧着这数上面的小毛球很像是书本上看到过的栗,你且瞧瞧是不是。” “栗子?” 徐黛珠顿时就来了精神,她以前也很喜欢吃糖炒栗子,但就是没见过板栗原生态样子,所以倒也没注意过树上的果实。 “小白,你摘了给我看看。” 青色的毛球还没成熟,徐黛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扒开,里面躺着二粒已经成型了板栗,只是并没有完全成熟。 徐黛珠简直喜出望外,她扫了眼四周,皆是这种板栗树,在她眼里自动幻化成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 赵玉凑了过来,看到里躺在毛壳的栗,说道,“果然是栗子。” 小白明显的感受到两个人的喜悦,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能吃吗?”小白食量很大,即使一顿让他吃饱,很快就饿了,经常在路边拽一把草,又或者几颗不知道名的果实,然后问徐黛珠能不能吃。 “能吃。”徐黛珠高兴的说道。 小白听了就迫不及待抓起刚成型的栗子,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哎呀,吐出来,这个要剥皮后煮熟了吃。” “甜的,好吃!” “壳子不能吃呀!吐出来!” “甜甜,不吐!” “吐出来呀!” 如今八月,要等板栗完全成熟还要等到九月份,但现在也可以吃,就是味道没有后面那么好而已。 徐黛珠摘了一兜子回去,之后就煮了给几个人当零嘴吃。 晚上你一粒,我一粒的,竟然都给吃完了。 有了板栗做备用粮食,心里就踏实多了,徐黛珠如常洗漱之后准备上床睡觉,想着今天这一天可真是跌宕起伏呀。先是做了十分的心里建树准备去镇上买粮食,结果桥给烧了,就在大家都觉得沮丧的时候,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又多了这许多栗子。 徐黛珠忽然就对未来有了十分的信心。 小白吃的多,睡的也多,往常只要天黑就会迫不及待的上床睡觉,好几次都是倒头就睡觉,结果这一天晚上却并没有那样。 他警觉的坐在门口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叫人害怕的东西。 “小白怎么了?” 小白转过头看着徐黛珠的表情又柔和下来,说道,“小白守着,黛珠睡。” 徐黛珠问了许久,小白突然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紧闭着嘴不肯说话了,徐黛珠无奈,又实在是困就睡了。 唯独赵玉在一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茅屋外有一丛野草,半人多高,很容易藏着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看了一会儿,见里面已经没什么声音了,这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杏花村外的一处茅屋内,或躺着或坐着二个成年男子,屋内气氛有些压抑,忽然间其中一个男子就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间坐了起来,说道,“来了。” 随着那男子的话,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随即门被人推开,露出一张硬朗的面容来。 “顾峰,搭上话没?”康桂迫不及待的问道。 顾峰沮丧的摇头,说道,“今天原本有个机会问的,那叫赵玉的少年独自一个人去了后山,结果我稍微犹豫了下,哎,我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真是笨死了。”顾峰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嘴,“那叫徐黛珠的和小白就跟了过来,我就不敢露面了。” 原来这三个人正是白少卿一行人,那天坐上了木筏准备渡河,只是河水太急,一直都没办法靠岸,期间王墨三因为木筏撞到河底的石头,直接就被甩了出去,之后就被河水冲散了。 到了晚上白少卿三个人才在下游才勉励找到一处地方靠了过去。 但是因为木筏已经飘了一天,已经失去了方向。 这地方树木茂密,野兽众多,白少卿等人不敢重新找路,只顺着河道往上走,顺便寻王墨三,只是到了杏花村也没有王墨三的音讯,大家都猜测他已经遇难了。 这一路上的艰辛就不说了,中间有经历了断粮,遇到狼群的危险,几个人到了这会儿已经是跟野人一般十分的狼狈不堪了。 但是这些苦难和能找到太子殿下相比,都觉得不值得一提。 其实他们昨天晚上就到了,原本准备询问,但是那个表情过于天真的,叫小白的成年男子,身上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来,而这种气息却是只有练家子才知道。 所以他们停滞在这里的原因是,第一他们不敢确认那个叫赵玉是不是太子殿下,唯一能辨认赵玉的王墨三已经遇难了,第二则是那个叫小白是个绝世高手,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太子身份隐秘,和他们又不相熟,不会轻易不肯示人,怕是引起误会让小白出手对付他们有了伤亡。 康桂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扭过头看着虽然地处简陋,但是依然一言一行都带出几分风姿的白少卿,“白先生,你真的没见过太子殿下?” 白少卿摇头,说道,“家父致仕有二十年了,我大哥也是一介布衣,如何有机会见到殿下的龙颜。” 顾峰也显得有些烦躁,说道,“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你打的过那个小白吗?”康桂冷哼一声问道。 顾峰颓丧的低下头来,他们这里谁都不是小白的对手,说道,“这个已经不是寻常高手了,武艺最艰难的境界就是打通全身的经脉,但是一般人,最多也就是打通两个,后面实在是太过艰难,唯独……”顾峰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家父曾经说过,只有经历生死磨难的人才有机遇打通全身经脉。” “那个小白肯定经历我们都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机遇,因为他经脉全通了。” 康桂起身倒了一杯水,看到里面趴着一只苍蝇,正拼命的挣扎想要爬出来,居然看也不看的喝了下去,然后咬牙吞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那个小白到底是谁?这样的绝顶高手,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康桂说道这里忽然停顿了下,说道,“白先生,有没有可能是白嘉言?你的义兄?” 白少卿忍不住笑,上前拍了拍康桂的肩膀,说道,“康大哥,我们都到了这里,几乎成功在望,你不要太过急躁,至于那个小白是不是我的义兄白嘉言……,我不过是伤了腿又不是傻了,怎么还会认不出自己的义兄。” 康桂却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着白少卿。 原来这一路上白少卿伤了腿,也怪不得他们不让文采斐然的白少卿去跟赵玉搭话,而是让顾峰去。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康桂忍不住说道,“难道就这样?时间来不及了,明天我再去试试……” 白少卿却突然说道,“要不这样,明天我直接去找他们攀谈下,就说我们是迷路的路人……” 康桂扭过头去看白少卿,见他目光坚定,似乎主意已定,沉吟了下说道,“可是你的腿……” “没事,已经好很多了,你们身上戾气太重,孩子们见了免不得要害怕,还是我去合适,但是……,我不一定能问出来,他这会儿疑心病肯定很重。”白少卿有些为难的摇头。“太子殿下那一番作为,显然不是一个寻常的十岁孩子可以比的,弄不好,还会以为我们来害他的。” 康桂无奈说道,“那也没办法了,我们不能总是这么藏着掖着,一切还拜托白先生了。” “康大哥客气了。” 几个人说完就睡下了,一夜无梦。 早上,白少卿起床就看到顾峰端了洗脸水过来,有些不甘心的说道,“我是看你今天要跟赵玉说话,灰头土脸的,别是把人吓到了,快洗洗吧。” 白少卿忍不住笑,说道,“知道了。”然后净面,又去重新束发,只是总是弄不好……,顾峰冷着脸走过来帮着白少卿按住发鬓,说道,“我就是不喜欢你们这些公子哥,连个束发都不会。” “有劳了。”白少卿像是没有听到顾峰抱怨的话,反而认真的感谢道,弄得顾峰自己率先红了脸,这些日子以来,白少卿的坚韧不拔,沉稳果决,温文有礼,都让他大为改观,特别是真的是在这个杏花里找到了赵玉这个很应该是太子殿下的少年。 这让顾峰心里开始忍不住有些钦佩起白少卿来。 正在这时候,白少卿突然问道,“康大哥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呀,一早就出去了,问他也不说……”顾峰刚说完就看到白少卿脸色有些不对劲儿,说道,“白先生,你怎么了?咦,那不是康大哥嘛,他回来了。” “康大哥,你一早就去哪里 ?”顾峰问道。 康桂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脸上隐隐带着几分兴奋,白少卿目光变得沉凝。 另一边,徐黛珠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伸了伸懒腰,走到了厨房拿了一篮子的窝粮出来,又觉得腹中饥饿,随后拿了一块正要咬忽然间就被身后的人推了下。 徐黛珠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那握在手里的窝粮也就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两圈到了母鸡小花身旁。 “谁呀?”徐黛珠一回头就看到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小白,他磕磕巴巴的说道,“不吃。” “小白,你一个晚上没睡?怎么不让我吃窝粮?”徐黛珠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小白困,睡了一会会儿,有人来了。”小白着急的解释道,“不能吃。” “有人来了?你太困了没睡醒?但是这个跟窝粮……”徐黛珠忽然就说不来话了,一旁的小花突然翻了个白眼,噗通倒在了地上,旁边是那块被它啄了两口的窝粮。 徐黛珠脸色煞白,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结果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没事,别怕。”身后传来赵玉稚嫩但是无比沉稳的声音。 第24章 突变(第一更) 赵玉的体温总是比常人要略低一点, 有时候难免让人觉得为人有些冷漠,但是这会儿紧紧的握住了徐黛珠颤抖的手指,却那样的温暖。 好一会儿, 徐黛珠终于恢复了过来。 “小花死了!” 徐黛珠走到了小花旁边, 摸了摸,身体还有温度, 但是却是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没有支撑根本就无法站立。 徐黛珠眼眶立刻就红了。 “到底是谁干的?小白你知道是不是?”徐黛珠很快就被愤怒的心情替代, 她想起小花平时下蛋之后就神气活现的在她面前咯咯哒叫的样子就觉得难受的不行, 小花虽然不过一个下蛋的母鸡, 但是对于几乎饿死的时候给她送来珍贵食物的母鸡,却是十分无法替代的存在。 小白垂头丧气的低头,眼睛红红的, 说道,“小白睡了一会会儿,小白不该睡着。” 徐黛珠不忍继续问,平时小白总是喜欢追着小花跑, 虽然时常把小花吓的咕咕乱叫,但是在菜地里抓了虫子喂给小花的都是小白。 赵玉走了过来,两只手握住徐黛珠的肩膀, 让她对视着自己,歉意的说道,“是我连累了你,肯定是那些人来了。” 徐黛珠一惊, 说道,“你的仇家吗?” 赵玉眼中有着的恨意,“应该是,也不是……” “什么?” 赵玉目光深沉,有种徐黛珠看不透的暗涌,“如果是我真正的仇家来了,他们会直接过来抓我,但是这些人显然还踌躇不前,有什么顾虑。”赵玉说道这里目光扫过一旁还对着小花发呆的小白,说道,“很明显也是准备不足,没有足够的信心,又或者起了内杠,但是肯定的是一定是什么旁门左道的人……,或许只是想抓了我去领赏。” 第18节 “你到底是什么人?”徐黛珠蹙眉问道。 赵玉伸手轻柔的撩开徐黛珠额前的碎发,说道,“你还是别知道了,这对你更好。” 徐黛珠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赵玉目光坚毅,神态沉稳,却是有种说不来的温柔弥漫在两个人之间。 徐黛珠觉得,忽然间之间这个曾经因为不愿意吃韭菜和窝粮的孩子就这样长大了,可以帮她遮风挡雨,又或者他从来都有这样的一面……,只是她忽略掉了而已。 虽然,徐黛珠不知道赵玉在顾虑什么,但是她相信赵玉是真心的为她好。 徐黛珠是一个果断的人,很快就下了决心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窝粮已经不多了,这一筐子原本吃半个月的,到时候稻子也到了收割的时候,栗子也好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是个人都会惊恐不安,又或者知道住在一起的人惹来的祸事,就算没有抱怨,但是总会有些不舒服。 但是徐黛珠却不一样,你只要跟她好好讲,她权衡利弊就会很快下定决心,然后想着如何解决挣脱不利的局面。 赵玉知道徐黛珠一直都是这样的,有情有义,又果敢利落,但是这一次还是触到了内心,他摩挲着徐黛珠的发顶,说道,“黛珠,多谢你。” 徐黛珠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要记得你欠我很多很多,到时候一定要还给我。” 赵玉说道,“一定会。”心里却暗暗的想着,以后大业有成,他一定会给她最好的尊荣。 徐黛珠把厨房所有的粮食都拿了出来,然后是黑色大缸里赵玉钓来的鱼,这些统统都不能吃了,又或者他们不敢吃了,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也下毒了。 “去抓鱼吧,再去摘一些板栗回来吃。”徐黛珠说道,“只是下毒的人不知道藏在哪里,万一来抓我们?我们要怎么办?”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敌暗我明,很难在跑出去了。 赵玉正在披一件外套,听了这话停顿了下来,说道,“你问小白怕不怕昨日那个人。” 小白还沉浸在悲伤中,气的差点跳了起来,说道,“小白不怕,小白会把坏蛋都打跑的,小白很生气。” 徐黛珠想起小白随意丢一把鹅卵石就可以准确打中水中鱼的样子,也约莫猜到小白的功夫很厉害,很自然的就被安慰道了。“小白,下次看到那个人你一定要狠狠的揍。” 小白使劲儿的点头,说道,“小白会给小花报仇。” 不管如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饭总是要吃,几个人处置了小花的尸体,埋在了旁边徐黛珠从山上移植过来的葡萄树旁边。 小白擦了擦眼角的泪,天真的问道,“以后小花就结成很多很多好吃的葡萄吗?”这是徐黛珠告诉他的。 徐黛珠点头,说道,“嗯,到时候你记得要跟它打招呼呀。” “好,我不吃它。” 小白天真的话语却是带来莫名的心酸。 三个人一起去了菜地。 小白抓鱼,徐黛珠用网兜捞上来,赵玉见自己插不上手……,毕竟自从小白来了之后他就彻底沦落为闲人了,想了想就拿了锄头去除草。 白少卿腿还没好利索,拿着一根木棍当做拐杖,他衣服上还带着污泥,但是净过的脸色白白净净的,头发也束了起来,带着一枚木冠,这是代表着成人的标志。 一个人的可以落魄,可以满身污泥,但是他的气度和风华却不会被这些掩埋,白少卿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等着白少卿到了菜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儿。 白少卿扫过一行人,最后停留在赵玉的脸上,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觉得握着木棍的手抖了抖,“在下白少卿,叨扰各位了。” 赵玉原本带着警惕的心在看到白少卿的面容的时候忽然一顿,目光里暗流在涌动。 徐黛珠放下渔网走了过来,想着这些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但是如果说眼前这个人就是下毒的人,徐黛珠不知道以后要相信什么人了,因为这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玉质儒雅。 当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一股干净的气息叫人无端的心生好感。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徐黛珠压着好感,毫克不客气的问道。 白少卿看到赵玉拿着锄头,又那么熟练的除草,心里简直……,如果这就是太子殿下,到底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徐黛珠在草丛边发现了龙葵,这是一种有点甜的野生野果,她摘了一把给喂了小白,又顺手塞入了赵玉的嘴里。 赵玉就这样被投喂,皱眉说道,“洗了没?” 徐黛珠眼睛也不眨的说道,“这个不需要洗。”原本龙葵就如同黄豆一般大小,而且熟透的很容软,用水清洗的话更容易碎掉,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现在实在是没有这样的条件。 远处观望的顾峰康桂都有些目瞪口呆。 康桂一眨不眨的盯着白少卿和赵玉的反应,似乎极为投入,只有顾峰忍不住说道,“如果这位真是太子殿下……,她这样做也未免太过欺辱殿下了,怎么能殿下吃这种不洁的东西。” “是吧,这种人就不该活着。”康桂狠辣的说道。 “嗯?”顾峰吓了一跳,总觉得今天的康桂有些不对劲儿。 这边徐黛珠依然带着十二分的警惕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们现在心情很不好,早上我家的芦花母鸡吃了放在厨房里的窝粮就死了,因为有人在里面下毒。” 白少卿听了差一点稳不住张脸色。 后面的顾峰也忍不住一惊,这里人烟稀少,正确的应该说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就没有旁人了,如果真按照徐黛珠说的那般有人下毒?那会是谁? 白少卿?康桂?他? 顾峰不想还好,一仔细想就忍不住冒出一身的汗来。 这边白少卿稳了心神说道,“我家祖上原本是一般农户,后来先祖去外学了一些武艺,有幸跟了一位好主人,挣下一大片家业来,我们祖上兢兢业业的不敢忘记主人的恩情,只是不久前听闻有内贼带了外姓之人抢了主人的家产。” 白少卿说的句句诚恳,说道伤心处又红了眼圈。 “主人一家受不了这般侮辱,自尽而亡,独留下一个骨血,我四处寻找也没有寻到。”白少卿说道这里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赵玉说道,“这位小公子,你可是见过没?” 到了这会儿,赵玉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来,等着抬头的时候眼角里挂着泪珠,说道,“白大哥,我认得你。” 白少卿听了这话就扑通跪了下来,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小主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赵玉走了过去,亲自把白少卿扶了起来说道,“快请起来。” 后面的顾峰说道,“他们竟然相认了,难道他就是……”顾峰忽然说不出话了,因为康桂的脸色十分的诡异,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目光闪闪的,但是又因为过于忍耐着自己脸色憋的通红。 电闪雷鸣之间,许多让顾峰不解的事情就这样一下子就解开了。 顾峰下意识的就跳开,想要离康桂远一点。 康桂却像是没有看见顾峰的反应一般,稳了心神走了过去,等到了徐黛珠等人的跟前,笑着说道,“在下康桂,白先生,你还没有给我介绍这位小公子呢。” 第25章 隐情 (第二更) 这几天晋城里委实不太平, 阿史那按照夏元帝的指示公布了告示,称前太子赵臻已经死于二个月前,他们都已经找到尸体和坟地。 那些有血性的晋城人早就被阿史那杀了个干净, 能留下来的大多已经认了命, 归顺了夏朝,但是太子的死讯还是给这座暮气沉沉的城市带来的致命的打击, 就好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人拿走,那样的绝望和无奈。 早上, 白四穿着一件丁香色的短褐, 头上罩着方巾, 在一处馄饨摊子前吃鲜肉小馄饨,结果咬了好几个元宝形状的馄饨,吃到的都是面粉加白菜, 忍不住对着摊主说道,“你这生意做的不地道呀,说是鲜肉馄饨,怎么半天都没咬到肉?” 摊主是一个三十多的中年男子, 穿着一件打着补丁,洗的看不出原色的短褐,满面笑容的说道, “客人,你多吃两口,肯定能尝到。” 白四快要气笑了正要说话,忽然间看到一个买烧饼的汉子路过摊位, 他赶忙低头吃馄饨,等着那卖烧饼的汉子走进东边的胡同,匆匆的付了钱就跟了过去。 “老不死的,肯定是看上了那个寡妇,呸,装什么正经?想吃肉去买呀,在馄饨里找什么肉?一碗馄饨就收了你五个铜钱,还真想吃到肉?”老板骂骂咧咧的开始收拾摊子,想起几个月前住到旁边巷子里的寡妇,忍不住露出垂涎的神色来,“也不知道哪里的野路货色,那脸蛋,小腰倒是勾人,整天的招蜂引蝶。” 另一边白四蹑手捏手的跟了进去,走到一个角门前就刚好看到那卖烧饼的汉子被里面的女子开门迎了进去。 白四沉吟了下,略一使劲儿,身子一跃竟然就直接跳了进去,身子落在院子的青石板上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凑到了窗户边把耳朵贴了上去。 “大当家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女子焦急的说道,“走了好几天了,之前还跟我说过那个江南来的白少卿马上就应该有行动了。” “真的没有其他消息了?” “没有!我们家大丫头还在你们手里……,我哪里敢。”女子说道这里带着几分渴求,“能不能让我见一面,就见一面。” 卖烧饼的汉子十分冷酷的说道,“等把人带回来,自然就会让你们团员了,你继续盯着点。” 白四听到这里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想起前几日白少卿走之前交代的话来,“我要是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你就去山里去寻我。” 白少卿做事十分的谨慎,总是习惯性的给自己留后手。 白四是白少卿的家仆,最是忠心不过,因为白少卿并非完全信任康桂,所以让他在这边探查下关于康桂的身份。 白四当时探查的结果自然是说康桂没有问题,这也让白少卿放了心,但是白少卿出门之后的第二天白四忽然就发现了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当时白四身上盘缠不够,一时周转不开就准备拿了身上的玉佩去弄个活当,等着回去的时候在赎回来,谁知道到了当铺听到小伙计在议论一个男子,经常拿了许多祖传的好东西当,每次都说是活当,但到期又不赎,那钱全都丢到了酒楼喝醉糟践了,那一次换了银子之后却变了一个人一样,马上去旁边绸缎庄买尺头,据说有了相好。 当时白四一听那伙计说的样貌竟然和康桂相似,心里徒然不安,找那了绸缎庄老板询问,好在那绸缎庄还是做成衣的,正好要送了做好的衣裳过去,叫白四知道了康桂相好的住处。 白四就起了疑心,这几天一直在蹲在这边想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结果这一偷听竟然听出一个滔天的秘密来。 白四想起康桂说自己组织义军的原因就是妻女被阿史那所害,而这个相好却竟然有个女儿……,难道说她就是康桂说被阿史那所害的妻女? 那么她怎么还活着? 门被推开,白四赶忙躲了起来。 那女子没有放弃,一直苦苦哀求,说道,“我和夫君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就是想见见大丫头,求沈先生行个方便。” “哼,你别忘了,要不是我们家主人想办法把你救了出来,你到现在还在阿史那的府邸里伺候那老色鬼,又怎么能活到现在?”那男子说完就露出贪婪的神色来上前要去摸女子的手。 女子哭着避开,说道,“大人,我是有夫君的人了。” 那男子见女子哭的厉害,一时觉得扫兴,骂道,“你夫君康桂倒也是个属王八的,你伺候过阿史那,还有那几个阿史那的下属,生生戴了许多绿帽子,竟然也忍了。可见真是女色误人呀。” 到了这会儿白四已经完全确定这个女子就是康桂的娘子了。 白四心急如焚,想着白少卿和康桂一路去了山里寻找太子殿下……,白四知道白少卿从来不做无用功,必然是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这会儿带着一个吃里扒外的人也不知道境况如何,他要赶快行动起来才是。 随即又想着,这个被女子叫做沈大人的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既不像是阿史那的手下……,也不像是从京城来的。 白四忍了许久,等着那卖烧饼的走了,又悄然的跟上。 卖烧饼的不知身后跟着人,七拐八拐的绕了半天,最后来到一处客栈前,之后摆开摊位开始叫卖。 不过一会儿,太阳就被乌云遮住,四周变得阴沉沉的。 *** 这因阴沉的天气覆盖住了整个晋地……,在晋城不远处神女峰下的杏花村,四周也显得暗沉。 风吹的菜地后面的野草沙沙作响。 徐黛珠站在赵玉的旁边,白少卿则站在了赵玉的前面,正好挡住了康桂直接对视赵玉的目光。 第19节 四周的气氛显得一触即发。 康桂难掩兴奋,说道,“白先生,你找到你家小主人,怎么也不说引荐下,我们好歹也是跟着你一路艰辛赶过来。” 白少卿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康桂,苦心说道,“康桂,回头是岸。” 康桂脸上的笑容凝结住。 “白先生,你在说什么?” “我原本一直觉得康大哥你虽然出身草莽,但却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是值得相交之人。”白少卿说道。 “白先生,你恐怕有什么误会。” “康大哥,你还记得你那些兄弟吗?哪一个不是被夏军所害?血海深仇也不过如此,包括康大哥你在内……,难道你就真的准备为了自己苟活,犯下弥天大错吗?你就算是这么做了,难道可以良心安然吗?经此一事之后,真的可以带着你的妻女富足的生活?你就不怕成为千古罪人,让你的子子孙孙被后人唾骂?” 康桂脸上显出几分扭曲的神色来,两只手开始颤抖了起来,“我妻女早就死了……” “应该还活着吧?不然我想不出来什么能使康大哥这般义薄云天之人残害无辜之人。” “你说谁?” “王墨三不是你害死的吗?”白少卿目光锐利,就如同一把被磨砺过的宝剑,寒气森森,“当时你故意把木筏推到了河中石上,那力道刚好让站在后面的王墨三被甩了出去。” “我为什么要害他?”康桂勉强的笑了笑。 白少卿说道,“因为只有王墨三的身手和你不分伯仲,你没有信心打赢他,这才中途害了他,却没有想到这边冒出了一个比王墨三还要厉害的高手。” 顾峰大步的走了过来,说道,“所以你下毒害了他们?康桂我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康桂听了忍不住委屈的大声喊道,“我没有下毒!” 顾峰骂道,“康桂,你到现在还要装糊涂?你下了黑手害死王墨三,又下毒要害死小主人……” 康桂显然气的狠了,上前就推了下顾峰,脸色通红说道,“顾峰,你少血口喷人,我承认我杀了王墨三,但是毒不是我下的!我答应那边带着活口回去!” 康桂说道一半才发现自己吐露了什么,忽然就住了嘴。 顾峰了然的神色来,说道,“看看,你自己都承认了吧。” 康桂突然间就跪在了地上,用手埋住脸,崩溃一般的哭道,“我没有下毒……,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真的不想这么做。” 顾峰脸上露出狠辣的神色说道,“白先生,这等奸邪小人,我替你除掉吧。” “我没有下毒!我怎么敢要害死小主人!我怎么能……”康桂疯狂的喊道。 白少卿没有理顾峰,反而走到了康桂的跟前,蹲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毒不是你下的,你还没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所以回头是岸。” 康桂震惊的看着白少卿,嘴唇颤抖的说道,“白先生,到了这会儿你还愿意相信我?” “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因为你也被逼无奈而已。你要真是那种狠心之辈,就会直接下毒害死王墨三,而不是让他掉入河中,让他还有机会存活……,你还没到失去本心的地步。”白少卿温和的说着。 康桂哆嗦着手,“可我的妻女还在……”康桂眼睛通红,显得极为痛苦,如果能掉血泪的话,估计此刻也不过如此了。 “我们要走的路注定不是一条不平凡的路,康大哥应该听说过家父的事情。”白少卿说起为了给中原汉人警钟而自尽而亡的父亲显得很平静,但是两只手却握的紧紧的,“为了我们汉人不会成为外族的奴隶,为了我们的子子孙孙还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为了不至于灭族……” 康桂听了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我对不起你们……,只是到底是谁下的毒?” “顾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白少卿突然目光如刀的看着一旁的顾峰。 第26章 死局 初秋的雨下的毫无章法, 之前还是晴空万里,不过一会儿就乌云压顶,狂风大作, 之后就是如同豆粒大小的雨水像是被人从天上抛洒下来般密密麻麻的滚落下来, 砸在身上不不仅疼,还带着冰凉刺骨的寒意。 晋城内一处叫做蓬莱客栈外已经没有了行人, 只有一个穿着丁香色短褐的老人在客栈屋檐下躲雨,不过一会儿一个卖烧饼的汉子从客栈后面走了出来, 旁边还有个穿着湖绿色的襦裙的中年女子。 “下次送的早点, 这个烧饼都不热了。” “唉, 小的知道了。” 两个人说的话毫无奇怪之处,就如同一个卖烧饼的人和买烧饼之间普通买卖而已,但是听在穿着丁香色短褐老人耳朵里却是有些不同。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追着卖烧饼的汉子而来的白四, 他瞧见那卖烧饼的汉子在门口叫卖了半天就知道这多半是在等人,果然不过一会儿就有人出来买,还让他直接送到客栈后面的房间里。 这个女子相貌平常,口音也没什么特别, 但是白四还是注意到女子手腕上带着花纹有些古朴的精致银手镯。 白四目光闪了闪,忍不住想着这手镯的一看就是蜀地出来的款式,蜀地那边的苗人尤其擅长银饰, 做都十分精致漂亮,但是款式和花纹总是和中原的人有些不同。 难道是蜀地的人? 蜀地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在阿史那的地盘上救出一个女子,而且还逼迫康桂去当内应? 想到蜀地自然就想到了镇守一方的镇国公。 白四越想越觉得心惊,自从京城沦陷, 许多人都期待着蜀地的镇国公能奋起反抗做出表率来,但是蜀地那边却是静悄悄的,他们少爷还曾派人去蜀地询问镇国公的意愿,但是就如同鱼入水中一般,毫无消息。 当时他们少爷就跟他说过蜀地那边肯定出了什么事了。 结果居然让他在这里碰到蜀地的人?这些人和镇国公有什么关联?如果真的是镇国公派来的?那显然是不怀好意,镇国公所图的又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对太子下手? 白四越想越发觉得事情不同寻常,等着那卖烧饼的人走后,悄悄的潜入了客栈里。 不过一会儿白四就看到那卖烧饼的中年女子,他跟了过去……,只是这一次却不太顺当,刚过了游廊的拐角就只觉得一股拳风带着十足的煞气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惊,忙抬手应对。 白四年少的时候也是名手,见识过许多高手,对方虽然伸手不弱,但却差在火候上,白四越战越勇,不过一会儿竟然就把人跟擒住了。 “你是谁?和蜀地的镇国公府有什么关系?”白四试探的问道,谁知道那人听了这话脸色大变,目光里闪过绝望的神色来。 正在这时候,屋内却传来一个一个爽朗的男声,“兄台,手下留人。” 白四睁眼一瞧,走出来一个身材短小,但是目光锐利的老者,身后背着一对沉甸甸的瓜锤,他心中一沉……,原本只是猜测,但是这会儿已经确定了这些人就是蜀地的镇国公府。 因为这个老者他猜的不错的话就是那位曾经年少出名,但是后来归顺了镇国公的刘松义,江湖外号刘神锤,是一个十分厉害的高手。 镇国公府到底要干什么? 白四自知打不过,想着自己还是太激进了,光想着探听消息,却没有想过他要是有个万一,他们家少爷身旁有一个康桂这样心怀不轨之人,也不知道要如何脱险。 白四这边遇到了险境,同时在不远处的神女峰下杏花村的徐黛珠几个也正面临着难以言说的压抑气氛中。 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身上,不过一会儿,几个人就都湿透了,却全然没有要避雨的心思。 顾峰摸了摸头,颇有些不解的看着白少卿,说道,“白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随后像是觉得十分憋屈,想要上前去找白少卿解释,却被一条匕首挡住了去路。 这还是白少卿第一次拿出武器来。 白少卿目光凛冽,冷冷的说道,“顾峰,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你主人派了康桂过来还不够,又要你在旁边监督着,是不是还说过万一康桂临阵倒戈就让你把康桂不敢做的事情给做完?”随后像是不放心一般,又对着赵玉等人说道,“小主人,你们先和我我大哥去那边避下,我怕会误伤到小主人。” 这边的康桂才渐渐的回过味来。 白少卿继续说道,“我原本想着说服康桂之后再来对付你,谁知道你已经等不及先下手为强在小主人的食物里下毒,我知道,不能在拖下去了。” “白先生,你真的误会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顾峰两手摊开,“哦,我知道了,一开始是我的态度不对,不该对白先生怀有敌意,但是白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也是因为担心小主人,也是一片赤城,是他!这些事儿都是康桂干的!” 顾峰说完又靠了过来。 而这边的康桂却突然的跳了起来,挡在了顾峰的前面,他眼睛通红,脸上的肌肉都扭曲着,显得十分可怖,咬牙切齿的喊道,“我说你早上你说去小解,却半天都没有回来,去找你却发现你从村里的方向回来,你还说因为担心他们就过去看看……,又说小主人看着不太舒服,我不放心又去瞧了两眼,回来就发现你献媚的给白先生束发 ,原来是你下毒之后心虚准备栽赃给我!” 顾峰被康桂缠住一时不得摆脱,显得很是憋屈。 徐黛珠完全就蒙了,觉得眼前的几个人都有些叫人害怕……,正在这时候,手却被人紧紧的握住,她扭过头一看是赵玉,他面色肃穆,小小年纪却是自有一股沉稳之风,竟然是比着一旁比大大上许多的白少卿也不相上下,而握着她的手温暖而干爽,让她有种被珍惜呵护的心情。 徐黛珠又去看小白,见小白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肌肉紧绷,目光紧紧的盯着正吵架的康桂和顾峰,似乎只要两个人有些不对劲儿就要上前制服,她想起赵玉说过,那些人打不过小白,终于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白少卿又说道,“顾峰,别再演戏了,你把手从袖子拿出来把,你的毒粉已经叫我换掉了……,果然是唐门出来的吗?”后面的语气带着几分叹息,似乎极为惋惜一般。 顾峰面色僵硬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脸色阴沉的说道,“白少卿,真是小瞧了你。” 康桂拽着顾峰的脖领,几乎要把人抬起来,说道,“顾峰,我就想问你,这些年的兄弟都是假的吗?” “放开我,谁跟你是兄弟,你这个为了个婆娘就可以背信弃义的人,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主人是要做宏图霸业的人!”顾峰提起自己的主人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囧囧,显得十分狂热。 “你……” 忽然间,康桂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伸手一抹,胸口都是血……,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峰。 原来顾峰手里握着一把短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刺了进去,上面正滴着鲜血。 “康桂这老东西虽然十个孬种,但是没有他,你们谁也做不出木筏来,生生世世就呆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哈哈哈。”顾峰站了起来,朝着白少卿笑的癫狂,似乎在宣告自己的胜利,没注意到被他刺了好几刀的康桂站了起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从背后恨恨的刺了进去,那一刀一击必中,顾峰几乎是立即的就没了呼吸。 这一切发生的十分突然,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抱着躺在了地上……,猩红色的鲜血慢慢的渗入了泥土里。 徐黛珠已经说不出话了,她第一次见到白少卿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十分的不同寻常,少年英俊,又气质高华,是个十足的美男子……,可是等着看到他不过几句话就挑拨了康桂和顾峰,让两个人互相残杀又觉得害怕了起来。 这个人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徐黛珠的目光又停留在两具尸首上,“别看。”小白伸手挡住了徐黛珠的眼睛,说道,“小白怕血,黛珠也怕怕。”徐黛珠一只手被赵玉握着……,脸又被小白挡住,忽然间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不怕。”徐黛珠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这样的生死。 雨越下越大,白少卿说道,“小主人,先回去吧,别是淋湿了就不好了。” 徐黛珠回头,看到康桂的眼睛一直睁的大大的,似乎死的极为不甘心一般。 白少卿自然夜看到了,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蹲在地上用手替康桂合上了眼睛,说道,“康桂,我会替你找到你的妻儿,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说来也是奇怪,康桂竟然真的就合上了眼睛。 四个人一同回到了茅屋里。 换了淋湿的衣裳,又重新束发,白少卿就直接跪在了赵玉的面前,认认真真的给他磕头说道,“殿下,我来迟了。” 徐黛珠正准备给两个人送热汤,结果就听到了这般话来,其实想过无数遍……,赵玉的身份,甚至今天,她都有了预感,可是真正的确认又是另外一件事。 殿下?只有一个人可以被旁人称为殿下,那就是大赵原太子赵臻。 第27章 新成员 家里总共一个房间和厨房, 白少卿和赵玉在房间里说着悄悄话,徐黛珠就把房间让给他们,自己和小白呆在了厨房里。 两个人坐在厨房前面的屋檐下, 外面瓢泼大雨冲刷着地面, 不过一会儿就在院子低矮的地段弄成了一个小水洼。 徐黛珠的心情就如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复杂的难以言表, 谁能想到……,在这样一个深山的乡野里, 随便捡了个人就是被灭国的太子殿下。 也怪不得那般娇气, 这个不吃, 那个不要的,更是许多的讲究,原来赵玉, 噢,不对,现在应该喊赵臻了,想来太子殿下之前生活十分的优越, 众星捧月一般也不为过。所以窝粮这种食物在他眼里还真算是猪食,徐黛珠想起赵臻吃一次吐一次的样子,以前觉得他过于娇生惯养, 十分的不顺眼,但是现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再一想……,竟然有点想笑。 很多以前不解的东西一下子就明了了。 小白过来摸了摸肚子,然后扁了扁嘴, 说道,“黛珠,小白饿。” 第20节 徐黛珠这才想起来中午已经过了大半了,但是几个人还没用饭,只是家里的存粮叫人下了毒,虽然说人死灯灭,但还是觉得不解气,那个下毒的顾峰实在是太过可恶了,难道要剩下的几个人活活的饿死? 或许这真的是他的打算? 徐黛珠只觉得僵硬的脑子忽然间就变的灵活了起来,先给她们的食物里下毒,即使毒不死她们也能把存粮给毁了,再然后杀了可以做木筏的康桂,让她们饿死或者是老死在山里,不管哪样都给他们埋下了许多祸患。 这个人实在用心险恶。 当然,徐黛珠倒不觉的他们几个人出不去,木筏又不是很难做的东西……,恐怕真正成问题的是他们人手太少了。 她和赵臻都还是孩子帮不上忙,小白又有些神志不清,至于剩下的白少卿,显然也是文弱书生的模样,估摸着就算是要做也要费许多功夫,然后想象和实践总是有区别,别看木筏看似简单,其实里面肯定还有许多诀窍需要掌握。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顾峰做的非常成功,虽然因为有小白这样的高手在没办法杀了赵臻,但是却让他们陷入了麻烦中分身无暇。 徐黛珠想起顾峰最后狂热的神色来,就好像是已经失了心的教徒一般,禁不住想着他的主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竟然把他洗脑的这般彻底。 “饿”身旁的小白委屈的推了推徐黛珠,“黛珠,小白饿” 徐黛珠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赵玉和白先生在里面说话,我们俩去找点吃的吧……,拿个筐子摘点板栗回来,然后再去捞一些鱼。”民以食为天,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总是要吃饭。 小白听了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来,徐黛珠奇怪了,问道,“怎么了?” “我听到白先生在哭呢,肯定也是饿了,我们多打一点板栗吧,让他多吃一点。” 徐黛珠想起白少卿历经万难才找到这里来也颇为不容易,恐怕这就是古人的忠君之道,不管怎么说,徐黛珠是佩服这种有志向的人,只是他运气不太好,身旁两个人都是奸细,其中那个顾峰更叫人感到可怕。 “嗯,小白说的对,我们让白先生多吃点。”小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白少卿很眼熟,让他觉得很喜欢,说道,“小白想让白先生高兴。” “好。” 徐黛珠给小白披上了避雨的蓑衣,又戴上斗笠一起出了门,雨很大,走了几步就感觉到地面泥泞步行艰难。 不过这仅仅对徐黛珠而言,小白却好像是身上带着翅膀一样,身轻如燕,走的十分轻巧。 小白走了许久,回头一看徐黛珠落下了老远,他又走了回去,搔了搔头,就突然间蹲下了身子说道,“小白背背黛珠,小白力气大,小白可以走的很快。” 徐黛珠原本想着推辞,她不习惯去麻烦别人,但是想起小白是有功夫傍身的,又加上现在这样的天气也确实是难走,她坚持自己走反而会耽误了事情,就跳上了小白的背。 小白背着徐黛珠像是背着自己的孩子,毫不影响,走的又快又稳当。 “小白,我沉不沉?”徐黛珠把头枕在小白的肩膀上,忍不住问道。 小白老实的摇头,说道,“不沉,像小花一样。”说道这里又露出几分难过的神色来。 徐黛珠想起那只被毒死的芦花母鸡也是难过,说道,“我们再养几只母鸡好了。” 小白却摇头说道,“小花是小花,黛珠是黛珠。” 小白是说小花是独立存在的,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就好像是她,黛珠就是黛珠,不是别人,小白的心真是纯善的可爱,他虽然有些不解世事,但却是重情重义,这么的讨人喜欢,这不禁让她开始好奇小白没有摔傻之前的是什么性格? 屋内摆设简陋,木板搭起来的床,床上的被子是用棉布拼接的布料,旁边长几上摆着的喝水杯子和装水的陶罐子,虽然没有缺口,但都掉了釉色,看起来十分的老旧。 白少卿跪在地上,哭的像是一个孩子,“家父说我白家受恩于始祖,断不会为了苟且偷生断送百年名节,誓死也会追随陛下”白少卿说的铁骨铮铮,又悲怆莫名,就是坐在对面的赵臻也忍不住动容,眼眶微红。 这是白少卿心中最痛的往事,就如同长在心口刺,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溃烂作痛,难受的一夜一夜睡不着觉,但是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示弱过,白天的时候依然洒脱如往昔一般。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是在赵臻面前,他却可以肆无忌惮的痛哭一次,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会明白他的心痛。 他和他一般同样失去了亲人和家园。 赵臻声音微微沙哑,说道,“当初父皇带着我微服私访,到了白伯伯的府上,还是白大哥你带我去玩,不过一年前的事情……却已经是如同前尘往事一般。” 白少卿当初见到赵臻的时候只觉得是一个孩子,并没有多想,当时他还过的十分的意气风发,少年得志,前途光明,好像日子都是那么的美好。 而当初的赵臻也是如此,父母爱若珍宝,几个姐姐也是疼爱有加,虽然贵为太子,但是课业轻松,日子顺遂,只管肆意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谁知道不过一年的时间,两个人却是在这样的地方重逢。 赵臻亲自把白少卿扶了起来,说道,“父皇说过白家是忠烈之后,果然是没有看错人,伯父不会白白的殉国,等以后复国,我定然会追封伯父,让大赵的子民都知道我们汉人也有这等英烈。” “多谢殿下。”这是白昀应得的,白少卿自然不会推辞。 两个人说了一番话又觉得亲近了不少,赵臻是觉得白少卿能这般千山万水的寻他而来,可见对他忠心耿耿,更不要说他处理顾峰和康桂的事情的果决和机警,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两个人原本还是旧识,他正是需要人辅佐,自然是欢喜,而白少卿却是比以前对赵臻多了几分打心眼冒出的佩服,觉得赵臻不仅是正统更有一个王者应有的智谋。 “殿下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两个人叙旧之后就开始谈论以后的路。 赵臻沉吟了下说道,“当初父皇曾经说过蜀地的镇国公最为可靠,也最有力量可以辅佐本太子……,但是本太子从旧宫逃出已经快三个月,白先生都拼死来寻,那边却是没有一点消息,我想着那边肯定出了什么变故了。” 白少卿已经不把赵臻当做孩子来看待了,但是看到他此番说话还是吃了一惊,想着当真是他们大赵复国有望了,能有这样心思缜密,沉得住气的太子。 “我曾经派人去过蜀地,但是一直没有音讯,我和殿下的看法一致,不过现在夏朝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南边有江南的义军,辽东有辽王,西北的蜀地还有镇国公,呵呵,说夏朝风雨飘摇也不过为过。”白少卿拿了舆图出来。 正在这会儿,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徐黛珠稚嫩的嗓音,“赵玉,吃饭了。” 白少卿这才觉得有些饿了,笑着说道,“殿下,我竟然不知道已经到了吃午善的时候了。”说完就把舆图收了起来。 雨已经停了,院子里却满是泥泞,没办法吃饭,徐黛珠让小白把饭桌放到了卧室,原本就不大的房间因为这张桌子显得更为拥挤不堪。 晚饭是热腾腾鱼汤和煮熟的板栗。 鱼肉鲜美,又加清火的萝卜,更是有股甘醇的味道,几个人忙了许久正是腹中饥饿,很快就吃了起来。 呼噜呼噜,小白喝了一碗又一碗,喝了一碗又一碗……,等着第六碗的时候被徐黛珠按住,“没有了,去拨板栗。” 小白,qaq 第28章 相处 小白之前剥过板栗, 拿了一把匕首,从板栗前面开了口子,然后轻轻的捏下, 再用手往两边用力, 一个胖胖的果仁就这样剥出来了,但毕竟是熟的, 很软,小白要很小心很小心才能保证不碰碎。 小白动作很快, 徐黛珠几个人刚吃完鱼汤就已经剥完了。 徐黛珠分了板栗, 每人一碗, 剩下的就给了小白,几乎是两碗的量。 小白很开心,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搔了搔头说道,“小白有力气,小白能干活儿,小白以后摘很多很多栗子。” 屋内的气氛原本有些压抑, 徐黛珠闷头吃饭,赵臻若有所思,白少卿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会儿听了小花的话都笑了出来。 吃过了栗子,晚饭也算是结束了。 栗子淀粉含量很高,吃完之后很容易有饱腹感,可是依然不能替代粮食, 就像是鱼,还有肉,这些食物都无法替代主食一样。 “我有话……” “我想说一件事……” 徐黛珠和白少卿几乎是同时开口,白少卿笑着说道,“徐姑娘先说吧。” “行,那我先说。”徐黛珠喝了一口水,两只手压在桌面上,说道,“白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所以你是要这里长住了是吗?” 白少卿一直就觉得徐黛珠和一般的女孩不同,她身上有一种少见的从容,这会儿见她小小的身子压在凳子上,坐姿笔挺,就如同小大人一般,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显示出她的严肃。 白少卿忍住笑意,说道,“差不多是这样,但这只是暂时的,我早晚会把你们带出去的。” 徐黛珠点头,她还是挺喜欢白少卿这种即使面对小孩子也很认真回答,没有敷衍的样子,禁不住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语气自然就缓和了许多,说道,“白先生,就是说你以后白吃我们的,白住我们的,你要拿什么偿还?不要跟我说出去了给我银子,那都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 白少卿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随即之指了指小白说道,“徐姑娘……,你和他们也非亲非故吧?‘’ “他们都能干活儿养活自己?你会什么?” 白少卿想了想,好像除了读书还真是没有会的,一时竟然就被说不上来话了。 然后,然后……,洗碗的活儿就交给白少卿了。 白少卿拿着堆着碗筷的木盘,在溪边一边洗一边想着,他到底是怎么掉入徐黛珠这个看似天真,实则十分老辣的小姑娘圈套里的? 白少卿笑着摇了摇头,觉得徐黛珠很是有些好玩,仔仔细细的把碗给洗了,另一边徐黛珠和正用网兜 在捞小白打上来的鱼,赵臻则在摘菜……,不过早上的时候,这里还躺着两具尸体,这会儿已经都被掩埋到了别处,用水冲刷过的草地,没有了一点的血迹,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徐黛珠,赵臻,还有白嘉言……,现在应该叫小白吧,想来他们肯定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所以即使看到那样血腥的场景,不过一会儿就这般坦然自得。 晚上徐黛珠用压箱底的最后一点米面粉做了蔬菜粥,每人半条烤鱼算是晚饭了,虽然还不能填饱肚子,但是晚上毕竟睡一觉就过去了。 原本就有些拥挤的屋子加上白少卿就更加拥挤了。 徐黛珠想着明天要换个茅屋住了,不过就凑合一个晚上,就让小白和白少卿睡一起,说道,“小白,你的床大,和白先生睡一起吧,明天我们去换个房子。” 小白并不讨厌白少卿,但是他还是有些不高兴,撅着嘴说道,“大白,身上硬硬的,没有黛珠软,可爱。” 徐黛珠噗嗤笑了出来,说道,“你怎么叫他大白?” “他姓白……,我小,他大,我是小白,他就是大白。”其实小白应该要比白少卿大,但是心智减退的小白似乎觉得跟自己一般高的白少卿要比他大。 怎么不叫大白鹅算了?徐黛珠忍不住抱着脑袋笑,说道,“别乱起外号,今天晚了快睡吧。”徐黛珠准备明天先摘一麻袋的栗子,不然当真没有粮食了,还有一堆事情。 其实除了这些,徐黛珠还想过让小白去山上打猎,但是小白对动物有着无比的同情心,经常会说,小兔子那么可爱怎么可以打它,看到小鹿又会说这个小鹿一看就是要当妈妈的鹿了,我们不要抓它好不好?好容易遇到狼群,小白吓的脸都白了。 就这样打猎的计划被付之东流了。 而且其实打猎远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简单,不仅需要功夫傍身,更多的则是经验,比如在哪里可以抓到兔等等,经常在山里半天也遇到合适的,兔子跑的比你还快,小鹿,山猪这种动物就更不要说了,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跑掉,而敢走到你面前的动物又都是带着极大的威胁性的。 其实白少卿很累,应该说他这几天都没没有休息好,这会儿放松下来很是想着快点睡,不过他却被徐黛珠和赵臻的亲密给震惊到了,这两个孩子竟然睡在一起,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徐黛珠是村姑不太懂这些,太子殿下总归知道吧? 像是注意到了白少卿的目光,赵臻耳根子有点发红,但是他还是假装没有看到一般别过脸去,然后伸手抱住了徐黛珠,等着感觉到徐黛珠软软的身躯在怀里这才觉得空荡荡的心口被填满了。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而已。 徐黛珠这会儿正把脸埋在赵臻的怀里偷笑呢,想到白少卿一副我要跟你好好谈谈……,一副大家长的架势,结果一转眼就被她指使去洗碗,一个显然出身显贵的贵公子,蹲在河边,一只手拿着抹布,一只手拿着碗,不断擦洗的样子就忍不住笑。 这边的小白躺在白少卿的旁边,学着赵臻把白少卿抱了起来,然后又嫌弃的推开,又硬又厚实,一点都不舒服。 白少卿,“……”好像是莫名被被哥哥嫌弃了…… 第29章 分床 白四被人绑着关在了一间屋内, 那些人包下了客栈后面一个一进的小院子,小院子里一共三间厢房,一间待客用的厅堂, 还有个杂物间, 而白四就在这件杂物间里,也是他运气好, 那些人显然不想太过招摇,这才先留了他的性命。 到了深夜, 四周静悄悄的, 白四滚了下身子, 把耳朵贴在地上安静的听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没有动静这才舒了一口气。 谁都不知道白四曾经练过一阵子的软骨功,虽然许久没有用过了, 但功夫还在,他正要使出功夫来,忽然就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和一个女孩子的哭泣的声音,他赶忙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随着一声恶狠狠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被抛了进来,“哭什么哭?伺候我们宋爷是你的福气,小贱人竟然还敢咬人, 让你不吃不喝的呆几天就知道厉害了。” “唔唔!” 很快就门又被关上了,过了好一会儿白四才敢睁开眼睛,借着月光这么一瞧,身旁草垛上躺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 此刻被人五花大绑,嘴里也被人堵着布条,脸上红肿一片,嘴角挂着血痕,显然是被人狠狠揍过的模样。 但即使这样也无损她的美貌,墨染的眉毛,挺直秀气的鼻梁,还有一双如同装满整个星辰一般的明眸。 白四心里忍不住呸了下,这丫头才多大,还是个孩子呢,那个刘松义果然是外面传闻那般极为好色,还非常喜欢you女,真是个老不死的!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第21节 白四怕是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使出缩骨功来,那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就如同突然变大了一般,他趁此像是泥鳅一般滑了出来。 小姑娘正奇怪屋内还有人,又见到他忽然就这样从绳子内挣脱出来,惊异的瞪大了眼珠子。 白四把布条从嘴里拉了出来,这帮子混球,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布条,有股子馊味,恶心的他差点吐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大小女孩因为被打的肿的变形的脸来,不过几息功夫却是思念千转百回,最后还是发现无法就这样置之不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谁家的女儿?怎么会被人绑到这里来?” “唔!” 白四上前捂住女孩的嘴,说道,“不可大声,要是引来那些人就不好了,你要是听懂了就点点头。” 女孩目光清透,显得十分聪慧,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白四这才拽出了堵住她嘴的布条。 那女孩刚被刘松义强迫未遂,正是怕陌生男子的时候,只是她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看过许多人,还是分得出坏人和好人来,常人见了她多半要露出惊艳的神色来,但是白四却是目光怜惜,就如同那些真正心疼他的世伯一般,便是大着胆子迫不及待的说道,“老伯,请救我一命,来世我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说完这话就留下眼泪来,语气哽咽,“老伯,我叫康佳兰,家父是怀远镖局的大当家康桂……” 白四听到康桂的时候忽然就觉得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幸亏生了怜惜之情,不然差一点错过了。 “我认得你父亲,还知道你母亲在何处,来,伯伯带你回去。” 白四想着救了康佳兰母女,策反了康桂,到时候就可以给白少卿很大的助力,越想越是觉得自己今日这被抓倒是有些值得了。 只是他一个人出去倒也容易,带着这一个女娃儿要如何? *** 因为从小习惯早起,天刚蒙蒙亮白少卿醒了,他环顾了眼四周,破旧的茅屋,简陋的条件,要是往常连他们家的下人都不会住这样的屋子,但是这会儿里面不仅住着他还有尊贵的太子殿下。 白少卿扭过头去看对面,赵臻和徐黛珠正睡的香甜,两个人交颈而眠,就如同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一般,竟然看着十分的般配。 他想两个人一定一同经历了许多他们难以想象的困境吧。 但是礼法不可废,赵臻是未来的天子就不可以这样放任下去,他还需要去做很多事情,唯独不能这么小就被儿女情长缠住,看来只能他来当这个恶人了。 恐怕这个小丫头昨天就猜出他的心思了吧,不然也不会那样给他下马威,其实白少卿并非讨厌徐黛珠,反而觉得徐黛珠聪明机敏,又果敢大义,挺讨人喜欢的。 白少卿猜最多不过一个月,白四肯定会寻到这里来,那么他至少要呆一个月,他可要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个小丫头。 白少卿并不知道,他虽然满心的算计,但是脸上带着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从来没有过的放松笑容。 白少卿又睡了过去,等着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了,徐黛珠早就做好了早饭,每个人一条煎鱼。 桌子摆在了院子里,晨曦温暖,照佛在皮肤上有种痒痒的感觉,空气中带着青草的味道,徐黛珠用苹果叶子摆了盘,在上面放了几个没有完全熟透的青苹果,笑着说道,“这是小白摘来的 ” 虽然是不知名的朝代,但是水果也好,蔬菜也好,都跟现代没什么区别,该有的也都有了,徐黛珠以前就看到了这一株苹果树,但是一直放着,这几天没有粮食了,自然就提前摘来充饥了。 一人分了个苹果,徐黛珠没敢吃,让小白先咬一口试试口感,小白吃了一口,神色如常的的说道,“好吃。” 徐黛珠还是有些不放心,扭过头去看赵臻,说道,“赵玉,你尝尝。” 赵臻咬了一口,停顿了下,在徐黛珠紧张的注视中又继续如常的咬了下去,说道,“挺好吃的。” 白少卿刚开始还有点不明白,等着赵臻吃了苹果才明白这是徐黛珠怕苹果是酸的,这才让小白和赵臻试吃下。 徐黛珠当然不好意思去问白少卿,见赵臻也说好吃,拿了一个就狠狠的咬了一口,好久没吃水果了,真的很想念呀……,结果那果肉咬到了嘴里就觉得酸的不得了,她几乎是立即就张口吐了出来。 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才觉得好些。 “你们骗我?” 小白不解的眨眼,当着徐黛珠的面咬了一大口,然后说道,“好吃呢。” 徐黛珠转过头去看赵臻,终于看到他平静的面容有了表情,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英挺的面容越发显得飞扬,“哈哈哈,哈哈哈。” 徐黛珠气的去捶赵臻,赵臻四处避让,乱作一团,白少卿看着几个人打闹,斑斓的阳光照在身上,和风日历,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安逸感,就好像是那些亡国的屈辱都不曾存在,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 等着吃过了饭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话没说。 白少卿蹲在河边洗了碗,腰都酸了,等着回去就看到徐黛珠几个人正在收拾东西,他有些惊奇,说道,“你们这是?” 徐黛珠说道,“这房子太小了,住不开,我们搬到旁边去,那边有二个房间。” 新找的院子要比以前大的多,房子一共三阔,中间是正厅,两边则是东西房间,然后靠着东边还有个小厨房。 徐黛珠指着东边的大屋说道,“你们三个男的住这边。”又指着西边稍微小点的小房间说道,“我住这里。” 白少卿有些发蒙,他本来还准备跟徐黛好好谈一谈,都做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好说服两个人分开睡,毕竟对两个人名节都不好,结果徐黛珠和赵臻竟然就自己决定好了? 徐黛珠歪头看了眼赵臻,忍不住促狭的笑,赵臻也笑,那里面的内容只有两个人才知道内容。 几个人一番收拾,等着到了天黑才弄好,重新搭床,清洗,摆设,都费时间,好在这一次人多,事情也做的很快。 每天的食物都很单一,除了鱼肉就是板栗,还有一些野果,都是临时摘的,而且每次都不一定找到。 再鲜美的鱼,要是一直吃一直吃,也会觉得难吃。 白少卿颇有些下不去口,好容易才咽下去半碗的鱼汤,说道,“我今天看到捕兽夹里困了一只兔子……” 小白马上紧张的站了起来,说道,“没有。” 徐黛珠哀怨的摇头,说道,“白先生,小白说兔子很可爱,不要吃,估计趁着我不注意放走了。” 白少卿,“……” 其实白少卿一直都有些吃惊小白的变化,以前的白嘉言是一个沉默寡言,而且还很冷漠的人,结果现在的小白,这么的纯真善良,简直让他怀疑是不是一个人。 白少卿估摸着小白摔伤了脑子,等着出去一定要找个名医好好治一治。 “最多一个月,我带你们出去。”白少卿斩钉截铁的说道。“到时候你们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 晚上,月亮爬上了树梢,徐黛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叹了一口气起身,推开门走了出来,小白在新院子的外面弄了很高的新栅栏,她倒也不怕野兽跳进来咬人了。 结果刚推开门就看到早就有人站在了院子里,听到了徐黛珠开门的动静转过头来,竟然是赵臻。 两个人就这么注视着,谁也没有说话……,却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围绕四周。 第30章 谈心 月光温柔的像是轻纱, 笼罩在四周。 夜风徐徐,带着初秋凉爽的风吹佛在脸上,有些痒痒的, 徐黛珠和赵臻对视了一会儿, 终于忍不住先笑了起来,说道, “你也睡不着?” “嗯。”赵臻拉着徐黛珠坐在了院子内的木椅上。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徐黛珠抓了一把板栗递给赵臻说道, “晚上煮的, 本来准备明天早上吃。” 板栗还没剥开, 带着棕色的外壳,赵臻带着几分疑问看着徐黛珠,那意思在说, 有壳怎么吃?徐黛珠直接把一粒板栗塞入了赵臻的嘴里,说道,“自己咬开。” 徐黛珠也咬了一个,等着用牙齿要出豁口来, 在挤压出柔软的果仁来,之后就吐掉壳。 赵臻一时有些不适应,徐黛珠说道, “你在皇宫里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有这么吃过?都是人家剥好放在盘子里,你要是不想用筷子,还会直接喂给你。” 赵臻顿了下,说道, “你知道了?” 徐黛珠点头,望着远处的群山,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静,说道,“嗯,就是白先生单独跟你说话的那天。” 之后两个人就一直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赵臻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不会忘记和你的约定,以后一定会赔你一栋房子,粮食……” 徐黛珠见赵臻说的认真,狠狠的拽了拽他的耳朵,说道,“你敢忘记?” 赵臻被捏的吃痛,呲牙说道,“疼疼,放开,你这个女土匪!” 刚才那一点感激之情都荡然无存,赵臻气的跳脚,觉得自己真是眼瞎了,还觉得徐黛珠变得温柔了,终于像个女子的模样了。 徐黛珠放开了赵臻,突然正色的说道,“赵臻,你要努力呀。“ 以前不知道赵臻的身份的时候只当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现在知道了才明白他一个人担负了多大的重担。 她不了解这一段历史,因为这个朝代没有出现在她读过的任何历史书里,可是她也知道推翻一个统治有多难,以后赵臻要走的路漫长而艰辛。 好一会儿,赵臻才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嗯,我都记得呢。” 随即两个人相视一笑,虽觉得日子困苦艰辛,但也充满了希望。 站在屋内的白少卿见月光下两个人这般亲密无间的在一起,忍不住摇了摇头,想着以后赵臻是要披荆斩棘,经大事者,这样过早的被牵绊住好嘛? 白少卿比徐黛珠想象的还要人情练达,从来不摆架子,也不会因为自己是最大的而指手画脚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尽量都是来配合她。 新的稻子还没完全成熟,出行的桥又被毁掉,唯一能充饥的就是板栗和蔬菜,还有鱼肉,几个人反反复复的吃着……,最后见到鱼汤就难受,但是饿的时候又没有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这一天,白少卿艰难的咽下把白菜和板栗煮成一锅奇怪炖菜的饭,对着徐黛珠说道,“我瞧着放在后山的捕兽夹挺好的,几天就能逮着兔子,老是这样被放掉也不行呀。” 这件事别说白少卿觉得不对,就是徐黛珠也觉得难受,毕竟食物匮乏的时代,浪费许多猎物……,其实在徐黛珠眼里就感觉跳动的红烧肉就这么被丢掉了。 白少卿目光深沉,说道,“不能浪费呀。” 徐黛珠马上就知道了,这是白少卿有主意了。 晚上,被徐黛珠指使去山上摘野果的小白回来了,他最近认识了许多野果,比如野葡萄,苹果,有时候还会看到枣子……,山里野兽出没,也只有小白去最合适。 小白今天很开心,摘了一兜子的野果,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回去,黛珠看到一定也会夸奖他的。 等着到了茅屋外,忽然间就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立时就让他口水连连的,冒出馋虫来,他忍不住想着,这到底是什么美味?黛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小白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任何油漆的原木饭桌上摆着今天的晚饭,而那个诱人的香味则是从其中一个陶碗里散发出来的。 徐黛珠见小白过来,说道,“小白,洗手吃饭了。” “黛珠,这是什么好吃的?” 徐黛珠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下,说道,“红烧肉。” “什么肉?” 徐黛珠有些绷不住了,赶忙用筷子夹了一块肉给小白吃,“快尝尝,特别好吃。”那肉香味一下子就缠住了小白,让他忘记继续发问,要不是肉里带着骨头,小白几乎要囫囵整个都吞下去了,太香了。 不过一小碗的红烧肉,很快就让小白给吃光了。 小白咕噜咕噜的喝了一打杯水,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嘴问道,“黛珠,什么肉肉?” “这个……”徐黛珠有点说不出来,一抬头就看到白少卿朝着她点了点头,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兔肉。” “兔兔?” 小白震惊的看着徐黛珠,然后在灶台旁边看到了被推掉的灰色兔毛。 小白是澄净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看着桌子上被他吐出来的一堆兔骨头。 “兔兔可爱。” 徐黛珠有那么一刹那的后悔,小白这么难过……,她真的有必要要吃兔肉吗?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惯着小白,大家都快饿死了还叫矫情的说什么兔子可爱,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呀。 赵臻这个太子身份都让她逼着吃窝粮了,又为什么要对小白例外? 第22节 徐黛珠正想着如何去说服小白,结果小白却突然舔了舔嘴,发问道,“兔兔肉,还有吗?” 徐黛珠一脸的发蒙。 小白接过徐黛珠递过来的大海碗,里面都是酱油色的红烧兔肉,他吃了一块就擦一把眼泪,“兔兔好可怜!”然后继续吃,又说道,“肉肉好吃。” 徐黛珠,“……” 徐黛珠想起之前白少卿的话来,“徐姑娘,小白是我的义兄,虽然后面分开多年,但是他从小就嗜肉如命,这已经是许多日子没有吃肉了……,你只要把兔子肉炖好,放到他前面,她肯定就受不住诱惑,自己先犯戒。” 这会儿徐黛珠算是知道白少卿的本事了,这人把人心看到太透了,这么一想竟然觉得有些可怕。 小白吃了一大半的兔肉,最后用手背擦了下眼泪,说道,“黛珠,肉肉好吃,我们不吃兔兔,我们吃别的肉……,小白去抓,黛珠给小白做,大家吃。” “行,我们不吃兔肉。”徐黛珠松了一口气,想着只要小白肯去抓猎物就行。 或许是贪吃的念头占了上风,小白终于鼓足了勇气,一开始身上还带着伤,有时候是因为害怕,有时候是因为经验不足,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不忍心……,一开始是一些小动物,比如山鸡,再后来则是狼,樟子。 自从小白开始打猎之后日子就过的好多了,因为饥饿而显得发黄的脸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一转眼就到了月底,田地里的稻子变成了金黄色,一眼望去十分的美丽,徐黛珠这个开心呀,说道,“终于可以有米饭吃了。” 别说是他,就是白少卿也开始期待了起来。 自从白少卿来了之后,日子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原本活儿也不多,小白一个人都做了,那下午就空了出来,白少卿就会教赵臻和徐黛珠读书写字。 白少卿从杏花村里淘出几本书来,有诗经,三字经,居然还有春秋列传。 徐黛珠不懂繁体字,白少卿就教徐黛珠读三字经,而赵臻则是让他读诗经和春秋列传,这样就让日子就变得充实了起来。 要割稻子了,就要做一些准备,比如手套,还有长袖的衣服,不然被杆子刺到皮肤就会觉得疼。 赵臻以前给徐黛珠做的精致手套是不能用了,徐黛珠也舍不得,就缠着赵臻给她做另外一副做粗活儿用的。 白少卿见徐黛珠又是去找料子,又是去拿针线,还丈量了他和小白的手尺寸,原本以为徐黛珠要做针线活儿,谁知道徐黛珠一转头就把这些东西都递给赵臻。 “这个尺寸是白先生,的这个是小白的,还有这个小点的是我的……”徐黛珠拿了一块深红色的棉布说道,“我的都用这个颜色吧。” 赵臻叹气,扫了眼一旁目瞪口呆的白少卿认命的拿起针线开始缝了起来。 第31章 女红 白少卿差点跪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上前拦住赵臻说道,“小主人, 您不能做这个。” 赵臻把针线一丢, 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说道, “白先生,你会做吗?” 白少卿尴尬的摇头。 赵臻扫了眼一旁正在翻书的徐黛珠说道, “黛珠也不会。”又瞄了眼正在给院子里葡萄树浇水的小白说道, “小白也不会, 那谁来做?” “这……”白少卿一直觉得世上无难事,很多别人觉得困扰的东西,在他眼里不过三两下就能解决, 所以一直都颇为倨傲,他也有那个骄傲的资本,但是今天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为难的神色来。 “总是要有人做。”赵臻认命的拿起了针线,飞针走线, 那动作简直就是行云流水,煞是好看,倒不觉的女气, 竟然带出几分洒脱的感觉来。 白少卿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看徐黛珠,徐黛珠找到一本农书,几乎把整个脑袋都塞入书里面, 极其投入的在上面找用什么办法给稻子脱壳,她记得好像是在电视上看过没有机器的时代是用木棒捣出壳子来,非常原始,所以想着有没有其他办法。 忽然徐黛珠就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她抬头,先是不解的挑眉,等着看到坐在白少卿后面认认真真做针线活儿的赵臻,终于明白了,说道,“白先生你也会做针线活儿吗?要是会的话就帮帮赵臻,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做,也怪辛苦的。” 白少卿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有些生气了,但毕竟多年涵养还在,忍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徐姑娘,女红是女孩子的事情,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 “她生我的时候就死了!”徐黛珠说的这具身体的娘。 白少卿,“……” 徐黛珠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白先生,我也不知道你不高兴,觉得赵臻不应该做这种事情,但是到底什么事情是高贵的,什么事情有是低贱的?这又到底是谁规定的?” 徐黛珠这番话几乎是就是质疑正统。 白少卿正要说话,又听徐黛珠接着说道,“白先生,你也跟我们住在一起许久了,生活到底有多艰难,为了饱腹是需要付出多少的东西?你都看在眼里,难道你觉得我们做的事情都很低贱吗?” “种地,种菜,捞鱼,摘板栗,做女红,都是一样的活儿,大家都可以做,而为什么偏偏不能让赵臻做女红呢?就仅仅是因为男主外女主内吗?你觉得现在的环境适合讲究这些吗?” 白少卿叹气,好一会儿脸色才缓和了些,说道,“徐姑娘,是我太过迂腐了,现在这时候确实是没办法……” 徐黛珠到了这会儿真的是佩服白少卿,这个人实在是太能够灵活应变呢,她上面那番话要是放到一般的古人耳朵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只怕恨不得直接上前揍她了,但是白少卿不过难受一会儿就很快适应了。 他是真的明白了徐黛珠的意思吗?还是仅仅觉得环境使然? 徐黛珠抬头正好和白少卿对视,看到对方眼眸中的认真,徐黛珠相信了白少卿……,他是真的在开始思考她的质疑了。 其实从徐黛珠回到赵臻是太子开始她就开始想着要如何的影响他……,她知道要像是现代那样解放女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可以一点点的穿透他,然后影响他的思想,对女子多一些宽容,不要太过苛刻,这样她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如果一开始白少卿对徐黛珠不过是多一分感激,感激她在危难之际救了太子殿下,那么随着相处他就发现徐黛珠是个十分了得的孩子。 她的见识,她的果决刚毅,她的诡辩之才……,就比如刚才明明不过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却说的一板一眼的。 不过不得不说,徐黛珠说话的见解还是十分有趣的,所谓的规矩不过就是上位者制裁下面的人手段而已,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 徐黛珠说的倒是挺新颖的。 白少卿心思复杂,但却知道,别人可以当没看见赵臻做针线活儿,他却不能置之不理。 “小主人,让我也试试吧。” 白少卿鼓足了勇气说道。 赵臻到没有觉得意外,他知道白少卿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做女红,徐黛珠性格有些骄纵蛮横,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赵臻发现,她想到这些词儿的时候竟然不觉得徐黛珠讨厌,她就好像天生就是这样的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叹气,想着自己也是被她拐带的有些傻了。 但是白少卿接受过最正统的教导,他身上有着士子的血统,自然知道忠君之道。 所以赵臻也没有推辞,而是把自己的活儿分给白少卿一部分,耐心的说道,“你先把这边缝上吧。” 那是手套的手腕部分,最好缝。 徐黛珠终于把弄书放在了一边,她发现想要给稻子去壳也就只有用木棒捣的原始办法了,想着一会儿要不要跟小白去找一找工具,杏花村的村民肯定有这些现成的工具。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白少卿笨拙的缝纫。 事实证明,并不是没有个人都有着赵臻这样过目不忘,一教就会的天分,白少卿手指很漂亮,圆润修长,但是这会儿上面红肿的不行,都是针眼,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显得十分无奈。 徐黛珠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怕是自己在让白少卿不自在,拉着小白去村里找给稻子去壳的工具了。 杏花村长期没有人打理的房子渐渐衰败,外墙的土坯滑落下来,屋顶的稻草干被风吹日晒,也渐渐被腐朽,变成了发霉的黑色。 徐黛珠看着忍不住想,幸亏当初救了赵臻……,再后来是小白,不然她一个人长期在这种地方呆着,会不会早就疯了? 小白和徐黛珠在一处茅屋内的杂物间里看用木板做成的四方形粮仓,粮仓很大,感觉可以装下好几吨的粮食,只不过现在一粒米都没有了,当时夏军来的时候就给搜刮走了。 “这家应该有我们找的东西。” 徐黛珠想着这家人平时屯这么多米,肯定会有去壳的工具,但是她和小白在屋内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怎么会没有?” 徐黛珠正在奇怪听到一旁的小白说道,“黛珠,这里有个洞。” “洞?”徐黛珠走过去一看,哪里什么洞,不过是一个储存食物的地窖而已,“我们下去看看吧,兴许有吃的。” 原本用木板拼接而做的盖子已经破了一个大洞,一眼就可以看到下面黑洞洞的内里,炙热的阳光都照射不里面,看着有些吓人。 徐黛珠掀开了盖子,看到里面角落放这个木质的梯子,显然就是下地窖用的。 “小白,你看看里面危险吗?”一打开盖子就感觉到一种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 小白摇头,说道,“没有。” 徐黛珠知道这是小白说里面没有活物,放了心,想着万一要是找到些稻米,晚上可以吃一段美美的蒸饭,就鼓着勇气扶着梯子走了下去。 地窖意外的很深,她走了许久才踩到了地面。 小白跟了过来,站在了徐黛珠的旁边,说道,“黑,黛珠不怕。” 一般的地窖不过一个小小的四方形模样,最多不过三四米宽长,但是这个地窖却显得很大,两个人摸索着走了一会儿都没看到尽头。 徐黛珠心里没底,当机立断的说道,“我们先出去找个火把再来。” 一路来都是小白扶着徐黛珠,不然前面黑漆漆的,地面潮湿松软,踩着就觉得有些没底,冷风阵阵的额,甚至觉得有什么古怪的诡异感。 小白很听话,乖巧的点头,说道,“好。“随即又转过身子蹲下身子来,”黛珠累,小白背背。” 徐黛珠也没客气,跳上了小白的后背,等着感觉到小白温暖的体温这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些,四周黑漆漆的,又是带着一股腐朽味道,真叫人觉得不舒服。 “等等。” 来的时候不觉得,走的时候因为在地窖呆了一段时间,徐黛珠适应了里面暗黑,约莫能看到里面的东西。 “那个凸出来的是什么?” 小白知道徐黛珠害怕,弯腰把她放了下来,然后自己走了过去,用手摸了摸,说道,“好像是一个箱子。” 徐黛珠眼睛一亮,想着兴许里面就是好吃的……,说道,“小白,你能带出去吗?” 因为小白拎着箱子自然不能背徐黛珠,就让徐黛珠抓着自己的衣角,他在前面引路,两个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容易走到了出口。 箱子不大,上面还上了一把锁,徐黛珠就好奇的不得了。 “我们现在打开吗?”徐黛珠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带回去,小白也充满了好奇,蹲在箱子旁边,说道,“小白想看。” 锁已经生锈了,徐黛珠轻轻一拽就拽开了。 “咦,没有吃的!” 小白有些失望的说道。 箱子里躺着几个绸缎料子绣着兰花的荷包,第一个荷包里装着十几条小金鱼,第二个放了些珠宝首饰,有了后山那样一个大宝藏,徐黛珠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又打开了最后一个荷包,里面躺着一把小巧的钥匙,钥匙做的非常漂亮,柄上镶嵌着翡翠,还做成了菱形的模样。 “这个钥匙做什么用的?” 徐黛珠觉得这个地窖里似乎还藏着一些秘密,但是他们出来已经很久了,天色也渐黑,想着明天带着火把来探查好了,就把这几个荷包收了起来。 回到屋内,徐黛珠就看到一个大人,白少卿和赵臻,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院子内的椅子上做女红。 这个场景可真是…… 白少卿看到徐黛珠过来,默默的收起来看起来像手套……,但其实缝的针脚坑坑洼洼的一块布,但还是被徐黛珠眼尖的看到了,说道,“白先生,这是你做的吗?” “不是。”白少卿见徐黛珠望了过来,面色不改,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其实是做的鞋垫。” 徐黛珠“……” 第23节 第32章 第32章 许多猎物当中, 最好吃的就是山鸡了,肉质鲜美,少腥味, 而且比较好烹饪, 特别是做成板栗山鸡,简直就是受到了大家空前的喜欢。 徐黛珠想着明天开始就要割稻子了, 想让大家吃的好点,就把笼子里关着的几只山鸡拿了出来, 让小白杀了, 烧了热水去毛, 收拾干净,就着剥干净的板栗就一起煮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锅里就冒出肉香味。 每人一大碗,几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但是吃着吃着还是觉得胃里烧的有些难受……,没有主食的生活实在是有些难熬。 徐黛珠赶忙安慰道,“等着割了稻子就有米饭吃了。” 小白咬掉嘴里的鸡肉,随即咽了下口水, “到时候我要吃这么一大碗的饭。”然后很认真的用手比划了下,徐黛珠瞧着就是一个西瓜大小,别人要真是吃这么多肯定就撑死了, 但是徐黛珠知道这些也就刚够小白吃的饱而已。 徐黛珠种的地也就那么一点,省着点吃勉强够赵臻和徐黛珠过个冬,如今多了小白和白少卿,粮食还是那些, 吃的人却多了,更是不够了,徐黛珠敲了敲小白的脑袋说道,“照你这么吃,很快就没余粮了,然后我们都要饿死。” 小白缩了缩脑袋,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沮丧的低着头,说道,“小白以后只吃一点点,干很多很多活儿,抓很多很多山鸡。” 赵臻斜了眼小白,指着他的比盆稍小的饭碗说道,“你什么时候吃的少过?这一顿饭,半锅鸡肉就到了你的盆里。” 小白头缩的更厉害了,几乎是把脸埋到了盆里,但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被赵臻这样指责,小声嘀咕道,“那是因为小白活儿干得多,不像你,是个小白脸,连锄头都拿不起来。” 徐黛珠正吃着饭,差点喷了出来。 白少卿则是诧异的看着小白。 小白说了之后就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露出几分慌张的神色来。 赵臻脸色一沉,站了起来,问道,“小白,这话谁跟你说的?” 小白飞快的扫了眼徐黛珠,又飞快的低下头来,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真相一般,“小白说的,不是黛珠,也不是昨天说的…… ‘’ 徐黛珠扶额,小白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马上就暴露了她,这下完了,惹怒了赵臻这个傲娇货了。 赵臻当时就摔了碗回了屋子。 白少卿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苦口婆心的说道,“徐姑娘,小主人身份尊崇,从前别说是做活儿了,就是穿衣喂饭都是有内侍伺候的,如今在这里,下地干活儿,摘板栗,做了许多事情,更不要说还要做女子才会做的女红……,常人是从小就这般,做做活儿也就算了,但是小主人生来尊贵,根本就不需要做这些,只是这会儿却是肯这般让步,可见他的心血,徐姑娘,你刚才说的委实有些过火了。” 徐黛珠有些内疚,推了门走了进去。 赵臻正躺在床上,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照在他如玉一般的肌肤上,有种几乎透明干净透彻。 徐黛珠坐在了赵臻的旁边,轻声说道,“对不住。” 赵臻闭上眼睛不说话,阳光给的他侧脸拉出优美的暗影来,即使闭目也显得十分精致漂亮。 “其实我以前确实是觉得你很没用。” “呵”赵臻冷笑了一声。 “可是我后来发现,我错了,你心灵手巧,可以做出很漂亮的衣服,要不是你我还还戴着用布块做的罩子,那个罩子多难受你也知道,经常闷的我喘不过气来……,还有我的衣裙,裤子,没有你,我真不过这日子怎么过。” 赵臻不无所动,原本女红就是女人的事情,他是无奈这才勉为其难的去做,徐黛珠拿出这件事来夸他,他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种被羞辱的感觉,要是可能他希望一辈子都没人知道他拿过针线。 徐黛珠继续说道,“赵臻,你是不是觉得一个男人做针线活儿很丢人,甚至是被人瞧不起的,可是我不这样想,只要能给旁人带来益处,不管是做针线活儿也好,种地也好,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在我心里,会做针线活儿的赵臻一点也不女气,也不觉得丢人,我觉得你很了不起,真的。” 徐黛珠话不见得多么高明,但是徐黛珠的神色真诚,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赵臻,这都让赵臻心里十分的受用。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不会,你还记得当时我做针线的时候把手指头多扎成了筛子。” 赵臻神色缓和了许多。 徐黛继续说道,其实有些话憋在她心里很久了,“我其实很想谢谢你,赵臻你来之前都是我一个人在生活,整个杏花村就我一个人。” 赵臻睁开了眼睛看着徐黛珠。 徐黛珠想起昨天看到衰败景象,“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夏军杀光了所有的村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活着了,我当时晕过去又醒过来,被折磨的不行,死不了只能硬撑着,好容易鼓足勇气面对这些,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处理那些尸首。” 赵臻渐渐的听的认真了起来,徐黛珠他的眼里就好像是个残暴狠辣的女土匪,无所不能,无所不敢,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徐黛珠也不过和他一般年纪的孩子。 “我挖不了那许多坑埋他们,只能烧掉,但是又很难烧,就找了柴火,然后浇了许多茶油,黑色浓烟漫天遍地的,就好像是末日一般,难闻的想要吐。” “那火烧了一天一夜,我就在旁边看着。” “我都觉得麻木了,感觉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后来就捡到了你。”徐黛珠说道这里看了眼赵臻,目光闪动,“有你陪着我,就觉得终于像是活着了。” 赵臻想象了下徐黛珠神色茫然呆在尸首堆旁边的样子,说道,“你……不害怕吗?” 徐黛珠见赵臻肯回应自己,心中一喜,说道,“怕啊,但是又怎么样呢?就算是怕你还是要去做,死不了就只能让自己活的好点。” 赵臻想起自己从新坟地里挖出和自己差不多身形的孩子,挖了好几个,手都上都是水泡,很累,但是累并不是最难受的,挖到的尸首之后,腐烂的味道,蠕动的虫子,特别是那种阴森的恐怖感,这才是最惊心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继续做。 赵臻觉得徐黛珠和自己一般,也是一同经历这样艰难的过去,心里被宽慰不少,但还是冷着脸说道,“别以为你说了几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了。” “嘿嘿,赵臻……” *** 院子里,白少卿正在责问小白,“小白,你刚才做的对吗?” 小白几乎要把头埋到了胸口,“不对。”随即焦急的说道,“赵臻会不会打黛珠?他看起来很凶!” 白少卿简直就要气笑了,到了这会儿才开始担心徐黛珠,刚才怎么不说自己把人给卖了,他想起义兄以前冷硬沉默的样子,又看看现在这般孩子气的样子,简直就是没脾气了。 再说,殿下是他见过最温和的人,一直都是十分的宽容和善,怎么会打人?但还是耐心的说道,“你生气会乱打人吗?” 小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说道,“打人不对,黛珠说会疼。” “小主人也不会,因为他也知道打人会疼。” “噢。”小白把脑袋就扭过去,要不是白少卿拦着早就跑进去看看了,他心里特别担心徐黛珠。 白少卿叹了一口气,就算有课七巧玲珑心也没办法撼动一个心志不健全的人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要让小白知道,有些话不可乱说,想到这里,白少卿笑的特别的和善,说道,“来来,小白,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小白本能觉得白少卿笑的有点……怎么说呢,笑的有点像是狐狸一样的。 过了一会儿,白少卿和小白听到了推门的声音,然后看到徐黛珠和赵臻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赵臻的神色冷漠,显出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来,但是能看出脸色缓和了许多,起码不再是板着脸一副怒气满满的样子了。 徐黛珠则在一旁笑着,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赵臻难看的脸色,说道,“我给你做个鸡蛋羹吧。” 鸡蛋羹是赵臻难的喜欢吃的食物之一,自从小花被毒死了之后,鸡蛋被徐黛珠珍藏了起来,就算是吃,也是做了菜给大家吃,没有单独给赵臻做鸡蛋羹。 赵臻出身尊贵,很多东西从来都是他第一个享用的,所以并不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鸡蛋羹有什么不好,点了点头说道,“上次做的有点老,这次别蒸过头了。” “真挑剔!” 徐黛珠虽然抱怨了一句,但还是去了厨房。 小白看到徐黛珠出来了赶忙起身,却被一旁的白少卿瞪了一眼,小白委屈的低下了头来。 “你该跟小主人说什么?”白少卿严肃的问道。 小白跪了下来,说道,“小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 赵臻扫了眼白少卿,露出了然的神色来,说道,“行了,起来吧。” 小白就高兴的站了起来,急匆匆的说道,“黛珠不会生火,小白去帮忙。”然后也不等赵臻说话就一溜烟跑了。 白少卿很是愧疚,跪了下来,说道,“殿下,小白心智尚未成熟,如同孩童一般,还望殿下不要责怪,我已经替殿下狠狠的怒斥过了。” 赵臻起身把白少卿扶了起来,说道,“白大哥莫要如此,我陷于险境,是小白不顾安危跳崖跟随了下来,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摔坏了脑子,我都记得呢,怎么会责怪他。” “殿下仁德,实乃我们大赵之幸。” “是吗?可是我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赵臻扶着白少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有些叹息的说道。 赵臻的心从来没有停止过复国的渴望,每时每刻都想着如何才能推翻夏元帝的夏朝,重建大赵的威望。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白少卿也显得有些焦躁,但是在赵臻面前却不敢显露一分,说道,“殿下莫急,最多不过十天就有消息了。”除非是……白四遇到了什么难题了。 厨房里,小白很是殷勤的帮着徐黛珠烧柴,不过每次和徐黛珠对视的时候又急匆匆的别开脸,一次,二次的,徐黛珠有些好笑的问道,“小白,你怎么了?” 小白耳朵红彤彤的,说道,“黛珠,你不要讨厌小白,小白会乖。” 小白的眼眸纯净透明,就如同阳光下湖面,耀眼异常,徐黛珠忍不住摸了摸小白的头,说道,“黛珠不会讨厌小白的,小白和黛珠是好朋友,一直都会是最好的朋友。” 小白听了忍不住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十分的可爱。 第33章 第33章 徐黛珠很节俭, 不过短短的时间就攒了一篮子的鸡蛋,粗粗算起来起码四五十个,放久了也容易坏, 徐黛珠还是决定给每个人做个鸡蛋羹, 为了安慰小白给他做了超大的一份,用汤碗装的, 所以单独下了一锅。 赵臻满意的看着鸡蛋羹,以前徐黛珠做的鸡蛋羹有会气泡, 坑坑洼洼的, 现在做的却好多了, 滑溜平整,鹅黄色泽,像是以前赵臻把玩的蜜蜡一样, 十分的漂亮诱人。 赵臻原本想要夸奖徐黛珠,结果看到小白端着大汤碗出来,里面是像月亮一样大的鸡蛋羹,开心的对着徐黛珠说道, “小白的,小白开心,小白喜欢黛珠!” 赵臻, “……”赵臻忽然就没了食欲。 白少卿,“……” 几个人吃过饭,白少卿去刷了碗。 徐黛珠就让小白把自己找出来的箱子拿了出来,当时大太阳下, 阳光耀眼,看到几样首饰并不觉得如何的出众,但是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屋里点了一盏黄豆大小的油灯,倒是让那些珠宝都散发出了璀璨的光芒来。 赵臻出身尊贵,自然不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白少卿显然也是一样,唯独小白捏着小金鱼把玩,显得很喜欢的样子。 赵臻拿着那枚钥匙看了半响,略带几分沉凝的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来到地窖外。 因为没有找到火把,就提了个灯笼,里面点着蜡烛,倒也可以照明,小白先走了下去,然后是白少卿,之后是赵臻和徐黛珠。 徐黛珠提着个瓜皮灯和赵臻并肩走在一起,说道,“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地窖,走了许久都没看到尽头。” 因为徐黛珠昨天把地窖的门打开了,经过一晚上的时间里面的污浊空气被排了出来,已经没有那么难闻的气味,但是那也是起初,越往里走就越发觉得腐朽气息浓重,徐黛珠只好用袖子挡住了鼻子。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几个人终于走到了尽头,接过眼前着一幕还是挺叫人惊悚的,一只铁质的棺木被吊在墙壁上,上面用翡翠镶嵌了菱形的花纹。 四周阴森森的,有种压抑的气息。 白少卿皱眉,说道,“我只听说过异族才会用这种方式埋葬亲人。” 徐黛珠拿了钥匙出来,指着铁棺材上的花纹说道,“这上面的花纹和这个棺材好像是一样的。” 第24节 白少卿接过钥匙,仔细观察了下,点头说道,“是一个纹路……,小白,说不定是开启这个棺材的钥匙,你拿着钥匙上去看看有没有钥匙孔。”又对后面几个人说道,“我们退后。” 徐黛珠从来没听说过棺材还要用钥匙打开,不过想着今天他们遇到的事情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白少卿既然这般说,肯定是有些根据,跟赵臻一同向后退了几步。 小白拿着钥匙,很轻松的跳上了棺材,他一只手抓着岩壁,另一只手握着棺材,看了一会儿,兴奋的说道,“有钥匙孔!” “打开看看。” 或许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小白把钥匙插了进去,但是半天都没打不开,只能听到咯吱咯吱……,金属互相碰擦被刮动的声音。 咯吱,咯吱! 徐黛珠忍不住堵上了耳朵。 忽然间咔嚓一声,棺木的盖子就像是带着弹簧一般被打开,小白很灵巧的向后仰了下,然后侧身低头避开吗,身子还是稳稳当当的挂在岩壁上。 一股恶臭袭来,徐黛珠赶忙用袖子挡住了鼻子。 几个人都觉得不好受,小白尤其严重,毕竟离的最近,被熏的差点吐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委屈的说道,“小白难受,小白想吐。” 白少卿不为所动,说道,“忍着,快看看棺木里有什么。” 小白虽然难受,但还是忍住,朝着铁棺里看去,里面有一具早就作古的白骨,显然年代久远,就是指甲都已经腐朽掉了。 “仔细找找。”白少卿见小白随意看了两眼就准备回话,马上说道,这让小白很是无奈,只好用手绢堵着鼻子,然后把半个深入铁棺里查看。 好一会儿,就在众人都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小白又把头伸了出来,说道,“这人臭臭,肯定不爱洗澡澡。” 白少卿,“……” 徐黛珠见白少卿差点要翻白眼,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这样一来把原本十分紧张的气氛弄得有些轻松。 赵臻也笑道,“别浪费时间了,快找找,再耽误下去就耽误饭点了。” 还是赵臻的话切中要害,小白最怕饿肚子了,听了这话也顾不得臭了赶忙又把脑袋深入棺材里查看。 “我找到了一个匣子。” “快拿出来。”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子,虽然时光流逝但是完好无损,徐黛珠就觉得这个材质肯定不简单,果然听一旁的白少卿说道,“这是不会腐朽的乌木。” 几个人从地窖内走了出来。 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绿树蓝天,顿时就有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白少卿把木匣子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能打开吗?”徐黛珠凑过去问道。 “被锁着。”白少卿试图打开,半天都掰不开, “这里有个钥匙孔,小白,你有把钥匙拿出来吗?” 匣子不大,但是钥匙孔却很大,跟之前打开铁棺木的钥匙孔一样,白少卿赶忙的问道。 小白倒也不是那种急慌慌的性子,做事还是很稳妥的,早就之前就把钥匙拔了出来,这会儿见到白少卿喊他,赶忙把钥匙递给了他。 白少卿把钥匙插了进去。 徐黛珠屏息的看着,她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个了不得秘密。 咔哒一声,白少卿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来,说道,“开了。” 大家都盯着盒子里面看,结果只看到一个带着暗黄色的陈旧羊皮纸躺在里面,上面还带着灰尘,白少卿拿出来打开一看,一块比手绢大不了多少的尺寸,上面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忽然,白少卿突然说道,“等等,这个羊皮纸……,上面有水印。”扭过头对着小白说道,“小白,你去拿一盆水来。” 徐黛珠忽然有种寻宝般的心情。 小白很快就用一个木盆盛满水来,白少卿把羊皮纸展开放在了石桌上,然后拿了个小杯子,把水一点点的洒到羊皮纸上。 徐黛珠伸长了脖子去看,羊皮纸都湿透了,但是什么都没有。 白少卿看出几个人失望的神色,笑着说道,“我们进屋,这边阳光太大,应该是在暗处看。” 如此,徐黛珠等人又把羊皮纸移到了一旁的茅屋内。 “有字!”徐黛珠看到羊皮纸上隐隐有了字体。 *** 黑漆雕花的长几上放着紫砂壶,这会儿正冒着冉冉的热气,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用白色的绢布帕子包了砂壶恭敬的递给坐在长几旁边一个矮小的老者。 老者个头不高,但是长着鹰钩鼻,目光不善,想来也是个狠角色。 “师傅,已经快二十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长的十分的英挺,唯独那一只鹰钩鼻也随了老者。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和白四较量过的刘松义。 刘松义摆了摆手,让年轻男子把砂壶放下,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说道,“木正,这里没有人,你直接喊我叔父就是。”随即用手敲击下长几,叹了一口气,说道,“恐怕我们放出的两个诱饵都被掐掉了。” “这……” 刘木正听了有些着急,说道,“叔父,康桂会被发现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的女儿被那个老者救走了,但是顾峰又为什么被发现?” “按照顾峰对少主的忠心,不可能二十几天都没有消息,显然是遇难了,你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刘松义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喜欢刘木正这种不相信的语气。 “白少卿竟然这般厉害?” “哼,你以为他是什么人?煽动江南的首富起义,又让泾阳书院的人参合进来,然后他在中间假装调和,作收渔翁之利,岂能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刘松义想起白少卿就露出几分忌惮的神色来。 “外界不是说江南首富大义起兵的?” “他们能有那个脑子?你用心想想。” 刘木正也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了,但想起在他们已经离开蜀地快二个月了,又想着等着他回去成亲的未婚妻,越发的心急如焚,说道,“叔父,我们不说白少卿,就算是郭峰和康桂都被发现了,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他们在神女峰附近,我们直接过去寻就是,何必要等着?” 白少卿带着顾峰等人去杏花村的事情虽然一时兴起,但是顾峰早就留了消息给他们,所以他们也约莫猜出应该就是在神女峰附近,而那附近只有一个叫杏花村的地方,显然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杏花村。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来这里就是找前太子赵臻的?” “难道不是?” 刘松义拿起一旁的钱袋丢到长几上,“打开看看。” 刘木正不解,但还是老实的打开了钱袋,里面除了一些碎银之外还有两只金鱼,那金鱼样子古朴,颜色也有些黯淡,显然经历不少的年份。 “这是……” “从仁帝开始国库就空虚了,根本发不出军饷来,当时仁帝身旁的一个叫徐飞的大臣就建议仁帝没收了当朝首富吴万宝的财富。” 刘木正知道这个吴万宝,家里祖上原本是渔民,后来开始做海上的生意,慢慢积累的财富已经富可敌国,据说就是用的尿壶也是金的。 “仁帝虽然不忍,但也无奈,就默许了这件事,不过吴万宝能财力通天,在朝中也是有靠山的,很快就得了消息,他连夜把自己的宝库打开,拉了一车又一车的金银珠宝出去,又送出了自己的幼子,等着徐飞过去的用莫须有的罪名抄家的时候仓库都已经被搬空,只剩下几万两的银子。” “这件案子成了一件迷案,谁也不知道那些金银珠宝去了哪里。” “你知道少主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是军饷。”刘正义恍然大悟的说道。 “不知道多少人打了这个财宝的主意,就是已经灭国的大赵皇帝也是派人探查过,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是太子赵臻,你从旧宫出来,第一个要逃到哪里去?” “自然是我们蜀地,又或者闽南,闽南王闵大鹏也不是等闲人,虽然不比镇国公忠心,但也不会为了外族陷害赵臻。” “对,那你看看晋城的位置,它既不离蜀地,也不靠着闽南,太子为什么要来这里?” “叔父,您是说……”刘正义摇头,有些不敢置信,说道,“叔父,那个赵臻才十岁,我十岁的时候还整天贪玩。” “我也希望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批宝藏和赵臻,我们志都在必得!”刘正义斩钉截铁的说道!“去把他们几个叫过来!” 第34章 第34章 在京城的时候不觉得, 越是往南走,越发觉得雨下的太频繁。 赵臻坐在一处凉亭内的椅子上,望着亭子外的小雨, 就着凉水吃了已经存放了好几天而显得干涩难以下咽的烧饼。 奈奈在一旁心疼的差点掉泪, 说道,“殿下, 等着到了蜀地就好了,您先忍一忍。” 白嘉言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短褐, 腰上佩戴着一把长剑, 信步走了过来, 他平时不爱说话,就是见到这里最漂亮的宫女奈奈也显得无动于衷的样子。 “殿下,去蜀地的几条路都被夏军堵上了。” 这些人护着赵臻从旧宫出来就想直接出去蜀地, 因为蜀地向来易守难攻,夏元帝想要占领蜀地也要费一番时候,而蜀地的镇国公又是最忠心不过,正是最好的人选。 赵臻叹了一口气, 说道,“蜀地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宫里还有一种秘法传递消息,那就是信鸽, 像是蜀地,闽南一代,辽东,这些边疆都有专门的地方接受信鸽。 但是除非到了生死关头是不会动用珍贵的信鸽的。 从旧宫出来的时候白嘉言就已经给蜀地递了消息, 希望那边派人接应,不然从京城到蜀地,路程漫长,还要应付夏军的追捕,当真是有些艰难。 白嘉言沉默了下来。 奈奈朝着白嘉言望去,这些日子大家过的都不好,白嘉言的鞋子上沾了泥,束发也有些凌乱,显得有些狼狈,但是他腰身挺直,目光沉凝,自有一股男子的阳光之气,沉稳的叫人打心眼的无端的信服。 奈奈想起白嘉言这一路上的忠心,忍不住说道,“白统领,你也来喝一杯水歇一歇吧。” “多谢徐女宫,我已经吃过了。”白嘉言面无表情的谢过,静待一旁等着赵臻的话。 赵臻站了起来,靠着凉亭的红色栏杆,望着远处被雨水覆盖住的山脉,说道,“蜀地那边肯定是出事了,我们不能去蜀地了。” “殿下……”奈奈惊呼一声,从旧宫出来,所有人的期盼,希望都放到了蜀地,现在赵臻这般果断的说蜀地那边出了事,怎能不让奈奈惊心。 白嘉言却显得很平静,似乎早就有了心里准备,眉头都不动下的,说道,“殿下,那我们后面怎么办?” 赵臻苦笑。 赵臻还是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却带着成人才有的复杂,短短的逃难生活已经让他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除了蜀地就是闽南……,但是白统领你忘记了吗,闽南王的世子因为在冒犯了明月公主被斩首的事情吗?闽南王能忘记杀子之痛吗?” 朝廷日渐腐朽,已经管不住周边的藩王了,闽南王就是其中一个,更不要当初为了牵制藩王,让他们送了世子进京,结果闽南王的世子因为冒犯明月公主被一怒之下的皇帝处死了。 奈奈上前,说道,“殿下,难道闽南王可以不要大义吗?” 赵臻和白嘉言都没有说话,奈奈说完就后悔了,擦了擦眼泪,说道,“殿下去哪里,奈奈去哪里,殿下只管吩咐奈奈就是。”说完就自己退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见识浅薄,不敢在妄言了。 白嘉言又问道,“殿下……” “我们去晋地!”赵臻抬头,目光里有了坚定的神色,“白统领,以后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害怕吗?” 白嘉言神色肃穆,突然间就跪了下来,说道,“嘉言生死追随殿下。” 第25节 赵臻上前把白嘉言扶了起来,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夏军可以堵上去蜀地的路,照样也拦住我们去闽南的路,而我们去闽南,就有可能成了被闽南王操纵的傀儡,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拼一把,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随即笑了笑,自嘲一般的说道,“我也不是盲目的要去……” 沉默寡言的白嘉言,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殿下,您选的很好,晋城是交通要塞,上靠着京城,下靠着辽东,南靠着蜀地……,只要我们找到合适的机会,定然可以一跃而起。” 更不要说那边……,白嘉言抬头和赵臻目光对视,两个人知道对方都在想什么,当初吴万宝的财富凭空消失,朝廷查了许久,最后查到在晋地,只是这是极为隐秘的事情,只有皇帝,太子赵臻等人知道,原本想着找出来扩充国库的,谁知道还没去寻就遇到了夏军的进犯。 白嘉言觉得虽然艰难也不是不可能,殿下有身份名正言顺,又有军饷傍身,振臂一呼就可以招到许多人来支持。 但其实……白嘉言和赵臻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我安慰的话语,他们其实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只是,到了这会儿,只能勉励一试了。 没有支援,他们已经很难在逃避夏军的追捕了。 “嗯,你下去准备吧,我们即刻启程。”赵臻果断的说道。 “小主人?”耳边传来白少卿声音,赵臻倏然睁开了眼睛,从之前的回忆里抽出思绪来。 “您瞧着这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 赵臻找了眼四周,那个沉默寡言的白嘉言已经变成了十分天真的小白,奈奈也早就为他挡刀而亡,他的一个决定,几乎让追随他的人都陪葬了。 赵臻又把目光对准了刚刚找出来的羊皮卷,上面标注着东西南北,然后下面是一棵树,显得毫无章法,但是和他当初在宫里看到过的密保图不谋而合。 宝藏果然在这里吗? 赵臻又扭过去头看徐黛珠,见她愣愣的看着那幅图,一副被震惊到的模样,显然是有所触动了。 赵臻想起自己一路走到了杏花村外,晚上就躲到山脚下的茅屋,白天就藏在河边查看徐黛珠。 直到看了三天才决定假装晕倒被她救。 当时只觉得心里惶惶然,为了活下去不折手段,刚开始又怕又恨,有时候甚至想着,等着自己以后复国,一定要给徐黛珠好看。 但是现在……,赵臻目光柔软,说道,“黛珠,你看出什么了没?” 其实徐黛珠极为震惊,这棵树不是一颗普通意义上的树,不,应该说这一个地下迷宫图,为了混淆视觉特意画成了这个模样,因为枝干的位置正式藏宝图的那个山洞,形状一模一样,徐黛珠在山洞里看到过许多石门,她原本以为是当初匪盗们运输宝藏的密道,倒也没有多想,但是其按照这张迷宫图来,那密道竟然是可以通向外面。 他们一直困在这个杏花村里,但其实原来冥冥之中造句为他们提供一条路吗? 但是如果倒出这件事就势必要说出宝藏的事情。 徐黛珠很是犹豫。 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清楚。” 赵臻地垂下眼睑,藏住他失望的神色,说道,“也是,不过一张图,大家能看出什么来。” 白少卿觉得赵臻的情绪波动有些大,似乎和徐黛珠有些牵连,但是他又不敢直接问,只好把思绪集中在了那张羊皮卷上。 好一会儿,白少卿略带几分不确定的说道,“你们看这棵树,树枝不多,好像也不过十几只,如果当做树来看有些奇怪,或者像不像路?” “就是不知道什么路?真是一头雾水呀。”白少卿为难的摇头。 徐黛珠忍不住心惊,她早就知道白少卿心智极为可怕,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不过一副看起来随意涂鸦的图就猜测出这是地图。 或许徐黛珠有那么一刹那的犹豫,但是徐黛珠还没做好要跟赵臻等人分享财富的准备,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她不敢去试探人的底线。 几个人原路返回,回到家里徐黛珠去煮了鱼汤,几个人原本就吃腻了鱼汤,又加上心事重重,都显得没有胃口。 徐黛珠说道,“下午割稻子吧。” 小白最是痛快,虽然不喜欢吃鱼汤,但还是喝了一大碗,听了徐黛珠的话动了动耳朵,说道,“现在就去,小白要吃白饭饭。” 小白目光纯净无暇,像是剔透的水晶,样子有显得十分可爱,弄的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 刚才郁郁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徐黛珠来了精神,说道,“对,赶紧去割稻子,晚上做蒸米饭吃。” “还要板栗鸡。” “嗯,我在做一大锅板栗鸡,配上白米饭吃。”徐黛珠从来没有想过,就这样普通的食物已经让她馋的流口水了。 白少卿摸了摸肚子,说道,“看起来很美味呀。” 大家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徐黛珠干脆收了碗,几个人浩浩荡荡去了田地。 割稻子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要一会弯着腰,但是想到晚上有米吃都觉得有了劲儿,大家干的热火朝天,刚才找到地图之后的凝重气氛就好像是不曾存一般。 第35章 第35章 说是一起割稻子, 但其实真正干活儿的还是小白……,农活儿看似简单,但真正做起来才明白农民有多么的辛苦。 腰要一直弯着, 如果除草的弯腰度是90度, 那么割稻子就是45度,把头压在地上, 身子变成一个u型,比起除草不知道累多少倍, 时间一久徐黛珠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掉了。 小白见到徐黛珠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心疼的说道, “黛珠不做,小白做。”然后去拿徐黛珠手上的镰刀。 徐黛珠被小白轰到了田边上休息,赵臻割也一会儿也被白少卿请了过来休息。 白少卿也没干过这种农活儿, 但他毕竟成年了,又加上练了强身健体的功夫,不能说像小白这般飞檐走壁,但体质总是要比普通的读书人要强一些。 秋风徐徐的吹来, 凉爽而舒适,吹着金黄色的稻子像是波浪一般,徐黛珠眯着眼睛躺在草地上, 只觉得抛开那些烦恼的事情,光是这样的场景还是十分的惬意的。 赵臻靠了过来,习惯性的伸了手臂让徐黛珠枕着。 要是以前的赵臻,肯定不会随意的躺在草地上, 一旁的内侍也不会允许,潮湿,脏,也有违他的身份。 可是现在赵臻就如同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徐黛珠很自然的枕在赵臻的胳膊上,两个人相视一笑,又好像回到了曾经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徐黛珠笑着问道,“晚上是要不要吃蛋包饭?” “那是什么?” 徐黛珠舔了舔嘴,说道,“就是把鸡蛋……” 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聊着,就如同青梅竹马的小伙伴一般,赵臻目光清透,言语温和,只要不是逆了他的毛,他都是比较和善的,但是有时候只要惹了他,顿时就变成了孤高冷漠,满身都是刺的刺猬,难伺候的很。 徐黛珠忽然想起昨天的秘宝图来……,那张羊皮纸被白少卿随意的放到了屋内的案桌上,徐黛珠趁着没人仔仔细细的观察过。 比起宝藏来,那个秘宝图更为惊人恐怕是那些四通八达的密道,徐黛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密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但是如果……,能用,那对被困在这里的大家来讲是却是天大的事情。 可是只要一想到袒露密道的事情就等于把宝藏拱手让出来。 徐黛珠其实也没有多么贪心,她只要以后穿暖吃饱就行了,那些财富对她过来说也是过于沉重的负担。 只是同患难容易,共富贵艰难,她真的不敢拿着这么巨大的财富去考验人心,徐黛珠把要往外吐出来的话语,又重新艰难的咽了回去。 赵臻忽然凑了过来,温声说道,“从昨天开始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徐黛珠抬头,看到赵臻专注的看着自己,如同这旁边碧空万里的天空一般,广袤,清透,像是可以包容一切的自己。 徐黛珠忍不住想着,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赵臻的变的这般……,这般大度,已经拥有了一个王者该拥有的胸襟。 或许是她以前过于计较,而忽略了这些? 作为旧太子的他如果能拥有这些财富是不是会成了巨大的助力? 或许是感受到了徐黛珠心中的纷扰,赵臻用手挡住了徐黛珠的目光,干燥的手掌压在眼线上,有种被包容的意味,“不想说就别说了,无论怎么样,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好。” 徐黛珠忽然有些想落泪,气哼哼的推开赵臻的手,说道,“哼,说的真轻巧,我问你,你当初是不是在我们村外呆了好几天?” 赵臻却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他一直都知道徐黛珠不同于寻常的农女,就是放到人才济济的宫里,也是少见的人才,说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可是你也要理解我,我初来乍到……,总是不敢贸然上前。” 赵臻想起那几天就觉得恍如隔世一般的,他就像是亡魂一样,藏在角落里,观察着徐黛珠的生活。 “你这个人心眼真多。”徐黛珠去捏赵臻的耳朵。 “疼疼!”赵臻气的跳了起来,推开赵臻,说道,“你这个女土匪!”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一会儿就欢声笑语的,像两个真正十岁的孩子一般,白少卿见了忍不住摇了摇头,昨天他就感觉到不管是赵臻也好,徐黛珠也好,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这会儿能在一起打闹显然也和好了。 小白擦了擦汗珠子,瞪着眼睛看着赵臻和徐黛珠,说道,“他们玩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吗?小白也好想玩……,可是小白要干活儿。”说完委屈的低下头来。 白少卿忍不住扶额,越是跟小白相处就越没办法想象他以前的样子。 小白虽然沮丧,但很快就又回复了精神,说道,“等着小白干完活儿就可以吃白白的米了,黛珠说要给小白很多很多吃。”又低头急火火的割起稻子来。 白少卿,“……” 割了稻子不等于可以吃了,但是还要捣去壳,而且去壳之前需要晾晒,不然都会捣碎了。 几个人心急的等了几天,终于过晾晒的差不多了,小白用一个板车拉着割好扎成一捆捆的稻子拉倒了院子里。 院子里早就放好了工具,徐黛珠在外面找了半天没找到,结果叫小白在隔壁的茅屋找到了。 这也是一个体力活儿,徐黛珠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在古代却是这样的难得。 到底是谁说穿越好的? 干活儿的主力还是小白和白少卿,但是徐黛珠和赵臻也跟着帮忙,几个人轮流用木棒子捣壳,快半个时辰才差不多把壳子全部捣碎,然后在用簸箕颠掉上面的壳子。 几个人都不太会,也是一边学一边干,等着夕阳西下,终于弄出来五六斤的白米来。 白少卿直接累的坐在椅子上起不来,赵臻也是一脸的疲惫之色,只有小白还生龙活虎的,凑在徐黛珠旁边问东问西的,说道,“黛珠,蛋包饭,蛋包饭,小白也要吃。” 徐黛珠推开凑过来的大脸盘,说道,“你听到我和赵臻说的话了?” 小白脸有点红,徐黛珠义正言辞的跟他说过,不能偷听别人说话,他好一会儿才找到借口,说道,“小白不想听,但总是能听到,小白不是故意的。”还一副很委屈的模样。 徐黛珠忍不住扶额想着,是不是所有功夫傍身的人听力都这么好? “知道了,去给我生火。” 徐黛珠见一切都妥当了,就对着几个人说道,“都去洗个澡吧,一会儿你们回来我再去。”忙了一天,大家身上都是汗臭味。 几个人轮流去河边洗了澡就开饭了。 灰色的陶瓷碟子上摆着圆形的橙黄色蛋皮,用勺子挖了下,就露出蛋皮里面的炒饭来,有洋葱,胡萝卜,还有青色的豆子,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实在是漂亮,让人都忍不住下口。 徐黛珠还是很感谢这个时代拥有许多和现代一般的蔬菜的。 条件简陋,工具有限,等着几个人可以吃的时候其实都有些凉了,但是大家依然觉得这是难言 的美味。 秋风徐徐,晚霞映红半边天,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的满足快乐,没有比现在这种时候还要叫人觉得恬静了愉悦的了。 徐黛珠笑着说道,“吃完饭我有话要说。” 赵臻眼皮一跳,抬头看着徐黛珠,徐黛珠却没有任何遮掩的大大方方的望着他,赵臻率先忍不住低下头来,但是嘴角微扬,显示他的好心情。 白少卿心中一松,想着终于来了吗? *** 一栋红墙绿瓦的宅子外聚集着许多晋城的普通老百姓,或者皱眉,又或者愁眉苦脸的,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第26节 有个穿着打着补丁土黄色短褐的男子不住的用用眼角抹着泪水,对着已经跪在地上许久的妇人说道,“你跪在这里做什么?军爷说了一个人就一百两银子,用银子换人,我们哪里去找那许多银子去?” 女子显然是被生活折磨的十分不堪,面黄肌瘦的,目光涣散,听了男子的话只当没有听见,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我只要家妞妞。” 一旁人众人见了只叹气也不多说话,这种事儿他们见多了,原本夏军之前就说要童女,许多人家如此就把年岁小的女儿偷偷的送了出去,但更多的则是被强行抢走了……,那时候整个晋城都是哭声,愁云惨淡的。 原本以为日子终于可以消停了,不知道前几天又吹了什么妖风,夏军突然说童女人数不够,要用其他女子代替,如果上至十八岁下至六七岁的女子都被抓入了这件临时关押女子的屋子里,等着车来在运到京城去。 也有人想要把孩子带走,夏军就说每个人要交一百两银子。 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全家一年也不过十两银子收入,百两的银子对他们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数目。 白四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衣服,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是他的神色和一旁的几个人无异,都是带着焦急和苦恼。 白四没有想过自己躲得过刘松义却是没躲过夏军。 第36章 第36章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冲开围在外面的人群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他眼睛通红,显然几夜没有合眼,木然的只看着前面, 路边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都是不存在一般,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身材高大,样貌相似的男子, 虽然穿着补丁的衣裳,但是目光里带着浓烈的恨意。 旁边有个老汉被撞到了, 气的想要理论几句却被一旁的人拉开了, 悄声说道, “你们不知道那几个兄弟吗?是住在下城的吴家四兄弟,混的很,平日就是靠着坑蒙拐骗过日子, 你要真去理论,说不定你还要给人家赖上了。” “他们就是吴家四兄弟?今天怎么了来这里了?”在下城吴家四兄弟颇为出名,因为几个人小时候在钟南山学过一点的防身之术,后来搬到这边来之后却不是正经过日子, 而是走街串巷的收取保护费,后来又给夏军当狗,在这附近也是一大害。 “吴家兄弟虽然混, 不是个东西,但是却对他们自己唯一的妹妹疼爱的很,几个人好容易拉扯到十六岁,刚定了门婚事, 这个冬天就要嫁过去了,却被那些夏军抓了过来……”一旁那人显然很了解这段事。“也真是活该。” 老汉的女儿也是抓来,这几天没心思上工,整天在这里想办法,听了这话,呸了下,说道,“真是狗日的夏军!” 旁边这些人谁不恨夏军?根本不把他们汉人当人看,有时候就是猪狗也不如,想抓就抓,当骂就骂,想打就打,但是想要活命就只能忍着,谁叫大赵皇帝昏庸没保住中原的大好河山,虽然这般恨铁不成钢,但是听闻就太子赵臻死讯的时候……大家忍不住难过了好些时候。 “要出事了。”那个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正在说话的这会儿,里面已经传来吵闹的声音,说话正是吴家兄弟里的老大吴大,“我妹妹这身上是怎么弄的?” 叫人把吴小妹压出来的夏军头目是个家里颇有些势力的贵族,腰上别着镶嵌红玛瑙,蜜蜡的弯刀,光亮的额头后面扎着一个小辫子,眼神轻蔑的看着吴大,说道,“看你妹妹长的漂亮,哥儿几个吃饭的时候让她唱了几首小曲。” 吴小妹衣襟半开,头发凌乱,胳膊上,脖子上都是青紫的痕迹,目光里透着一股茫然,无论吴大怎么说都拼命的摇头。 “妹子,你怎么了?” “这伤是怎么回事?” 吴家几个哥哥都比吴小妹大,把她当闺女养也不过为过,看到她这般神色都是又急又气,七嘴八舌的问道。 那夏军头目不高兴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有话回去说,在这嚷嚷什么,快滚。” 吴大只能忍了一肚子气扶着吴小妹往外走,就在这时候忽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夏军,长的倒也英俊,那夏军头目见了也是点头哈腰的行礼,显然也是有身份的人,结果一直恐惧不安的的吴小妹见到那年轻的男子却突然间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哥,他糟蹋了我!” 吴大几个兄弟有点懵逼,他们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夏军占领晋城的时候,第一个剃头拿了奖赏,还帮着夏军去抓那些不肯剃头的人,不知道背地里被多少人骂走狗,没曾想自己的妹妹也会被夏军抓来。 他们找到了相熟的夏军,又凑了银子过来接人,马不停蹄的,也不过一天一夜的功夫,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吴小妹从小没爹妈,就只有四个哥哥,性子要比男子还要刚烈,是绝对忍不了委屈。 “哥哥,你们难道不为我报仇?”吴小妹见几个哥哥一脸呆滞,刷拉的拉开了衣襟,女孩子白皙的胸口……,上面都是青青紫紫的的痕迹,“我受不了这个气,你们今天不给我报仇,我就去死!” 吴小妹十分的刚烈,说完就要去撞墙。 吴大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说道,“小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吴小妹去哭道,“报应,报应!让你们给夏军当走狗,所以他们糟践我的时候,里面没有个一人为我说话!” “小妹!” “我早就说过,就算是饿死,我也不要吃你们这样弄来的吃食!报应呀!”吴小妹哭着喊道。 是个人总是有几分血性的,吴大几个人从小没有父母教养,也不知道什么对错,只知道不折手段的存活下去,但是今天吴小妹的一番话确实触动了几个人。 白四带着康佳兰出来的时候扮成了爷孙俩,谁知道瞒过了客栈的人,却是在半路上被到处抓女子的夏军碰上,白四又不能硬碰硬,只好让夏军把康佳兰带走了。 那天夜里,白四被追击而来的被刘松义拦住,两个人大打出手一番,白四拼了老命,使出保命的手段来,虽然好容易逃出来出来但是伤的极为严重,在床上了快二十几天才觉得能起来了。 白四心里心急如焚,却是没有好的办法,好在他之前就江南那边递了消息,那边这几日也应该有了消息。 正发愁呢,今天忽然听到人说可以拿银子赎人,白四就想起康佳兰来,想着小姑娘十分的可怜,无论如何先把人救出来跟母亲团聚再说……,如此让康桂为自己所用也比继续作奸犯科强。 白四怕被刘松义的人寻到,乔装打扮了一番,想着趁着没人注意的过去赎人,谁知道刚好遇到了吴家兄弟来赎人,然后闹出这一番事情来。 屋内传来刀枪捧场的声音。 不过一会儿,吴家四兄弟里的吴大手里提着一个人头走了出来,正是那个被吴小妹指责的夏军。 头颅上滴着 猩红色的鲜血,不过一会儿就把青石板给染红了。 在场的人都极为震惊,想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吴大身后跟着几个兄弟,每个都显得十分的悲痛欲绝,吴四抱着吴小妹的尸首,女孩子撞的头破血流,衣衫半开,露出的肌肤青青紫紫的的,已然是已经死了,就是在无情的人见了都要露出同情的神色来。 后面乌拉拉的跟出了一大批的夏军,个个手里都拿着弯刀,长枪,显然被吴大的事情给惊动了,不过片刻召集了这许多。 吴四把裤带子解开,然后把吴小妹的尸首绑背在了身上,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弯刀,说道,“大哥,小妹先走了,我们多杀几个夏狗给小妹送行吧。” 吴三和吴二几个兄弟顿时就泪流满面。 “好,给小妹报仇。” 后面就是一场混战,吴家四兄弟紧挨在一起抵挡着蜂拥而至的夏军。 白四刚开始还带着几分观望的神态,但是到了后面就要为这几个人呐喊了,他是练家子,知道着功夫深浅,这几个人功夫其实很粗浅,但是天生就好像是习武的材料,特别是身上那股戾气,让靠近的人都觉得有些发憷,分明就是不世悍将的材质。 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吴家兄弟刚开始还能应对,到了后面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吴家兄弟身上,脸上,都是血迹,好像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但是却神奇的站立着,就如同从修罗场走出来复仇的恶鬼。 夏军已经不敢靠近了,只说到,“你们快点放下武器,可以给你们个全尸。” “呸,”吴大吐了一口水,却全是血水,他哈哈大笑,骂道,“平时受你们欺压也够了,告诉你们,老子不怕死,有能耐过来受死,我们家小妹这么小的时候跟着我……” 吴大说着说着突然间泪流满面,“我要你们统统给她陪葬!”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你们还站在这里看戏?今天死的人是阿史那的小舅子,等着报上去,别说是里面的那些女孩,就是我们这些人也都跑不了,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把孩子们救走!” “我刚看见了,那边有人带弓弩手来了,说是要把这里人都射死!” 这要是平常肯定没人当真,凭什么吴大几个兄弟闹事,要让旁人背锅,可是住在晋城的人谁不知道阿史那的残暴,那个人是绝对是会做出这种事来。 许多人本来就憋着一口气,又知道里面许多女孩子被糟蹋了,加上这种被连坐的罪名,谁都忍不住了。 也不知道谁先上去打了夏军一下,突然间许多人就蜂拥而上,场面顿时就混乱了起来。 *** 夜风吹着糊在窗户上草纸发出啪啪的声响。 徐黛珠把赵臻拉倒了自己的屋里,自从分房间之后赵臻还是第一次来徐黛珠的屋里,里面摆着一张床,床头的长几,一张案桌还有凳子。 案桌上摆着喝水的陶碗和陶罐。 凳子只有一个,赵臻坐在了上面,徐黛珠就坐在了床沿上。 床上还铺着赵臻给徐黛珠拼接出来的床单,几种颜色的碎花布凑一起,其实挺漂亮的,像一个女子的房间。 徐黛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道,“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过瞒着你,只是当时觉得告诉你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花又花不掉,现在世道这么乱,稍微不注意就会惹来祸事,所以就一直没说。” 两个人都约莫知道徐黛珠说的是什么。 徐黛珠继续说道,“那可是整整一个山洞的金银珠宝,我一辈子花都花不完。” “我只要吃饱穿暖,像现在这样,虽然日子不算宽裕,但是大家都在一起,就觉得很开心了。” “我本来想着,等着以后世道好点了,就告诉你,我们一起过好日子,但是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就知道,和你一起过平平常常的日子不过是我的奢望,赵臻,你注定是要走一条不平坦的路,如果你需要,这些都给你好了,你只要记得……,等你成功复国那一天,还有我这么个人就行。” 赵臻眼眶微红,突然间就上前握住了徐黛珠的手,说道,“我怎么会忘记呢。”忘记这个和他一起同甘共苦,和他一起相扶着在山间艰难行走,只为了躲避海东青追捕的女孩。 “别这样,其实我也犹豫过……,虽然说想过告诉你,但是真正到了要说出来的时候,又觉得有些犹豫,我担心……” “清酒红人面 ,财帛动人心,我知道,如果是我,我也会担心的。”赵臻抬头,朝着徐黛珠笑了笑。 赵臻一双眼睛里就好像是盛满了满天的繁星,那样的璀璨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要铺剧情,所以……很快就会写完的。 第37章 第37章 小白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焦躁不安,不停的屋内踱步,一会儿借口要去小解跑出去一趟, 一会儿又说要去看看外门的门的有没有被关好跑出去, 等着第六次要出去小解的时候被白少卿给拦住了。 “我保证小主人不会欺负黛珠。” 小白撅着嘴,有些不甘心, 说道,“我看赵臻脸色臭臭的。” 白少卿很是无奈, 说道, “那是小主人表情严肃, 不是臭臭的。” “噢。”小白虽然不说话,但是并没有死心的样子,又起身说道, “我想出去小解……,这次是真的。” 到了这会儿,白少卿要是再不明白他真就是个傻瓜了,更何况他还不是傻瓜, 扶着额头说道,“小白,你是不是很讨厌徐姑娘和小主人亲近?” 小白委屈的低垂着头, 显得可怜兮兮的说道,“小白可以保护黛珠,也可以保护赵臻,小白从来不乱说话, 小白也想跟他们玩。” 白少卿忽然就想起白嘉言的童年,被父亲捡回来之后一直都不言不语,好像跟谁都相处不来,等着发现他武学天分之后父亲又送他出去练武,这一别就是好几年才能见上一面,白嘉言越来越沉默寡言,就如同他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情绪一般。 而现在的小白,算不算得上补过了他的童年? 屋内赵臻和徐黛珠还在说话,徐黛珠顺手把鹿皮的秘宝图拿了过来,正指给赵臻看,“你看,这里就是树干的位置,其实就是我们后山的那个山洞,然后这边四通八达的枝干,应该是就是密道,但是不知道通向那里,这里也没标注。” 赵臻和徐黛珠两个人趴在床上,头挨在一起看着鹿皮秘宝图。 赵臻听的眼睛一亮,说道,“如果密道现在还能用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是呀。”徐黛珠一想到要离开着这里忽然有些不舍,问道,“要是离开杏花村,你打算去那里?” 赵臻目光沉凝,想起白少卿说的话来,殿下,晋地是极好的,虽然多山,但是交通便利,物产丰富,进可攻退可守,更不要说晋地的守备阿史那亲王要比起江南的守备好对付许多,只可惜我们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根基。 “现在还没想好。” 徐黛珠想的很清楚,既然要给那就大大方方的,不要拖泥带水,既让对方承了她的情,又不会让对方难做。 “现在他们是你的了。”徐黛珠把羊皮卷递到了赵臻的手里,结果反被赵臻握住了手,他温声说道,“是我们的。” 第27节 徐黛珠嘿嘿的笑,说道,“好,我们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从来没觉得这么接近过彼此。 “至于告不告诉白少卿,要怎么花,这都是你的事情了。” “我准备告诉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赵臻似乎早就想好了,很是痛快的说道,“如果连白少卿都没办法去相信,你我不知道还能去相信谁了。” 徐黛珠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疼。 小白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了赵臻和徐黛珠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他凑在徐黛珠的旁边就是不肯离开,就是坐着也要并排坐一起,然后坏心眼的把徐黛珠和赵臻隔开。 白少卿,“……” 听完赵臻的话,就算白少卿如何的少年老成,也掩饰不住的惊喜,要知道这组织义军,最难的就是军饷问题,现在不仅了有了钱,还找到了太子殿下,大义在在他们这边,财力也足够支撑他们,他何愁大业不成? 白少卿目光热烈的看着徐黛珠,拱了拱手,说道,“徐姑娘大义,我替殿下谢过姑娘。” 徐黛珠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白少卿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徐黛珠还真就不是一般的寻常女子,要是一般人看到这许多财富,不可能像她这般不动声色,没有一点浮躁,总是会露出马脚,可是他们在一起着许久了,竟然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然后她的处事果决,知道藏不住就马上坦诚相告,拱手让人。 徐黛珠有了那许多财富却为什么还要窝在这山村里,还不是因为她孤身一人,身旁没人撑腰,怀璧其罪,一不小心钱没花掉,说不定还会丢掉性命。 还不如把这些财富让给赵臻,既可以得到赵臻的感激,也会让他对她多一分内疚,以后待赵臻大业有成,还不是首功一件。 那时候什么荣华富贵不可得? 虽然是这样,但是白少卿还是很佩服徐黛珠,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的这么清透,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般果敢,大义。 毕竟赵臻目前只不过是旧太子而已。 许多一切还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白少卿又深深给徐黛珠行了礼,“徐姑娘,请再受我一拜。” “别这样。”徐黛珠没有想到,那个带着几分狡猾的白少卿也有这般真诚的时候。 就好像黎明前的黑暗中突然间看到光亮,赵臻等人兴奋不已,讨论到了半夜,计划明天一早就去探查密道,到了半夜才散去。 这件事不提,晋城这边却是出了大事儿。 阿史那全名阿史那莫提甘冽存艮,夏朝的王姓就是阿史那,大家觉得名字太长所以就用阿史那称呼他,但是也有人之喊他莫提。 这会儿阿史那正在凉亭里看歌姬表演,四周摆放着灯笼照明,亮如白昼一般的,他的一左一右坐着两名貌美的年轻女子,一个手里拿着葡萄喂给阿史那,另一个女子则是举着酒盏,等着阿史那勾勾手就用唇含住酒水喂过去。 凉亭四周也摆着几张桌子,或躺或坐着阿史那的几名手下,身旁也都是美女环绕,显得十分醉生梦死。 忽然间外面传来一个女子怒气冲冲的声音,“莫提,到了这会儿还有心思玩女人!” 众人一惊,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中等,脸色略有些发黑的女子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大家暗叫不好,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史那的夫人纳真。 说起来阿史那最怕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夫人纳真。 这也是有原委的,阿史那生性好色,不过十三岁就忍不住勾搭上了莞真可汗,就是他父亲最喜欢的姬妾,那女子粗粗算起来还是他姨妈的身份,这也倒罢了,夏人没有汉人的伦常,为了保持血统,继母嫁给继子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是坏就坏在阿史那见事情败露,直接捂死了那位还怀着莞真可汗骨血的姬妾。 夏人最是喜欢子嗣,也极为重视这一点,莞真可汗大怒,要杀了这个孽子,还是宁洛部族的族长,就是纳真的父亲出面说情,这才绕了他一命,后来又把纳真嫁给了阿史那,如此阿史那对这个称不上美貌,年纪还比他大上二岁的妻子倒也十分的敬重害怕。 好在纳真平时不管阿史那,管他醉生梦死的,只要不是动了她的根基就行,再说,哪个汉子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活?纳真也想得开。 所以今天纳真突然出现让阿史那的酒气瞬间就消失了个干净,他知道纳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这样的脾气。 纳真气的脸色铁青,骂道,“那帮汉狗,杀了我弟弟如图邪,又把下城关押汉人女子的住所给抢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吃酒?” 阿史那一拍脑袋,转过头去看一旁的侍从问道,“如图邪死了?” 那侍从也是委屈,哭丧着脸跪在地上说道,“亲王,小的刚才跟你讲过了……,你还说杀了就杀了,反正我岳父也有几十个儿子,不差这一个,还说别打扰您观舞。” 阿史那气的青筋暴起,抬脚就朝着那侍从踹了过去。 “如图邪是夫人一母同胞的弟弟,我怎么会说这种话?”随即拔出腰间的弯刀来,说道,“今天我就杀了你这个造谣生事的!” “住手!”纳真气的额头突突的,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阿史那甩了二个耳光,骂道,“我弟弟都死了,你竟然还有空在这里给我推卸责任?晋城里发生了那么大事情,我就不信没人告诉你?呵呵呵,怎么,现在着急要杀人灭口了?” “不是,夫人,你也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个孬种!”纳真轻蔑的看着阿史那,“当初我阿爸肯定是瞎了眼睛才把我嫁给你,如今他倒是有了好报了,把自己的小儿子托付给你,你却不管死活的,等着到了我阿爸前面,我看你怎么像狗一样跪着求饶。” 阿史那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大吼一声,“你给我住嘴!”然后神色凛然的对着一旁的随从说道,“跟我去看看!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汉狗竟然敢造反。” 吴大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想替妹妹报仇,结果引来这许多帮手,夏军再多,也挡不住晋城的百姓多,更何况这边看守汉女的夏兵不过区区几十人,后面虽然增援了弓弩手,也不过象征性的派了十几个人过来。 吴大杀的眼睛都红了,看着身后一群跟随的人,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种义薄云天的英雄气来,忍不住说道,“我吴大一辈子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今天算是终于做一回对的事情了,行了,这次就算是死了也赚了。” 吴大倒也不是普通人,略有几分见识,想着今天这事儿难以终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索性占地为王,把夏军头目抓了起来,又号召晋城的百姓,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召集了二三千多人。 第38章 第38章 整个山洞的金银珠宝, 即使只有一个灯笼的光照,也映的人晃眼,白少卿出身富贵, 家中专门有个宝库, 放着许多珍玩,这里只是数量变多了而已, 到没有在意,至于赵臻就更是如此了, 只是确认数量就露出安心的神色来。 唯独小白一个人高兴的不行, 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的往怀里踹了许多漂亮的首饰, 大家只当他孩子心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少卿等人真正在意的是那个四通八达的密道。 墙壁上满是灰尘,徐黛珠用抹布擦了擦, 果然在秘宝图标注的那个位置上找到了石门的痕迹。 石门很大,估计五六个人可以同时进入,这也能证明这些财富是从这里用车辆等物,但是那石门就好像是镶嵌在石壁上一般, 纹丝不动。 “怎么打开?” 赵臻在石门的中间发现了同样是菱形的图案,摸了摸中间有个锁孔的一样地方。“是不是这里?” 徐黛珠拿出那把钥匙来递给赵臻。 赵臻把钥匙插了进去。 “怎么样?”徐黛珠有些紧张的问道。 赵臻试着拧了拧,说道, “可以拧开……” “咔!” 赵臻看了眼徐黛珠,徐黛珠以为赵臻不安,凑过去说道,“要不我来……”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到连续的“咔咔咔”的声音。 徐黛珠愣住, 却被赵臻迅速的拉着远离了石门。 众人屏息的盯着石门,好一会儿,石门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徐黛珠觉得有些奇怪,正要想上前,忽然间又听到“咔咔咔”的声音。 *** 一个明媚的晴天却因为遍地的尸首和血迹带出几分猩红色的暗沉来,吴大接过低低吴二递过来的陶碗,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喝的太急,那水顺着脸颊留了下来,滴到了满是血迹的衣襟上。 姜黄色的短褐,因为占满了血液变成了深黑色。 白四的看法没错,吴大确实是个人物,他想着既然要做就要做个大的,如此就算是死了也算是赚了,一路带着人冲进了亲王府。 阿史那刚带着亲卫出门,谁知道吴大却直接带着人冲了过来,一路上不断的人有人加入,等着到了亲王府已经五六千人的队伍了。 阿史那亲卫不过百人,府中妻妾,侍女,男仆加起来七八百人,但是仆从毕竟不顶事,且多数都是汉人,见到义军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抗而是直接投降。 阿史那吓的脸色煞白,也顾不得妻儿子女,在亲卫的护卫下自己先逃了出去,而纳真和阿史那的几个孩子则被吴大抓了起来。 吴大是个狠角色,第一件事杀了阿史那的二个女儿和三个成年的儿子为自己的妹妹报仇血祭,又把阿史那的小儿子,夫人纳真绑了起来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众人却并不觉得吴大做的太过,他们平时所遭受的侮辱要比这个多几百倍,都觉得十分的解气。 等着府邸被掠夺一空,众人的理智慢慢的回复。 阿史那睚眦必报,就是有人说他几句坏话,传入他的耳朵都要把人的舌头给割下来,如今杀了他的子女,抢了他的王府,他又怎么会甘心?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血债血偿。 如果这是汉人的江山,你倒也有去的地方,如今整个中原都是夏军的天下,所谓逃跑根本就是妄想。 既然如此还还不如就拼一把,据说江南也有了义军,他们晋城为什么就不能有? 吴大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才给阿史那的妻子和小儿子留了一口气,想着用阿史那的妻女来做要挟。 阿史那虽然好色荒唐,晋城卫所的将军昴史末却还算靠谱的人,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派了一万住兵来,后来又调集了十对的弓弩手。 吴大和一帮民众死守着亲王府血战,到了第五天,五六千人的民众只剩下不到一千多人,到处都是尸首,血水染红了整个地面,空气都是叫人呕吐的腥气…… 见吴大喝完了水,吴二又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吴大。 “什么东西?”吴二拿咬了一口下去,才能啃下一点皮。 “干牛肉求。” “这东西要怎么吃?他们夏人可真不会吃东西。”在吴大的眼里牛肉是最好吃的东西,结果就叫他们晾晒成肉干来,岂不是浪费? “大哥,没办法了,王府里已经没吃的了,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正在扒树皮吃。”五千多人涌入王府里,就跟蝗虫扫过田地一般,见到什么就吃什么,让人诧异的是阿史那王府里竟然没有大的粮仓,也就是厨房那点食物。吃完也就没了。 “这样下去不行呀。”吴大又狠狠的咬了一口牛肉求,肉没咬到多少,差点膈到了牙齿,说道,“你去找一把刀切切,我牙齿都快啃掉了。” 吴二抽了匕首出来,随意的找了快木板当做菜墩,用力的砍了好几次才分成三四块,却也沾染了灰尘,只是两个人只当没有看到一般,分着吃了。 吴大用力的咽了下去,拍了拍胸口,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几天杀了不少夏军呀,还替妹妹报了仇,咱们兄弟到了下面见到娘也算有交代了。” 吴二听了哈哈笑,说道,“正是。”只是目光里带着十分的悲怆来。 吴大看了,心里不是滋味,他们四个兄弟,如今就剩下他和吴二了,又喝了一口水,骂道,“那个阿史那莫提真不是东西,他妻儿都在我们手里,就当没看到一般叫人进攻。” 夏军包围亲王府的时候 吴大就拉着纳真母子去了前面,想跟阿史那谈条件,结果那个亲王夫人纳真也是硬骨头,居然当着那许多夏军说不用管他们母子,说什么让阿史那只管杀了吴大等人给其他几个孩子报仇。 “啧啧,这夏人的娘们跟咱们汉人可真不一样。” “还不是那个阿史那太不是东西,兴许那个纳真也知道阿史那不会管他,干脆先这么喊出来,也算是给自己留颜面了。”吴二说道这里突然气不过站了起来,“”所以还让那娘们活着干什么?大哥,我现在就去宰了她。”吴二觉得他们已经顶不住了,也就是几个时辰吧,估计夏军打进来了。 “别,那女人还是管点用的,不然他们早就不管不顾的火烧亲王府了,哼。”吴大拦着说道。 “也是,大哥,我们真的……” 谁不想活着,活着总是比死了好,吴二还是忍不住问道。 吴大小心翼翼的从胸口找出抽了一半的旱烟,心疼的看了一眼,还是点了上了火,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等着吐出烟圈来,露出十分舒爽的神色,递给了吴二,说道,“除非天降神将又或者菩萨显灵。” “怎么到了这会儿就舍不得死了?” “哥,我以前一直觉得夏军挺厉害的,不然能把咱们皇帝给逼死了,可是这几天我忽然就发现他们也就跟我们一样,都要吃饭喝水,一刀捅进去照样会流血,没什么可怕的。”吴二吸了一口烟又递给了吴大。 吴大叹了口气,渴望的望着广袤的天空中翱翔的飞鸟,说道,“是呀,以前我们太害怕了,如果还能活着出去……,咱们兄弟俩就想办法加入义军,把这帮狗日的夏军赶回老家去。” 第28节 说话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到了哨子声,吴大和吴二急火火的站了起来,这勺子是夏军侵犯的信号。 说起来他们能顶这几日也是因为一个人的帮助,那是一个老者,笑起来和善,但是出的主意却是十分的老道,比如说不能这么一窝蜂的打,要把人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组,看守四个大门,又分别是让吴家四个兄弟领着在前面厮杀。 有了吴家兄弟这几个凶神,原本犹犹豫豫的人群也开始奋勇了起来。 当然也有阿史那向来不留情面的狠毒有关,大家知道就算是临时倒戈也没有活路,给个全尸还是好运气,还不如拼死一搏,如此就算是死了几千人,居然没有人退缩。 吴大领着人走了出来,从紧闭的大门旁边架着的梯子上走了上去,王府的规格是红墙要四仗高,等闲人根本爬不进来,这也是他们能支撑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吴大一冒头就感觉到箭头嗖嗖的飞来,一旁的老者身形用奇怪的方式扭了下,竟然就用刀给他挡去两三只来。 “他娘的,又射箭。”然后低下头躲在红墙下,对着老者说道,“多谢老伯了。” “我叫白四,你叫我四叔就行。”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四,当时他混在人群里,见吴大几个人快直接撑不住了,想着这种将才死了实在是可惜,如此在人群中喊了两句,谁知道或许是压抑太久了,人群蜂拥而至,一下子就组织了几百人,然后就越来越多……,最后竟然聚集了五千多人。 白四也没想着竟然弄到这步田地,但是到了这会儿已经没什么退路了。 阿史那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脸色白的吓人,眼睛满是血丝,他一下子就踢翻侍从递过来的羊奶,骂道,“给我滚。” 昴史末穿着一件皮质的甲胄,腰上别着弯刀,长的人高马大的,典型的夏人装扮,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你好歹吃一些。” “吃什么吃?那帮子汉狗杀了我儿子,纳真和小六还在里面!”阿史那几乎吼着一般的说道。 昴史末镇定的擦了擦阿史那喷到他脸上的口水,说道,“王爷,弓弩手已经没有箭可用了,剩下的几百发也就是吓唬下滑他们,重新做一批最少要半个月,往里丢火球又会起火,到时候伤到王妃可如何是好?好在您当时把粮仓放在了旁边的府邸里,王府里没有粮食,就那么一点存货,五千多人吃个三四天就应该断粮了,我们现在按兵不动,只要守着……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兵士,只要饿极了,很快就窝里乱了,到时候我们在攻入岂不是胜券在握?” 阿史那脸色缓和了些,说道,“要是他们一直坚持下去呢?” 昴史末冷笑着说道,“除非有人给他们送粮食过去,可是怎么可能?” 第39章 第39章 就好像是齿轮被拉动的声音, “咔咔咔。”好一会儿,等着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一声沉重的, 就好像是转动石磨时候的厚重声音响起, 巨大的石门就这样像两边缩进去,露出五六个成人同时可以进出的洞口来。 一股腐朽的的气息从里面散发出来。 终于可以从这里出了吗?而那个四通八达的地道又是可以通向哪里? 手突然被人仅仅的握住, 徐黛珠扭过头,看到赵臻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 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也或者跟她一样兴奋?这会儿也看着黑漆漆的洞口, 目光里隐隐有种动人的神采。 就在众人紧张的时候, 小白却跳了过来,把脑袋伸进洞口,然后又扭过头来看着大家说道, “这里看起来很好玩,我们进去看看吧。” 小白虽然功夫傍身,那武艺甚至是已经上乘,但是胆子特别小, 也怕黑,今天这般神态足以说明小白感受到里面没有什么危险。 小白的这几句话立时化解了大家紧张的情绪,白少卿含笑着说道, “还是先放几天吧,等着里面污浊的气息散出来,我我在进去。” 整个洞穴里分东西南北有十几个石门,大家用同样的方式全部打开。 三天之后, 徐黛珠等人重新来到了山洞里。 里面真的很大,徐黛珠感觉完全可以让一辆马车通行,而且地上竟然铺着青石板……,徐黛珠再一次确定,当初那些人肯定是通过这些密道把金银珠宝运进来的。 地穴很长,徐黛珠原本就做好了准备要走很长时间,所以带了许多窝粮,水,煮板栗,然后几个野苹果。 让赵臻做了一个双肩包的样子,都塞了进去,这会儿正背在小白的肩膀上。 谁知道这个洞穴比想象当中还要长,徐黛珠都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人,又花费了多少的功夫,挖出这许多通道来,恐怕肯定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最起码也是财力通天,可以震动一方的财主或者是霸主。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坐在密道里吃饭。 赵臻已经适应了窝粮,但还是吃的很慢,徐黛珠递了水袋子给赵臻,说道,“喝口水,好咽下去。” “你呢?” 徐黛珠摸了摸胸口,说道,“有点闷,还恶心。” 赵臻抓了一把板栗递给徐黛珠,说道,“这里气体不流通,有些闷是正常的,但是不能不吃东西,我瞧着我们还没走到一半。后面还有的走。” “这地穴到底通向哪里?就算是在外面走,走了这么久,这会儿估计都已经走出了神女峰了。”徐黛珠也知道是因为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要不是着密道够大,存留了不少空气,她估计已经直接憋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造了这些密道,真是惊人。”徐黛珠正要剥板栗吃,小白已经手脚快飞的剥了好几个,然后有些心疼的在大小不一的板栗中挑选了一会儿,终于拿了个小的吃掉,挑了大的塞到了徐黛珠的嘴里,说道,“小白吃小的,黛珠吃大的,黛珠要夸小白。” 徐黛珠笑着揉了揉小白的头。 一旁的赵臻冷眼瞧着,不动声色的从小白手里拿走了好几个剥好的,气的小白瞪眼,他却只当没有看见,慢条斯理的吃了板栗,说道,“应该是吴万宝。” “吴万宝?”徐黛珠想起杏花村的传闻来,“吴万宝也是土匪?据山洞里的宝藏是土匪遗留下来的,我刚开始也相信,毕竟我是听了老村长的话才找到这里的,但是瞧着这石洞,不像是普通土匪的手笔,他们做不出来。” 这个地穴不仅要有财力,还需要大量的能工巧匠,带古代工匠可是十分难寻的。 “是吴万宝的手笔。”赵臻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土匪一说是怎么回事?” 赵臻说道,“具体的已经不大清楚了,只知道宝藏掩埋在前,土匪迁居在后,至于这群土匪和吴万宝的关系……”赵臻摇了摇头,“我当时只知道,宝藏就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你,我真不一定能找出来,黛珠。” 徐黛珠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问道,“吴万宝又是什么人?” 白少卿对着徐黛珠温声解释道,“吴万宝是天元年间的富商,靠着出海贩卖茶叶和瓷器,又带回来香料发家,后来成了京城的首富,据说家中用的夜壶也是用金子做的。” 徐黛珠想象不出来夜壶是用金子是什么感觉,转换了下思维,如果马桶都是金碧辉煌的土豪金,不知道怎么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后来呢?”徐黛珠知道后面肯定还有故事,不然一个好好的富商为什么要把家中的金银全部运到这里来。 白少卿知道说起吴万宝就要说起仁帝陷害吴万宝的事情来,正踌躇的犹豫呢,赵臻却率先开口说道,“天元年间,奸臣当道,导致超纲无常,又连着好几年遭灾,一斤米卖到了十两白银的价格……,国库空虚,就连给太后过寿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奸臣徐飞就建议仁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没收吴万宝的家财。” 仁帝并非一个残暴的皇帝,但却是个昏庸的皇帝,没有个想法,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耳朵太软,而这种人最是不适合做皇帝。 只是先帝只有这一个儿子,明知道是扶不起的阿斗的也只能这样了。 仁帝的时候出过许多荒唐的事情,到现在还叫人当做笑话来讲。 徐黛珠很快就明白了,说道,“肯定是吴万宝跑了,然后把财宝运到了这边来……,也怪不得这许多金银珠宝,可是一般人能弄来的。” 白少卿深深的看了眼赵臻,心里十分的震惊,徐黛珠并不知道仁帝是赵臻的太祖父,是血脉亲情,虽然仁帝的荒唐早就为人知晓,但是皇室对这件事都是讳莫如深,曾经还有一位士子无意谈起这件事被治罪。 结果赵臻却是这样坦坦然然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赵臻的不仅会审时度势,更是有一颗宽广的胸怀可以容纳旁人的错处。 白少卿越是跟赵臻相处就越发觉得自己跟对了一个明主,越发对赵臻恭敬了起来。 几个人说说时间过的很快,白少卿就招呼大家重新出发,密道毕竟深埋在地下,又许多年没有清理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遇到也些野兽也是有可能的,只有尽快出去才是。 大家显然都明白这个道理,到后面步子就快了起来,结果这一走就是三天两夜,徐黛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下次一定要骑马。” 这会儿徐黛珠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个密道修的这般大了,因为光靠走路会累死呀,肯定要骑马而行的。 几个人运气比较好,这几天都没遇到什么野兽,最主要就是没有料到时间这么长食物有些不够。 但是省省倒也可以坚持。 小白见徐黛珠靠在墙壁上难受的喘气,说道,“黛珠,小白背背。”然后弯下腰来。 白少卿在另一边扶额,要说这么长时间路程,最难受的就是赵臻和徐黛珠,毕竟两个还是孩子,他早就暗示过小白让他背着赵臻,但是小白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的,结果一转眼就屁颠屁颠的去背徐黛珠。 原来不是小白不懂怎么背人,是他更想背徐黛珠。 白少卿无奈的摇头,走到了赵臻旁边说道,“殿下,让我背着殿下走一段吧。” 赵臻也确实累的不行了,爬上了白少卿的后背,两个人大人就这样背着两个孩子一路走走停停的。 又走了约莫半天的时间,徐黛珠都以为这个密道没有劲头的时候,忽然间就看到前面有亮光的地方。 “到了!” 这会儿别说是徐黛珠了,就是十分沉稳的白少卿也很激动了起来。 “我们走了这么久,估计走出了很远了。” “是呀,不知道出口到底在哪里。” 出口还是石门,但却是有两个。 几个人你看看我,都不知道选哪个比较好。 “左边吧。”赵臻斟酌了下说道,“一向是以左为尊,不会错。” 徐黛珠拿了钥匙出来……,这次动静要比之前小一点,等着石门发出厚重的摩擦声,往两边缩进去,露出出口的时候,徐黛珠看到熟悉的光亮,竟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不过等着徐黛珠踏出来,忍不住说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白却没有想那么多,指着前面堆积如山的黄澄澄还没拨壳的稻米说道,“白米,白饭,很多很多白饭。” 徐黛珠忍不住上前捂住了小白的嘴,自己却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天,我们到底是挖到谁家的粮仓来了?” “另外一个门又通向哪里?” 第40章 第40章 吴大等人已经围困八天了, 王府里别说粮食,就是树皮都给扒光了,这到还好, 毕竟时间不长, 还可以喝水充饥,总归还是能坚持, 但是坏就坏在晋军卫所的将军昴史末倒也是个人物,每隔一段叫敲锣打鼓的进攻, 弄得他们疲惫不堪, 原本就饿的难受, 折腾几次人就受不了,快要虚脱了。 吴二脸有些浮肿,随意坐在地上, 无力的喝了一大罐水,说道,“大哥,我会这样饿死吗?” 吴大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 只是身上的戾气反而更重了,就是普通人见了都会觉得阴森森的。 这会儿正在磨刀,听了头也不抬的说道, “饿死什么,我瞧着阿史那的小儿子才三岁,正是细皮嫩肉的,吃着应该刚刚好。” 吴二震惊的站了起来。 “大哥!” “你以为昨天喝的肉汤是什么肉?”吴大冷冰冰的说道。 吴二眉头紧皱, 把手指头伸到喉咙里,干呕了起来……,只是喝的都是水,吐出来也是一些黄水而已。 “老连自己说的不是,说要是他死了就炖了他,多活几天,也多杀几个夏狗。”吴大终于磨完了刀,正在阳光下看刃,吴二实在是看不下去,扭过头就走了。 吴二走后,吴大脸上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来,呢喃道,“反正老子早就做过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人,吃点人肉怕什么,一起下地狱吧。” 说完就露出凶狠的神色来,提着刀往内院而去。 而纳真和阿史那的小儿子正关在哪里。 吴二去找了白四,白四正随意的躺在垫着几件旧衣服的青石板上睡觉,看到吴二脸色煞白的过来,急道,“怎么了?可是夏军又来了?” “是大哥,他说要吃人肉!”吴二艰难的说了出来。 白四皱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去找他。” 第29节 白四年纪大了,又加上饿了许久,走路都不稳当了起来,走到内院门口的时候就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他赶紧随意找了个地方,然后蹲在了地上,等着这晕眩过去。 好一会儿儿,白四觉得好了些,睁开了眼睛,只是等着他看到前面的人有些不敢置信的重新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肯定是我眼花了,怎么会看到……” 在亲王府对面,把一处民宅占了当做暂时居所的阿史那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旁的两个婢女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阿史显得很暴躁,不过一会儿就不耐烦的骂了起来,“你们都是怎么扇风的?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是不是活腻歪了?”说完就站起来打了左边婢女一个耳光,又抬脚踹了右边的婢女。 阿史那手劲儿很大,被打了耳光的婢女当时就吐了口血出来。 “我打死你!”阿史那却没有停下动作,又踹又拽头发的,毒打了差不多一刻钟,院子里都是可怖的惨叫声,之后生生的把这个婢女给打死了。 昴史末在旁边静待了半天,等着阿史那粗喘着气重新做回了藤椅,这才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王爷,今天中午的烤羊头味道怎么样?是我特意找了草原上的小羊羔烤的。”昴史末瞧了眼仆从把女婢尸体拖了出去场景,只当没有看见,扭过头对着阿史那殷勤的说道。 阿史那脸色却没有好一分,反而骂道,“昴史末,别忘了你这个将军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我在哥哥面前说了几句好话,你能当上?我能让你当也能让你下来,前几天你是怎么说的?说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饿的受不了投降?可是今天早上还用暗器把你的弓弩手给杀了!” “王爷,你稍安勿躁。”昴史末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他们坚持不了几天了,最多一二天。” 阿史那显然很生气,腾的起身,给了昴史末一个耳光,随着清脆的声响,带出他恶狠狠的声音“饿死那些人不管,要是把夫人和小公子饿死了,你也等着死吧!” 昴史末眼中闪过愤恨的神色来,只是很快就忍住,说道,“大人放心,那些汉狗比狐狸还要狡猾,他们知道手里没有了夫人和小公子,我们马上就会火烧王府,就算是抠也会抠出食物来给他们,断然会平安的。” “这是你说的,要是有个闪失,你也知道这边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早晚要上报到皇帝那边,到时候你就别怪我不客气!”阿史那眯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 昴史末握住拳头,里面都是汗珠子。 要不是阿史那自己贪生怕死,没有带出自己的妻女,他有必要被牵制成这样?那几个汉狗早就被他收拾了! 只是昴史末的算盘是打错了。 白四看到做梦都都在惦念的人,那就是一个月前去了神女峰找元台子赵臻的白少卿,白四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瞧了又瞧,直到白少卿说道,“是我。” 白四颓然的跪在地上,膝行而去,颤抖的握住了白少卿的裤脚,说道,“少爷,真的是你?” “少爷,我无能,没能去找您。” “您是怎么过来的?”随即露出一副恐慌的神色来,说道,“这里可是被夏军围住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是呀,我是怎么进来的?”白少卿弯腰把白四扶了起来,随即叹息的说道,“我也没有想过竟然会到这里来。” 几个人走了几天几夜,结果石门的尽头竟然是位于晋城阿史那亲王府旁边的粮仓,他们当时还不敢确定,还是小白绑了一个仆妇过来才问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齐王府的粮仓要单独在另一个别院里,据说当时晋城的亲王府原本是给落魄的晋阳王的旧宅,晋阳王是仁帝的第十一个儿子,据说人疯疯癫癫的,有一次喝了酒竟然在金銮殿上小解,气的仁帝直接把他遣到了晋州。 虽说是王爷,但是国库空虚,户部装不知道不拨建王府的银子,晋州的知府只好自掏腰包,结果就弄成了这样一个十分窄小的王府。 规格都是对的,比如高高的宫墙,屋檐,就是尺寸极为袖珍,连放粮仓的地方都是一丁点,晋阳王无奈就在隔着一条街街道买了个宅子当做粮仓。 阿史那杀了晋阳王的后人,占了王府,虽然说要扩建,但还没开始,所以粮仓依然是在隔着一条街的宅子里。 赵臻等人石门出口就在王府隔壁的粮仓里,几个人先是震惊了,之后又去看另外一个门,这个石门却是通向亲王府内院。 白少卿想起赵臻的话来,“晋阳王和吴万宝私下里是至交好友,当时就怀疑这个密道是晋阳王帮着吴万宝建的,而现在通道的出口就是这里这里足以证明猜测是对的。” 白四听了白少卿的经历简直就是目瞪口呆,感激的流泪说道,“都是老爷在天之灵护佑,让少爷平安无事,还找到殿下,我白四就算是死了也是瞑目了。” 白少卿问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四这才想起要吃阿史那小儿子人肉的吴大,急匆匆的说道,“大事不好了……,事情是这样的。” 吴大脸上看不出情绪来,目光阴沉的盯着眼前细品嫩肉,白胖一团的小孩子,把刀横在他的脖颈上,说道,“你爹围了王府,弄的我们都没饭吃,我这就杀了你炖肉吃行不行?” 小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哽咽的骂道,“你这个汉狗,我爹会杀了你,然后把你千刀万剐,在喂狗!” “乌涂亚德,说的好!我们夏人宁死不屈!”纳真看起来显得十分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被人打的狠了。 但是她神态傲慢,就好像自己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亲王夫人。 “不像你们汉狗,为了活命,一块肉就可以摇尾巴,把仇人当爹。”纳真恶毒的骂道。 吴大脸色一僵,有种被狠狠的打脸的感觉。 这几天他就好像是茅塞顿开一样,以前很多不懂的,不理解的,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或许妹妹的死让他看清许多东西。 而他曾经就是这样的一个为了一块肉,可以认贼作父的混人。 “好好,那就让我尝尝你儿子的味道是不是要比牛肉干好一点?”吴大刚要下刀子就听到后面传来白四焦急的声音,“住手,我找到粮食了!” “粮食?”吴大不敢置信的说道。 纳真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粮食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这几天他们只能喝水,一口吃的都没有。 “在哪里?” “你先把刀放下,我仔细跟你说。” 白四看了眼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的纳真和阿史那的小儿子乌涂亚德,领着吴大走了出去。 “我说了你别不信……”白四一拿了一袋子稻米给吴大看,“我刚才睡觉呢,忽然就梦到了菩萨,菩萨就给了我这一袋子稻米,我以为是做梦……,结果醒来一看,真的有粮食。” 为了找吃的,他们几乎把亲王府一寸寸的翻遍了,那真是一丁点吃的都没有了,而白四手上拿着的稻米却是那样的鲜明真实。 吴大喃喃的说道,“难道是我妹妹去求了菩萨?” “你妹妹?” “四叔,你不知道,我家小妹小时候在寺庙里寄养过一阵子,还有法号呢,那个主持说我妹妹是观世音跟前的女童子转世,要收她为徒,要不是我不喜欢我妹当尼姑了拦着,说不定她就不会……”吴大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我妹妹肯定会回到天上去了,这会儿看她哥哥可怜,就让菩萨来帮咱们。” 白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白四和白少卿商量的结果是,密道虽然大,但是要同时带走一千人也是有些困难,而且白少卿不愿意那么早暴露密道的事情,事关重大,他也坐不了主,也要回去问过赵臻等人,但是又要解决他们吃饭的事情,如此就编了这样一个故事。 谁知道吴大竟然会联想到他妹妹身上去。 “走,我们吃饭去,人肉有什么好吃的,酸的很。”吴大立时就来了精神。 第41章 第41章 结果刚走了两步, 吴大忽然间就停下来脚步,扭过头盯着白四,目光有种狼一般的狠辣, 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听说,总有一些人喜欢装神弄鬼的, 四叔,我最是信任你了, 你别是骗我吧?” 白四总觉得吴大的厉害是那种武艺上, 脑子却好像是缺根玄, 总是突然间就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又或者像是疯子一样的发癫。 但是这一次,白四却觉得, 也许吴大并非看起来那般的鲁莽,白四却是个老江湖,虽然心虚,但是面上却一点也不显, 说道,“怎么,吴大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随即苦笑着说道, “我要是对你有所图谋,何必要等到现在?” 吴大见白四有些生气,立时就收起了猜忌,露出笑脸来, 说道,“我怎么会不相信四叔呢,来来,让二弟给我们熬点米粥和,他娘的,老子快饿死了。” 三天之后,对面的昴史末有点坐不住了。 对面的吴大等人一次比一次看着精神,就好像根本没断粮了一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难道他们有办法弄出粮食来? 昴史末坐立难安,怕阿史那发狂起来就没好果子吃,他可是保证过,过了几天就能降住这下夏狗的,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今天耗了血本也震慑下吴大等人。 昴史末一直不敢用火攻,之前用弓弩手射击,刚开始对面的人死的一片片的,就如同蚂蚁一般,但是弓弩的箭珍贵,打了几天,也杀了将近四千多的汉贼,却也把箭给耗光了。 他这几天也就一开始用几只,后面只是叫人去翻墙吓唬吴大等人,今天却像是被咬到尾巴的猫一样,不惜血本的然弓弩手射击。 不得不说,这些原本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汉人,经过这几天的战斗,又从死人堆里活下来,个个都已经是经历过生死了老手了。 心里没有恐惧,也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这个人拿着个簸箕,那个人拿着个锅盖,等着昴史末用光了剩下的一点箭,才发现射死不过几个人而已。 昴史末气的跳脚,指着吴大骂,吴大却一反之前蔫蔫的神色,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带着几个有点功夫的人爬墙出去,差一点就直接对上了昴史末。 昴史末也是个将军,武艺自然不差,但是对着像凶神恶鬼一样的吴大,他也感觉有些发憷。 昴史末不得不承认,这个吴大绝对是个千年难得的将才。 “大人,我怎么瞧着他们都一副吃足喝饱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昴史末的手下忍不住问道。 “真他娘的邪门了,难道他们会术法,变粮食出来?” 吴大已经回到了王府内,他是见昴史末的弓弩手没了箭,这才敢出去冒险,自然不敢久呆,这会儿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昴史末,是菩萨娘娘派了坐下童女来给我们送粮了,有了菩萨娘娘的庇佑,我们还怕什么?” 吴大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大家高声喊道,“夏狗,你们的末日到了!” 一千多人一起同声呐喊,带着十足的震慑,只感觉大地都在震动。 昴史末用一万人围着亲王府,按道理占着绝对的优势,可是这会儿,忽然就有些害怕了起来,他不明白,到底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其实别是说是昴史末,就是吴大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以为断粮了,要么就吃人肉,要么就等着饿死,或者干脆出去找夏军,打死一个然后被对方弄死,也算是够本了。 可是先是有人在院子里看到一担稻米,然后别的地方也陆陆续续的都发现了稻米,有的是放在房间内,有的是放在走廊上。 一开始有点蒙,等着后来才发现,那粮食只出现在无人的时候。 大家酒足饭饱,就开始琢磨到底是谁送的粮食,吴大说是他死去的妹妹原本是观音菩萨身旁的坐下童女,死了之后虽然回归本位,但是担心他这个哥哥,求了托菩萨送过来的,大家也就听听,半信半疑,毕竟这粮食冒出来的才奇怪了,非人力可为。 结果有天晚上,有个人看到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拿着小袋子的粮食放下就走了,那人追了过去,却发现小女孩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之后大家就深信了吴大的话,觉得这粮食就是菩萨娘娘叫人送来的。 有了粮食,又有了寄托,所有人马上就精神了起来,似乎这一场几乎没有胜利的仗,有了期盼一般。 另一边,白天躲在粮仓里,晚上出来送粮食的徐黛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发酸的胳膊,说道,“赵臻,你昨天没跟我一起去,我差点被他们抓到了。” 原来一直送粮的不是别人,正是徐黛珠几个人。 赵臻骂道,“你是蠢的吗?不会等我们回来?”小白带着赵臻和白少卿出去打探消息,一直都没有回来,徐黛珠等不及,就自己从密道出去给亲王府的人送了粮食。 徐黛珠听了气的嗷嗷叫,觉得赵臻有时候可爱的没说话,但是更多的时候也是嘴贱的不行,上前就拧住了赵臻的耳朵,说道,“我不是看他们快把粮食吃完了,怕饿着几个,我一次只能拿一小袋,谁知道多拿了几次,就这样被碰着了。”随即语气一顿,叹息的说道,“他们都是义军,是为了抵抗夏军才豁出去性命去斗争的,难道还要让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吗?” 赵臻听了沉默了下来。 他们虽然从杏花村走出来了,但是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自从吴大闹事开始,阿史那就封了晋城,现如今整个晋城只进不出,就是一个之苍蝇都飞不出去。 其实这倒也挡不住几个人,他们是从密道过来的,自然还能从密道过去,而且也安全,但是就这样回去不等于无功而返了吗?和初衷不符。 白少卿是想把赵臻带回江南去的,那边有他一手组织的义军,但是现在还有些军心不稳,不够成熟,白少卿也颇有些犹豫。 这会儿看到义军,他颇有几分心动,白四的话还犹言在耳,“少爷,那个吴大真的是难的将才,我们当初江南起义的时候有了他,至少可以缩短半个月的攻城时间。”又说道,“能不能想办法,把这些人都带出去,我们不是正缺兵吗?” 白少卿叹了一口气,靠着赵臻坐在了地上,说道,“小主人,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赵臻这几天都在想这些问题,拿了一块徐黛珠递过来的烧饼咬了一口,这是白少卿等人出去时候买回来的食物。 等着慢条斯理的吃完,擦了擦嘴,说道,“我想吴大这个人为我所用。”当初夏军到底是怎么打进来的?还不是因为朝中竟然没有一个可以领兵的人?赵臻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大赵还像是开国之初那般,明将众多,就不会有灭国。 第30节 白少卿也是在犹豫这件事,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说道,“恐怕有些困难,白四说,这个人颇有些桀骜不驯,且过于自我,眼睛里只能看到利益,估计也不懂的什什么叫知遇之恩。”白少卿说道这里实在是有难以下咽,把烧饼放在了油纸上,说道,“我们尽力把他们从密道带出去,也只能看到山洞里藏着的那些宝藏而已,不过是引狼入室而已。” 其实这些义军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外面有一万的夏军包围着……,早晚都是败的命运而已,只是看能坚持多久而已。 赵臻却不肯放弃,说道,“总会有办法……” 徐黛珠正聚精会神的白少卿和赵臻说话,一旁的小白偷偷的把徐黛珠拉倒了角落里,然后拿出一包东西来。 “好香?烧鸡?” 徐黛珠简直要流泪了,这是多久没看到烧鸡了?以前在现在,特别是这种烧鸡,简直吃到腻歪,谁知道等着到了古代,所有她以前嫌弃的增加脂肪的食物都成了美味。 “小白给黛珠的,小白好厉害。” 徐黛珠忍住惊喜,揉了揉小白的头,说道,“真的很厉害,怎么弄来的?”现在食物很稀缺,这种烧鸡更是能卖到几两银子一只,也只有城里的富贵之家才能吃得起。 这边白少卿看到小白拿了一只烧鸡出来,忍不住皱眉,说道,“小白,你去偷东西了?” “小白,不偷。” “那这个烧鸡怎么来的?” “小白拿鸡,又放了钱。” “你哪里来的银子?” 小白显得有些焦急,为了证明自己,从腰带里翻出个钱袋子来,打开钱袋子,里面都是金条,个顶个圆润的葡萄大小的珍珠,金豆,还有一些漂亮的首饰。 白少卿想起小白从宝藏里拿了许多金银收到了兜里,“小白,你不傻呀?” 小白气的哼哼,“小白才不傻,小白很聪明,烧鸡不给你吃!” 徐黛珠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赵臻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变的轻松了起来,几个人分了烧鸡吃,喝了水,都舒服的躺在了临时床上,其实就是用找来的几个棉被垫在地上而已。 他们这几天一直都藏在委身在粮仓里。 白少卿和赵臻的床靠在一起,白少卿说道,“小主人,江南那边的人这两天就要到了,应该都是我能信任的人,到时候我们在想办法吧。”白四叫人从江南找帮手过来,原本是准备期山里找白少卿的。 赵臻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凝,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第42章 第42章 白少卿几乎每天都出去, 期望能快点和从江南来的人接头,好在现在的晋城虽然不让出,却可以进, 到不影响他们入城。 大家觉得只是时间问题, 早晚都会和那边的人碰头,只是这时间却是有些难熬。 阿史那和晋城卫所的将军昴史末都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亲王府 那边, 根本没人注意隔着一条街的粮仓藏着赵臻等人,平时, 高大的粮仓门只落了锁, 只有拿粮的时候才会有人过来一趟, 这让徐黛珠等人有了充分的自由,可以进出粮仓。 恐怕阿史那做梦都想不到,他一直在追捕的赵臻竟然就在他对面的粮仓里, 更恐怕他也不知道,那些他恨的汉人吃的他的粮食。 这一天,白少卿照例出去,晚上徐黛珠和赵臻两个人给亲王府的人送粮, 两个人已经熟门熟路了,并且有白四当内应,知道什么时候有人, 什么时候没有人,如此倒也十分的顺畅。 其实主要还是亲王府人多,一千多人的口粮,是个十分庞大的数字, 光几个人靠着晚上送过去,也是有些供应不上,所以每天都要送过去。 吴大听说有人见过那个送粮的童女,心里痒痒的不行,总想见一见,这一天晚上就埋伏在徐黛珠出现过的地方。 徐黛珠刚放下粮食就看到一双惊喜的眼睛来,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后面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等了许久的吴大。 吴大见小姑娘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目露恐慌,心里怜爱的不行,不敢上前,柔声说道,“小妹,我知道是你,你别怕,哥哥什么时候伤害过你。” 徐黛珠知道这人肯定是认错人了,脑子却转的飞快,想着如何脱身。 吴大见徐黛珠不言不语的,以为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说道,“小妹,你现在回到了天庭是不是?这是原本的样子?也怪好看的,我妹子怎么样都好看。”说着说着就眼眶发红,“当初是哥哥混呀,那个主持说你是童女转身,要修习佛道,我却非要拉着你出来,因为不舍的你长伴青灯,结果好日子没过成,却是惨死的命。” 徐黛珠十分的吃惊,到了这会儿才确定吴大是把她当做自己妹妹的转世了。 她听白四说这件事的时候,却没有在意,觉得古人原本就信奉神明,把一些不解的事情归功于神明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以为时间一过就忘记了。 她没有想到的吴大对自己的妹妹这么执着,又刚巧他妹妹有一段经历,恰巧和现在联系上了,徐黛珠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觉得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吴大对自己的妹妹的心,恐怕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妹妹的死亡吧。 “你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你就是我妹子。”吴大执拗的说道。 他们现在在一间屋子里,而吴大却刚好在门口堵着,徐黛珠不知道如果脱身,想要出去就必须要让吴大让开。 吴大看徐黛珠目光扫了眼门的方向,说道,“妹子,我不拦着你走,但是能陪我在王府里呆几天吗?”吴大露出几分伤感的神色来,“我们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徐黛珠颇有些同情,刚要说话却看到吴大迅速退了出去,然后从外面把们锁上,“妹子,你在里面等等,哥哥给你拿好吃的去,还有许多漂亮的首饰,你以前不是很想要 ?哥哥都没有钱给你买,现在咱们有了,你要乖呀,等我回来。”语气虽然十分的温柔,但是锁门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 徐黛珠苦笑,等着吴大走后试图找到出口,无奈窗户也都被锁死了,只好想着等着赵臻和小白找不到她,回来救她。 谁知道吴大生怕她跑了,跑着回去,又跑着回来,因为太急,额头上都冒出汗珠子来,但是他浑然不觉,他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等着拿到徐黛珠面前的时候,很是得意的打来。 东珠的项链,红宝石的头面,翡翠的手镯,还有些珍玩的物件,比如用天然翡翠石头雕刻成的石榴,那颜色和雕工就跟真的一样。 “都是你的。”吴大兴奋的把东西推到了徐黛珠的跟前,“以前哥哥没用,不能给买这些。” 吴大说着说着竟然啪嗒啪嗒的掉下眼泪来,“小妹,哥对不起你。” 徐黛珠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吴大虽然凶神恶煞,但对子的妹妹却是真心的疼爱。 结果徐黛珠还没感动完呢……脸又突然黑了。 原来吴大不仅自己过来了,还拉来了一帮人,那些都是守在亲王府的汉人,看到徐黛珠坐在屋内的太师椅上,虽然看着还是个孩子,但是腰背挺直,目光镇定,却和寻常同龄孩子显然不同。 再加上这个亲王府里没有出口,能进来就说明很是不同寻常,大家原本的半信半疑变成了十分的相信。 不知道谁开的头,一个人跪了下来,其他人也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下来,嘴里说道,“见过仙子,仙子大恩,我们没齿难忘!” 徐黛珠这会儿真的是哭都哭不出来了看,她怎么就成了仙子? 众人跪拜完了吴大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没事都下去吧,别吓着仙子。” 众人十分的虔诚,也不敢多说话,默默的退了下去,只是走之前每个人都留下供奉的东西来。 吴大拿来给徐黛珠看,一看都是从亲王府掠夺的金银珠宝,也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也有人会放下不值钱却代表心意的东西,比如一块看着年代久远,但是珍藏的十分好的护身符。 吴大给徐黛珠放在一边,说道,“这都是妹妹的,妹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吴大,我真不是你妹妹。” 吴大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苦口婆心的说道,“妹妹,你到底要怎么肯才认我?” 两个人争论了许久,吴大一开始还会反驳,到了后面就一副你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你就是我妹子的神情。 徐黛珠,“……” 吴大不放心徐黛珠,就是晚上睡觉也要守着她,有时候就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好像是看不够似的。 好在吴大不能一直陪着徐黛珠,睡了一个晚上,早上天没亮呢就听到外面传来哨子声,吴大知道这是又有夏军来了,往常他守城不过就是不想死,但是现在却不一一样了,有了妹妹在,他忽然就觉得来了精神头,他不能败,不能……,让妹妹在一次死在他的眼前,他要打赢这场仗,然后带着妹妹活着出去。 带着这份信念,吴大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 等着吴大走后,白四松了一口气,问道,“昨天,吴大没有为难你吧?”吴大不相信别人,留了白四在这里守着徐黛珠。 徐黛珠说道,“没有,他也是个可怜人……” 白四想着你那是没看到他平时杀人的样子,估计真要见到……,几天都睡不好觉,就是凶神也不过如此,但是吴大把徐黛珠当做自己的妹妹,就跟收了爪子的老虎一般,听话的很,肯定会让徐黛珠产生同情心,这也是正常。 白四就不点破这一点,说道,“快走吧,你昨天一个晚上没回去,少爷他们可是急死了。” “那四叔你……”徐黛珠担心吴大回来责难白四。 白四狡猾的笑了笑,说道,“仙子自己要走,我也挡不住呀?” 徐黛珠马上就明白了白四的意思,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说道,“那四叔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吴大真的难为你,你就跑回来。” “没事的,你放心。”白四知道徐黛珠不仅救了赵臻,还救了小白,白嘉言虽然是老爷白昀捡来的孩子,但是白四一直恭敬的把他当做家里真正的少爷,如此一直都十分感激徐黛珠,对着她自然也就十分的客气和热忱。 徐黛珠从密道回了粮仓里,原本破旧不堪的地方,忽然就让她有了亲切感,她看到赵臻忍不住跑过去抱住他,说道,“吓死我了。” 赵臻也紧紧的抱了过去。 小白在一旁急的跳脚,说道,“小白也要抱,小白也要抱!” 徐黛珠哑然失笑,终于有了回来的真实感,结果想要推开赵臻去抱小白……,平日里十分有眼色的赵臻只当没有看到,一直抱着徐黛珠不肯放手。 徐黛珠,“……” 小白委屈的快哭了,说道,“小白一夜没睡,小白担心黛珠,想黛珠。” 赵臻这才无奈的放开徐黛珠,徐黛珠刚转过身就被小白一下子熊抱住了,他吸了吸鼻子,语带哽咽的说道,“我要去打坏人,我要把黛珠找回来,他们不让我去找你!”然后控诉一般的看着白少卿。 白少卿哭笑不得,说道,“吴大把黛珠当做亲妹子,又不会伤害她,你上去找他打架算什么回事?” 想来白四已经把事情都跟大家说了,不然徐黛珠一个晚上没回来,肯定要急死大家的。 “哼,以后黛珠去哪里,小白就去哪里。”小白抱着黛珠一副不肯放的样子,“小白还给黛珠留了烧鸡。” 徐黛珠在吴大那边,最然不至于担心受怕,但肯定是不舒服,吃的饭也不过就是米粥而已,这会儿看到烧鸡就被勾出了馋虫。 结果等着小白拿出烧鸡来,徐黛珠看到是完整的一只鸡……,看到徐黛珠疑问的样子,白少卿无奈的解释道,“你没回来,小白不让吃。” 徐黛珠揉了揉小白的头,招呼着说道,“来来,大家一起吃……,这位客人也是一起来吃吧。” 徐黛珠说的是站在白少卿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 其实徐黛珠刚才就看到了,但是正和小白说话,而且白少卿也没有介绍所以就没问,不过这会儿要吃东西,自然要客气一番。 她如果猜的没错,这个人应该就是白少卿一直等着的从江南过来的人。 “孙大哥,你来见见我们黛珠姑娘。” 来人叫孙博文,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短褐,身材中等,脸色白净,但是笑起来带着几分羞涩。 孙博文直接朝着徐黛珠行礼说道,“多谢姑娘大义,救了殿下!” 徐黛珠赶忙说道,“快请起。” 几个人客套一番,一起分着把鸡肉给吃了,就说起这次起义的事情来,孙博文一直都盯着徐黛珠,这让徐黛珠多少有些不自在。 “孙大哥,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好了。” 孙博文突然就跪了下来,说道,“徐姑娘,你是殿下的贵人,是白先生的贵人……,现在求你一件事,请一定答应。” 第31节 第43章 第43章 五年之后 秋雨淅淅沥沥的连着下了七八天, 把院子里石榴树上结的拳头大小的石榴冲刷的红润清凉,看着十分的喜人。 徐黛珠站在厨房里的灶台外,拿着一根木头柄的铲子做菜, 铁锅里是酱油色的红烧肉, 正被徐黛珠反复的翻炒。 等着确定上了色,徐黛珠就倒了好几大碗的水进去, 然后盖上了盖子。 用大火开了锅之后就用小火慢慢的熬。 徐黛珠趁着这个时间回到了屋里,还是那个茅屋, 只是里面的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木板搭的床变成了黑漆螺佃的架子床, 挂着白色的细孔轻纱帐子,里面的被褥是半新不旧的缎面薄被,但是也能看出料子十分的好。 靠着窗台放着梳妆台, 有一面从西洋而来的玻璃镜,而镜子的背面是一副金色头发,蓝眼睛的女子。 梳妆台的右边放着一个首饰盒,从半开的匣子里可以看出放着许多价值不菲的金银饰品。 窗台的右边放着一个同样是黑漆螺钿的大案桌, 上面摆着笔墨和书籍,显然是徐黛珠平时看书写字的地方。 徐黛珠来到了案桌旁边,打开了第一个抽屉, 里面放着一朵绢布的白花,因为放的久了,颜色有些发黄。 徐黛珠拿了出来,然后叹息了下就戴在了胸口。 等着回到了厨房, 红烧肉已经做好了,她拿了一个两边用绳子系着的瓦罐,把红烧肉小心翼翼的装了进去。 刚做完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一个稳重的成年男子声音,“小妹,你在吗?” “我在这里。” 男子闻音而来,在厨房看到了徐黛珠,他的目光很自然的看到了放在灶台旁边的瓦罐上,叹息般的说道,“你又给你二哥做了红烧肉吗?” 徐黛珠朝着男子腼腆的笑了笑,说道,“二哥最喜欢吃这个了,今天去看他怎么能不带上呢。” 男子沉默下,默默的上前提着瓦罐,然后说道,“走吧。” 徐黛珠跟了出来,问道,“雨停了吗?” “嗯。”男子默默无语的走在前面,但是会时不时的停下脚步看下后面的徐黛珠有没有跟上,如果差距有点大会稍微停下来。 两个人一路上闲聊着,男子看到徐黛珠有些粗糙的手,忍不住说道,“不是找了两个人照顾你?一个丫鬟和婆子,手怎么还粗成这样,我刚才进屋怎么没见着人?” 徐黛珠说道,“你说的孙婆婆和小兰吗?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你才想起来?孙婆婆和小兰去镇上买一些日用了。”随即娇嗔的说道,“哥哥,你怎么都忘记了?” 男子显然习惯了面无表情,很少有这样窘迫的时候,不自在的搔了搔头说道,“哥哥心里是记挂你的,但是你知道哥哥要领兵,一直东征西讨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对了,哥哥让人给你捎的东西你都留着吗?” “留着呢,那可是我代替未来的嫂子给你保管的,你放心,都放的好好的。” “那是给你的嫁妆!哥哥不要,哥哥只有小妹你好好的就行。”男子说的有些严肃,显然是真认真的。 “好好,我知道了,可是哥哥你怎么又凶我?” 男子马上就闭了嘴,显得有些局促,好一会儿才说道,“哥哥错了,小妹你别生气,咱们快点走,你二哥他们该等急了。” 两个亲卫远远的跟着他们,看到男子的反应,其中有个今年刚刚过来的新人,见到平时魔王一般凶神恶煞的将军如此小心翼翼的神态,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用胳膊捅了捅旁边的男子说道,“那姑娘就是我们将军的妹妹?” “那你以为是谁?”那亲卫翻了个白眼,说道,“谁还能让我们将军这般上心。” “我就是没有想到……”那新来的亲卫摇了摇头,“咱们将军只要站在那些夏狗前面,那些膀大腰圆的夏狗就吓的直打哆嗦,嘿嘿。” “还说那些夏狗,当初你第一次来见到我们将军,还不是吓哭了。” “嘿嘿,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那新亲卫眼珠子一转,好奇的问道,“我听说这个妹子是……,转世?” 那亲卫马上就上前堵住了对方的嘴,骂道,“你找死是不是?你要是想死的快一点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别拖着我下水。” “不是……”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不相信,但是当初将军带着我们一千多号人从亲王府拼死杀出来的时候……,徐姑娘就是就我们将军的亲妹子,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亲卫说完就朝着徐黛珠的方向诚心的拜了拜。 那新兵见老亲卫这般敬重徐黛珠,忙收起了怠慢的心思,想起五年前那场震惊中原的晋城起义来,都说乱世出英雄,那一场一千人对着一万人的血战,到现在还成了许多人口中流传的激励人心的故事。 而带领那场战事的就是眼前这位将军吴大。 “哥,我竟然不知道你曾经参与过五年前那场战役,你就给我说说呗,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那位……施展了术法吗?”新兵说那位的是指着徐黛珠,后面都说徐黛珠是菩萨坐下童女转世,是施展了术法才让吴大赢了那场几乎是不可能的仗。 那亲卫沉默了下,说道,“说给你听也不是不可能……,等等,到了。” 徐黛珠和吴大来到了山脚下的坟墓前,上面分别是吴二,吴三,吴四……还有吴小妹的墓地。 徐黛珠把装着红烧肉的瓦罐放在了吴二的坟前。 “二哥,你说过最喜欢吃红烧肉,我今天又给你带来了。”五年过去了,那一场一千多人对上一万人的仗,最后只残存几百人的惨胜战役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徐黛珠还记得,吴二拼死的用身体护着她,这才让她活了下来。 徐黛珠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倏然泪下,用洁白的绸缎帕子子细细的擦着墓碑上的字,说道,“二哥,多谢你。” 第44章 第44章 徐黛珠闭上了眼睛。 五年前的那一幕如同电影片段一样在脑中展现。 孙博文带来的消息十分的惊人, 原来他不仅带来了江南的一帮精锐,还在路途上收服了人数差不多千人的山贼,说是山贼其实不过是不愿意剃发, 自愿落草为寇的汉人, 这些人能有这样的觉悟,显然也都不是寻常人家的汉人, 有人能文,有人能武, 皆是栋梁。 而这次孙博文则是带着那些人请愿的, 想要跟随在太子殿下的身边, 就是抛头颅洒热血也愿意。 “太子殿下需要一个安身之所,我们愿意拼尽最后一滴血 攻下晋城。”孙博文说着朝着徐黛珠跪了下来,“我听说亲王府的吴大对姑娘言听计从, 还请姑娘说服吴大和我们里应外合,等着大业有成,姑娘必然会不输于男人留名青史。” 晋城原本一共一万二千人的夏军,二千人在晋城外的卫所驻扎着, 而剩下的一万人则全部被昴史末拉来围着晋城。 可是二千人对着一万二千人的对弈,那还是兵强马壮,从小就学习射猎用箭的夏军, 基本就等于鸡蛋碰石头了。 “吴大继续死守这里,也赢不了,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你们愿意里应外合一同剿灭夏军, 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反对?根本不需要我去说,所以如果仅仅是这样,孙大哥应该不至于这么求我。”徐黛珠摇头,吴大等人被困在亲王府,昴史末几乎是想到就会攻击一番,其实就是想折腾吴大,甚至是前门和后面任意的一个地方。 徐黛珠也想过把他们从密道送出去,但是一千人要从密道退出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十分的艰难,这些人起码需要几个时辰的时间,而且你还要保证大家都可以静悄悄的,不要吵闹。 这几个时辰里,只要昴史末攻击,因为没有足够的人手守着,很容易被昴史末得手,所以一不小心,人没有跑掉,还会暴露密道的事情。 还有一千多人憋在密道里,徐黛珠也怀疑会不会有人缺氧憋死。 如果不去杏花村,而是从粮仓出来,不过隔着一条街道,说不定人还没出来就已经被发现了。 所以从密道出去,几乎是不可能,虽然有点残忍……,但是必要的时候,他们只能保住少数的几个人而已。 如果孙博文肯里应外合,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这么好的事情就算不是徐黛珠去说,别人去说吴大也会答应,而孙博文这般恳求,显然是另有隐情。 孙博文惊讶的看着徐黛珠,他没有想到眼前不过才十岁的小女孩竟然这般的聪慧绝伦,不过一点端倪就猜了出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如果她真是一个寻常的农女,她怎么能恰好救了太子殿下,又怎么会恰好成了吴大的妹妹转世……,还有白先生素来高傲,也对她很是敬重,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孙文的态度就又恭谨了些,说道,“我们可能要吴大拖住夏军一会儿……” 两千人对上一万人,本身就是鸡蛋碰石头一般惨烈的战斗,最后还不一定能赢。 靠着里应外合,来个措手不及,又或者利用弓箭,说不定可以有机会,总之一丝都马虎不得,而现在却让吴大单方面的用一千人去拖住夏军……,这几乎就是让吴大当炮灰了。 徐黛珠没问为什么要让吴大拖住夏军,反而扭过去看了眼赵臻和白少卿,说道,“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小妹?”耳边传来了吴大的声音,把徐黛珠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秋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吴大撑了一把伞,却几乎都都倾向徐黛珠这边,自己的半个胳膊几乎马上就淋湿了。 “下雨了,该回去了。”吴大担忧的看了眼徐黛珠恍惚的神色,说道,“是不是还觉得内疚?” “我……”徐黛珠想起吴二死命的用身体护着自己,即使伤痕累累,鲜血淋淋也不肯放开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 吴大一只手撑伞,另一首握住徐黛珠的肩膀,说道,“要不是你,我和那些兄弟都不一定能活,更不要说……,如果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救你的。” 有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多说也是矫情,徐黛珠觉得自己唯一能为吴家兄弟做的事情就是认真的做好这个妹妹,她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大哥,我们走吧。” 吴大揉了揉徐黛珠的头,说道,“好。” 回去的路上,陆续续遇到了几个村民,看到徐黛珠和吴大都是眼睛一亮,这个说,“”大将军,听说你们又打胜仗了,什么时候把夏狗赶出我们中原。”,那个人却恭敬的朝着徐黛珠拜了拜,说道,“仙子娘娘,我们家种的李子结了果,今天就给送一筐过去吧。” 自从晋城之战之后,徐黛珠名声大噪,大家都跟着大家喊她仙子娘娘。 徐黛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一开始她是推辞的,后来反她发现她的拒绝反而会让这些朴实的村民感到恐惧,后来就开始收了,只是规定不能送多,因为她一个人也吃不完,笑着点头说道,“多谢鱼婶。” 整个人杏花村早就不复以前的空旷,如今发展成了附近有名的大村子,因为这里不仅有仙姬徐黛珠,还是太子殿下浴火重生的地方。 五年前那场惨胜之后,白少卿就占据了晋城,随后迅速的招募义军,不过短短几天就聚集了一万人之多。 听说仙子娘娘护着太子殿下,让他免于夏军的追捕幸存了下来。 大家听闻太子赵臻生还的消息,激动的无以复加,不仅是晋城,还有晋城附近的几大州府,还有那些因为躲避夏军而躲入山中的汉人,陆陆续续的都赶了过来。 太子赵臻的号召力是不是一般的,不过半个月义军就壮大成了几万人的规模,等着京中的夏元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晋城,秦州等,崖府,原本被夏军占领的九州,三十六州府里,有三个州成了赵臻的属地,而赵臻的兵士也三十万人的队伍。 可以说,现在的赵臻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他已经拥有了复国的力量。 徐黛珠和吴大说着闲话回到了家里。 只是刚走到了门口停住住了脚步,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甲胄,腰上配着一把剑鞘上雕刻着祥龙的宝剑,英气勃勃的站在了木质的门外。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肤白如玉,玉质芝兰,十分的俊美漂亮,但是面沉如水的站着,带出一股莫名的威压,叫人敬畏。 看到徐黛珠走了过来,少年抬头朝着她笑了笑,顿时春风佛面,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太子殿下?”徐黛珠喊道。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赵臻。 “你怎么来了?”徐黛珠笑着靠了过去,赵臻说道,“正好有空了来看看你。” 吴大见到赵臻却没有像徐黛珠这般随意,而是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磕头行礼,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地上都是泥水,吴大跪了一地的泥巴。 徐黛珠看着皱眉,说道,“都进屋去吧。” 进了屋,吴大去隔壁徐黛珠留给他的房间换衣裳,屋内就只剩下赵臻和徐黛珠两个人。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了嘴,等着说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32节 第45章 第45章 赵臻太忙了, 很多时候都没有足够的时间睡觉,徐黛珠还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不过几个月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点。 这么一笑, 两个人之间的生疏感就消失殆尽。 赵臻的侍从端了茶水进来, 虽然赵臻一直都要求和兵士一般同吃同住,但毕竟是太子的尊贵身份, 只能说排场没有以前大而已,生活自然要比普通人要讲究, 知道这边没有好茶, 每次赵臻来之前, 那侍从都会自己带着过来。 刚才赵臻在外面等徐黛珠的时候,那侍从就已经在厨房里烧热水了。 甜白瓷的小茶盏里泡着白色的茉莉花,花瓣舒展开来, 就好像是舞动的美姬一般,十分的赏心悦目。 莲花碟里摆着几样小点心,兔子形状的枣泥糕,梅花模样的绿豆糕, 看着都十分的精致漂亮,显然也都是赵臻的侍从带过来的。 赵臻拿起茶杯递给徐黛珠,说道, “喝茶。” 徐黛珠吹了吹,微微抿了一口,又放下,然后看着糕点, 说道,“你上次叫人捎来的几样糕点还没吃完,今天又带来了?”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居然还没吃完?糕点放久了不好吃,这些事我出门前让人专门做的,你尝尝看?”赵臻夹了个小兔子枣泥糕放到了徐黛珠小碟子里。 “好可爱,我都不忍心吃了。” 赵臻温柔的看着徐黛珠,见她把小心翼翼的吃着糕点,就一直看着,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半分。 徐黛珠觉得赵臻的目光过于执着,让她都有些燥热了起来。 屋内的气氛就显得有些暧昧。 换了条裤子的吴大站到了门口,看到赵臻的神态停顿了下,随即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走到两个人跟前,笑着说道,“殿下,原来你带了这么多好吃的过来?我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还没吃过东西呢。” “小妹,这几个糕点瞧着都挺好吃的,哥哥尝尝。”吴大说完就伸手去拿,然后一个口一个,不过一会儿就给吃光了。 赵臻,“……” “哈哈,真好吃。”吴大转过头去看赵臻,“殿下,还有吗?” 刚才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赵臻黑着脸说道,“吴将军,我听说前几天你们攻占四野之后,带着几个手下搜刮了四野守备的宝库,至少拉了一车的东西回来,,我还以为已经富的都流油了,毕竟你没有上缴一分不是?怎么连一顿饭都吃不上了?” 吴大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听了之后立时就觉得背脊发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 别看赵臻年纪轻轻的,但是他成长的很快,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且做事果敢狠辣,无所畏惧,总是亲自上阵领兵,打了不少胜仗,这些年积威甚重,就是被外界称为阎王将军的吴大见了他都要收敛几分。 赵臻有过规定,必须要将战中所得的二分之一上缴,而显然吴大隐瞒了自己四野战中的所得。 “我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您。”吴大马上就陪着笑脸说道。 养一个军队是非常花费金钱的,当初赵臻能一跃而起,固然是天时地利人和,但是更重要的还是有了徐黛珠发现那一笔宝藏。 但就是那些头两年也给挥霍光了,后面几年,赵臻有战事的就让兵士们出兵,没有战事就是开田种地,自给自足,当然还有许多富商自愿献出金银来,倒也支撑的下去,但是粮草还是十分的紧张,所以对待吴大这种私藏战中所得的事情处罚的非常严厉。 “那你还快去跟白先生说?” “现在就去?”吴大有些不愿意的说道 “可是我刚见到黛珠……” “怎么,你不愿意?”赵臻沉着脸问道。 吴大无奈,朝着徐黛珠不舍的说道,“小妹,我这几天刚好有了空,去去就来,你等着我啊。” 吴大就这样急匆匆而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等着吴大走后,徐黛看着赵臻说道,“你又整他!” “我怎么了?” “你早就应该知道他私藏的事情了吧?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现在说,他好不容易休息下,今天还要赶路回晋城,然后明天还要急匆匆的赶回来,你这不是折腾他吗?”徐黛珠目光清亮,让赵臻颇有些不敢直视。 徐黛珠看到赵臻耳根有些发红,不忍心再问,吴大对她真的没的说,但是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做事过于自我,不喜欢拘束,要不是赵臻实在是不凡,根本就制不住他。 徐黛珠知道赵臻已经很容忍吴大了,换了话题说道,“小白他最近怎么样?”经过一年多的吃药治疗,小白已经变成了白嘉言,回复了记忆,现在是能和吴大齐名的名将,如果吴大是靠着身上的无所畏惧的戾气拼杀,那么白嘉言就是靠着他绝顶的武功,曾经有个叫云州地方久攻不下,赵臻派了白嘉言过去,当天晚上两军对垒,白嘉言就只身骑马,带着一柄长刀,闯入敌军中取下了对方将领的首级,当时上千的兵士眼睁睁的看着,竟然无人可以阻挡。 赵臻有了白少卿这个老谋深算的军师,又加上吴大和白嘉言两员大将,这几年把晋城这附近经营的铁桶一般,让夏军不敢在靠近一步。 “也应该回来了。” 赵臻,白少卿,白嘉言等人都住在晋城,赵臻则住在阿史那的那个亲王府,当时稍微修缮了下就住了进去,毕竟亲王府关系着一个密道,外院处理公务,内院则当做寝室居住。 唯独徐黛珠一个人留在了杏花村。 只是近几年,白嘉言一直驻守在秦州,那边紧挨着夏军的领地,是个十天半个月就要打一次仗的地方。 别人去赵臻都不放心,唯独白嘉言可以驻守。 所以这些年白嘉言很少回来。 “嗯。”徐黛珠点了点头,自从白嘉言回复了记忆,待她就客客气气的,徐黛珠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但是她愿意尊重白嘉言,他如果觉得这般只当忘记了以前的过往,客客气气就会觉得自在,她就成全他。 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牵挂,遇到赵臻总是会问一问。 “白将军,到现在还没成亲吗?”几个人当中年龄最大的就是白嘉言,快三十出头了,这个年龄在古代已经属于爷爷级别了,到现在还没成亲,也没有姬妾,属于十分不寻常的事情。 “我听说,要给白将军做媒的人都从晋城太子府排到了城门口,白先生被烦的不行,是不是真的?”徐黛珠含笑的问道,目光亮晶晶的,就好像是说特别好玩的事情。 赵臻只觉得那亮晶晶的眼眸就好像是有一种魔力,缠绕着他的心,带出无数的柔情蜜意来,只希望时间能在长一点,在长一点,即使说这些十分无聊的话题也觉得万分珍贵。 “是,不过他一直不点头,也不阻拦,我以不清楚他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许久没见,很是有些话,天南海北的聊了一些闲话,这一说就说道了晚上,赵臻就留下来用了晚饭。 饭桌上除了一些精致的时令菜外还有腌制的韭菜花和一筐窝粮。 赵臻,“……” 徐黛珠当着赵臻的面掰开窝粮,然后塞入了几根韭菜花,一口咬了下去,说道,“好吃,你也这么吃吧。” “不要。”赵臻坚决的拒绝道。 赵臻的侍从叫方达,他原本也是在宫里伺候过皇帝的太监,夏军攻入京城的时候恰好被派到晋州给皇后娘娘办事……,躲过了那场浩劫,后来就隐姓埋名,一直寻找着赵臻,知道在这边之后就拼力找了过来,也算是赵臻最忠心的人。 方达三十五六,中等身材,偏瘦,皮肤白皙,但是眉毛稀疏,长的毫无特色。 方达话也很少,总是默默的做事,但是今天他颇有些忍不住了,对着一旁给徐黛珠做饭的孙嬷嬷说道,“为什么你们姑娘就是这么喜欢吃韭菜呢?还很喜欢让殿下也跟着吃。” 方达陪着赵臻来许多次杏花村,只要吃饭徐黛珠就会让赵臻吃韭菜,这让他颇为不理解,韭菜味道这么浓烈,吃了就不雅,许多人都不愿意碰,偏偏徐黛珠就非常喜欢,还总让赵臻吃。 赵臻的努力方达都再看眼里,心里特别心疼赵臻,不愿意让他受一点委屈,这才忍不住问道。 孙嬷嬷听了反而问道,“方公公,你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你不知道我们杏花村后山都是韭菜吗?夏天的时候炒着吃,秋天就这么把韭菜花掐了腌成榨菜吃,都是顶好的粮食,难道就因为味道难闻不吃吗?你是没在外面呆过,别说是韭菜了,很多地方连树皮都没有,饿死的人一堆堆的。” 方达被孙嬷嬷嘲讽不知道珍惜粮食,气的差点跳起来,但是知道赵臻素来看中徐黛珠,不想在这里闹的太僵,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孙嬷嬷见方达憋的难受,生出几分不忍心来,这个方达人不坏,每次来都会带一些礼物给她们,也总是客客气气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闹的难堪,这才缓了一口气,说道,“方公公,你觉得太子殿下不喜欢,但是他真的不喜欢吗?” 方达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说当然不喜欢……,但是本能的谨慎习惯让他忍住了,结果一抬头,突然间就没脾气了。 原来赵臻正用徐黛珠教的方法在吃窝粮,脸上也没带出厌恶之色来。 “是不是吃多了也挺好吃的?”徐黛珠擦了擦唇角的窝粮碎末,结果老是没找对地方,赵臻见了就凑了过去,轻轻的用指腹抹掉碎末,然后鬼使神差的竟然把那碎末吃到嘴里。 徐黛珠脸腾的红了。 赵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也有些发红,但是他毕竟是男子,很快就回复了从容,只是那目光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徐黛珠,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离开这里,跟我一起住?” 屋内的暧昧气息一下子就消散了,徐黛珠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说道,“不是说好了,我住在杏花村,我喜欢这里不想离开。” 赵臻却像是难以忍受一般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徐黛珠,你到底要这么折腾到什么时候?就算是为亲人守孝,三年也都过去了,已经五年了,你也对得起吴二的救命之恩了,你要是怪我当初的决定,你就说出来……,这么憋在心里,我更难受!” 第46章 第46章 方达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动静忍不住摇了摇头, 对着孙嬷嬷说道,“孙嬷嬷,殿下十分看中徐姑娘, 你多担待着点, 有事就让人送消息到太子府上。”然后转身去厨房把那些带来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方达已经伺候赵臻三年了,每年都这个时间都会陪着赵臻来杏花村找徐黛珠, 然后每一次两个人都会不欢而散。 原本其乐融融的两个人不过转眼就争吵了起来。 那之后赵臻就会怒气冲冲的回去,那么隐忍沉稳的性子, 即使得知自己的姐姐被夏元帝霸占生了个儿子也没有表露一分怒意, 为了徐黛珠却是气的好几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然后……第二年又是如此。 方达忍不住想着,有什么不能和解?明明是金童玉女一般十分相配两个人,却这样分隔开在一起, 然后每年都这样争吵。 果然不过一会儿,赵臻就满脸怒气的开门而出,径自朝着自己的坐骑而去,从侍从手里接过马缰绳和马鞭, 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就扬长而去。 好一会儿,孙嬷嬷才敢进了屋,却看到徐黛珠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换了一身利落的葱绿色,边上绣着缠枝纹的小袄长裤,背着药箱要出门的样子。 “孙嬷嬷,要麻烦你收拾下了。”徐黛珠虽然把一个山洞的金银珠宝送给了赵臻, 但自己也留了一些,虽说不能做个什么首富,但可以保证一辈子吃穿不愁。 孙嬷嬷和另外一个丫鬟小兰,都是徐黛珠在支付月例。 “姑娘,你又要出去问诊了?” 徐黛珠点头,笑着说道,“今天耽误半天了,老师一个人该忙坏了。” “那姑娘快去吧。”孙嬷嬷和蔼的说道。 等着徐黛珠走后,孙嬷嬷一边收拾屋内的碎片,一边忍不住想着,怎么就光太子殿下一个人生气,姑娘却当做无事一般?一点都没影响。 这么一想忽然就有些同情起太子来,好歹也是万般金贵的主儿,却在徐黛珠跟前这样屡屡受打击。 徐黛珠背着药箱出了门一直往前走,走到底就左拐就能看到一栋院子很大的茅屋,原本院子里晾晒着许多药材,今日应该是下雨,所以整个院子显得空空荡荡的。 门大开着,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的,见到徐黛珠都会跟恭敬大喊一声徐仙子,徐黛珠因为晋州一战使用术法让吴大等惨胜,那之后就名声大噪,后来又跟着名医化鸩学习医术,给村民看了不少病,如此在杏花村里备受爱戴。 徐黛珠纷纷点头示意,走了进去。 堂屋很宽阔,用一个屏风隔开,左边放着几张床,那是给病人用的,屏风的右边摆着案桌椅子,靠着墙壁是一排中药的药柜,人还没进去就能到一股浓重的药香味来。 一个身材中等,面目秀丽的中年女子坐在案桌后面,正在给一个妇人诊脉,见徐黛珠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不是让你歇一天吗?怎么又来了。” 徐黛珠说道,“我在家里也无事做,就过来了。”然后把药箱放在了柜子后面,去后面的院子里洗了手,系上了白色的围裙走了过来。 那妇人应该是外村的,第一次来看病,显得极为拘束,手脚都不敢乱动,僵硬的坐在那里等着化鸩把脉。 徐黛珠拽过一旁的药童问道,“师父诊脉诊多久了?” “快半个时辰了。”药童无奈的摇了摇头。 徐黛珠扶额,心想果然如此,走了过去说道,“师父,诊的如何了?可以开方子了吗?要我给你磨墨吗?” 化鸩好奇脾气的笑了笑,说道,“不急,不急。” 对面的那个妇人终于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对着徐黛珠说道,“仙子娘娘,我的病是不是没救了?怎么神医诊了半个时辰都没个说法?” 当时杏花村涌入了许多难民,其中有个中年女子是叫化鸩,是一位声名显赫的名医,化鸩一直未婚,不过她的爹娘,兄弟都死在夏军的刀下,她却因为医术高明被夏军留了活口,让他给夏军看病,不过只要是个人又怎么肯为仇人做事,化鸩找了个机会跑了出去,在深山里住了大半年之久,后来听说夏军被赶出了晋地,这才走了出来。 第33节 徐黛珠当时目睹了惨烈的晋城一战,大为受了刺激,心中遗憾自己没有所长,见到这位名医就决心拜师学医。 这几年来一直苦心学习,到了今日,已经可以单独出诊了。 化鸩医术高明,医德仁厚,当真是一位悬壶济世的郎中,让徐黛珠十分的敬重,但是唯独一点,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的,口头禅就是,“不急,不急。” 一个诊脉别说是半个时辰,几个时辰都可以诊,开方子也会反反复复的写一个时辰,总之任何事情都可以拖上许久。 化鸩见徐黛珠都铺好了纸,知道是催促自己,只好收回了诊脉的手,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太急躁,做事毛毛躁躁的。” 徐黛珠哭笑不得,外面还有一堆病人,要这么看下去估计要拖到明天早上也看不完,说道,“师父,您把这位婶子都吓哭了。” 化鸩不以为意,把铺在案桌上的纸捋直了才说道,“哭一哭也好,她郁结于心正是需要宣泄……” 徐黛珠无奈了,催着化鸩赶忙写方子,还要安慰病人,然后交给药童抓药,自己也坐在化鸩旁边的座位上另行开诊。 两个人一同看诊,又有徐黛珠在旁边催促,到了天色微黑终于把今天的病人看完了。 赵臻不仅自己过来了,还带了好几车的东西,比如粮食就有各种豆子,绿豆,红豆,黑豆,米面则有糯米,长粒米,北米……,除了这些还有应季做衣服的布料尺头,首饰,吃穿用度,还有些一些书籍,只要是觉得好的都会给送过来。 徐黛珠虽然把人给气走了,但是东西却毫不客气的收着了,按照她对赵臻的话来讲,我把一座宝库都拱手让你了,你送我点吃的喝的不是应该? 没有病人的大堂显得有些空旷,五年的无数晚上,徐黛珠都是在这里和化鸩一同用饭的。 徐黛珠把赵臻送来的糕点拿了出来,化鸩平时除了行医就没什么其他的爱好,唯独一样,好吃。 化鸩吃了一块精致的绿豆糕,连连赞叹的说道,“好吃,好吃。”随即又问道,“这次太子殿下送了多好来?” “也就这一个匣子。” 化鸩颇为惋惜的摇头,“可惜,只能吃这一顿。” 徐黛珠哭笑不得,陪着化鸩一起用了晚饭,等着吃过饭就会例行的和化鸩一起讨论今天她开的方子,人命关天,徐黛珠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等着出门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化鸩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随后欲言又止的看着徐黛珠。 “师父,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化鸩轻轻的揉了揉徐黛珠的头,和颜悦色的说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要是不中意殿下,就不要收他的糕点了……” “师父,既然这样,我就把你屋里剩下的几个拿回去还给他。” “不是……”化鸩急慌慌的挡住徐黛珠,重重的咳嗽了下,说道,“师父这把老骨头忙了一天,也累了,就先睡了,徒儿,你也快去歇着吧。” 随着化鸩的关门声,整个杏花村又恢复了她的宁静,徐黛珠背着药箱缓步的回家,这条路不算长,五年来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回去的,但是今天却显得意外的漫长了起来。 徐黛珠想了想赵臻的难过的神态,忍不住有一刹那的动摇,但是转念一想又狠下心来,当年那件事固然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所以选择呆在杏花村,但是更多的则是因为跟在赵臻的身旁太复杂了。 现在这样,每天给病人看病,研读医书,上山采药……,如果有可能的话,在找个值得依靠的人成亲,生两个可爱的孩子,然后把师父的医术发扬光大,传承下去,造福更多的人,这样充实而忙碌的活着,岂不是比做赵臻身后的女人,然后被各种束缚强上许多?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吧,自由自在,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徐黛珠又信心满满了起来。 结果刚走到了了门口就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立在门口的栅栏旁等着她,银色月光照在他白色盔甲上,倒映出细碎的光芒来,冷冷清清的像是他这个人的性情一般,坚硬而冰冷。 “小白……,白将军,你怎么来了?”徐黛珠虽然对自己说过很多次,小白已经不在了,可是每次见到白嘉言总是会忍不住喊一声,想着或许……,或许他会像以前那样,天真而快乐的说黛珠,我最喜欢你了。 白嘉言朝着徐黛珠拱了拱手,说道,“徐姑娘,冒昧来打扰,恐怕你要跟我去一趟。” “出了什么事?”徐黛珠惊道。 “是太子殿下他……” 第47章 第47章 徐黛珠连衣物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白嘉言塞入了马车里, 披星戴月的行走在夜间的山路上。 马车虽然不大,但是做的非常精致实用,打开门进去就是一个玄关一样的地方, 脱了鞋踩上去, 抬高的内板上垫着厚厚的绒布垫子,靠后面的壁板上一排小柜子, 里面放着被褥,枕头。 外面传来白嘉言的声音, “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到地方, 徐姑娘还是睡一会儿吧。” 徐黛珠听了这这话倒也没有客气, 铺开被褥就躺了上去。 赶马车的车夫显然是一个老手,虽然一路都是崎岖的山路,但是马车十分的平稳, 也或许是徐黛珠太累了,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等着醒过来得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徐黛珠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问道,“白将军, 到了吗?” “还要一个时辰。”外面传来白嘉言的声音,平稳的就如同夜色中的安静流动的河水,没有丝毫的起伏温度。 “还要这么久?”徐黛珠摸了摸肚子, 忽然觉得饿的不行。 徐黛珠光跟师父讨论药方子了,结果等着她回神准备好好吃饭的时候发现,糕点被师父吃光了,菜也被师父扒拉光了, 她只好勉强对付了一顿,还准备回家补一补,结果还没到家就这样突然被白嘉言抓了回来。 “徐姑娘可是不舒服?”白嘉言很快就问道,他虽然沉默寡言,但却是一个敏锐的人,总是能很跨就察觉到对方额情绪。 徐黛珠说道,“有点饿了。” 白嘉言可能没考虑过徐黛珠会半路饿,停顿了下才说道,“让徐姑娘受委屈了,这里四周荒无人烟,也没有地方去给姑娘买些吃食,还请姑娘忍一忍……” 白嘉言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的老车夫笑呵呵的说道,“白将军,来的时候我家婆娘给我捎了一袋子糖炒栗子,让我在路上吃,不过我晚饭吃得饱,是一滴水都和喝不进去了,所以这栗子都没动过,仙子娘娘要是不嫌弃就给供奉给仙子娘娘吧。” 徐黛珠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老叟,不用了,多谢您。” 马车却缓缓的停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就传来敲门的声音,“徐姑娘,板栗还是热的,你先垫垫吧。” 徐黛珠推开门就看到白嘉言已经下了马,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应该就是外面车夫说的糖炒栗子了。 白嘉言把栗子递给徐黛珠,说道,“吃吧,吃完在上路。” 徐黛珠接过栗子,然后伸出脑袋来,朝着前面的车夫说道,“多谢老丈了。” 车夫露出很是惊喜的神色,忍不住搓了搓满是厚厚的老茧的手,磕磕巴巴的说道,“仙子娘娘果然跟外面说的那般平易近人,没什么可谢的。”之后露出一口稀松的牙齿,很是满足的笑了起来。 经过这些年,徐黛珠已经懒得去跟别人澄清她只是普通人的事情了,虽然也根本没办法解释……,因为自从那场晋州之战那场大家称之为术法的大火是她燃起的之后,大家都已经对她的身份深信不疑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她既然决定当吴大的妹妹,那么她的身世就应该是如吴大所讲是菩萨坐下的童女身份,只要身边的几个人,比如赵臻他们知道真相就行了。 徐黛珠看到板栗就很自然的想起五年前和赵臻,还有小白,白少卿相依为命的日子来,那时候没有粮食,几乎天天都在吃板栗,有时候心里都烧的难受。 她那时候想着,以后打死也不吃板栗了,可是今天看着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徐黛珠压住心里涌起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面色如常,勉力的笑了笑,说道,“多谢白将军。”说完正要关门却被白嘉言的一只手给抓住门框。 “徐姑娘不会剥板栗吧?”白嘉言说完就脱下手套来,露出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指来,然后解开水袋,冲了冲手。 白嘉言的动作很快,一把匕首在他手里就好像是活了一般,徐黛珠甚至好像是看到了重影,当然,这或许是就是她的错觉,但是白嘉言的动作……,跟以前小白的时候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徐黛珠有片刻的恍惚,等着白嘉言把剥好的板栗地给她的时候,她甚至说了一句,“谢谢你小白。” 白嘉言动作一停顿,不过很快就回复了面无表情,转身体贴的帮徐黛珠关上了门,说道,“徐姑娘,你先吃,我们马上就到了,到时候让厨房给你做一些合口的宵夜。” 徐黛珠嗯了一声,但是握着剥好的板栗,忽然就没了胃口。 白嘉言应该是都记得吧? 小白的病还是她师傅化鸩给治好的,当初连着吃了半年的药和扎针灸,然后……,忽然有一天,小白就变成了白嘉言了。 徐黛珠还记得那天晚上小白还跟他抱怨药太苦,徐黛珠还答应小白第二天给他带糖块来,结果第二天就变成冷冰冰的白嘉言,而她特意买的好几个味道的糖最后都被她自己给吃了,吃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发涩。 不管怎么样,徐黛珠愿意尊重白嘉言的选择,也许对他来讲,那一段让她觉得很开心回忆反而是难堪,毕竟像傻子一样行事了许久,更何况,比起以前,现在的白嘉言出众的叫人侧目不是吗? 徐黛珠靠在壁板上,渐渐回复了情绪,熬了许久,终于听到白嘉言说道,“徐姑娘,我们到了。” 这里是一个哨所,只有十几个人的住兵。 徐黛珠下了马车就感觉夜里冷气扑来,她缩了缩下身子往前望去,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隐约有几排的茅屋,中间则有个高高的木质的哨塔。 看到马车停在门口,立即有人过来问道,“什么人?”随即很快认出白嘉言来,马上就露出肃穆的神色来,说道,“白将军,你总算是来了,里面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那哨兵把目光从白嘉言身上挪开,扫向他身后的徐黛珠,满目的好奇。 徐黛珠已经对这些探究的目光免疫,跟在白嘉言的后面快步的走了进去。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了,但是院子里却有许多兵士在巡逻,见到白嘉言都会大声的喊一句将军好,徐黛珠约莫认出来,这好像不是哨所的人,是白嘉言的手下。 茅屋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方达急匆匆迎了出来,见到徐黛珠就差哭了出来,说道,“殿下不肯用药,也不让人包扎伤口,徐姑娘,你快去劝劝吧。” 徐黛珠皱眉,说道,“这都多久了,还没用药?” 方达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之前一直憋着,实在是难受,听了徐黛珠的话抹着眼泪说道,“奴婢怎么劝也不行,实在是没办法了……” 徐黛珠已经听不见方达话了,之前白嘉言过来的就说赵臻回去的时候被夏军的刺客截杀了,还好他正要去接应赵臻,如此路上恰巧碰上,及时救援了过去,但是还是让赵臻受了伤。 赵臻被刺客在胸口就刺了一剑,却是不肯上止血药,也不肯包扎,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 谁知道这都大半天了,赵臻竟然还没用药,徐黛珠简直心急如焚,走到了内室的的门口,咚咚的的垂了门,说道,“殿下,你在吗?在就给我开门。”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 徐黛珠气结,不是都说赵臻少年英才,卓越不凡吗?还说他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帝王的气度和胸襟让人侧目。 这叫什么少年英才?还是跟从前一样,任性又娇气! “殿下,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走了!”徐黛珠可不惯着赵臻,她大半夜不睡觉,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已经是十分诚意了,竟然还给她吃闭门羹。 白嘉言在徐黛珠后面站姿如松,听了徐黛珠的话眉头也没有动下,方达跟着赵臻去了好几趟杏花村,也早就知道赵臻的心思,自然也只当没有听见徐黛珠这般不恭敬的嚣张言语。 什么叫你不出来我就走了……,这是大赵的太子殿下,只有你等着的份儿,哪里还有你想走就走。 旁边的郎中,几个将领都露出惊愕的神色来,只是这边官位最大的就是白嘉言,他不说话,众人也不敢吭声,心里却是想着,就算这个女子是传闻中的仙子娘娘,这般傲慢,殿下必然会发怒。 还会给你开门? 我们几个可是在外面又跪又求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了半天的话,殿下可是理都没有理我们呢。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屋门从里面被打开,然后传来赵臻有些虚弱的声音,“开门了,让黛珠一个人进来。” 徐黛珠就在众人的惊愕下走了进去。 内室房间不大,只有一张略有些雕漆的拔步床,挂着青色的帐幔,铺着枣红色的缎面薄被,赵臻正脸色惨白的躺在上面。 徐黛珠看到染红了的被褥,气的脸都绿了,说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活腻了?” 赵臻原本希冀能听到徐黛珠软语温言的安慰,结果徐黛珠一开口就是指责他,气的心口疼,说道,“要你管!” 第34节 第48章 第48章 和堂屋的灯火通明不同, 这边内室里只点了一盏瓜皮灯,昏黄的灯光显得有些暗沉,却因为这样的亮度更显得赵臻的脸色惊醒动魄的白。 徐黛珠心口跳了下, 几步上前, 直接就掀开了被褥,初秋的天气还不算冷, 被子却是厚的,赵臻满身都是汗水。 胸口的猩红色的血迹是那样的鲜明, 鲜明的徐黛珠气的恨不得捶赵臻两拳。 “你干什么?”赵臻见徐黛珠突然过来掀被子吓了一跳, 只是一动就感觉到伤口疼了起来, 不自觉地皱眉。 “现在知道疼了?”徐黛珠把自己的药箱打开,拿出一把剪子来,把赵臻胸前的衣料给剪掉, 露出他的伤口来。 等着看到伤口,徐黛珠松了一口气,伤不重,也就是半指宽刀口, 看颜色也不像是中毒,因为颜色很正常,这会儿因为时间太久了, 伤口自己都凝结了, 也怪不得赵臻敢这么拖着,也就是知道自己没什么大碍吧? 徐黛珠想到自己路上的担心,那手上的动作就重了一些, 赵臻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来。 自从徐黛珠进了内室之后外面的人就恨不的长出一双透视眼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毕竟太子殿下伤了那么久不上药,也不处理伤口,实在是让人忧心的很,结果正是担心呢……忽然就听到赵臻的惨叫声来,都吓了一跳。 方达直接跳了起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 “可是殿下只说让徐姑娘进去的。”方达犹豫着,最后扫过众人看向白嘉言说道,“白将军,您看这件事……”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更惨烈的叫声,方达心口突突的,跳起来就朝着门口奔去,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人拦住。 因为速度太快,方达直接撞上了对方的胸口,他揉着头,带着几分怒气说道,“白将军,你这肉里面是不是都是铁,我头肯定撞出包来了。”随即又补充道,“白将军,你这是不让我进去?要是殿下有个闪失,你担得起吗?” 白嘉言神色不动,抱胸站在门口,说道,“方公公,刚才殿下说话虽也不要进来,只要徐姑娘进去,你现在这是抗旨不尊?” 方达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谁敢担这个抗旨不尊的罪名?那些有些意动的将领们也都安分了下来。 有白嘉言在外门看着,谁也不敢贸然行事了,方达有苦难言,只觉得时间从来都没有这么漫长难捱过,就好像是把心放在火上烤一样焦虑难安,好在不过一会儿门就吱呀一声被里面打开。 徐黛珠伸出脑袋来,说道,“烧点热水来,要给殿下清洗伤口。” 厨房里早就让人备着热水,方达听了之后几乎是惊喜的跳了起来,说道,“奴婢这就去拿。” 不过一会儿就提着用崭新的木盆装着的水过来。 方达进了内室把热水放在拔步床旁边的长几上,但是那目光却是盯着床上的赵臻瞧着,见衣服已经被剪开,露出里面的伤口,忍不住热泪盈眶,说道,“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呀。” 赵臻脸色纸一样白,只觉得被徐黛珠碰过的伤口还隐隐作痛,正疼的脑仁疼,忽然就听到方达的话来。 “给我滚!”赵臻忍不住吼道。 方达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磕头认错了起来,“殿下,奴婢该死。”臊得脸色通红,显然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当面难堪的骂,连滚带爬的爬了出来,还顺带关上了门。 外面的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种幸亏没有跟进去的感觉。 徐黛珠药箱里常备了日常用药,包括创伤药,利落的给赵臻包扎好 ,当然手法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带着些野蛮。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大?”徐黛珠不好说赵臻对方达大态度,但是她觉得赵臻的反应也过于激烈了。 赵臻却冷着脸,少年老成的说道,“今天可以无视我的吩咐,明天就能爬到我头上来,难道我要放任这样的事?” 表情肃穆,态度理所当然,徐黛珠竟然有那么一刹那的呆住,忽然觉得现在的赵臻可真就是不一样了……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理解,人越是处于高位,怕越是要顾忌更多的吧,想到这里拧了拧他的耳朵说道,“行了,没什么大碍,这几天记得吃的清淡一点,按时上药,七天左右就能治愈了。”说完就起身收拾了药箱,又去拿挂在椅被上的褙子。 赵臻慌慌张张的坐了起来,问道,“你要干嘛?” “回去呀。”徐黛珠理所当然的说道,赵臻没有什么大碍,她当然要回去了。 赵臻坐起来太突然,结果伤口又蹦出血来,疼的他呲牙咧嘴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暗哑,说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走,就不能多和我呆几天?” 徐黛珠见绑着绷带的地方渗出血来,气的肝疼,几步走过去,说道,“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当初我是怎么把你养活的?没有粮食,一点点的省下来喂给你,你对得起我的辛劳吗?” “什么你养我?我也有种地干活儿!你吃的鱼是谁钓的?是谁跟着你去除草的?”赵臻也来了气,语气变得激烈了起来,“你说我娇滴滴,什么都不会,我就都学着做能做的事情,你的帷帽,小袄,裙子,还有亵裤也是我缝的呢!” 徐黛珠一时被噎住。 两个人都想起那段没羞没躁的岁月来,徐黛珠咽了咽口水,觉得有点脸红。 “我跟你说不清楚。”徐黛珠决定不在跟赵臻纠缠了,反正说来说去也总是要走,这家伙在外面一副肃穆冷然的模样,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那脸皮厚的跟城墙一样,这些年徐黛珠没少领教过了。 徐黛珠再次伸手去拿褙子,这一次却人从身后拽住往回拉,太突然,徐黛珠措手不及一个踉跄,然后就被赵臻拽回来压在了床上。 徐黛珠在下面,赵臻在上面。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徐黛珠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放大版的赵臻,不得不说赵臻这几年越长越好的了……,小时候就十分漂亮,现在长开来,眉眼修长,轮廓如同山峦一般显出十足的英挺来。 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这样的风姿,可以想见以后光彩夺目来。 赵臻见徐黛珠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中颇有些得意,他知道自己长的好,他的母后是当世少见的美人,而他至少随了七八分。 只是以前他颇有些厌烦,觉得一个男子长的如此不过哗众取宠,他更希望能像父皇一般,靠着自己的气势压人。 可是现在,徐黛珠带着几分痴迷看着自己,他竟然觉得心中有些甜甜的。 赵臻是个十分聪慧的人,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占据整个晋州和秦州,形成涿鹿中运的资本。 他想起自己每次笑的时候,那些小丫鬟们羞涩的神色,忍不住朝着徐黛珠露出笑容来,哀求的说道,“黛珠,我一个人很孤单,身边没有一个人能说的话人,白先生见了我只会督促我功课,又或者商量政事,白嘉言则一直在秦州,这几天就要回去,其实现在他又不是小白了,我也跟他说不上话,只有你……”赵臻越说声音越低,“但是你也在杏花村,想跟你说句话还要赶一天的路过来,你还总是摆脸色给我看。” 徐黛珠对自己说,她绝对不是被美色引诱,但赵臻这家伙这么一笑……,她忽然就想起一句话来,千树万花梨花开的句子来。 谁又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呢,更何况徐黛珠也不是对赵臻冷心冷情,心里还是一直挂心他的,只是不想搀和到他的事情里而已。 而赵臻的话也触动到了她的内心,当初患难与共的几个人,却只有他们两个还能说上话。 徐黛珠的神色缓和了下来,赵臻是何等人,马上就嗅到了机会,越发恳求的说道,“黛珠,其实还有个话没说……,我不相信身边的人。” “什么?” 赵臻目光变得锐利了起来,说道,“我到这里来只有几个信得过人知道,却遭遇了伏击,要不是白将军觉得有些不安,特意领兵过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徐黛珠紧张了起来,说道,“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你往常都没说被人伤过……,这也是你不愿意让随行的郎中医治的原因吗?” 赵臻点头,心里却想着,事情当然没有这么严重,但是如果能让徐黛珠担心,这就够了。 徐黛珠听了松了一口气,本来觉得赵臻有些胡闹,过于任性了,但是听了这番话却觉得赵臻也是事出有因,真是为难他了,又开始担心起他来。 既然情况这么复杂,那就不能让赵臻冒险,她想了想终于答应道,“我陪着你回晋城,不过也就呆几天。” “太好了!”赵臻好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后面只待几天的话,高兴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结果一下子又扯到了伤口,顿时又呲牙咧嘴的。 徐黛珠噗嗤一笑,说道,“别闹了,好好躺着,我给你重新包扎。” 只要徐黛珠答应回去,赵臻就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起来,听话的躺了上去,然后乖巧的像是一个收了爪子的老虎,徐黛珠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49章 第49章 “要不要吃点什么?”徐黛珠重新给赵臻包扎好, 又从旁边换个薄被给赵臻盖上,一边给他喂水一边问道。 这会儿已经是清晨了,天空破晓, 微弱的光从窗口投射进来, 扫去夜色的暗沉,赵臻低头喝着徐黛珠喂过来的水, 只觉得这几年来第一次心里这么畅快过。 “叫他们送些早餐过来吧。” 这次方达不敢自作主张了,老老实实的把摆好早饭的托盘放下就退了下去, 实际上方达是一个挺沉稳的人, 就是昨天确实是关心则乱了。 哨所里的厨子做不出太子府那般精致的食物, 不过就是两碗白米粥,一碟萝卜榨菜,还有几个拳头大小的肉馅和素馅儿包子, 但对哨所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早饭了。 徐黛珠坐在床沿边,盛了一勺粥,吹了吹就喂给赵臻,问道, “喝喝看。” 赵臻乖顺的像一只猫一样,立即就张嘴吃。 徐黛珠喂了几口有些不耐烦了,她昨天半夜就饿了, 这会儿米粥泛着米香味,肉馅儿包子白烟袅袅的,弥漫着肉香味,让她口水连连的难以忍受, 还哪里有心思给别人喂饭。 “你自己吃。”徐黛珠把粥碗放到了赵臻的手上。 赵臻,“……” 这要是别的女子赵臻早就生气了,觉得太过怠慢他,简直就是毫无尊卑之念,可是如果是徐黛珠……,赵臻就知道她已经是十分客气了,总算还给自己喂了几口饭不是? 赵臻从来不觉得自己过于看中徐黛珠了,因为在他的眼里,徐黛珠本来和旁人是不同的。 徐黛珠拿起一个肉馅儿包子,薄薄的皮上已经侵染了里面的馅儿汁,咬一口就是满口的肉汁酱香味。 “唔,这个包子好吃。” 徐黛珠自己把咬了一口的包子拿到赵臻的嘴边,示意他也吃一口,赵臻瞧了眼赵臻红润的嘴唇……,不自觉地红了耳根子,呐呐的说道,“不是说要吃的清淡一点,可以吃肉包子吗?” “就你那点伤,只要不是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都没问题。”徐黛珠横了赵臻一眼,说道,“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吃就算了。” 赵臻见徐黛珠要拿走,赶忙凑上前咬了一口。 “好吃吗?”徐黛珠问道。 “嗯,好吃。”赵臻笑着说着,只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就这样,徐黛珠自己吃一口,给赵臻吃一口,吃的十分的温馨,任谁也看不出之前两个人还那般吵过。 徐黛珠吃完饭就犯了困意,眼皮一直下滑,靠在一旁的床沿上闭上了眼睛休息。 赵臻见了就说道,“到我床上睡一会儿吧。” 虽然屋里没人,但是要睡一张床就不合适了,毕竟都大了,再说万一要是传了出去,外面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她倒也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但就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贪图一时方便惹来麻烦。 徐黛珠摇头,说道,“什么时候启程回去?我忍一忍,在马车上睡一觉就好。” 赵臻皱眉,觉得徐黛珠就是自己的人,跟他睡一张床本就是应该是的事情……,这般拒绝让他颇有些受挫,但是也不知道徐黛珠的性子,不能逼的太急,今日点头跟他回去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还是要徐徐图之,慢慢来。 “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吧。”赵臻舍不得徐黛珠难受,他的床她不肯睡,而哨所里房间有限,就算是临时给徐黛珠腾出一间,那也是简陋的很,他不愿意徐黛珠受了委屈。 “现在?”徐黛珠昏昏欲睡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扫了眼外面,说道,“天还没大亮呢,万一要是……”她可是还记得赵臻说过身旁有奸细的事情,忙摇头说道,“没必要为了我现在启程,我忍忍就过去了。” 赵臻脸色一变,忽然间露出肃杀的神色来,如同一把开刃的宝剑,寒光四色,叫人瞧着无端的害怕了起来,“我正愁找不到那些人,要是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报了伤我一剑的仇。” 这样的赵臻倒是让徐黛珠颇有些吃惊,想着到底什么时候他变得这般戾气,随即转念一想又觉得理解了,据说赵臻几乎都是亲自领兵鼓舞士气,这五年来也是经历过不少的杀戮。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赵臻是要重拾复国大业,以后他的手上注定要沾满更多的血,或许要比现在还要更加的叫人害怕。 想着别的十五岁少年还在玩耍游戏,赵臻却已经担负起整个晋地的,甚至是汉人的未来来,她就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的心情。 赵臻刚说完就后悔了,往常他这般神态,就是伺候的丫鬟也都会被他惊到,他怕吓到徐黛珠,想了许多安抚的话,结果一转头,却在徐黛珠眼睛里看到了对他的怜惜之情。 赵臻心里一阵的翻涌,忍不住握住了徐黛珠的手,这几年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但是徐黛珠却是只有一个,他知道只有她懂他。 徐黛珠狠狠的甩开赵臻,说道,“别乱摸。” 第35节 赵臻,“……”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天就彻底亮了,赵臻不肯委屈徐黛珠,叫人马上启程回晋地。 回去的路上赵臻和徐黛珠同乘一辆马车,就是当初徐黛珠坐着来的那辆马车,徐黛珠当时就觉得看着像是赵臻的,这次一问果然是他惯用的。 赵臻脱了鞋坐在垫高的内板上,从后面的柜子里把被子和枕头拿了出来,等着铺好就说道,“你快睡吧,到了我喊你。” 徐黛珠见赵臻铺被子的动作有点生硬,知道这些年肯定是旁人伺候着,很少去做这种琐事,却为她亲力亲为的,颇有些感动,说道,“谢谢你。” 赵臻笑了笑,眼眸清透,唇角弯弯,模样十分的好看,徐黛珠忍不住感叹,这小子长的实在是太好了……,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徐黛珠揉了揉眼睛,马车里已经没有人,她有些奇怪,正要喊人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一个温柔恭敬的女子声音,“徐姑娘,您醒了吗?” “嗯,你是谁?这是哪里?”徐黛珠这才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奴婢明珠……”女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马车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赵臻漱洗完毕,换了一件玉色缠枝柳暗纹的绸缎直裰,系了一根黑色的丝绦,上面挂着玉佩和香囊。 原本就十分出众的的外貌,特意打扮的就显得越发的光彩夺目。 赵臻朝着徐黛珠一笑,无限的温情。 徐黛珠差一点就捂住了胸口,赵臻这小子……,这样玉质少年的模样,又那样笑的温柔含情,当然叫人难以抵挡。 徐黛珠甚至觉得她的眼睛里只有赵臻了,根本都看不到后面的几个人。 赵臻见了不免有些得意,想着不枉费他特意准备了下。 谁知道刚才露出痴迷神色的徐黛珠脸色一沉,忽然说道,“你受伤了不说躺在床在养伤,竟然还有心思打扮?是不是洗澡了?沾到水之后伤口恶化了怎么办?” 赵臻脸色顿时就黑了。 “哈哈哈。”赵臻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然后徐黛珠就看到一个穿着湖绿色杭州直裰的年轻男子,他身材高瘦,容貌出众,风度翩然,即使是站在出众赵臻的身旁也丝毫没有被比下去。“徐姑娘,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少卿。 第50章 第50章 五年前白少卿就是个风度翩然少年, 举手投之间皆是洒脱,而如今经过时间的沉淀,白少卿更加的出众了, 既带着少年的真诚, 又兼具成年男子的沉稳和睿智,就如同陈酿的美酒, 还没有喝就已经醉了。 徐黛珠不免多看了两眼 ,心里想着, 白少卿可真是少见的人, 既深谋远虑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睿智, 帮着赵臻运筹帷幄,又能言善道,处事圆滑, 恐怕前后百年也难出他这样一个人物……,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容貌还十分的出众。 她想起别人都说想要给白嘉言说媒的人已经从晋城的大门口排到了太子府,但是如果是白少卿的话估计要排到京城去了吧? 赵臻见徐黛珠盯着白少卿不放,心中不悦, 不自觉地挡在了徐黛珠和白少卿中间,问道,“饿不饿?” 徐黛珠回过神来, 说道,“饿,但是我想看看你的伤。” 赵臻知道徐黛珠生气自己不爱护身体,担心自己, 刚才那点不快马上就烟消云散了,说道,“我洗漱的已经小心避开伤口了,没沾上水,还重新上了一遍你给的伤药。” 徐黛珠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说道,“你快去躺着休息。” 赵臻说道,“我还没吃饭……,吃完就去歇着。”其实现在一堆事儿,赵臻只要还能爬的起来,就要去处理,哪里有空歇着?但是他喜欢徐黛珠这样担心他,很是听话的说道。 白少卿在一旁听着两个人对话,目光沉凝,有种说不来的暗沉来。 五年前他就感觉到太子赵臻对徐黛珠的执着了……,当知道晋城亲王府起了大火,几乎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就要冲过来找徐黛珠,要不是他当时把人给打晕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赵臻是太子,是以后的帝王,他不应该过于关注男女情爱,更不应该被这种感情牵着鼻子走,失去了镇定。 白少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午饭摆在了前院的思先庭里,菜也不多,八菜一汤,四样荤菜,四样素菜,还有个茶树菇老母鸡汤。 对赵臻来当真十分节俭了,要知道他以前在宫里随便用个午善都要八八六十四道菜,这区区八样菜还当真是少。 不过赵臻跟着徐黛珠过了一阵子苦日子,知道粮食得来不易,后来自己也一向提倡节俭,这几年艰苦朴素,如今太子府里,这已经是最好的饭菜了。 晋地这几年已经大变样了,赵臻先是免了三年的税赋,鼓励耕种,又分了很多荒田给流民。 这几年来不说丰衣足食,但已经没有饿死的人了。 就是这样,晋地的汉人也都十分的知足,觉得不受夏军的欺压,能堂堂正正的蓄发,还不用整天胆战心惊的担心自己的女儿被抓走……,不用做个比夏人低一等的贱民,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很多时候普通的老百姓就是这一点可怜的要求,不过吃饱穿暖,日子有些盼头而已。 赵臻的声望是一天比一天高,每年都有许多流民想尽办法从各地逃入晋地,可以说,现如今晋地已经成了所有汉人所向往的地方。 夏元帝这几年前后受制,根本没有余力来收拾赵臻,严禁封锁入晋的道路,他怕的那些流民中的壮年男子,涌入晋地之后,进一步强壮了赵臻的军队。 只是夏元帝和赵臻的对垒,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徐黛珠坐下之后,赵臻和白少卿也落了座,换了常服的白嘉言也匆匆赶了过来。 这还是五年来第一次相聚。 晋城那场惨烈的战役之后,徐黛珠谁也不肯见,自己带着吴二的尸首回了杏花村,一开始别说是赵臻,就是小白也被拒之门外。 大家知道那件事伤了徐黛珠的心,这几年也都在尽力弥补,修了从杏花村到晋地的路,又把大量的流民安置在杏花村,让那边变得热闹了起来,不至于让徐黛珠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 五年时间好像一晃而过,白嘉言年过三十,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常年的征战生涯让他变得越发肃穆凛然。 白少卿脱去了少年的稚嫩,显得风度翩翩,睿智大度,而徐黛珠和赵臻也都成长为十五岁的少男少女,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 时间是上苍最无情的武器,可以催促花木老去,时代变迁,但是同样也是最好的疗伤药物,让曾经的伤痛变得微不足道。 徐黛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赶着牛车把吴二的尸首带回杏花村,猩红色的血液一路从晋城的密道滴到了杏花村的宝库里,只因吴二死之前说过想要埋在离徐黛珠近的地方,舍不得离的太远。 那时候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咬牙齿想着,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几个,特别是白少卿这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十分冷酷无情,利益至上的家伙。 谁知道一转眼,她还是坐在这里,伤痛的往事似乎随风而去,留在记忆当中的只有当年同甘共苦的情谊。 只是……感情似乎再也回不去曾经的那种亲密无间了。 “徐姑娘,我敬你一杯,当年的事情是我想的不周。”白少卿给徐黛珠惊了一杯酒,也不等徐黛珠说话,一口就喝了下去。 白少卿不善饮酒,这竹叶青喝的呛咳连连,喝完就红了脸,却还是郑重的说道,“不求姑娘原谅,只是我迟来的一份道歉。” 不得不说,白少卿很会做人,他当着大家的面这般伏低做小,就是在冷血的人都会觉得有些动摇。 但是这是徐黛珠看透他本质之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之后,徐黛珠就对他没有了任何的好感。 徐黛珠把筷子放在了桌上,冷冷的说道,“我只是送殿下回来,不过呆几天而已……,至于从前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要是不知内情的人早就生气了,但是在场的几个人,皆是知道内情,都只默默的低头不语。 白四和方达站在不远处,两个人这几年一同做事,早就十分的熟悉了,方达见徐黛珠这般不客气,忍不住对着白四问道,“四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殿下一直都对徐姑娘很是内疚的样子?” 白四叹了一口气,说道,“别问了。” 方达也知道不该问,所以他忍了这许多年,可是自从这次赵臻被刺伤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其实早就在前几天他们就得到消息,有人要行刺太子殿下,这几天一直都严加戒备着,可是到了昨天,赵臻谁的话不听,偏要去杏花村。 要不然白嘉言又怎么会急匆匆的领兵去接赵臻? 方达想起赵臻的父皇,那就是活生生的一个被女子毁掉江山的列子,难道太子殿下也要重走他的后路? 方达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众人各有心思,就算是白少卿如何的能言善道,这氛围也没办法热络起来了。 尴尬的吃了饭,徐黛珠催促赵臻快去休息,赵臻想起刚才徐黛珠席间冷漠的神色来,对比了下她之前在哨所的温和可爱,一下子就没有了勇气拒绝,只好乖乖的回了屋里。 徐黛珠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赵臻的休息的内室。 差一点就晃瞎了眼睛……,这品味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赵臻喜欢的,黑漆檀香木的座椅,但是把手却是用纯金打造的,同样黑漆檀香木的博古架,却是用金片镶嵌了富贵花开的图案…… 总之,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到黄金的影子。 赵臻已经在方达的伺候下脱了外衣躺在了床上,见到徐黛珠的神色就有些赧然的说道,“这是以前晋王的房间。” 方达收拾妥当就在赵臻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徐黛珠走到了床前,让赵臻伸出手把脉,笑着说道,“你以前给我做个手帕还要讲究配色,怎么就能然受这些?” 赵臻却说道,“老百姓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还有什么心思重新布置房间?能睡能用就行……,我时常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徐黛珠把好了脉,又低头看了眼赵臻的的伤势这才放了心,温声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赵臻忽然就拽住了徐黛珠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徐黛珠就被他拉倒了床上。 “你……” 徐黛珠还没说完就被赵臻吻住了。 其实徐黛珠有点飘,也有点蒙,赵臻才十五岁吧?她这具身体也才十五岁吧,按照以前的思维,两个人可是未成年呀! 赵臻吻的很笨拙,实际上他只是本能的把嘴唇压在了徐黛珠的唇瓣上,然后就一动不动的。当然,这并不妨碍赵臻的探索欲望,几乎是停滞了几息之后,赵臻就开始用自己的舌头去描绘徐黛珠的。 这个吻不算激烈,也很生涩,但是带着少年特有的浓厚的情意,就好像一张网一样把徐黛珠兜在里头。 赵臻气喘吁吁的离开,目光明亮的像是天上的繁星坠入其中,深邃而散发着迷人细碎光满,叫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沉迷其中,他说道,“黛珠,你别生气了,五年前是我的不对,我没护住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嘛?我保证就是死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徐黛珠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推开赵臻,然后不痛不痒的说些闲话气走赵臻,然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但或许是赵臻的感情太浓烈了,又或者她回到了这个晋王府……,眼泪就这样措手不及的流了出来。 第51章 第51章 赵臻手足无措, 想要去安慰,却见徐黛珠起身就给他一个耳光。 屋内的空气一下子就变的沉凝,赵臻摸着剧痛的脸颊, 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是被徐黛珠打了, “你竟然敢打我?” 徐黛珠深吸了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痕, 目光又变的疏离客气,说道, “你这样非礼我, 我没打死你算是客气了。” “徐黛珠!”赵臻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那个无助的小孩了, 他已经成长为一方的霸主,手握兵权的实权人物,而他的身份是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未来的储君。 这样的他无论如何的随和都注定要受到旁人的尊重和仰望。 他几乎把自己的心都捧了出来送给徐黛珠,却被她这样狠狠的踩在地上,任意的践踏,他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到过侮辱。 “我瞧着你都知道占人便宜了, 想来伤势也没什么大碍,我今日就回去了。”徐黛珠面色不改,冷冷的说道。 “徐黛珠, 你是不是就以为,我对你根本没有办法?” 第36节 “不是吗?不就打了一个耳光,你还想对我如何?杀了我给你解气?”徐黛珠故意扭曲了赵臻的意思。 赵臻果然很生气,他眼睛里里几乎要喷着火, 伸手就拽住了一旁的站帐子,随着他的用力,青蓝色的绸缎帐子发出撕拉一声掉了下来。 外面传来方达担忧的疑问,“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自从上次赵臻发怒之后,方达就格外的小心,明知道里面不妥,但也不敢冒进。 徐黛珠挑衅的看着赵臻。 赵臻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处于极度暴怒的边缘,但是……他看着徐黛珠清澈的眼眸,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婀娜身姿,那些狠毒的话终于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不过几息的功夫,赵臻就好像是被抽了气的球一般,忽然间就瘪了下来。 “你是不是就算准了……”赵臻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 徐黛珠也毫不遮掩的承认道,“是。” 赵臻像是屈服了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别回去了,还没找到刺客……,我保证不再去烦你了。” 方达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只恨不得长出一双透视眼来可以看到里面的场景,好在里面很快就有了声音。 “来人。” 方达虽然心里焦急万分,但面上不显,稳稳当当的推开门走了进去,结果看到里面的场景他只觉得心脏都抽痛了起来。 赵臻面色苍白,左脸肿大……,显然是被人打过,胸口的伤又崩裂开,鲜血隐隐的透到了白色的中衣上,而地上则是被撕开的半截帐子。 脸上却带着那种既骄傲,但是又被人拒绝之后的伤心欲绝,十分的矛盾,却奇异的让人心疼。 方达扭过去看徐黛珠,见她带着笑,那笑容却是不达眼底,显得十分冷漠无情。 方达气的一口气差点咽下去,她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敢动手打殿下!! “带徐姑娘下去安置吧。”赵臻暗哑的说道。 方达虽然对徐黛珠满腹的不满,但是不敢表现一分,面上还是带着恭敬的神色,说道,“徐姑娘,这边请。” 方达和徐黛珠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等着快到了门口,方达有些不甘心的扭过去去看赵臻……,见他死死的盯着徐黛珠,目光留恋。 方达心里咯噔一下的,心道,完了!赵臻以前是怎么样的人?那就是天子骄子也不为过,这会儿被徐黛珠这个粗野的乡野女子打了一耳光不说,就这样竟然还对她万分的不舍!这女子当真是殿下的克星。 徐黛珠很熟悉亲王府,跟着方达走了几步就知道她被赵臻安置在了内院的石榴居。 石榴居不大,院子里却种着一颗年岁不少的石榴树,当初徐黛珠和赵臻等人晚上偷偷的送粮的时候,还曾经来过这里。 徐黛珠走到了石榴树下就停了下来,她上前抚摸了下树干,两个人当时放下粮食就看到有人过来,怕是被发现就爬到了石榴树上。 这颗是石榴树不高,枝干又厚实,两个人原本是躲着,后来就躺在上面就一起看起星星来。 徐黛珠想起那一段虽然充满艰辛,但是彼此亲密无间到,可以互相信任的日子就觉得有些唏嘘。 赵臻的说的对,她就是有恃无恐,因为她知道赵臻并不是一个滥杀之人,更何况他一直对她心怀愧疚,就是怒极了也不过是关她几天,这还是最坏的打算。 徐黛珠把手放在的唇瓣上,想着赵臻生涩的吻,她也是被自己吓到了…… 当着方达走后,徐黛珠就着明珠打来的热水洗了脸,然后换了衣裳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原本以为遇到这许多事情肯定要睡不安稳,谁知道一觉睡的十分安稳,等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徐黛珠洗漱之后背了药箱,伺候她的丫鬟明珠说道,“我要出趟门。” 因为刺客的事情府邸里已经严禁进出了,特别是到了晚上,那基本就是落锁不让出了,但那是别人,放到徐黛珠身上就不同了,明珠知道徐黛珠是贵客,就是太子殿下在她跟前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十分的亲昵。 “姑娘,稍等,奴婢叫人去备车。” 赵臻从新包扎过伤口,脸上也敷冰消了肿,整个人已经看不出之前的狼狈来,这会儿正坐在书房和白少卿谈论事情。 “殿下这次要小心才是,据说那刺客的武功十分了得,曾经拿下过许多人的首级,很难对付,这几日殿下可不要再出去了,即使要出去也要让白将军陪着。”白少卿一向把赵臻的安危看的比自己还要性命还要重,这才急匆匆的把守在秦州的白嘉言叫了过来。 赵臻朝着一旁的方达摆了摆手,说道,“撤下去了,没有胃口。” 方达急的的嘴上快起泡了,赵臻午饭也没有吃好,晚饭竟然一筷子都没有动,想要劝几句,想起徐黛珠走之后赵臻在房间里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觉得是白说,被打了一个耳光竟然还心存不舍!方达只好忍着满腹的心事把装着食物的托盘撤了下去。 “那刺客被白将军伤了臂膀,应该会安分几天。”赵臻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温热的水滑过唇舌,带着茉莉花的香味,像徐黛珠身上的味道……,他强迫让自己心肠变得冷硬了起来,不去想之前的事情,“只是白将军不能离开秦州太久,我们还需这几日想办法尽快把刺客抓出来才行。” 白少卿打量着赵臻,见他脸颊只是微红,不见被打的痕迹,想来也是及时敷过脸了,心里头叹气,想着当真是一段孽缘,他当初那个计划也是无奈之举,却是在赵臻和徐黛珠中间划下更深的痕迹。 有时候越是历经事情,反而更容易加深情感。 白少卿觉得他不能在这么放任下去了。 原本以为时间久了赵臻就会忘记,毕竟貌美的女子很容易就找到,更何况这几年打赵臻主意的不少……,谁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赵臻的执念反而越来越深。 “我已经让人去盯着各地的药房了,只要那刺客来买过药,马上就能知道。”白少卿说道。 两个人又说了下其他的事情,方达领着明珠走了进来,明珠给赵臻行礼之后恭敬的说道,“殿下,徐姑娘要出门去。” 赵臻看到明珠的眼睛一亮,听了她的话神色又冷了下来。 明珠还以为赵臻不高兴,不会同意徐黛珠出门,谁知道赵臻却说道,“你去喊白将军来,叫他陪着徐姑娘出门吧。” 明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吧?竟然让大将军白嘉言去护送一个女子?不过等着她看到赵臻认真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没听错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竟然十分艳羡徐黛珠,果然她没来错,殿下当真是十分看中徐黛珠。 白少卿听了目光一闪,说道,“殿下,我正有事要跟白将军商量,我去喊他吧。” 赵臻说道,“也好,那就有劳白先生了。” 等着白少卿走后,赵臻目光沉凝的盯着案桌上的翡翠荷花笔洗看了半天,忽然说道,“青山,这几天你盯着些白先生,只要他和徐姑娘说过话,你都要让我知道。” 青山是赵臻的书童,才十二岁,个头不高,但是眼神灵动,看起来就特别的机灵,听了赵臻的话约莫猜到这是赵臻在担心徐黛珠,说道,“小的知道了。” 白嘉言很少回来,在晋州也没有宅子,回来就会住在太子府。 白嘉言正在系腰带,白少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叹气一般的说道,“徐姑娘想来是真的死心了,竟然打了殿下……,要不是以前的情分压着,殿下早就把徐姑娘关了起来。”白少卿扭过去看白嘉言,见他十年如一日的穿着黑色的短褐,说道,“大哥,你倒是换个颜色穿,怎么都是黑色的衣裳。” “黑色耐脏。”白嘉言意简言赅。 “徐姑娘性子活泼,你别是看丢了,注意点。”白少卿见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引不起白嘉言的兴趣,最后无奈的叮咛道。 “不会丢。”白嘉言硬邦邦的说道。 白少卿,“……” 徐黛珠坐着赵臻的马车出了门,而赶车的人从上次那个老者变成了了白嘉言。 第52章 第52章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 但是整个晋城都显得十分热闹,路上人来人往,有沿街叫卖烧饼馒头的生意人, 也有父母牵着孩子出来散步, 又或者去夜市游玩的路人。 有的人穿着打补丁的衣裳,也有人看起来面黄肌瘦的, 但是每个人脸上的都带着放松愉悦的神色。 徐黛珠想起五年前自己为了卖金子来过晋城,那时候人们的脸上带着茫然和疲惫, 就是那些家财万贯的富人也皱着眉头过日子, 整个晋城就如同一个被烧热的铁锅, 闷热,压抑,而他们这些汉人不过就是被夏人倒到锅里的青蛙, 慢慢的被煮熟,任他们践踏。 当初赵臻跟她说过的话已经实现了,也不枉她把一个山洞的财富送了他,这就足够了。 “白将军, 我想要买两条鱼。”徐黛珠说道。 “好。”白嘉言把马车掉了个头,朝着夜市而去。 徐黛珠要去拜访她的师伯,就是她师父的师兄, 名叫化鹤,也是一位名手,不过和化鸩不同,化鹤更精通药理, 所以化鹤在晋城开了一家药铺。 化鹤非常喜欢吃鱼,徐黛珠往常都会带一些杏花村的鱼过去,但是这次来的急,也就准备去夜市买一些。 很快就到了夜市的门口。 徐黛珠下了马车,白嘉言把马车拴在一旁的柱子上。 要是放五年前,晋城没有人不认识徐黛珠,毕竟大家都知道是徐黛珠的术法救了大家,但是已经过去了五年,整个晋城涌入了大量的流民,又加上徐黛珠长大了,容貌也有些变化,倒也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但是白嘉言就不是了,这几年虽然回来的少,但每次回来都会带来大量的战利品和俘虏,而赵臻都会开成迎接,也是为了让大家知道,他们一直在打胜仗,其实也是为了巩固人心,其结果就是晋城没有人不认识白嘉言,路上许多人见到白嘉言都会兴奋的喊一句,“白将军好!” 徐黛珠还以为白嘉言会不耐烦,谁知道他竟然万分耐心的和那些路人打招呼。 不仅这些,还有胆大的妇人调笑白嘉言,说道,“白将军,这是你的小媳妇?小姑娘长的可真俊俏,嗯,屁股也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徐黛珠,“……” 白嘉言看不出神色来,但是徐黛珠瞧着他的脸色比往日要黑了一些。 “大婶,你误会了……”徐黛珠刚要解释就见到那妇人被后面跑过来的儿子拽住,那儿子显得十分不安,说道,“我娘不大会说话,小夫人不要生气。” 小夫人? 徐黛珠瞧了眼身旁的白嘉言,他其实正是一个人最好的年华,时间的风霜积淀了他的成熟稳重,散发着魅力,而又真正壮年,年轻而充满活力。 但是徐黛珠今年才十五岁,脸刚刚长开,站在白嘉言的身旁,还是能看出差距来。 没等徐黛珠说完,白嘉言就先开口说道,“她不是我的娘子,请慎言。” “啊……,姑娘,对不住了,哈哈,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白将军带个女子出门。” 那男子尴尬的摸了下头,急匆匆的解释道。 那被他拽住的大婶听了眼睛一亮,摆脱了儿子的束缚,走上前说道,“白将军,你还没成亲呢?我有个女儿今年刚刚十八岁,长的结实,一个人能干所有地里的活儿,屁股大也好生养。” “娘,你别乱说,妹妹长的也不漂亮,怎么能说给白将军呢。” “噢,要漂亮的呀?有呀,我还有两个侄女……” 那儿子急的满头大汗,捂住自己娘的嘴就把人给拖走了,一边走一边喊道,“白将军,对不住了,只是大家都知道夏军见了你就望风而逃,觉得心里解气,都敬重将军,这才口无遮拦!” 徐黛珠觉得不过就是一个插曲,倒也没怎么在意,就是觉得还真像旁人说的那般,想要嫁给白嘉言的人已经从太子府排到了城门口了。 夜市很热闹,许多人都把自己采来的野果,抓的鱼,又或者家里鸡下的鸡蛋拿出来卖,其实大多数都是流民,即使是原著的晋城人也因为夏军的搜刮,手里都没几个钱,更多的都是以物易物。 徐黛珠来到一处卖鱼摊子前,买了两条成人手臂长的草鱼,又从旁边卖用柳条编织成筐子,又或者箱笼的老妇人处买了筐子把鱼装了进去。 白嘉言很自然的就把筐子接了过来。 徐黛珠见到高大的白嘉言拎着筐子大步走在前面的样子,忍不住想起曾经的小白来,叹了一口气想着,虽然觉得白嘉言现在很好,但是她有时候真的很怀念那个乖巧可爱,纯真善良的小白。 不像是赵臻,满腹的心机,更容易相处,也能让她放心的依靠。 夜市人很多,经常要避开人群才能走出,结果一群孩子嬉笑着跑过来,前面的孩子拿着几个烧饼,后面的正追逃着要,而徐黛珠正恰巧在想心事,如此没来得及避开,竟然一下子就被撞上了。 八九岁的男孩子,正是力气大的时候,骨头里好像都是钢铁,撞的徐黛珠头晕眼花的,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那领头的男孩子知道自己闯了祸,老实的站在徐黛珠的前面,愧疚的认错道。 “没事,没事。”徐黛珠勉强笑着安慰几个不安的孩子,但是怎么也站不起来,白嘉言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白将军,这是你的朋友吗?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小男孩快急哭了,一旁的孩子喊道,“小三,你闯大祸了,你娘肯定要把你的屁股打开花的。” 那男孩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震天,眼泪鼻涕一把的,很是可怜,徐黛珠又是头疼孩子的哭声,又是觉得怜惜,从兜里掏出几块糖来,说道,“别哭了,我没事,这些糖你们拿去分了吧。” 第37节 孩子们终于被哄走了,没有哭声,徐黛珠才觉得脑仁不疼了,却发现子的脚可能崴了,站不起来。 白嘉言见了把装着鱼的筐子放在了地上,说道,“徐姑娘,要不我背着你吧。” 战乱的岁月,许多男子都去当了兵,家里大多数都是女人当家,出来做买卖,跟男人一样种地,就连未出嫁的女孩子也都出来做工帮着家里赚点钱,如此也就间接的减少了男女大防。 所以白嘉言就这样准备背着徐黛珠回去倒也没有引起旁人的闲言碎语。 徐黛珠犹豫了下,白嘉言毕竟不是小白了,已经是一个成男男子,她也长大了,这样毕竟不好,但是她自己是医者,知道自己的现在是肯定走不动了。 白嘉言似乎看出徐黛珠的犹豫,解释道,“这里人多,马车进不来,而且我也不放心……,殿下叮咛过,不要让姑娘离开我的视线,不过一会儿,马上就走出去了,姑娘不用害怕。” 徐黛珠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也就不扭捏了,笑着说道,“多谢白将军。”然后伸出手臂,就着白嘉言后背爬了上去。 白嘉言单手握着徐黛珠的腰身,让她不至于掉下来,其实提着徐黛珠的臀部是最好的,但是他觉得不适合,另一只手提着装鱼的筐子,走的稳稳当当的,似乎背上的徐黛珠不过羽毛一般的轻。 两个人这般引来许多注目礼,徐黛珠有些羞涩,只好把脸埋入白嘉言的后背里,只当没有看到路人的目光。 背上的少女柔软馨香,温顺的趴在自己的后背上,像是小猫一般的乖巧可爱,白嘉言觉得自己心中最刚硬的部分已经开始软化,他知道一旦自己无法守住这些……,很快有些东西就像是破了提的洪水,奔涌而出了。 白嘉言越发冷了脸,硬着心,只当自己背着一个货物。 而另一边夜市里的一个小巷子里,一个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年轻男子抓了一把铜钱递给几个孩子。 “干得好,都拿着回去吧。“ 等着男孩走了,一个男子领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也从男子手中领走了一把铜钱,而这两个人正是之前说徐黛珠和白嘉言是夫妻的母子俩。 戴着斗笠的男子办完这件事,赶忙走了回去。 到了马车旁边,白嘉言把徐黛珠放了下来,徐黛珠用一只脚站着,收着一只腿,就好像是丹顶鹤一般。 “我扶着 你上马车吧。”白嘉言见了说道。 “多谢白将军。”徐黛珠也不客气,反而落落大方的说道,她反正想开了,两个人之间又没什么,太刻意反而显得有事一般。 白嘉言握住了徐黛珠的手。 这一双手已经不是那个小小的,但是满是厚茧的手了,白嫩柔软,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握在手里就好像可以直接从手上延伸然后烫到心口去。 太子府里一间屋内,穿着一件湖绿色直裰的白少卿正在安卓前看来往的书信,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神色凝重,显得十分忙碌。 白四端着新沏的茶水走了进去。 “是龙井?”白少卿闻到茶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露出几分沉醉的神色来。 白四笑着说道,“正是西湖龙井,是江南那边的人送过来的。”然后把茶杯递给白少卿,“少爷,您喝喝看。” “好茶呀。”白少卿吹了吹上面浮末,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 “是呀,还是我们西湖的龙井最为上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白四忍不住说道。 “不急,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收复故土的。”白少卿自信的说着,随即话题一转,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妥当了。” “嗯。” 白少卿闭上了眼睛,有时候种上了一颗种子,它就会发芽。 第53章 第53章 化鹤开的药铺子在有些偏僻的西街上, 门面不大,却很出名,所以别看晚上了, 或着来买药, 又或者来看病的人很多,在从药店内进进出出的。 徐黛珠被白嘉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中年男子看到,惊呼了一声, “黛珠?你的脚怎么了?” 这个中年男子有双浓密而黑长的眉毛, 留着山羊胡, 目光明亮有神,特别是看人的说话,像是能看透你的心里去, 是个长的十分张扬的男子。 这人就是徐黛珠的师伯化鹤。 “你傻站着干什么?她脚都这样了还让她自己走,还不把黛珠抱起来!”化鹤的性子和化鸩卓然不同的,如果说化鸩的说话总是春风细雨,不急不躁, 那么化鹤的就急火火的性子,什么时候都要雷厉风行。 白嘉言正犹豫着,怕是在熟人面前让徐黛珠不舒服, 听了化鹤的话就马上把徐黛珠抱了起来。 白嘉言手长腿长,一弯腰就把徐黛珠抱了起来。 徐黛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公主抱,颇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抬头看到白嘉言神色如常的的样子又觉得过于敏感了。 化鹤让白嘉言抱着徐黛珠进了里面专门给病人看病的房间内。 “我说黛珠呀,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走路还毛毛躁躁的,竟然把教给崴了。“ “师伯,刚才在夜市有人撞了我。” “啧啧,我就跟你师父说过,你不能整天呆在屋里诊病,有空就要走出来看看,适当的走动下对身体好……,你看看你,娇贵的跟闺中大小姐一样的,不过走个路就被孩子撞了,撞到就撞了,脚也给崴了,你不会避开吗?”化鹤手上的动作不停,让徒弟拿了跌打药,使劲儿的帮着徐黛珠揉着,嘴里喋喋不休的没个完。 徐黛珠简直泪奔,师父提起师伯都一副头疼的模样,就这样嘴碎,别说是她师父了,就是她也受不了。 “哎呀,师伯疼疼。”徐黛珠疼的脸都白了,化鹤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手上一点都不留余地。 “疼就对了,不疼怎么好得快呀?”化鹤不为所动,喋喋不休的说这话,“死丫头,你上次还说每个月都要看看师伯的,结果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化鹤的用力一按,徐黛珠只觉得脚上一阵剧痛,忍不住喊了出来。 那声音要多凄惨就多凄惨,一旁的白嘉言眉头一皱,几乎是立即的就拔剑,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一把寒光四色的剑就这样毫无声息的压在了化鹤的脖颈上,速度之快叫人都来不及看清动作,他说道,“化鹤先生,你虽然是徐姑娘的师伯,但是徐姑娘殿下的贵客,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凡伤害徐姑娘的人,本将军都不会客气。” 白嘉言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一如他冷冷的性情,但是语气里的寒意却是叫人大白天都觉得背脊发凉。 化鹤是和等人,那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听了不觉得害怕,反而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剑刃,朝着徐黛珠说道,“黛珠,这是谁?你夫婿?终于有人要你了?啧啧,不过揉两下就开始心疼了,知道护着媳妇,师伯瞧着不错,就是能不能让他把剑放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徐黛珠扶额,窘迫的不行,无奈的说道,“师伯,你别乱说,什么夫婿?这是白嘉言大将军,他应该是误会了。”然后转过头对着白嘉言说道,“白将军,这扭伤的脚要用力揉,虽然有点疼……,但就这般治的。” 白嘉言这才收回剑,冷冷的说道,“原来如此。”这语气和神态显然一点都不买账的样子。 白嘉言自己本身就是武者,又怎么会不懂这些,显然只是对化鹤的态度不满。 徐黛珠有些担心化鹤会生气,谁知道化鹤却突然把徐黛珠丢给一旁的大徒弟,示意他继续帮徐黛珠按摩,然后走到白嘉言跟前,很是兴奋的说道,“你就是白嘉言?那个曾经只身骑马横穿上万人的夏军阵营,取了对方将领首级的大将军白嘉言?” 化鹤的大徒弟叫化田七,据说当初化鹤在田七旁边捡到他的,所以叫田七……,当时化田七还跟她吐槽,说幸亏是在田七旁边,要是在山参的旁边是不是叫化山参了?把徐黛珠笑的不行。 化田七朝着徐黛珠挤眉弄眼,悄声说道,“师父不是喜欢去茶楼听故事吗?前几日那说书先生重新编了一套咱们晋地英雄传,师父就迷上了白将军故事,如痴如醉的,回来还跟我讲了好几遍。” 徐黛珠知道化鹤的叨叨,那可不是几遍,估计是反反复复的跟化田七讲,忍不住同情的摇了摇头,说道,“师兄,有劳你了。” 这句话的只有他们俩懂,化田七露出悲愤欲绝的神色,弄得徐黛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她就又开始龇牙咧嘴的,化田七开始揉她的脚了,虽然没有化鹤那般心狠手辣,但是手上的劲儿也轻不了。 这边化鹤拉着白嘉言坐在太师椅上,又让人送了茶点过来,殷勤的说道,“白将军,您喝茶,然后你刚才说什么?” 白嘉言接了茶杯,说道,“只有三千多人,没有一万人。” “三千人也很厉害呀……” 化田七揉了半个多时辰,徐黛珠下了床试了试,已经可以站起来,忍不住对着化田七道谢到,“多谢师兄。” “一点小事,你这几天还是要注意点,记得按时擦药。”化田七说完给徐黛珠拿了两瓶跌打药,“这些记得拿回去,师傅最近新做药水,好用得很,要卖这个是数呢。”说完伸出五根手指头来。 化鹤还有个喜好,那就是爱钱如命,经常会研制一些十分名贵的药物卖给富商们。 “五两?”徐黛珠问道。 化田七摇了摇头,“五十两!” 现在虽然是战乱,粮食珍贵,但是五十两银子也足可以换两石的粮食,这就可以看出这药卖的有多贵。 徐黛珠悄悄的把跌打药收了,化鹤的药是真的好,十分难的,不要白不要。 化田七看到徐黛珠一脸纯善,却不动声色的把跌打药收到了袖子里,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他就喜欢这个师妹通透可爱劲儿。 已经半个时辰了,化鹤还滔滔不绝的讲着,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受不了,偏偏化鹤遇到的是一个即使一个月不说话也不觉得难受的白嘉言,他的忍耐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比拟的。 徐黛珠走过去的时候,化鹤说的口干舌燥,已经喝了五六杯茶水了,要是旁人,这里面包括徐黛珠在内,早就觉得难以忍受了,但是白嘉言却好端端的坐着,一副无事人的模样。 看到徐黛珠走了过来,白嘉言扫过徐黛珠的脚,说道,“好了?” “嗯,白将军,多谢你了。”徐黛珠去叫人把自己带来的两条鱼拿到厨房去烧,说道,“师伯,我这次可是带了见面礼了,你可别说我又空手而来,专门就是想吃垮你的。” 化鹤捋了捋胡须,慈爱的笑着说道, “这次知道孝敬你师伯了,快拿去做吧。”然后扭过头对着白嘉言说道,“白将军,我和你一见如故,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在这用一杯水酒,尝尝我们化春堂的蒸鱼怎么样?” 白嘉言本来就是来陪徐黛珠的,她不走他自然要陪着。 药铺后面就是化鹤的住处,和门面不同,后面却是别有洞天,连着一个二进的宅子,还有专门做药的作坊,放着许多药材,平日里药丸都是在那边做。 徐黛珠原本准备进后院,结果走到门帘处却突然停了下来,拍了拍脑门,懊恼的说道,“看我这记性,蒸鱼当然要配美酒了,我在百醇香定了两瓶竹叶青,忘记拿来了。”然后转过身来,说道,“我现在就去拿。” 白嘉言自然要跟着,起身说道,“我陪你去吧。”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色短褐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笑着说道,“徐姑娘,小的正要出门采买,替姑娘去一趟好了。” 徐黛珠带着几分探究,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那男子低眉顺眼的说道,“徐姑娘,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刚来不久。” “噢。”徐黛珠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那人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沉凝,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握紧,正要说话,徐黛珠却突然回头,笑着对化鹤说道,“师伯,那边还是我熟悉,自己去拿比较合适,你先叫人把鱼做上,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出门徐黛珠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徐黛珠来的时候街道上还人来人往的,出去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人了,她身后挂着化春堂匾额的药铺,在夜色中拉出长长的阴影来,暗沉的墙壁,带着绿色苔藓的绿瓦,莫名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似乎下一刻就会变成吞噬人的怪兽。 “我扶着你坐上去吧。”后来传来白嘉言声音然徐黛珠有些浮躁的心安稳了下来。 “多谢白将军了。” 徐黛珠上了马车,白嘉言赶着车扬长而去。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速度要比来的时候快,不过转眼就过了好几条街,只是还没到百醇香的店铺,白嘉言就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徐姑娘。”白嘉言走了下来,从外面打开了门,见徐黛珠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略显几分苍白的面色让她看起来有几分的羸弱,就好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想要让人抱在怀里安慰。 白嘉言一顿,拼命的压住涌出的情绪,握着门把的手死死用力,等着那铜制的门把被打捏成了烂铁,这才稳住了心神,说道,“化春堂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你师伯他有些不对劲儿,一直反复的在讲一件事……” 徐黛珠拿起放在柜子里的茶壶,直接对着嘴,咕咚咕咚的把已经凉的茶水喝了下去,等着那冰凉的茶水下肚,让她脑子也变得清醒了过来,这才回复了神色,说道,“他们被人劫持了。” 白嘉言皱眉,说道,“你……还好吧?”终于还是忍不住温声说道,“别怕,这里是我们的地,没人能伤害到你。” 白嘉言声音醇厚,又带着他特有的沉稳,笔直如松的站在马车前,这寂静的夜里,就如同一把大伞,把她护在里头,这样的白嘉言顿时就让徐黛珠繁乱的心安稳了下来。 第38节 第54章 第54章 “跌打药!”徐黛珠从袖子里拿了化田七给她的跌打药出来, 白色的瓷瓶,拔出塞子,一股药味就扑而来, 白嘉言递了一个茶杯过去, 徐黛珠会意,把药汁咕咚咕咚的倒了出来。 “有纸条。” 徐黛珠拿着空瓶子看了半天, 终于在瓶子的腹部发现了贴在里面的纸条,她拔了自己的簪子下来, 用簪子把纸条弄了出来。 这是一张油纸, 字迹有些模糊了, 但也能让徐黛珠看得清楚,上面写道:药铺被夏军奸细劫持,小师妹在他们手中, 速救。 “夏军的奸细?”徐黛珠抬头正好对上白嘉言的目光。 不过瞬间,浅浅的月光就被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浓稠的夜色一下子就晕染开来,像是把人笼在黑色的末日里, 夜风躁动的吹来,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这让徐黛珠有种压抑而沉闷的感觉。 白嘉言全身紧绷, 一只手揽住徐黛珠的肩膀,另一只手压在自己的佩剑上,目光锐利的盯着黑暗的四周。 徐黛珠知道肯定是有事了,她不敢贸然行动, 也不敢说话,屏息顺着白嘉言的目光看着黑暗处,想着是不是有人追来了? 可是这才不过一刻钟,那些人就追来了?这也太快了吧?而且她当时出来的时候找了那么合理的借口,就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生疑。 那般毫无破绽,他们又怎么会追来? 突然间,寒光闪动,徐黛珠还没来得及看到是什么就被白嘉言的剑给挡了出去,等到掉地上她才看清是一枚飞镖。 白嘉言把她护在身后,冷冷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 太子府里,赵臻吃了郎中开的汤药就早早的上了床,他躺在方达重新整理过的床铺上,闻着安神助眠的百合香,却是怎么也没办法睡着。 院子里种着一颗槐花树,树冠如伞,在浓稠的夜色中,枝干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 赵臻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又浮现五年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安静的夜里,徐黛珠和他因为一只老鼠,不得不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被打的脸颊还有点疼,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打……,不对,应该是第二次了,不过显然第一次打他的人和第二次打他的人都是徐黛珠。 说起来当真是可笑,要是旁人这般对他,他早就让冒犯他的人挫骨扬灰了,只是换做了徐黛珠,他却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她。 赵臻翻来覆去,满腹的心事,只是毕竟是这两日劳累,又加上汤药里有安眠的药物,不过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的闭上了眼睛。 落地罩外的守夜的方达眉眼都不抬下,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赵臻的烦恼,只是做着他本职的事情。 但其实方达心里却是不平静。 十分的替太子不值,这徐姑娘来的第一天就敢打他们太子爷,明天是不是就要让他们太子爷跪着给她认错了? 这种悍妇,要真是皇后娘娘还在,又怎么会让她近身太子的身边? 方达心中不平,想着到底要如何替太子扫平徐黛珠这一个毒瘤,只是太子对她执念太深,还需要想办法徐徐图之。 就在这时候,原本几乎晕晕欲睡的赵臻却突然坐了起来,大声喊道,“来人!” 方达吓了一跳,却极力稳住心神疾步而入,把宫灯放在床旁边的长几上,灯光下见赵臻面色发白,显得极为惊惧,他心中咯噔一下的,正要发问,却听赵臻问道,“徐姑娘可是回来了?” 这会儿离徐姑娘出就太子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马房里却不见有人来复命,显然是还没回来。 方达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还没……”结果还没说完就看到赵臻从直接下地,连鞋也没有穿就去拿外衣来穿。 方达说道,“殿下,小心着凉。”拿了一双鞋过去要蹲下给赵臻穿上。 赵臻却蹲下来自己穿,把方达往外推,说道,“叫人去备车,我要出去找徐姑娘。”随即在方达极为震惊的目光下利索的把鞋子套好,又说道,“吴大吴将军可是还在关着?” “是。”方达见赵臻自己把鞋子穿好了,心疼的差点掉泪,想着太子殿下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原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会儿竟然自己学会穿鞋了。 “让人去把吴将军放出来。” 方达却不肯动,说道,“殿下,这么晚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徐姑娘身旁有白将军跟着,想来也不会有事的。” 赵臻却突然发怒,骂道,“怎么?如今不在宫里了,规矩都忘了?怎么连我的事儿也敢过问。” 方达吓的脸色发白,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殿下恕罪。” 赵臻甩了袖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说道,“当初是把你留在身边是觉得你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了,顾念着母后对你的主仆之情,想着你长于宫中,到底比旁人强上许多,谁知道你竟然这般让我失望!” 方达听的背脊发凉,豆大的汗珠子就这样从额头滚落下来,赵臻说的没错,这几年来他确实是有些过于轻狂了。 在宫里那就是主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有他们这些奴婢说话的份儿? 赵臻穿着洒金箭袖的红色长袍,穿着粉白的青面的短靴,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玉质华贵,少年不凡,他蹬蹬的走出了内室,推开门喊道,“人都死绝没?” 绿水领着一帮子人在外候着,听到赵臻的话吓的魂都没了,赶忙跪了下来,说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然后眯着眼睛朝着屋内望去,看到方达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血,显然是惹怒了赵臻。 方达觉得自己是宫里出来的,眼高于顶,一直都有些孤傲,对他们这些后来的人都是看不上眼。 郑青山和郑绿水一对兄弟,绿水是哥哥,青山是弟弟,两个人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人,又读过书,五年前跟着孙博文一同来投奔太子,父母叔伯皆是因为不肯剃头惨死在夏军的刀下,可谓是忠贞之后,赵臻看两个人哥哥稳当,弟弟机灵,又都是出身世家,通透明事理,就留在身边。 绿水帮着赵臻跑腿,青山则是管着赵臻的书房,而方达管着赵臻的吃喝住行,原本三个人没什么交集,但是方达一直觉得自己比这俩兄弟资历深,呼来喝去的,让两个人早就心生不满,这会儿方达被赵臻嫌弃,绿水心里忍不住大呼过瘾。 想着,赵臻是太子殿下,即使他如今还小,那也是他们无法僭越的身份,只有仰望的份儿,这个方达总是私自替太子殿下拿主意……,如果太子殿下是一个没出宫的人就算了,在宫里怎么哄着都没事,太子殿下不仅出了宫,还历经生死,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才走到今天的,非心智一般坚定着可以做到的。 绿水真打心眼真的敬佩赵臻,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太子殿下,更因为是他觉得赵臻将来是一代明君,他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效犬马之劳。 而方达却总是自以为是。 “备车,我要出去。” “是,殿下。”郑绿水跟方达一样,只要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他从来不会去想缘由,只会拼力的照做。 白少卿也被惊动了,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绸缎直裰,戴着藏青色的方巾,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俊朗清逸。 不得不说,白少卿当真是一位少见的美男子,无论风度气质皆是上品,只要他在众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地集中在他的身上。 “殿下,是出了什么事?” 赵臻在青山的服侍下穿上了铮亮的白色的铠甲,红缨头盔,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因为个子高挑,又加上气势出众,竟然就生出唯我独尊的霸气来。 “黛珠出事了。”赵臻推开想要扶着他上马的青山,自己身姿利落的上了马,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少卿说道,“我要去救她。” 白少卿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斟酌的说道,“殿下,徐姑娘是在我们晋城,这里安防严密,又怎么会有危险?更何况还是由白将军陪着。” “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情来。”赵臻目光透过高高的红墙绿瓦,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神色肃穆,说道,“当时刺客近身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味道……,那味道很是熟悉,我一直没有想起来,今天晚上我用了黛珠拿来的伤药,我突然想起来,那不是化春堂的药味?” 化春堂的药十分的出名,不乏仿造的,化鹤为了辨别真假,特意在所有药理加了一味药,这药并不会影响药效,但却长久散发着一股特有的味道。 许多人闻出这味道来就知道这是化春堂的药,让那些仿造之人无从模仿。 白少卿脸色变了又变,他是何等人?不过一瞬间就已经猜出了来龙去脉,一下子就站在了赵臻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说道,“殿下,你不能出府,那些人就是冲着殿下来的……,徐姑娘有白将军护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我们再想办法去救是了,但是殿下此刻出去就是中了他们的计了!” 第55章 第55章 夜风吹的衣袖猎猎作响, 乌云布满整个天空,空气凝结,就如同暴雨来临之前的暗沉压抑, 叫人憋闷的难以呼吸。 随着白嘉言的话, 十几个穿着黑色短褐,蒙着面的年轻男子从暗处现身, 其中领头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猿臂蜂腰, 拿着一把青龙偃月刀, 随着他的步伐, 那挂在刀柄上的铁环发出哗啦哗啦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就好像索命的嘶吼。 白嘉言原本沉凝的神色在看到那柄刀的时候越发暗沉,全身的肌肉紧绷。 那男子见到白嘉言, 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师兄,好久不见。” “申徒齐, 你早就被师父逐出师门了。”白嘉言冷冷的说道。 申徒齐脸上的笑容敛去,只剩下阴狠的恨意,舔了舔嘴唇说道, “白嘉言,当初师父就说我的天分高过你,只是你入门比我早而已,就得到了师傅的真传, 今日,我们倒是要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你打不过我。” “你说了可不算。” 噌的一声,龙纹偃月刀发出惊人的刀啸声,在暗沉的光线下带着寒光,如同啐了毒一般,有种致命的危险感。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就你来我往的打了几招,因为白嘉言要护着徐黛珠,不敢离开她左右,一直都是围绕着她转圈。 徐黛珠知道白嘉言功夫了得,据说整个中原少有敌手,不然,他又是如何孤身一人闯入敌营取下对面将领的首级?那种气势和武艺已经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但是今天看到对面这个男子的刀法,她就已经明白了,这次白嘉言遇到对手了。 这个人显然和白嘉言极为熟悉,了解他的武艺……,那么到底是谁派他来的?目的又是为什么了? 不过一瞬间,就好像是在乱麻抓到一个头绪。 赵臻在探望她回去的路上被刺伤,紧接着她就跟着赵臻回了太子府,再后来她发现化春堂被劫持,再然后这些人又追到了这里来……,就好像是一切都早有预谋一般,而他们最重的目的,显然就是赵臻! 为了抓住她要挟赵臻吗? 白嘉言和申徒齐交手了几十个回合就各自退开来,申徒齐脸上带着惊疑的神色,虽然听闻白嘉言已经今非昔比,但是还显然是没有想到白嘉言武艺提高了如此之多,两个人竟然不分伯仲,而白嘉言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子来,申徒齐天生神力,那龙纹偃月刀足有一百五十斤,在他手上却是如同一根木棍一般的,十分轻巧。 他使的却是一把七星龙泉剑,虽然灵巧锋刃,变化诡异,但每次抵住偃月刀的时候都会被震住手腕,长此下去,他的内脏都有可能震碎了。 这边的申徒齐脸色变了几变,决定速战速决,说道,“到了如今我也不说废话了,你把身后的那女子交给我,我也就不跟你打了。” 徐黛珠心中一沉,果然如她猜的一般,这些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一刻,徐黛珠说不上来什么心情,只是极为复杂,终是忍不住发出笑了出来,她这一笑就显然的很是突然突兀。 申徒齐冷了脸,说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要做无用功了。”徐黛珠说道。 “什么?” “你抓我回去不就是想拿我要挟赵臻?只可惜是你们恐怕是要抓错人了,赵臻根本就不在乎我。”徐黛珠说道极为平静,似乎这件事本该就是如此。 申徒齐瞪着眼睛,说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就这么几句话就被你哄骗过去了?赵臻如果真的而不在乎你,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去找你?我们潜入晋城已经快三个月了,因为有叛徒,泄露了消息出去,让那赵臻有了防备,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结果他明知道危险,却是偏偏去找你!”申徒齐说道这里,露出几分狡猾的神色来,“这一次又亲自带你回来,只要把你抓住,还怕他不出来?” 太子府防备森严,几个人根本就无从下手,只能把赵臻引出来。 白嘉言眉头紧皱,显然没有想到这些人有备而来,说道,“我答应过殿下,要护着徐姑娘,只要我活着,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如果只是白嘉言一个人倒也不怕,问题是他带着一个没有功夫的女子徐黛珠,这就是好比是让白嘉言手脚被捆绑住一般,束手束脚的,根本放不开。 而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就是一个念头都可以败落下来。 更不要说申徒齐还带了十几个武艺不弱的帮手。 申徒齐不敢再耽误时间,怕是有人听到打斗声追过来,要知道这里可是晋城,随时都有巡逻的兵士路过。 “师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这一次不仅申徒齐扑了过来,身后那是几个人一同一拥而上,白嘉言就像是长了三头六臂,竟然没有让徐黛珠伤了一分。 申徒齐越打越是害怕了起来,明明之前还觉得在伯仲之间,但是这一会儿白嘉言却是爆发出惊人的能力,竟然可以一起抵挡十多人的攻击。 不过几个回合,十多人竟然有三四个人被白嘉言砍中要害,倒地不起。 申徒齐心中焦急,正不知道如何的时候,看到白嘉言目光流露出的担忧,忽然就懂了,就好像是偷窥到了一个了不得秘密。 “我说你怎么跟疯了一样的,原来是钟情于徐姑娘,那我偏偏就要伤她!”申徒齐说说完就假装要去刺徐黛珠……,原本应付自如的白嘉言一惊,明明知道申徒齐可能是虚晃一招,但也只能用剑去抵挡。 第39节 申徒齐知道正是机会,赶忙撤回偃月刀,飞快的朝着白嘉言砍去。 兵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应该是无声的,但是徐黛珠就好像是听到了那种撕拉的声音,很疼,也很闷,然后就是鲜血喷涌而出。 只是即使是这样,白嘉言却是像是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徐黛珠的前面,用他英朗宽阔的肩膀为徐黛珠支撑起一片天地来。 徐黛珠热泪盈眶,想起五年前无数个日子里,她就是趴在小白的肩膀上回到家里……,那时候她以为仅仅就是因为小白还没恢复神智,而现在她知道,即使作为白嘉言,他也会这般做。 这就行了,白嘉言已经仁至义尽了。 “都住手!“”徐黛珠推开白嘉言想要起身,“别打了,我跟你们走。” 白嘉言脸色苍白,却强撑着站着,脱下外面的褂子来勉强在胸口绑住,止住了鲜血,他吐了一口鲜血出来,说道,“徐姑娘,白某说了,只要我不死就会护着你。” “多谢你。”徐黛珠认认真真的道谢道,“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即使他们把我抓走,赵臻也不会拿自己来换我的,你已经做的仁至义尽了,让我跟他们走吧。” 白嘉言却忽然摇头,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来,显得十分脆弱不堪,说道,“黛珠,是不是五年前的事情真的狠狠的伤了你?” “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白嘉言却答非所问的说道,“黛珠,你要相信殿下,相信我,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抛下你一个人……,这几年我和殿下都不好过,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殿下都会赶过来的。” 徐黛珠震惊的看着白嘉言。 “只要我们坚持住。”白嘉言朝着徐黛珠安抚的笑,只是那笑容因为脸色苍白,显得极为勉强难看。 徐黛珠心神一震,记忆的大门就好像是突然间被打开,一下子就带着她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 孙博文突然跪着求她。 “原本攻下晋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事情忽然有了转机。”孙博文指了指身后的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刚刚八九岁左右的女孩子,长的非常漂亮,但却穿着男孩的衣服,她神色木木的,被孙博文拽了出来。 “谭青,你跟徐姑娘说说你父母的事情。” 谭青在众人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磕磕巴巴的说道,“我爹叫谭符琅,原本是工部做事,后来他用火药和木头做了一种武器,叫火……” 徐黛珠知道明朝的时候已经有神机营在用枪了,但那时那个朝代的事情,她还没想过这个时代已经有人发明了出来。 “火铳?”徐黛珠问道。 “对,徐姑娘,你真的是仙子转世吗?连这个都知道!”谭青瞪大了眼睛,不过瞬间,眼角就挂着泪珠,哽咽的握住了徐黛珠的手说道,“仙子姐姐,我爹他转世了吗?我娘呢,还有我两个弟弟呢!” 徐黛珠扭过头去看孙博文,他惋惜的说道,“谭符琅研究出了失传已久的火铳。”后来按照工部的要求做了几十把,正想着运到京都去,结果突然间就遭遇了突变,国破家亡,谭符琅就把那些火铳藏了起来,再后来……,还是叫人告到了夏军。 “谭符琅是个人物,因为不愿意把使用火铳的办法告诉夏军,全家都被害了,谭青因为没有在家躲过了一劫。” “所以吴先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要我们有了火铳,还愁拿不下晋城吗?”吴博文显得很是兴奋,只是很快又耷拉下脑袋,说道,“只是那火铳如今在晋城卫所的库房里……” “你不妨直说,要我做什么。” “就是……”吴博文显得有些难以开口,像是在斟酌用词,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我们想要借走阿史那的夫人和儿子一会儿。” 徐黛珠马上就明白了吴博文的意思,晋城卫所住兵几千,不可能直接去抢,只能用阿史那的夫人纳真和小儿子去要挟。 可是如今牵制阿史的就是他的夫人和儿子,如果给了吴博文,吴大这些人要怎么办?一旦阿史那发现纳真和孩子不在亲王府里,到时候原本庇护他们的亲王府就成了他们的坟墓。 第56章 第56章 “殿下, 你不能去!”白少卿拦在赵臻的前面,苦口婆心的劝道,“他们早就算计好了, 就要用徐姑娘让殿下乱了阵脚, 要挟殿下,您去了不就中计了吗?” 赵臻骑在马背上, 穿着白色的盔甲,暗光映在他盔甲上有种肃穆的凛然, 他深深的看了眼白少卿, 说道, “白先生,我一直都很敬重你,我也知道你很多时候是为了大局。”赵臻语气一转, “可是白先生,我们现在到底为什么要这般浴血奋战?” 白少卿心中一沉,每次只要赵臻露出这样的神情就等于没有商量余地了,而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 可以由着他左右。 “是为了复国,为了把夏人人赶出我们的土地,然后让自己的亲人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对不对?那些百姓难道不知道送自己的孩子, 或者送自己的丈夫上战场就是等于送死?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怕死?不是不怕死,而是他们愿意为自己的亲人不顾生死。”赵臻说道这里声音忽然变的高坑,”而现在,你却要我为自己苟活去置亲人的性命不顾!” 白少卿极为震惊, 忍不住仔细打量的眼前赵臻。 “对,白先生,徐黛珠对我来说就是我的至亲,不仅仅是她,你也是,白将军也是,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一个都不愿意失去。”赵臻说道了声音嘶哑,“白先生,我已经让黛珠失望过一次了,我不想再让她难过,我希望我们都可以像以前一样,大家都在一起。” 白少卿明明知道赵臻这只不过诡辩,但还是忍不住为他喝彩,这番言辞恩威并施,简直就是感人至极,心中既是骄傲又是无可奈何的心情,不过他明白,今天恐怕是拦不住赵臻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白少卿,你又在这里搞什么?”吴大显然是疾跑而来的,发鬓都乱了,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短褐,一近身就一股味道。 白少卿急忙避开,冷着脸说道,“吴将军,看来不应该把你提前放出来了。” 按照军规,吴大是需要被关禁闭三天的,但是想着今日情况特殊,就先让他出来领兵了。 “别,白先生,我错了。”吴大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是倔强到底的人,也知道什么时候低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她妹子,其他都是次要的,“我妹妹在去了哪里?夏军的奸细有多少人?在哪里?” 有人给吴大拿了甲胄和武器,一把巨大的瓜锤,重二百斤,还是四个人兵士一起抬过来的,但是放到了吴大的手里就很轻松的拿了起来。 换了甲胄,拿了武器,吴大就整个人一变,身上充满了锐气,就如同一把开了刃的宝剑寒光四色。 “应该是在化春堂。”赵臻说道。 “殿下!”吴大急的不得了,随意从一旁拽过一匹马就骑了上去,“我们快走吧。” 等着出了太子府,门外列兵早就站好候着,在一群兵士中,有几十人的红着衣裳的兵士特别的惹眼,他们手里拿着火铳,整齐列队,蓄势待发。 白少卿说道,“殿下,让火铳营跟着去吧。” 火铳威力巨大,但是花费也同样浩大,银子就如同流水一般,更重要的用起来非常复杂,短时间内很难见效,也就是十分关键的时候才会用。 而今天白少卿显然觉得赵臻十分危险。 火铳营的营长是当年的孙博文,五年的时间沉淀让他变得更加沉稳和果敢,“殿下,火铳营孙博文前来护送殿下。” 赵臻点头,说道,“很好,出发!” *** 徐黛珠被白嘉言护在身后,身上渐渐染上了他的鲜血,这会儿功夫白嘉言身上又中了几刀,但是十几个人也被他杀掉了五六个之多。 申徒齐惊惧的不行,似乎下一刻白嘉言就会倒下,但是马上他就会精神抖擞了起来,像是被神附身一般……,而他的人一个个的倒在他的剑下,原本十分有利的局面竟然渐渐变得不利了起来。 申徒齐越发的心急,招招致命了起来。 徐黛珠身体发冷,她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时候,白少卿等人明明说好三天就带着火铳回来接应他们,里应外合剿灭亲王府外的夏军,结果他们等了五天也没有任何消息,反而让阿史那察觉出异样来,带着人杀了进来,那一天遍地都是尸首和血迹…… 她以为自己会死,结果就像这样被人护在怀里。 那时候是吴二,而现在是白嘉言。 难道这一次要让白嘉言为她而死吗? 徐黛珠心中酸涩,正不知道如何的时候突然听到白嘉言发出一声闷哼声,她一抬头,看到白嘉言用剑推着大力压下来的偃月刀,显然很吃力。 而后面的几个人看到白嘉言被缠住,趁机都围了过来。 徐黛珠突然就站了起来,喊道,“你们不要打了,我跟着你们走。”说完就走了出来,结果人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已经甩开申徒齐的白嘉言重新拽了过来,护在身后。 白嘉言气喘吁吁的,衣服上都是汗水,湿漉漉的,但是他目光坚定,语气十分的温柔,“黛珠,你信我,这次我一定会护着你到最后。” 徐黛珠一下子就哽咽住了。 “再相信我一次,相信殿下他们……” “哈哈,到了这会儿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谁也不会来了!“申徒齐残忍的笑,“我马上就送你去见阎王!让你逞英雄!” 忽然间,一声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住手!”随着那声音,穿着甲胄的兵士一个个的涌了过来。 不过瞬间申徒齐等人就被包围了起来。 “妈了巴子的,敢打我妹妹的主意!”吴大直接骑马马而来,挥舞着瓜锤,加入了混战中。 徐黛珠松了一口气,想要问白嘉言伤的怎么样,她可是亲眼看到白嘉言被砍伤了,结果还没来得及而说话就感觉到被人从后面紧紧的抱住。 她回头,看到近在咫尺的赵臻的脸。 第57章 第57章 虽然不过才二个时辰, 但却是经历过生死,如同从鬼门关走回来一般,想来就让人觉得后怕, 徐黛珠筋疲力尽, 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但是见到赵臻之后不知道怎么, 就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恶气,终于找到的可以发泄的人, 她用两只拳头狠命的捶打赵臻, “放开我!” 赵臻沉着脸受着徐黛珠捶打, 觉得自己在许多兵士前面被这样对待,很是狼狈,却像是得到失而复得珍宝一般, 舍不得,也不愿意放开。 徐黛珠扭过头找白嘉言,看到白嘉言脸色惨白蹲在地上,旁人在问他什么……, 她心中一沉,狠狠的拧了拧赵臻的胳膊,这次可真是下狠心了, 赵臻只觉得自己一块肉都要给拧下来了,忍不住闷哼一声,趁着赵臻疼的松开这会儿,一溜烟就跑了。 赵臻气的脸色铁青, 说道,“你回来!” 徐黛珠却头也不回的走了,跑到白嘉言的身旁,轻声细语的问道,“白将军,你伤口难受是吗?站不起来了?” 之前还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护着她,结果援兵来之后就这样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徐黛珠想想就觉得难受,上前要查看伤口,白嘉言却拦着,虚弱的说道,“小事一桩,徐姑娘不必在意,我去找军医医治就行。” 一缕汗湿的头发压在白嘉言刚毅的面容上,让他看起来有种莫名的脆弱感,和刚才的温柔庇护不同,这会儿白嘉言就好像合上了壳子的河蚌,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排斥感。 这样疏离的白嘉言让徐黛珠心中憋闷,气道,“找什么军医,我就是郎中,你难道不是知道?” 一旁准备白嘉言医治的军医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想着,大家都知道今天太子殿下这般大的动静都是为了徐姑娘……,别是惹了她不高兴了,也就没有急急的上前,而是站在一旁准备需要的时候搭把手。 白嘉言刚才就是勉强支撑,这会儿全身发冷,其实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着徐黛珠凑过来帮他解开绑在胸口的外衣,查看伤口的时候也只能听之任之了,脑子昏昏沉沉的,他知道伤口估计感染了,可能要发烧了……,但是闻着徐黛珠身上特有的馨香味,竟然就觉得心里满是柔情,只想着让这一点点的时间在延长一会儿。 赵臻见徐黛珠看也不看自己,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哼了一声,却是不敢上前再去纠缠,怕是惹急了,弄得她不开心。 “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刺客,竟然杀到家门口来了。”赵臻扭过头去找申徒齐。 申徒齐十分的彪悍神勇,即使在包围之下也没有怯场,反而用他的偃月刀伤了许多人,吴大身上满是戾气,就如同来自地狱的判官,那瓜锤挥舞一次就是一条人命,刺客的脑袋直接被砸碎了,满地的血腥。 “让我来,马拉个巴子的,竟然敢打我妹子主意。”吴大冷笑着冲了过去。 吴大和白嘉言不同,他的功夫都是野路子,但是他天生神力,速度又快,且身上有一股叫人恐惧的戾气,人还没来就已经叫人打心眼里恐惧了起来。 申徒齐力气也不小,不然也不会拿着一百二十斤的偃月刀当武器。 一开始吴大处于弱势,申徒齐靠着他精湛的功夫像是耍猴一样的带着吴大转悠,甚至砍了好几刀,虽然都是皮外伤,但也是够震慑人了。 申徒齐不免有些得意,骂道,“龟孙子,好好跟你爹学学怎么拿剑再来跟我比吧。” 孙博文一直在旁边瞧着,见状忍不住上前去询问赵臻,说道,“殿下,需要火铳营支援吗?” 这几年赵臻一直养着火铳营,但是鲜少让他们参战,孙博文早就跃跃欲试了。 第40节 “不用,吴将军是越战越勇之人,呵呵。”赵臻语气低沉的说道,“后面有他好果子吃的。” 申徒齐得意没有多久,他发现眼前这个吴大简直就是个怪物,好像是天生无所畏惧,不怕死,也不怕伤,常人看到刀剑过来,下意识的就要避开,他却迎刃而上,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久了他就开始乱了阵脚了,一个人就算武艺上乘,但是如果开始胆怯了,这就是败北的开始,因为束手束脚根本就施展不开,申徒齐被吴大的戾气震慑住,开始有了恐惧,而吴大却越战越勇。 几个回合之后,吴大个腾空跃起,回转横踢,那申徒齐自然抽出偃月刀来抵挡,结果吴大宁可忍着被刺伤的危险,强硬的将瓜锤捶向申徒齐的胸口。 申徒齐急急的收回却又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 只听砰的一声,大家听到了兵刃相交声音,然后申徒齐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来,而吴大虽然强撑着,但是显然也是脸色惨白,显然伤的也不轻。 赵臻见了冷哼了一声,朝着一旁的孙博文伸出手来,说道,“拿来。” 孙博文早就有所准备,把一杆已经填充好火药的火铳递到赵臻的手里,赵臻长身而立,帅气的拿着火铳压在了自己的臂弯上,木头碰到坚硬的盔甲发出摩擦声来,他微微弯腰,熟练的拿过来,眯着眼睛对准申徒齐。 银色的月光撒在赵臻脸上,越发映衬的他顾盼杨玉,仪神隽秀。 只听砰的一声,申徒齐还没缓过劲儿来就感觉的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上面破了一个大洞,皮开肉绽的。 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要为赵臻的枪法喝彩,这几乎是一击必中!可见赵臻平时是真正的下过功夫的。 “这是火铳?”申徒齐惊恐的盯着赵臻喊道。 孙博文又换了一把填充好火药的火铳递给赵臻,赵臻连着接过好几把,开了四五枪,砰砰砰的,申徒齐像是受不住那火药的冲击力,连连向后退去,最后身子一歪,直接跪在了地上,但是心中的恐惧却是一点也没有散去。 早就听说太子赵臻已经掌握了火铳,但是因为没见过,以为是传言,而今天却是让他看清了。 这东西竟然这般厉害,横空可以打穿人的心脉。 他们主上遇到一个大敌手了。 赵臻在孙博文和几个火铳手的簇拥下,像一个尊贵的君王一般来到了申徒齐的前面,冷笑一声,两只手一同握住剑柄,用力的挥舞了下……,宝剑锋利的剑刃划过申徒齐的脖颈,就如同在砍豆腐一般。 立时鲜血喷涌,申徒齐的脑袋就像是一颗被摘掉的冬瓜一样,骨碌碌的滚了下来。 申徒齐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的任务终结了他中原第一次刺客的生涯。 赵臻接过孙博文递过来的洁白帕子,擦了下手上的血迹,想着事情总算是结束了,也算是为徐黛珠出气了,他扭过头去,像是想要得到父母夸赞的孩子一般,带着强烈渴盼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徐黛珠。 不过等着看到徐黛珠正在为白嘉言包扎伤口,根本就没有看他,赵臻脸又黑了几分,要不是在场人众多,几乎要跳脚了! 徐黛珠给白嘉言包扎完就去看吴大,见吴大伤的也不轻,立时就来了脾气,等着赵臻走过来,忍不住劈头盖脸的说道,“有火铳手,干什么还要让哥哥去和那人打?逞威风吗?” 赵臻,“……” 吴大嘿嘿的笑着,看着赵臻吃瘪的模样显得极为开心,但想着总归是太子殿下,也不可太过,说道,“妹妹,是我自己要去打的,我想给你出气!” 徐黛珠给吴大包扎的手劲儿用力了一分,顿时就让吴大疼的呲牙咧嘴,说道,“妹妹,你这是要疼死哥哥呀。” “疼死算了,那人武艺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就是白将军对着他,那也是伯仲之间,你这不是嫌活的不够?”徐黛珠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洒了伤药上去,见吴大脸色扭曲,知道伤药刺激到了伤口,心里不忍,神态就缓和了些。 赵臻和吴大都被徐黛珠埋怨了一通,两个人都有些讪讪的。 特别是赵臻,哪里还能看出刚才的杀人利落来?好像就只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少年一般,垂头丧气的站在自己心爱的女孩旁边,只等着对方来哄一哄就会笑颜逐开。 回去的路上徐黛珠先去化春堂看了一眼,见师伯化鹤,师兄化田七,小师妹化灵仙都好好的,就放下一颗心来。 化田七揉了揉徐黛珠的脑袋说道,“我们被那些奸细劫持了一个月,一直都没办法递消息出去,当时我猜测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又指了指吴大说道,“还好殿下派了吴将军过来,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化灵仙今年刚刚十二岁,眼睛又黑又圆,唇红齿白的,非常漂亮,她抱住徐黛珠的手说道,“师姐,师姐,我当时可害怕了。” 声音软软的像个爱撒娇的小猫咪。 徐黛珠特别疼这个小师妹,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不怕,都已经没事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徐黛珠发现,大家都显得十分拘束,她抬头看到坐在正中央躺椅上的显得冷峻异常的赵臻,心中了然,这是因为有他在,大家都不敢随意说话,太紧张了。 想着来日方长,就拉着赵臻回了太子府。 来的时候骑车马,回去的时候却是跟徐黛珠一同做了马车,赵臻心思简直一目了然。 第58章 第58章 看着挂在屋檐下的大红色的灯笼, 散发着温暖的红色的光晕,将亭台楼阁照应的朦胧而浅浅,就如同记忆中每一次出门之后回到家时候的场景, 徐黛珠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白将军就住在这里吗?”徐黛珠跟着侍从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 陈设中规中矩,一色的黑漆螺钿家具, 没有像赵臻的屋子那般都是镶嵌着黄金,看着晃眼。 徐黛珠径自走到床前摸了摸褥子, 转身又拿了一床被褥给铺上, 然后压了压, 觉得足够松软了才说道,“进来吧。” 两个侍从用肩舆抬着白嘉言走了进来,扶着上了床。 徐黛珠赶忙给白嘉言垫上了枕头。 白嘉言的伤虽然不致命, 但满身伤痕累累,特别是胸口被申徒齐砍伤的地方,差一点就砍断肋骨了直奔心脏了。 徐黛珠给他上药的时候心中忍不住觉得万分庆幸。 白嘉言觉得自己这般虚弱是因为耗损过度,觉得自己睡一觉就醒了, 无奈徐黛珠却是像是老虎鸡护着小鸡一样的,突然迸发出谁都劝不动的固执来,坚持要照顾白嘉言。 白嘉言扫了眼站在徐黛珠身后的赵臻。 原本应该觉得有些酸涩, 但是看到太子殿下的表情……,他不知道怎么就竟然想笑。 赵臻表情阴沉,就好像是相公辛劳的在外忙碌,等着回到家却发现娘子在自己他戴绿帽一样的。 白嘉言又想到自己的心事, 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可笑的,其实在某种程度,赵臻和他是同一处境的人。 “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 徐黛珠不放心,反复叮咛了良久,这才在赵臻几乎同等于拖拽下走出了房间。 游廊旁边不知道种了什么花,散发着馥郁的馨香,徐黛珠和赵臻并肩走在一处,月亮高高的挂在半空中,将细碎的银色月光撒在如同金童玉女一般的两个人身上。 徐黛珠原本一堆话要说,但是真正到了这会儿却又觉得说与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赵臻灼灼的看着徐黛珠,就好像是怎么样看不够一样的,却也不敢说话,四周安静,就如同这大千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一般,他舍不得破坏这样的气氛。 两个人一路慢走,还是走到了岔路口,徐黛珠说道,“我先回去睡了。”说起来她已经是筋疲力尽,能坚持到这会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赵臻却不说话,径自跟着徐黛珠走。 徐黛珠,“……” 等着徐黛珠回到她的住处,赵臻也没有走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床边的长椅上,有些局促的说道,“有点饿了,你要不要陪我吃点宵夜?” 徐黛珠挑眉,说道,“那个椅子,好像是许久没有擦了。” 赵臻急慌慌的起身,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穿着白色盔甲,根本不惧这些,又坐了回去,说道,“方达不知道怎么安排的,椅子也不叫人擦擦。” 何止没擦过椅子,就是床铺还是她进来的明珠才铺的,不过徐黛珠不在乎这些,说道,“我不饿。”然后起身去衣柜拿衣服,那意思就是送客了,毕竟她要换衣服,这时候再有旁人就不合适了,但是赵臻就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凑了过去,说道,“你来的时候不是没带换洗的衣裳吗?我让人给你送一些过来吧。” 然后也不等徐黛珠说话就吩咐了下去。 徐黛珠,“……” 无奈,徐黛珠只好主动说道,“我要沐浴休息了。” 赵臻很痛快的说道,“好,我也该去漱洗了,然后再来找你。” 徐黛珠,“……” 初秋的天气还有点冷,木桶里的热水一会儿就凉了,明珠小心翼翼的给徐黛珠加了热水。 “姑娘的衣服都拿来了,厨房里还送来了夜宵。”明珠对徐黛珠越发的谨慎恭敬,就差没把徐黛珠当做菩萨供着了。 徐黛珠心里觉得奇怪,说是太子府,其实比起京城时候的太子府要简陋的多,想要突然间去弄个女子衣衫来,而且还要合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但是这最多不过半个时辰,竟然就都弄好了? 徐黛珠泡了好一会儿,觉得全身都快要起皮了,这才不舍的出了浴桶,明珠马上就拿了干净的帕子来给徐黛珠擦拭。 “我自己来吧。” 徐黛珠还是喜欢自己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吃饭穿衣,洗脸擦身子,倒不是说她不会享受,只是觉得如果当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就跟一个废物没什么区别,人活着不仅仅是吃足穿暖,还要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并且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当个郎中,悬壶济世,徐黛珠就觉得很有意思。 明珠知道徐黛珠在太子面前也是说一不二的,既然她说要自己擦,明珠就不敢多说了,但是她也不会傻的真走开,只是站在一旁瞧着,看什么时候可以搭把手。 见徐黛珠动作利落干净,心里忍不住想着,就是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大家小姐姿态的村姑让他们的殿下十分的看中。 心里难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有些不甘心,都是一样的出身,凭什么她就可以站在太子殿下身边呢? 明珠这些想法不过就是心中所想,面上自然不敢表现一分,还是显得很恭敬。 徐黛珠压根不知道明珠这些想法,但就算是知道恐怕也没什么感觉,她过她的日子,旁人怎么想她根本不在乎。 等着明珠拿着新的衣裳过来给徐黛珠的看的时候,她就呆住了。 亵裤是用白色的棉布做的,做成了四角裤,针脚细密,裁剪得当,而且一看就就是她的尺寸……,然后是肚兜,并非是常见的红色,而是用藕荷色的绸布做的,同样没有任何的绣花,但是版型非常漂亮。 明珠时刻注意着徐黛珠的表情,见她一直呆呆的盯着她放在托盘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说道,“徐姑娘,可是不满意?” 明珠觉得这些衣裳和他们穿的不太一样,特别是那个亵裤……,太短了,也太窄,要知道大家穿的亵裤都是宽宽松松的,然后那个肚兜也是,好歹也要绣个牡丹花什么的,竟然一片素净,但这是太子那边叫人送过来的,而且这么晚了,她临时也没办法给徐黛珠赶制出新衣裳来,只能拿来凑数。 “不是,很好。”徐黛珠心中却好像是要炸开了一样的……,有些东西快要撑不住溢出来,却也知道明珠并非可以倾诉的人,强忍着心绪把衣服穿了上去。 徐黛珠一边穿一边问道,“太子殿下呢?” 明珠脸一红,显得有些不安,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殿下早就在那边漱洗沐浴完了,这会儿正在内室等着姑娘呢。” 要说太子殿下也已经十五岁了,平常人家这个年纪也早就成亲了,但是他们殿下身边却连个女子都没有,近身伺候的不是男子就是太监,他们都以为殿下一心为复国,没有任何的儿女情长的心思,谁知道…… 明珠努力的压着自己的有些泛酸的心情。 徐黛珠没想到赵臻这个厚脸皮的家伙 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她的寝室等着她,想了想又觉得还真就是他的性子,也不说话,直接走了出来。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散发着温暖的橘红色,映照在藕荷色的帐子上,朦朦胧胧的映出了里面的人影。 徐黛珠走了过去,掀开帐子就看到赵臻两只手枕在头上,盯着不知名的方向,想着心事。 “怎么没擦头?”赵臻看到徐黛珠来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到她还湿漉漉的头发皱眉说道,“去拿个帕子来。” 明珠急匆匆的进了耳房,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白色的帕子。 “我给你擦头。” 明珠正准备弯腰给徐黛珠擦头,听了赵臻的话差一点就跪在了地上,好容易忍住,说道,“殿下,还是奴婢来吧。” 赵臻却不耐烦的说道,“你出去吧。” 徐黛珠的头发不长,只到腰部,但是柔软顺滑,摸起来十分的舒服……,赵臻让徐黛珠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把头发垂了下来,用帕子一点点擦干,这不仅是个体力活儿还是需要耐心的活儿。 第41节 夜色静悄悄的,偶尔还能听到外面青蛙的叫声,徐黛珠原本有许多话要对着赵臻说,比如五年前那一场让战役。 但是她就这样睡着了。 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徐黛珠翻了个身,结果感觉到胸口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压着她,让她憋的喘不过气来。 徐黛珠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早晨的晨曦像就像是金色的飞絮,轻柔的洒落在床笫之间,将一切都照耀的如同梦境,像是带着滤镜……,而身旁睡着的少年原本就容貌出众,这会儿在这样的光线下,皮肤干净透彻的就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没有一点杂质。 唇形非常的漂亮,带着胭脂的红,就好像是花瓣一般。 徐黛珠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说什么女色惑人,其实男色也是一样的呀。 第59章 第59章 徐黛珠忍不住戳了戳赵臻的嘴唇, 指腹压在唇瓣上,柔软,温热, 像是她以前最喜欢吃的果冻, 简直爱不释手。 摸了嘴唇就想摸摸脸颊,别说脸颊也很好摸, 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滑的, 嫩嫩的, 没有点一点瑕疵, 满满的都是青春的活力,徐黛珠就顺手捏了下…… 然后赵赵臻就醒了。 赵臻的眼窝较深,显得眼睛很立体, 等着睁开的时候就显出深邃迷人的眼眸。 或许是刚醒,目光还有些懵懂……,顷刻焦距对准,就好像是被打磨过的钻石忽然间被注入了灵魂, 一点点的被填满细碎的光亮。 陡然间亮了起来,好像可以把整个屋子都照亮。 太漂亮了。 徐黛珠目瞪口呆的,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傻傻的盯着赵臻。 赵臻昨天睡的很满足,五年来无数个不眠的夜里,他总是怀念这样的相聚,而昨天他才实现了这一点, 特别是早上一睁眼就看到徐黛珠……,这种滋味更是让他觉得心中满是愉悦。 当他看到徐黛珠痴迷的神色,心中颇有些得意,凑了过去,轻轻的在徐黛珠的脸颊边亲了一口,笑着说道,“你真是懒猪,昨天给你擦头发呢,竟然就睡着了。” 这个吻很轻柔,就像是花瓣一样轻轻的落在脸颊上,痒痒的,软软的,好像是直接烫到心口去,心里头也是甜丝丝的,徐黛珠并不讨厌……,但是他凭什么亲她呀? 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徐黛珠硬着心肠说道,“离我远点。” 赵臻,“……” “不要随便亲我,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徐黛珠又说道。 “我想亲就亲,为什么不能?”赵臻也来了脾气,从来都是别人让着他,鲜少有人像徐黛珠这般对他没好声的。 “凭什么”徐黛珠气笑了,想着赵臻昨天赖在她的屋里不走,蹭睡了一个晚上,早上占她便宜不说,竟然还这样理直气壮的?刚才的好心情烟消云散,脚上一用力就把赵臻直接踢下了床,“凭这里是我的屋子!” 赵臻没有想到徐黛珠这般狠心,一时措手不及就被推了下来,他气的脸都黑了,手脚并用的的站了起来,说道,“徐黛珠,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坏脾气的女人,想骂人就骂人,还打人就打人,你这样……,你这样以后要怎么嫁人?” “女子不说贤良淑德,起码要温婉柔顺吧?” “你怎么就没有学会一点?” 赵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黛珠丢了一个枕头砸到了脑袋,他一边闪躲,一边不解气的说道,“你瞧瞧你,就是这样的坏脾气,谁肯要你?” 徐黛珠气坏了,说道,“给我滚!” 赵臻把掉在地上的枕头捡了起来,又给徐黛珠丢了过去,说道,“走就走,你以为我喜欢呆在这里?” 院子里石榴树枝繁叶茂,挂着许多红彤彤的石榴,看着十分喜人,树干上落着几只麻雀,正叽叽喳喳的叫着。 秋风佛过脸颊,带来秋日里的凉爽气息……,让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赵臻虽然满面怒容,可是脚底好像是生了根,竟然就迈不动一步。 徐黛珠发了一通脾气,又躺了回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整个床上都是赵臻的味道,怎么也睡不着,她叹了一口气,想着干脆起床去看看白嘉言好了,也不知道他昨天睡的如何,伤口疼不疼? 一想到这些,徐黛珠就没有心思跟赵臻生气了,说起来她跟赵臻认识五年多,但是真正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在杏花村里几个月,而且多半的时间都是在争吵,两个人就好像是八字不合,总是没办法像别人那般心平气和的说话。 明珠端了洗漱的水进来,脸上却是带着几分顾虑,徐黛珠只当没有看到低头洗了脸,然后漱口。 明珠从衣柜里拿了好几套衣服出来。 藕荷色的小袄配滚了金边的湘裙,嫩黄色洒金的缠枝纹褙子配葱绿色的绣着玉兰花的马面裙……,徐黛珠摸了摸上面的绣花,又摸了摸针线,刚才那点怒意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换了藕荷色的小袄和湘裙,缠了双螺鬓,从首饰盒子里挑了两朵翡翠的珠花戴上,整个人顿时就显得青春明媚了起来。 等着徐黛珠从屋内出来,她忽然就明白明珠一直有些犹豫的原因了,赵臻盘腿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低着头,垮着肩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殿下一直坐在这里,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明珠说道。 徐黛珠舒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地上凉吗?” 赵臻抬头,结果看到穿戴整齐的徐黛珠,她浅浅的笑脸,纤细的腰肢,还有不用刻意去看也知道湘裙内那一双长腿是多么的迷人。 而她如今穿着他给她做的衣裳。 就好像身上印上了他的印记,让他极度的愉悦了起来。 “不凉。”赵臻想起刚才徐黛珠之前的态度,又有些生气的扭过头,硬邦邦的说道。 “我要去看白将军了,你来不来?” 一大早,刚醒来早饭都没有吃就要看另外一个男人?赵臻气的差点要吐血了,但是想着刚才两个人刚刚吵架,那种滋味实在是不舒服,只好忍了下来。 “你吃早饭了吗?”赵臻摸了摸肚子说道,“这么早去也不过打扰白将军吃早饭,还是晚一点……陪我吃完早饭再去吧。” 徐黛珠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伸手拉赵臻说道,“起来吧,吃饭。” 赵臻握住徐黛珠的手,那么小,干燥而柔软,弄得他心里满心的柔软,却又无限的甜蜜,之后怎么也不肯放开了。 徐黛珠无奈,之前刚刚发了一通脾气,又不好再发,毕竟身上穿着人家一针一线做的衣服不是? 原来这些衣服竟然都是赵臻做的。 其实昨天徐黛珠看到托盘上的几件内衣就知道了。 第60章 第60章(修) 早饭是小米粥, 鲜肉小包,腌制小黄瓜,水晶素八样, 片火腿, 三黄鸡,虽然菜式不多, 但胜在精致可口,因为赵臻要梳洗, 徐黛珠自己先吃了, 等着她用了半碗的米粥才见赵臻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黑色的甲胄,显得很是英姿勃发。 赵臻坐在徐黛珠的旁边,解释的说道, “一会儿要去操练。” 也怪不得赵臻会穿上甲胄,这东西别看穿着挺好看的,但其实很沉,平日里穿久了就浑身不舒服, 不过赵臻显然已经习惯了,穿着甲胄也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今天的小笼包做的不错,皮薄馅儿多, 而且馅儿里也不知道加了什么,竟然有一股说不来的花香味,徐黛珠和赵臻都很喜欢吃。 “应该是加了晒干的桂花,味道很好。”徐黛珠尝了尝味道说道。 赵臻很喜欢和徐黛珠这般在一起吃早饭, 目光柔和的就好像是春天的暖风,温声说道,“这个厨子也是从旧都过来的,说起来我还吃过他师父做的菜,只是手艺还是不如他师父,就是脑子灵活,肯做花样。” “你给我送来的糕点,是不是他做的?” “是呀。” 一笼不过八个,不过一会儿就剩下最后一个,赵臻想也没有想的拿筷子去夹,却被徐黛珠半路截胡了。 徐黛珠得意的笑,露出一口洁白如玉的贝齿来,俏皮又可爱,说道,“谁抢到就是谁的。” 赵臻觉得心都要酥掉了。 “怎么?不甘心?”徐黛珠见赵臻半天不说话,呆呆的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做的有些过头了,把小笼包放到了赵臻的碟子里,“给你吃吧,跟你开玩笑呢。” 赵臻抑制不住想要去亲近徐黛珠,想捧着她的脸颊去尝尝嘴唇的滋味,是不是也和之前一样的沉醉迷人,难以自拔,但是想到早上被赶出去的事情,就觉得羞愤难当,胸口憋闷,只好把这种情绪强硬的压了下去。 “你喜欢吃就让厨房多做点,我还能让你连个包子都吃不饱?”赵臻把碟子推到了徐黛珠的前面,“你吃,我吃饱了。” 徐黛珠心里暖暖的,赵臻经常气的她肝疼,但是贴心的时候又甜的好像让人吃了蜂蜜一样的甜。 “也是,当初是谁说要让我以后吃山珍海味?”徐黛珠想起两个人一起蹲在茅屋里啃窝粮时候的场景,只觉得当真是岁月如梭,心中感概万千,那时候不知道赵臻的身份,还想着说大话谁不会?这孩子真连哄人的话都说不好。 现在想想,当时赵臻肯定是真心实意的。 赵臻抬头,看到徐黛珠眼中的怀念之色,知道想到了曾经的过往,禁不住柔声说道,“除了窝粮和韭菜,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噗,徐黛珠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忍不住捏了捏赵臻的脸颊,说道,“还这么记仇,当时不是没吃的吗,我也是没办法了。” “别捏我,我都长大了!” “就捏!”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很快就把一顿饭给吃了,等着出门的时候徐黛珠显得心情愉悦,面带笑容,像一朵早春刚刚绽放的茉莉,清新自然,赵臻则是含笑的注视着徐黛珠,一副舍不得移开目光的样子。 明珠站在后面,忍不住感叹,太子殿下平日里虽然也是平易近人,但总归身份在那里摆着,谁也不敢真的没大没小的,更何况殿下长在宫中,就算没人教也自有一股端方,又加上日子久了,积威甚重,在军中也好,府邸也好,都是一言九鼎,谁也不曾因为年龄尚轻而小看他。 谁知道在徐姑娘面前竟然是这般的伏低做小,有了十五岁少年应有的活泼和无措,她心中一阵阵的泛酸……,虽然拼命的压制,想着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强求不得,但还是觉得意难平,凭什么呢? 徐黛珠和赵臻自然感受不到旁人的心思,两个人一同朝着白嘉言的院子里而去,一路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切的陈设都保存的很好,徐黛珠忍不住感叹,说道,“这晋王府虽然不大,但也是费了十二分的心思的。” 赵臻一会儿就要去军中操练,自然要跟徐黛珠分开,心中正是不舍,甚至有了要不今天干脆不去了这种荒诞的想法……,他正心不在焉,听了徐黛珠的话,说道,“府邸里仆妇就要二百多人,连这点都做不好,还要他们做什么?” 徐黛珠吃惊,说道,“这么多人吗?” 赵臻却说道,“不算多吧,以前我住的东宫可是有一千多人。”赵臻悄悄的凑了过去,想要握住徐黛珠的手,但是每一次伸出去不是徐黛珠刚好往前迈了一步,就是抬手指着远处的景色问话。 赵臻暗中着恼,却也无可奈何,一直紧紧的跟着徐黛珠。 “也是。”徐黛珠听说皇宫里人最多的时候也有三万多人,最少也是一万多人,如今整个太子府只有二百多人,对赵臻来说已经是很节俭寒酸了。 “真是意外。”赵臻感叹的说道。 “怎么了?”徐黛珠扭过头去看赵臻,结果一不下心踩空了一脚,身子踉跄的向后倒去,赵臻眼明手快的伸手拉住。 “小心。” 等着站定,赵臻就死活不肯放开徐黛珠的手,见她瞪着自己,说道,“你万一又踩空了怎么办?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 “哼,怎么活到现在?我不仅好好的活到现在,还救了个特别爱挑食的孩子,不仅不吃韭菜,还不吃窝粮,什么活儿也不会干。”徐黛珠戏虐的说道。 赵臻气急,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你还讲出来嘲弄我。”打又舍不得,赵臻想来想去,上前去给徐黛珠呵痒。 徐黛珠咯咯的笑,那笑声清脆如银铃一般,延伸到四周,让这个显得有些沉闷的太子府也跟着也生气勃勃了起来。 走到了白嘉言住的院子里,白四得了信儿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见两个人一起来,忍不住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和善,“大少爷已经用过早饭了,这会儿正躺在院子里的花架下面看书呢。” 徐黛珠绕过影壁走了进去,看到白嘉言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躺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随意的翻看,看到两个人走了进来,说道,“殿下,徐姑娘。” 第42节 赵臻见白嘉言要起身行礼,赶忙说道,“白将军伤势未愈,还是躺着歇息吧。” 白四拿了两把椅子放在了白嘉言的旁边,说道,“殿下,徐姑娘,快坐吧。”然后又把新沏好的茶水放在了旁边的长几上。 徐黛珠见白嘉言虽然脸色苍白,但目光有神,显然精神头很好,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又细细的问了症状,早上吃了什么药,上的什么伤药,昨天有没有觉得伤口疼什么的,简直就是事无巨细。 “没事,我已经好了。”白嘉言因为受伤说话声音要比平时低一些,竟然就带出几分温柔的感觉来。 赵臻很不喜欢徐黛珠和白嘉言亲近,这会儿脸黑的跟煤块儿一样了,听到白嘉言的语调,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徐黛珠说道,“让我看下伤口吧。” 白嘉言却还是推辞,说道,“徐姑娘,我早上就上过药了。”一副不愿意让徐黛珠看的样子。 徐黛珠却十分的坚持,先不说她本身就是个医者,平常就是要处理这些伤患,看伤口这种事原本就是稀松平常,更何况,白嘉言这伤是因为救她而受的,她原本就很愧疚,要是今天不看一眼,怎么也过不去。 而且她总觉得白嘉言这般遮遮掩掩的,似乎有事。 白四在一旁说道,“徐姑娘,昨天我们二少爷一夜都没有睡好。”知道白嘉言受了伤,白少卿就让白四过来照顾他。 白嘉言却有些不高兴,说道,“多嘴。” 徐黛珠冷着脸,说道,“要么我自己把你衣服脱了给你看伤口,要么就让白叔给脱衣服,要么就你自己脱了让我看。” 白嘉言见徐黛珠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忍不住苦笑,想着他好歹领着十万人的兵马,面对夏军残杀也不曾眨下眼睛,在这样一个还是孩子的女子前面竟然就这样被威胁。 一旁的赵臻脸色就难看了,虽然知道徐黛珠平时要治理伤患,但是这般强行要看伤口,难道她不知道对面的白嘉言是一个成年男子吗?她就不知道避嫌? 其实要是换了一个人都不至于让赵臻这般介意,主要是这个人还是白嘉言的缘故,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白嘉言十分的嫉妒。 徐黛珠见白嘉言一直抗拒,也来了脾气,说道,“那我来给你脱吧。”然后就去拽白嘉言衣带,想要解开,她感觉这伤口肯定是有问题了,不然白嘉言不会这般遮遮掩掩的。 结果那衣带刚刚被徐黛珠解开,徐黛珠就看到已经感染流脓的伤口,她气的头上冒烟正要说话,却被身后的赵臻拽了过来。 赵臻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难道就没有羞耻心?这般强行的脱一个男子的衣服!” 徐黛珠气笑了,说道,“你是我的谁?凭什么管我?” 第61章 第61章 “我……”赵臻想说我现在虽然不是你的什么人, 但以后肯定你的夫君,你孩子的父亲,你一生的依靠, 只是那话到了嘴边, 怎么也说不出口,对着徐黛珠怒气腾腾的眼眸, 他敏锐的感觉到,一旦他说出这些话, 徐黛珠就不止是生气这么简单了。 秋日的风裹着寒意吹的人有些冷, 徐黛珠本能的缩了缩身子, 用手摸了摸手臂,然后摸到了上面绣花精美的一丛兰花。 这是赵臻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徐黛珠的怒意就消减了几分,她看到过许多人, 说是为你好,却不过是嘴上功夫,但是赵臻却不是,他从来没说过什么好听的, 相反却是用行动在表示。 无论是每年千里迢迢的给她送喜欢吃的点心,还是这样认真的为她缝制衣服,都是旁人做不到的。 就在这时候, 外面传来一声犹豫的声音,“殿下,操练要晚了。”青山不知道赵臻和徐黛珠之间的争执,他一直在外面等着……, 要是可能,他想一直装作不知道,可是时间快来不及了。 殿下为了在军中树立威望,十年如一日的去军中操练,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他的辛劳,不能毁在今天。 徐黛珠声音缓和了许多,说道,“去操练吧,晚上回来跟你说。” 赵臻扭过头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有种莫名的倔强,徐黛珠终于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说道,“快去快回,晚上和你一起用饭。” 赵臻这才不情愿的走了。 赵臻走之后在场的几个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徐黛珠让人把她的医药箱拿来,又重新给白嘉言处理了伤口,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白将军,你习过武,想来也是粗浅的懂一些医理,怎么就让自己的伤口化脓了?” 白嘉言说道,,“好几日没有洗漱,昨天实在是忍不住跑了个澡,想洗的快一点就应该没事。” 徐黛珠也不好说道太过,但还是唠唠叨叨说了许久。 白嘉言无奈的扶额,苦着脸说道“徐姑娘,我以后一定遵医嘱,你别再说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白四在一旁忍不住笑,他们家这位二少爷总是冷冷清清的,竟然也有被人管的没脾气的时候,也怪不得……,可是,刚才见殿下的神情,那也是情根深种,一点都离不开的样子。 这么好的姑娘,他们家大少爷怕是娶不到了。 恐怕三少爷做了无用功。 这一忙乎就到了中午,徐黛珠准备陪着白嘉言一起吃饭,她根本就没有把赵臻的话放在心里。 白嘉言对她来说是什么人?失忆前是对她呵护备至如同哥哥一般的人,失忆后也是毫不犹豫的舍弃性命去救她的恩人。 徐黛珠从来就不怕闲言碎语,要真是怕她就不会学医了,因为每日里接触各种伤患,有男有女,总会有闲话传出去。 做事瞻前顾后的,那当真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白嘉言知道这是徐黛珠怕自己乱来,在这边盯着自己,心里又是妥帖,又是……酸酸的,等着伤好他就要回秦州了,那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徐黛珠,也或许重新相见的时候她已经是赵臻的人了。 就这样吧,能多相聚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白四却很高兴,他是乐见白嘉言和徐黛珠在一起的,在他看来,徐黛珠要是嫁给赵臻那才不好,赵臻是以后的帝王,那是要娶个母仪天下的女人,出身也好,教养也好,都不能差了。 倒不是说他不喜欢徐黛珠,其实他很喜欢这个孩子,敢作敢当,又十分的果敢聪慧,还重情重义,当真是十分的难得。 但是喜欢和合适却是两回事,赵臻就算是收了徐黛珠……,以后肯定还会娶别的女人,他觉得那样太委屈徐黛珠了。 这孩子不应该是关在后宫里的,对别的女人跪拜,她应该是像现在这样,恣意洒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白嘉言是肯定是可以给她这样的生活的,要是能多生几个孩子,他也是十分乐意去带一带。 白四越想越是觉得好,至于赵臻的心情……,他倒也不担心,赵臻要真是睚眦必报的残暴之人,就不会对徐黛珠那般束手无策了,想来也是心中顾忌,所以如果徐黛珠不愿意和赵臻在一起,他气归气,也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 毕竟比起儿女情长,赵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后再过几年……,赵臻开始填充后宫,有了其他国色天香的后妃,很快就会忘掉徐黛珠。 白四殷勤的给两个人准备了午饭,还担心两个人不自在,把伺候的人都撤了下去,想着让两个人好好说说话。 徐黛珠不知道白四是这么想的,她身旁虽然有丫鬟伺候,但是平日里却并不用丫鬟伺候吃饭,都是自己动手的,所以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屋里就两个人也挺好。 因为给白嘉言和徐黛珠两个人吃,饭菜分了两份,徐黛珠这边是虾仁粥,白嘉言就是补气的红枣薏仁粥,徐黛珠这边是葱爆海参,白嘉言这边就是一叠萝卜榨菜…… 徐黛珠还想着白嘉言会不会嘴馋,要知道他还是小白的是可是贪吃鬼呢,可是徐黛珠看了好几眼,对面的白嘉言都是稳稳当当的,连目光都扫过来一次。 徐黛珠无趣,只好老老实实的用饭。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白四领着青山走了进来,他显然是赶路回来,气息还不太匀,递了封书信给徐黛珠。 徐黛珠觉得有些奇怪,这才走了几个时辰?就给她鸿雁传书,等着她打开信,差点气晕过去了。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十分的洒脱,只是内容却是有些不着调,赫然写着,记得避嫌! 青山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但是想着让他这般骑马跑过来送信,显然也是很重要的事情,见徐黛珠读完就迫切的问道,“徐姑娘,我还要赶回去,烦劳你尽快写个回信。” 徐黛珠只觉得荒唐的不行,起身到一旁的案桌上,正好之前白嘉言在写字,墨都已经磨好了,她拿起毛笔来,在上面画了一个王八,囧。 青山自然不知道徐黛珠画的什么,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行礼之后就疾步的跑了出去,显然是想要快点给赵臻看回信。 白嘉言见徐黛珠脸色一直不好,想了想说道,“徐姑娘,你也莫要太生气了……,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什么事?” “殿下一直不肯让我们告诉你,是关于五年前的事情。”白嘉言觉得现在遮遮掩掩已经没有意义了,最重要的是,因为那件事徐黛珠一直对赵臻多有偏见,他不忍赵臻被冤枉,也不希望两个人因为那件事而生分。 “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提起五年前的事情,徐黛珠现在也是觉得意难平,“说是三天就回来,结果把纳真和阿史那的小儿子交给你们……,几乎把命都给你们了,等了那么久也没有来,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白嘉言沉默了下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徐姑娘知道当初道殿下是为什么没有及时回来接应?” “不管是什么原因,失约就是失约。” “确实如此。”白嘉言露出愧疚的神色来,“只是如果……,当时殿下和我们要是都被夏军抓住了呢?” “什么,怎么可能?你们可是带着人质,就算是没有拿到火铳,也应该能全身退才是?” 第62章 第62章 白嘉言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纳真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冷笑着掐死了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 谁能想到纳真竟然这般狠辣, 又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咬舌自尽。 那些夏兵看到纳真夫人死了就跟疯了一般的涌了过来。 夏军是他们的好几倍,又装备精良, 皆是善战者,那几乎是一场屠杀, 要不是谭青拿出了他父亲半成品的霹雳弹, 震慑住了夏军, 又有几个死士拼死去把火铳抢了出来,给他们带来的一线希望,几乎可以说没有现在。 “我们当初领着人从密道出去花了几乎是两天的时间, 后面又激战纠缠了三四日,用着火铳才险胜,一千多人只剩下不到百人。”白嘉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极度不愿意回忆这一段往事, “太子殿下重伤,却非要以身试险去找徐姑娘,白先生不得以……, 只能把殿下打晕。” 徐黛珠当初直接带着吴二的尸首就回了杏花村,因为冲击太大,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死去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去问当初发生了什么, 也不想知道。 其实徐黛珠也早就猜到了他们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她就是想要任性的这般迁怒。 不仅是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者的抛弃的委屈。 白嘉言两手交握,目露愧疚,“其实你更应该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你当时什么都不懂。”在三个人当中,白少卿只是点头之交,她对他根本就没什么期望,所以无所谓,小白心智不全,也不能去怪他,唯独赵臻……,两个人一同共患难,虽然短短几个月,但是经历的事情却是比一辈子还要多一般,那般的心心相印,却这样被抛弃,徐黛珠最怨恨的是赵臻。 “三弟跟我说……”白嘉言说道三弟显然就是白少卿,他说道这里紧张的舔了舔嘴,在徐黛珠澄净的眼眸中,越发有些难以启齿,但想着这误会今日不解释,早晚要弄出大事来,特别是殿下对徐姑娘那般的情深义厚,就是他这个旁人瞧了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我……” 午后的阳光照在徐黛珠脸颊上,将原本就应白如玉肌肤衬托的更加柔美,白嘉言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不舍来。 这个姑娘这么的好,是他活了三十多载唯一明白柔情两个字含义的人。 真的就这样拱手让人吗? “白将军?”徐黛珠担忧的询问道。 白嘉言看到徐黛珠细致的眉眼,娇嫩的嘴唇,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嗓音,还这么小,都可以做他女儿了,如果他在年轻个十五岁,不……就算年轻十岁,他也会努力一把,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没这个资格。 白嘉言硬下心肠来,说道,“三弟跟我说,你不要我了,嫌弃我傻……,我一个人躲在墙角里哭了好久。” 徐黛珠不知道突然想笑,想象着小白一个人委屈的样子,一边觉得白少卿可恨,一边又觉得小白很是可怜。 当时他一定非常的伤心。 “我本可以去找你……,却因为我自己的愚笨,错失了机会。”白嘉言很是愧疚的说道,“徐姑娘,我对不起你。” “不怪你,白先生他……”徐黛珠发现不知道怎么面对白少卿,这个人你说他无情但又处处体谅别人,温和大度,益是个十分好的朋友,但是你说他有情,在该取舍的时候从来都毫不犹豫,就好像是他们这些人不过就是工具一般。 “三弟他已经失心了,他的眼里只有复国大业。”白嘉言一直都觉得自己过于冷情,但是他看到白少卿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冷情,“他早晚会后悔的。” *** 赵臻这一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徐黛珠温声细语关怀白嘉言的神情就好像一把刀刃一般插入了他的胸口,时不时的提醒着他,徐黛珠对他的冷漠。 青山带着徐黛珠的书信回来。 第43节 赵臻拆开信来……,原本就不指望徐黛珠能说什么好话,谁知道他就在上面画了一只王八来。 “这个……” 赵臻的脸当时就黑了,饭都没有吃几口,好容易忍到操练结束了,就急匆匆的骑着马往太子府赶。 进了府邸,赵臻就问,“徐姑娘呢?” “在石榴居。”绿水一边打量着赵臻的脸色,一边用眼神朝着哥哥青山询问,那意思就是今天又出什么事儿了? 青山想起自己急火火的送过去的就信上,画了一只王八就觉得这徐姑娘也太过分了些,忍不住撇了撇嘴。 想着殿下无论如何看中徐姑娘,今天肯定不会轻易了解了,他还想一会儿殿下要责问徐姑娘,他到底要不要劝和? 赵臻根本就没注意到下面两个人的反应,怒气匆匆的走到了石榴居。 院子里的石榴古树枝繁叶茂,挂着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石榴,在午后的阳光下看起来十分的喜人。 徐黛珠搬了个躺椅,仰躺在石榴树下,拿着一本书悠闲的看着,四周静谧,绿树红果,一阵风吹过来,带着果实的香甜气息,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赵臻脚步一顿,正想说话,看到徐黛珠抬头朝着他笑了笑,那笑容春光明媚的就如同三月的春光一般。 赵臻直觉额心口砰砰的乱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的破茧而出一般。 “回来了?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呀。”徐黛珠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赵臻顿时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一般乖顺的走了过去,坐在一旁,踌躇了下,问道,“你在看书?午饭吃过了吗?”语气轻柔的一点都看不出刚才还在生气。 青山差点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叹气,古人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古人诚不欺我。 第63章 第63章 四周静谧, 偶尔只能听到风吹佛树叶的沙沙声,徐黛珠并未起身,慵懒的躺在躺椅上, 笑吟吟的看着赵臻, 不说话,却已经让人如同喝了三年的陈酿, 已经是醉了。 徐黛珠脸上已经不复曾经的黝黑,如今肤色玉丽, 顾盼神采, 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的漂亮, 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茉莉,清雅馥郁。 赵臻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那种久违的……, 连梦里都让他感到心悸的触动。 “看到我写的回信了?”徐黛珠仰着脸,澄净的如同宝石一般的眼眸里藏着几分促狭,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惹人怜爱。 “嗯。”赵臻点头。 “气坏了吧?” 赵臻这才总算有了几分脾气, 冷着脸说道,“敢暗喻我是一只王八,估计也就是你了, 真是胆大包天,你就不怕我责罚你?” “你会吗?” “当然会。” “好,你要责罚我什么?” “罚你……”赵臻在路上想了很多,要怎么跟徐黛珠算账, 他从小尊贵,即使皇帝和皇后也都对他爱护有加,如真如宝的长大,却在徐黛珠这边屡受打击,更是第一次被人比喻为王八,想来十分的可气。 “罚什么?” “起码要关起来三天不能出门!”赵臻狠了狠心说道,然后还加了一句,“你这么的目无尊卑,猖狂放肆,到真是要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你真要罚我?”徐黛珠有些错愕的问道。 “当然!”赵臻觉得有一就有二,不能惯着徐黛珠的这个毛病,而且……,如果关起来就不能去探望白嘉言了吧? 徐黛珠顿时就气的七窍生烟,刚才的轻松荡然无存,倏地坐了起来,说道,“我就知道,你还是这个样子,根本改不了。”然后就要穿鞋走。 赵臻见徐黛珠倏然变脸,哪里还有刚才的温柔相迎,心里有些着急,又觉得万分失落,急切的拽住她的手臂,问道,“你要去哪里?” “走呀,离开这里,出门好久了,我师父肯定在等我了。”徐黛珠说道,“还有,我可没做错什么,要不是你非要写个什么避嫌,我至于给你画个王八?” 几个人站在门口,青山和绿水俩兄弟,还有明珠,他们面面相觑,觉得徐黛珠当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给赵臻的回信里画了一只王八。 这要是放在宫里,宫规森严,又有皇后在,徐黛珠肯定要脱一层皮的,反正不会就这般算了。 “我叫你跟白将军避嫌,有什么错?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就不应该顾及点名声?你是不是就想……”后面的赵臻颇有些说不出口。 “什么?”徐黛珠怒气腾腾的注视着赵臻。 “想嫁给他?呵呵,白将军也是真是,那许多求媒的人都不理,偏偏要孤身一人,难道说他就是故意的?我还道他堂堂正正的一个人,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思……,想要娶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说,还要用这般手段!” 徐黛珠想着白嘉言的温柔言语,虽然和小白不同,但是一样的感受到了他的关怀,这边白嘉言在为赵臻开脱,帮他解释误会,而赵臻呢?却这样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简直就是让她看不起。 “赵臻!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徐黛珠之前想好等着这次赵臻回来就跟他好好和解,以前的事情就当是过往云烟,就此算了,他们从新开始,她不会再怨恨他,他也不要总是这般疑神疑鬼的,容易生气。 谁知道赵臻竟然这般可恶,要直接罚她。 其实这也是两个人之间的还是存在着因为教育不同产生的鸿沟,比如徐黛珠虽然穿越到古代,但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人人平等,但是赵臻却不是,他接受的教育是,他是尊贵的太子,他是天,他所有的尊严都是不能挑衅的。 说起来赵臻对徐黛珠已经是颇多忍让了,而这种忍让也在表明着他对徐黛珠的特殊待遇。 但是对徐黛珠来说这还远远的不够。 徐黛珠气的脸色铁青,起身回了房间,拿了药箱和一些随身的行礼,就准备走,至于之前说要和好的事情都已经被赵臻气的忘光了。 “不许走!”赵臻上前就抢了药箱放在了地上,又去拿她手上的包袱,徐黛珠怎么肯同意,两个人你推我拉的,一阵纠缠。 明珠站在门外,颇有些无措,绿水喏喏的说道,“我们现在就这么站着吗?”刚说完就听到屋内传来瓷器被摔碎在地上的清脆声音。 “这……” 明珠说道,“这样下去如何得了?万一伤到太子殿下,我们可是吃罪不起。”明珠不愿意承认,太子殿下对徐黛珠太好了,好的简直叫人眼红,压在心里哪一点不甘就这样迅速的膨胀,几乎要压垮她的忍耐。 她想,徐黛珠这般张狂肆意,总是要给一点教训,并非她的私心,太子那般尊贵,又那般出众,是他们汉人的骄傲,同等于她们的未来,要不是太子殿下……,他们这些人早就沦为夏军的贱民而已。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徐黛珠任意的践踏? 青山听了沉吟一声,说道,“这件事我们管不了,还是要请白先生出来。” 绿水听了说道,“这样做妥当吗?”毕竟是徐黛珠和赵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让一个外男出来调和颇有些过不去,但谁叫偌大的一个太子府里竟然没有女主人,让他们遇到事情都没有地方去询问。 明珠听了,说道,“我去吧。” “绿水,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绿水和明珠就这样急匆匆的出了门,直奔白少卿住的院子而去,只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来可以飞过去。 白少卿正在午歇,躺在凉席上,盖着一床丝绸薄被,却是满腹的心事,前几年夏元帝刚刚立国,有许多事情要做,一直多没余力来对付这边……,但是这几年已经是梳理的差不多,且在三月份的时候夏元帝和蜀地达成了协议,要迎娶镇国公之女为妃。 这就等于一直暧昧不明的镇国公终于投向了夏元帝。 晋地下靠着辽东,南靠着蜀地,原本夏元帝怕蜀地的镇国公和太子同仇敌忾,辽王又一直又态度不明,怕是三家一同合伙,自己贸然进攻反而得不偿失。 如今蜀地已经成了夏朝的属地,辽王的侧妃,就是夏元帝的妹妹,朵颜公主为辽王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被册封为辽王世子。 辽王显然也不会在这时候去背叛夏元帝,更何况当初是辽王勾结了夏元帝,一同攻入京城,他在汉人的眼中早就成了汉奸叛徒,即使改过自新,恐怕也不会善终。 辽王如今有了孩子,显然是真正要归顺夏朝了。 夏元帝这会儿就如同志得意满的雄狮,只等着合适的机会一口吞掉晋地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 白少卿难以入睡,想着他们手中的撒手锏,自然就是火铳,还有已经成型的霹雳弹,当初谭青带着他们死里逃生也是因为这个。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火药不够。 制作火药需要大量的硝,而他们晋地没有,需要到外面的去买,前几年的时候还好一些,总是能弄到,近几年,夏元帝知道他们购买大量的硝之后就掐断了这一个来路,这也是为什么虽然有火铳队,但是一直很少用的原因。 到哪里去弄硝? 这个问题一定要尽快解决,他有预感,夏元帝和晋地的战争很快就会拉开序幕! 然后这些还不是让白少卿最为烦恼的,徐黛珠的到来让事情有了许多不确定性……,赵臻太迷恋她了。 他原本准备把徐黛珠推给白嘉言。 谁知道那样好的机会,白嘉言却往外推,而赵臻的执着再一次让他吃惊。 现在还有两股势力可以为他们所用,第一个自然是江南的义军,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不能说多么强大,但也是自自给自足总是没问题,还有一股就是闽南的势力。 想要拉拢闽南王,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而笼络住江南的义军,最好的办法也是联姻。 只是有了徐黛珠在,这条路就几乎走不通了。 白少卿还是自认为比较了解徐黛珠的,这丫头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肯定会死死的管着赵臻。 只是他们现在太被动了。 白少卿越想越是头疼,干脆起身,靠在窗口,倒了一杯茶水,慢慢的喝了起来,澄净的茶色,漂浮着盛开的茉莉花,白色的小花瓣就好像是绝世的美人一般,蛊惑着人心。 这是徐黛珠最喜欢喝的茶水,府邸里吃穿用度有限,赵臻却毫不犹豫的选了茉莉花,就好像天天喝着这个茶水就可以见到徐黛珠一般。 到底要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先生,殿下身边的绿水和石榴居的明珠求见。” 白少卿颇有些诧异,沉吟了下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等着在待客的厅堂见到俩个人,他温和的笑着说道,“你们俩能一起过来,想来也是殿下那边有事是吗?和徐姑娘有关?” 心里却想着,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明珠有些为难的看了眼绿水,绿水叹气,这个明珠什么都好,就是为人也太没担当了一些,遇到事总喜欢推给别人,虽说容貌美丽,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的时候显得很楚楚动人,但是挡不住像泥鳅一样狡猾的本质。 想着总归一起来的,他也躲不过去,绿色清了清嗓子说道,“白先生,实在是冒昧打扰,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 然后把徐黛珠怎么给赵臻写了回信,多么大胆的画了一只王八嘲讽侮辱赵臻,之后又在石榴居大发雷霆的事情一一说了。 “我们几个都不敢进去,但是又担心殿下的安危。”明珠红了眼圈,很是担忧的说道。 白少卿脸上的笑容退去,突然间就沉了脸,冷冷的说道,“是不是因为殿下太过仁厚,你们都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绿水心里一沉,立即就跪了下来,顺道还拽了下明珠,明珠却是有些不甘,不情不愿的跟着跪了下来。 明珠掉着眼泪,说道,“奴婢一刻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当初要不是殿下,哪里还有奴婢一条命?就是因为这样,奴婢才……” “给我住嘴!”白少卿冷声说道,“到现在还在这里狡辩?我且问问你,你是谁?徐姑娘是谁?” “我……” “徐姑娘是殿下的贵客,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你到底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白少卿说道这里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到底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来干涉殿下的事情?” “还有你!”白少卿指着已经有了悔意的绿水说道,“到底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去看殿下的信?嗯?” 绿水吓的浑身都是汗水,觉得自己真是干了一件蠢事,忙不失迭的磕头说道,“白先生,绿水错了,还请白先生看在我往日兢兢业业的份儿,网开一面。” 明珠却带着几分倔强说道,“白先生,奴婢也知道身份低微,不能去过问这些,可是你是没看到刚才徐姑娘发脾气的样子,奴婢是担心……” 第44节 “担心什么?”白少卿快气笑了,像明珠这样的女孩子他见多了,大宅门里,总有一些人以为自己生的漂亮一些,嘴甜一些,掉几滴眼泪就可以让人心生怜惜。 明珠看到白少卿阴沉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竟然觉得有些恐惧,但是话已经说到了一半,也不能咽回去,而且她觉得自己没错,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殿下出事不管吗? “担心徐姑娘会伤到殿下,白先生,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但是我是真心为殿下着急,这才不顾一切过来的禀告的。” “在你眼里,殿下就是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徐姑娘不过一个女子就能伤到殿下?你是不是也太小瞧了殿下,要知道五年前如一日跟着士兵一同操练的人是谁?”白少卿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等着重新睁开,面上毫无波澜,那眼中却满是冰冷的透骨的寒意,“来人,明珠已经不适合呆在府邸里了,送出去吧。” 绿水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直接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他差一点就要被明珠害死了。 明珠大惊,说道,“白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少卿厌恶的说道,“你看看你的嘴脸,当真是难看的很,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吗?一个人有野心没什么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要是没有了自知之明就太丢份儿了。” 明珠脸色煞白,忽然有种被人看穿底细的狼狈感,她一直都以为白少卿跟她一般讨厌徐黛珠,因为这个女人实在是没有尊卑观念,也太猖狂放肆了,明珠以前也是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自然懂这些。 可是白少卿这会儿竟然是百般维护徐黛珠。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到了这会儿明珠也没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等着明珠被人带了下去,绿水还趴在地上不敢起来,白少卿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茶水,这才说道,“起来吧。” “不敢。” “你不起来,谁带我去看看殿下?”白少卿起身说道。 “白先生?”绿水惊愕的抬头。 白少卿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间府邸是太子府,而我们都是殿下的人,都应该多为殿下分忧,以太子的意愿为重,而不是自作主张。” 绿水知道这是白少卿肯给他一个机会,忙磕头说道,“奴婢知道了,多谢白先生网开一面,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朝着石榴居而去。 绿水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心思翻涌,只要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白先生曾经因为反对殿下出门去看徐姑娘而争吵过,那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意见不合。 白先生一直恪守本分,对殿下那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兢兢业业的,就是他们这些旁边人都是十分敬重白先生忠君之道。 经过那一件事情之后,大家都对徐姑娘有些不满,显然明珠也是那么想的,不然也不敢那般大胆,但是谁知道到这关键时刻,白先生竟然就站在了徐姑娘那边。 绿水心思复杂,怎么也想不通,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今天却深刻的领会了一件事,以后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白少卿从小聪慧,不用去看也知道绿水的心思,不过他也不点破,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 他也知道绿水在困惑什么,义兄白嘉言总觉得他太冷情了,但他只是去做该做的事情而已,比如五年前,他阻拦赵臻和白嘉言去找徐黛珠……,那时候去了无疑是找死而已。 他当然要拦着,不能让赵臻和白嘉言去送死。 前几日刺客深入,正是在寻找机会刺杀赵臻,他当然也要拦着。 可是今天……,这两个仆妇就因为徐黛珠和殿下吵了一架就告到他这里来,到底把徐黛珠看做什么?眼里到底有没有殿下? 白嘉言并不讨厌徐黛珠,其实甚至是喜欢的。 杏花村里短暂几个月,却是他父兄死后最为愉悦放松的时候,不用想复仇大业,不用想那些烦扰的纷争,只要想着今天吃什么,明天要做什么就行,他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徐黛珠这样的人,果敢聪慧,又重情重义,爱和恨总是那么鲜明,就好像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活的那样鲜明而生动。 想让人就这么看着,呵护着,让她活的更加恣意,如同绽放茉莉花,虽然小巧细微,但却散发着比牡丹还要浓郁的百倍的芳香。 他白少卿可以为了大局去牺牲徐黛珠,但是那些仆妇们又凭什么? 白少卿走到了石榴居,看到青山远远的迎了出来,哭丧着脸说道,“白先生,刚才屋内有事瓷器被摔碎的声音,然后尖叫声……,我想进去又不敢过去,毕竟殿下没有喊人,您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白少卿想起徐黛珠的性子来,发起脾气来是可真是没有不敢的,难道说她把殿下给打了?想到这里就头疼的扶额。 “你们先退下去吧。”怕是让青山和绿水看到不该看到的,等着两个人远远的退开,这才整了整衣衫走了过去。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被打开了,然后他神色突然变得僵硬,露出讪讪的神色来,想了想就退了回去,轻轻的把门给掩上了。 走到门口看到青山担忧的神色,说道,“无事,你们就在这里守着,还有明珠以后在这边伺候了,我在找个人来过来服侍徐姑娘。”说完就这样走了。 青山和绿水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屋内十分的狼藉,长几上的梅瓶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挂在墙角的字画也被撕裂下来……,甚至是床上的褥子也都被丢在地上。 但是屋内没有人去管这些,上升的温度显示两个人此刻体温,徐黛珠被赵臻困在墙角里,赵臻一只手压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抬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的覆盖着她。 嘴唇压在徐黛珠唇瓣上,忘我的亲吻着。 徐黛珠只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赵臻的脸颊贴着她的,身体紧密的挨着,那力度只恨不得把她揉入体内一般。 到处都是赵臻的气息,那样浓烈而炙热,烫的她心口颤抖了起来。 徐黛珠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好像是她发脾气摔东西,然后赵臻也跟着摔,结果她一不下心差点踩到瓷器碎片,被赵臻眼明手快的捞了过来。 然后她就被他压在了墙角里。 那之后就这样了。 赵臻那样狂怒的眼神,但是压在她的唇上却是意外的轻柔,小心翼翼的,就好像对待易碎的瓷器一般。 轻柔的吻着她,珍爱而万般不舍。 徐黛珠忽然就不想挣扎了,反而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五年来,她一直在生气,这种方式何尝不是在折磨报复赵臻呢? 其实想来他又没做错什么。 好一会儿,赵臻才离开徐黛珠的嘴唇,看着被他咬的越发娇艳欲滴,一种满足的感觉溢满整个胸口,想要把她一辈子的放在身边,就这样不分开。 第64章 第64章 赵臻亲完还是不舍的抱着徐黛珠, 目光里满是柔情蜜意,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赵臻此刻的心情,更何况徐黛珠又不傻。 “黛珠, 黛珠。”赵臻喃喃的喊着徐黛珠的名字, 又像是不舍的一般把脸埋在徐黛珠的脖颈上,只是越是靠近越是情难克制, 徐黛珠就好像是上好的佳酿一般,让他顿时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酒徒, 只恨不得淹死在这里。 赵臻的呼吸又变得粗重了起来, 嘴唇顺着徐黛珠漂亮的脖颈tian吻, 来到她鼓起的胸口,衣衫半开,露出雪白的弧度来, 诱惑人心。 “黛珠,我们马上成亲好不好?”赵臻眼睛里有团火在燃烧,他感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身体就要炸开……, 而解药只有眼前的人。 徐黛珠一惊,手忙脚乱的推开赵臻,神色复杂的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衫, 只是动作很慢,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赵臻以为徐黛珠还在生气,耐心的哄到,“黛珠, 你别气,我喜欢你,想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徐黛珠脑子浑浊,根本就听不见赵臻的话,她把手压在自己的唇瓣上,上面还残留着赵臻的吻过的热度。 其实上一次就发现了。 她竟然不排斥赵臻的吻,不觉得两个人换唾沫十分恶心,也不觉得他上下其手另人厌烦,反而有种悸动的,被点燃的一般的触感。 她想起来小时候两个人因为害怕抱在一处睡,是不是从那时候她就已经习惯了赵臻的味道和抚触? 徐黛珠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她应该是喜欢赵臻的。 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很是震惊。 然后这些天她的反常也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比如太容易被激怒,总是和赵臻针锋相对。 而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赵臻看到徐黛珠把手指放在唇上,好像很是嫌弃一般,那动作就如同一个巴掌一样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赵臻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空气中火热的气息反而变的凝重了起来。 赵臻想起五年来未曾熄灭过的热情,却一次又一次遭到了徐黛珠的冷漠,忽视,忽然间就有些心灰意冷。 他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捧到了徐黛珠面前,她却这样的不屑一顾。 身为大赵国尊贵的太子,他的尊严就是为了让徐黛珠这般践踏的吗?赵臻脸色越来越暗沉,说道,“你当初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 “就算不是你,是别人我也会救的。”徐黛珠下意识的说道,她脑子还有些混乱,正是有些不知所措。 结果这话在赵臻的意思里就是,你对我来说不过就是普通人而已。 “很好,我明白了。”赵臻一直所怀念的就是曾经的过往,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就遇到了徐黛珠,为她心悸,为她辗转难眠,就如同呵护一朵娇嫩的花朵一般,藏在心里,默默的不敢言语,然后这段珍藏的记忆,对徐黛珠来说竟然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吗? 徐黛珠其实心很乱,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但是看到赵臻沉下来的面容,还有难以掩饰的伤心,忽然间就觉得心疼了起来。 赵臻难过的转身,他以为自己会很冷静,很无情,但其实脚就好像地上生了根,他要很艰难的才能迈出一步。 他忍不住想着,真是没用,到了这时候竟然还觉得舍不得。 就在这时候,赵臻的手突然被徐黛珠拽住,赵臻猛然回头,看到徐黛珠虽然有些羞涩,可是坚定的目光,“你别这样,我就是太乱了,不是在生气。” “你不生我的气?”赵臻觉得他应该在矜持下,或者说既然徐黛珠在哄她,他就应该拿出点脾气来,可是一想到徐黛珠正在回应他的感情,他就觉得心花怒放,脸上的喜色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嗯。”看到赵臻的放松的神情,徐黛珠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所以,我们先找人把这里是收拾下好不好?” “好!”赵臻根本就忘记了刚才的伤心难过,只觉得这会儿,就算是徐黛珠要星星,他要会去摘过来。 两个人一同走了出去,徐黛珠想要放开赵臻的手,结果却被他紧紧的握住,徐黛珠想起刚才赵臻难过的神情来,也就听之任之了。 徐黛珠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赵臻只觉得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 青山和绿水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赵臻和徐黛珠一同走了出来,两个人亲密的牵着手不说,还一副甜蜜的神情,这会儿就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少卿来之后就直接走了。 赵臻说道,“去把内室收拾下。”然后转过头看着徐黛珠,那目光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来,说道,“先去我那边用晚膳吧。” 徐黛珠有些有点羞涩,但是既然已经察觉到自己也喜欢赵臻,那也就是没有可扭扭捏捏的,再说经过了白嘉言的劝说,其实她也已经原谅了赵臻。 “嗯。”徐黛珠说道。 赵臻简直心花怒放,第一次觉得徐黛珠柔顺的像是小猫咪一样的,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心都要融化了,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臻握着徐黛珠的走,走一步就要看一眼,似乎怎么样看不够一般。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映射在屋内的饭桌上,徐黛珠和赵臻坐在靠窗的圆桌上,上面铺着锦缎的桌布,桌布边滚了流苏,随着清风轻轻的摇摆。 赵臻笑,夹了一块虾仁到徐黛珠的碗里,说道,“刚送过来的河虾,你尝尝看。” “你也吃呀。”徐黛珠也夹了一个虾仁到赵臻的碗里。 “嗯。” 两个人各自吃掉了虾仁,“好吃吗?”这句话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的。 说完就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那种甜甜的气息在四周发酵,简直可以醉人心脾。 第45节 第65章 第65章 有情饮水饱, 更何况这会儿菜肴十分的丰盛,水晶虾仁,八宝酱鸭, 连珠起肉……, 还有徐黛珠很喜欢喝的火腿笋片汤。 仔细一看,上面这些菜都是徐黛珠平日爱吃的。 可见两个人分开了五年, 但是赵臻却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她。 生气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但是等着消了气, 再看赵臻的所作所为, 才能看出他的用心来。 徐黛珠忽然就很心疼赵臻。 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 对待赵臻自然就春风细雨一般的,不仅给他夹菜,还会问他这些年两个人分开之后的事情。 徐黛珠眉目柔和, 目光澄净,说出来的话都是温柔的关怀,赵臻这些年来何曾得过这样的关心?就是平心静气的说话都没超过一刻钟,因为不一会儿就会吵起来, 只觉得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整个人轻飘飘的,从来都没有这般快活过。 其实徐黛珠还有些混乱, 觉得一切太突然了,但是她发现……,当她放开心结,就这样和赵臻和睦相处, 她的愉悦挡也挡不住。 也就不再去纠结这些了。 两个人一同吃了晚饭,又说起分开之后的事情,徐黛珠想起白嘉言的话来,问道,“白将军说你当时伤的很重,是伤到哪里?” 赵臻还以为徐黛珠在生气,赶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都怪我,当时我就应该是去找你,你别生气了好吗。” 徐黛珠看到赵臻紧张的神色,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些心疼,这几年她把他折磨的也是狠了吧?不然不会一个简单的询问就这样的害怕。 徐黛珠忍不住起身在赵臻的颊边亲了一口,“我就是想问问而已,没有生气。” 赵臻见徐黛珠凑了过来,轻柔在脸颊边亲了一口,那触感滚烫滚烫的,如同一根柴火,猝然燃起他心中的一把火,如何能坐得住,没等徐黛珠撤回去就把人捞了过来,把头压在自己的腿上,低头吻了过去。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赵臻熟能生巧,已经吻的很自如。 徐黛珠只觉得赵臻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一个小婴儿一般被抱在他的怀里,少年的味道纯净而透彻,那吻无所不至,像是春雨一样,所到之处繁花盛开。 好一会儿,赵臻才喘息的分开,只是不愿意放开徐黛珠,柔情蜜意的说道,“我那时候觉得难过极了,你脾气爆裂,眼里容不下沙子,也不知道要如何生气,怕是以后都会正眼看我了。” 赵臻喃喃的说道,又像是后怕一般,低头亲了亲徐黛珠的嘴唇,继续说道,“想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去找你,哪怕死在你身边。” 很多时候,没经历过就生死,就不会明白珍贵,赵臻正是因为经历过那样的绝望和生死,所以才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心思。 “不是。”徐黛珠很是心酸,倏然落泪,抱住了赵臻的腰身,“我其实都知道了……,过去了,不提了,这些年,对不起。” 赵臻轻轻的帮徐黛珠拭泪,说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总是护着我,而我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没能赶过去。” 两个人情窦初开,徐黛珠虽然活了两世,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难免说一些肉麻兮兮的情话,赵臻也是一样。 旁人要是听了这些,说不定要酸掉牙,可是两个人却乐此不疲,只觉得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情话,都是最美好的事情。 赵臻晚上要处理一些公文,多半都是一些谍报,还有军中事物,有时候还要评判一些晋地和秦州一些复杂案情,然后是秋收耕地问题,就如同父母官一般,处处都要操心。 徐黛珠还以为白少卿会管这件事,说道,“白先生呢?” 提起白少卿,赵臻脸上就会现出几分敬佩来,说道,“原本这些是白先生在忙,不过后来白先生跟我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世上没有什么大事,有的不过就是许多小事情汇集成的大事。” 徐黛珠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白先生在锻炼你呢,不想让你做个,在百姓饥荒的时候说出何不食糜的君主。” 赵臻不一定要亲力亲为,但是显然要懂这些事情,恐怕这才是白少卿目的吧,抛开白少卿过于理智……,理智的几乎冷血,他其实是个非常称职的臣子。 “你陪我一起去吧。”赵臻一刻都不愿意和徐黛珠分开,而他处理公务的地方又在外院。 徐黛珠原本想出去转转,却被赵臻磨的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一同去了外院的书房。 书房显然是重新布置过了,没有卧室那般原滋原味,靠墙放着黑漆螺钿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书架前面是一张巨大的黄花梨案桌,上面摆着许多书信和笔墨。 靠窗还摆着古筝,显得古色古香的。 徐黛珠一眼就看到了这张古筝,说道,“你还会弹这个?” 赵臻兴趣广泛,何止会谈古筝,还会吹箫,画画,涉猎众多,听了这话笑着说道,“是呀,要不要弹一曲?” “嗯。”徐黛珠很是期待了起来。 赵臻净手之后就洒脱的甩开袍角坐在了凳子上,目光专注地的盯着古筝,轻柔的弹奏了起来。 优雅而柔美的声音在四周回荡,旋律典雅,韵味十足,像是一杯散发着淡淡茶香的茶水,让人沉醉在其中。 少年手指白皙纤长,像是舞动的精灵在琴弦上跳跃,在一盏橘红色的温暖的烛火下顾盼生姿,广袖浮动,飘飘如仙。 徐黛珠已经不知道在听赵臻弹琴还是在看他。 她一直都知道赵臻的容貌出色,但是这样把人装到心里去,再去看他,那当真是觉得怎么都欢喜。 一曲结束,赵臻把凑到了徐黛珠的前面,看着她痴痴的目光,忍不住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你夫君是不是很出众?” 徐黛珠一下子就羞涩了起来,说道,“谁是我夫君!” 赵臻跨过古筝把人抱了过来,脸颊贴着她的,柔情蜜意的说道,“当然是本太子,等我禀过父母就跟你成亲好吗?我有些等不及了。” 古人婚育比较早,基本十三岁就已经成亲了,其实赵臻的年龄也到了。 徐黛珠觉得还是有些突然,说道,“先等等……,你先放开我。” 赵臻抱紧了徐黛珠,无赖一般的说道,“不等,也不会再放开你。”赵臻想起之前在石榴居,他决定放弃的时候,那种痛苦,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还好……,还好徐黛珠最后拽住了他。 但其实赵臻觉得,他那种所谓的放弃不过暂时的,等着气消了还是会去找她。 五年来,不是验证过无数次? 两个人又柔情蜜意的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徐黛珠说道自己还不想当母亲,这才让赵臻让步,不过也只是一年,“那明年好不好?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可以不碰你。” 徐黛珠坐在赵臻的腿上,被他怀抱着,屁股下就是赵臻明显的男性特征,硬邦邦的好像是能把她戳破一般。 鬼才相信呢。 但是能拖一年就是一年,她也想看看两个人能走多远。 赵臻一直抱着徐黛珠不肯放开,还拿了谍报让她读给他。 徐黛珠一开始也是勉强,可是读着读着就入迷了,白少卿这几年做的最费心的事情就是编织了一张谍报网。 安插了无数人在敌对的地方。 徐黛珠看到有个谍报上甚至写了夏元帝早上吃了什么,很是震惊的说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飞鸽传书。”飞鸽传书原本就是极为隐秘的手段,只有旧宫里几个人会,赵臻占了晋地之后,许多原本的旧人都涌入了过来,其中有会养信鸽的人。 “真是让我佩服。”徐黛珠觉得固然是信鸽可以远程传输,但是更重要的是能把奸细暗插进去,也是十分了得。 赵臻看出徐黛珠的意思,叹了一口气,说道,“黛珠,我要是不能复国,当真是对不起这些追随我的人。” 徐黛珠把脸贴在赵臻的脸上,柔声说道,“会的。” “我也这般想。”赵臻又回复了自信满满,然后比划了徐黛珠的发鬓,“到时候我要找中原最好的能工巧匠,给你做最美的凤冠,穿着大红色的凤凰朝服和我并肩站在一处,接受百官和万民的仰望。” 徐黛珠有些感动,抱住了赵臻的腰身,说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刚才那些犹豫好像都消失了,情到深处,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言语了,赵臻是真的把她放在心里,且从来没觉得她一个农女太过粗鄙,反而如珠如宝一般待她。 徐黛珠觉得就是放到着古代任何一个男子身上都做不到,更何况尊贵的太子身份,这些就足够了。 赵臻刚开始是想让徐黛珠陪着她,不愿意分开,后来发现徐黛珠可以很好的处理许多事情,比如替他划出谍报的重点,又或者一些琐碎的案件。 “因为媳妇跟外男多说了一句话就直接给沉塘了,那媳妇娘家直接喊冤到了太子府……”徐黛珠忍不住摇头,对赵臻说道,“那我们晋城那些在夜市做小生意补贴家中的媳妇子是不是都要沉塘?简直就是陋习!” 徐黛珠原本不想参与赵臻的事情,但是看到这些案件,忽然间就觉得,她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 赵臻说道,“虽说未免太过迂腐,但是女子原本应该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这话不对……” 夜色漫长,徐黛珠和赵臻却津津有味的讨论了起来,往常让赵臻觉得繁琐的事情也变的有趣了起来,赵臻想,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第66章 第66章 把粘人的赵臻赶走, 徐黛珠一个人上了床,被褥床单都已经换过了,连伺候她的人也换成了比明珠小一点的小丫鬟彩真 彩真肤色微黑, 但是目光温和, 身段高挑,见到徐黛珠会腼腆的笑, 是个很讨喜的小姑娘。 不过徐黛珠对这些都不怎么在意,因为也不过临时居住, 过几天还是要回杏花村的, 倒也没有去问明珠换到了哪里去。 一切洗漱完毕, 躺在松软的架子床上,轻薄的嫩黄色绡纱被风轻轻的佛动,就好像是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怎么样也没办法平静。 昨天的时候她还把赵臻恨的咬牙切齿,结果今天就这样打开了心结,然后走到了一起,到底什么时候对赵臻动的心呢? 而两个人这般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徐黛珠想到赵臻火热的眼神, 还有柔情蜜意的语气,都觉得心里甜丝丝的,竟然没有一点的排斥。 她这才发现其实自己也喜欢他很久了吧? 或许是他温柔的为她缝制衣衫的时候, 也或许是每次吵架时候他被自己气的双眼通红,但是事后依然包容谅解的时候,又或者是几个月的相依为命让她渐渐有了情愫,徐黛珠这会儿闭上眼睛, 满满的都是曾经的回忆,她以为自己会忘记,但其实记得每一个事情。 比如赵臻被她捡回来不久就纵火烧了房子……,她在漫天火焰中看到他躲到角落里,满屋的黑烟火舌挡不住他的与生俱来的高华气质。 当时只觉得十分惊艳,难以忘怀。 或许是那时候? 徐黛珠心思复杂,就这样沉沉的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却觉得身旁的褥子陷了下去,她翻身就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吓的她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身旁的赵臻睡的酣甜安稳,就好像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一般。 徐黛珠火气就腾腾的冒了出来,使劲儿的摇了摇赵臻,说道,“起来!” 赵臻睁开了眼睛,随即揉了揉……,澄净的一双眼眸竟然比宝石还要耀眼,十分的漂亮,看到徐黛珠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生气的样子。 “黛珠。”说完就扑了过去,把人压在身下,精准的找到了她的嘴唇就吻了过去。 徐黛珠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两个人还没成亲怎么能睡在一起?昨天是意外,今天就不能继续这么放纵下去了。 可是赵臻这家伙越来越会接吻了,很快就让她沉醉其中,只觉得好像是坐在一条小船上,海浪轻轻的摇晃着船只,海风吹佛,晃的她晕晕沉沉的,四周都是海水湿润空气,舒服而叫人心醉。 等着恢复了神智已经是被人吻了个透。 赵臻将自己激动的某个位置抵在徐黛珠的身上,看着徐黛珠被吻的娇艳欲滴的红唇,难受的嘀咕道,“为什么不能马上成亲?黛珠,黛珠……” 那语气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 徐黛珠却气的一脚踹开赵臻,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赵臻见徐黛珠生气,讪讪的说道,“早上来找你,看你还在睡觉……,就跟着一起睡了。” “什么时辰?” 第46节 赵臻心虚的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更?” 徐黛珠又好气又好笑,上前去拧了下赵臻的耳朵,说道,“那是早上吗?” 赵臻厚脸皮说道,“反正快天亮了!” 徐黛珠,“……” *** 徐黛珠被赵臻缠着留在了太子府,说好在多住半个月。 早上赵臻会来陪她吃饭,然后两个人一同去看看养伤的白嘉言,之后就是一同出门,赵臻会亲自送徐黛珠到化春堂,然后他在折回军营去操练。 一般这么一忙就要晚上才能见面,一起用晚膳,之后就看谍报处理公务,徐黛珠也会帮他处理几件事情,倒也其乐融融。 赵臻脸上的挂着笑容,就一直没断过,整个人精神奕奕就如同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做什么事情都是精气神十足。 徐黛珠在化春堂帮着师伯化鸩给病人看病,师伯虽然主攻药理,但是除了疑难杂症,其他都不在话下,又有好药配着用,名声大振,平日也有许多病患跋山涉水过来求药看病。 有一次还遇到一个夏人乔装成汉人来看病,结果被识破,直接被抓了进去,这让徐黛珠简直哭笑不得。 化鸩平日只看五十个病人,多了就不看,这会儿徐黛珠来了,正好就让她多帮着看几个。 徐黛珠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几日赵臻每日都来送徐黛珠,许多晋地的百姓就特意站在路口迎赵臻,想要沾沾赵臻的真龙之气。 赵臻本就容貌出众,气质华贵,又穿着一身银白的盔甲,英姿勃发的坐在马背上,端的是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见过的百姓无不倾慕,甚至有人说是天上的天将下凡,也有人说这才真龙之子的风采。 赵臻改变了许多,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太子之尊,和那些普通人不同,如此就算老师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心里难免带着疏离的高傲。 可是逃难路上遇到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老百姓,看着他们凄惨的生活,悲从中生,又跟徐黛珠过了几个月的苦难日子,知道一点点的窝粮可以叫人或活或死,才知道真正的老百姓过的日子十分的艰苦,这会儿在重审视那些百姓心态就不一样了。 他总是尽力的亲和百姓,尽所能的对每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颔首示意。 晋地的百姓原本就是受到过夏军的欺压,那种被人当做下贱人的滋味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如果可能谁不愿意堂堂正正的做人呢?如此对赵臻的到来其实是十分的欢喜的,又加上赵臻这般亲民,心里越发的爱戴。 整个晋地,连带着赵臻管控的秦州,所有的百姓都热烈的拥戴赵臻,男丁们前呼后拥的要来参军,女子们则尽力的扶持着家里。 这样的氛围下,整个晋地的风气都十分的良好,即使在赵臻的父皇在位时期都没有这般的万众一心。 一路上许多人围观,赵臻习以为常,含笑示意打着招呼,徐黛珠在马车上虽然看不见,但是觉得非常的窘迫不自在。 赵臻骑马护送徐黛珠到了化春堂的门口,然后下了马,亲自去开门,“黛珠,到了,我扶着你下来吧。” 早上赵臻趁着空挡狠狠的偷了香,这会儿很是心满意足。 徐黛珠觉得不需要赵臻的搀扶,无奈当着赵臻的亲卫队也不好佛了好意,伸出手来让赵臻扶着下来。 赵臻和徐黛珠并肩走到了化春堂的门口,颇有些不舍,悄声说道,“我晚上来接你,你不要自己回去了。” 每天早上来的时候就一大群人等着围观,这会儿附近还有许多百姓在看热闹,结果早晨就算了,回去的时候还要被人观摩,徐黛珠都感觉自己跟大熊猫一样了。 “我想自己回去。”徐黛珠说道。 赵臻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说道,“你不想我送你,想让谁送你回家?你师兄吗?” 最近赵臻又开始吃起徐黛珠师兄化田七的醋来。 “别胡说,师兄定过亲事了。” 赵臻冷笑,说道,“那女子不是在战乱中找不到了吗?” “可是师兄说要等下去呢。”徐黛珠说道这个就觉得有些唏嘘,他这个师兄还是个痴情种子,不过小时候定的亲,只见过一面,就坚持要为那个姑娘守着,说是没有确定的死讯就不会再取。 “呵呵,谁知道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要真是没有想法,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大半夜送你回去?难道我派来的近卫就不可靠?”赵臻冷冷的说道。 “你简直就是不讲理!”徐黛珠气的肝疼,赵臻现在敏感的不行,别说是化田七,就是白嘉言,多说两句安慰的话也都要不高兴,她只是和他相爱,又不是卖给他了,连这一点自由都没有。 只是想到这里徐黛珠心下一沉,按照古代的规矩,她嫁给他之后可不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等以后赵臻做了皇帝,她是不是就要锁在深宫里,连出门透个气都要带着帷帽,然后一堆人围着,不得自由? 一想到这些,徐黛珠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受,虽然早就有所预见,但是真正面对这些问题才会觉得真实。 赵臻看徐黛珠脸色实在是难看,颇有些心疼,想着要不先哄一哄?只是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还要低头,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其实这样的态度也并非赵臻本意,毕竟年少,没有和女子相处的经历,又加上身份尊贵,不知道有时候就需要放下身段去哄人,这般只把矛盾弄得越来越大。 两个人正僵持,谁也不肯说话,谁也不肯低头。 正在这时候,一个头上帮着红头绳的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蹬蹬的跑了过来,还没走近就被太子的近卫拦住。 小女孩见到锋利的枪头,吓的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女孩的母亲跑过来,狠狠的打了下她的屁股,说道,“哭什么哭?怎么敢冒犯殿下?快跪下了给殿下磕头谢罪。” 赵臻见了温声对一旁的人说道,“别吓着她了。”又对小女孩说道,“你且回去吧,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小女孩仰着脸,肉嘟嘟的小脸,乌黑的眼睛,长的十分的漂亮,这会儿眼角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又可爱,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我摘了好吃的果果,想送给你。”然后低头在兜里摸了半天,等着摸出来一看,是紫黑色的龙葵,因为挤压过,都已经碎掉了,小女孩立时扁着嘴,“哇……” 徐黛珠看着心都软了,对着她摆了摆手,说道,“你过来。” 那近卫看了眼赵臻,见他点头,上前搜下身子,之后才放行说道,“好了,可以过去了。” 小女孩哭着鼻子走到了赵臻和徐黛珠跟前,伸出手来,上面是碎掉的龙葵,汁水将女孩肉肉的小手都给染黑了。 徐黛珠摸了摸兜里,却平日里哄化春堂里小病人的糖早就吃没了,正窘迫,看到赵臻从荷包里抓了一把糖出来地给她。 徐黛珠接过就放到了小女孩另一只手上,说道,“龙葵碎了不能吃,但是你的心意殿下领了,这个糖是殿下赏给你的,你拿回去吃好了。”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是瞧了眼赵臻,见他含笑的看着自己,就像是自己的哥哥一般和蔼可亲,又扫了眼徐黛珠,见她也鼓励的望着她。 顿时就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掉了门牙的嘴来,十分的可爱。 “谢谢殿下,还有仙子娘娘。” “去吧。”徐黛珠说道。 只是小女孩好像还有些话要说,握着糖却不肯动。 “怎么了?”徐黛珠温声的问道。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扭过头去看着赵臻,说道,“殿下,你能早点从夏人的手里夺回中原吗?我爹爹和弟弟都被他们抓走了,娘一个人养着我,但总是偷偷的哭。” 小女孩的娘听了,顿时就着急了起来,骂道,“你都混说什么?还不给我过来!”然后,“殿下,她还小不懂事,还请恕罪。”然后就跪了下来。 赵臻见了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没有守住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害的你们妻离子散,一家子不得团聚。” 赵臻一席话说的,那夫人立时就眼圈发红,忍不住低头抽泣了起来。 “我向你们保证,必然会夺回中原之日,让夏军以血还血,为汉人报仇雪恨。”赵臻神色肃穆,腰身挺直,身上忽然散发出慑人的气势来,如同屹立不倒的磐石,暴风雨也无法撼动一分,沉稳可靠,叫人不自觉地信服了起来。 在场的众人,那妇人也好,其他百姓也好,就是近卫也都露出崇敬的神色来,太子虽然年少,但是这些年来领着他们浴血奋战,硬是打下来晋州这一片基业,在他们心目中早就是无冕之王。 “多谢殿下,呜呜呜”妇人哭着磕头说道。 小女孩被母亲抱着离去,脸上还挂着笑容,显得十分心满意足。 徐黛珠颇有些唏嘘,觉得赵臻真的长大了,已经可以撑起一片天地来了,说道, “几年不见真是刮目相看。”随即又问道,“你怎么随身带着糖?” 赵臻见徐黛珠这般夸赞自己,心里很是满足,又见她好声好气的说话,早就忘了刚才在生气,温声说道,“你这几日不是说嘴里发苦,想着让你含着糖,能舒服一点。” 徐黛珠一震,只觉得就像是把那糖吃到嘴里一般甜丝丝的,说道,“难为你还想着我。” 赵臻这下就觉得冤枉了,说道,“我什么时候没想着你?”说着这话,直勾勾的盯着徐黛珠,那眼睛里的浓情蜜意都要快溢出来了,叫人几乎要陷在里面。 “嗯。”徐黛珠羞涩的低下头来。 两个人又变得亲亲热热了起来,好像之间就没吵过架,赵臻坚持要把徐黛珠送到里面去,徐黛珠也就听之任之了。 第67章 第67章 往常化春堂都是人来人往, 热热闹闹的,今天一进去就觉得里面有些不对劲儿,药童, 伙计, 几个看起来像是病患一样的人,十多人都围着圈, 似乎在看着什么。 徐黛珠看到里面化田七的身影,赶忙走了过去, 问道, “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有个药童看到徐黛珠, 松了一口气,就好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说道, “徐姑娘,今天早上收了一个女病患,原先说是头疼,因为先生还没来, 化大哥就让她现在那边等着,谁知道她忽然间像是疯了一样,拿了一把匕首出来。” “嗯?” “说要见到徐姑娘, 见不到就死在这里。”那药童指了指里面,说道,“那个穿着丁香色襦裙的妇人就是,您快去看看吧, 不然真要出人命了。” 旁人看到徐黛珠来了都让开一条路来。 徐黛珠要往前过去却被身后的赵臻拽住,他冷着脸,说道,“我陪你去。” 众人这才看到徐黛珠身后的赵臻,纷纷跪了下来,说道,“见过殿下。”这一跪就让徐黛珠看清里面的情况。 那妇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襦裙上沾着泥巴,脸色蜡黄,发鬓也乱了,几缕头发压在了眼角,让人看不清面容,但是那种绝望的情绪却很容易感染到旁人。 化田七正在前面劝道着什么,但是显然根本就听不进去,一个劲儿的摇头,“我要见仙子娘娘!!” 五年前徐黛珠引爆了谭青留给她的霹雳弹,虽然是半成品,但是因为数量可观……,其实当时徐黛珠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去引爆的,结果引起那炸药不仅炸死数千的夏兵,还燃起了大火,把旁边的房子都烧着了。 说起来要不是这场大火,说不定徐黛珠也早就被夏军杀死了。 大火烧了好几天,那之后不知道谁传言的,说徐黛珠是仙子转世,会用术法。 五年过去了,晋地的百姓已经不像是从前那般盲目的崇拜,但心里也是多多少少对她有着和对旁人不同的期待。 “我在这里。”徐黛珠大声说着话走了过去。 那妇人看到徐黛珠,目光立时就迸发出希望的火花来,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竟然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妇人,徐黛珠人还没走过去就丢下匕首在地上,然后扑通跪了下来。 “仙子娘娘,求你为我做主呀!”妇人膝行到徐黛珠跟前,抱着徐黛珠的衣裙,失声痛哭到了起来。 那哭声十分的悲切,就是徐黛珠这个旁人听了也觉得难受。 “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仙子娘娘,我的命真苦呀。呜呜。”妇人狠狠的揪着自己的胸口的衣裳,哭的像是要背过气一般。 徐黛珠朝着化田七使了眼色,化田七赶忙过来帮忙,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妇人扶了起来,抬到了落地罩旁边的诊疗室里,里面放着几张病床。 “夫人,我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你总是这般哭,我也没办法去帮你不是?”徐黛珠递了个帕子给妇人,然后柔声劝慰道。 妇人这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擦了擦泪珠,吸了一口气,说道,“仙子娘娘,奴夫家姓李单名一个全,你喊我李全家的就行。” 李全家的原本住在旧都,开的绸缎庄生意,家里颇为富裕,后来京都被夏军入侵,李全带着一家老小并一些家当北下,来到晋地。 第47节 “我家大丫头生的真的漂亮,往日里旁人见了她都说像是见到仙女似的,那孙家的儿子一眼就看中了,之后非要来求娶,出了十担米做的彩礼,那时候我们一家子都快饿死了,只好嫁了过去。” 这个年代粮食比真金白银还要难的,十担米算是非常丰厚的彩礼了。 李全家说道这里突然间又失声痛哭了起来,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说道,“可是我家丫头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就被那家人给沉塘了!畜生呀!就是因为买针线跟卖货郎说了几句话!” 徐黛珠越听这件事越是熟悉,“你说的那个孙家是不是在茂名村?” “对,” 徐黛珠扭过头去看赵臻。 赵臻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旁边茶几上摆着瓜果,茶水,那茶水显然是新沏的,冒着袅袅的烟,挡住了赵臻的脸,让他的神情有几分看不真切。 这不就是前几天徐黛珠跟赵臻一起看到的案子?徐黛珠还记得当时跟赵臻说过,无论如何孙家也不应该用私刑,而赵臻也答应过徐黛珠,会狠狠的惩罚那家。 “仙子娘娘,求你给我做主!我女儿死的冤枉呀!”李全家的又跪了下来,砰砰的往地上磕头,实际上就跟砸没什么区别了,顷刻额头就肿的老大。 徐黛珠把人扶了起来,然后说道,“你先等等,我去跟太子殿下说说。”然后走到了赵臻跟前说道,“殿下,请随我来。” 后院里有个小房间,那是平日里徐黛珠午歇的地方。 一张方桌和罗汉床,也就没什么东西了。 两个人一个坐在方桌旁边的凳子上,一个坐在床沿上,“你不是答应我会严惩孙家人吗?”徐黛珠问道。 “罚了他们赔一百两银子给李家。” “这就没了?” 赵臻说道,“现如今五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个丫鬟,一百两的银子就足矣了。” “一个人死了,命都没了,你就说她值多少钱?”徐黛珠说道这里,觉得极为心寒,“要是我哪天也死在外头,别人给你所谓合适的价钱,你是不是也就当我白死了?” 赵臻瞪眼, “黛珠,我有点不明白,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是那个媳妇子不守妇道,这才被人沉塘了,虽然过于残忍,但也是情理之中,现在孙家愿意赔偿一百两银子 ,也是诚意十足,还要如何呢?” 徐黛珠忽然就觉得很是无力,赵臻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像是从前在杏花村,她说两句就可以听进去,而且那时候的问题还涉及不到这么深的地方,其实最为可怕的两种观念的碰撞。 “你走吧,我想静静。”徐黛珠觉得很乱,自从被赵臻表白,两个人走到一起之后,许多事情都已经脱离控制了。 她觉得她现在要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办? 赵臻年少,又是出身尊贵,不知道忍让,不过几句话就气的不行,而徐黛珠正在气头上,自然也不是好脾气,两个人不欢而散,李全家也被赵臻带了回去,据说是送回了家里……,徐黛珠却是好几天都没有睡好。 赵臻在太府里,徐黛珠住到了化春堂,就这样过去了三四天。 白嘉言底子好,不过半个月就恢复了大半,觉得再养个七八天就可以先回秦州去了,虽然没有完全治愈,但是可以在那边慢慢养回来,主要秦州挨着夏军的的地盘,那边夏军蠢蠢欲动的,他不能离开太久。 不过这几日,徐黛珠和赵臻总是一前一后的来看他,即使在院子里见了面也是当做没有看见对方。 白嘉言忍不住啼笑皆非,觉得这两个人还真就是孩子,又没有父母看顾着,不过闹了一点小别扭就这般形同陌路。 这一天早上,徐黛珠又来看白嘉言。 白嘉言让人准备了许多徐黛珠爱吃的点心,又放了很多糖果,说道,“我伤口已经好了大半了,以后不用这般辛苦来探病。” 精致的缠枝牡丹黑漆攒盒里放着糖果并五颜六色的点心,有绿色的绿豆糕,红色的桃花酥,白色的云片糕,姜黄色的桂花糕……,徐黛珠只觉得十分的贴心,白嘉言看似冷漠难以接近,但其实对她却从来都是诸多包容。 每次过来就好像是对待小孩一样,准备许多零嘴给她。 清晨的晨曦温暖而柔和,不像是白天那般炙热,那光线投射的徐黛珠的脸上,让她原本就白皙的肤色带出几分不真实的透明来。 白嘉言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徐黛珠脸色苍白的缘故,想来这些天也没有睡好吧? 徐黛珠正在奋力的扒开一个糖块,包装的油纸上印着红色的福禄寿喜的图案,可能是为了显示奢华,那纸竟然是类似于宣纸做的,厚的不行,好半天都没有撕开。 白嘉言伸手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糖块,然后轻轻松松的撕开一个口子,又递给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说道,“还要吃几个?我顺手都给你拨开吧。” 徐黛珠忍不住笑,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吃那么多,牙齿也容易蛀掉。” 白嘉言却语重心长的说道,“既然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跟太子殿下闹别扭就能一直不理人呢?” 见徐黛珠不说话,怕是自己语气重了,又放柔了声音,说道,“太子殿下出身显赫,只有旁人顺着他的份儿,没有说他顺着别人,可是对徐姑娘,殿下已经是十分的忍让了。” “所以我就应该感恩戴德?”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白嘉言看徐黛珠气的脸颊鼓鼓的,瞪大的眼睛,表情十分的生动活泼,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都要快柔软的掐出水来。 白嘉言别过来,想着自己真该早点回去了,如今真是魔障,见着生气的样子都觉得十分的可爱。 徐黛珠还以为白嘉言也生气了,正要说话,却见他清了清嗓子,好像是在稳固心神一般,说道,“当然不是,只是别人做了让步,我们是不是也要承情?然后……,你们也都大了,不能遇到事情就这样吵架,是不是应该更平心静气的谈谈?又或者找到折中的办法解决?这样冷战,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受而已,却是解决不了问题。” 徐黛珠就把孙家人把李家姑娘沉塘的事情给白嘉言说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只用一百两银子打发掉,太子殿下还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也怪不得你生气。”白嘉言要比赵臻沉稳的多,毕竟年纪摆在这里,即使觉得诧异,但也不会表现出来,斟酌下言辞,才又说道,“只是,徐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殿下的问题……,或许是你的想法太惊骇世俗了?” “怎么说?” “这本就是以夫为天的天下的呀。” 徐黛珠低下头来,说道,“我知道。” “要我帮你吗?”白嘉言不喜欢看徐黛珠这般蔫蔫的,心里很是不忍,他总是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侍从说赵臻来了。 白嘉言起身,徐黛珠也跟着站了起来,赵臻显然是要去军营操练的,穿着盔甲,披着红色的云气纹的披风,显得十分英姿飒爽。 不过显然他这几日睡的也不好,眼角下带着黑眼圈,虽然进来之后跟白嘉言打了招呼,但是那目光却是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徐黛珠。 白嘉言也知道赵臻忍不了多久就会低头,赵臻虽然高傲,可是遇到了徐黛珠,就好像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怎么也没办法狠下心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弟弟白少卿曾经想把徐黛珠推给他的原因吧?其实他当时就知道白少卿的打算了……,只是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而已。 白嘉言起身,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他知道两个人小家伙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屋内只剩下赵臻和徐黛珠。 赵臻坐在徐黛珠旁边的太师椅上,安静了喝了一杯茶,期间一直偷瞄徐黛珠,见她一副不肯讲话的样子,沉默了片刻,这才主动说道,“还在不高兴?” 这话一旦开了头就觉得轻松多了。 赵臻继续说道,“是我错了。”赵臻当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是跟徐带着这般生分,简直就跟要了他的命一般,如果能让她高兴,他愿意低一次头。 徐黛珠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也不是你的错,其实……,你现在有空吗?今天可以先不去操练吗?”徐黛珠仰着脸看着赵臻,略显几分苍白的面容在阳光下带出几分透明的脆弱来,弄的赵臻心里都快绞痛了。 这会儿别说半天不去操练,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恐怕也想摘给她。 “有。”赵臻忍不住转身握住了徐黛珠的手,“你想要我陪你去做什么?” 徐黛珠被赵臻握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住,这才觉得心里也好受了些,原来不止是赵臻难过,她也会不开心不是。 就像是白嘉言说的那般,不能遇到事就这样争吵,特别是赵臻……,都已经大了,在她面前他不过是刚刚十五岁的少年,是年轻冲动的小恋人,可是在外面,他就是晋地的无冕之王,是手上握许多人生死的太子殿下。 白嘉言回来的时候赵臻和徐黛珠已经走了,他忍不住叹气,一边觉得有些酸酸的,一边又觉得松了一口气,想着小家伙们终于和好了吧?他也该回秦州了。 最多不过明年,和夏元帝的大战一触即发,他没有时间浪费了。 徐黛珠先是带着赵臻来到了晋城的郊外,在山坡下有几个低矮破旧的茅屋,院子里晾晒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一群芦花鸡咕咕叫着在院子里挖地寻食,院子的左边一排的菜地,长长的豆角,红色的西红柿,还有紫色的茄子,看起来生机勃勃。 赵臻有些不明白徐黛珠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不过一会儿就有个绑着红头绳的小女孩走了出来,正是前几天在拿了龙葵要送给赵臻的小姑娘。 她拖出来一个跟她个头一样大的木盆出来,然后拿出脏衣服浸泡,之后加了一点皂角粉,就不断的揉搓着。 那衣服袖子都要比她的手要大,洗起来非常费力,但是她却不停歇的做着。 徐黛珠说道,“她娘白天要去城里找活儿,她就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喂鸡,种菜,洗衣服,还有做饭,才不过七岁的小丫头。” 之后又带着他去了另外一处地方。 那是一个一家六口都挤在只有一张床上过活的,男主人显然是生病了,一直躺在床上,吃饭喂药,都是女人在忙碌。 等着忙完这些,妇人又在门口摆摊卖她用藤条编的筐子,有时候对方砍价砍的狠了难免凶狠的吵起来,可是一转眼看到孩子和丈夫,又会开心的笑起来。 “他夫君被夏军砍断了腿,已经不能动了,都是妇人赚钱,操持着这个家。”徐黛珠转过头盯着赵臻说道,“你能说她这样抛头露面,不贞洁吗?” 到了这会儿,赵臻要不是不知道徐黛珠的意思,那真是傻瓜了。 “黛珠,我知道这些……” “你先别说话,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赵臻骑马带着徐黛珠,后面跟着一队的亲卫出了城,等着骑了快半个时辰,这才看到一处山坡下的小村庄。 “这是茂名村?” “嗯。” 两个人留了亲卫在村外,直接进了村。 “阿婆,我又来了。”走到一处茅屋前,徐黛珠大声的喊道。 一个穿着补丁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她看到徐黛珠眼睛一亮,说道,“徐姑娘,是你?旁边这位是?” “阿婆,他就是太子殿下,你一定把昨天告诉我的话跟他说一说。” 老人家要跪下来行礼,被赵臻亲自扶了起来。 “那个孙家就是村里的恶霸,害死了不少姑娘,我孙子被夏人杀了之后,我孙媳妇一直拉着我过日子,也不肯再嫁,就因为长的漂亮被孙家那恶霸给看上了,想要纳了她做妾,我孙媳妇不愿意,说嫁过去了留着我一个人怎么过活?”老太太说道这里悲从中来,放声大哭了起来,“孙家找了借口,说我孙媳妇不贞,还抛头露面的去城里做买卖,就是去卖身去了。” “就这样活活的给烧死了。” “李家的那个大女儿我也知道,孙家巴结上了军中一位游击将军,想要讨好他,就让自己的媳妇去伺候那将军……,她不愿意,想要悔婚回家,那孙家怕是李家姑娘回去了,大声嚷嚷,丢人现眼,就随意找了个借口给沉塘了。” “太子殿下,我们女子虽然卑贱,可是也不是这样被人糟蹋的?”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又跪了下来,说道,“请殿下为我做主呀。” 赵臻听到这里已经是咬牙切齿了。“竟然有这样的败类,阿婆你放心,如果是查明是真,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赵臻骑着马,徐黛珠坐在他怀里,她柔声说道,“这个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平了,家里需要的时候就同意女子出去赚钱营生养家,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找任何借口肆意的践踏。” 赵臻还想争辩,说道,“只是遇人不淑而已。” 这一次徐黛珠却没有生气,说道,“所以就只能靠运气是吗?千万祈祷遇到一个良人,即使容颜老去,也对你敬重有加,有个善始善终。” “不是……” “假如没有那么多束缚,女子也可以出来科考当官,可以支应门庭,还会像现在这样吗?”徐黛珠试探的说道。 “黛珠,你这个想法太……,女子怎么可以当官呢?” “你觉得女人只能在家生孩子,做家务,其他都做不来是吗?所以我当了个郎中,给人治病,你看到是个男病患就吃醋生气,因为我在你眼里,就只是该锁在太子府的后院里,每天绣花弹琴,即使出个门还要带个帷帽,整日遮遮掩掩的,像一个菟丝花一样,只等着你有空的时候来看我一样。” 赵臻觉得这就是一个女子该有的生活,可是一想到徐黛珠也要这样,竟然就觉得难受了起来。 他的黛珠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48节 那样的聪慧,果敢,无论机智还是学问都不输于男子,就不应该埋没于后院。 看到赵臻这样的犹豫,徐黛珠终于觉得安慰了些,抱着他的腰身,柔声说道,“如果真是那样就不是我了。” “嗯,黛珠,我不会让你那样的。”赵臻也紧紧的抱了回去。 徐黛珠觉得真好,在赵臻年幼的时候遇到他,还有机会去影响他,如果不是杏花村那段经历……,恐怕这番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当做疯子了吧? 赵臻很喜欢徐黛珠这般亲近自己,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黛珠,你让我想想。” “嗯。”徐黛珠知道这件事徐徐图之。 第68章 第68章 秋风中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旁边绿色草丛里满是掉落的叶子,天空高高碧蓝,已经带出几分萧索的冬日味道。 徐黛珠刚从太子府出来, 就看到一个穿着半新不旧藏青色襦裙的妇人等在门口, 她看到徐黛珠过来赶忙过来,不到三步的距离就拉着身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说道, “多谢仙子娘娘大恩,还请受我一拜。”说完已经是泪水涟涟, 显得极为激动。 “你是李全家的?” “正是妾身, 这是妾身的儿子叫李章。”然后指着李章说道, “这就是给你姐姐主持公道的仙子娘娘,快给娘娘磕头。” 看到李章徐黛珠就知道李全家的说她大女儿应该很漂亮,因为李章长的也非常好, 才十一二岁,脸还没长开,但是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甚至要比女孩还要出众。 李章最是讨厌别人目光里那种惊艳目光,就好像是他生的这般漂亮就是错误一般,他爹还跟他说过, 有些人喜欢养娈童,就喜欢他这般的,所以平时他只呆在家里,除非有必要很少出门, 这次太子殿下派了人彻查了孙家的事情,还揪出好几桩命案来。 孙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人带了回去,说是不日就问斩,那孙家老爷子急的直接犯了病,躺在床上不能起来,嘴斜脸歪,话都说不利落,才入门不到一个月,续弦的媳妇子要和离,叫了许多娘家人来搬嫁妆不说,还要让她们把花掉的吐出来。 孙家还以为这件事能用钱糊弄过去,塞了不少银子给原来的那个游击将军,结果那人也被查了出来,一同治罪,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家没有银子只好把宅子让了出来,现如今老夫妻俩住在村子里一处废弃的茅屋里,日子过的十分的艰难。 村里人却无不拍手称快,只觉得摘除了一个大恶霸。 李章就一直想见见这位仙子娘娘,正好李全家的要来给她磕头谢恩,李父因为逃难的路上伤了腰,一直不能起来走路,所以就拉着他来。 李章觉得她应该会很讨厌这样的目光,但是徐黛珠面目和善,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且一想到就是这个人替自己冤死的姐姐主持公道,不觉得讨厌,他心中满是感激之情,朝着徐黛珠羞涩笑了笑,就跪下来要给徐黛珠磕头。 徐黛珠忽然就想到了赵臻,赵臻小时候也这般漂亮,只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赵臻漂亮归漂亮,身上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势,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非常有气场了。 而眼前的这个李章,更像是邻家的小弟弟,羞涩内向,很容易叫人亲近。 “快起来吧。”徐黛珠上前去,一左一右要把扶起来。 李全家的却是不肯,说道,“仙子娘娘,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别说是给你磕几个头,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徐黛珠能感觉出李全家的心情,说道,“这件事是太子殿下吩咐下去的,我也没做什么,要感谢应该谢他才是,你们快起来,不然我可是要生气了。” 几个人推辞了一番,徐黛珠态度坚决,李全家的只好让儿子给她鞠躬,心里头却是十分的难受,那种受人恩惠却是没办法偿还的心情。 虽然这件事是太子殿下吩咐人去查的,可要是没有徐黛珠,会那么快吗?李全家的心里跟明镜一般的。 李全家的带了一篮子的鸡蛋,用蓝色碎花布盖着,掀开看看,大小均匀,壳子干净,显然是用心挑选出来的。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攒了一点鸡蛋,仙子娘娘不嫌弃就收着吧。” 徐黛珠看了眼李全家,打扮的干干干净净的,见了就让人生出几分好感来,可即是这样也挡不住她因为常年挨饿而导致发黄的面容。 想到她家里的情况,忍不住问道,“你们现在靠什么营生?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李全家听了这话很是感激,说道,“多谢仙子娘娘,我虽然是没用的,但是我儿子却是被土地公爷爷看顾的,会一门手艺,能打井。”说完就把李章推了出来。 “打井?” “仙子娘娘肯定误会了,我们说的打井,不是说让我儿子去挖,是要会看地方,我儿子会看这些,一打一个准儿。”李全家的提起儿子来就是满脸的骄傲。 李章被徐黛珠看的羞涩,脸色通红,说道,“我就是看了几本杂书,慢慢的摸索就会了。” 在古代家里面打一口井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花费很多,如果李章真的能会看这些,不过是说看了几本杂书,自学成才,那这孩子真是不简单了。 徐黛珠有心要照顾李家,说道,“我世伯一直想要开个井,喊了几个人来也没挖出来水来,你要是愿意……” 李章激动的脸都红了,徐黛珠话还没说完就说道,“我能!” 徐黛珠忍不住笑,伸手揉了揉李章的头,说道,“那跟我去一趟吧。” 李章觉得徐黛珠的手温热柔软,特别像他姐姐的……,一想到故去的姐姐,就忍不住眼眶发红,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忍住。 白嘉言昨天回了秦州,赵臻也同去了,说是许久没去看过秦州的防务了,这一去最少也是三天。 所以今天徐黛珠例行被赵臻留下的一队亲卫送到的化春堂。 到了化春堂,小师妹化灵仙就像是一小鸟一样冲了过来,抱住徐黛珠的腰身,说道,“师姐,你可算来了,师兄欺负我!”然后撅着嘴,瞪着后面跟过来的化田七。 化田七哭笑不得,说道,“你吃饭挑食,总是不吃肉,你也是学医的,这样偏食很容易就坏了身子,我不过让你多吃个鲜肉小笼包,怎么就成了欺负你了?” 化灵仙跺脚,说道,“什么多吃一个?你分明给我放了一笼!” 化田七无奈,说道,“不光是你要吃早饭,我也饿得慌,剩下的是给我自己的。” 化灵仙听了这才知道自己误会化田七,颇为不好意思,说道,“原来是这样,师兄,我错了。” 徐黛珠笑着揉了揉化灵仙的头,说道,“灵仙,师姐托你一件事,这两位是我的客人,你能替师姐招待他们吃早饭吗?” “好呀!”化灵仙娇娇软软的说道,然后扫了眼后徐黛珠的后面,一下子就看到李章……,和她年岁相仿,而且还长的极为俊俏,徒然生出几分好奇来,悄声问道,“师姐,他是谁?” “这是李婶子,这是李章。” 化灵仙很是乖巧的上前行礼,李全家的不知所措,擦了擦手背,说道,“化小姐别这样,我们不过是粗人,可是受不起。“,又说道,”仙子娘娘,我们吃过了。” 从茂名村走到这里,最少几个时辰,他们肯定是天没亮就过来了,怎么可能吃过早饭?徐黛珠心里跟明镜一般的,笑着说道,“不吃饱,哪里有力气干活儿,我还等着李章给我们挖出井来。” 徐黛珠正要说话,腿肿了不说还发黑,说是早上上山被野猪咬伤了,徐黛珠叮咛了几句就过去给病人看病了。 一上午徐黛珠忙的脚不沾地的,师兄化田七就来帮忙,他也是主学药理,大多数情况下就是给徐黛珠打下手。 学医也跟其他行业一样,最重要的就是实践,徐黛珠虽然只学了五年,中医博大精深,别说是五年,就是十年也不一定吃的透。 但是徐黛珠跟着师父给病人看病,这五年来就没停过,所以已经算是老手了,除了一些疑难杂症,其他的都不在话下。 到了中午,徐黛珠正在喝茶歇息,每天这时候才能喘一口气,忽然看到化灵仙跑了过来,说道,“师姐,你快去看看吧,师傅要打章哥哥呢。” 徐黛珠没注意到,不过一上午不见,化灵仙就喊李章为哥哥。 “我去看看。” 今天化鹤没有出诊,在药房里做几盒富商定制的药丸,既珍贵也很难做,所以旁人都不让进去。 怎么就遇上了李章? 徐黛珠过去的时候看到化鹤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要打李章,而李章则倔强的站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说的就是对的。” “你还敢说?看我不打死你!”化鹤很少发脾气,这般气急打人也是头一回。 “师伯,这是怎回事?”徐黛珠走过去挡在了李章的前面。 化鹤见徐黛珠来了,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说道,“你带的什么人过来?不过就是让他看个井,他竟然说这地方不详,让我们搬走。” 这话确实是有些过了。 但是徐黛珠觉得李章不像是那种随意乱说的人,低头看着李章的眼睛说道,“李章,你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李章见徐黛珠态度温和,一点都没有生气,心里对徐黛珠满是感激,越发的想要和她亲近,说道,“仙子娘娘,我带你去看。” 徐黛珠说道,“你就喊我徐姐姐吧。” “可……可以吗?” 徐黛珠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嗯,快带我去看看你发现了什么。” 院子里的一角已经被人挖过,地穴很深,一眼望下去看不到底,李章说道,“这是之人有人挖的,我说不能挖了,这下面藏着……” “藏着什么?” 第69章 第69章 李章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瑟缩了下身子,说道,“是一种瘴气, 但是闻到的人会直接晕过去, 遇到火就爆炸。”然后扫了眼整个院子,“要真是被挖出来, 这地方就要被毁了 。” “沼气?”徐黛珠只能想到了这里。 “仙子娘娘,沼气是它的名字吗?”李章一直觉得徐黛珠既然是仙子转世, 那自然没有不懂的事情, 她说是沼气, 那就应该是这瘴气的名字了。 徐黛珠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让人误会了,不过五年前她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给吴大做妹妹,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那就只能默认自己是仙子转世了。 “哈哈……嗯。”徐黛珠想了想,又皱眉说道,“这里面怎么会有这种沼气?” 李章摊开手来,上面捏着一撮土, 褐黄色,“仙子娘娘,我在这土里闻到了腐朽的味道, 应该是有很多腐尸幻化而成。” “腐朽的味道?”徐黛珠简直目瞪口呆,李章竟然用这种方式判断,“你味觉是不是很灵敏?” 李章羞涩的点头,说道, “从小就是这样,我经常能知道村里谁家做了什么饭菜。”然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道,“仙子娘娘,你昨天睡觉是不是用百合香?” 徐黛珠震惊,她早上一起床就洗了个澡,还是用的茉莉花的香胰子,虽然昨天晚上点了百合香,但现在根本就闻不到了,可是这孩子竟然知道。 “你真了不起。” 李章见徐黛珠丝毫没有怀疑自己,心里十分的开心,又说道,“不仅要闻味道,还要尝一尝,每个地方的土味道都不一样。” 徐黛珠简直大开眼界,说道,“真是难为你了。”然后摸了摸他的头。 化鹤走了过来,说道,“黛珠,他说的都是真的?” 徐黛珠点头,说道,“应该错不了……”然后说起最近觉得奇怪的事情,“住在后罩房里的几个伙计都生病了,总说会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然后很不舒服,那应该就是沼气上浮泄露了。” 原本觉得奇怪的事情,这会儿联系李章的话,前因后果一下子就清楚了。 化鹤也不是迂腐之人,主要是李章是外来者,他从来没见过,话又说的没头没脑的,还以为是来捣乱的,这会儿听了两个人的对话,已经是确信了七八分了。 “小子,要像是你说的那般,那伯伯误会你了。”然后叫人取了一盒药丸过来,说道,“瞧你模样,应该先天体虚,这药拿去吃一吃吧,应该能调理回来。” 这个转变有点快,李章颇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着徐黛珠。 徐黛珠却高兴的接过了过来,说道,“我师伯的药丸子那可是千金难求,你快拿着,别是一会儿后悔了。” 李章搔了搔头,说道,“那我不能收,说是来开井的,还没开出来。” 徐黛珠强行塞到了李章的手里,喊了化灵仙过来,带着李章去吃午饭,然后和化鹤谈起沼气的事情。 第49节 “师伯,你当初为什么要在这里开药铺子?”化春堂离最繁华的东大街很远,一般的人都喜欢开在最好的地段,古代也不例外。 化鹤尴尬的别过脸,来喊徐黛珠去吃午饭的化田七却忍不住插嘴说道,“还不是因为这里地价便宜?那房主只收了五两银子就把地契给我们了。” 自从晋地被赵臻控制之后,房价是一天比一天高,几乎全中原的所有汉人都想挤入这个小小的地方。 化鹤也是四年前来的这里,那时候房价刚开始涨,化鹤舍不得钱,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我后来去打听才知道,这里原本是养猪的,有一天夜里那猪都得了热病死光了,那养猪觉得晦气,把几百头猪都埋在院子里,房子也不要就走了。”化田七一边说着一边拉徐黛珠往厅堂而去,“那之后很长时间没人住,几年之后有个富商在这里盖了房子,结果家里天天有人生病,还以为闹鬼,低价卖掉搬走了。” “之后就没人敢住了。” 徐黛珠还记得以前乡下有人自制沼气,好像就是挖了个大坑,然后往里面放一些病死的猪,又或者粪便之类的,她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她猜测应该是这些猪的尸体经过时间恰巧变成了沼气? 只是具体到底怎么样,或许只有老天爷才知道吧。 化灵仙对李章满是崇拜,看着李章的眼睛里快冒出星星了,殷勤的给他夹菜,见他虽然吃的慢条斯理的,但是吃的很快,夸赞道,“章哥哥,你真厉害,我师兄每次只能吃四个小笼包,然后剩下的逼我吃,你却一次吃了两笼。” 李章,“……” 李全家的在城里找了个活儿,是在一家酒楼洗碗,让儿子李章在这边打井,自己就先去酒楼上工去了,所以这会儿只有李章一个人。 李章脸红了,把筷子收了起来,说道,“我吃饱了。” 化灵仙眨了眨眼睛,很快就知道原因了,颇有些内疚,想了想怎么弥补,突然眼睛一亮,说道,“你喜欢吃糕点吗?我这里还有很多师姐送给我的。”然后也不等李章回答就急匆匆的往后面走。 顷刻,拿了一兜子的糕点来,“太子殿下每次过来都会拿很多糕点,师姐吃不完就分给我,都是很好吃的,你瞧这是绿豆糕……” 李章因为容貌太过出众,鲜少出门,就是偶尔出去给人打井,也都是把脸涂黑了,但是今天因为要拜见徐黛珠,自然要打扮的清清爽爽的,不能以那种不洁的样子面对恩人。 所以李章其实有些紧张的,就好像没有穿衣服出门一般,怎么都不自在,可是看到徐黛珠十分的平易近人,又想着是为姐姐报仇雪恨的恩人,心里又是敬重,又是喜欢,很是想要亲近,自然就放松了下来 又看到化灵仙这般天真娇憨,终于有种和同龄人一起玩的感觉。 李章不愿意拒绝华化灵仙的好意,拿了糕点吃,这才让化灵仙不那么窘迫了,人一旦放开心房,话也会多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叽叽喳喳的一起说起悄悄话来。 徐黛珠吃了午饭,跟化鹤商量好搬到东大街她自己买的一处门面里,想着这几日赶紧打包行礼,这种下面埋着沼气,而且随时都在泄露的地方是不能住了。 等着商量好之后出来找李章,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两个人孩子站在药柜前面,化灵仙拿出药材来一一给李章介绍,李章很是认真的听着,一点都没有早上刚来的时候的拘谨,很是亲密无间的样子。 徐黛珠不自觉地想起她和赵臻来,两个人认识的也是十岁,也曾经这般一起亲密无间,一想到这些就不自觉的想起赵臻来……,说起来也是才分开一天,但就好像是很久一般,开始惦念了。 化灵仙看到徐黛珠,高兴的喊道,“师姐,你叫李章跟着师父学医好不好?他可聪明了,不管什么药材,只要闻一闻味道就能记住。” 徐黛珠想起李家的情况来,如果真能呆在这里学医也是好事,不过化鹤已经不收徒弟了,化鹤一生未婚,化田七和化灵仙都是他收养的孩子,以后准备给他养老,所以可以毫无保留的教授,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不过徐黛珠觉得这件事不急,可以徐徐图之。 只是这孩子真的留在这边了,这样的本事,以后肯定能辅佐赵臻。 “这个味道好像不太一样……”李章拿着一颗晒干的蒲松龄根,说道,“好像是加了点东西。” 徐黛珠原本是看两个孩子玩,听到这话一惊,走了过去,接过李章手里的药材,仔细的查看,咬了咬,然后吐出来,轻轻皱眉,说道,“这个蒲松龄根确实是有点不太对,这是谁送来的?” “是王叔。” 王胜是一个年约四旬的管事,管着药材的采买,见徐黛珠喊自己,忙走了过来,说道,“徐姑娘,可是有事吩咐?” 这里谁不知道徐黛珠,大家都说她仙子转世,这个是不是真的另说,反正化鹤很是看中徐黛珠,什么事情都让她去管,就连一直当做未来少东家的化田七也是对她敬重有加。 更不要说太子殿下天天都送她来化春堂。 反正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得罪不起这个人。 王胜想到这里,态度就更加谦和了,很是好脾气的样子,“姑娘尽管说,肯定给姑娘办好事情。” 徐黛珠说道,“劳烦王叔了,其实也没别的事情,就想问问,这个药材是谁送来的?” 王胜做了几十年的药材生意,对这些极为熟悉,瞧了眼那药材,这还是他亲自验过的,肯定没什么问题,自信的说道,“姑娘可能不知道,我们晋城这边的药材都是从南边进来的,只有一家有这样的门路。” “谁家?” 徐黛珠知道因为夏元帝严查,许多曾经可以偷偷运过来的东西都断档了,所以这时候还能继续供货的,显然不是一般人家。 “是邢家。” “那个夏军入中原的时候,不仅跟着辽王一同开了城门,还献上大笔金银珠宝和美女投靠夏军的邢家?”徐黛珠冷笑,“他们胆子够大的?居然还敢这般,不怕夏军查到?” 徐黛珠虽然不太过问赵臻这边的事情,但是因为赵臻隔了一段时间来看她,总会跟她最近的局势之类的,久而久之,那见识就跟别人不太一样了。 夏元帝为了制裁赵臻也是下了功夫,只要入晋地的路,都严防死守,派了大量的兵士守着。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跟夏军有关系的人才能运过来。 “你叫他们能管事的过来,这个药材不对。” “这……” 王胜犹豫了下就点头,然后出去找人去了,他虽然觉得这个药材没问题,但是他惹不起徐黛珠,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还不是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或许都在一个晋城,那邢家的人来的倒是挺快的。 却是三十多的中年妇人,穿着鹅黄色的褙子,马面裙,看起来娴雅端庄,倒也看不出是商人妇。 女子行礼说道,“妾身的夫君是叫邢秀君,是邢家三房长子,不巧今日正好出门了,本想着让管事来,又怕怠慢了徐姑娘,想着都是女子,我也就冒昧来访了。”随即瞧了眼放在案桌上的药材,说道,“可是这药材有什么问题?” 徐黛珠就把药材的事情跟邢林氏说了。 邢林氏显然是个能干的,往日也应该在夫君管理药材的生意,很是痛快的答应把所有药材都换回去。 徐黛珠见她谈吐不凡,显得很是落落大方,生出几分好感来,请她去内室喝茶,邢林氏犹豫了下就欢欢喜喜的跟着去了。 这次送来的货物显然很多,不仅是蒲松龄根这种便宜的药材,还有当归,阿胶,龟甲等珍贵的药材。 那陪着邢林氏一起来的管事刚开始还跟着王胜一起称重量,到了后面脸色就铁青,终是忍不住去找邢林氏。 邢林氏怕是徐黛珠不高兴,在门口和那管事说话,只是那管事显然也是有些资历的,居然不怕邢林氏,越说越是激动,说道,“我们可是拿着命来换的这些货,奶奶一句说一句退回就不要钱了?” “聂管事,你当要如何?我虽然不懂药材,但是徐姑娘身份贵重,她说有问题,自然就是不妥当,难道你连她都不服?”邢林氏气的狠了,脸色通红的说道。 聂管事却说道,“她不过一个村姑,搞个什么仙子的身份装神弄鬼……,这种人我可是见多了,不就是想骗几个钱?再说昨日老爷出门,不就是要接了九小姐去会殿下吗?等着九小姐成了殿下的人,我们还要看她脸色行事?” 这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徐黛珠听的清清楚楚的。 徐黛珠知道有人相信她仙子的身份,就肯定也有人不屑这个,她平日也不在意,主要是怕否认会伤了吴大……,但是像这个管事一般,直接上门来骂的可就少见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殿下去见谁了?”徐黛珠冷着脸走了出来。 邢林氏要气疯了,这聂管事是老爷子跟前的老人,平日里就仗着资历连几个少爷都不看在眼里,又加上刚到了晋地,不知道晋地这边的内情,还当徐黛珠只是一个靠着妖媚手段攀上太子殿下的村姑。 邢林氏后悔没有早点跟捏管事说徐黛珠的事情,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用,捏管事顽固不化,估计根本就听不进去。 只是如今他捅了马蜂窝,连她也跟着牵连了。 上前就给了徐管事一个耳光,骂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邢林氏出身性情温顺,鲜少有这般生气的时候,捏管事捂着热辣辣的脸颊,这才感觉到了不同寻常,难道说这个徐黛珠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不成? “徐姑娘,你别生气,聂管事刚来晋地,还有许多事情不清楚。”然后对着那几个过来搬运药材的伙计说道,“聂管事今天肯定是喝多了,你们快扶着他回去歇息。” 徐黛珠不为所动,说道,“聂管事说的什么,我刚才听的很清楚,邢夫人,你是不是瞧着我年岁还小,很好糊弄?”随即露出一抹狠辣的神色来,“五年前,我还是十岁的时候就炸死了几千人呢,你是知道的吧?” 邢林氏当然知道,被徐黛珠一时露出的戾气吓的脸色惨白,想着他们这般拼死的来晋地,就是为了能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然后扭转家族的命运,要是得罪了人……,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徐姑娘,我说,我都告诉你。” 原来邢家为了能和赵臻搭上线,特意从几个小姐里挑出容貌最出众的九小姐来,想要献给赵臻,九姑娘是从秦州那边过来的,邢林氏的夫君邢秀君就去接九姑娘,刚好赵臻在秦州巡防,直接想把人给过去。 邢林氏跪着说道,“徐姑娘,我家九姑娘性情柔和,最是好相处的人了,到时候不管是端茶倒水,伺候姑娘吃饭穿衣,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邢林氏态度放的很低,徐黛珠却冷笑着说道,“堂堂邢家的嫡出姑娘,要伺候我这样一个村姑?” 邢林氏赶忙说道,“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徐黛珠却不肯再说这个话题了,让人拉着邢林氏起来,又让那捏管事 一道来到药柜前面。 “这个当归,还有这个……”徐黛珠指了指几个药材,“恐怕路上都发霉了,然后为了继续卖个好价钱用硫磺熏过。” 徐黛珠听说过现在很多黑心的商家会把一些过期的干货拿去熏硫磺,这样颜色也漂亮,还能恢复如初,根本就看不出之前是发霉的。 谁知道古代人也早就这么做了,要不是李章说上面有硫磺的味道,她有反复的吃在嘴里常味道,根本就看不出来。 聂管事颇为吃惊,这个办法还是从蜀地那边高价买来的,他们用了这许久,根本没人瞧出问题来,竟然就叫这个村姑看出来了? 到了这会儿聂管事才看出徐黛珠的不同寻常来,这女子的见识,胆量,而且处事的果决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所有。 聂管事有种感觉,自己可能太狂妄自大了,但是一想到他们聂家拿了什么作为投诚礼,又觉得赵臻没必要拒绝,毕竟他们现在最缺这个了不是? 没有那东西,太子根本就没办法战胜兵强马壮,人数众多的夏军。 “这些我们愿意收回去。”聂管事稳了稳心神,又说道,“徐姑娘,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徐黛珠想知道聂管事又想搞什么花样,说道,“你随我来。” 邢林氏不放心,也跟着聂管事一同过去,三个人来到了厅堂落地罩后面,那里摆着几张病床,这会儿刚好没病人。 聂管事舔了舔嘴,觉得这话不好对徐黛珠讲,但是想到她刚才做事额果敢来,就觉得传言应该是真的,这个徐黛珠不仅救了太子殿下的性命,让太子殿下对她很是依恋,等着大业有成,必然也是一位有品阶的娘娘,他一想到这些就后怕了起来。 这件事极为机密,原本就不应该告诉第三人,可是想到自己刚才犯下的错误,又见邢林氏恭恭敬敬态度,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还是决定吐露这件事。 毕竟九姑娘还没被殿下收到房里,要是徐黛珠给太子殿下吹了吹枕边风……,他从来就不敢小看女人,很多事情都是毁在女人身上。 “徐姑娘想来也知道,殿下这些年颇为艰难,虽然有火铳,但是没有足够的火药,主要是晋地没有产石硝的地方,我来的时候老爷就说了,只要殿下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十万的石硝。” 这邢家也是出了血本了,光听这话就显得诚意十足。 徐黛珠却没有什么感动,邢家当初可以当汉奸,显然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不用猜她也知道,肯定是被夏元帝猜忌了,而一个汉人……,带着巨大财富的,怎么能在夏人前面立足?夏军那可是一群财狼。 这才铤而走险,准备依附赵臻吧? 徐黛珠觉得赵臻不一定会收了那位九姑娘,如果赵臻真是那样的好色之徒,根本就不会等到现在,而且她也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到赵臻对她的一心一意,要不是情到深处,又怎么接受她那样惊骇世俗的想要解放女子的想法? 虽然当时赵臻十分惊异,但是到了第二天赵臻就接受的徐黛珠的提议,只是这件事急不得,这才耽搁下来,但是也让徐黛珠极为高兴。 可是这石硝…… 聂管事看到徐黛珠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做对了,徐黛珠很显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这就说明太子殿下对她十分的亲近,不然又怎么知道目前太子最急需的是石硝呢? 这就更好了,为了大业,有什么不能放弃? 聂管事颇为得意的想着,无论怎么样,他们这步棋是走对了。 第70章 第70章 第50节 聂管事或许一开始态度傲慢, 但是等着想通了关节,马上就变得谦卑殷勤了起来,不但同意收走所有问题药材, 还说好马上就送来一批新药材。 加上邢林氏也教训过聂管事, 当着那许多人面打了他的耳光,徐黛珠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几个人谈妥就送了客。 至于哨和那位九姑娘……,徐黛珠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看赵臻如何处理, 她现在就算是如何着急也没什么用。 只是心里难免觉得有些膈应, 愣愣的坐在病床上半天都没有动。 “徐姐姐。”李章端着茶水站在后面, 喏喏的说道,“你们是在找哨吗?” 徐黛珠说道,“怎么是你来送茶?” “灵仙被她师父喊走了, 临走让我过来送茶……”李章怕徐黛珠误会化灵仙,急慌慌的解释道。 徐黛珠了然说道,“多谢你。”然后拿了一块哨出来,这是聂管事走之前留下来的, 说是材质最纯净的哨,徐黛珠不是很懂,但是想着聂管事也不会骗人, 显然是觉得她可以在赵臻面前说上话,这才这般殷勤。“就是这个东西。”徐黛珠问道,“你听到聂管事说的话了?”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就是刚过来就听那人说……” “不怪你。”徐黛珠怕让人听见不该听的话让化灵仙去倒茶, 结果这丫头肯定偷懒了,让李章替他来。 “只是这件事,不能再让旁人知道,你能答应我吗?” “能,徐姐姐,你相信我。”李章本就个长的漂亮的孩子,这会儿目光真诚,就好像是发光的宝石,十分的漂亮。 徐黛珠见李章答应的十分急切,好像是怕她不相信一般,很是纯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好感顿生,柔声说道,“好,我信你。” 李章早就听说那些上位者傲慢,难以相处,更是让他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可是徐黛珠却完全不一样,平易近人,温和善良,让他越是相处就越是喜欢,真的是有种姐姐的感觉。 “徐姐姐,你如果要哨,我能帮你找到。”李章原本有些犹豫,他很少这样主动帮人,因为小时候他帮着邻村的一个大婶,找回来了丢在山间的两头羊,却差点被人当做贼,后来姐姐告诉他,不是所有人能看出泥土之间的差别,也不是所有人能像他嗅觉这般灵敏,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人当做妖怪,让他以后都要好好的守着这个秘密。 那之后他就更不愿意出门了。 但是他现在迫切的想要为徐黛珠做点事情,想要还掉她的恩情。 要是别人,徐黛珠肯定就觉得这话有些异想天开了,因为缺少哨,赵臻等人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整个晋地和秦州都被他们找遍了,这几年也陆续开采出来,可是量都很少,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 他们都没做到的事情,这个孩子可以做到? 但是一想到李章原本过来挖个井,结果找出沼气来就觉得兴许可以让他试一试。 “你如果真能找到,那就是立了大功了!”徐黛珠殷切的说道。 李章信心大增,他也曾经听人说过,太子他们在找哨,好多山洞都被开采过,如果能找到还会赏赐大笔的金银,他当然也心动过,但是他又怕自己的这种本事引来祸事。 这会儿有了认识了徐黛珠,又有之前给他家主持公道的事情,他想就是粉身碎骨也要给徐黛珠找出来。 “我记得在一个地方见过这些,但是我不敢肯定。” “什么地方?” 李章犹豫了下说道,“徐姐姐,你能不能能派人跟我去一趟?” 徐黛珠一听就知道李章这肯定有几分把握了,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在这边问诊,赵臻他们一直都裹足不前,当然也是兵力单薄,根基不稳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没有哨来制作黑火药,不然等着装备一个火铳队,那真是一个大杀器。 “我跟你去吧。” 徐黛珠跟化鹤告了假,然后就跟着李章一道出了门。 青山被留下来跟着徐黛珠,听了徐黛珠的话就叫亲卫开了城门,亲自跟着徐黛珠一同出了晋城。 先不管这个孩子能不能找出哨,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要去看一看,更不要说他现在是有点怕徐黛珠了……,在他心里徐黛珠就是祖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囧。 等着到了目的地,众人都惊呆了。 徐黛珠下了马车,看到一排排的坟地,不觉得发憷,反而越发相信李章的话了,如果是在什么山脚下,平地上,晋地又不大,赵臻等人几乎翻遍了,但是如果是这个乱葬岗……,也怪不得赵臻他们没有找到。 青山的属下推了推青山,说道,“老大,这孩子说这里有哨?这不是开玩笑吗?不会被那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吧?”随即担忧的说道,“殿下让我们务必保护好徐姑娘,这会儿别人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下属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徐黛珠直接跟着李章下了坟地,青山脸色都青了,把手放在了腰上刀柄上,大步流星的跟了过去。 李章一路走一路看,很是专注。 青山原本想要上前提醒徐黛珠小心一点,可是看到两个人并无害怕的神情,反而十分的专注,只好把话又咽了下去,觉得或许……,说不定,还真就让他们误打误撞的找到了? 只是紧紧的跟着,不错眼的盯着徐黛珠,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青山反正是看清楚了,他们太子殿下在外那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但是一到徐黛珠跟前,简直就是跟拔了牙老虎一般,温顺的不行,有时候不免觉得好笑,听说这民间有怕老婆的……,怎么轮到殿下也是这般? 这如今还没成亲了,等着殿下纳了徐姑娘,那不就真的成了妻管严?以后还能其他妃子的容身之处吗? 青山虽然心思颇多,但是面前不显示一分。 终于来到一处空地前,李章反复的来回查看,甚至弯腰捡起地上的泥巴吃了两口,不远处就是因为掩埋不够深而露出的白骨,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一种个黑色的毛虫在爬来爬去,甚为阴森。 这下别说青山了,就是徐黛珠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毕竟是坟地,总觉得阴森森的,但是看到李章这么专注敬业的样子,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 顷刻之后,李章终于在一个地方用树枝画了一个圈,说道,“就是这里。”然后看着青山,“往这里挖就是了。” 青山看到那地方正好离白骨很近,又看了眼四周,皆是坟堆,有些头皮发麻,说道,“你确定吗?” 李章却老实的说道,“我不确定,但是可以试试。” 青山差点气笑了,正要说话,却见徐黛珠说道,“青山,殿下他们为了找哨,费了多少的心力和财力?你也看在眼里不是,我敢说殿下要在这里,肯定会让你们马上就挖,因为我们已经等不起了,也等不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去试试。” 要是有足够的硝,又怎么被邢家这种人钻了空子? 青山听了顿时大为触动,说道,“姑娘说的是,我马上就让他们下来挖。” 这一队足有三十人,既然是选上来的亲卫,那自然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个个都高大结石,拿了几把铁锹过来,几个人围起来就开始挖了。 只可惜挖了几米深也没看到哨,倒是挖出不少骸骨来,弄得几个人灰头土脸的,显得十分可怜。 徐黛珠都觉得有点不忍,好像是来盗墓的一般,安慰的说道,“等着找出哨来,我一定让太子殿下重重的赏你们。” 几个这才觉得有了些盼头。 李章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徐黛珠都快放弃了,觉得自己可能过于异想天开了,怎么就凭借一个孩子的话就信以为真了呢? 可是奇怪的是,李章却是十分的沉着,看不出一点点的沮丧和急躁来,后来又反复的画了几个圈来,让人去挖。 军士们都没脾气了,反正挖一次也是挖,挖两次也是挖…… 到了最后徐黛珠靠在一块石头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兴奋的叫声,她睁开眼睛一看,因为挖土而蹭了满脸泥巴的青山抱着一块白色的石头跳了出来,兴奋的说道,“徐姑娘,硝石!还有很多!” 徐黛珠惊喜的不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凑过去看,看到黑黝黝的洞穴里露出白色的石头来,显然就是硝石。 “不知道有多少……” 徐黛珠怕是向以往一样,挖了一点点的就没了。 青山已经是兴奋的不行了,说道,“我现在马上就叫人来挖!”这里刚好离军营不远,只要青山一个招呼就能拉来上千人。 到了晚上,已经是确定这个硝的储藏量很高,最少十万担,谭青兴奋的的拽着李章说道,“哥哥,你收徒弟吗?不……,我喊你师父,请你一定收了我。” 谭青已经是大姑娘了,是唯一的在火铳营的女子,身材纤细,肤白如雪,是个很漂亮女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军营长大,做事却是风风火火的,十分的干净利落,眉宇间更是有一股锐利的英气。 李章脸色通红,一个劲儿的要甩开谭青的手。 徐黛珠知道谭青这些年憋的狠了,明明有这般好的武器却是不能用,这会儿终于有了火药的原料能不开心?笑着上前给李章解围,说道,“你不是还研究了几种火药的用法?现在有了材料了,不拿回去试试?” 谭青这才把注意力从李章身上挪开,又兴匆匆的回去了。 徐黛珠对李章说道,“你真的帮了太子殿下一个大忙。。” “没什么……”李章两只手交叉的握在一起,几乎要成麻花辫的样子,显得很是羞涩,“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 徐黛珠忍不住上前抱了抱李章,拍了拍他的的背说道,“多谢你。” 李章只觉得徐黛珠怀抱温暖,就像是自己已故的姐姐一般,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有点想哭。 既然已经发现了硝,那就要告诉赵臻了。 徐黛珠决定亲自去告诉赵臻个好消息……,顺道看看赵臻是怎么安置九姑娘的,如此就算是青山如何的反对也是无用。 徐黛珠走的是密道,就是当初杏花村挖掘出来的那几条暗道,可以缩短路程,原本需要一天一夜,但是从密道走,一个晚上就够了。 就是说徐黛珠在马车里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可以看到赵臻了。 第71章 第71章 早上到秦州的时候, 徐黛珠只觉得腰酸背痛,骨头都跟散架了一样,想着自己何必这般辛劳, 在晋城等着赵臻回来就好……, 可是等着看到秦州的军营,又被要重逢的喜悦填满, 这才知道她这几天竟然这般想赵臻。 秦州的兵士不认识徐黛珠但是认得赵臻身旁的青山,说道, “殿下正在见客, 这会儿不方便相见, 还请徐姑娘到旁边稍等片刻。” 徐黛珠一听这话如何还坐得住?见客?不会刚好就是那位邢秀君和他家的九姑娘吧?也不知道九姑娘和她相比谁更漂亮?赵臻又是什么姿态? “我去看看。”徐黛珠直接掀开帘子就要进去,那兵士吓了一跳,正要上前拦着, 又担心伤到徐黛珠,颇有些犹豫,而这犹豫就让徐黛珠得到了空隙,像个泥鳅一样滑了进去。 绕过屏风就看到待客的厅堂, 摆着黑漆螺钿的椅子,中间墙壁上挂着山水图,长几两边摆着两瓶梅瓶, 插着刚开的月季。 厅堂旁边用一个落地罩隔开,放着一张黑漆螺钿的圆桌,椅子,这会儿赵臻正在用饭, 旁边去没见其他人。 “徐姑娘,你不能进去。”那兵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结果看到屋内只有一个赵臻,他颇有些奇怪。 赵臻见到徐黛珠很是惊喜,说道,“黛珠,你怎么来了?” 徐黛珠也以为屋内有人,结果就赵臻一个人……,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看了眼那兵士,只见他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误会,可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臻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很快屋内就剩下徐黛珠和赵臻两个人。 “吃过早饭了吗?”赵臻一边问着一边拉开椅子让徐黛珠坐下,又喊人送漱洗的东西进来。 徐黛珠净面洗了手,这才坐到了饭桌上。 刚才不过三四个菜,这会儿又多了几样,显然是赵臻特意给徐黛珠加的菜,赵臻加了一个四喜丸子到徐黛珠的碟子里,说道,“这边厨子原本是扬州人,从那边逃难过来,几样扬州菜做的很有味道,你尝尝。” 鸡蛋大小的四喜丸子,徐黛珠吃了好半天才吃完。 重逢的喜悦让两个人满心的欢喜,徐黛珠甚至忘记了消失了的邢家人。 黛珠就说起找到硝的事情,“当时那孩子把我带到乱葬岗,我吓了一跳……”结果徐黛珠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脚上有点不对劲儿。 坐了一个晚上的马车,腰酸背痛的,只恨不得躺下来,要不是还没跟赵臻说完话真就坐不下了。 所以徐黛珠虽然坐在椅子上,身子却是懒洋洋的,结果刚才随意伸了伸腿就感觉到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屋外青山正和那个兵士说话。 “那可是徐姑娘!你竟然骗她说殿下在见客?”青山本能的害怕徐黛珠,总觉得只要是徐黛珠的事情,就是要摘天上的星星,赵臻也会答应的,这会儿这个近卫的做法简直就是找死,“你是不是不想在这边呆下去了?” 第51节 那兵士觉得很是委屈,说道,“是我领着人进去的,我怎么会记错?那男的三十多岁,穿着锦缎团花的长袍,戴着方巾,明明是个商户却温文尔雅,倒像是读书人,他领来的女子才十五六岁,穿着绡纱鹅黄色的掐腰小袄,下面是象牙白的马面裙,长的那个标志……,青山大哥,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样漂亮的女人。” 那兵士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青山犹豫了起来。 “那邪门了,既然进去了,怎么刚才不见人?”青山搔了搔头,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刚好有人过来询问,是一个穿着银红色小袄的小丫鬟。 “兵爷,我们家老爷姑娘可是出来了吗?”然后小丫鬟掏出一个葱绿色的荷包塞入兵士的手中,见旁边还站着未见过面的青山,又拿了个沉甸甸的递给青山,“兵爷,我们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还请兵爷多担待着。” 那兵士也不接荷包,反而委屈的对着青山说道,“青山大哥,你看,这就是他们带来的小丫鬟,我没说错吧?”然后问那小丫鬟,“你刚才是亲眼看到你家老爷和姑娘一同进了厅堂不是?” 小丫鬟有些傻了,在那兵士质问中有些害怕的点头说道,“是这样,兵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里面徐黛珠伸了伸腿,还是觉得遇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还有些温度,她倏然站了起来,说道,“好像有东西。” 赵臻面色不改,说道,“你刚才说的事情很重要,我们去那边书房说吧,反正也吃的差不多了。”然后上前就要揽住徐黛珠出门,旁边东厢房就是赵臻的书房。 徐黛珠却是不肯,她想起上次刺客的事情来,心里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又怕自己大声嚷嚷就让桌下的刺客生出鱼死网破的决心来,假装起身跟赵臻出门,只是等着到了门口就对青山说道,“青山,你快让人去看看,那桌子好像藏着刺客!” 青山立时沉了脸,喊了几个人侍卫进来,直接提着刀就闯入了厅堂。 赵臻想要阻拦已经是晚了。 “到底是何人?竟然敢私闯殿下的府邸,快给我出来是!”青山像是煞神附体一般,站在了圆桌下面。 赵臻黑着脸,僵硬的说道,“我们先回房间吧,怕是伤着你。” 徐黛珠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同意,说道,“那我们先进去。“结果还没等两个人还没迈开步子,就看到青山迫不及待的掀开了桌子。 这会儿徐黛珠和赵臻正站在门外,但是门半开着,屏风也被青山移开,徐黛珠能看到里面的情景,桌子下面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挤成一团,憋的脸色通红,其中男子说道,“军爷,我不是刺客,我是邢家的邢秀君,这是我侄女。” 小丫鬟吓的哭了起来,疾步跑了进去,跪在地上,说道,“军爷,这就是我们老爷和姑娘呀,求您手下留情。“ 徐黛珠有点不敢置信,扭过头去看赵臻。 青山问道,“那你躲在下面做什么 ” 邢秀君和那姑娘瑟瑟发抖,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青山立时就沉了脸,拔刀准备上前逼问。 邢秀君这才说话,可怜兮兮的朝着赵臻说道,“殿下!” 赵臻这才黑着脸说道,“误会一场,放了他们。” 那女子听了赵臻的话,终于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拽着邢秀君的衣袖,说道,“大伯,你带我回家吧,我害怕……,刚才不是殿下让我们躲在下面的,怎么成刺客?” 这一下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了,众人齐刷刷的看着赵臻。 赵臻像是被突然冻住冰雕,僵硬而笔直的站着,突然甩了袖子就朝着东厢房而去。 徐黛珠原本挺紧张的,结果听了那女子的话,忽然就忍不住笑……,但是也知道自己现在笑出声来会让赵臻更尴尬,见赵臻气呼呼的走了,提起裙摆,追了过去。 之前还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想象着赵臻一边享受着美人恩,一边收了邢家十万的硝,当真是惬意的很。 结果这会儿却只剩下满心的柔情蜜意。 到了书房,赵臻冷着脸坐角落里,因为背着光,只觉得整个人显得很是阴郁,徐黛珠走上前,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胸口,温声说道,“为什么要让他们躲在桌子下面?” 赵臻硬邦邦的说道,“没什么。” “是怕我生气吗?” 赵臻觉得特别丢脸,别过头去不说话,心里却想着……,他能说什么,当时他和邢家人在说话,至于那个九小姐到底漂不漂亮他根本就没有看过,也从来没有想过接受这个人,可是徐黛珠突然的到来让他害怕了起来,她可是一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脾气爆的很,赵臻忽然间就觉得恐慌了起来。 匆忙间就让邢家人躲在了桌子低下,现在想想,他可真是傻的,又没做错什么,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的跟徐黛珠说的。 赵臻觉得这辈子没这么窘迫过! 看到赵臻脸色的表情,徐黛珠如何不明白,心中柔情蜜意,仰头就亲了过去,柔软馥郁的唇舌带着叫人沉醉的气息,就好像是仰躺在温柔的花海一般。 赵臻一开始显得很是僵硬,如一块木头一样,不为所动,但是徐黛珠的吻很温柔,像是蝴蝶翅膀的抚触,又像是花瓣雨的细腻,那么美好。 吻的赵臻喉咙干涩,心口燃起了火焰,那些思念,还有因为太过在乎而显得忐忑不安的心也跟着被抚慰。 就如同这就是他的解药一般。 很快赵臻就化被动为主动,俯身吻住了徐黛珠,两个人就像是干柴烈火一般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徐黛珠这会儿满心的感动,那些感动都华为柔顺的附和,赵臻从来没见徐黛珠这般的回应自己,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已经是忘乎所以了。 “到桌上去。”书房里只有一张案桌,赵臻喘着粗气,把徐黛珠抱了起来直接压在了案桌上。 徐黛珠想要拦着赵臻,但是赵臻很快压了上来。 衣襟被拉开,露出玉一般洁白漂亮的丰盈,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让赵臻几乎要失去理智。 第72章 赵豆豆的番外(上) 赵豆豆全名叫赵佑遵, 是大赵国太子,豆豆只是贤德皇后给他取的小名,皇帝赵臻常年征战在外, 小时候都是母后带着他。 这一年赵豆豆六岁, 他已经在新的皇宫里住了一年了,那些新鲜感退去之后就是十分无趣的日子。 赵豆豆很怀念以前的日子, 父皇在前方征战,母后也没有闲下来过, 虽然贵为国母, 却一直都在出诊看病, 就如同普通人一般,他刚学会走路就已经知道抓药材给母后了。 还有很多小伙伴陪着她玩,青林叔家的秀智, 白家的一对双胞胎兄弟俩,都是他最好的玩伴儿。 不像是宫里头那些人,他跑得快了就怕跌倒,惊的大呼小叫的, 零嘴吃的快了不行,又怕噎着,好像他就是个易碎的娃娃, 甚至他爬树掏鸟窝,那照顾他的郑嬷嬷嬷嬷,据说这个人以前伺候过他太祖母的老人,就这么直挺挺的晕过去了, 其实他觉得自己壮实的很。 据说他出生的时候足有七斤半,哭声震天,特别瓷实,只不过因为太胖,母后生了三天三夜才把他生下来,差一点就血崩了。 赵豆豆不懂血崩是什么意思,但是据说是很凶险的事情,会让母后很虚弱,话都说出来,父皇为了这个吓的脸都白了,背着母后偷偷哭了,那之后……,之后他就没有妹妹或者弟弟了。 因为父皇说,他以后只会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赵豆豆不在乎没有没有兄弟姐妹,反正他有一堆小伙伴,一起爬树,捞鱼,玩官兵和劫匪的游戏,每天都不亦乐乎。 不过一切的美好都终结在去年,父皇终于把夏狗赶出了中原,重新夺回了旧都,噢,现在应该叫京都了。 京都里什么都好,比起晋城繁华不知道多少倍,城门也高高的,更有许多他没见过的好东西,许多人见到他就诚惶诚恐的跪下来,他觉得颇为好玩。 但是时间久了,他就开始想念晋城了,特别是他的那些小伙伴,他想把他们都叫到宫里来玩。 他住的皇宫特别大,据说光是能住人的房间就一千多间,他用肉嘟嘟手指头数了数,就算是把他所有的小伙伴都叫来,也只能住十几间,剩下的呢? 照顾他的郑嬷嬷温柔的笑,说道,“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弟弟妹妹。” “你胡说,父皇说了,以后就我一个。”赵豆豆不知道为什么以后只有他一个,但是他约莫猜出来是母后身体不好,不能再要了,他喜欢母后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不喜欢她生病,所以他很怕母后在来个什么血崩。 郑嬷嬷听了很是严肃的说道,“殿下,皇家子嗣,不是一件小事,您要像个真正的太子一般心胸大度才行。”随即怕是赵豆豆不高兴一般,又柔和了声音,哄到,“皇后娘娘一个人又要照顾您,还要治理后宫,为天下女子做表率,然后还要操心陛下的衣食住行,多辛苦呀,嬷嬷是说陛下选秀之后,让许多姨姨进来,他们会帮着皇后娘娘分担这些事情,还会给你添许多弟弟妹妹,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不懂?我懂选秀,母后说选秀就是纳妾,纳妾就是让别的女人跟父皇亲嘴,我不喜欢这样,母后也不喜欢,母后还说父皇要是敢纳了其他女子,就要打断他的腿。”赵豆豆气哼哼的说道。 郑嬷嬷差点气晕过去。 “不得了,哪里还有这样的皇后,不让皇帝开枝散叶,还对皇帝这般不敬,简直就是妒妇!”郑嬷嬷脸上煞白,就好像是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闭嘴!”赵豆豆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娘,他娘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他最喜欢的人,谁都不许说她一点坏话。“你这个老妖婆,不就是仗着以前伺候我祖母太后,就开始倚老卖老了,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母后!” 郑嬷嬷吓了一跳,太子殿下是个很和善的孩子,对人说话客客气气的,温顺乖巧,弄得她以为是个很好拿捏的人,谁知道发起脾气来竟然是这般的可怖。 “你……” “我说你是老妖婆!说你倚老卖老!”赵豆豆气的哇哇叫,显然是恨的不行,他小时候一直跟着徐黛珠,而徐黛珠为了让女子也参加科举入仕,费了十二分的努力,但这件事本就十分的不容易,惊骇世俗,总是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更甚者有那些迂腐之人吊死在他们家门口。 什么妒妇,亡国之女,赵臻听得多了,最是恨这一点。 他听说郑嬷嬷伺候过他没见过面的皇祖母,母后也跟他说过要好好的听郑嬷嬷的话,他也想听话,但是如果这个人敢侮辱他娘就不行了! “来人,把这个……”赵豆豆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想了半天才说道,“以下犯上的妇人给我压下去关起来。” 郑嬷嬷见有近卫过来,哆嗦下就跪在了地上。 赵豆豆气的不行,谁的话也不听,一路小跑到了外宫的御书房里,那些侍卫见到太子殿下在前面飞跑,后面跟着许多内侍,宫女,都吓了一跳,还以为除了什么大事,这个人去询问是什么回事,那个则赶忙去里面禀告。 赵臻正在跟朝臣商议事情,徐黛珠在一旁帮着改奏章,很多年前开始徐黛珠就已经开始帮着赵臻打理事物,那些臣下已经见怪不怪了,两个人听了这话,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孩子,难免过于紧张。 正要出门查看,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然后是赵豆豆身影,他像是一个矫健的兔子跳进了徐黛珠的怀里。 “母后,母后,那个郑嬷嬷是坏人,老妖婆!”赵豆豆委屈的不行了,埋在徐黛珠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赵臻皱眉,郑嬷嬷不仅伺候过已故的太后,还曾经照顾过他,这会儿看着赵豆豆,算是伺候了赵家三代人了。 是赵臻也很敬重的人,听了赵豆豆的话也颇为诧异。 徐黛珠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绝对不是蛮横骄纵之人,肯定有什么隐情,忙问道,“小乖乖,别哭,告诉母后,是怎么回事?” 母亲温柔的声音抚慰了赵豆豆,他就哭哭啼啼的话事情经过都说了,“我就说,母后讲过,父皇要是敢纳了其他女子,就要打断他的腿。” 因为太过匆匆,几个臣子都没有来得及退去,白少卿也好,白嘉言,青山,李章,这些熟悉的人,都成了肱骨之臣,也都在御书房里。 李章率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憋住,说道,“殿下,臣想起来还有奏章没写,这就回去。” 几个人匆匆的告假退了下去。 谁都知道赵臻是个妻管严,徐黛珠就是个母老虎,赵臻平时用的都是内监,从来都没有女人近身,有人曾经说过,就是母蚊子都没办法靠近赵臻身旁。 如今这个郑嬷嬷诱骗太子殿下,说服皇后娘娘去给皇帝选秀,那不是在找死吗? 犹记得十年前,赵臻在秦州见客,那是邢家的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如花似玉的女儿过来,想着要献给赵臻。 结果赵臻正跟邢家人说话,徐黛珠突然就闯了进去。 堂堂太子殿下,因为怕惹徐黛珠误会,虽然自己并未做半分对不起她的事情……,但就仅仅徐黛珠生气这种可能都让赵臻觉得害怕。 就让邢家人躲在了桌子低下。 在后来还以为是刺客,闹了大半天,结果就是着一件十分窘迫的事情。 那之后赵臻妻管严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在兵士前面,赵臻是一个威仪天下,高瞻远瞩的将领,领着大家用十年的时间把中原夺了回去,在臣子前面,赵臻又是一个难得的明君,雄才大略, 励精图治,但是一旦到了徐黛珠的跟前,那恐怕就是跟普通人一般,只是个怕媳妇,疼爱自家孩子的寻常男子而已。 刚开始还有人诧异,但是随着徐黛珠在军中的声望军中的声望上升,皇后亲自组织了娘子军,又开始启用有才能的女子,恐怕最为出名的就是李章,那个原本大家以为是男孩……,但其实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李章的出色是有目共睹的,她和谭青两个女子一起铸造了大炮,投石器,火铳弓弩,让夏军节节败退,那之后又开采了许多金矿,银矿还有铁矿,来铸造武器。 可以说李章的功劳就是白少卿这样的巩固之臣也不敢说能越过去。 徐黛珠,李章,还有谭青这样的女子……,让人们已经渐渐开始接受了女子才能,如今虽然依然有阻难,但却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那郑嬷嬷显然是旧宫里呆久了,即使这世道改变了许多,依然认为不让赵臻开枝散叶,甚至是不纳妾的徐黛珠是一个悍妇。 第52节 而一个跟不上时代脚步的人注定是没有前途的。 当天晚上郑嬷嬷就被送了出去,她不甘心,跪在赵臻的前面哭诉道,“陛下,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一个女子,不贤淑,不自爱,像是一个男子一般在外抛头露面就算了,怎么还能阻止陛下选秀纳妃子?” 赵臻已经没有力气去跟郑嬷嬷这样的人解释了。 “你恐怕永远都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为你们女子做了什么……” 赵臻觉得悲哀,也有些心疼徐黛珠。 原本以为提升女子的权益,最大的困难是那些男子,但其实真正阻碍是这些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接受了观念的女子。 她不懂没事,以后总有人会明白,赵臻叹气的想着,而他会不遗余力的支持她。 赵豆豆在徐黛珠的怀里撒着娇,一会儿说要吃豆子让徐黛珠给他夹,一会儿又说要吃豆腐,让徐黛珠给他喂。 徐黛珠眉眼都是温柔,含笑的做了,还在赵豆豆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说道,“我们豆豆真乖,知道想着娘,娘特别开心。” 赵豆豆渐渐的觉得安慰了一些,说道,“娘,其实我做的也不好,太冲动了,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点都沉不住气。” 徐黛珠遇到了许多郑嬷嬷这样的人,时间久了,就觉得跟蚊子一样,讨厌就拍走,没什么关系,心里不痛不痒的。 但是她担心赵豆豆,这是她最心爱的小宝贝。 听到赵豆豆这么说,徐黛珠提一颗心放了下来,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亲了又亲,觉得赵豆豆可爱的不行。“你还是个孩子呢。” 第73章 屋内的气氛徒然升高, 徐黛珠以前从来未曾和一个男子这般亲近,只觉得浑浑噩噩的无法思考。 只是单纯的把肌肤相贴,就像是世上 最美好的触感, 像丝绸,又像花瓣, 像云朵,又像是温柔的风。 徐黛珠能感觉到来自赵臻身上致命的吸引力。 想要亲近, 更想要融合到一起去,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就好像两个人天生就是这样的一体。 一团火从心口蔓延了起来, 烧的两个人浑然忘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直到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两人才猛然惊醒。 徐黛珠低头一看,羞得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只在腿上松垮垮的挂着裙角, 其他已经空无一物了, 而赵臻也不好到哪里去,上身赤裸,露出肌理分明, 因为常年操练而晒出蜜色胸肌来,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是十分有看头。 打死徐黛珠也不肯承认,这是她给扒拉下来的。 赵臻压在徐黛珠的身上, 喘着粗气,那面容近在咫尺,一双眼睛就好像是被注入生命的水晶,满是细碎的光芒,流光溢彩,十分的璀璨。 “黛珠,黛珠。”赵臻用暗哑的声音十分留恋而渴望的喊着徐黛珠的名字,就好像是他心中割舍不开的全部一般。 两人几近chi裸的相拥着,皮肤贴着皮肤,赵臻的胸口压着徐黛珠的……,四周气息渐渐的冷却了下来,可是谁都不愿意分开。 徐黛珠犹豫了下,还是舍不得……又伸手抱住了赵臻。 赵臻的虽然还是少年,但是个子已经有一米七五了,显然还会在长高,武艺虽然不能像白嘉言那般是个顶尖的高手相比,却也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宽肩窄腰的,体态非常匀称。 “黛珠……”赵臻像是又被点燃了心中的火焰,再一次情难自禁的低下头来,含住了她的嘴唇。 只是这一次要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更像是因为舍不得分开而耳鬓厮磨。 徐黛珠少见的柔情让赵臻心就好像漂浮在水面上,简直飘飘然,那些个因为被撞见把人藏在桌子底下的窘迫也一扫而光,如果徐黛珠一直都是这般回应他,别说那点丢人的事情,恐怕是就是让他把心掏出来都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说十年前他还是懵懂无知,因为徐黛珠露出玉白大腿而觉得她不知廉耻,那么五年的漫长时间,足以让他明白,那不过是因为心动而遮掩自己心思的反击而已。 过了一会儿,赵臻还是给徐黛珠穿上了衣衫,虽然血气方刚,情难克制,可是他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要了徐黛珠。 徐黛珠见赵臻一边给她穿衣,却还不忘火热的盯着自己……,她那些裸露的线条就好像是蜜糖一般吸引着赵臻这只蜂蜜。 “好看吗?”徐黛珠原本十分羞涩,但毕竟是和赵臻不同,觉得和喜欢的人耳鬓厮磨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如此忍不住调侃的问道。 谁知道赵臻竟然傻傻的点头,说道,“好看。”然后在她圆润的肩膀上印下一个吻,那么温柔而珍重,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徐黛珠之前是想要考验考验下赵臻,兴许到了明年就改变了想法,但是现在却觉得赵臻对她的情深恐怕不是她想象当中那般浅薄,她应该对赵臻更有信心才是,而她对赵臻也并非她以为的那般当断则断。 总归徐黛珠已经认识到两个人的恐怕是分不开了。 那么就要把成亲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谈了,“我们还太小了。” 赵臻给徐黛珠系好了衣带,又开始套上自己的衣服,听了这话顿时就停了下来,握住徐黛珠的手压在自己的下身上,满含怒意的说道,“我早就长大了。” 徐黛珠没有想到清高冷艳的赵臻也有这样无赖的时候,脸一红,忍不住狠狠的捶打下赵臻,说道,“你有没有羞耻心?” 赵臻却不是跟徐黛珠开玩笑,他觉得这关乎男人的尊严,说道,“我真的长大了。”然后表情严肃的看着徐黛珠。 徐黛珠撑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说道,“知道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太小了,我还没想好做母亲。”徐黛珠这才认真的说道。 “我们可以晚一点要孩子。”赵臻穿好了衣服坐到了徐黛珠的身旁,把她像是孩子一样抱着,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柔声说道,“我也不想你太早生,这会儿太乱了,还是等着以后夺回中原,把夏狗赶出去。” 徐黛珠不知道赵臻需要多久,但是复国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但是刚刚这话却是不同,说明赵臻心里已经有了把握,可以在短时间内复国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赵臻亲了亲徐黛珠的脸颊,说道,“知道你们发现了硝吗?”之后笑的看着她,目光宠溺。 徐黛珠脸就腾的红了,嘀咕道,“我还想亲自告诉你。” “你就是我的福星。”赵臻紧紧的抱住徐黛珠,说道,“你一定不知道帮了我多大的忙,多谢你。” 徐黛珠把头枕在赵臻的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声,只觉得穿越了这许多年,只有今日才算是有种踏实的感觉。 虽然心里很是满足,但是嘴里却还是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庆幸,没有答应邢家的条件?只可惜那样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你是留不下了。”语气未免有些酸溜溜的。 “我本来就没准备同意,何来什么庆幸?至于那女子……,我都不记得长的什么模样,你可是别冤枉我。”赵臻说道。 “咦?你没准备答应?那要是我和李章没有找到硝呢?”徐黛珠坐直了身子,盯着赵臻的脸问道。 赵臻仔细的解释了半天徐黛珠才明白,原来赵臻他们早就找到了硝,距离秦州三百里有个叫暮云的地方,哪里驻扎着几千的夏军,却不是为了抗击他们,而是为了护住硝石。 “只要把这个地方占下来,我们就有足够的硝了。” 赵臻自信满满的说道。 要是真这么容易又何必等到现在?徐黛珠觉得这里面并非这么简单,肯定是因为别的什么其他原因限制着他们。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原因,说道,“那你们这五年来迟迟都没有动,反而是在晋地找硝……,是不是担心大动干戈的抢来,惊动夏元帝,如此怕他知道你们已经有了火铳,到时候觉得十分紧急,也不管时机合不合适,就直接派兵来袭?” 赵臻觉得徐黛珠太聪明了,看的问题总是这么切中要害,很是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觉得这才是他看中的女子。 说道,“差不多是这个原因,我们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 “那现在就合适吗?总是会有伤亡,何必呢?”徐黛珠问道,“与其冒险,还不如直接让邢家送过来。” “现在也并非是合适的时机,但是夏军已经是忍不住了……,大战一触即发,所以我们反而要尽快夺取那硝石矿。”赵臻严肃的说道,“至于邢家,黛珠,你知道邢家是怎样的人家?那是一个为了金银可以出卖一切的人,这等背信弃义的小人……,我要是用了他们的东西,那些曾经给遭受过夏军践踏的子民要如何看待我?不过是为了蝇头小利就可以低头之人而已。” “原来是这样。”徐黛珠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总是安慰自己,说相信赵臻,他绝对不会收了那位邢家小姐,但还是难免吃味了半天,结果赵臻早就有了自己的算盘,根本就没有打算接受过邢家的东西,当然还包括那女子。 赵臻怕是徐黛珠不高兴,说道,“这些事情,你没问我就没跟你讲,但是军中的事情,只要你想知道,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千万别自己生闷气,也别冤枉我。” “我怎么冤枉你了?” “你要是心里没有一点想法,能这样夜里赶路跑来找我?”赵臻那一双眼睛犀利的好像是能看透人心。 徐黛珠颇为难为情,有种被戳穿的感觉。 “我其实信你,但就是觉得不舒服。”徐黛珠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小心眼?” “怎么会?”赵臻只觉得满心的快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和徐黛珠亲近过,不仅是肉体,更是那种两个人第一次敞开心扉的去谈事情。 徐黛珠以前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弄得赵臻十分郁闷。 他很喜欢现在这样,有事情就讲出来,这样也不至于让他一个人憋闷难受,握住徐黛珠的手心,在她白嫩带着一股药香的手背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说道,“我都知道,因为当初你和白将军亲近的时候,我也那样的难受。” 赵臻比起徐黛珠更早就懂得了嫉妒,没有比人他更理解那种痛苦的滋味了。 第74章 两个人这般开诚布公的谈着, 第一次觉得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解决问题简直就是太好了,那种互相迁就,又彼此珍惜的心情, 也只有这时候才能体会。 徐黛珠暗暗觉得愧疚,她比赵臻大上许多, 但是遇到事总是会忍不住跟他争吵,其实赵臻已经成熟了很多, 不像是小时候那般, 娇气又蛮横, 她不能局限于过去,要看到他的成才是。 赵臻温香软玉的, 只觉得从来没有这般愉悦过, 这是不是就是心心相印的感觉? 两个人都舍不得分开, 就这样抱着静静的呆了好一会儿,要不是门外有人来喊赵臻,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青山硬着头皮站在门外, 望着红漆缕空的窗棂, 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出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在做什么, 这时候来打扰不是找事儿吗?可是又军务紧急,他也不敢耽误。 “殿下。”青山又一次喊道。 好在,不过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赵臻的声音,“进来吧。” 青山推开门, 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赵臻坐在大案桌后面的椅子上,徐黛珠则背对着他站着欣赏靠墙的书架,上面摆着许多书籍。 青山不敢仔细看,走了过去,说道,“白将军说斥候来报,五万人的夏军从云珊瑚方向而来。” 赵臻忍不住站了起来,说道,“嗯?知道领命是谁吗?” “是阿史那。” 徐黛珠听了这话猛然的转过头来,惊讶的问道,“是那个阿史那?”当初纳真母子都死了,唯独阿史那自己逃了出去,再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青山也知道这些过去,说道,“回徐姑娘,正是当初晋城的守备阿史那。” 徐黛珠忍不住咬牙说道,“终于把脑袋从乌龟壳里伸出来了吗?”徐黛珠想起当初血战的场景就觉得这种深仇大恨,唯有血债血偿才可以解恨,说道,“那些硝要多久才能做成火药?” 赵臻知道这是徐黛珠想要用火铳了,也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别说是她,就是他自己也是想要一雪前耻的。说道,“不需要动用新的硝,我们储备的也绰绰有余了。”这几年赵臻一直都在储藏火药,几年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只是因为没有后继补充,所以一直都没舍得用,现在有了徐黛珠和李章发现的硝石,他还有什么顾忌的? 徐黛珠和赵臻对视,两个人心中的斗志被燃起,这一刻却又觉得从没有过的心有灵犀,就好像是只要两个人携手同心,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一般。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殿下,请让我出战迎敌。”男子浑厚响亮的声音像是雷鼓一般响彻在四周。 徐黛珠抬头一看,白嘉言站在门口,后面跟随者十几名的将领。 其中白嘉言最为醒目,他穿着一件黑灰色的盔甲,颀长威武,单单这么站着也气势慑人,如同一把开了刃的宝剑,锐利而所向披靡。 徐黛珠想起五年前的那个被鲜血染红的日子,也是三个人这般在一起,最后却各自分开浴血奋战,而今天终于要团聚,然后弥补那一段的过往的遗憾吗? 白嘉言和徐黛珠目光对视,他冷硬的面容露出冰山消融一般的微笑,如此的温暖动容,叫徐黛珠也忍不住回以微笑。 第53节 耀眼的晨曦,几个人身姿笔挺的站着,如今还是他们三个,但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孩子了。 *** 阿史那最近这些年过的并不好,丢了晋地之后,他灰溜溜的跑回了京城,夏元帝十分的震怒,将他关押了起来要治罪。 这时候阿史那终于不在抱怨为什么同是一个母亲生的,哥哥是皇帝,而他则是一个亲王而已了,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又加上太后在皇帝面前苦苦求轻,不然他可能早就被问斩了。 夏元帝无奈,把阿史那囚禁了起来。 而五年之后,夏元帝突然把阿史那释放了出来,然后交给他五万的兵权,让他去进攻秦州,只要能夺回秦州就可以功过相抵。 阿史那直觉没那么简单,后来打听了半天才知道,秦州至少驻守着十万的兵力,而守着秦州的将领是白嘉言,这个曾经只身闯入三千人军营中,取下将领首级的悍将,不管是武艺还是战风,都极为强悍,像一把无坚不摧兵刃,狠狠的插入了夏军的要塞,许多夏军光是听到白嘉言的名字就觉得害怕。 在这种情况下,只用五万人的兵力夺回秦州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据线人讲白嘉言等人已经掌握了火铳,这个消息才是让夏元帝坐立难安的原因。 阿史那知道这件事之后就明白了,他不过就是一个炮灰,去试探秦州虚实的人而已,可是他不敢说吗? 当然不会,这不仅是他唯一的机会,还是他报仇雪恨的时机,这五年来,他虽然不缺吃,不缺穿,太后做主给他纳了新的夫人,他还有了儿子,可是每次看到那孩子喊爹爹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他那几个被吴大杀掉的孩子。 还有纳真夫人,虽然在他看来委实是有些骄纵,但是她最后的果决,都让他每次想起来都头皮发麻,自责难受。 他一个男人竟然还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纳真最后杀死自己的儿子……,那是多么绝望而无奈的心情。 他无时无刻都想着报仇雪恨。 他这次来就没想过回去!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个撒手锏。 *** 赵臻叫人找来一件小号的盔甲,银白色,胸前两个虎头,看起来威风凛凛的,“这是我以前穿过的。”徐黛珠在女人当中算是个高的,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已经有一米六了,这件盔甲穿在她身上刚刚好。 徐黛珠觉得有些沉,但还是能受得住,她觉得有些奇怪,其实盔甲为了当初刀剑,一般都是厚重结实的。 赵臻看出徐黛珠的疑惑,说道,“要比普通的盔甲轻薄,我那时候在长个子,白先生怕我受不住,特意定制的,结果你穿了刚合适。” 徐黛珠平时多半是女装,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但是赵臻却觉得这样的戎装奇异的适合她。 她眉眼中带着的刚毅,目光自信飞扬,而这盔甲就好像变成了她的羽翼,让她展翅高飞,浴火成凤。 徐黛珠见赵臻盯着敲个不停,问道,“怎么了?” 赵臻却上前拥住了徐黛珠,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心中想着,他怎么能让这样的一个女子埋没于闭塞的宫中。 “没事。”心里却想着,他一定要让她实现自己的夙愿。 白嘉言站在城门上,看到赵臻和徐黛珠一两个人一左一右并肩走了过来,赵臻年少英挺,气度俨然,徐黛珠则是英姿飒爽,别有一股女性的刚柔之美,如同金童玉女一般,十分的般配。 他的瞳孔伸缩,心里钝疼,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想着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当真是对的。 有将领看到徐黛珠,都觉得颇为诧异,不过赵臻不说话,大多数人都只当没有看见,毕竟是赵臻亲自带来的,只是也有一些人忍不住,皱眉,说道,“殿下,末将不明白,这是战场,女人怎么能上来?这是不吉的。” 赵臻还没说话就听白嘉言说道,“李将军,你觉得会有什么不吉?难道我们今天这一场仗会不顺利?” 这话谁还敢往下接下去?在场的将领都沉默了下来,唯独那李将军依然是不甘心,说道,“末将不敢,只是不让女人上战场,是历来的规矩,不止我,大家都是这么想的。”然后扫了眼众人。 那些将领心中暗骂,觉得这个李将军真是棒槌,这是太子亲自领来的人,而且看那并排前行的样子就知道十分的珍重,这种时候你出来说陈年旧规,不是没事找事吗? 大家都低下头来,只当没有看见。 李将军气的肝疼,心里头觉得这些人可真是胆小鬼,平日里就知道溜须拍马,关键时候还是得他站出来,咬牙说道,“白将军,不是我在军前扰乱人心……” 白嘉言却冷着脸说道,“不是扰乱军心是什么?马上大战在即,却散播这样荒诞可笑的谣言,难道我白嘉言走到今日,无论大小战役,胜了几十次,还是因为没有女子在场?” 李将军被白嘉言气势吓到,“我……”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拿女人当借口!”白嘉言平时就显得十分冷峻,这会儿沉着脸,声音郎朗,竟然就叫人不敢直视。 旁边有人喊道,“李将军,你快给白将军跪下认罪!” 白嘉言在军中积威慎重,是大家的楷模,这会儿听到白嘉言发火,所有忠于他的将领都觉得愤怒了起来。 “白将军说的是,将军平日里教导我们战前要深思熟虑,战中要英勇,身先士卒,却从来没说过要避开什么女人。”这说话的人叫马向云,是最白嘉言平时最为器重的将领,几乎是白嘉言一手带出来的。 马向云的话立时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李将军在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些人是不是都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开心。:) 第75章 阿史那看着城门楼上那几个似曾熟悉的面孔, 只觉得恨意从心底最深处涌了出来,夏元帝虽然只给了他五万的兵马,但却都是精锐, 光是骑兵就五千人,弓弩手五百人, 投石车十辆。 当然还有他最后的杀手锏,他相信等着赵臻看到……, 肯定会吓一大跳。 举着盾牌的步兵在前, 弓弩手在后, 骑兵团,然后是投石车。 阿史那信心满满, 想着就算是白嘉言如何的厉害, 能以一敌十, 但是一个人可以挡住上万人? 他相信,很快白嘉言就会在他的铁骑下变成肉饼。 攻城的时候,一般都是守城的兵士在城墙上射箭, 靠近的时候在用肉搏, 只有极为自信的人才会开了城墙,直接领着兵士对战。 阿史那原本以为白嘉言会守城,谁知道他刚到秦州的城门口就看到白嘉言穿着黑色的铠甲, 红缨头盔,佩戴镶嵌宝石的佩剑,威风凛凛的站在城门口,他神色凛然, 目光锐利,像是一把拔出的利剑,寒光四色,叫人胆寒。 白嘉言身后的兵士整齐的列队站着,竟然都是一排的骑兵,阿史那心中大为的吃惊,秦州和晋地并非产马的地方,他们是怎么弄到这许多马匹的?又是怎么养的这许多骑兵?他们夏人就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到底会不会骑马,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 阿史那能感觉到那些骑兵都是训练有素的。 徐黛珠站在城墙上,看着来袭的夏军,对身旁的赵臻问道,“为什么要让白将军这样直接上阵?用火铳不是更好吗?” 赵臻轻声解释道,“他们用的盾牌的步兵阵型,火铳很难穿透,即使穿透了,攻击力也会减弱,容易浪费,效果并不明显。” 徐黛珠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说道,“是用骑兵冲破盾阵,然后在用火铳吗?” 天气渐冷,已经快十月份了,风中带着萧索的寒意,把徐黛珠耳边的露出的一缕乌发吹的东倒西歪的。 赵臻忍不住伸手去帮她把头发撩到了耳根后面,又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说道,“嗯,我和白将军是这么商量好的,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我没事。” 赵臻想起五年前那一场惨烈的战事,怕是在徐黛珠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而今天又要对阵阿史那,显然会让她不舒服,更何况所谓的战争无论挂着什么样的名义都是惨烈的。 徐黛珠目光坦然,语气里却是有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说道,“我是有些不舒服,但我不会走的,我要看到阿史那是怎么死的。” 赵臻能感觉到徐黛珠心中的悲伤,一时有些无措,最后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揽住了徐黛珠的肩膀,盔甲上金属和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淹没在前方的厮杀中。 白嘉言率先骑马冲了过去,后面将领也紧随而去。 徐黛珠一直都知道白嘉言是顶尖高手,但像这样在战场的厮杀中看到还是头一次,那种震撼力不是一两句可以形容的。 白嘉言的武器是一把龙泉宝剑,虽然没有长枪好用,但是白嘉言根本就没有局限于马背上,他纵身跳起,借力潜入敌营中,如杀人机器一般,剑光闪现之处皆是尸首,不过一会儿就把阿史那的剑盾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样的身手,这样的胆识,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 紧随而来的骑兵冲击过去,那些举着剑盾的步兵就东倒西歪的。 阿史那气的嗷嗷叫,摆了摆手,让弓弩手准备,旁边的将领忍不住说道,“亲王殿下,如果现在射箭,我们的兵士还在前面,很容易误伤。” “那你想怎么样!”阿史那看到徐黛珠等人就觉得马上要被仇恨淹死,他眼睛发红,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只恨不得马上就杀了他们泄恨。 “既然他们是骑兵,那我们也派骑兵好了。”将领心里暗骂,阿史那这个草包,当初丢了晋州,像狗一样灰溜溜的爬回来,如今又来领兵,狗屁都不懂……,现在他的步兵都在前面,直接射箭,是不是想和这些赵狗同归于尽? 他可是还想着活命回去呢。 “那就派骑兵。”一身冷风吹来,带着血腥的咸湿,阿史那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们夏人的骑兵是他们的骄傲,几乎无人可以抵挡。 将领摸了摸汗水,想着这个草包亲王总算没有坚持到底,这才吹了号角,让人骑兵冲了过去。 夏军的骑兵才是他们的精锐,马匹都是关外的汗血宝马的品种,个头要比中原的品种高半个头,而且跑起来神速,站在赵军的骑兵的前面就能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很快就那些把白嘉言带领的骑兵撞的乱了秩序。 阿史那兴奋了起来,跨上马背,准备亲自过去应敌,说道,“把我的剑拿过来!”那侍从有些着急,说道,“王爷,那边刀枪无眼,您还是别去了。” “别废话,快给我!没看我们快赢了吗?杀了白嘉言,然后我就提着他的首级去叫门,我看到他们还嚣张到什么时候。” 白嘉言带领的骑兵节节败退,这让之前受挫的夏军都跟着兴奋了起来,眼看马上就要到了城门口,忽然间,城门大开,走出千人的步兵来,而白嘉言像是预感到这一点一般,做了个撤退的手势,那骑兵就像是流水一般像两边划开,给后面的兵士让出路来。 “王爷,你看,那是什么兵种?” 阿史那根本不在乎,他觉得只要他过去就能生擒白嘉言,给他的死去的妻儿复仇,只是那侍从说的急,他也想看看怎么回事,抬头一看,那些步兵拿出一种木头制的东西,长短和一般的剑一般长。 “这是什么?” 阿史那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哆嗦的说道,“火铳。”他还记得五年前是他的下属抓到了这个做火铳的人,这些东西还让他看过,但是他觉得还不如他的刀剑好用,结果却是被赵臻这个小杂种抢了去,当时据说威力巨大,只是后来他一直被囚禁着,又加上赵臻从来了没有用过这东西,他还以为…… “都趴下!”阿史那忍不住大声吼道! 但还是晚了,阿史那带领最好的铁骑在枪声下倒地,马背流出滔滔鲜血来,那些原本以为冲过去就能把赵军踩在脚底下的夏军,突然间就被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只能听到声响的暗器伤的体无完肤。 更重要的就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孙博文站在一旁拿着一杆白色的旗子,每次挥动一次就有填充好火药的火铳手替补上来,打完在向后退去,这样反复的轮换形成了不断的火线,让对面的夏军根本就没有喘息的空挡。 那种自信的,扬眉吐气的,一雪前耻的感觉就这样弥漫的四周,孙博文腰背从来没有挺的这么笔直过。 五年前,他们被夏军像一条狗一样屠杀,而今天他们要血债血偿。 场面一下子就颠倒了过来,刚才好像白嘉言的骑兵被夏军的骑兵追着打,而现在那五千的骑兵只剩下不到几百人。 鲜血浸染了泥土,血流成河。 阿史那跪在地上,一时想不明白,刚才还觉得胜利在望,怎么一转眼就输掉了?几千人的骑兵说没了就没了。 一旁的侍从吓的牙齿颤抖,脸色煞白的说道,“王爷,那东西是什么?太可怕了,他们是不是会术法?我们快逃吧。” “逃个屁!”阿史那突然间就清醒了过来,这是他唯一机会,没有就没有了,更何况他不是还有个撒手锏?扭过头朝着那侍从说道,“你去那个人给我押过来。” 那侍从也是马上就明白了阿史那的意图,说道,“小的马上就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火铳手开始前进,一点点的逼近了阿史那的队伍,城门口堆满了尸首,看起来惨烈至极。 那些第一次看到火铳的不止是阿史那的夏军,还有同样的赵军,徐黛珠听到旁边有人议论纷纷的说道,“这就是火铳?简直是就是神兵利器!” 徐黛珠扭过去看赵臻,见他神色平静,可是目光有种火热的情绪的在燃烧,让她也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她轻轻的把头靠在了赵臻的肩膀上,说道,“终于……”后面的话不用徐黛珠讲,她相信赵臻能明白。 “嗯。”赵臻紧紧的揽住了徐黛珠。 两个人站在城门上,像是彼此的唯一,就这样依靠在一起。 第54节 只是突然间,赵臻脸色大变……,放开揽住徐黛珠肩膀的手,弯腰看着城楼下的场景,一个只穿着白色里衣的女子被人烤着手链和脚链,跌跌撞撞的拉扯了出来。 阿史那扯着嗓子喊道,“赵臻,你看看这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谁?出现过的人物。 第76章 京里的秋日要比漠北的秋日热上许多, 即使是快十月的天气,睡觉的时候如果没有凉席,依然会出汗。 暗绿色的帐子随着夜风轻轻的飘动, 那一点风吹到了床内,让正睡的满头大汗的男子忍不住露出几分舒心的神色来, 只是很快他又皱眉,伸出手来虚虚的在半空中乱抓了一通, 只是着屋内只有他一人, 不过徒劳而已。 “茹儿!”男子大声的叫着, 然后倏然的睁开了眼睛。 屋内空空荡荡的,从半开的窗棂里吹进带些许凉意的秋风, 让汗湿的男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内监焦急的在外喊道, “陛下, 可是有事?” 夏元帝冷声说道,“滚。” 那内监再也不敢说话了,只老实的站在门外, 越发像是一个木头一般, 四周又变得悄声无息了起来。 夏元帝起身,走到了墙壁旁边的博古架上,从里面拿了一本书, 书因为年代久远显得泛黄,但是却承载着太多的情感,他翻开书本,看到里面用朱砂描过的痕迹, 就如同她最爱的红衣……,原本觉得耀眼夺目,如今却是刺伤眼睛的灼伤。 现在……她应该到了秦州了吧? 然后还会活着吗? 夏元帝只觉得胃部狰狞一般的疼,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书本被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夏元帝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即使她刺伤了他,但是他也既往不咎给过她一次机会,只是她不珍惜而已。 渐渐的夏元帝的脸上显出冷硬的神色来,他起身把那本书无情的踩在脚底。 *** 阿史那手里拿着黝黑的皮鞭,狠狠的甩了下,女子疼的瑟缩了下,却依然不言不语。 “贱人,你往上面看看,是不是你弟弟?” 女子不说话,却把头低的更厉害了。 阿史那气急,上前握住女子的下巴,强行让她朝着城门上望去,女子右边的脸颊像是被人打了一般,高高的肿成馒头一样,许多天没有洗漱,脸上脏兮兮的,满是灰尘,但即使这样依然挡不住她的美貌。 螓首蛾眉,琼鼻樱唇,那种美远远胜过了所有人,一下子就让四周黯淡了下来。 女子依然不声不响的,就好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目光呆滞,神色麻木,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妈了个巴子的。”阿史那看不得女子这种模样,上前又是一记耳光,只打的女子另一边的脸颊也红肿了起来。 城门被打开,赵臻骑着战马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徐黛珠和几十名的近卫,他刚出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怒目圆睁,喊道,“住手!” 阿史那原本有些焦急,怕赵臻不管不顾,就是连亲姐姐都不认了,但是看他直接开了城门出来,这才觉得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只要还知道认人就好。 “贱人,你不认你弟弟,他倒是自己下来了,看来你们可真是姐弟情深。”阿史那狠狠的拽着赵茹的头发,让她不得不仰面看着前方。 赵茹原本木木的目光看到赵臻的刹那,有一种光亮在闪动,就好像是突然有了生气一样。 “姐姐!”赵臻骑着马,忍不住喊道。 赵茹舔了舔嘴,瞪大眼睛看着赵臻,直到确认这是多年未见的弟弟,眼泪就这样措手不及的流了下来,哽咽的说道,“你出来干什么,他们就是要拿我要挟你。” 赵臻眼眶微湿,五年前一夜间他失去了父母,几个姐姐死的死,只剩下这个最小的姐姐,如今能在这里看到如能不激动。 “姐姐,你放心,我会把你救回来的。”赵臻说道。 赵茹轻轻摇头,说道,“姐姐什么都帮不了你,还给仇人做妾……,父皇和母后泉下有知不知道如何看待我,姐姐早就不想活了,如今能见到你一面就是心满意足了,还如何还能连累你?” 赵臻握紧了缰绳,手背上青筋暴起。 赵茹目光温柔的看着赵臻,就像是要记住他每一个表情一般,欣慰的说道,“臻弟,你做的很好,姐姐就是现在死了也是瞑目了。” 赵臻立时就察觉出不对劲来,果然看到赵茹说完狠狠的咬住了下唇……他惊惧的马上喊了出来,“不要!” 阿史那也立时就反应了过来,掐住了她的下颚,把手指头伸了进去,试图要拦住她咬舌自尽。 这会儿阿史那才明白赵茹的目的,原来不是怕死,而是想要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弟弟,也怪不得路上不吃不喝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却是没有求死,差点上了她的道了,还以为是贪生怕死的。 阿史那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她存了这样的心思就应该堵住嘴。 赵臻目光冰冷,对一旁的近卫说道,“把我的火铳拿来。”徐黛珠堪堪坐在马背上,心中焦急却不知道如何帮忙。 喊道,“你别冲动。” 赵臻接过短柄的火铳,安抚了看了眼徐黛珠,悄声说道,“你放心。”说着这话的同时,那马就被他驱使着向前奔去。 白嘉言一直在关注着赵臻的动静,见他这般,喊道,“来人,掩护殿下。”众铁骑就如同一道墙一般挡在了赵臻的前面。 阿史那一边扣着赵茹的嘴,一边看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赵臻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心中惊喜,想着终于忍不住了,摆了摆手让**手做好准备,把这个人射死了,就算是不能活着回去,那也是报仇了。 只是还没进入射程,只听到砰的一声枪响,阿史那只觉得手臂剧痛,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接着又是一枪,想要来搀扶阿史那的侍从也被打中了胸口倒地不起。 夏军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阿史那骂道,“慌什么,给我抓好这个贱人。” 只是夏军第一次见到火铳,又见它来无影去无踪,都已经吓的慌了神,乱了军心,很怕下一刻那不知道命的东西就穿透自己的脑袋,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的,如今他们的最后的希望也破灭,早就没有了战斗力。 一个个神色慌张的想要逃走。 赵臻几乎是没有费什么力气靠了过去,只是白嘉言担心赵臻的安危,夹了马腹,靠近赵臻说道,“殿下,如果您信得过我,我去把公主殿下救回来。” 这时候也不是逞强的时候,赵臻知道白嘉言比自己强上许多,说道,“怎么会信不过白将军,有劳了。”说完拱了拱手。 白嘉言不敢受礼,退开一步,弯腰说道,“殿下放心,我在人就在。” 赵茹狠了心咬舌自尽,却是咬到一半被阿史那拦住,阿史那也是狠毒,直接就把她的下颚给扭了脱臼,她这会儿嘴半张着,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既不能死,也不能说话,简直就是生不日死。 想着自己又是拖累到了弟弟,悔恨的差点晕死过去,想着何必要忍到今天,早点死了不是好事? 只是片刻之后,她忽然听到一阵惊呼声,然后黑色阴影遮住她的视线,之后就被人揽住了腰托起来放到了马背上。 赵茹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 白嘉言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殿下莫要害怕,是殿下让我来救您的。”说完就扬鞭往回走。 阿史那想要去阻拦,无奈伤口太疼,根本就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茹被救走了。 这一场看起来极为惨烈的战事,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胜了,火铳的利用是一种革命性的改革,从冷兵器时代进入了火药的时代,许多人都说大赵的胜利是从这一战开始的,而真正的霸业也是从这一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夏元帝知道后极为震怒,派遣了手下名将乌则领兵二十万来袭,这自然是后面的事情,这边赵臻刚和徐黛珠敞开了心扉,又赢了一场漂亮的仗,还和姐姐久别重逢,只觉得从来都没有这般快活过。 距离上次的战役已经过了十多天了,但是晋城和秦州的百姓就好像是昨天刚发生过这件事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见面打招呼都会说起这个战事来,“知道什么是火铳吗?据说一次可以打死十几个夏狗,哈哈哈,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旁人听了说道,“才十几个人?我听说是几十人呢。” “几十人?这么多?” “对呀,我们殿下手里拿着火铳,就这样突突突的,杀了他们片甲不留!阿史那狗贼的几十万大军就这样没了。” 徐黛珠穿着一件象嫩黄色的长袖掐腰襦裙,袖口和衣襟上绣着缠枝纹,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下面配着象牙白的马面裙,如同一朵盛开的玉兰花,玉质可爱。 她听了路人的话,忍不住捂着嘴笑,握着赵臻的手紧了紧,说道,“突突突,这样吗?”然后抽出手比划了下。 赵臻想要假装生气,可是看着徐黛珠玉白的面容,神采飞扬的神态,心中爱的不行,只恨不得找个地方狠狠的亲一次才好,自从两个人开始亲密之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只是没做到最后那一步,可是苦了他了。 “哼。”赵臻哼了一声。 徐黛珠忍不住咯咯笑,说道,“生气了?” 刚好拐到了一个巷子,赵臻拖着徐黛珠走了进去,然后就把她压在墙壁上,狠狠的吻了过去。 “唔唔。” 赵臻的吻火热的像是能把人烫到心口一般,徐黛珠就在这样熔岩一般的温度下,浑浑噩噩的被定住缠绵。 就好像是一辈子都应该是这样一般。 秋日的天空碧蓝的像是清澈的湖水一般,好像是投映出一对小儿女的心境,明亮而透彻,以后的日子定然是不平顺的,但是两个人这般在一起,又有什么不能跨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写的时候就没想过写后宫,因为小碧写过很多后宫文,自己都写吐了,然后战争场景对我来说也是比较……,哈哈哈,尴尬摸头,写的很勉强,所以在这里结束也是预料之中,嗯,还会写番外的,没看够的亲放心。 第77章 赵茹番外(上) 鼻尖闻到的皆是药味, 赵茹睁开了眼睛,看到赵臻正坐在床沿上打着瞌睡,五年前还是个孩子……, 如今已经是少年模样了,甚至身上带着君王才有的慑人威严, 她想着失去的父皇和母后,不知不觉中流下眼泪来。 颤抖的伸出手去摸了摸赵臻的鬓角, 眉眼。 “姐姐?”赵臻守了赵茹二天二夜, 一直都没有睡好, 谁知道刚打了个盹儿就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一看赵茹竟然醒了。 “唔……” “姐姐, 别说话, 你伤了舌头, 这一个月都要好好养着,不然这舌头怕是要废掉了。”赵臻想起化鸩的话来,幸亏当时阻拦的及时, 不然整个舌头都被咬下来就完了, 现在只咬掉了一块,好好上药,运气好还能自己长出来。 当时见赵茹受伤, 徐黛珠就提议直接带着赵茹回了杏花村,要说这里谁能医治好赵茹,除了化鸩没第二个人选了。 “公主醒了?”徐黛珠穿着一件银红色缠枝柳纹的缎面窄袖小袄,简单的梳了双螺鬓, 没有佩戴任何的饰品,但是眉眼自信,目光清亮,倒是比赵茹在宫里见过的那些诰命夫人还要从容大气。 赵臻见到徐黛珠目光就亮了起来,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柔声说道,“不是叫你歇着,你忙了一天,也是该休息了。”那说话的语气是挡不住的亲昵。 徐黛珠却笑着说道,“师父让我来问诊,我就顺道带过来了。” 赵茹颇有些奇怪,据说赵臻身旁有个被人称做仙子娘娘的村姑,她虽然听说过,但是一直都以为不过是言过其实,毕竟谣言这个东西,都是不值得相信的。 但是今天看到徐黛珠,她就觉得或许那谣言并非空穴来风,这女子恐怕是不简单的,她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她从小在宫中长大,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还是要仔细问问才好,如此面上却没有显示一分。 徐黛珠自然不知道赵茹的想法,估计知道也是无所谓,她向来我行我素,从来都不怎么在乎别人的想法,觉得只要自己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给赵茹喂了药,徐黛珠就给她把了下脉,说道,“没什么大碍,慢慢养着就行。”然后起身就要走,赵臻就准备送她。 两个人一同走到门口,赵臻舍不得徐黛珠,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徐黛珠忍不住笑,趁着旁人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两口,说道,“我去忙了,你也早点歇息。” “嗯。”赵臻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等着赵臻走回去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几分春光,赵茹见了忍不住让人拿了笔墨过来,写了字问道,“你喜欢她?” 赵臻说点头,然后目光认真的说道,“我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