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过来——我过去》 第1章 《山不过来——我过去》 作者:藤瓜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今天有冲动,三步杀一人。 我挎上钱包,手机,带上钥匙,冲到校门口大手一挥拦了车的直奔市中心的酒吧一条街,然后特豪迈冲进那门面装修得最金碧辉煌的一家。 酒吧真是个好地方,到处都是震天响的音乐,乌烟瘴气的空气,周围一片都市空虚男女的打闹声,谁也不会注意到我。台上摇滚歌手声嘶力竭对这个社会爱憎分明,我一仰脖子,喝酒。 “呵呵,那个mm真豪爽!” 有人表扬我,我飞去一个白眼,老娘今天最恨的动物就是男人,尤其是这样喜欢虚张声势自以为魅力无边然后到处钩五搭六的男人。 我继续喝酒,听说是泡妞专用酒。 这个城市里,大概我这样豪阔的女人太多,为了感情借酒浇愁,结果是愁更愁,所以尽管我一脸倒霉相却并不引人注目。台上打扮光怪陆离的歌手继续呐喊,勾引得我也想上去喊一两嗓子,tmd,我需要发泄。 但是我只是默默的喝酒,深夜,喝闷酒的年轻单身女人,这个凄惨的词语怎么这么暧昧啊。 我不管,再喝。 不知道喝了多少,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毫无章法的乱喝一气,不知道谁喝醉之后的习惯是哭,反正我的眼泪确实啪啦啦的往下掉。泪眼朦胧,无语疑噎,眼泪滴在漂亮琥珀颜色的酒里泛起一个一个涟漪。 “小姐,给!”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一个男人,说实话我确实到了只能分清楚他还是个男人的地步了 男人! “你,过来!”我指着他,勾勾手指头。 他竟然真乖乖的把头伸过来。 “靠!你叫谁小姐,你把谁当小姐看呢,我哪儿长得象小姐?”嗯,我真的醉了,我确定! 那个男人不和我计较,只是好脾气的把一包餐巾纸放到我手心里,他属于的那群人里面有起哄声。我听见了! 男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低级动物! 我看着手心里餐巾纸上印着柔和颜色的三个字“心相印”,然后,索性,正大光明的,哭起来。 这个男人真的很无辜,手足无措,酒吧里若有若无的飘过来很多窥伺的眼光,人人都有偷窥的欲望,他们显然误会了我们。但是我不管,我使劲的哭,我喝醉了。 我今天心情不好,我早就说过了,人们说情绪低落喝酒容易醉! 我一边哭一边下死劲掐眼前的男人,声色俱厉真把他当那陈世美责问:“你说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啊,啊,你说啊,为什么啊?” 原谅我撒泼吧,我是有原因的,我今天失恋了。 为了买醉我来了这个酒吧,我真是太冲动了,酒吧的酒这么贵其实和二锅头也没什么区别,还有市中心这么多酒吧我为什么单单要挑这家最贵的呢?我又想抽自己了。 那个男人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不停的说:“你别哭啊,别哭啊!” 我才不管他,我凭什么不哭,我就是要哭。在这里我的哭声淹没于声浪之间,我软弱的哭相隐藏在暧昧昏黄背后,没有人知道这个丑态百出的人是我。 从前不管在哪里,我撒着欢满场飞,从来是笑得波光粼粼,人人夸我是一株热带植物,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所以我现在都不知道哭给谁听。我是一个虚伪的人,死要面子,我哭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这事我不干。 可是我这样难过,我怎么能不难过,我从前那些绿油油的时光我纯净美好的爱情,就被一个陈世美给糟蹋了,还有我从前那些珍贵的友谊竟然栽在一个做了我男朋友小三的女人手里。 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有人对爱人说,陌上花开迟迟归,而我—— 世界上有比我更凄惨的女人没有? 世界上有比我更傻x的女人没有? 最后我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的寝室,只知道接下来我就生病了,那天据说是王幸把我弄回寝室的,我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每天躺着打点滴,病得唧唧歪歪,我这是招了哪路大神了我!跟个琼瑶戏女主角一样能折腾。 感冒来势汹汹,接着又连绵了将近一个星期,要是搁在我的历史里碰上这样的好事我肯定求神拜佛千万别让我好快了。 但是这次我无比的憎恨,什么时候病不好,这个时候病,这不给我招口舌话柄子么?我苏也因为受不了男朋友被最好的朋友抢走的打击生病了,有脑袋的人谁都会这么想。 更令我郁闷的是,我的电脑光驱还在陈世美那里,我连碟都看不了。 病好之后,果然,我成了奇珍异兽。 中文系女人多破事更多,我这人从前太招摇,犯小人多,所以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苏也被品丰撬了墙角。生病期间我把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再看了一遍,那里,流苏金玉良言:女人得不到异性的爱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贱!我以前不也是拿我的裙下之臣乔昊来向她们炫耀我实力的么?我这算不算,自食其果! 不管了,我已经想好,从此以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goodgoodstudy,daydayup!男人,让他去见鬼吧。 我的手机里收藏了很多短信:大部分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狗男女,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或者——这样的不良男人,有一就有二,你且看她! 有个姐们说,苏也,失恋了,没什么了不起,山不过来,我过去,咱青春貌美,别抱着聚宝盆哭穷! 王幸给我发的比较狠——男人,女性用品而已,卫生巾也是女性用品! 估计由我这里出发,我的这票女狼朋友们的那一位都要受点苦头了。 让我给大家讲讲我的失恋故事吧,首先要从我该死的男朋友说起。 我和乔昊是大一开始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大门口的陡坡上,我抱着我的电脑主机艰苦跋涉,他露出一口大白牙对我笑:“学妹要帮忙么?” 然后一切顺理成章,他把我勾搭上手了,那个时候撒丫子在系里欺上瞒下的,小日子过的很是招摇,加上一个这么牛x的男朋友,我委实算得上春风得意。 因为我是中文系的,中文系的千百年的传统就是阴盛阳衰,花痴的数量跟男生的质量成反比,而且这样的次品货色的男生还是有限供应。所以中文系里女剩特别多,然后经历一番韩剧的风吹雨打,基本成长为标准的花痴。 女人了解女人,都这么大岁数了,没个爷们谁不着急。更何况:高中时代,爱情是奢侈品,少数人拥有得起。大学时代,爱情是日常用品,没有很寒酸。乔昊高大英俊,我基本上可以算个爆发户! 乔昊每次来学生会找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屈服在他的男色下)我故意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磨磨蹭蹭,乔昊在我身边转悠来转悠去。我能感觉那票女狼眼睛里放出的飞刀,定然淬了剧毒,终点是我。可是我很享受,被人嫉妒的感觉啊! 其实我并不是个恶劣的女人,不然我现在早退出学生会了为什么身边还有这么一大帮子的朋友呢。 “喂!野人,那个,我这个学期要考普通话你把乔昊借我用用。” 乔昊是多功能型滴,除了长得给我争气,不仅可以帮我修理破旧的单车,还可以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牵着我散步,现在他需要化身为普通话教育工作者。他是北方人,又是理科的,这该死的,我们堂堂中文系滴才女竟然还需要他来纠正发音,品丰真给我们中文系抹黑,还好我普通话一乙早过了。 “行,没问题,咱俩谁跟谁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都是我的,说什么借啊借的,真伤感情。说吧,你想怎么用?”我豪气干云的摆手。 “野人,你太嚣张了,你平常的专业课不去上也就罢了,可你知道你们今天上的是谁的课么,黄主任,出了名的点名大王,三次不到保准挂科!我们那03级现在还有人重修没过的。” “嗯嗯,对对对!”卓雅林附和着杜紫,复读机一样。 “急什么,不是有三次么,我加今天还只有两次。” 黄主任的课是两个星期一次,我一连几个星期没有去上课了。 杜紫没办法,口出恶言:“自生自灭吧,你就!” 杜紫和雅林从来没有这么鄙视过我。 我的连连看胜利在望的时候手机响了,也许真的是运气差,我瞟一眼来电显示,哆哆嗦嗦立马接了电话。 辅导员却不是追究我的逃课,虚惊一场。 在系办,辅导员对我说:“从见你大一交过一份入党申请书以后就没见你写过思想汇报,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发展你,你去补七份思想汇报吧,例会时交过来。” 是的,我大三了,我是大一第一批党校学员,奇怪的是我这么善于阿谀奉承竟然一直没有记得写这个思想汇报,不过也是我以前对入党没有啥企图,还老说风凉话,小心台湾反攻大陆。现在大三了,看着大四找工作的人民悔青了肠子——当初为什么不早把党给入了。所以我现在对入党还是有感情的,我笑出了办公室。 王幸冲我挤眉弄眼,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王幸一直是我安插在系办的一个奸细,如果没有她我的逃课生涯一定要惊险刺激很多。 我们出了系办,借一步说话。 第2章 “小样,行啊,这么多人我还是头一回见有老师求着入党的。” “那当然,就凭我在共产党心目中崇高的地位和我不可磨灭的历史功绩,嘿!”话还没有说完就被pia了一记,小妞功力渐长,有点痛。 继续自我吹捧加互相打击,怀念完我大一叱诧风云的岁月后又开始天南海北的吹牛。最后难免的聊到了就业,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大四的就是前浪,我们也算也算兔死狐悲,王幸很受刺激。 “昨天我去国际会展中心的招聘会,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很多人?”现在还有什么比招聘会更能疑聚人口?而且那些前来招聘的一个个比老佛爷都牛x,大概是过来人,谁不想报仇雪恨。 “我看见一个月薪600的,不包吃住,真不知道怎么进的我们学校,就算是招农民工也比我们强啊。看来地球真危险,我要飞回火星。” 我笑:“原来你也是火星银啊,同飞同飞!!”。 胡说八道的事业终止,忽然她对我说。 “哎,跟你说个正经的,我昨天看见乔昊跟品丰在花园里散步呢,最近也没见你们在一块了,你和他没什么事吧。” 我心下一惊,他没有来找我,一直没有来找我,却原来…… 我还是笑着说,:“没事!他最近在教她普通话,帮她纠正南方口音。”我听见我的笑声干涉无比。 王幸迟疑了一会,才嗫嚅着对我说:“昨天,我看见他们,手牵手呢!” 第二章 我终于落荒而逃,我向来自诩我是一个牛叉无比的女人,果断干脆,但是其实我并不是。那天在机场我暗暗发誓,我要让乔昊好看,可谁也没有告诉我乔昊会不来找我。 我心早就在机场的时候凉透了,但是我为什么不去找他说清楚,为什么不去跟他说我不要你了,为什么不去给他一个华丽的转身奉送一个巴掌。以前,我看电视,见到这样的男女夹缠不清,我会恨的牙齿咯咯响,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动摇不定的女人。 可是,戏剧来源于生活,这次,终于轮到我,我猜不中结局。 那天王幸帮我分析说:“你心里还在想着他,你肯定还放不下他,你不去找他是因为你还想挽留住他,只要你们的事一天没有撕破你们的关系就不算彻底玩完!” 我承认王幸说的一切,我是在留恋,我是在逃避。可是哪怕一条狗,处久了也会有感情,更何况,乔昊,他是我的初恋男朋友。 乔昊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有去上课,在寝室学姐无比鄙视的目光中坚强的扬起笑容,艰难的寻求生存之道,但是我总算记得去交思想汇报。 辅导员不在,我就把报告放他办公室里了。刚出了办公大楼,就接到电话。 辅导员支支吾吾了半天,打了半天官腔,其实我早就听出他是什么意思,他说:“……就当组织在考验你……” 我真他妈的想笑啊,怎么回事这是??可是涌上来的却是酸涩的泪水,我怕辅导员听出来,连忙挂了电话。刚挂了电话,马上王幸又打进来。 “你怎么回事,接连逃课一个星期,这样简直就能开除,老师也是给足你面子了!” 我蒙了,那事是这个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发生的。 乔昊在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脚在洗拖把的池子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还骨折了,我天天到医院去陪他。但是这个事情,我嘱咐过,也拜托了学生会里一些老朋友老手下,算蒙混过关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事??怎么会在一个月以后的今天,我恰巧要入党的时候出事。 王幸听我电话里半天没有回应,害怕我出事,匆匆忙忙从办公大楼俯冲下来找我:“是品丰!” 我再度苦笑,不是她还会有谁呢,可是她又何苦呢,乔昊不早就是她的了么,党她也早就入了,犯得着非把我往死里整么。女人之间不能牵扯上男人,我彻底觉醒。 王幸却咬牙切齿:“该死的,朋友就是用来卖的,走,我们找她去!” 好兄弟口不择言连自己也骂进去了,我感谢她,但是我真的不想去见她,更加不愿意面对他。不过我怎样也拗不过王幸,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功力师承自我,姻缘际会,现在也用在我身上。 我们在布告栏前狭路相逢,红榜头头上的优秀大学生一栏上笑得春花灿烂的可不就是品丰,而我面前的品丰同学同样也是一脸得意非凡。她挑衅的看着我,手臂勾住身旁的乔昊,乔昊是一脸的尴尬。 王幸拉着我走过去,还没有近身,“啪”的一声,我脸上火辣辣的,我中招了。 王幸怒目圆睁看着品丰,而我捂着脸,看着乔昊躲闪的目光,彻底绝望。 我忽然想起,曾经在话剧社我和品丰一起完成的那个新陈世美秦香莲的剧本。我们一直在探讨怎么安排秦香莲的命运,我那个时候坚持的是奇+shu$网收集整理,秦香莲一定要抡圆了膀子冲上去给陈世美几个大嘴巴子,然后把离婚协议书扔他脸上,扬长而去,这样才符合新时代的女性才能突出一个“新”字,先下手为强。品丰于此招,炉火纯青。 我哭着笑了,觉得自己这个姿态显得特别的贱。我拉着王幸要走,王幸犹自不肯善罢甘休,我忽然发火:“你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么,那好,我随便你!” 杜紫和卓雅林知道我的事之后,赌咒发誓要给我物色一个出类拔萃的,我笑笑! 但是此二姝却真的把此项事业当成浩大工程来做,为了让她们相信我苏也是一个牛叉的女人,她们每天乐此不疲的凌晨将我打醒,逼迫我梳妆打扮待达到花枝招展的程度后再将我赶出去,然后我就在学校外面随便找个墙角蹲下象个卖火柴的女孩一点点地看着天光云影升上来淡下去,再拖着死狗一样的身体走回来 杜紫和雅林有阴谋,因为我们学校隔壁就是个大大有名的理科院校,据说那里的男人个个都是阳春白雪,闭着眼睛也能看见帅哥。按照她们的说法,彼时一定要去找个比乔昊好一万背的男人,不然就落了下风。 女人真是蠢,对不对? 传说中杜紫的青梅竹马就是在这所全国有名的大学读研。 杜紫挥舞着爪子指点江山:“苏也我告诉你,放眼全国,放眼全世界,男女的比例现在是16比1,更何况你长得也还凑合,哪里就怕没人要了!”雅林连连点头称是! 这俩吐不出象牙的,我都这样了,还不忘损我,什么叫怕没人要?而且说我长得也还凑合,我起码也算半个祸害级的人物吧,鼠目寸光的家伙!更神奇的是,世界上男女比例真的达到这个令人欣喜万分的程度了吗?也就是说两个苏也可以有三个老公?那么我这辈子透支吧,反正下辈子我做猪! 出于对她俩的叛逆心思,我每天很成功的,没有勾搭到任何帅哥或者任何雄性动物的回寝了。 杜紫又是一阵激动,她的脾气真艺术。 “野人,你不是吧,到乔昊那受了一回打击就这么萎靡不振斗志全消!” 我无语,我知道她们都是为我好,但是我总不能为了气气乔昊,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吧,我鄙视她俩,还算我学姐,俩猪脑子! 不就是个失恋么,我这么一个牛x的女人,哪能这么轻易滴风吹雨打去了? 我每天按时去上课,上课积极回答问题,回寝室乖乖啃英语单词,雅林很满意我的状态,她报考了研究生,想提拔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或者说想找个一起过猪狗不如生活的搭档已经预谋很久了。 杜紫又在电脑前挥舞着她的鸡爪子指挥我下楼去给她买饭,这么快本性就暴露无疑! 我眼泪汪汪幽怨无比看着她,企图唤起她的同情之心:“为什么是我?我失恋了!” “失恋算个啥,失恋就不要吃饭喝水了么?”这个是杜紫。 “为什么不是你,你要写论文么?你要考研么?你要尊敬长辈么?”这个是卓雅林。 看在杜紫上次把睫毛膏借我的份上,我忍了。 我踩着高跟鞋,哼着《今天我要嫁给你》,摇曳在春风熏人的一路花香里,享受着小弟弟们的回头率。 已经是春天了哇,我看着楼下花坛里一片白花花的,我激动起来诗兴大发——春天真是好,逢树便开花!然后得意洋洋的将这句话跟海子的一对比,想着或许应该讲给我们现代文学的那个美女老师听,忍不住,我又夸奖了自己一回,如果忽略某些肤浅如外貌的因素我应该勉强可以算个美女诗人。 给杜紫打包完猪食,我转到西饼屋,我最喜欢吃那里的绿豆饼。 “我要两个绿豆饼!” 这个话是乔昊常说的,那个阿姨都已经认识我们了,但是这次这话不是为我说的。 乔昊转过身来,看见我,愣一愣,又愣一愣。 我却抓紧时间,在品丰还没有回头之前,迅速退出西饼屋,仓皇又狼狈。 按照中国恋爱程序来说,乔昊是陈世美,品丰是小三,我最理直气壮。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是我,偷偷摸摸,见光死! 一路跌跌撞撞,想着心事,一不小心,脸“彭”的撞到树干上。我摸着我的腮帮子,嘴里一甜,我知道牙床肯定流血了。人倒霉了,走路也撞树,我吹胡子瞪眼正要对那树发飙,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噗哧”一声,谁在笑。 我看见一个人模狗样长得祸害级的男人轻抿嘴唇,眼睛弯弯的,定定的看着我,就乐吧你! 第3章 最好笑掉你的大牙,我恶毒的想,嘴巴里腥味浓厚,可是当着他我愣是忍着那口鲜血没有吐出来。 “同学,我们是不是见过……” “鬼才和你见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他竟然还敢来搭讪我,我一个激动害自己把那口血咽下去,真应了那句话——打落门牙和血吞,我没有掉门牙,但是真的吞了血,我心里那个恨啊。他还不走对我露出讨好的笑,笑什么笑,就你牙齿白!我看见他那一口亮晃晃的白牙,就恶狠狠想起当初怎么上的乔昊的恶当,更没好脸色。 最后送他几个超级无敌死鱼眼,然后,我昂首阔步的走开。 到女二栋的门口了,这厮还跟在我身后,阴魂不散。 “你跟着我干什么?”要不是我手不得空,我铁定双手叉腰,母夜叉状。 他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我说:“同学你不要误会,我是来找人的!” 这小白,仗着自己三分姿色到女生寝室来勾搭人,更重要的是他解释完之后明显的证明我是自多了,所以我坚决不能认同他是来找人的:“你找谁?” “我找2503的杜紫。” 真是衰,竟然碰见杜紫的青梅竹马。 最后还是我负责去叫的杜紫。 我说了,我是一个爱面子的人,所以现在很不爽,闷闷的心里进了水一样。 前一阵子逃课逃烦了,所以现在我偶尔也去上上选修课,当解闷也好。 杜紫和雅林这俩顶着人民的白眼也混迹于我们中间企图装水果,这样的只需要报名就包过的选修课,这年头真的不多了,所以我们年轻一代对于杜紫雅林之类浑水摸鱼之徒,我们岂能不人神共愤。 春风拂拂,我在后面昏昏欲睡,用玛丽莲梦露迷离的眼神看着老师激扬文字,终于支持不住,想了个最美的姿势趴下睡觉。 睡到一半,正在我梦见我用如来神掌pia飞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回心转意的乔昊的时候,被人推搡起来了。 我朦胧中看见一封“鸡毛信”,是一封并没有插鸡毛上面写着鸡毛信的“人造信”传到我手里。鸡毛信!我一个激灵,清醒了。 好大一封信,我正襟危坐开始拆信,撕开一层,还有,再撕,再撕……没完没了是吧,我烦了,鸡毛信也只剩一点碎尸,终于到头,我展开那张小纸——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上帝原谅我,我发誓只杀一人! 那个字迹,狗刨式,分明是郑舟! 第三章 一下课我马上冲到前排座位,不废了他我真对不起我自己那侠女闯天关的名号。 我的眼睛自动过滤了那些不认识我和鄙视我的目光,拽起郑舟的衣领,在阶梯教室当着老师的面教训孩子。 尘土飞扬,总算上天待我不薄,我打赢了。 我学着杨紫琼利落干净的完成最后一个动作,反绞着他的手,把他的脸往课桌上按,嘿,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驾轻就熟,我做梦都在拿乔昊练招。 “叫大王饶命,叫女大王饶命!”嗯,我怎么跟小燕子似的。 “大王饶命,女大大大王饶命,女大大大……” 嘿嘿!众目睽睽,谁敢说我牛x,我现在是牛z!基本满意,我准备放过他了! “……女大大大王饶命,臣妾再也不敢了……” 这小子明显的就是找掐。尘土再一次飞扬,这次我施展的是我原创——降猪十八掌。 “对不起,我错了!”小子总算学乖了。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 扔下这酷酷有名的台词,看在老师的分上我饶过他。 回到我那蛇鼠老窝,杜紫和雅林对我伸大拇指:“本王决定封你为失恋克星!” 我谦虚万丈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不敢当,不敢当,昨天在系办我见着小三,我还随声附和要吃喜糖,白金系列!”昨天在系办的时候众家姐们为品丰庆贺,优秀大学生和男朋友双喜临门,女人真虚伪! 一回头,却看见一个可疑的人物在教室门口笑眯眯的盯着我看。 我背脊一阵发冷,要是你也被人笑眯眯的偷窥半天,醒悟过来,你也会发冷的。“杜紫,小竹马找你来了。” 杜紫顺着我的手指往外看,欢呼一声,毫不顾及自己大龄女青年的形象非常可痞的学着韩剧里那些小loli的风格飞奔出去。待站到小竹马面前又有点不好意思,这妞挺能装啊。 雅林捂着嘴偷笑,我们心知肚明,杜紫对这个“小竹马”的那点小心思。 听说徐东淮是保送的隔壁学校的研究生,哦,对了徐东淮就是外面那道貌岸然的家伙。总之杜紫是天花乱坠加胡言乱语的将他夸耀了一顿,从家世到人品,已经达到此人只应天上有的地步。 嘿!兴奋得跟从恐龙博物馆里找到一只活化石。 不过,那个徐东淮长得还蛮人五人六的,我目光炯炯盯着老师,漏掉百分之九十偷看徐东淮,另外百分之十放哨——注意老师有没有看见我。多看帅哥对视力和情操有莫大的益处!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徐东淮一直默默听着,偶尔点点头,杜紫这丫头片子道行太低,跟徐东淮这么些年“青梅”过来都没有拿下他,眼睛里那一片梦幻的葱白已经轰轰烈烈茁壮成长为白内障!鄙视之! 下课之后杜紫说徐东淮请我和雅林跟着他们去吃饭,杜紫千金大小姐,徐东淮看他穿的那衣服就知道,资本家出身。 不吃白不吃。 我们打车直奔市中心,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三个人坐在后面唧唧歪歪唱戏。我眼角的余光一不小心溜到徐东淮的肩膀上去了,阿弥陀佛,朋友夫不可戏,更不可以意淫人家! 徐东淮修养很好,一路上不对我们的花痴行为置于任何评论,这激励了我们将花痴进行到底的决心。 “台湾的我喜欢赵文轩!啧啧,你们没看过他演的那个……”杜紫一边唾沫横飞一边小心留意着徐东淮的反映,她这一招是我传授给她的,惹男人吃醋。这丫头老早老早就到我这里取过经,应该说是遍地取经,一直摇摆晃荡在表白与否的阶段。曾经忧心忡忡的对我们说——我怕我跟他表白了他就不喜欢我了。她这是什么逻辑,一个男人如果不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跟他表白就不喜欢你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挂着也不是个事,要么给句痛快话,成还是不成,要么就撒手。 江湖儿女,哪个不经历一番风吹雨打!乔昊爬墙了,品丰做了小三,我不还坚挺着么? 不过我感觉杜紫没戏,徐东淮那弯弯的眼睛,眉花眼笑的看杜紫象一个大人看小孩,最后还评了句足以让杜紫吐血身亡的话:“……小丫头片子!” 杜紫满脸黑线,我很适时机的调转头装作看车窗外的风景。 果然杜紫不亏待我们,车子在一个“xx食府”停下来,字实在是太远古了,貌似甲骨文,所以没有认出是什么食府,不过看那金光闪闪的大字我心里就乐和开了。 我拉着雅林的袖子说:“贼婆娘,松开皮带!” “贼汉子,时刻准备着!” 嘿嘿,我点了个酱板鸭,雅林点的是泥鳅,她就专门爱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你喜欢吃辣的?”我正咬着筷子幻想鸭子朝我走来,冷不防徐东淮对我说话。我指着自己:“你问我啊?” “对!” “她呀,无辣不欢!”杜紫替我代答了。 “想来也是,看你的性格就知道,湖南辣妹子一样!” “呵呵……”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我察言观色,杜紫脸上黑线又增加了,于是赶紧装傻充愣。我已经学会了,亲密女友的爱人,要给自己留待点安全距离。 饭吃的很开心,埋头傻吃谁不在行? 不知道他们怎么聊的,又扯到我身上了,徐东淮好像对我的事情特别关注,三番五次把话题挑到我身上,我都已经没有力气跟他纠缠了,随便他们说吧。 “你叫苏也,哪个也?” “野人的野。”杜紫,我再一次的鄙视她,为了和徐东淮搭上话竟然出卖我。 “苏野?嗯,挺好听的。”徐东淮,你不要以为你是帅哥就可以随便评论我的名字。 “我是也许的也,是个副词。”我忍无可忍跳出来教育这俩盲流。 “用副词作名字的人很罕见。”徐东华继续夸奖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肯定他是想搭讪我。 “嗯,我老爸老妈懒,当年帮我取名字,拿本小字典往天上一抛,字典里扑到的那一页就是这个字,所以就成了我的名字。” 低下头继续跟鸭子抗战,真是辣,不愧为食府,过瘾! 杜紫总算把徐东淮拉过去,不知道聊些啥,不过我松了一口气,再让徐东淮盘问下去可别怪姐姐倚天剑出鞘,不要以为我意志很坚定,我早就想问你徐东淮有没有女朋友。 在我的事业进行到鸭爪的时候,雅林将话题挑到徐东淮身上,我尖着耳朵。 “听说你学的室内设计。” “对,保送研究生,六月分就去法国读。”杜紫抢着回答,杜紫今天是所有人的代言人。 “室内设计师多好啊!”这厮感叹。 “……” 雅林继续花痴:“室内设计师的男人更好啊!” 靠!我要喷血! 我突然记起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室内设计师的男人靠的是三维,妓女靠的是三围。 “室内设计要讲究风水么?” 第4章 这个是我比较关心的问题,我一直思考不出乔昊爬墙的理由,男人是色情动物,但是论姿色我怎么蹉跎也不会比品丰差,大概是我风水不好。 “嗯,讲究的,不过也不是很看重,只是有些很小的地方要注意。” “你不要理她,她成天就知道神神叨叨,她是想知道她最近男朋友爬墙是不是寝室里床位不好!” “你失恋了?” “对!”我理直气壮,然后恶狠狠的咬一口鸭腿,真他妈的硬!失恋怎么了,有些人还无恋可失呢。 得!话题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打抱不平的欲望,起码杜紫和雅林就是。他俩义愤填膺的将我和乔昊和小三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说了一遍。 还是雅林联想丰富:“徐东淮,你五一打算去哪里?你们研究生放假么?” “五一大概没有空!接了几家设计,怎么了,你们有计划?” “哦,这样啊……不是我们呢,是野人……”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学校学生会的成员每届到大三都会举行一次旅游,关键词是公费,性质等同于欢送会,欢不欢不知道,反正肯定是要送走我们这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出学生会。 我终于到大三了,二十年媳妇熬成婆,翻身农奴把歌唱,我要呐喊我要欢呼我终于可以去公费旅游了。这样的旅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可带家属,家属自费,我屁颠屁颠跑去帮乔昊交了钱,结果我一个月没敢吃肉。 现在我跟乔昊已经分手,但是那钱已经不能退还,今天开准备大会的时候我竟然看见品丰拉着乔昊也去了。 王幸气得眉毛眼睛挤成一块,骂骂咧咧:“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强的狗男女。” 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与会者的目光来往穿梭于我和那狗男女之间。我忙着跟王幸大声的说笑,王幸很了解我,也陪着我乐和。我只记得我笑的声音特别乔峰,差点真的要把我自己给逗乐了。 开完会,王幸问我情绪怎么那么高涨,我笑笑,我他妈的不那么笑人家要说我是凄惨的女主角,我现在笑这么大声,又要说我欲盖弥彰。所以说做人难,作女人难,作失恋的女人难上加难! 乔昊你别得意,我过去的二十年里没有你我照样是个徘徊在牛a和牛c之间的人。 杜紫雅林王幸这一辈女流已经帮我策划了n个保存我牛b女人形象的方案,最低理想是不能输给那对该浸猪笼的。由于我自己不思上进一直找不到男人,他们就在为我物色,眼睛每天是亮闪闪滴到处“照”男人。 可惜得很,大二以上还没有女朋友的都是“男剩”,大四的倒是很多,可惜我老人家看不上,我凭什么做人家的黄昏恋我顶多算个下午恋。我说雅林联想丰富是因为她打算蛊惑徐东淮陪我五一去旅游。杜紫,该死的,不知道出于什么阴谋,竟然也同意。 我权衡利弊,这厮倒的确比陈世美长得帅点,但是我不能去,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去。第一,我不想面对奸夫淫妇;第二,我从不跟有家室的男人牵扯不清。徐东淮不算杜紫的啥,但是杜紫在心里早就把他给那个了,所以我很坚持不行。 如果让你身上带着美味的食物去旅游,但是只准看不准吃,你干不? 令我郁闷的是这个阶级立场不坚定的徐东淮竟然答应了,他刚才不是说接了几个设计么,他不是鄙视我们“小丫头片子”么,那这么白痴的女人出的狗血主意他为什么要答应呢!地球男人是诡异的! 地球女人同样也是软弱的,我屈服在杜紫雅林的淫威以及我交了钱一定要去旅游的欲念之下,我唯一不能赞同的是我屈服在徐东淮的男色之下。 “goodgoodstudy,daydayup!”我啃着英语四级单词,愁眉苦脸,英语是我的第二死穴,我从大一开始报名过四级,一直到大三,我浪费了多少报名费啊。 “行了,你别愁了,姐姐给你个惊喜!” “不要跟我说话我已经死了,杀人者英国鬼子,帮我报仇。”我咬着英语四级单词死不瞑目。这个时候只有杜紫这样的寄生虫才这么轻松,她不用考研,最近论文也已经快生出来了,家里又给她安排了工作,所以她可以高枕无忧的看着我和雅林被鬼子折磨得死去活来。我真的想呐喊,我是中国人,我要死在中国鬼子手里不要死在洋鬼子手里。 “呀——哈!”杜紫抑扬顿挫的念着她发明的交响曲,鸡爪子摊开在我面前。 “新东方英语四级听课证?!”我怔怔的看着那个东西,仔细思考我好像没有去报名啊,难道是我梦游。 杜紫摆个特豪迈的姿势看着我目瞪口呆:“姐姐我帮你搞到手的,不要钱!” 我起死回生,还魂丹是那三个字——“不要钱!”杜紫家里有钱,门路多,现在不是流行有钱人终成眷属么,这个我很相信。“你怎么有我的照片?” “小样,就你,从头发到内裤我啥搞不到手!” 这次却并不是杜紫家里搞的关系,是徐东淮。我真的要怀疑徐东淮是不是火星来的,他一个室内设计师的研究生,竟然能去新东方这样的地方兼职教专业的英语,看来来头必然不小。果然我神机妙算,杜紫说人家在美国呆了很多年,基本上那些叛逆的青葱岁月就是在美国度过的。原来还是个海龟! 上课就上课呗,新东方,我让你牛,我现在来上你的课不交钱! 徐东淮在这个城市新东方教育总部任职教学,我理所当然的来了总部,这里离我们学校贼远,而且从学校到新东方的那趟公车上据说有变态,还好我和徐东淮的学校离得不远。每天坐同一趟公车。 徐东淮这人挺够哥们的,不计前嫌,时时刻刻维护着我,公车回学校的时候也总是会用手虚环绕着我,以免我站不稳常常在刹车的时候东倒西歪撞别人时及时扶我一把。这样的结果就是,时不时的,我会和他来个0.01的亲密接触,徐东淮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知道他自己知道不,我每次如果得逞了就趁机深呼吸。想起那句话,大概意思是——我要把你做成烟,点燃,吸进肺里! 我偷偷研究过徐东淮的表情,貌似他并没有反感的表情,任由我偷吃豆腐,是不是他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呢?话说女人和男人,不管干啥最后吃亏的都是女人,我乐个p啊,我吃亏了。 第四章 新东方的英语每个周末去上,对我而言,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我高中的时候听老师说睡不着就听英语,睡不着就看英语,搞得我现在后遗症厉害,一碰英语马上睡着,比催眠还管用。 再次代表毛泽东爷爷表扬徐东淮这个好孩子,每次他都会在下课的时候叫醒我带我去吃饭。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揉揉我的头发,然后笑着说:“丫头,起来了,下课了!” 真是人民的好教师,不过他自己也是学生,煮豆不燃豆萁,惺惺相惜罢了。 徐东淮带我去吃饭,有时候是我们两个人,有时候是他一群同事或者朋友,看那阵势都是些花天酒地的家伙。 两个人的时候,我就的扮江湖豪杰不拘小节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徐东淮大概能够分析出来我就是电视上说的那种自来熟的人种,所以一般他就很安静的看着我狼吞虎咽。最后我倒不是因为两个半生不熟的单身男女一起吃饭尴尬到了,而是为了我吃得比他多我的吃相比他难看而不好意思。 有时候他也带我跟他的同事去吃饭,我常常装模作样死活不肯的推辞一翻,然后经不住徐东淮和他同事朋友的的内外夹攻,勉为其难的去同吃。 这个时候我将拖油瓶角色发扬光大,我低眉顺眼装羞颜未尝开的豆蔻少女,一顿饭吃下来既可以借我的害羞免去众多人的问话,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大吃一顿,我真是内外兼修的极品聪明人啊。 不过我这么高超的表演功力,为什么总是觉得好像没有收到效果,徐东淮的那些花花公子一样的朋友同事一个一个的看着我,眼睛里闪耀着笑意,狐狸一样。好像能看穿我是披着羊皮的一只女狼,不能啊,这可是我修炼几十年的看家本领,我基本上是用这张羊皮在从前的班主任和现在的教授眼皮子底下混过了无数个三好学生的头衔,我怎么会破功。 嗯,难道是最近男人智商增长了,还是我在乔昊那里真受了男人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我不会承认的! “你的朋友笑起来贼兮兮的,真是物以类聚啊!”我感叹,我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所以我骂人是不带脏字的。 “呵呵,丫头,你想多了!”他又摸我头,我头发很飘柔么?我郁闷的是他那表情,摸宠物似的。 “你不要乱摸我的头,听过没有,男子腰,女子头!事关一个女子的尊严你懂不懂?”其实那句俗语是这样说的——女子腰,男子头,可是凭什么我们要比男人差一个等级,所以我颠覆了传统。 \‘呵呵\‘他轻笑出声,眼睛乌黑发亮,墨玉流光。我忽然想起一句歌词--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一丝浅笑将我一生变凉!这狐狸精完全有这个功力。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徐东淮掏出两张电影票在我眼前晃荡说:“我一个朋友送给我两张票,是刘若英古天乐主演的《生日快乐》首映式,这个周末你没有课吧?” 我确实没有课,刘若英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明星,我以前标榜我是个有品的追星族的时候我说过一句话,我说,看见刘若英我就想起细水长流。 第5章 刘若英是一个温婉若冰心的女子,乌眼,黑发,眼波流转,心不想齐天,命不愿纸薄,细水长流,岁月静好。 但是,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刘若英?而且,他这样诱惑我是有罪的啊,我看着他手里的两张票我真想全部抢过来。但是,但是,但是,最后我还是只拿了一张,我这个人占有欲强,不管去不去,先占了总不会错! 回到寝室就琢磨开了,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以前有个鸡毛蒜皮的事就在班上系里搞得鸡飞狗跳,所以这次可难为我了。我一个人想啊想啊,咬着笔头上课还在想。 在良心和欲望之间沉浮,沉浮,最后,终于良心战败了欲望。我决定把票送给杜紫,人杜紫对我多么仗义啊,我通过自己的惨痛经历觉得做女人不能太没道义。杜紫是我的好姐们,徐东淮是杜紫暗恋多年的人,这个是不可磨灭的历史事实。 我忍着痛将电影票递给杜紫,杜紫听我骗她说徐东淮约她去看电影首映式,心花那个怒放啊,我哆嗦的将票递过去那个不情不愿啊,嗨,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周末到了,杜紫去看电影,雅林这个坏人,重色轻友,男朋友实习回来,就抛下我一个人,所以周末的时候我才不得不单身去体育馆里打球。nnd,我人品就这么差么,我在体育馆里周旋了半个晚上也没逮到个人愿意陪我打羽毛球。关于我的羽毛球,曾经被杜紫批判过,她说世界上谁都是娘生爹养的,都不容易,谁愿意跟你打球啊! 我悻悻的回了寝室,打开我的电脑,准备泡论坛。然后发现桌面上那个未写完的论文,我一看吓了一跳。赶紧打开文档,到百度里狂搜一气,再狂盗版一气,期间我的脑袋里多次浮现起那位铁血教授的脸来。大三了,专业课多,我们这个教授据说是我们系的镇系之宝,牛皮不是吹的,那天上完课他丢下一句:下个星期一交论文,如有雷同,清明节快乐! 写着写着,发现了一个事实,自从上了中文系我愣没好好写过一片文章,传说天下文人一大抄,我现在总算是个合格的文人了。不过老教授的话言犹在耳,我不敢造次,赶紧码字。我们的厉害招数就是,将网络上的那些经典名句用我们的话将它降低几个档次,这样老师就确信是我们原创了。 不知道是因为大三了,还是受了杜紫雅林的荼毒,现在我常常会感叹时光如流水,几年青春白花花的就这么流淌过去了。 临近五一,很多学姐学长们开始收拾东西,楼道里到处堆放着书本,出去实习的人们来来往往,有人提着行礼被死党们簇拥着送出去,有人提着行礼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一些东西,每个人的步调声音回响在楼道里,闷闷的,喑哑的,厚重的,一路响起,就好像走到寝室长廊的另一端,青春的岁月,轻狂的,放纵的,幼稚的,就都过去了。 很多大四的姐们喝醉酒回来,会在楼道里唱歌——《送别》,这样的散伙饭我也跟着杜紫雅林去蹭过,我常常发现那些牛高马大的学长们有时会趁着喝水的间隙悄悄的抹泪。然后我的心就开始恻恻,变得柔软,变得酸涩,回想的都是大一刚刚进来时候,还可以被学长恐吓——“踩草一脚,罚款五十”的日子。 大学,这是最后一段我们可以名正言顺死赖着不肯长大的时光,我们挥霍,灿烂,张牙舞爪;我们激情,欢笑,没心没肺! 青葱岁月,酸甜苦辣,耍宝搞笑,这些鲜活的记忆啊,总是在那儿惹人心发酸。 鲁迅先生说的好,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大三,大四,是开始正式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的时候,在无头苍蝇一样乱投档案的没有回音之后终于我们认清,不是我们上了大学而是大学上了我们,生活充满了欺骗。 杜紫这个人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没有毕业呢,就有家电视台来找她签约。所以她推翻了之前她家里给她安排的工作,中文系汉语言文学的,除了当老师,编辑,作家,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干,但是其实编辑和作家才是我们可望不可及的事情,而老师又是我们不愿意搭理的职业。高不成低不就,大学毕业生普遍都这样! 听杜紫说,可能是她在学校播音室里干过一段日子,人家大概就是从那里看上她的。机会总是对有准备的人网开一面,杜紫,她一直是个勤奋,优秀的学生。还没有正式毕业,五一之前我和雅林就去送杜紫离开。杜紫请我们吃散伙饭! 寝室从我搬进来起就一直只住了三个人,我们寝室是标准的四人间,也是我利用我在学生会里的影响,假公济私,生活部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给安插人进来。我们三的感情很好,虽然我从没有真心叫过她们几句学姐,但是我真的是感激她们,更何况面对离别,中文系的人不生出点伤春悲秋的情绪来,我们的书算白念了。 杜紫请的人挺多的,这妞也是那种自来熟的人种,开朗,活泼,朋友挺多。 我跟雅林到的时候已经高朋满座,我勘察地形,某某某,某某某,该来的都来齐了。杜紫出去接人去了,我们拣个位置坐下来。对面有个姐姐召唤雅林,我认识,那人跟雅林一样都考研,难姐难妹啊,所以雅林很无耻的在我身边坐了半分钟跑到对面那桌去了。 我第一百零一次的点我的“御膳”——酱板鸭!点完后我不经意的回头,看见徐东淮。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还记得上次的电影票的事情么,就因为我把杜紫鼓捣去了,之后徐东淮就不理我了。那天我去新东方上课,我趴在课桌上睡觉,南风吹得难分难舍,我就睡着口若悬河(嘿嘿,流了一书的口水),最后叫我醒来的竟然是清洁工阿姨,我揉揉眼珠子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是晚上了。徐东淮没有叫我起来! 教室里空旷,寂寥,我忽然觉得很难过,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遗弃了,只觉得四面八方的墙壁都向我压过来,压过来,我连忙爬起来走了。 之后的几次上课,徐东淮不理我,爱理不理,好像我哪里得罪他似的,再说我和他本来就不是很熟的人,最后我连课都不去上了。 徐东淮来找杜紫也一般是在楼下,有几次碰见了,他说:“一起去吃饭吧!”我婉言谢绝,接下来就呆在寝室里玩电脑,缩头乌龟的生活才是我的生活真本。 徐东淮一走进来就到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杜紫随后进来看见我们这满满的一桌,愣了愣,我连忙站起来。 “杜紫,你坐我这儿吧,我过去那一桌!雅林,我找你还有事呢,你别妄想逃离我的魔爪!”我说着,忙不迭的窜到雅林身边,愣是将那个男生挤得挪了个位置给我。坐过来我又嚷嚷:“哎,小姐,记得酱板鸭是这一桌的啊!” 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虚伪,自私,狡猾,我心里明明有事的时候我偏喜欢装没事人,越喜欢大声嚷嚷,企图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坐过来后继续耍宝,耍宝是技术活,敬告各位如果达不到我这种能耍出花来的水平的人还是不要出来现世。我们这一桌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乐得人仰马翻。 “野人,我爱你!来,我敬你一杯!” “嗯,爱,爱,爱,我博爱。”我端起酒杯摆个pose,一饮而尽。 “野人,我也要敬,我也要敬!”怎么连敬酒都要竞争么,好好好,我来者不拒:“干!喝!” “苏也,我也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得了,得了,我知道了!”我端着酒杯,豪迈的摆手:“不就那点破事么,我都知道,你要告诉我你暗恋我很多年了吧!小样,我告诉你,就算你当时跟我表白了也没用,我才看不上你呢!”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这下好了,更多的人起哄要我喝酒,很多我不认识的人也来敬。最初的敬酒理由还勉强能够说得过去,可是最后,敬酒的理由竟然演变成了——“我不认识你,所以我要敬你!”这什么破借口哇,但是对于敬酒这类事情,最是微妙不过,你喝了这么多人的不喝他的,人家就能说你不给面子,我这么豪放派怎么能让人说小家子气,连忙端酒要喝。 杜紫那桌早有人耐不住寂寞,不要脸的跑到我们这桌来混吃混喝。 “她不能喝了,我替她喝!”我云里雾里不知道第几次端起酒杯的时候,听见有人这样说,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费力的去看那人的脸,却总是看不清,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太清楚了,我连酱板鸭是什么时候上上桌的都不记得了。难道我又醉了? 直到散伙的时候,站在酒楼门口,深夜的风徐徐的吹起,一伙人东倒西歪摇摇晃晃打着醉拳出来了。我刚开始喝了很多,后来估计在酒席上缓过来了,所以慢慢的被风一吹有点清醒了。 雅林也喝多了,她已经打电话叫了男朋友来送她回家,其他的各位男男女女也作鸟兽散。杜紫因为明天要去电视台报道,晚上回家住,家里派了司机来接。只有我命苦,护花使者爬墙了! “徐东淮,你送苏也回去吧,我今天晚上不回学校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坐公汽回学校就好了!”我的头摇的拨浪鼓似的,我还记得我跟徐东淮的过节呢,宁愿走着回去也不要他送。 “你跟我强什么嘴啊,你这样叫酒后搭乘,司机叔叔不会让你上车的。” 有吗,我只知道酒后驾驶,什么时候规定的酒后不可以搭车? 第6章 我怎么不知道? “行了,你回去吧,我送她回学校。” 原来徐东淮开了车来,我眼见实在推托不过,连忙换一张脸,笑容满面,装没事人一样。 “小子嘿!牛啊!你这什么车哇,我可告诉你,非奔驰我不坐的!” “上车吧,是奔驰!” 哇,我绕过去看见那人字形的标志笑得特欢畅,真是奔驰! “小子你可真牛,黑马王子啊,你简直是我们所有女性朋友的性幻想对象。看在你送我回学校的分上,本宫封你为师奶杀手,这个名号可响了,裴勇俊你认识不,他当年就是……”我一路在车上马不停蹄的贫来贫去。 这小子真不配合,一点都不给面子,我费尽心思耍宝,他没半点反映,留我唱独角戏。而且还阴沉着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两个人在车子上不说话也是个事,所以这打破沉默的任务就由我自告奋勇的接下了。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聒噪着,天南海北的胡吹大气,徐东淮始终是一只沉默的羔羊。好半晌他终于说话:“以后你不会喝酒就不要乱喝酒,尤其是在那么多男人面前你少喝点!” 我这个人狗脾气,吃软不吃硬,且喜与人拌嘴:“你说什么,谁说我不能喝酒了?为什么我不能在男人面前喝酒?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只是不理会我,随我说,鲁迅先生说过,最大的鄙视就是无视,我被无视了!既然不理我,我只好选择睡觉,况且我那神秘失踪的酒劲又神秘的回来了,我全身发烫,头发晕,浑浑噩噩的睡得不踏实。 第五章 “喂,丫头,起来,下车了……” “不要打扰我睡觉,杜紫……你好烦!”迷糊中有人拍我的脸,我把头往深处拱,坚决不起来。 “起来,起来……”奈何这个声音也不依不饶的,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般情况谁要是打扰我睡觉,遇人杀人,遇佛杀佛,杜紫是妖孽,生生不息。 “杜紫,我告儿你,你丫再打扰我睡觉,我灭了你!” 也许真是这句话起作用,那个烦人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我眯着眼睛还纳闷,杜紫就这么轻易地放过我了,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哇。 然后我就做了一个华丽丽的梦,真是豪华,我竟然梦见了王子。 梦中有王子轻搂我的腰抱我下车,梦中有王子为我擦脸,帮我盖被子,动作轻柔,声音醇厚,他在我耳边说:“我喜欢你!” 做梦吧,一定是做梦,刚才喝酒的时候也好多人说爱我,现代人的喜欢太廉价。乔昊当初说爱我还不是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结果说找小三,连转身都懒得给一个,当着我的面挽着品丰离开了。 生活欺骗了我,我也不甘示弱:“嗯,我也喜欢你!”这是我说的。 梦中的王子,眉头微皱,轻轻叹气。 宿醉醒来,头还有点晕,身上臭烘烘的,赶紧爬起来去洗澡。 迎着花洒兜头淋下来的水,浑身一阵轻松,用文艺腔来说,就是浑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张开来,说不出的舒坦通透。这个时候我的意识才慢慢回到我的脑袋里,我隐隐约约记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来,那个王子的脸,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就跟徐东淮似的。做梦,做梦,一定是做梦!看来我意淫人家已经到达一定的程度了,都把人家弄到我梦里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我一出浴室就接到徐东淮的电话。 “那个海王金樽你吃了没有?” “啥?” “海王金樽……” 我拿着电话,瞄到我的书桌上那盒东西,我认识它,就是电视上打广告的那个:“给肝脏一个盾牌,还美酒一个清白!”海王金樽,解酒的,超贵,不过我现在早就已经醒酒了,还吃这个干嘛?徐东淮这个人没想到对我还这么细心,我得感谢他! “我已经没事了,昨天谢谢你啊,昨天…我没干什么坏事吧。”我期期艾艾的问,听说喝醉了的人发酒疯是很可怕的,我无法想象我这么彪悍的一个人要是发起酒疯来…… “呵呵,习惯了!” 我疑惑他声音里的轻快和——“习惯了!”什么叫习惯了?我又不是酒鬼! “今天有空么,我请你吃饭?” “啊,不行,我今天要陪雅林自习呢!”我心虚,怎么连个谎都说不圆,雅林昨天明明被男朋友送回去了啊,但愿徐东淮不要听出破绽。可是该死的上帝偏偏在此时学会了闭上眼,没有听见我的祷告,徐东淮说:“你出来吧,昨天你的包还落在我车里呢!” 我想了一想,也好,我正有事要跟他说呢,我说:“那好吧,今天我请你!” 徐东淮又是开着车子来的,我对于昨天晚上睡过去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这个奔驰,可能是刺激太大,酒醉了也忘不了。远远的隔着玻璃他对我鸣笛,奔驰加帅哥,嘿,怎么说,这个桥段怎么给我争脸。 他从车上下来,转到这边给我打开车门,绅士风度一套一套的。 “你应该开兰博基尼,穿花衬衫,旧军装,嚼口香糖,那样更拉风!”我指点他嬉皮士的装扮。 “我以为你喜欢奔驰!” 我笑笑,他还真会顺杆爬,上了副驾驶位,大声的说:“去哪里吃,今天我请客!” 他半天没回话,真不配合,我又说:“我说的是真的,今天我买单,时间地点由你决定。”原来请客之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这么牛逼! “其实,我在想,香格里拉应该走哪边!” 我听了,立马歇菜,不是吧,哥哥,没必要这么狠吧,香格里拉你哪天去不得?我噎住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所谓覆水难收。我在心里仔细思量对策,或许该带他去野炊,这样的世家公子哥肯定没有去过。我冥思苦想,他忍俊不禁,眼里心里都乐开了花吧! “我的包呢?”我问。 他把我的包拿给我,我开始在里面翻腾我的钱包。我的建行卡好像是放在我的钱包里啊,香格里拉那么大一酒店应该能刷卡吧。苏也,苏也,你白吃白喝了人家多少,也该你还了。当我把建行卡抽出来放进去的时候,不经意的带出里面一张大头贴。 那是我和乔昊大一时候照的,照片里我伸长了舌头扮巫女,他卡着我的脖子演骑士。那时候特白痴,听说某某商场里照大头贴只要两块钱一套,我和他商量着紧巴巴的跑去照。结果只照了一套就回来了,照大头贴这样的事,纯属对着镜子冲自己扮鬼脸,不是嫌弃自己扮得不像鬼,就是嫌自己扮得太象鬼,一遍一遍重来,累得荒!结果回来我们倆一合计,大头贴用了两块,车费倒用了八块,从此以后再也不照大头贴。 其实我跟乔昊在一起时比这更白痴的事情都做过,那个时候尚不能自知,竟然还能自得其乐,所以说古人说得好——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但是,乔昊到底还是辜负了我! 我看着乔昊的笑容,心里吹过一阵阵冷风,手一抖,照片随之飘落,跌在徐东淮脚边。他拾起,看一看我的表情,又看看照片,眉毛微微一蹙,问:“是他?” “嗯!”我点头,说:“你帮我扔了吧!” 难得的我变得沉默寡言,徐东淮突然将车子开的很快,我诧异的看他一眼。还是碰上红灯停下来的,他的手用力的在方向盘上砸一下,看也不看我qi书+奇书-齐书,问我:“你现在还想着他?”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一问,我下意识摇头,老实的说:“不知道!”停了一停我又说:“其实我们三年多的感情,也有过美好时光的,他以前对我很好,帮我系鞋带时……唉!都过去了,算了,何必旧事重提。甜言蜜语是男人的杀手锏,但是,原来一切,我真的听,他假的说,我也看开了。” “真看开了?”他追杀而来,不依不饶! 他可真会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啊,我扬起脸,对牢他的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突然翻脸,语气冰冷僵硬。 这是什么小气男人啊,上次是为了电影的事不理我,好容易恢复邦交,这次我又哪里得罪他了,在杜紫面前他不是一个大肚、体贴、温柔、知心的好哥哥吗,怎么一到我这里就变成一张雷公脸,待遇难道真的要差这么多?再说我上次不也是为他和杜紫制造机会么,人杜紫那么多人追,现在又跟电视台签了,到时候整个李湘出来,可有你哭的!你心情不好,我心情还更不好呢,我腮帮子气鼓鼓的。 我真的的看见香格里拉了,不过,还好,车子只是经过,经过而已。徐东淮带我去的是一家小餐馆,小虽然小,但是布置很精巧别致,挺舒服的一个地方。 我跟在他后面涎着脸又笑了:“原来是到这里吃啊!” 他看我哈巴狗似的,脸终于崩不住,也笑了。 我要对他说的事就是,我们学校五一的旅游取消了,学校给每人贴五百块钱钱。更重要的是,我帮乔昊交的那分钱又退给我了,人财没有尽失。徐东淮不用陪我去演戏了,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所以我要请他吃饭。 是徐东淮帮我点的酱板鸭,他对我倒挺上心的,好孩子! 他回头对我说:“要不要喝点酒?” 我清清嗓子大声说:“别拿83年过期的xo糊弄我,给我来瓶今年的~” 他听了莞尔一笑,笑容灿烂和煦,这样我和他刚才的那点龃龉就好像蒸发了,他的笑容就是那发光发热的太阳。 第7章 他笑得可真好看啊! 吃饭的时候我还惦记着他停在外面的那辆车呢,我对他旁敲侧击,装模作样讨论现在国内的车市,然后,拐着弯来打听他的事情。 一般说来,他这样的公子哥身边一定会有一个死党,我就是看上他的死党了,嘿!他的死党,就算不开奔驰也不能差到哪里去。可惜这小子不上套,要不就是他反查能力太强,他几乎都没有提到死党,提的最多的是她姐姐,徐东华。徐东华我认识,具体的说,这个城市里不认识她的人相当的少,她是一个女律师,功成名就。慢着,徐东淮如果是徐东华的弟弟,那么徐东淮不是一般的豪门贵族啊。 得出这么一结论,我又回复了歇菜的精神状态,宛如被霜打过的茄子,这样的人,哪怕他的朋友也是只可意淫不可幻想啊,就是那泰戈尔说的——飞鸟与鱼的区别!他们是翱翔天际的天之骄子,而我是水域最底层的鲫鱼。 吃完了要结账,电视里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公主要结账,服务生友好的笑着说:“小姐,你这一桌已经结过账了!”可是我不是公主,我只能自己付账。 一顿饭落幕,他送我回学校。我觉得我真是一个很适合做领导的人,无论身在何处,哪怕现在车里只有我俩,好好的话题都能转弯抹角又绕到我身上来。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校门口在望的时候才猛然醒悟我上了他的恶当。徐东淮这个坏坯子,他套我话,把我从小到大的劣迹全部套出来,包括我高中得的一个个位数字的数学分数。 “你怎么搞的,数学也能得个位,蒙着头随便几个选择题也能上十位数啊!”他极力的忍住笑,但是眼睛里还是亮闪闪的,我记起当初我撞树之后他的笑容来,这个人总是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我没好气:“那也要看人去啊,你知道我们高中数学老师怎么鄙视我的么?” “?”他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我。 我们老师的经典名言就是:苏也,就你,1×5都够你忙活的,就别算5×1了。之我就随着这个名言,声名鹊起于我们高中,红得极不正常奇qisuu.书,据说现在老师还常常拿我做范文。 他哈哈大笑,我咬着牙,瞪着他,下了车,想要抓狂! 他大概知道我生气了,也跟着我下车,来拉我。 我一下车懵住了,乔昊站在学校门口那大狮子旁看着我跟徐东淮拉扯,徐东淮顺着我僵硬的目光也看见乔昊,基本上,我们三个人都僵了! 第六章 乔昊看我一眼,接着目光就落到了徐东淮放在我手臂上的那只手上,不知道为什么我飞快的推开徐东华的手,我能感觉到他有一丝的僵硬。 乔昊走上来对我说:“苏也,我有话要对你说。”他正眼瞧也不瞧一眼徐东淮,令我啼笑皆非的是,他那个眼神,那个表情,就好像抓到出轨妻子的老公。 乔昊,我不找你算账,我成全你,那是我善良,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要和我说话,我和你什么关系? 我将眉毛一扬,断然拒绝:“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人傻掉进河里没有关系,但是她若是两次掉进同一条河,那么那个人绝对不是我。我转身对徐东淮说:“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拜拜!” 徐东淮没有说什么,我感觉他欲言又止,最后终是深深的看我一眼,我挤出个笑容给他。别担心我,徐东淮,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我会好好解决,风吹雨打过来了,什么时候我怕过! 他乔昊若真敢把我当软柿子捏,小样,看我怎么发作。凭我的手段,换以前,乔昊要是这么对我,他不死在我手里也要搭进去半条命。 我提着包包,踩着高跟鞋,哼着刘若英的歌一路往公寓方向走。 乔昊日本小媳妇似的一直跟在我身后,开头他还振振有词质问我徐东淮是何方人士。后来大概看出我是横了心不理会他,他又换一副嘴脸,一直要求我听他解释。这样的男人,简直跟妓女立贞节牌坊一样可笑,说他可耻都是玷污了“可耻”这个词! “苏也,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苦衷的。” 乔昊如果不这样求着我撵着我,就这么抛弃了我跟品丰双宿双飞了,或许我心里还会继续为他惆怅个一月半载的,可是我看着他这样孙子似的嘴脸,只觉得恶心反胃。我不得不惊异,当初的眼光竟然坏到如此地步! 在他哀哀相告中,我的小宇宙终于爆发。站在四月末的浓荫下,我直直瞪视着他,目光似乎要将他穿透,看得他高大的个头瞬间好像萎缩了几分。 我还记得第一次想嫁给他也是在这样的浓荫下,那时候刚下课,这条道上人来人往,路人如织。我鞋带散了,我踢了踢他,指着我的鞋子说:“鞋带伺候!”我没有想到他会真的蹲下去,细心的帮我系好鞋带,旁边许多人对我指指点点有不齿我的也有艳羡我的。 那一刻,阳光在树梢,风儿在微笑,春天这样美好,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晕头转向,当即在心里发誓,要嫁就嫁这样的男人。 可是,十丈软红,花花世界,蝇营狗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到底只是传说。 我冷笑,再加冷言冷语:“乔昊,我说你是不是找小三上瘾了,你给我找了一个小三,现在你把品丰扶正了,又想给品丰找一个小三,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是男人不是?” “我没有,我只是想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急急辩白。 哼,这样的台词,全世界每天每个角落里都在上演,既滥且俗! 给个解释,给个机会。当初你和我最好的朋友苟且的时候,你怎么不解释?当初你抛弃我时,又有没有想过要给我一个机会,这样反复无常!伪君子有时候比真小人要可恨得多! 我抬头望一望蔚蓝的天空,硬生生将眼泪忍下来。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将乔昊浓缩成我心口的一枚朱砂痔,微小而不可见,却不知道这个红色的小点碰不得,一碰竟然还会想哭。可是,什么时候都能哭,哭给谁看都不要紧,但是不能是现在,不能是此刻,对象不能是乔昊! 我斜着眼睛冷冷地盯着他,足足有半分钟,然后说:“乔昊,我拜托你,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回寝室之前,我特地去图书馆的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再去花园里的长凳上坐了好久,我一遍一遍的回味这三年的时光。我记得在这个城市里度过的第一个春天,我愤懑的翻出我漂亮的春装说:“c市根本就没有春天,才脱了棉袄就该穿裤衩背心了!” 我这三年的时光也是这样,直接由这缩着脖子过日子的冬天跳到张着嘴巴吐热气的夏天一样迅速的由大一到大三。一年一度,四季轮回,特别快,我的青春远走的也那么彻底,现在都不敢回头去看。 路漫漫,其修远,我们只顾着上下求索,风雨兼程! 我回到寝室的时候,雅林已经在寝室。 她看见我说:“不错嘛,神采奕奕的,你昨天不是喝高了么?” 我接茬说:“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青春美少男无敌杀手霸王花苏也是也!”说着我顺便对着寝室的穿衣镜照照,镜子里我对自己微笑,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苏也,你用了三年时间去浪费,用了一个月时间去忘记,你到底预备再用多少时间去愈合呢?青春的伤,再大不过一个情字,可是世界上比你凄惨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个样子打算给谁看呢?”嗯,穷摇了,我闭嘴! 雅林没来的及来注意我的反常,在我后面犹自自言自语。 “苏也,我发现你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我浑身上下哪不特别啊,瞧您这话说的,还中文系文学泰斗呢?” “我跟你说真的,你这个人喝醉了特别好玩。人家喝醉了,要么唱歌,要么哭要么笑。只有你,特别爱拉着人说话,而且通常是酒醒之后就将喝酒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唯一可取的就是,你喝醉了,别人问你什么答什么,还记得上次么,你失恋那次……啧啧……” 我警惕起来,忙问:“我都说啥了?”我记得杜紫那件什么鬼法国进口的内衣就是我洗坏的,雅林考研英语书也是我在吃方便面的时候用来垫结果倒满了油毁掉的,当时我还指天誓地不是我,还有还有……我做的坏事多得数也数不清,当然紧张。 雅林故意卖关子:“你说了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而且事关你的起源问题!” 既然不是我干的那些乌糟猫事情,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我懒懒的看着她:“你想说什么就快说!” 雅林得意洋洋的说:“那天晚上,你一直揪着我的衣领不放手,非要我承认你是猪才肯罢休!” 妈的,这妞欠修理,趁着我神属不思的时候暗算我。嘴皮子上吃了亏有什么要紧,我要在武力上加倍讨回来。我扑向她,她奋起反击,开打,世界第三次世界大战由此开始…… 打完后我们气喘吁吁倒在床上,我的心情变得特别的轻松,我跟自己说,失恋了,有什么了不起,山不过来,我过去就好! 春天的日子,懒洋洋的总是过得特别快,这不就到五一了。 五一的时候,杜紫抽空到学校里来探望了我。杜紫和雅林都是这个城市的人,他俩管我家那小城叫乡下,我五一没有回我的乡下。 第8章 雅林跟男朋友去凤凰古城旅游去了,这卑鄙的倆人把我撇下,我诅咒他俩考研考不到同一个城市! 杜紫来了,我特激动的抓住她问长问短,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些明星真人到底有没有电视上那么漂亮。杜紫用看乡下人一样的目光看我,看陈焕生上城似的,我要告她歧视农民的孩子。 “苏也,你非常适合去演那啥格格,下次拍第四部的时候我会记得给你报名的。我相信你的水准,那个台词都不用编剧操心了。” 我一听,泄了气,她怎么不说我跟个美女作家一样啊,这样更能达到贬低我抬高她的目的。那啥格格,我唯一记得就是那暴强的一句台词:××,我爱你爱得好心痛!笑翻了我无数的亲朋好友啊。 杜紫请我吃饭,我跟她说了乔昊的事,也说了徐东淮的事。 杜紫说:“铁娘们,你一定要挺住,乔昊那厮就是看扁了你。” 我说:“那你的徐东淮呢,小伙子人不错,不是听说六月要去法国留学么?我告诉你,别说姐们打击你,男人最不可靠,出了国的男人尤其不能靠。” 杜紫说:“他最近去上海参加那什么法语培训去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我相信他,全世界的男人都爬墙了,我的徐东淮也是不会滴!” 我讪讪的笑:“是么?” 我早就说过,徐东淮不是杜紫的谁,但是杜紫在心里早就把他给那个了,也就是说杜紫心里早就把徐东淮当成私有物品了。杜紫这厮,嚣张跋扈,看她表面人人都会被蒙蔽以为她是一只牛鼻,其实她也就一个牛尾巴。徐东淮喜不喜欢她,我相信她心里比谁心里都要雪亮,我们相处了三年,我还不了解她,从前我管她那样叫自虐。 谁看过那《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没有,杜紫跟那个里面的徐静蕾毫无二致,那个女人说:我爱你但是不关你的事,而杜紫将傻气和惨气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她心里一方面一直幻想徐东淮爱她爱得不可自拔,另一方面又深深明白那只是她一厢情愿,这么自欺欺人,不是自虐是什么? 其实,家世显赫又怎样,长相漂亮又怎样,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再聪明的女人也会失去所有的玲珑机巧,半点不由己! 女人就是一株得不到爱情的滋润就会枯萎的植物。一辈子多少女人为了得到最爱的那个人的青眼,生生将自己切割打磨,哪怕忍着踏在刀尖上的痛苦也要将尾巴变成双腿,只为了与你共舞。所以有人说,从来都是许仙胜白蛇,哪怕她千年道行! 女人,真是无可救药! 杜紫在电视台很受器重,不过越受器重越是需要磨砺,现在她基本上在电视台算个全能,从道具到灯光到剪辑到播音,她什么都插一脚,不过也确实很累。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兄弟,当年的周星星也就是一个路人甲!” 她对我会心的一笑说:“如花,我感激你,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将来星哥不会忘记你的!”正说着她手机响了,她哼哼哈哈的接了电话,然后看着我对我一摊手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在咖啡店里看着她离去,她走到公交车牌前等公汽。其实她大一刚考完驾照她家里就给她配了车,不过她说电视台是非多,她是新人,开车来上班太打眼,所以现在都是公车代步。 我喝一口卡布其诺,在心里赞扬杜紫,她是一个好女孩。美丽,勤奋,积极,向上,她才是一株热带植物。 五一过完之后,我接了杜紫一个电话,她欢天喜地的告诉我她给自己在广电中心周围的高档住宅区里给自己买了套小户型,用的是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银子。这时我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拔根汗毛比腰粗了。杜紫打电话给我的目的就是约我去给她装修,她说她要diy,我在心里批判她,既然要diy,你拉扯上我干嘛呀? 去之前,我特地穿上了一条背带裤,以免遇见粗重的活计可以甜甜的叫人家:“叔叔,帮个忙!”雅林郁闷的白了我一眼,打击报复我比她年轻:“苏也,你就别装嫩了,没的辱没了背带裤!” 我知道她最近烦着呢,不理她,我提上她从凤凰买回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酒,晃荡那个竹筒酒对她说:“雅林,你这个酒肯定有问题。” 雅林带回来各式各样的酒中间,就有一种竹筒酒,是用一节竹子做成的,竹子里面装着酒。神奇的就是,那竹子颠三倒四被我翻烂了,也没找到一个入口,那么那些酒是怎么进去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到杜紫那个新家的时候,她打开门,伸长脖子往我身后看。 我说:“你别看了,雅林没有来!给,这个是雅林从凤凰给你带回来的。”我把那竹筒酒递给她。 她拿着那节竹筒,欣喜的摆弄一阵说:“嗯,这个挂在客厅挺好看的,回头你帮我谢谢她啊,我还正发愁客厅那墙上该挂啥呢!” 我哭笑不得,什么人啊,这是?但是我没有告诉她这个是酒,我才懒得应付她接下来无穷无尽的疑问,比如酒是怎么装进去的,又要怎么倒出来,这些个问题我自己都没有想通,还是挂起来吧! 我到杜紫屋里四处张望,我想不通她到底打算怎么diy,、那些冰箱电视机和卧室里透过门缝隐约可见的床铺,看样子她已经在里面住了有日子了,而且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房子是百分之百新装修过的。 我说:“姐姐,你这不都已经住上了么,你还diy个p啊,就你们这些有钱人能折腾!” 说完我马上对杜紫表示理解加同情,因为我看见徐东淮从某个房间转出来跟我打招呼:“好久不见!” 为了给自己心上人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杜紫这丫头连房子都能拆了,更何况新装修好的房子重新再装修一次这样的小case。我深深的敬佩她! 杜紫借口说不喜欢墙纸的图案,所以要重新贴;客厅的墙壁颜色不喜欢,所以要重新刷过,说完她去建材公司买材料去了,她家里只剩我和徐东淮。 第七章 乍一看见徐东淮,我又想起上次乔昊来找我的事来,我竟然微微有点尴尬,所以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去上海语言学校培训法语去了么,怎么,不去法国了么?”不要理我,谁都知道我有一张乌鸦嘴。 “对,我打算推迟到十月分去法国,所以,提前回来了。” 也对,现在杜紫进电视台他们台里头儿都打算要好好栽培,徐东淮终于开窍了。据我对徐东淮的认识,他是一个精明又成熟的人,像这种帮着杜紫把新装修过的房子再装修一次的蠢事,正常情况下,按正常的逻辑来讲,徐东淮是不干的。可是现在人徐东淮不仅千里迢迢从上海飞回来了,还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瞧他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判断他倆关系是不是有点太武断。 如果说没有感觉,没有企图,一个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这么有耐性。别跟我说什么兄弟姐们情谊,我算是看透了,当初乔昊为什么给品丰补课呢,还不是早就看上了,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没有友谊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想到这里,我幡然醒悟,人家郎情妾意的,杜紫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干嘛这么尖酸刻薄,凭啥要心里不痛快。我如今就是自己做了弃妇,所以就是见不得人好,唾弃自己。 徐东淮戴着我用报纸卷成的“帽子”在高处贴墙纸,他那高帽子尖尖的,前面是我写的“牛鬼蛇神”后面是“黑白无常”,他竟然也肯被我作弄。我在下面看着他认真地样子,突然觉得他很可爱,心里浮现的是一句话:有你就觉得安心。我吓了一跳,因为这句话,这个镜头是如此熟悉。我曾在多年前的电影里见过,那是一对经历纷纷扰扰重新聚到一起的苦命鸳鸯,女主仰视着高处换灯泡的男主,才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才觉得原来一切的美好都是真的,她终于感叹:有你就觉得安心! 难道我竟到了如此缺乏安全感的地步,我惶惑,马上站起来去厨房找吃的。 杜紫说出去买材料,谁知就一去不复返了,打她电话一遍一遍的总关机。我知道,这个工作狂人肯定是被导演拉进演播室了。我和徐东淮干了一天活,虽然大部分是他在热火朝天,可是我忙前忙后打下手也累啊。 徐东淮给杜紫装修房子斗志高昂是有理可循的,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拉上我呢,好像把我支使得满屋子转有无穷无尽的乐趣,瞧他那小样,恨不得眉毛都笑起来才好,看来是乐得忘记饿了。 冰箱里只有鸡蛋,我估计丫是用来做面膜的,我又找到一罐牛奶,打算做个荷包蛋对付着牛奶垫垫肚子再说。 鸡蛋在平底锅里滋拉滋拉的响着,发出诱人的香味,我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傻乐着流着口水。这个时候,斜刺里忽然冒出一只禄山之爪,一闪,我的荷包蛋不翼而飞。 我回头,咬着牙,瞪着徐东淮,这位仁兄正拈着我的荷包蛋大嚼,还批评:“水平还不错,只是蛋黄有点老!” 我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用锅子煎了他。 “你瞪我干什么?” “……”我不理他。 “你生气拉?” “……”我继续不理。 “一个荷包蛋,至于吗?”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理! “我煎一个还你不就是了!”他鼓着腮帮子,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似的 我马上就坡下驴,眉开眼笑:“你说的,鸡蛋在这里,油在那里,我去客厅看电视,你煎好了叫我。” 第9章 嘿嘿,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慢着!”有人发现上当,危险的看我老半天,却说:“我从不轻易为女人出手,你如果真要我出手的话就要跟我一生一世!” 我乐了,原来徐东淮也这么幽默,和我拼台词?! “说好了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能算一辈子” 他呆了呆,轻声说了句什么话,我没有听清,因为我手机响了。我掏出手机一看,直接挂了,又响,又挂,再响,再挂……我拿着手机跟拿个烫手山芋似的,若不是我的手机我早砸了。 来电显示的那个号码,虽然我已经删除,但是我怎么可能把脑袋里的记忆也强制删除呢,是乔昊。 电话不管我挂多少次,总是自强不息的响着,我干脆接了,大叫一声:“苏也已经死了!” 那边却并不是乔昊的声音,是个陌生人,有些被我吓着了,对我说:“是苏也小姐吗,乔先生在我们酒吧喝醉了跟人起冲突,被人砸破了头,现在晕过去了,他手机里只有你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所以……” 我说:“我不认识他,我管他去死!”他真是好命,喝醉了就叫人来找我,我那天,喝醉了,他怎么不去照顾我? 抬头,徐东淮的目光意味深长,我变得暴躁,不安,每次总是让他看见我最失态的一面,然而又担心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我送你去吧!” “不用!”我讨厌此刻的徐东淮多管闲事。 “还是打个电话问个地址吧!” 徐东淮自以为他很了解我,可是他是真的了解我,我还是给乔昊拨回去了。 就是在我上次喝醉了的酒吧。 一路上我憋着气,思量对策,乔昊这样死赖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目的地,我让徐东淮在门口等我。 我按着他们给的包厢地址,一路寻过去,包厢里烟雾缭绕,灯光晦暗。打开门,赫然看见一屋子的人,大部分是我认识的,连郑舟都在。而那位据说被砸得晕过去的乔同志奇qisuu.书,正端着酒杯,拿着话筒在唱“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我站在门口,黑暗里看不清大家的脸,但是我能够察觉,屋子里大家的目光齐打伙的射向我这里。 我又被乔昊摆了一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真是贱,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乔昊本来就是死了都不关我的事,为什么要巴巴的赶来,这叫自取其辱。但是,人再能忍都是有个极限的,我走过去,端起一杯酒,泼在乔昊脸上,然后抬腿就走。 郑舟在身后叫了我的名字,我当没听见! 受了委屈,再遇欺骗,出来就有眼泪汹涌而出,我睁大眼睛,以免泪水溢出来,为这样的男人,我再流一滴眼泪,我就不是苏也! 流年不利,我出了酒吧,门口一个兜售盗版碟片的中年男人迎上来对我纠缠不清。我生气了,一用力,挣脱他拉着我的手说:“我告诉过你了,我不买!” 大概用力过头,他手里的盗版碟如数洒落地上,我略微过意不去,蹲下来帮他拣。他却在那里吆喝开了:“唉,我说你这位小姑娘,看着人挺那个的,怎么这样啊,你不买就不买干嘛把我的碟片全部扫到地上啊,这样我的碟进了灰以后还怎么卖得出去?” 我要回去算命,是不是我犯太岁,人人都逮着我来欺负,我站起身来,拍拍手,那些碟片我不管了。 那浮肿着眼睛的男人,一把抓住我,不肯撒手,嚷嚷:“做人得有个做人的道理啊,小姑娘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正预发作,另一只手倏的攥紧了那男人的手,“金鱼眼”吃痛不得不放过我。 金鱼眼吃了亏哪里那么容易善了,他叫着喊着:“原来还有同党啊……”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徐东淮一拳,看着他们打架,我特别受用。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我叫一声徐东淮的名字,他看我一眼,心领神会,然后我对他说:“一、二、三!” 说完,我猛地掀了金鱼眼的影碟摊子,徐东淮拉了我赶快跑。 我们不知道跑了多远,连徐东淮停在酒吧门口的车都不管了。一直跑到滨江风光带,然后我捂着胸口,笑岔了气,还咳嗽起来。徐东淮帮我拍拍背,自己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笑得声堵气噎,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容易缓过来,我说:“徐东淮,你这个流氓,哈哈!” “你不也是,我是男流氓,你是女流氓!” “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打架!”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掀人家的摊子。” “哈哈哈……”这时我们一块笑起来。 我真是解恨啊,我就着草躺下来,拍拍我身边的草地示意他也躺下来。 我双手枕着脑袋,看着天上的星光闪耀,说:“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啊!” “我也是!” 我转过头狐疑的看他:“你有什么恶气要出的?” 他的眼睛却在此时紧紧的抓住我的目光,我只觉得那里似乎有群星闪耀,乌金似的黑不见底,又深不可测,摧枯拉朽一路看到我心里去。我微微眩晕,微微失神,微微颤抖,只是目光移不开,身不由己。 这样的微风,这样的的青草,这样的目光。 一切,都是,蛊惑。 一切,分明,身不由己。 我就这样呆呆的望着他,望着他,那眼睛里有小小的火苗跳动,能够震慑人心的。就是这个目光将我卷入他巨大的漩涡,黑洞一般带着强大的磁场破空席卷,我的心,我的身,是沉,是浮,全不由己。我无处可逃,生生看着自己陷溺,从此。 等到我终于悟过来的时候,心里一片惊涛骇浪,我慌忙站起来。看着他的脸,但是目光闪烁不定,只是不敢注视他的眼,打着哈哈笑说:“徐东淮,跟我比瞪眼你还差点火候,回去再炼个十年八年的吧,哈,哈,走拉,走拉。” 说着我伸出脚踢他两脚,然后转过身去。 不知道我这个算是四两拨千斤还是乾坤大挪移,只是,有些问题我不愿意去想,所以我千万次的缩进我那件乌龟壳里去,千万次的把头埋进沙子里,尾巴或者屁股我都不要了。 我知道徐东淮站起来了,他就在我身后,我能闻到他的气息,危险的。那一刻,我相信我不由自主,那么徐东淮呢,他是不是……这样的疑视于他又有何意义…… 我想我是要听从王幸的主意,马上去找一个男朋友。最近感情生活空虚,所以对帅哥免疫力下降,容易受蛊惑。 徐东淮,他在我心里,一直,是杜紫的。所以,我要马上恢复功力才好。 这样分析过,我初步挽救回点免疫力,我转身对他说:“哎,我们回去吧。”我心里祈祷,徐东淮,快走吧,快走吧。 他阴沉着脸,不知道此刻在想什么,我低着头象足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必须装可怜,世上人人皆知穷客莫追,所以我就识时务的装穷途之客,其实不用装我已经山穷水尽得彻底,不过没有人知道而已。人人赞我女强人,拿得起,放得下,其实她们过奖了,我既拿不起也放不下,所谓的坚强只是一件外强中干的马甲。 最终,徐东淮,还是送我回学校了,我们倆谁都没有再说话。上了公汽,我忙占住门口的位置对他说:“哎,往后面走,后面那有位置。” 后来就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徐东淮,我一直在琢磨他送我回来时候的表情,和那个“深情对视”,想着想着就要心口发甜,莫名其妙的微笑。雅林嘲笑我:“你怎么笑得那么淫荡啊,跟发春似的。”我不理她。 还是要上课的,那天,我去上课竟然走错了教室又不好大刺刺当着教授的面走出来,硬是在众多理科男生中上了一节不知所云的课。回来对雅林说:“好恐怖,好恐怖,我竟然走错教室!” 雅林说:“你不走错教室也得走错教学楼,都不看看这段时间你都干了些啥蠢事,热得快都被你烧坏三个了,暖水瓶报废两个,你简直可以媲美本拉登,我要再和你一起住下去你要给我买保险。” 我没有说话,这个星期我到底出了多少状况? “苏也,你是一个伪人类。”雅林看我不说话,给我追加一句。 我瞪她:“为什么?”这样开除我的人籍,总得给个说法不是? “你过着一种似是而非的生活。” 这大爷还真把自己往中文系身上靠,拿似是而非来形容生活? 她又说:“我只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描述一件事实,好了,我要出去了,拜拜。”我对着被她拉上的门,翻了好久的白眼。 那天回来后,郑舟给我打了电话。应该是因为在酒吧的那件事情。 第八章 我捡点了乔昊送我的东西,抱了一只硕大的泰迪去赴约。这个泰迪是某年的圣诞节我逼着他买的,再逼着他抱着泰迪一路招摇过市。然后站在人流繁盛之处,指着他哈哈大笑。 郑舟是我哥,一直疼着我,他小心委婉,察言观色。 “苏也,其实乔昊不容易……” “你在乔昊面前太过于强势,你还记得那次我们系里机房配电脑,乔昊已经和销售商谈妥了一切,最后签约的时候带你去也无非是想在你面前显山露水一回……可是……” 我说急忙辩白:“我不是故意的,那个销售商的把戏已经在我们系里用过一次了,我提醒他也是为防止你们系里别上当吃亏!我是好心的……” “可是你的好心却摧毁了一切乔昊的努力,中国人就是这样重结果不重过程。 第10章 ……而且男人谁不爱个面子……你那次算是……最后还是乔昊跟你道的歉吧。” 我点点头,那次我气得不轻呢。 “还有那次……” “……品丰的事我也是给过你暗示的……你在乔昊面前从来不肯让步,可是品丰不同……” 郑舟说了很多很多,越说我越沉默。他意识到不对,赶紧就此打住,静静的看着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是害怕我灭亡吧,我勉强对他扬起一个笑容。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那行,我哭给你看。”在郑舟面前,我向来恃宠而骄惯了。 郑舟又说:“苏也,其实哥心里也明白,你有委屈,但是你更要清楚,人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你们倆并不适合。” 这次我选择爆发:“我什么时候不给他选择的自由了,如果只是我和他不适合,他可以早点来跟我开诚布公的谈一谈,犯不着背地里跟我最好的朋友勾搭成奸吧,我成什么人了我?我跟他三年,就算我再对不起他,他要甩我,难道我连句分手的话都捞不上?” 郑舟又叹口气说:“你真是一个孩子,被我们宠坏的孩子。” 我不服气,回到寝室,满腹牢骚,无法排遣。打开电脑给我北京一姐妹发信息过去。 她很快回了。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不爱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不爱,至少选择宽容。” 这人自小就跟哲学家似的,最爱装莫测高深,我就如她所愿,回了个信息过去,不耻下问:“不懂!” 结果,她给我回了好长一段,看得我眼晕,不过也真的达到了她让我沉思的目的。 为此我郁结了一个下午,半夜醒来的时候去喝水,一边喝一边就承认了,这三年来确实是我苏也对不住他乔昊同学。 我与他,何时何地,风采总是我的盖过他;无论什么场合,我总是用命令的语气压迫他,逼迫他执行我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我只管自己痛快不痛快,而从来不将他在我面前无所遁形的窘迫放在心上,不管谁是谁非,吵完架,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道歉这个词语。总的来说除了我没有张的美貌我就是那个《河东狮吼》里的张柏芝,但是乔昊不是古天乐。 以前身边的女友总崇拜的看着我,封我为“女王作风”,我洋洋自得,引以为豪。 今天终于遭了报应,我太自私,我一生只渴望被人收藏,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却从不体谅收藏者艰辛,终于爱情让我折腾没了。 原来是我亲手葬送了我的爱情。 这次打击太大,不敢再装腔作势,每日在学校乖乖看书上课,再加上躲避一个人,躲避我自己。 杜紫多次来电约我和雅林出去见世面,杜紫出去社会没有几天已经学会电视台那一套腐化堕落的生活作风,雅林复试pass了,也加紧时间疯玩,每天跟着杜紫之流出入,我才不屑与之为伍。 “苏也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丫今天要是不来保准后悔我告诉你。” “我今天不去,我要好好读书,我们最近选修课考试的多。” “去,就那几个选修课要过还不跟喝水似的,你今天出来,明儿姐姐我帮你去考,我包你过,行不?” 情况有异,我闻到阴谋的气息:“到底是干嘛,小女子卖艺不卖身。” “嘿嘿……”杜紫神秘的一笑,对我使欲擒故纵?我是若即若离的祖宗,杜紫这点微末道行就想放倒我? “少跟我卖关子,实话实说吧!” 杜紫真是鸿运当头,那天她台里拍一个广告,预约的女明星班机误点,杜紫临危受命,谁知竟借此机会入了张晓风的法眼。 “张晓风哎,真的是他吗,他长什么样儿?” 听了雅林白痴八级的话,我一口咖啡喷出来,她真是能闹腾啊:“雅林,他长什么样儿,你在电视报纸杂志上还见少了?”不过雅林追星是有前科的,听说之前见过某位明星,握过手,回来后整整一个星期她没洗手,也不准人家碰她的手省的人家沾了她的星气,这个杨丽娟! “你知道什么,那可是张导,张晓风导演,他的电影里,就算一只公鸡上了镜头,都会成为红鸡,红遍大江南北的那种,你懂不懂?哎哎哎,杜紫你给我说说,后来你跟他聊什么了,是不是请你担纲他下一部戏的女主角?” 我觉得雅林将来一定是一个合格的“狗仔队”接班人,八卦又无聊,不过我也心急火燎想知道:“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杜紫这个虚荣的女人,直到调足了我们的胃口,才慢腾腾的从包里抽出一份和约来,怪叫她的成名交响曲:“呀——哈!看看这是什么?”杜紫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稚气的声音穷叫唤了,这样看来,狗还是改不了吃那啥。 雅林眼疾手快,抢过去:“呀,你真跟他签了啊,杜紫,以后可得尊称你为第六代张女郎了。” 听着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那小燕子可不就是第六代穷摇女。 雅林羊癫疯一样,我忍不住泼冷水:“杜紫,你跟你们张导说说,然安排卓雅林在你们剧中演个啥丫环之类的。再不然你把雅林捎带上,做你的跟班,经济人的那种。咱雅林研也别读了,就这样去,保不准什么时候能赶上跟张导说上句话,有了这只言片语也就够了,将来出本书《我和张导的第一次对白》,嗯,雅林你就成美女作家了,恭喜恭喜……” 雅林听着听着才发觉变了味儿,横过来掐我,杜紫马上加入战局,三个人在上岛,闹得不成样子。 完事后,三人面面相觑,衣衫不整,旁观者咂舌,我们又是一阵大笑。 我们三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这一阵乌云笼罩,我失恋,雅林考研,杜紫面临就业,三朵金花被压抑得不成样子,总算否极泰来。 杜紫请我们去做了美容,当我们走出美容院的时候,那叫一个“东方三侠”。 走在马路上,身边掠过一辆车,过了半分钟车子又倒回来,年轻男人伸出头来,笑容满面:“要不要搭车?” 我们三看着那本田雅阁的标志,异口同声:“谢谢,不用!” 雅林打趣杜紫说:“姐妹,成啊,这电影还没演上呢,你看看你这人气!”转而她又对我说:“不过,苏也,刚那人长得跟你倒挺配的,一公一母,一雌一雄。” 我说:“那哪成啊,配我,再不济也该是个玛莎拉蒂吧。” “你就做梦去吧,做梦你变成刘若英。”雅林继续八卦:“哎,杜紫,听说张晓风家里有三辆劳斯莱斯,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们去了“夜色”,短短的一个多月里我到这里来过三回了,不过这次我终于衣着光鲜,扬眉吐气。 酒吧里调酒的英俊小生,风趣幽默,善解人意,调酒的动作帅气潇洒,调出来的酒,颜色鲜妍明媚,滋味美好。天时地利人和的调情最佳时机,我却心不在焉,我有心事。 我端着加了薄荷的酒,看着杜紫,她轻醉微醺,眼神迷离,这只蝴蝶振翅欲飞。忽然,她用手随意的撩起脑后那长及腰部的卷发一甩,露出下巴美好的弧线,说:“女人要活得有尊严,一定要独立!” 语出,惊艳四座! 而我这样看着她,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面对这样的杜紫,你该拿什么来抵挡。 那天之后徐东淮不是没有找过我,但是如果一个人要让别人找不到你,她的方法是很多的;同样的,一个跟若是铁了心要找到另外一个人,也总是有对策的。 先是杜紫约我,她口气轻松愉悦:“喂,野人,今天姐姐带你出来见世面。”她老爱带我见世面。 “干嘛呢,捡钱我就来。” “跟捡钱性质差不多,你来不来?” “真有这样的好事啊,别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吧,我可是良家妇女!” “得了吧你,还良家妇女呢,你这样的搁民国时期赛金花哪还有混头啊。出来吧,我介绍哥哥给你认识,徐东淮的设计在法国得了大奖,一屋子他的哥们在为他庆祝呢。个个都是二世祖,嫁入豪门不是你毕生的心愿吗?” 二世祖,我一直就号召诸位姐们“嫁人不要嫁别人,当嫁皇帝接班人”,不过,为什么又是徐东淮。这一个月来他到我寝室找过我多次,打我电话我也从来不接,千方百计,避而不见。杜紫,你非要引狼入室么,我说:“哎哟那可真可惜了,我现在在l市呢,来不了!” “啊,你来不了……”杜紫的话未完,电话里已经换了一个声音:“苏也,我知道你在学校……” 他胆子可真大,当着杜紫的面儿,我忙打断他的话:“哎呀,真不凑巧,我真的在家里,来不了,我就在这里恭喜你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苏也,你撒谎……” “哎,姑妈,我在这儿呢,你等等啊……徐东淮,你看,真不好意思,我姑妈找我呢,就这样吧,我挂了啊,拜拜!”不由分说我把电话挂断。 然后我换了衣服,又跑到夜色去喝酒。我是真的恨自己啊。徐东淮没有挑明的时候,我患得患失人对我的心思,现在他对我的心思在我的手机里存得满满的,那些短信……我又穷途末路,不知该怎么办。我鄙视品丰作了小三,可我自己呢,杜紫还不是一样傻乐着看我把徐东淮拐跑。 最近我长大了懂事了,因为我还知道不能喝醉,女人醉了,男人下手有机会,但是我并不是随便谁都提供给机会的。 第11章 深夜时刻我还在街上游荡,每一个街灯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影幢幢,我跟个孤魂野鬼没有分别。 玩弄着手机,打开翻盖又合上,屏幕上显示:“我在天元酒店1708等你,一直等。”这样拿着手机,想着,听说这条街上流氓劫匪特别多,如果他们将我的手机抢走了,倒了却我一桩心事。正在我无限期待土匪大驾光临的时候,我手机响了,也许是太过慌乱,也许是我蓄意,电话接通。 “喂……苏也,苏也,你在听吗?” “苏也,我知道你在听!” “谁说的,我没有听。”真想抽自己,这算哪门子的此地无银? 那边的人却松了一口气:“苏也,我喝醉了,我在天元酒店1708等你!” 他重复了短信里的内容。 “我不……”他已经,拍,挂了电话。 徐东淮,你到底想怎样? 第九章 我还是去了,又后悔了。 在酒店大堂的时候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接的人只喂了一声,我就慌忙将电话挂断,那个声音,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是杜紫。 徐东淮和杜紫,这个结局是我最期盼的,我整日逃避徐东淮为的不就是矫情的盼望他能放过我,从此和杜紫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然后我就可以不用承受良心上的谴责,心安理得的和杜紫继续姐妹情深!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虚伪,自私,阴暗。我怎么会真心的希望他们幸福快乐?其实在心里我一直期待徐东淮对我死心塌地,情有独钟,至死不渝,奢望他即使不得不放开我,也要因此再也无力爱上别人,若是这辈子就此葬送在我身上最好! 世界上的女人千百种,而有一种虚荣确是如此惊人的相似,或者说别无二致。女人都是贪婪的,谁不希望,有个人提供给你无尽的爱,足够你挥霍,足够你享用,足够你糟蹋。但是实际上,世界上到底有这种男人没有,谁知道呢? 我总是记得,那天郑舟对我说的一句话。 “苏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 是的,每个人都有。 杜紫有,徐东淮有,我,也有。我深深明白,所以心才这样疼。 懒得等公汽,我又打了车回学校,我发现我每次感情受到伤害那么我在物资上对自己就特别豪阔。 雅林跟我同处一室,却从未捕捉到我一丝一毫的反常。所以证明雅林的神经线条比我的还要粗大,而另一方面也证明,避重就轻,装模作样,是我擅长,我肯定张导如果见了我也会喜欢我的。 每天穿着这样厚重的伪装,辛苦,累,但是自作孽不可活,谁让我爱装呢,就让我死扛吧。 姑姑来了c市,我去接的火车。 看着姑姑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憔悴委顿,我皱眉看着表哥。 “l市立医院说是肾结石,治疗久不见成效,医生建议转至c市。” 我心疼姑妈,一辈子辛苦操劳,表哥也不甚听话,表哥曾经吸过毒。 我陪着姑妈转战在c市最有名的医院的各种化验室,从抽血化验到ct什么都钱都花过了。得出的结果竟然还是:“肾功能衰退”,他妈的,这个结论是我们l市医院带过来的,我岂能干休,纠缠着老专家要结果。他扔下一句,还是回l市医院继续查看吧,靠啊,我又想说粗话了。 那天堵得我,差点没拆了门口那白衣天使的匾额。 经医院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六月中旬了。 各种考试粉墨登场。我疲于奔命,这个学期劣迹斑斑,负债累累,只能满世界去借笔记,请人划重点,复印,然后拿出姥姥劲儿挑灯夜战。非常时机,谁敢不热火朝天的热爱学习?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打开手机翻读徐东淮的每一条信息,庆幸自己当初没有狠下心来全部删除。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起他的脸来,他的面容在心里被我描摹千遍,已经能够纤毫必现。但是,他终究没有再来找过我,电话,访客里都不再有他的名字出现。 郑舟说,人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他选择了杜紫,还是选择了对我放手?徐东淮这个狐狸精,害得我现在都成什么样儿了,怎么穷摇我怎么来! 辗转难眠,不觉间竟患上失眠之症,我嫁祸给天气,热。白天我恹恹欲睡,永远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晚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就这样浑浑沌沌混过去大三的尾巴,暑假了。 姑妈身体不好,我留在姑妈的小批发店里帮忙。 我从来没有觉得l市的夏天这么闷。 晚上在客厅看电视,我端出冰箱里的西瓜递一片给表哥,表哥指着电视对我说:“苏也,苏也,你快看,你快看,这女孩还是你们学校的呢!” 我瞟一眼电视,嘀咕着:“人还是我们系,我们寝室的呢。” “真的还是假的,真的还是假的。”表哥抽搐起来。 “假的。”我吐出倆字。 可是电视上说自己是新人,一定会努力,不辜负张导一番栽培,笑得谦虚的人儿却真是杜紫。 红尘纷扰,世事无常,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原来若是真要出名也简单,一夕之间红遍全国大有人在。只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谁都会一句说:“江山如此多娇。”谁敢说她没底气? 张晓风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巨人,魅力,才华,有钱有势!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的是徐东淮杜紫举行海上婚礼,婚纱,鲜花,海水,新人笑靥如花。 我惊醒一身冷汗,擦擦额头,脑袋里萦绕不去的是徐东淮灿烂的笑,我心里发酸,发涩,发苦。起来喝水,对着镜子一照,心更酸,我这是怎么了,乔昊甩我,也只不过仰脖子喝了一夜酒就过去了啊!苏也你是何许人也? 这两个月来,手机一点微小的动静,我就手忙脚乱。但是,那个电话,那条短信,始终不是……。杜紫跟随张导去了西藏拍戏,大概是忙碌,大概是不便,总之我也无从得之她与徐东淮的最新进展。 手机里翻来覆去的总是那几条短信,我甚至恨上徐东淮,平白无故招惹了人,他自己全身而退,坑苦了我。 生活中,我死皮赖脸,口是心非,其实也早能懂得,人生永远只能自己买单。 徐东淮和我是不同的,他如锦似霞的人生摆在那里,让我明明白白看清楚,他和杜紫才是一国的人民。 他的身家,背景,他的法国……每一样都深刻提醒着我不要犯错。 人错不要紧,关键要不怕输,要输得起。我胆子不够,我砝码更不足,我惹不起,只能躲,逃,无所不用其极的来让自己死心。哪里还能管那些忧伤,那些酸苦,那些不甘在心里开出的靡荼。 现在放弃那叫放弃,将来被迫放弃那叫失去,聪明人都会衡量。 再回到学校,我又恢复了本来面目,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来。生活欺负女子,被逼出来的就叫女强人。 寝室新来了三个小妹妹,她们在军训,成天缠着我东问西问,可爱活泼灵动。她们眉尖心上贴着大一新生的标签:对大学充满向往,对人生充满理想,对爱情充满期待。 有mm突然翻出我当年叱诧学生会的老皇历来,忙向我取经,有mm因为暗恋军训的教官,晚上说梦话。 我觉得自己老了。 雅林给我发来了北京的照片,站在地坛拍的,那里史铁生有文字——先不要死,活活看。雅林也给自己配了文字,笑喷了我,她的文字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这般付与断井颓垣。我看了不害怕,是因为我把她这个当偶像剧版的,而且是个台湾出品。 每天对着空荡荡的寝室或者喧哗热闹的寝室,我有点不习惯,我说了,我已经老了。于是琢磨着出去找工作,大四了,学校知道课程并不重要。 以前在校报里的指导老师给我写了推荐信为我壮胆饯行,我拿着推荐信以及自己在各种杂七杂八的杂志或者报纸上发表的豆腐块去面试。 面试的女主管很和气,大概是老师面子大,大概是推荐信里言过其实的段子多,大概是我的豆腐块起了迷惑作用,我被留下来了。那个时候心里真是骄傲得无可药救,辫子要翘到天上去,人人都说工作不好找啊,大学生就业难啊,我苏也还是个大学肄业生呢,看来这话是挑人去的。 拿到了报社的聘书,更加有恃无恐,我抬头挺胸收腹去系办跟老师办手续。有姐妹在身后窃窃私语,我笑,施施然转身,终于又牛逼回来了。 报社离学校不远,每天骑着我那辆除了铃响哪儿都不响的自行车去上班。其实这车也有个好处,你随便搁哪都不会有人动歪心思,连锁都免了。 九月的日子过的快,一眨眼,叶子就要飘落,快十月了吧。 十月,杜紫的新戏杀青。 还有,十月,徐东淮要去法国。 树叶从枝头落下的时候,新一届上任的大四同学感叹,叶子的离开是风的无情还是树的不挽留。 我也叹息,叹息,再叹息也于事无补。 我和徐东淮不是相遇太早没有缘分,也不是相遇太晚没有时间,而是在这时间无涯的荒野里,于千万人之中,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特特的来赶这一场擦肩而过,这算造化弄人么?我想我是红颜薄命! 杜紫的新戏可不就是一场红颜薄命,英雄情长,我看了预告片,接下来就是光明卫士对他们的采访报道。 记者问张晓风:“您对您这部电影有什么期待?” 第12章 张晓风侃侃而谈,那些话想必是惯常的说词,最后记者又问:“最近娱乐媒体都在报道你和杜紫小姐的关系,说您不仅在……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好个刁钻的记者,千山万水的转,终于问到重头戏。 张晓风只是轻轻一笑,他是何等人也,这个圈子就是他的王国,三句两句掉转了风向。 记者悻悻的只得对准杜紫,杜紫上一块璞玉,而这个叫张晓风的男人是个打磨高手。她浅笑轻颦,用手随意的挽一挽耳边的碎发,咯咯笑起来,说:“谢谢我的导演张晓风,谢谢我的爸爸妈妈,谢谢支持我的人,谢谢我的姐妹,最后还要谢谢一个人。”说到这里,杜紫打住不说,她可真是会点到为止啊。 记者两眼放光,追问:“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呢?” 杜紫也打太极:“事情牵涉到私生活请恕我暂时不能奉告,只是他看了一定会明白的。” 她这样笑,这样笑,她说他一定会明白的。全国观众大概此刻都在猜想,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我知道。 我没想到这么快接到杜紫的电话,不是说那些出了名的明星,这个时候避得最勤的就是当年曾经患难过的人民么,而杜紫没有,她是个好同志。约了我们去庆祝,我知道,可以看见徐东淮了,我不希望看见杜紫和他幸福的笑,但是,我又那么的想见到他。 在寝室里上蹿下跳的到处翻衣服,call了王幸来做化妆师。 “你要化什么妆?化成什么样儿的?” “烟熏妆。”我抬头看一眼墙壁上范冰冰烟熏眼里透出的无尽风情,奢华与糜烂,不知道今天杜紫化什么妆? 王幸注意到我的思想动态,说:“你就得了吧,烟熏妆也就范冰冰化了还凑合,你这样的……”她左右打量一阵,发现新大陆一般怪叫出说:“哎,原来你天生一对熊猫眼。” “你才天生一对熊猫眼呢。”嘴硬,还是对着镜子仔细思考,最近眼圈发黑,莫不是有厄运吧,算命先生不是说印堂发黑厄运将至? 最后随便化了个妆,就去了。我想通了,目前我怎么化也比不过杜紫啊。干脆来个天然去雕饰,芙蓉出清水,厄,我是清水,杜紫是芙蓉。 第十章 徐东淮瘦了。 我只注意到这个,哪里还敢继续看下去。 杜紫化的是烟熏妆,谁说烟熏妆只独范冰冰能化,我们家杜紫媚眼如丝哪里就比她差了? 她笑着来迎接我,抱着我说:“如花,星哥想死你了。” 她的眼神真挚,怀抱温暖柔软,还有淡袅的香水味道,我知道她是说真话。我在她耳边说:“星哥,恭喜你!”同样发自内心。 将我的礼物奉上,杜紫迫不及待要拆开,象个小孩子好奇袜子里到底是什么一样急切。 我送的是筷子,杜紫张口结舌看着银筷子,我恶言威胁:“不许嫌弃,我告诉你这可是我有生之年的最高消费水平。”又留个尾巴:“不过你嫌弃最好,还给我,我还特意保留了发票呢。” 徐东淮笑了,灯光下,他皮肤白皙,眼神纯净,气质忧郁,我发誓他上辈子一定是只狐狸。 我对他报之一笑,拣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 飞蛾什么被人骂,还不就是太蠢呗,明明是火还要往上扑,我可不。 人不多,我们吃的是西餐,简单的牛排。 摊开白色的餐巾放在腿上,不小心餐巾滑落,我弯腰去拣,还没来得及懊恼完自己的失态,转而又把刀叉拂下桌去。然后我又做了有生之年第二件最丢脸的事,(奇*书*网^.^整*理*提*供)我又弯腰去拣,习惯成自然了,我都。 杜紫忙阻止我说:“苏也,别拣了,waiter……” 我是怎么了,真应了那句话,动辄得咎!怎么了,心里雪亮得很,罪魁祸首也隔着人群往我这里看来。 席上我话很少,有兄弟记起我来的时候,我就给面子丢一句。 “杜紫,遮口费,你要是不给爽快了,我就给你出书,给你来个宇宙大揭密。” 然后卖他个百万册什么的,抽版税拿到我手抽筋,人生真美好。 杜紫已然修炼成精,她说:“你出吧,出吧,我给你赞助,我就怕你不出。你们一人出一本……” 淡淡的红酒后劲却足,杜紫递眼色给我,我意会,站起来随她去洗手间。 不妨我在洗手间却听杜紫这样说。 “苏也,张晓风跟我说喜欢我……” 结结实实一个晴天霹雳,我惊愕,五分钟没有转过念头来。 花边新闻原来是真的,还是张晓风只是玩玩而已,对付这样的男人确实不能不多个心眼。 我说:“那你怎么说……” “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但是张导说,如果我愿意好莱坞指日可待……” “那如果不愿意呢?” “……我退出演艺圈……”她停了一停又说:“其实,为了他我是愿意的。” 男人果然都不简单,徐东淮不费一兵一卒,轻巧的就有女人为他放弃整个花花江山。而张晓风更不简单,杜紫现在风光无限,盛极一时,尝到了甜头,说抽身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年轻的女孩子,谁不希望能够闪闪发光,万人瞻仰,这诱惑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 但是,张晓风老奸巨猾到这个地步说明了什么? 我有点绝望,闭了闭眼睛说:“杜紫,那个圈子很复杂……” 在我们要散场的时候,张晓风竟然从楼下一辆车子里走出来,笑容满面对杜紫招手,杜紫也迎上去,满脸堆笑。 张晓风开的不是传说中“劳斯莱斯”,但是人往那里一站,天生的一股气势就在那里压着你。这个人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不是没有依据的。 再仔细一看,成熟睿智,风流倜傥,气质全出来了,这样的男人哪里能缺女人。 我满腹心事,身边的那一帮子人都抓紧时机打量张晓风,毕竟这样的腕级人物能见一次就珍惜见一次吧。 我却最不识时务的凑上去拉着杜紫的手说:“我头有点晕,你送我回去吧。” 整个过程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张晓风,估计现在全中国也就我苏也胆子这么大,我并不是无知者无畏,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姐们往火坑里跳。 这不知好歹的杜紫却招手,叫来徐东淮吩咐:“徐东淮,苏也她喝醉了,你送她回去吧。” 张晓风目光如炬,我不敢接招,只能顺着台阶下。 风水轮流转,又转到徐东淮身上。 其实整个晚上,我忐忑不安,大错小错出个不停。徐东淮很少看我,有时候我能感到他的情绪是高昂的,欢快的。 他在快乐什么?高昂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这杜紫的庆功宴? 我酸溜溜的坐进徐东淮的车里,有日子没见了,加上上次的事情,我有点拘谨,他一贯的沉默。 没有人告诉我沉默是滋生暧昧的温床,但是我就是知道。我东张西望找话题,找活计,企图转移视线,忽然瞄到挡风玻璃前那个中国节,我想我有事做了。 “徐东淮,你不是嫌弃我这个中国结编得难看么,怎么还挂车上了?哈哈,你可得给我道歉,挽回我的名誉。” “你不明白为什么吗?”徐东淮脸色晴转多云,天气变化真是快。 我死鸭子嘴硬撑到底:“不明白!”我这是哪根经搭错了,什么东西惹不得我偏去招上身,只能赖过去了。 “哼!”徐东淮冷笑。 “哼什么哼啊,哦,对了,杜紫跟那张晓风走了,怎么你就不急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可提醒你,杜紫现在可红了,一不小心捧回个金啥奖的,那可就是影后一只。到时候叫你知道煮熟的鸭子是怎么飞的,你还这样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徐东淮这样我只能转移话题。 “杜紫得影后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人家到时候一影后能随便下嫁给你么?你还不赶紧看牢一点。”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徐东淮也该知足了吧,这红娘果然不是人干的。 “苏也,我说你每天累不累啊?”他忽然将车子停下来,没头没脑的来一句。 “啊,累?……不累啊。”好半天我还是没有反映过来。 “苏也,你每天装得这么辛苦,你不累我可累了。不就是我喜欢你吗,你就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了?不喜欢我,大不了,跟我说一句‘徐东淮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若是再纠缠你一分钟我就不姓徐,犯得着这样来整我,看我笑话么?……还有我再告诉你一声,我和杜紫,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可用不着旁人来指手画脚。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可不要逼人太甚!” 这是徐东淮第一次跟我说这么长一串话的,一气呵成,他连眼睛都不眨的定定的盯着挡风玻璃外的风景,好像跟玻璃说话似的。 “可是,杜紫……” “下车。” “……”我抬头看他一眼,他确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继续说:“你给我下车。” 我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走掉。 边走边有眼泪流出来,止都止不住,我觉得委屈,徐东淮从没这么对过我。 如果是你不在乎的人,打你骂你欺你辱你你皆可以统统不放在心上;但是在意的那个人,哪怕是一个轻蔑的眼神都不能有。 徐东淮是我在乎的人。 可是徐东淮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煎熬? 第13章 被人横刀夺爱,而且还是被最好的朋友,那种背叛的滋味,透心的凉,透骨的恨,你明白么?我又怎能这样去对待杜紫? 杜紫,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她这一路的风调雨顺那是上帝对她应有的嘉奖。 我不想也不能让她重蹈我的覆辙,更加不能让她在我的阴沟里翻了船。背着满身的伪装,我也要挣个好名声,我承认,我自私又胆小! 徐东淮和苏也,差距太大,概率太小,此生能够遇见这怦然心动的一瞬间已属不易。可是动心这么容易,坚守那样难,情变亦只是一瞬间的事。乔昊当初没有对我动心么,但是比心动更强大的力量那么多那么多,比较而言,心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徐东淮用他做砝码来诱我,可是这分明的一个雷池,我又怎么能入? 我随便走进一家冷饮店里,点了冰激凌,怕徐东淮来找我。毕竟他从来不是一个那么冲动没有风度的人,我确是惹恼了他。 我用手随便的搅动着冰激凌。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更在意的是:徐东淮,你确定你能够只对我一个人动心么?你确定你能一辈子么,如果不能……如果不能……我已经在乔昊那里受到打击,恐惧先于幸福而来。 我知道我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是谁也没有告诉我那是绳子,我怎知那不是一条毒蛇!人人都会自我保护的。 世界上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个乔昊,一个徐东淮,我难道还怕地球因此不转动了?照常去上班,下班将车往车棚里一丢,回来。 走出学校车棚,看看手机,已经晚上十点。 最近我总是在办公室里磨蹭到深夜,有事没事瞎忙活,似乎很不愿意回学校。办公室里诸位都很看好我,勤快刻苦嘴甜又懂得适时候装傻讨巧到哪里都是讨喜的。有好心的长辈时时对我的小小失误提点一二,我很感激。 还没有走出多远,我听见两个声音。 “哎,知道那中文系的苏也么?” “知道啊,这人以前在学校里可红了。” “哼,她这样手段高强的人不红才怪!” “怎么说?” “你看见她楼下天天停的那辆大奔么?那就是她情人给她买的,一个秃了头……” 我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那是因为我在想不能便宜了她们,就是这群三八坏了我们女人的名声。可是大奔是什么,最近我总是很晚回来,没有注意到楼下停大奔了啊。再说我们那栋人那么多,不定就我能招来大奔啊,太看得起我了吧,姐姐。 我刚想转回去教训那俩女的,忽然斜刺里伸出一条胳膊拽住我,把我往他怀里带。那个人怀里有淡淡的烟草香味和酒味,徐东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喝酒了? “你别动,就安静一会好么,我就要去法国了,还有多少日子呢?” 第十一章 徐东淮走的时候,我一直看着他,他的背影在十月的风里有点萧瑟有点苍凉,有点让我措手不及,我几乎立刻就后悔了。所以紧紧咬着下唇,生怕自己不小心就脱口而出:“徐东淮,你别走。” 如果他转身,说不定我马上就动摇了,马上就投怀送抱了,去它的姐妹情深,去它的道义,去它的过去将来。我们这一代早就不流行为爱走天涯了,而是为爱放弃未来。 可是能放弃自己的未来,你能糟蹋别人的未来么? 杜紫发给我的短信,还在我的手机里,她写着: 苏也,我终于有信心跟他表白,首映式你一定要来。 我回的是:静候佳音。 我怎么能不静候佳音,如果没有佳音,难不成让她跟张晓风去冒险么? 而这头的徐东淮,上车,发动,离开,一气呵成,再也没有回头。他颀长的背影逆着光,线条刚毅;背过身去的那一甩头,是那么决绝。 这该算是我们的结局了吧。 我还真是能耐,一个还没有开始就匆匆结束了的故事,就能将一个男人伤得这么厉害。 没有开始就结局,这么凄凉?我笑。 杜紫的电影赶国庆节的档期,我特地问杜紫要了两张票。杜紫笑得含蓄,我回的韵味,就让你猜去吧。 带上表哥一起去看的电影。 估计杜紫是站在万人中央享受万丈荣光的时候给徐东淮表白,那么我今天的装备也不能太寒碜了。 所以带上表哥。 表哥一直是那种长相很不安全的主,什么叫很不安全,这年头的意思就是那种上了街即要防女,又要防男,运气不好还要防人妖。所以表哥用来撑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想当年表哥吸毒的时候都有大把的女人为争给他买毒的权利而大打出手,头破血流,忒祸害了点。 我指着门口对祸害说:“看见没,那个男人,我将来要嫁给他。” 表哥正在狼吞虎咽我的果冻,一听我的话,卡住了,忙大喝一口水,惊魂似还未归位,对我说:“苏也,你还是算了吧,你的初恋情人不是姜大卫吗,你嫁给他的难度系数还要小些,可信度也高些。” 这什么男人,吃人家的嘴软,偏这人嘴硬,我扬起矿泉水瓶子狠敲他的头:“我让你嘲笑自己的妹妹,我砸死你个没血缘的。” 没血缘的一把抢走我的瓶子说:“我实话实说,你和他根本就是南北对话,风马牛不相及。” 表哥知道对付我就要采取以暴制暴的战略方针,我没有回手。呆立着,连表哥都能看出我和他风马牛不相及么? 这一瞬间的呆愣徐东淮已经走过来,我们的位置是连在一起的,他对我点点头非常生疏又客气:“男朋友?” 我匆忙应一声,他就再没有看过我,就好象我是他身边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陌生人而已。 这个感觉令我难受,也害怕,从此萧郎是路人的感觉啊。 我又需要发泄了,我问表哥寻求帮助。 “我要爆米花。” “自己拿!” “给我果冻!” “吃完了。” “牛肉干呢?” “哎,苏也怎么回事了你,有完没完。”表哥喊出来,他从来被女人宠坏了,自己早将今晚客串的角色忘记得干干净净。 我用家乡话骂他。听人说我们l市的语言极为特色,不认识的人往往看见我们l市的人民老乡见老乡的场面要以为是韩国鬼子或者日本鬼子进中原。也就是我们的语言太不通俗易懂,基本只有l市的人能听懂,我骂他的时候门口沸腾起来。 是杜紫和张晓风到场,表哥见是张晓风的时候面色一沉,说:“操,我以为是谁呢,张晓风啊!” 表哥真是彪悍,能镇住场面,瞧他那语音语调以及说话的架势,张晓风到他嘴里仿佛成了“睡在他下铺的兄弟。” 我嘿嘿一笑,表哥跟我发急:“苏也,你不信我认识他啊?” “信,我信,我当然信……”我还信我明天就当上美国总统了呢!吹牛的我见得多了,就没见过把牛吹爆的,亏难还是我表哥,这个丢人现眼的。 表哥看我吊儿郎当的样子,憋得难受,他用一连串鞭炮似的对我说:“我真认识他,当年我老大还和他做过生意来着,你可别以为他是什么好主,他们那个圈子里的货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他供着。” 这个口没遮拦的家伙,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他兀自在手底下“哇哇”的叫着。四周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金童玉女身上,只有徐东淮深深的看了我放在表哥嘴巴上的手一眼,再看我,眼神冷冽,神情僵硬。 我分不开心神去关心这么多,警告表哥不要乱说话,一切出去之后再讨论。表哥这才意识到场合的问题,乖乖闭嘴。 电影院门口又是一阵骚动,进来一队穿黑西装的人,黑西装后面我看见了徐东华,惯常的“白骨精”的装束。而且徐东华在仔细打量我,眼睛里带着研究的意味,她认识我吗? “哎,哎,苏也,苏也,你看你外公!”表哥大呼小叫。 “啊……”顺着表哥的指引我真的看见我外公了,还看见徐东淮的父母,因为这些人都是经常出入电视杂志报纸的,所以很好认。 杜紫家里到底是什么身价背景,这么多大人物都来捧场?徐东淮父母姐姐齐齐到场,连我外公都在? “苏也,要不这会趁着我妈妈不在,上去跟你外公认个亲,他可是早就想把你认回去了。真不明白我妈为什么那么死脑筋,放着现成的千金小姐不让你去做,硬要拉着你陪我们一起过苦哈哈的穷酸日子。” 我白了表哥一眼,其实没有人明白姑妈的做法,但是我一直尊重她。模糊的知道苏家跟外公家有一段陈年旧怨,好像还关系到我父母的生死,后来外公要我认祖归宗我姑妈死活不肯。 是姑妈将我和表哥独立抚养长大。我自己也不肯去外公家,他家财大气粗,大户人家是非多,怎么比得上小户人家逍遥快活自在。这些年来,小康生活,虽然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的。我心态好,跟着姑妈不也这样健康又活泼的长大了么。 只是有时候实在好奇,会追问姑妈一两句那恩怨纠葛,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学会看人脸色,也就不再穷追猛打。直觉告诉我,是外公那边对不起我们苏家。 电影散场我拉着表哥急急走出去。 “喂,你刚才说的那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事儿可不能信口开河。” “什么怎么一回事,都是真的,你别以为他们比我们高尚到哪里去了。 第14章 锦衣玉食,金光闪闪,骨子里他们腐化溃烂着呢。吸毒在他们,说是说为了解压为了寻找创作灵感,其实都是胡说八道,他们那,根本就拿这个当成高级消费。” “我说的是张晓风,你那样说,人家就是一……就是……”我搜肠刮肚没有想起那个专业的词儿来。 “你就放心吧,你替他瞎担什么心,人家这事儿可都是名声在外的。这年头只要你敢,就没有做不到。我就烦你们这些人老爱在他头上戴高帽子,什么艺术什么贡献的,屁话,丫就是一大毒枭。” 表哥说完这些我基本不能思考更多,满脑子里是那些吸毒死亡的人或者活着的那些空洞的眼神扭曲的脸孔。 杜紫,这是一条什么路啊,我必须好好跟她谈谈。 给她打电话。 “杜紫……” “您好,我是杜紫小姐的助理小周,您是哪位?” 电话竟然是小周接了。 “我是苏也,你帮我叫杜紫接电话。” “苏也小姐您好,杜小姐不在,您有什么事,如果方便的话,我能帮您留个口信么?” 这小妞跟我耍大牌呢,我怒火腾的上来了,大吼:“你帮我找杜紫接电话,让她亲自来接,我是苏也。” 杜紫你可能耐了哈,跟我玩这套,我只差没摔了电话。 小周被我“狮子吼”吓到了,不得已委婉跟我解释。杜紫确实出去了,而且是跟徐东淮一起出去的,我放宽了心,不是张晓风。 可是是徐东淮啊!他们是去…… 我挂了电话,电话又响,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顺顺气,接起。 “请问是苏也小姐吗,我是徐东华,徐东淮的姐姐……” 徐东华找我,想干嘛? 我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是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卡座里。 透过落地窗我看见徐东华从车里走下来,有人接过她的钥匙,她随手跟出一张粉红色票子,那人喜不自禁。 徐东华开的是红色跑车,一身的黑白搭配,让我想起《律政俏佳人》里的人物。 这姐弟俩,真能荼毒人啊。 来之前我想了n种可能,一般按照标准版本来,大意是先警告我不要纠缠。如果不能奏效,第二招就是利诱,开出多少多少的支票来。如果女主还是坚贞不屈的话,就来一句:识时务为俊杰,你这样又何苦呢,钱是放下了,要不要你自己看着办,这就是威逼利诱了。 果然,徐东华跟我说:“苏也,我就叫你苏也了,你想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吗?” 我笑着跟徐东华说:“为徐东淮。” “果然是聪明伶俐的女子,怪不得他!” 我料中了,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从十三楼看下去,只见熙熙攘攘,忙忙碌碌的人群,车水马龙,尘世笙箫。 隔着玻璃看世界,有突如其来的寂寞,仿佛被一切摒弃在外的寂寞,只得苦笑:“徐小姐,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对徐东淮并无非分之想。” 徐东华说:“苏也,我想你误会我了。” 误会?我挑眉毛看着她。 第十二章 她点了杯蓝山,慢慢啜饮咖啡,优雅知性从容。 象她这样逻辑缜密,头脑清醒,意志坚强的人,在她面前怎么遁形?我也只能强装镇定,等待她自投罗网,娓娓道来。 说了好半天,藏头露尾的,我一边听一边味道就出来了。 末了,她说:“我了解东淮,他最恨人家干涉他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是来替他做某些决定的。事实上他并不如表面上成熟冷静,多数的时候他很执拗,偏激,甚至……,所以今天才来找你。最后要跟你说的就是:东淮他有自己的决断,是他认定的,不会轻易撒手,不是他想要的,更加不会轻易插手。就象当年,父亲让他从政,他义无反顾地坚持选择了设内设计。我们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喜欢室内设计……就像你的出现一样让我觉得突然。” 我虽然不能够透明徐东华的心思,但是她一定知道了些什么。不愧为名嘴,嘴皮子官司打得,口口声声不是替徐东淮做出决定,但是不做决定今天这一趟又何苦来哉? 结尾那句多多少少伤害了我,我想要是换我再年轻几岁或者就会给她顶回去,且不管我到底喜不喜欢徐东淮就冲着徐东华她这番话来就得跟徐东淮好,气死她,这是青春无敌版本 还有一个傲慢与偏见版本。徐东华咄咄逼人,很好,我和徐东淮之间的事情正好没有借口,我要跟徐东华说,我苏也从来就不稀罕徐东淮…… 可是最后,我竟然不知道怎样回答,这一刻,我的心只顾着乱。 乱到慌,乱到烦,乱到彷徨失措。 对,我就是那一只乱了的苍蝇,面对着一扇玻璃前途是一片光明,但是怎样也无法找到出口…… 我只能是什么都没说,徐东华的立场明晰直白,开门见山,我能说什么。 第二天打电话给杜紫,张晓风接了,他对我没有任何好感,我对他更没好感。 “杜紫,你和张晓风在一起?” “对。” 要怎样问到徐东淮和她昨天,我小心措辞,想一想,故作语气轻快地说:“杜小姐,我是××晨报的记者苏也,现在就你的私生活进行采访,暗恋多年的那个白马王子从否?” 杜紫在那边吃吃笑起来,说:“革命尚未成功。” “未成功?” “他喝醉了,失态得严重?” “喝醉?”我心里微微一沉,上次他来找我也是满身的酒气…却又怕着了痕迹我对杜紫插科打诨:“醉了好啊,醉了适合霸王硬上弓,然后奉子成婚,|奇-_-书^_^网|你们明星不都喜欢这招么?” “苏也,你还是别跟我贫了,我心里难受!真的!” “……”杜紫峰回路转,我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也,徐东淮心里有人了,他昨天喝多了,抓着我使劲问:她可以喜欢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我知道那个“她”不是我,他心里有人了。” 杜紫重复一遍,他心里有人了。 心里有东西沉渣泛起,但是我还是笑着说:“杜紫,你傻啊,人现在徐东淮就算心里有人也算个失恋期,你还不赶紧着趁虚而入,叫我鄙视你吗?” 我知道徐东淮现在“虚”,所以我瞄准了狠下杀手:“杜紫,最好把你暗恋他的这些年含辛茹苦都说出来,不管怎么样,最后女人不还剩一哭二闹三上吊么?” 徐东淮,别怪我冷血无情,你看我对你还是好的,没有你我以后都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但是没有我,永远有更好的在等着你。而且这样亲手将你葬送,我会后悔的,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杜紫终于被我鼓捣去表白了,我说的是:“跟他表白你又不会死,但是不跟他表白你必死无疑,死在患得患失里。杜紫,现在咱都不是象牙塔里的人了,社会,生活,现实,你还在娱乐圈里打滚呢。人阮玲玉大不了一死,咱活着都不怕了,还怕死么?再说了跟他表白,如果不喜欢你,咱又不是不能喜欢别人。” 可是啊,徐东淮跟我表白了,我还能喜欢别人吗?我还这样说,真他妈的又闷骚又矫情,谁来抽死我吧。 十一雅林从北京回来了。听说还给带鸭子果脯蜜饯什么的,这人不错飞上枝头不忘本,我高兴坏了,屁颠屁颠的跑去她家里。 雅林妈妈对我很好,这也得归功于我长着一双善于欺骗世人眼睛的眼睛。我记得她妈妈第一次见到我那是雅林生日请我们到她家里吃饭,吃完饭我抢着去洗碗,唉,结果真是我洗的碗。 雅林说:“你就知足吧,你还是第一个我妈肯让在我家里洗碗的呢。” 我不耻下问:“为什么?” “我妈说,就让她洗吧,那孩子心眼儿实在,说要洗碗就不能假了去,你看看她那眼神儿……”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从此以后雅林家的碗基本只要有苏也在,就全归我承包了。所以现在我到谁家里表现自己勤快,用什么方式都好,坚决不抢着洗碗。 雅林晚回来一天没有赶上杜紫的电影首映,首映完之后杜紫又飞去了其他城市拍广告。此姝现在人气直逼超女,大有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打入好莱坞,掀起一番腥风血雨的气势,张晓风真他妈的与众不同。 雅林不惋惜没有赶上杜紫的风光反而脑袋一掀,鼻孔朝天:“瞧,那么大红大紫还不就杜紫那么一人儿,我算看透了娱乐圈。” 我笑死了,这个人呢,上了研究生,怎么就没半点长进?我得打击打击,免得她找不到北了。 “卓雅林,你的衣服又瘦了。” “厄,你看出来了?我就说嘛,人家都说我胖了,什么眼光什么判断能力你说这是……人话还不及你这兽语……” 好了,话到这里没有必要再继续了,武力解决吧。 和雅林交流最好采用肢体语言,沟通完毕我们决定还是出去吃饭,雅林的那位也同来了。忘了交代,那位还真没跟她考到同一个城市,最后去了广州,学校还行,但是人郁闷得不行。一男一北的,名副其实,牛郎织女。 我低眉敛目,努力忘记曾经造过的孽,告诉自己,他们不能考到同一个城市是天意,天意。 “你怎么点了酱板鸭?”雅林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小也不是爱吃?”那位总是喜欢叫我小也,雅林说他是套用小猫小狗的句式。 第15章 “别别别,她不吃……她今天不吃。”雅林幸灾乐祸看我一眼,心照不宣,然后点了她最爱吃的菜,再问我:“要不要当归煮鸡蛋?还是红糖煮鸡蛋?” 靠啊,这女人。 那位给点了个菜,名字拗口,但我知道雅林爱吃,现在来听听她说的是啥话:“为什么要给我点这个?” 神态忸怩语气发嗲,这个女人摆明了无理取闹,我都替她丢人,拖出去阉了。 “这个菜很好吃的,我跟你保证,如果你不爱吃就挑给我吃好不好。” 男人也贱,明明知道有人在撒娇,扮孙子是你活该。 “那,你说的,如果不好吃我唯你是问……” 还装! 我低头,猛吃! 以前我不吃肥肉,总是撒娇要乔昊吃掉,那个时候心理变态,总是以折磨人为乐。其实乔昊是不吃肥肉的,但是看我高兴,忍着恶心将肥肉进行到底,乔昊那时候的表情跟这位异曲同工。 不过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乔昊了,现在忽然涌上心头,说没有酸楚是假的,但是更象是一种恍然的感觉,一种改革开放二十年之后看文革的感觉。 乔昊,在我的心里,慢慢的变成一个历史名词。 不提起不记得,一提起,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倆继续上演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活色生香的一幕教育了我,西施不是情人眼睛不好使看出来的,而是另一位辛苦演出来的。目前主演是雅林。 我情愿看电视,电视里一个人猖狂的笑,一看就是典型的大反派左冷禅之流,我含着筷子:“笑这么high,怎么不怕脑溢血。” 说完,那人真的一下卡住了,瞪大的眼睛死死看着我,然后直直倒下去,真断了气,我懵了。 “苏也,你在想什么?” “没有……”我还是含着筷子,我说死他就死,人生真无常。 “不对,苏也你心里肯定有事,别瞒我了,你跳不出我的手掌心……” 可是我心里的事能说给你听么?我能说杜紫跟徐东淮表白成功,我心里不痛快,我难受么?而且还是我看清形势,策划指挥拿下这个胜仗的么,人说自作孽不可活,我都是自找的。 “没有,我就是今天不舒服而已。”谁都知道做女人每月那点好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杜紫临上飞机前还给我来了一电话,传捷报:敌方投降。 徐东淮终于抵挡不住了,弃甲拽兵,我不知道他是在向谁投降! 徐东华那天说:“……东淮他有自己的决断,是他认定的,不会轻易撒手,不是他想要的,更加不会轻易插手……” 开始我想,他这是在恨我么,可是又觉得好笑,人谁那么傻要陪上一生跟你来赌气。 他若是这样来恨我,太给我脸面了。 又想,也许徐东淮一直也是暗恋着杜紫的,只是太过于自卑,他姐姐说他在美国是很自卑阴郁的,因此他一直不敢想杜紫。碰上我,才决定退而求其次,毕竟我和杜紫性格里有那么多相像的地方。 雅林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苏也,如果心里没事,干嘛把头发搞成个狗啃式鸡窝风格?” “乱讲,我这是高贵的卷发好不好?” 是的,我把头发搞卷了,小时候看过一个电视,美丽的女主失恋了就去把头发剪掉,失恋一次换一个发型。我也做个头发,因为这次我不能大张旗鼓的宣扬我失恋了,就请容许我抄袭一把吧。 我再一次的失恋了,一年之内失恋两次,上辈子乔昊是许仙,徐东淮是白蛇,我肯定是法海,是来还债的。 第十三章 想一想,我又乐了,做法海多好啊,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正大光明的造孽。这样的妖孽是祸害千年的,所以我不能太容易就被打击到。 决定了不为感情浪费时间精力,我在杂志社到处包揽活计,将痛苦淹死在工作中。就这样更加兢兢业业的工作,向老一辈虚心请教,干活卖力又劳心,从端茶倒水到写采访稿,真正的从基层中来到群众中去。累到虚脱也不管,我需要麻痹自己。 这样一来,领导表扬我热爱学习,老一辈觉得我容易指挥,因此而赢来了我的第一个采访机会。是报道某贫困山区希望工程的光辉事迹,这年头新闻为人民服务,社会需要听啥我们就登啥。 山区是够偏远的,希望工程也确实是需要的,面对镜头那一双双眼睛我羞愧不已。而她们却毫不在意,抢着要照相,大概连拍照都是件稀罕事。所幸许小风也津津有味的开始指导她们摆弄各种姿势,看着他们灿烂的笑脸,我心里的阴翳一层一层的舒展开来。 世界上,重要的事这么多,你还在想什么? 在山区的时候,我还是会想,任务完成后回去徐东淮是不是就已经在异国的天空下生活学习以及恋爱。可是直到回到学校我才明白,那个时候,原来心里是那么焦躁不安,必须心疼自己。 不停告诉自己和徐东淮不是一国的子民,在一起没有结果,没有结果那叫悲剧。悲剧之所以成其为悲剧,都是人纵容出来的,我这么英明的一个人还怕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吗? 没什么大不了,山不过来,我过去,可是这次,我过不去,这中间横亘的那些,太多。 我回了城市,马上奔赴另一个采访地。 去的是福利院,采访的时候我遇到的是一个高级工程师,工伤,半边截瘫。七十多岁的老人,很快乐自负,絮絮叨叨说着往事,从林海雪原说到工程师的骄傲,这样的人因为福利院的生活太孤单所以诉说的愿望特别强烈,他寂寞了很多年吧。 可是听他说话我又觉得很悲哀,因为这个老人,说的这些大概重复了千遍吧。我知道这个福利院很多大学生经常来,一拨一拨的,来的时候跟土匪似的,走的时候又跟龙卷风过境。不同的是听老人讲故事的时候表情不耐神态不自然,几乎是忍受,但是转身离开的动作利落干脆,就象完成一个很漂亮的任务。 可是这些人每来一遍,老人还是会将故事重复一遍,象一个孩子在跟母亲说着今天出去玩的遭遇! 我的心里,难过开始抽丝…… 然后我就知道徐东淮的赴法行程已经拟定好,看我多么卑鄙,这个时候还到杜紫那里打探他的消息。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我每次经过公车站牌的时候会想起跟他一起上课的情景;看见滨江风光带脑袋里是他那双魅惑人心神的眼睛;路过市中心的酒吧总会下意识的停一停。 今天还跑去金鱼眼那里买了一盒碟片,买的时候才发觉没有足够的理由,居然买了全套的央视版《三国演义》,我怎么不买央视版的《笑傲江湖》啊,这样自虐的效果更显著。 那个金鱼眼早就不记得我了,笑容满面招呼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存在时间真是短暂,而变化却这样迅猛,不久前我们还是冤家对头马上变成买卖双方,世事无绝对。金鱼眼大概早把那个冲突淡忘了,那么那个晚上那对男女…… 杜紫打电话我约我,替徐东淮饯行,其实也就是大队人马找借口出去吃喝玩乐,我推脱了。 眼不见为净,只要我不再见到他,相信我应该很快能将他淡忘。 仓央加措说了——第一最好不相见。 徐东淮在我心里那一点微澜算得了什么,时间拥有消磨一切的能力,还怕我不妥协么? 可是上帝这个专门爱和人作对的家伙,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恶搞一下。在我已经忘掉或者自认为忘掉徐东淮的时候我再一次的见到了徐。 在一个讲座上,专门给大三大四学生做考研咨询的讲座上。很多人围着他,大部分都是艺术系大一大二的mm,叽叽喳喳,装幼稚天真,真是讨厌。 他低着头,不厌其烦的一一解答,偶尔会抬起头有意或者无心的扫视一下全场,我心跳加速,他却永远扫射不到我的角落。但是这样一来他的眉眼突突地撞进我的视线,徐东淮解答问题的表情动作语言太熟悉,新东方的日子一一浮出水面,在心湖里飘来荡去,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我就是这样躲在角落里偷窥他的一言一行,如饥似渴的收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徐东淮你是在找我吗? 徐东淮,我们到底有多久没见面了? 晚上睡觉,半夜被学妹推醒,问谁是徐东淮。我朦朦胧胧,身上汗涔涔,心里直发虚,学妹说你做梦都在叫这个人的名字。 再也无心睡眠,手机里的屏幕上显示,丁亥,猪年,八月二十九,寒露,宜出行。转换成公历,就是徐东淮去法国的日子。 睡不着,天还未亮,怔怔的看着窗子外一片灰蒙蒙发呆。 心里纠结,有东西悄悄在生根发芽茁壮肆虐,然后翻江倒海。 我气苦,真是恨徐东淮。 从小到大,父母双亡,生活艰辛,高考失利,感情失败,什么时候这样穷摇过。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从来不知梦为何物。可是自从认识徐东淮,我不仅噩梦连连,还学人说梦话,叫人名字,这么凄惨的事都让我碰上了,我能不恨徐东淮吗? 我就是喜欢迁怒别人,现在处境这么凄凉,难道还叫我恨自己吗? 四周都是郁郁虚虚的,瞪大了眼睛,却集中不起精神思考,眼里一片茫然,心里空了一大块,心心念念记得——我刚才在梦里叫徐东淮的名字。 梦里是乔昊,他牵着我带着我在爬一个很高的佛塔,到了塔顶的时候他突然放开我自顾自的走出去。 第16章 我一个人站在塔中心,不敢动,不敢走出去,双腿发软,我恐高,只得蹲下来,哭了。象小时候一觉醒来找不到妈妈一样不安害怕恐惧。就这样我不敢走到乔昊那里去,因为害怕会掉下去,更不敢单独下塔,蹲在那里恨不得就此死掉。 乔昊在外面对我说:苏也,这里风景太好,你自己先下去吧。 然后徐东淮在另一个方向对我笑着说:过来吧,到我这儿来,别怕。我想站起来,想走过去,想去拉他的手,可是我站不起来,用尽全身力气也站不起来。急得对着徐东淮大喊,你过来好不好,你过来我这里?可是却发现我发不出声音……就是这样被学妹叫醒来的吧。 我不恨带我上去然后不管我的乔昊,也不恨自己的恐高,我突然恨徐东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恨他,明明是我自己发不出声音,可是我就是恨他,如果不是认识他我怎么会这么把自己往死里折磨。 我是看着天亮的,从最黑暗的黎明到曙光初现。 六点种的时候,到阳台上一看,昨天晚上下雨了,地上湿漉漉的,淡淡的凉意,淡淡的湿气,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 含着牙刷对着梳洗台前镜子里的自己出神——今天早晨我好像已经刷过三次牙,真是个神经病。 管不了那么多,这么早,我得下去买早餐。 卖粥的阿姨老远看见我笑眯眯的:“小丫头长大了啊,很久没有来喝粥了嘛。” “呵呵,大四了,事情多,我本来就是个大人嘛。”我笑笑,这个阿姨可是我专程勾搭上的,为了她这里的皮蛋瘦肉粥。 “果然是长大了,走路都不蹦蹦跳跳了,看起来沉稳了,这样很好,还是皮蛋瘦肉?” “嗯,对!” 阿姨把粥递给我的时候,我刚好去拿,两人碰了一下,粥全部洒出来。 “哎哟,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拿稳。” “小丫头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没事,没事,我再给你装一份,去里面洗个手吧。” 结果阿姨愣是不肯收我的钱,我苏也在这个学校混得可真是风生水起啊。 天气好,带着早餐去散步,新体育馆篮球场上有人打篮球,观景台上有人晨读,跑道上有人锻炼,世界平静祥和。 我坐在秋千架上咬面包,手机响了。 喂了半天,对方就是不说话,再喂就变成了“嘟嘟嘟”的忙音,那声音在我的脑袋里特别清晰,一下一下的,要敲到人的心里去。 心里异常清晰,这个人还能有谁?所以我含着面包哭了,这个哭相肯定不是一般的难看,一边啃面包一边哭,越哭越不可收拾越大声。操场里有人渐渐注意到我,我视而不见,很专心的哭,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 也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我很害怕,就象那个梦一样,无助张惶,张开嘴巴发不出求救声音,太可怕。 也很累,很想很想说,徐东淮你带我走,我不要一个人留下来。很想很想说,这样看着你离开,我很害怕……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你走不走,留不留,关我什么事,我是你的什么人? 本来就是我在折腾,现在你人要走了,合我的心称我的愿,我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忒矫情了点吧。 真没出息到家了,骗了世界上所有的人,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才发现最骗不了的是自己的心。 我想,我必须去机场。 第十四章 决定好了就不能再犹豫,冲到校门口拦了车,去机场。 虽然时间还早根本没必要飞车前往,可是就是不想耽搁,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有这么急切的心情,似乎害怕一犹豫会反悔,害怕一耽搁会沧海桑田。 我的第六感,它现在很不祥。 计程车里开着的音乐是梁静茹的《如果有一天》,很会应景的在唱:如果有一天我们再见面,时间会不会倒退一点……如果哪一天我们都发现 好聚好散不过是种遮掩…… 我尽量忽略这歌词,压抑着自己什么也不想,让我平静到达机场就好。也不想去管怎么见面怎么对白怎么借口怎么伪装,就是顺从自己的心,我想见到他,哪怕他即将跟我远隔万水千山,此去经年,而我,必须见他一面。 徐东淮,要见你,我执拗的想。 然而世界上有个词语叫天不遂人愿,更毒的是天有不测风云,我突然接到表哥的电话。 忙指挥司机叔叔把车掉头往长途汽车站开,脸上刹那眼泪纵横,一串串的,大颗大颗,这哪象眼泪,这么大批量一点都没有眼泪该有的矜持好不好? 表哥胡子拉渣的蹲在角落里,l市的医院卫生设备不是很好,福尔马林的味道都是怪怪的,仿佛带着尸体的气息,渲染一种死亡的味道。 经过长长的走廊,看见表哥蹲在那头,突然很冲动想走上去踹他几脚,恨铁不成钢,踹死算了。最好三个人都一块死了干净。 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的看着他,狠狠的剜着他,说:“你不是黑道大哥吗,这么出息还蹲在这里干什么?” 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我一点不解恨,把他拉起来,拳打脚踢。表哥不反抗,静静的,任由我发泄,或者也在借机发泄,我累了,打得手痛了,没力气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抱着膝盖放声大哭,可让我逮着名正言顺嚎啕的机会了。 姑妈比我爸爸要大很多,我爸爸上过大学,姑妈只上过小学二年级,早早的就承担起照料家庭的责任。姑父死得早,表哥不争气,我父母也去世得早,这个三口之家一直都是姑妈很辛苦的经营着。可是辛苦归辛苦,姑妈总是善于将日子过的有声有色,从来不会让我感觉到比别家的小孩子缺少些啥,小心谨慎避免我因为缺乏母爱而出现的一切不良反应。 她很成功。 很小很小的时候,姑妈教我扎辫子,告诉我女孩子要漂漂亮亮的,出去了不要蹦蹦跳跳,走路要有个女孩儿家的样子,甚至还强迫我做菜说以后出去才好嫁个好人家,她说希望我拥有全世界最平淡的幸福。 一回想起来这些片断这么多,这么琐碎,电影快镜头一样放过去,历历在目,然而又是平凡深处的一点小事。小时候谁没有被妈妈抱在怀里扎过辫子听过故事,可是姑妈给我这最平凡的,最朴实无华的,却是最最真情的,温馨的。 一瞬间整个世界好像在我面前轰然倒塌了。 一直记得,考上大学那年,虽然学校不好,虽然这是一个街上随便扔个砖头就能砸到十个八个本科生的年代。姑妈还是欢天喜地请了很多亲戚朋友来家里吃饭,说苏家终于出了个大学生。好像那就是她一辈子最了不起的成就,这苏家最大的骄傲是她栽培出来的。 去学校的时候她眼泪汪汪的被我从火车站撵回去了,姑妈执意要送我去学校,我不肯,因为她晕车得厉害。左邻右舍劝说:“小辣椒,就让她去,你考上了大学,她高兴。”我就是没同意,后来她整整跟我生了一个学期的气。 然而我走的时候毕竟舍不得,给我煮了好多鸡蛋,临走到站台上拉着我的手说:“小辣椒,到学校跟同学好好相处,听老师的话,不要任性不要学人说人家的是非。”这些万精油一样的话,我简直能倒背如流,从学前班她就是这么说我的。 最后上了火车隔着窗户还对我招手说:“好好读书,将来考清华北大,做全国妇联主任。”车里有人嗤笑,我把他们一个一个鄙视回去了,再跟姑妈笑着答应了。 姑妈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清华北大是最好的学校,全国妇联主任是最大的官。 我的车开动了,她追着我的窗户跑了好远好远,目光里包含很多催人泪下的东西,那是很多情感综合起来达到的高度。我一下子就哭了,想起朱自清的《背影》,想起很多很多…… 可是这个世界上太多事情让人措手不及了,医生不是说肾衰竭吗,为什么好好的会死掉,我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这个世界。 咬着胳膊,抱着膝盖,我蹲坐在姑妈的病床前潮湿阴冷的地板上。不管是谁来拉,来劝,就是不为所动,我说了,不能原谅这个世界。 有人说:“小辣椒,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还有人说:“快站起来准备料理后事吧,唉,造孽呀,两个孩子都这么不懂事哟!” “小辣椒,要坚强一点才好呀!” 我咬着牙关,紧紧地,已经哭不出声音。 这个世界太欺负人了,凭什么别人都有人来保护,别人都有人遮风挡雨,别人都有爸爸妈妈,独独选我来承担这些生离死别,以为我压不垮么? 不要站起来,不要节哀,不要懂事,不要坚强。 坚强惯了,他们就以为我好欺负了,专门逮着事来逼着让我坚强,现在我不坚强,我就不坚强,谁说我坚强我跟谁急。好让你们也看看,并不是只有我不会折磨自己,并不是只有我永远留守。 我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无助地目送了太多人的离开,只有我无法跟上脚步,无法随之远去,一个人孤零零的,真可怜。 噩梦醒来,眼睛发胀,嗓子发干,说不出话来。这种痛苦比死强多了去,死,只不过手腕上添一丝红线,或者仅仅几颗小小药丸,从此不用强颜欢笑,不用装腔作势,不用哭着笑,赚得很。 可是还是需要站起来,还是需要面对,还是需要料理,不然难道真的去死吗? 第17章 外公也来了,穿着黑西装,一派大气,来吊唁的亲友啧啧议论。 我好言谢绝了外公的好意,不用,真的,姑妈不喜欢。血缘原来真的代表不了什么,外公走了,同来同走的还有一个徐东淮。 我很好奇,他怎么没去法国竟然到我老家来了,看我到我的笑话了,恩怨情仇都报了吧,我不难堪,谁让我也折磨过你呢。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黑,我不想理他,一点都不想理他。 走吧走吧,这次走了可不要再回来。 胃很痛,很痛很痛,身子佝偻起来,悄悄下楼想去街道上那个诊所买点止痛药。长这么大可从没听过我有胃病,所以说我胃痛得真是时候,我又冷笑。 下梯子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有道理的,我到底多少天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摇摇晃晃走下楼去,最后一个梯子的时候,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我终于要倒下了。 但是没有倒到地上,一个人搂着我的腰,小心翼翼,宛若珍宝。 我还是谁的珍宝吗,但是不要是徐东淮,我恨他,他是一个坏人,站稳了我马上推开他,离他五步远戒备。 可是毕竟没有力气了,最后一点力气用在了推他的那一把上,我不得不蹲下来,哭了,象个孩子。 徐东淮默默的看着我,也蹲下来。 我数落着他的不是,从一开始到现在,从很多很多过去,到我的那句:“我还没有跟你说‘徐东淮你不要自作多情’为什么你就要走了,为什么你就要离开了。你去你的法国好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一点点都没有,有本事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再给我看到,你这个坏蛋……”呜呜噎噎的哭着,上气不接下气。 他轻轻环过我的背,抱着我,一叠声的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走,别哭了,乖!” 最后我竟然睡着了,好几天没有睡过,从来没有过的安稳,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在徐东淮的车里。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脸,怔怔地,有点不敢相信。 他开口问我:“饿吗,想吃点什么?” 我默默不作声,就这样看着他,恍若隔世,然后很安静的横过驾驶座去抱他,轻轻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想再离开,也不想动,不想说话。 他微微动一动,继续问:“去吃点东西吧。” 我深深呼吸着他的气息,在他的胸膛里发出声音:“徐东淮,不要走开,请你!” 徐东淮,不要走开,请你! 他的手轻轻挽过我的腰,然后紧紧的抱住我,跟我说:“不会走开,别怕,不会走开,你赶了我那么多次,我还是狠不下心来。” 第十五章 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流,把脑袋使劲往他的怀里蹭,哭到哽咽。 有一种难过,到最后发不出任何声音,所以大悲失声。 我说:“徐东淮,我很难过,我很难过很难过……” “嗯,我知道。” “我甚至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她那么疼我,从小到大……可是,竟然……错过了……徐东淮,我好难过……”似乎我只会这一句说。 姑妈小时候跟我说,以后我嫁人了,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开着飞机来接她去喝喜酒,她对她的小辣椒一直都是充满信心的。 可她居然就这样不见了。 到底是我食言还是她食言? 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没有看到的地方突然不见了,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叫我怎么去接受这个事实? 总是幻想推开家门,推开那扇门,迎接的有那亲切的笑容,粗糙而温热的大手。然而这只能是假的,即算一万次的推开,也只有一室的冷冷清清。就像至尊宝n次的回到白晶晶的自杀现场,永远挽不回那个妖精的生命。 真的,没有那个人了。 我害上恐惧症,看着那个门只想后退,要离开它远远的。然后假装这一切只是个电影镜头,我们可以重来。 小辣椒在另一个城市求学,姑妈在家里,惦念着她的小辣椒还剩多少日子回家,计划着留些什么东西给小辣椒吃,想着要储藏些什么话说给小辣椒听,和以前很多个寒暑假一样。 可是有人说人生永远没有彩排,一辈子都是现场直播,所以,不能重来。 但是,免不了的,很伤心,很委屈,我只是一不小心,一不小心而已,手里的那个气球就飞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有些错过就是这样成定局,哪怕你只是轻轻的一个松手,便成永远。 姑妈死了,和我爸妈一样,再也活不过来。 人,生老病死是规律,是不可违背的游戏规则,现在游戏散场了,gameover了,只有我蹲在原地不肯接受现实,因为我怨怼它在我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结束得太突然。 别笑我痴傻,生老病死,我就是看不穿,过不去。 人生如果都是特地来赶这一场场的曲终人散又何必聚首? 不能承受世界之欺,我哭得特别凶。 这些天一度曾认为我的眼泪流光了,一度认为再也流不出泪水。可是,世界上总有一个人能让你放心当着他哭泣,卸下一切心头大患的轻松,不用担心自己狼狈,不用在意谁来轻视你。所有的狼狈,委屈,都能交给他,就这样放肆一回,哭完了,事情多少也该完了。 还好,徐东淮你还在,还好不不曾走远,还好我没有弄丢你。 我说:“徐东淮,你不准走,以后都不准抛下我一个先走!” “傻瓜,如果我能走早走掉了,一千个苏也一万个苏也,总是不能赶跑一个徐东淮的,你放心。” 到了学校甚至还不能相信,竟然真的能跟徐东淮在一起了。应该是太过美好,所以不敢去相信,害怕一觉醒来,那个好吃的好玩的华丽的原来是一枕黄粱。 可是真的在一起了,即使是傻事也能做出开怀来,这就是在一起了么? 他带我逛商场,同时看中了一款手表,表很大,我的手很小,戴在腕子上特别滑稽,但是我俩个疯子一样的家伙竟然不约而同的喜欢。 和他在一起,就是天天想见到他,眼里心里,心思暧昧,意图不良。 他常常会来接我下班,然后开着我的那辆小破车载着我回学校,唱着荒腔走调的猪八戒背媳妇,我一边嘲笑他,一边在后面使坏让他开不稳当,一边在心里唱着甜蜜蜜,可比张曼玉牛逼多了。 到了办公室许小风凑过来象狗似的闻闻嗅嗅,说:“苏也,中六合彩了,最近春风满面得紧那!” 我笑说:“哪有。”但是借口去洗手间的时候对镜自照,发现自己眼睛更大了,皮肤变好了,我再笑,徐东淮还有美容的功能呢。 下午那人又骑着我的小毛驴来接我,许小风跟我一起下班,看到徐东淮对我笑笑,临了那厮还把我拉过去耳语说:“绩优股,一定得套牢,我用男人的尊严发誓!” 徐东淮看我走过来问我跟许小风说什么了?我说没说什么,然后他又看着我,过了好久才问:“那你今天想我没有?” 我想笑,就这点出息么,我用力的点点头看着他心里觉得很幸福,大声说:“想!” “看不出来啊!”这个人却不领情。 “还看不出来呢,你看我都瘦了,想你想的,你可得赔我。” “你骗人吧,一天不见你可是胖了很多,比早晨沉多了。” “……”这个人以前老觉得是个白雪青葱的青年怎么一到我这儿就变质了,贫的工夫基本达到我小学二年纪的水准了,我不跟小学生一般见识。只在心里偷着乐,能让他高兴,我也觉得很成功。 没有再说什么话,坐在后座上,盯着徐东淮的背,肩膀,头发,然后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手环过他的腰他微微一滞接着更欢快的蹬车轮。他仆仆的衬衣有树叶的味道,我许下心愿,如果这样一刹那就天荒地老该多好,不然就让时间停下来吧。 就这样跟他在一起吧,事情多,关系杂,乱七八糟已经不愿意去想,也不想去关心明天该怎么办! 徐东淮,杜紫,苏也,暂时让我忘记这三个人吧!不然就将这个问题无限期的挪后,延后,我现在戒不掉这美妙的滋味。 我已经疯了,每天还没睡觉就盼着醒来,梦中是他站在早晨的风里对我微小说早安。于是我上班热情高涨,私底下专门等着时间飞逝,好待下班蝴蝶也似的飘到报社门口跟那个人相会。 情人,我玩味着这个词语,莫名的心口发甜,雀跃的,欢欣的。 那天去公园散步,一时兴起跑去买了两大包喂鱼专用饼干,不知道那些鱼自知之明自己太肥不好意思吃我撒下去的饼干还是耍大牌藐视徐东淮。总之最后被鱼嫌弃的饼干都进了我们肚子里,撑得我俩。 吃完徐东淮还不忘对湖里那些又肥又蠢的鱼说:“饼干真好吃,鱼不吃,可真便宜了我们!” 扶着栏杆,我笑岔气,差点要摔下去,他一把抱住我,然后就不放手了。 我回头怔怔的看着他,在夕阳的映衬下,他的脸庞被光镀上一层光芒,我睁不开眼,他放不开手。 一切顺其自然,夕阳下,我看见他眼睛里的我,迷失方向。 我还没有来得及……下巴突然被人用力捏住,温柔柔软的嘴唇贴上我的,只觉得好像触电,酥酥麻麻。横在腰间的那只手,渐渐收紧,我意乱情迷,情不自禁,没有力气,不能呼吸。站都站不稳,整人都只能依附着他,牢牢抓着他的前襟,手心出汗,好紧张! 第18章 结束之后还不敢把头抬起来,好半天,才发现原来这个人脸也红得可爱。我不怀好意的笑,他被我看得脸更红了,尴尬极了,大概那一刻在心里给自己找地洞吧,我更得意了。 我说:“徐东淮,你对我处心积虑很久了吧,杜绝暗恋,坦白从宽,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决定对我下黑手的。” 说句实在话,以前我口口声声要嫁二世祖,其实对徐东淮这类公子哥的品行是完全不持怀疑态度的——骄矜,奢侈,嚣张。不过徐东淮基本上没有纨绔子弟的毛病与古怪,而且还还模样英俊可爱,是个好后生。 我前辈子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这辈子得以遭遇他,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谢老天爷。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小白兔王子说。 “第一次?”我撞树的那次?“为什么啊?” “因为你哭的样子!” 耍我吧,这小子,我嘘他说:“嘿,说假话也不打草稿吧,姐姐我从来不哭。” 他突然看牢我的眼睛认真的说:“是真的,那天是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到酒吧庆祝,然后看见你坐在那里,郁郁寡欢,喝酒,哭泣,倔强,我心疼。我跟自己说我得保护你,我得让你开心,可是后来你好像忘了……”他的眼睛这一瞬间有点暗淡,然后缓缓的又试探着说:“……那天就是你失恋的那次吧?” “对!”我说。 “……” “不过已经过去了……” “可是你当时为他哭得那么伤心……”也许是过于敏感,说到一半他打住,然后掉转了话题。 一直以来他对我小心翼翼,只差没供着,我对他说:“对不起!” 是的,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你的心,默默看着你对我好,为我迟疑,为我伤心,为我挣扎,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我,是我没有勇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半夜我的手机响起来了,迷糊中我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徐东淮,这个乖宝宝竟然学会在半夜三更骚扰异性,我笑着接了。 “喂,干嘛?人家睡觉都被你吵醒了。”我嗔一句,却在想莫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了吧。 电话那头一直都没有声音,然后才说一句:“是我不好,打扰你睡觉了,我挂了啊。” 说着电话就挂了,我莫名其妙。 第二天我胡搅蛮缠问他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他纠缠不过,只得老实招了,原来昨天晚上他做了梦,关键词是苏也,悬崖,打电话给我是确定我没有掉下悬崖。 我有点好笑:“我掉下去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又不是你掉下去……”说到一半忽然明了,然后止住不说。想起我自己的梦来,他的恐惧我理解,换做是我一定也会这样害怕的吧,我觉得难受,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声音细如蚊蚋:“你不走开,我也不会走开。” 我责怪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投入百分百的感情,却还是让他这么不安。不过,我又何尝不是怕呢,怕有一天他不见。听人说,爱情中的人都是这样,得不到,患得,得到了,患失。爱情中的人都是疯子,都是傻子,徐东淮是,我更是。 儿女情长,卿卿我我一会,还是需要去吃饭,毕竟爱情不能当饭吃。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他跟我说话,我没怎么听。 电视上讲的是一个什么什么人为了抢救国家财产,牺牲了,然后他的父母妻儿在电视面前泣不成声,却又异口同声:“我为这样的××(儿子,丈夫,爸爸)自豪……”基本上是生得伟大死得光荣的那一套,估计上电视台前把毛主席语录以及八荣八耻恶补了一次,这些猫腻我还不明白,就亏我在报业界打拼了这么多天了。 我在冷笑,什么世道这是! 徐东淮还在那里不屈不挠的试图跟我沟通,我梦游一样回头看着他,仿佛才发现他在我身边,然后指着电视说:“徐东淮,你以后要是敢学这人为了国家财产英勇牺牲的话,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了,抛弃孤儿寡母,上有老下有小,谈哪门子的牺牲,牺牲的又是谁……” 也许是过于激动,我眼圈都红了。 他看着我也沉默了半晌才对我说了刚才他要跟我说的事。 这事也是我们领导交代的,最近市里兴建一个广场,据说是市里政绩工程的重要项目,不知道这事跟徐东淮他爸有没有关系反正徐东淮是主力设计师之一,我负责这个案子,当然我不是主要负责人我只是个跟班级别的人物。 许小风趁机帮我昭告天下,说我有内幕,也算这小子还知道生命诚可贵没把徐东淮跟我之间的关系抖落出来。不过编辑大人却真的信了,这年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抓到只小强还要打听是不是某某某的宠物呢?经过这一仗我也算受到熏陶,以后遇上这样的事儿打死也不能承认,因为这次我年轻不懂事战斗力还没有培养出来,主编一出马我就默认了。 去采访前我给许小风办了次学习班,从思想上把他感化,我叮嘱他到了现场千万要装作不认识徐东淮更加不能认识徐东淮和苏也,许小风外星人似的看着我:“你不会是人家的二奶吧。” 我狠手敲他的头:“怎么说话的,是中国人不是?” 不过这半个月来我确实跟徐东淮偷偷摸摸的,跟偷情也没两样,许小风不放过我我也自己心虚,所以我回头凶神恶煞地威胁说:“听见没?” 许小风却笑了,然后抿着嘴巴对我眨巴眼睛说:“低调,一定要低调。” 我不解,看着他“……?” “唉,这年头太有钱也不是件好事儿,成天提心吊胆疑心谁要谋害你,不是担心谋杀就是担心绑架……喂,兄弟一场,我决定帮你分担这个风险,下次徐东淮……” 话到这儿我算是整明白了,斜着眼睛特轻蔑的看着许小风说:“你丫和钱一天生的是不是?庸俗!” “如果你要说我爱钱是庸俗的话,那么我只能跟你说,苏也同志保重!” 到了会场,鲜花,掌声,还有美女,美女是杜紫。 来之前我没听说她要来啊,我回头看着许小风低声询问,许小风撇撇嘴走开了,丫鄙视我来着。 然后我看见徐东淮出来了,第一次看他穿西装,黑色的依芙圣罗兰熨帖挺括,深色的领带白色的衬衫,干净斯文,举止优雅,有一股玉树临风的味道。 许小风又过来,压低声音跟我说些什么,我没听,慌忙站起来对他说:“我要先上一趟洗手间。” 因为看见徐东淮跟杜紫站一起,太耀眼,相形之下我只想遁走。 这半个月来杜紫太忙,档期,宣传,应付媒体,听说还要出专辑,我就顺水推舟把杜紫给抛到脑后,趁着这个机会跟徐东淮玩疯了,现在终于要面对,看着他们站在一起,且不说要怎么去解决这复杂的问题,听见有人揣测他们的关系,一句“金童玉女”就让我仓皇落跑,只想要躲起来。 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我不断的把自己跟杜紫比较,脑袋里是他们刚才站一起登对的样子。那么我和徐东淮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 出来洗手间还是恍惚着,突然面前跳出一个人大叫一声:“呀——哈!” 我被吓了一跳,这个声音的主人接着说:“最近可忙死我了,你也不联系我,你个小没良心的!”看清楚了是杜紫。 看着杜紫熠熠的脸,发现很多东西都能够改变,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没变,我说:“我怕付不起你的出场费啊。” 她给我擂一拳嗔怪一句:“讨厌!”转头看见徐东淮又说:“东淮,这里,这里……” 我也看见徐东淮,大概在找我,于是拉着杜紫走过去,老呆在洗手间的门口不好看。 “东淮,你刚才不是说有你们有事情要告诉我么?”杜紫现在改叫他东淮,我一般喜欢连名带姓的叫他。现在杜紫变化可真大,我还能想起当初在洗手间里她忐忑不安的告诉张晓风那事的样子,却已经重叠不起来。 “我们……” “嗨,能有什么啊,就是这个案子徐东淮负责我也负责呗,我们以后就是搭档的关系了。”我抢在徐东淮前面说,目前,马上我是不能够让杜紫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怕承担不起后果。 徐东淮没有说什么,沉默了,这是他表示反对的前兆,但是他没有再说什么。 第十六章 这个表情一直维持到送我回学校,本来想当着那么多人不好,不过还好杜紫剪彩完毕就被车子接走了。徐东淮一直沉默着,脸色阴沉得可怕,情节突变,我们之间的故事该怎么继续。 灰姑娘从此和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还是,王子一转身,灰姑娘打回原型? 我其实一直害怕的就是灯光,音乐,帷幕落下的一刻,剧情完结,灰姑娘和王子有没有明天?王子转身还是王子,但是灰姑娘怎么做回自己,一切经历过,便上瘾,最怕匆匆退场亦只能掩面而泣。 徐东淮对我太好,人说,如果太辣就吃糖,太干就喝水,而他,在我最伤心的时候来到我身边,但是这样的止痛片我上瘾了,以后该怎么面对结局。 不用以后,我马上遭报应了,徐东淮从那天起就没有给我电话。我知道因为那个广场,他肯定很忙,还有因为那天我不肯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很生气。我也在想,或许就这样大家互相不理,没准,以后都不用理了,所以现在必须习惯,我不能死在他手里。 照样去上班,照样带领学妹笑得春光灿烂,照样是办公室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宝贝,我要幸福,管你小样看不看得见。 第19章 不过我幸福才出鬼了,丫那毒品害人不浅,真的是一天不抽,浑身不自在…… 没有爱情人不会死,只是会枯萎,张爱玲说。人们说寂寞达到极致就成了张爱玲,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靠,才一个星期不见那谁,我就寂寞成这样了。 乔昊当初走的时候,我心里空余恨,但是徐东淮不见了,我心里秋风扫落叶,是说不出的酸涩凄苦。无数次的拿起电话,从头那尾按完那串熟悉的数字,又无数次颓然的放下,自虐并枯萎着。什么叫自虐并枯萎着啊,就是我这样奄奄一息,吃饭,睡觉,抬头看天,低头看路,都在想同一个东东——徐东淮!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我已经满身尘埃,拂了一身还满。 常常幻想下班门口能看见那个人站在那里对我笑,然而下班之后却并没有这个人,我去车棚取车,有人拍我肩膀,我欣喜回头:“徐东淮你来了?” 却是许小风。 徐东淮到底在想什么呢,生气?郁闷?报复?还是太累打算就此收手?想到这里,我就痛不可抑,一开始豪言壮语,沦落就沦落闯祸就闯祸,可是闯的祸我怎么收场,我那么想他,该拿自己怎么办? 我已经迷恋上徐东淮的味道,不能容忍他跟杜紫站在一起,只想他跟我有故事,可是,我凭什么? 一直以来,缩头乌龟一样,外面的风雨打杀我不想面对,就把脑袋缩进去,可是风雨打杀一直都没有走开专等着我伸出脑袋。 面前有鸿沟,想要飞渡,怎么飞渡?我做错了,他该对我生气,可是怎么做是对的?杜紫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杜紫,她现在自信,美丽,那么她还喜欢徐东淮吗,她最好的朋友背着她……她会受伤,会原谅吗? 这场冷战不知尽头,我不去消融冰释,徐东淮也不来。我一直在想这一个星期他在做什么,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吗?但是又想起他答应过我的一句话:“徐东淮,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怎么了,你都不能不理我!”这话还没等到分开的那天,已经没有用了,他不管我了。 我气苦,他说招惹就招惹,说不管就不管,而我一点用都没有。不如就这样散了更干净,说了,人生本来聚散无常,无聚无散,无忧无虑。 路过必胜客,万圣节到了,看见服务员戴着巫女的帽子很可爱,记起和徐东淮吃必胜客。 那天刚从商场回来,买手表的那天。 吃东西的时候,他趁机把头伸过来跟我说:“媳妇,我们永久也有了,手表也置办好了,不如干脆马上去把缝纫机也搬回来,收音机我家里也还有一台,咱们置备齐全‘三转一响’就把小本给拿了吧。” 我含着吸管,深深的看他,饱含感情的看了n久,一直到他被我看得脸通红。我忍着憋死自己的危险没有笑出声,这个人有本事说这样的话,竟然还会脸红。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大概确实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猛喝汤,必胜客的汤本来就是小小的一碗,三七一十四地被他喝光了,抬起头来,发现我还在看他。 他尴尬极了,不自量力还想装没事人,我憋着气心里要笑出内伤了。 他只好转移话题,在我面前这个人越来越不能洒脱自如了,越想挣扎反而越落了痕迹,徐东淮真是宠我。 从他这里我想起了海岩书里面的那个欧阳兰兰的一句名台词——我他妈爱你爱得不是我自己了。徐东淮目前可不朝着小男人情态发展,越来越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只。原来,在我面前,他大概会变得笨一些,牢牢处在我的下风向。 可是,才几天啊!爱情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太多的情不自禁,身不由己,我就是想他,每天都是。我也不是我自己了。 没了徐东淮忽然静下来,发现没有事做,去教堂吧,我认识牧师保罗。这些年月一直打拼在感情纠葛的第一线,教堂门都不知道往哪开了,不过先别鄙视我,我还停留在慕道友的阶段。 牧师是我从公园勾搭上的,当时我俩讨论的是肋骨的过去未来。开头保罗跟我讲经布道,每个女人都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每根肋骨会找到主人,每个主人会有合适的肋骨。我给他捣乱。我说这个不符合科学不符合逻辑不符合社会不符合人类生存现状,要是一个人一辈子嫁不出去可不就是没主的骨头,且不看那么多男光棍,还有那么多和尚尼姑道士喇嘛鳏寡孤独…… 保罗被我搞得蓝色眼珠变成酱紫,估计心里在唱肋骨我要对你哭。 体谅他乃一介外国友人,我才打住,为了抚慰他受伤的心灵还诚挚表达我从此以后要树立个人崇高的信仰,争取早点加入基督教的决心,因此成了慕道友。其实当时我心里在想,听说c市每年圣诞节教堂里都举行盛大舞会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入教又不花钱,不高兴了还能脱离呢,怕啥。 今天晚上不是圣诞节没有舞会,我只是想去问问保罗,我他妈的到底是谁的肋骨,徐东淮的肋骨又是谁? 不过还没有步入教堂,平时挺清静的教堂门口居然有人违章驾驶,考驾照的时候肯定走的后门,这人,撞了我,还对我鬼魅的一笑,奶奶的,我粗口了。如果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我还能保持正常,那么说明我才是真正的疯了。 真是疼啊,眼前金星火星乱冒,牙齿打架……谁来救我,上帝我离你一步之远啊!接下来我疼得昏过去了,疼醒转来的时候,居然是乔昊抱着我坐在计程车里。 这么玩,居然是乔昊,上帝一定是个女人,小气鬼,看我不是真心诚意信仰耶稣基督就这么偷袭我。 不过陈世美和秦香莲的故事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一切化作历史的尘埃,所以我并没有表示太多的尴尬,马上对他说谢谢,并且有痕迹的拉开距离,掏出手机给徐东淮拨过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牵动到那只脚,冷汗从背心里透出来,我尽量闭着嘴巴龇牙咧嘴。本来拨电话的时候心里还唱着歌,终于能给他打电话了,但是电话一通就被我挂了。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词语没有最毒只有更毒,现在我就落了个毒中之毒——屋漏偏糟连夜雨。 电话里是杜紫在说话,她说:“徐东淮,你洗个澡要一万年吗,电话,电话……” 杜紫在徐东淮面前一直都是羞答答的玫瑰,乍然来句这样符合她性格的正常的话,我十分的不正常,火速挂了电话。然后心肝肺胃也帮着估计已经骨折的腿一起痛,这么晚了,徐东淮在洗澡,手机还搁杜紫那,他们…… 好吧,随便了,我也懒得赶乔昊下车,他以前也骨折过,当还我好了,不然现在我一个人怎么办? 我这个没出息不争气的,又哭了,扑簌簌的泪水。 “是保罗打电话通知的我……苏也我对不起你!”乔昊心里肯定暗算我还是为他哭呢,不过,让你误会好了,我宁愿你以为我是为你哭而不是当着你的面为别的男人哭,不愿意别人看见我凄惨的模样。 医院那些杂七杂八的都是乔昊在忙前忙后,我终于能顾着痛了,也记得打电话叫来王幸,王幸来得快,女人果然最后还是女人来疼。 老医生用手使劲的捏一把我那肿得包子一样的腿,问我:“疼吗?”我没说疼不疼,直接用女高音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老爷爷眼睛都不眨,qi书+奇书-齐书大手还往我腿上一拍:“骨折,先照个x光!” 我那颗想死的心啊,蠢蠢欲动,照x光,你捏我腿干嘛,逮瘸腿糟践啊。王幸对医生说:“大哥,骨折,那复原之后不会有后遗症吧?” 更想死了,这是什么世界,我算是阳奉阴违的人了吧,我叫老爷爷的人,王幸叫人大哥,占我便宜也不是以自己吃亏为前提的啊。 不过王幸小同学我了解,办公室呆久了,后遗症呢,最近正千方百计想要留校。王幸那些功劳苦劳都摆在那,谁也捍动不了的高度,趁着我受伤的时候还不忘记学校的工作。 她说:“哎,那个,苏也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抬头看她,不准太过分!! “厄,是这样的,学校最近艺术节,想……想请杜紫回校……你看你能不能帮个忙。”王幸山路十八弯的把事情转出个大概。 我说:“哦!” 杜紫的事儿我能理解学校,八百年前就看见学校某个墙角落上写着——今天我以*大为荣,明天*大以我为荣,现在该是杜紫光宗耀祖回报学校的时刻到了。电视报纸,马路边广告拍上,甚至公汽上,杜紫浅笑轻颦的脸铺天盖地。听过没,要捧一起捧,沾个边学校跟着也风光。 王幸来拜托我去请她,大概这会校长都知道我是杜紫学校里最好的姐们,讽刺吧。 王幸始终是个女孩子,夜深的时候我把她赶回去了,没想到乔昊还没走,这个人莫不是把陪我上医院当还我的情债吧。 我说:“乔昊,你也回去吧,我没事,明天早晨王幸就来了。” 他不肯,我实在赶不动,也累,睡着了。 早晨醒来,看见徐东淮,他正背着我看阳台呢,我眼睛怪怪的,想哭。 突然很想很想他,想看看他的脸,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我喊了他一声,他转过脸看着我,视线相交的时候眼里心里,都是热热的。 他说:“都是我不好……” 我就是吃软不吃硬,听见这句,哭得厉害。 当我把脑袋搁他肩膀上的时候我终于能够想起一些事情——乔昊哪里去了? 第20章 徐东淮没有看见他吧。还有,并不是女人天生爱疑神疑鬼,我真的觉得最近很不正常,常常有车擦着我的面飞过,昨天晚上那是擦得过火了。 不过也忒好笑,谁要对我使用这手腕啊,我这什么级别的人物啊,好笑,太好笑,所以我马上忘记了这件事情。 很有默契的,我俩都没有提那天吵架的事,而我更没有问他昨天晚上,只管心里乱来。 世界上没有吃醋的女人那是假的,明明知道徐东淮的心思牢牢控制在我手里,可是免不得还是要担心,还是要介意,还是要心里胡思乱想。这可怎么得了,我还说我没有想过和他未来,这样下去,我简直……真应了那句话,恨不得把他做成香袋儿,藏好,这样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香袋儿坐那看装修杂志呢,我吃着苹果然后想着他,面对面看着他也想他,肉麻吧,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 住院了,每天要打针。 看着护士姐姐恐怖的眼神,我直往徐东淮怀里缩,视死如归的交出手来,徐东淮轻轻笑着帮我捂住眼睛,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腰。 我很怕打针,虽然身经百战,多年的打针生涯让我能写出一本回忆录来,但是经验是一回事,怕是另一回事。而且从小到大,不管什么医生护士,总是找不准我的血管,还怨我血管细,有时候插得我满手的针孔,场面那叫一个血腥。 这个护士更加可恶,她一边给我打针心却早飞到徐东淮身上,七瞄八瞄的,下手能准吗?我的手臂又是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徐东淮个祸害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竟然走了,丢下我,不过他走之前不忘阻止护士姐姐的恐怖行径,算他还有点人性。 不一会他带进来另一个头发花白有点教授一样的人物,身后跟着那个护士姐姐。后来就是这个长者给我打的针,一点不痛。 我问徐东淮:“这是谁啊,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厉害的医生?” 徐东淮说:“你想知道啊?” “嗯!”我用力点点头,他怎么哪儿都能逮着牛逼的人啊,跟个魔教教主似的。 “就不告诉你!”他斜着眼睛瞟我一眼说。 不告诉我还带个“就”字,存心气我吧,好,不说就不说。 徐东淮带了很多卷宗,资料,各种各样的一大捆,我随便翻了下,基本上是绝对看不懂滴,虽然我以前也学过美术,但这些学术用词太多,设计图太复杂,我放弃。现在想那个广场的设计肯定不是动用他爸的关系,他这个人心高气傲,所以现在很努力。 没事做,我东张西望,然后就注意到一个壮观的现象——病房里无缘无故多出许多护士,她们若有若无的找些什么东西或者单纯进来找其他的护士,估计整个医院的护士姐姐妹妹都来报道过了。而且对我百分之七十没有好眼神,剩下的百分之几十只顾着花痴了没来得及给我不好的眼神。我有十二分的把握是徐东淮造的孽,祸害了我不够还将祸害之势蔓延。 一天下来,我就一直忙于跟这些护士周旋,不是故意撒娇要徐东淮给我到水就是要他给我削水果。这样卿卿我我的火爆场面,居然还有不怕死的,直接走上来问徐东淮要电话号码,我实在忍不住了,说:“外面电线杆子上呢,到处都是他的电话号码。” 护士终于走了。 徐东淮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研究怪物一样,然后笑笑,低下头继续看案卷,心情似乎变得很好。 我只能装作他什么也没看见。 晚上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这个人就走了,临走时候跟护士密谋了很久,想是准备给我安插个无间。他之前就叮嘱过我这不能吃那不能干,当着他我根本不敢乱动,这几天可把我闷死了。 乐得送他走,快走吧,快走吧,他走了马上给我表哥打电话。 表哥听说我进医院了,连忙滚过来。 看见我没有生命危险又大刺刺的坐下,吃徐东淮给我买的水果。 护士小姐开始另一番的到我病房没事找事走马观花的轰炸,这回是表哥引起的,我在思考自己的事,才不管表哥被她们的眼睛强奸还是轮奸,再说就表哥那水性杨花的……享受得很! 沉吟一会,把表哥脑袋掰过来,跟他交代几句,他从小就属于那种有勇无谋型,非常听我的话,所以我这一吩咐他马上去办。 骚货风含情水含笑的跟护士小姐随便套几句磁,回头就冲我比了个“v”字型的手势,哈哈,成功了。 我让表哥带我出去吃饭,最近不是在医院里吃就是吃徐东淮带过来的,吃得我舌头长茧味觉失灵,十分、非常、很、特别的想念我的酱板鸭!表哥成功拿到护士小姐的通行证,我笑死了,徐东淮pk表哥,表哥胜,难怪人人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谁说邪不胜正? 汗如雨下的跟表哥抢吃酱板鸭,表哥崇拜我多年,连我爱吃的都要一块跟风。不过东西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店主看着我们笑得可开怀了,我也开心,心里默念,姑妈,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们一定会好好生活,学习,向上,幸福! 最后那块鸭脯被表哥吃掉了,我只慢了一步,恨得我,发脾气了,我可是病人。 表哥擅长哄女人开心,虽然平时不屑哄我。他说带我去吃绝世美味,表哥其人,坏是坏,烂是烂,但是因此也交了很多狐朋狗友,有不少居然还是精于厨艺的,我只是从侧面了解到从来没真正领略过,这次说带我去已经是大放血了,我很领情。 下了车,一瘸一拐的跟着他在小巷子东转西拐又转到闹市,表哥要去买菊花,我艰辛的跟上,吃个东西还要买菊花,果然是隐士高人,陶渊明似的。 这里人太多,我行动不便就被表哥按住,他说他去,大有单枪匹马李闯王的架势。嘿,小样,买个菊花很艰巨么? 第十七章 这里人太多,我行动不便就被表哥按住,他说他去,大有单枪匹马李闯王的架势。嘿,小样,买个菊花很艰巨么? 我刚想找个地方坐下时,表哥一阵风一样卷过来,扑在我身上,我站立不稳,仰天跌到地下,脚上那个钻心的疼啊,皱着眉头要找这个神经病算账。抬头一看,表哥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冷汗冒出,嘴唇发白,混乱中我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股龙卷风又从我身边逃走,是真的逃,一个黑影子,黑色风衣黑色墨镜的男人。 表哥受伤了,他的手捂着腰,但是血就是不断冒出来,汹涌的,怵目惊心,我头发晕,颤巍巍的打电话给徐东淮带着哭腔说:“你快来,快点来啊……” 电话里语无伦次说了几分钟也没把事情说清楚,光顾着急,哭,说话一点逻辑条理也没有,徐东淮被我吓死了,只问了个地址就赶来了。 医院里表哥已经包扎好,我被徐东淮训了半天的话,没敢抬头,最后拍着胸脯说以后再也不随便跟表哥出去了,他是一个恐怖分子。 表哥大叫冤枉:“苏也,你别狗咬吕洞宾。跟你说,今天这可不干我甚事,那人明明是冲着你来的,我只是扑过去抢救你而已。我早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你不识好歹也就算了,还栽赃!”表哥气得哼哼唧唧的。 一席话说得我们三个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同一个问题。 表哥江湖中人,老道,他想了一会说:“苏也,别是你惹了什么人吧,你们做记者的确实挺得罪人的,你想想看。” 我还真想想看,说:“不可能啊,就我,连个单独任务都没接过,得罪人,你太抬举我了吧!?”而且平时做跑腿接的活也都是社会主义好之类的歌功颂德,怎么会是我,难道是看不惯我太虚伪? 徐东淮没有作声,此人有时候孩子气得死,有时候又沉默寡言让人猜不透,是个阴险的两面派。 他扶着我回病房,表哥这死人已经调戏起漂亮护士来,他非常适合一种死法——牡丹花下死。 回到我的病房,徐东淮把我的钱包没收也没有再批评教育我就回去了。 第二天许小风代表杂志社的同仁来探望我,看见我的脚嘿嘿直乐,听完我表哥的事更是笑得贼,说:“看吧,撞车,雇凶,连环谋杀!” 我黑着脸,眼睛蹭蹭冒火,想揍他。 许小风走后徐东淮又抱着他的卷宗来了,我正嘱咐护士姐姐帮我捎话给表哥,让他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表哥戒毒之后一直都在做的,现在姑妈不在了,我得记着才行。 徐东淮又把我的钱包还我了,估摸着是想通了,我苏也要是想出去没收个钱包还是不能阻止我前进的步伐的。趁着他不注意,我悄悄打开钱包,想看这人有没有觉悟,自动给我放上一张两张金卡银卡什么的。 没有放,不过我还是笑了,阴谋得逞的偷笑,眯着眼睛看着徐东淮,他在看他的资料图表,不过神情可疑,他装的。 我说:“挺帅的啊!”指的是他放进我钱包里的他那张照片。 他没接话,我想有点过了忘了此人脸皮薄,我给他找台阶下,说:“我好无聊,不如你陪我下棋吧。” 可惜两个人都心不在焉,糊里糊涂的乱下一气,最后徐东淮竟然还跟我闹悔棋,我说:“落棋无悔真君子!” 他说:“你不也悔。” 我们俩都有心事。 我推开棋盘摊手说:“好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说:“我也是!” 他问的是乔昊,我问的是杜紫,原来那天他还是看见乔昊了。 其实我们各自都不自信,纠纠缠缠的事情这么多,越是想靠近,越是被刺伤,欲速则不达。 第21章 我逃避着杜紫,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选择,幼稚,任性,为所欲为。而他,一直,那么辛苦,向我看齐。 听他说话,我想着那个在酒店等我一晚的,那个为了我踌躇不定,却因为首映式上我“男朋友”的出现,绝望的定下去法国日期的徐东淮,然后伸出手去抱他,说:“谢谢你!” 谢谢世界上还有一个你,真好! 他听完我说的却笑了,眼睛弯弯,露出牙齿,看来很开心。 我凶他:“很好笑么?很开心么?”就不能感动一下? 他说:“原来你并不比我好不了多少,我当时等你的时候真是恨你啊,只想着乔昊一个电话你就去了,我等你一夜你都不来,我就跟自己说死心吧,可是却做不到。但是那天,看见你把餐巾把刀叉掉下桌去的时候,我心里想,好了,你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可是最后还是把我气得够呛。我是真的不想再理你了,你明明也是知道自己的心,可是你就是不愿意承认,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忒累。” “可是到底管不住自己,首映式上,看着你表哥,看着他对你并不好,我就在想到底哪点比不上他,那两个小时简直要把我弄疯了,我这一辈子都还没这么不自信过。恨不得马上去法国,离你远远的,再也不用回来了……但是……听说你姑妈去世,我眼前总是浮现出你哭的样子,那么伤心,那么无助,象一个孩子,我怎么也上不了飞机……” 听他说到这里,我眼睛都湿了,又想哭。如果说我是徐东淮前世欠下的债,那么今世我却并要不回,因为我们要痛要踌躇都是一样的。 “以后你不许再怀疑我了,根本就没有杜紫,一直都只有你,你有什么话都要跟我说,不然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又想些什么东西了。杜紫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她是一个好女孩,我希望保护她更希望她成功快乐!” 我答应他:“好,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吵架了,我难受,很怕!” “你还不许撒谎,不许逃避,不许……” 我说好好好,什么都答应他,但是我又撒谎了,我心里现在又乱想了,徐东淮说根本就没有杜紫,那么,杜紫那个“捷报”是怎么来的呢? 她是真正被蒙在鼓里,还是我企图用纸包裹住的一团火,如果她知道,那么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骗我?一边想一边冷汗都出来了。 太不耐烦了,而且越想越怕:“徐东淮,杜紫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她出来谈谈。”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答应了,但是我总觉得今天这个人有不同寻常之处,具体怎么表现又说不上来。 正好我也有借口——王幸交代的事,马上打电话给杜紫,我要是想起什么问题就必须马上去办,迟疑个一时三刻那么基本上这事就办不成了。当初乔昊爬墙我也是早就知道的,就是因为我一直拖拉着,没有跑去抛弃他结果换成是我被抛弃了。 杜紫象是诚心回避我似的,总也找不着个人,她如今的经济人是张晓风为她花了大价钱的,是个高手,居然也知道我,而且敷衍得我滴水不漏,看来只能等杜紫召见我了。 我和表哥真是难兄难妹,有难同当,住院都要搭伙,说不是兄妹都没人信。托他洪福,接下来的几天我基本上不用再垂涎外面餐馆的饭菜,护士娘子军的手艺那叫一个好,一个赛一个的好!搞得我乐不思蜀,在医院这样包吃包住的住下去也挺好,徐东淮最近来得少我都没有注意到。 表哥倒是替我注意到了:“你那小白兔王子呢。”表哥对于我这个突如其来的男朋友一直心存愤懑,到现在还不承认是徐东淮先喜欢的我,老说人家厚道,竟然被我这个愣头青给骗走了。哼哼,这家伙在嫉妒呢,医院里有群彪悍的护士粉丝团坚决拥护徐东淮,毫不受表哥蛊惑,他当然嫉恨我招来个徐东淮。 “我哪知道啊,可能是忙呗,人家是大设计师,国之栋梁,你以为跟你这个专业流氓似的。” “流氓怎么了,你还别歧视流氓,人许文强也是一专业流氓,可惜人家照样有人跪着拜,争着爱。” “是是是,你是二十一世纪的许文强好了吧,哎,我让你做的健康检查你做了没,每次催你做都要拖着拉着。” “做了,做了……” 受表哥启发我还真记起徐东淮来,真是奇怪,不说不想,一说就想得厉害。打了他的电话,居然是没有信号,一开始我没有想什么,晚上的时候再打还是没有信号,忽然担心起来,联想起这阵子我接二连三的遇险,更担心了。 晚上睡觉都睡不好,凌晨的时候被个梦吓醒,我梦见那个对我邪魅一笑的开车撞我的人和那个拿刀子捅表哥的人合而为一,把徐东淮杀了。我吓得尖叫,惊醒,给他拨电话还是没有信号,我哭着说:“徐东淮你去哪儿了,我好害怕。” 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徐东淮了,趴在我床边睡着了,他很累。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疲惫的样子,怎么连睡觉都蹙着个眉头,心疼他,我伸出手去碰他的眉,真想跟他说,如果太辛苦就别做了,将来我养活你。 他醒了,顺势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工作很忙吗?” “嗯!” 说着忽然瞥见我床边的一份新报纸,他挑挑眉,神情有点厌恶。我也看见了,然后嬉皮着脸对他说:“喂,你是最了解杜紫的,不如你告诉我她到底有几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吧,我好带回报社交差,顺便奠定下我在报社的地位。” 报纸头版头条是杜紫拍新戏,青梅竹马男友千里迢迢去探班,我只知道杜紫有徐东淮一个青梅竹马,未料这人原来还有多个,要再出来一个能代替徐东淮的就好了。 我说:“杜紫经纪人说她最近要回来一趟拍那组没有拍完的广告,我们趁机会约她出来吧。” 对于徐东淮,我必须马上宣布所有权才能安心。不然仅仅是报纸上这一个能够引发我联想起他们关系来的词语都让我不舒服,不安全,不能容忍。 可怕的占有欲,可怕的失去恐惧症,还是可怜的我? 徐东淮答应着,问了这几天我的一些状况,然后又退出去问医生。 他走后,我一跳一蹦跟着潜进表哥病房,今天表哥出院,我眼红得要命,他可是挨了刀子见了红却比我还要先出院。最近我的脚也好多了,只是每天还打个石膏,跟个残疾似的,要动不能动,要走不能走,祈祷出院的那天吧。 表哥和一个护士正在上演十八相送呢,那个女孩我认识,叫周清晨,几天下来对表哥无微不至,没想到还真对浪子上了心,我替她默哀一秒钟。 就这样表哥说走就走了,医院里剩我一个好不冷清,我拼命讨好医生,终于争取提前一点点出院。 乐得嘴巴都要歪了,不过石膏还是没给彻底拆除,没关系,我一只脚也能蹦跶。 徐东淮开车来接我出院,令我气愤的是表哥却没有出现。想到这个流氓我就想起许小风的话来——“撞车,雇凶,连环谋杀!”真是不寒而栗,承蒙错爱,我哪有这个造化啊,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么这些事情又是冲什么来的呢。 没跟徐东淮说我心里的事,两个人都沉默着,他突然开口说:“你以后不要去报社上班了!” “为什么?”碰上他我就容易被转移视线,,一边问一边想,莫不是这个人打算就此养我拉。想着给他煮孩子带饭的生活,每天在家里炖一锅汤,等他下班,生几个孩子,从此相夫教子,简单快乐,幸福生活,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他的声音拉回我天马行空的思想:“你们最近不是要期末考试了吗,而且,你也该准备明年的毕业论文了。” “对哦,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我这日子可不是过糊涂了,一晃就快要期末考试了,难怪从前听学姐学长老感叹,大四的日子过得太快。 于是去报社跟主编请辞,还没进报社的大门,发现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怪怪的,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跟主编表达了一下对这一阶段的栽培厚爱与关照的感激之情,主编也对我说几句,末了说以后毕业了要是还想回来就别犹豫。我笑了,心情大好,这句话是对我这阶段做牛做马的最高奖赏。 收拾完东西,贺大姐走近来,她是报社的副编,平时对我特关照,我看着她尽量露出憨厚的笑。她也没好气的笑了,说:“你这个傻丫头啊,还真舍不得你走,以后要是出去了,受什么委屈了,可记得回来找大姐啊。” 我使劲点点头:“内事外事都找贺大姐。” “你……?”贺大姐支支吾吾的说着,莫非我哪里不对劲? 原来许小风这厮趁着我不在把我和徐东淮的事,添油加醋在报社里大肆渲染了一番,难怪一进门就有人拿我当猴子看。 最后贺大姐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小苏啊,你以后做什么事一定要给自己留个心眼,你这孩子就是单纯,到社会上可得自己留意才是。”我明白,她大概是怕我被徐东淮骗了,我心里偷笑面上不敢露出来,只是连连点头,从心底感激她。 许小风,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描述我编排徐东淮的,我就是一个灰姑娘徐东淮就是一个查尔斯,形象尽毁。我必须找他交流下思想感情。 到暗房找他,敲敲门,把他叫出来,跟他说了几句,他还不服气。 第22章 “苏也,就你那榆木脑袋,我跟贺大姐说也是怕你受人欺负,知道你听贺大姐的话。” “那你也不能这样说啊,” “我怎么说了我,我什么都没说错,苏也你也只知道盲目执著自信了,被人卖了指不定还帮人点钱。” “我怎么盲目执著自信了,许小风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况且徐东淮和我的事,哪里就轮到你来管了,你算我的什么人你说,关你什么事。”我激动了,听见别人这样说徐东淮我就激动。 “苏也,算了吧,言尽于此,你爱听不听,悉听尊便。”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我不依不饶。 “什么意思,你自己进来看。”说着他把我拉进暗房。 暗房里都是徐东淮和杜紫的照片,日期是前几天,那段他消失的时间。我有点呆愣,看着那些问:“这些是什么?” 许小风告诉我,这些就是现如今各大报社杂志都有的杜紫“青梅竹马”探班的照片,可是碍着层层叠叠的关系没有给发表出来。 我拿着那些照片呆了半天没反映过来,居然还问,可许小风已不耐烦理我。 许小风我才不担心呢,这样几张照片算什么,我以后跟他拍很多很多来给你看。不过心好像不听指挥,我想到乔昊,当初他也是这样不见的,心里很怕,我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又是关机。出院之后都三天没见过了,难道他真的……在骗我?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可是来不及,来不及,这个世界的名字叫做措手不及。周清晨给我打电话说表哥不见了,她语气慌乱,焦急,我还没有分出时间来分析,又接一个电话,恐吓电话,老天大概真是嫌我的人生不够热闹。 没有告诉周清晨,我自己一个人去了,因为给徐东淮打电话又是关机。 到了电话指定地点看见表哥,跪在地上,身上有伤,精神萎靡,嘴脸丑陋。 我把存折递给那些人,看也不看表哥,面无表情对着他:“姑妈一辈子的心血终于都给了你,以后,我们没有关系。”一个人自己要找死,外人千方百计,求神拜佛那也是没有用的。 抬腿要走,那群人翻脸,有人拦上来说:“小姑娘,挺个性的啊。” 我直瞪瞪看着那人,跟自己打气说别怕,一点也不用怕,沉着声说:“什么意思?”这句话,这个表情,到底用了多少勇气武装,只有自己知道,一个劲想着徐东淮,如果他在…… 表哥在那里哀哀相告,求他们放过我,看着他在被人踢被人踩,我冷笑,真丢人。那个追上来的人看我一眼,挥挥手,殴打表哥的那群人停下来,他对我说:“别误会,别害怕,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个人似乎对我还真的没有恶意,提出要送我和表哥回家。我不想看见表哥,可是又狠不下心,更不敢随便拂了那人的意,看样子这人好像是老大。我勉强答应了,车上,那人问了很多,我一般保持沉默,不说话他倒也不勉强我。 我不敢告诉他学校的地址,说了表哥在c市的住处,到了。表哥挣扎着下车,周清晨却在,忙迎上来扶表哥。 在我下车之前,那人忙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对我说:“你不肯跟我说话没关系,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叫傅容,这是我的名片。”不好驳他的面子,接过来,抬起头,看见远处的徐东淮。 他过来,一语不发,沉着脸,将我拉出来。 傅容轻蔑的拿眼瞄瞄徐东淮,我怕节外生枝,忙跟傅容说:“今天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再见。” 可是徐东淮不肯放手,他把我手里的名片拿过去递还给傅容说:“今天谢谢你送她回来,但是,这个不需要。” 傅容笑了,歪着头饶有兴味的看着徐东淮,对我说:“你男朋友?” 我点点头,傅容哈哈一笑,说:“小姑娘,再见!”说完发动车子走了,我终于松一口气。 第十八章 我不想理徐东淮,径直走开去,想到刚才的恐惧,想到他因为杜紫撒谎骗我,我心里又有幼稚的想法,疯狂的恨他,想报复他。 不过,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阵大力拽回去,逼近我面前的是徐东淮放大的脸孔,烧红的眼睛:“苏也,你怎么了,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骗我工作忙却去探杜紫的班,几天不见到底是谁过分,我最害怕的时候最想要见到你的时候你去哪儿了,也不怕我会担心你,连个手机都不通。这是一场没来由的恨,是迁怒,可是我就是想发脾气,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当时我有多么难受,害怕。 他抓着我的手,力气很大,弄疼了我。 我蹲下身来,哭了,说:“徐东淮你放开我,刚才,你去哪里了?骗我说工作忙却背着我探杜紫的班,你的手机老也打不通,我们到底是谁过分。刚才,我很害怕,我那么害怕,可是你的电话总是关机,总是关机,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担心你,你又有没有想过,如果刚才……我出意外了呢?” 终于能够爆发了,但是其实我心底还有话没有说出来,那是我最害怕的。 徐东淮,我对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想要告诉许多人你是我的,特别是告诉杜紫,好叫别人都不要来抢。想把你藏起来,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不知道你就不会来抢,就不会失去你,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傻瓜,杜紫那么好,如果有一天……我很害怕你和乔昊一样。我对于自己的东西尚且守不住,对于你,更加不能自信有那个本事。 现在的问题是,我还没有把你藏起来,你自己就跑到杜紫那里去了,还跟我撒谎,我怎么办? 他把我拉起来,抱着我哄着我说:“对不起,下次再也不会了,上次杜紫的事是个意外,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胡思乱想,我不知道你这么介意。但是这几天我真的在忙,是我不好,下次再也不会了,对不起。” 他这样一哄我就软下来了,因为刚才我脑海里忽然产生的一个场景,徐东淮抱着的是杜紫,他跟她说:“不要生气了,乖。” 他们在相亲相爱。 而我,看着,一个人,局外人。 这个感觉严重的不好,忽然惶惶不可终日,我哭了,说:“徐东淮,如果哪天你烦我了,不喜欢我了,累了,找到更好的了,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要骗我。” 真的不要骗我,我这么不好,他那么好,如果有一天他找到更好的,更喜欢的了,分手我会肯的。不过一定请记得提前通知,不要突然消失,也不要让我扮演一个可笑的角色,在你面前我希望姿势永远维持美好。 我哭,他一个劲儿的跟我保证,道歉,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低声下气请求我的原谅。 我眼泪默默的流,泅湿他的衣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分辨不出他是不是骗人,就算他骗我,也甘心情愿相信,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痛并快乐着。 虽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假装把他当个万人嫌,往死里嫌,谁知道我在试图掩盖什么情绪?我脸上都挂着惴惴不安。 虚张声势,武装自己,还是那么害怕。 担心他是我捡来的一个布娃娃,在一起的时候再陪伴,再开心,再迷恋,但是主人始终不是我。如果主人来认了,我还能霸占着么,如果徐东淮的主人是杜紫,那我用什么理由来拖延。我所依仗的只不过是徐东淮的感情,可是,感情这么容易变化,这个东西让我时时刻刻都担着心,跟他在一起越久,人越不自信,越没把握,越爱钻牛角尖。 自虐的想,徐东淮,杜紫,谎言。 刺心啊! 那天送我回学校之前,他还找表哥发了一顿脾气,骂着骂着来劲了:“让一个女孩子为你去那种地方,你还是个男人吗?” 他火气很大。 周清晨一直在边上没有插话,但是听徐东淮这么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明明白白写着心疼,徐东淮不好再说什么。 回寝室的时候,他余怒未消,似乎还想骂我,终是没开口。气氛沉默,僵硬,一直到寝室楼下,我要进公寓的大门,他突然叫住我,走上来张开双臂抱着我,安慰说:“你不要生气了,让你这么害怕,对不起,以后都不会了。” 我还是不说话。刚才生他气的时候,恨不得自己当时死了,好叫他也知道,后悔,可是现在又觉得很幼稚,太幼稚。 第二天接到表哥的短信,莫名其妙没头没脑的——妹妹,徐东淮是个好人,我放心了。 他这辈子叫我妹妹的次数寥寥无几,跟我闹起来就叫我妹妹想和解么?但是过了几天又没见他有下一步的动作,这个人很奇怪,还是放不下心,我给周清晨打电话,她约我出来见面。 周清晨这个女人,别看外表乖巧文静,干起事来可毫不含糊。她三言两语说完了,将那些单据一股脑推到我面前,我看着那些化验报告,数据,指标,太过熟悉,只觉得眼睛里痒痒的,心脏被人捏在手里蹂躏似的,特别恨天恨地。 那些指标该上升的都下降,该下降的都上升,又是尿毒症,世界疯了么。 周清晨递过餐巾纸说:“你别怪他了,上次的事,他也是害怕,想逃避一下子而已。只一件,你不理他,你恨他,他心里难过。” 我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带他再去检查,去上海北京去国外都行,你是护士你应该知道这个病怎么会遗传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全身都凉了,一遍一遍跟自己说,不会的,不会的……可是嘴唇哆嗦,声音颤抖。 第23章 跟着周清晨去看了表哥,他微笑着迎接我,但是我看着他那胀得鼓鼓的肚子眼眶发涩,这才几天不见啊。我抱表哥,把头放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音,想起小时候姑妈在外面,家里停电就是表哥这么抱着我等姑妈回来的。我跟表哥说对不起。 这次我不能大意,马上跟系里打报告请假,申请书写得诚恳真挚,辅导员没有为难我,还帮我提供各种信息。 这个节骨眼上我又见了一次徐东华。 是她来找的我,胸有成竹,满有把握,这个名嘴跟我谈的是生命与爱情的价格。她那么有信心,我一定会把爱情卖了换生命;她那么一个女人,高贵,知性,美丽,嘴巴里却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我如果肯,表哥的生命基本就回来了,那么大一笔手术费,我应该感谢她慷慨大方,太抬举我苏也了,我的爱情哪里就值这么大费周章,顶天了也只要徐东淮一句话而已。 我说:“徐小姐,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能卖,只要价码合适,但是我要告诉你,也有人不肯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特别有底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权势,地位,金钱,我什么都不怕。这一生,我有厄运,坎坷,倒霉,累了,厌了,倦了,迷惘了,委屈了,失落了,伤心了,也怕过死亡,可是从来都不怕活着。世界无情,不公,人为什么要活着,道理是没有的,但是既然活着了,就要尊重生命,坚强,努力,有尊严的好好活着。 能哭,能逃避,但是彷徨一阵子,失意一阵子,收拾收拾,始终是要上路的,这么大个人了,谁都明白生活都是自己的。 所以徐东淮是不是我的,也不用你徐东华来操心,就算我们再不可能,那也不关别人任何事。可是徐东华那个神秘的微笑还是惹恼了我,让我感觉自己是在劫难逃的落网之鱼,我心虚。给徐东淮打电话,想证明什么? 见了面又不说话,他问我,我也不说话,什么都没告诉。 他搞不清楚,于是越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两个人都有心事,但是谁都不说出来。 这样我更难受,明明有心讨好,努力靠近,害怕失去,筋疲力尽,效果却背道而驰,我们怎么会辛苦。 为什么,回不到从前? 他给我发短信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苦笑,我现心里这么多事,可就是不想告诉你,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想要回到过去,很难。 也许过去的祥和,都是表面的,我和你之间的这些问题本来就存在。只不过我沉溺了,忘记了,忽视了,现在遭到报应了。 我们中间不知不觉,一条小小的鸿沟增加了这么多东西,现在想要飞渡,无从下手。我给他发短信,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还会是朋友吗?他第一次没有回我的短信。 最近,有太多的沉默伤害了我们的感情。这次他好几天没有理我。我知道大概是我太过分了,可是我能怎么办? 徐东华把我跟徐东淮这样摆在台面上明明显显,让我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让我明白我能够拥有的,我可以得到的其实很短暂。 可是如果让你尝过山珍,让你做过公主,把你从一个最黑暗地方拉出来让你见识过光明再把你打回黑暗,那么会发生什么事?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不认识他,或者当初没有在一起该多么好,乔昊的事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但是徐东淮这儿,怎么都过不去。 也许我们都冷静一阵子会比较好,也许不去想他,我会比较好。我还有表哥的事呢。 表哥对我说,不要去求你外公,不要去。才知道表哥一直知道那段恩怨纠葛,我父亲当年也是死于尿毒症。偏偏外公家里,豪门大户,为富不仁,耿耿于怀母亲和父亲私奔的过往,母亲怨恨外公见死不救一气之下自杀殉情,所以我,这个时候算是走投无路了。 我开始在四处打探旁门偏方,虽然知道这些能治一时的心,治不了身,我还是很努力奔走着。 这天在马路上走着,身后有车子使劲鸣笛,我避开,车子冤魂似的跟上来。我火大,转头想看看这仗势欺人的是谁。 不防却是傅容,这个人是个麻烦人物,我想装做不认识走开去,怎奈这个人是故意的。 我可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这么满大街的追女孩子,你觉得有意思吗?”现在我是天不怕,地不怕。 “不知道啊,我只追过你。”这个人油嘴滑舌。 我叹口气,来软的:“傅容,你有来头,有地位,你这么一个潇洒的人……” “潇洒的人碰见你想做不潇洒的事,你不知道吧,我都跟了你好几条街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保护你。” 彻底无语,这辈子风吹雨打任人糟践惯了,天老爷从来也没有宽容过我,好容易混上个二本以为时来运转,却原来只是上帝峰回路转,我现在怎么又变成香馍馍了?竟然有人满大街追着我要保护我! 我还是被傅容骗上车了,在我恼羞成怒的时候他问:“想不想知道是谁要害你?想知道就上车。” 我上了车,他又说:“一切吃过饭之后从长计议。” 又被他骗去吃饭,吃完饭我想总算可以了结这段公案了吧,他又说:“我送你回学校吧,别害怕我骚扰你,我早就知道你住哪儿了。我不告诉你是谁也是为你好,你别生气,更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对你负责到底的。” 我已经没有力气,这个人,我懒得与他周旋,一路上我气鼓鼓的,傅容就是打定主意死皮赖脸没完没了:“你别生气,真的,我这也是为你好,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就得担惊受怕,这不行。” 我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但是这个人实在可笑,我苦笑着说:“傅容,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想追女孩子,那么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如果,你是寂寞无聊,现在也该收尾了吧。” 傅容却笑了,歪着嘴巴,露出讨好的笑:“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我下车,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远离这个毫无章法的人。 傅容这个人,真是坏啊,临走在我脸颊上偷亲一口,然后指指我身后。我的天,冤家路窄,是徐东淮,他的眼睛里结着万年寒霜,傅容趁机发动车子走为上计。 他堵住我,眼神挑衅,态度恶劣,咄咄逼人。 看到他我想起我到底避了他几天的电话,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苏也,你是怎么回事,你够了没有? 我不作声。 “你们寝室的人都跟我说了,你还想不想毕业,你到底想怎么样?” 哦,寝室人都跟你说了么,那肯定没有告诉你我表哥得尿毒症了吧,我很冲:“毕不毕业有什么要紧,我就是不想毕业了,我一点都不想再努力下去,世界上这么多事,读这么多书,说死还不就死路一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想,如果把这个该死的病去掉,那么别说让我不毕业,让我干什么都行! 徐东淮火冒三丈,眼睛里阴翳闪动,滋拉拉燃起火苗:“苏也你真是不可药救,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 我说:“对,我就是一个神经病,你不要理我,我们分手。” 他死死的盯着我说:“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 我还没有说,他首先打断了:“苏也,我对不起你,但是就算我再怎么得罪你,你也够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你怎么能这么折磨人。分手,居然这么轻易就让你说出口,就为了这么点事儿,你跟我说分手,算我白认识你一场了。你这个自私,胆小,不负责任的……” 我随便他骂,随便他怎样,我知道他委屈,知道他为我迟疑,为我伤心,为我挣扎,小心翼翼只希望我开心,千方百计讨好我却换来这么冷血的回应,他何其无辜,我将我所受到的委屈,侮辱,统统发泄到他身上。 我的沉默却刺激了他,他眉毛直抖,咬牙切齿,象足一只野兽,受了我的伤,痛了,所以拼了命也要让我千疮百孔。 “你是为了他?”他的逻辑忽然转弯。 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瓷砖,就是不说话。 他冷静了一会,语气变得缓和:“苏也,你到底怎么了?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可是你心里想什么,你怕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我那么想保护你,做让你开心的事,可是却总看见你受伤害的样子,你这样折磨我。” “我真的不是安心要骗你的,我只是怕你瞎想,你从前就很爱把我和杜紫送做堆。我对你是怎么样的心,到今天你还不了解吗?如果你还不相信我的话,不然,我马上带你回家,我们结婚。” 我冷笑一声,结婚,说得轻巧,现在这个样子怎么结? 他到底还是没有跟我说清楚杜紫的事。 他循循善诱,放低身段,所有努力都被我这一声冷笑击溃,含冤莫白的怒气似的:“苏也,你是说真的。” “苏也,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不就是拿杜紫给我说事吗,我们之间……我对你到底怎么样,你难道连这点都不能信任吗?对,我是骗了你,你怪我什么都行,那天让你受委屈让你害怕了,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为了这么点事你跟我说分手…………如果你坚持要分手,是因为我造成了你的困扰,那,我同意。”他的声音说不出的苍凉,凄怆和无边的哀伤。 可是你还是没有跟我说为什么因为杜紫骗我。 第24章 他走了,我在原地蹲下来,轻轻的说:“徐东淮,别走,我只是害怕你骗我,我只是害怕失去你!”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所以一定不要骗我。我的心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再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患得患失,请你给我力量。 不过他没有回来,消失在路的尽头,极目远望他消失的地方只剩下巨大的苍穹,等待吞噬一切。我才发现,刚才那句话,我只是在心里说,他怎么听得见。 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歌声:“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可是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我泪流满面。 第十九章 听着歌,悲哀的发现自己对爱情渐渐失去信心,觉得所有的东西都会曲终人散,都会超过保质期。我们之间的鸿沟不知不觉增加了这么多,欺骗,差距,沉默,吵架,还有我父母当年为了感情义无反顾可是终究没有好结果的例子,这些让我也慢慢对你失去信心。 我是如此缺乏安全感。因为贫穷所以缺乏安全感。世界上最富有的是一无所有的人,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根本不害怕失去,连失去都不怕可不算最富有。而我,很怕失去你。 越是害怕失去,那么失去得越快么。 可是我这么辛苦。 还真的有音乐,我拖着身体回到寝室,学妹灿烂活泼跑上来邀功。 “学姐,今天寝室大扫除很干净吧,看都是我们搞的哦!” 我看一眼寝室窗明几净,强笑一声,表扬几句,她们欢呼起来,有点吵。我洗个脸,皱皱眉,到学校的小树林去,天幕已经完全拉上,也算黑灯瞎火了吧,我在回想跟徐东淮之间的过往。 想着想着胃痛起来,牙齿不听话的打颤,全身发冷,没有力气,不得不扶着树坐下来。我和他,最狂烈的激情,终究,以最大的冷漠收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必要坚持美好事物天长地久,因为无所谓永垂不朽。人生还是那句话,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的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的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我和徐东淮就是不该坚持的。 可是,道理人人会背,到自己手里往往无效。念及前程过往,他给的,宠溺,纵容,关心,爱护,那么诱惑我。而我却只能留住那空荡荡的天幕,他转身后的苍穹,冷冷的风。 心,痛不欲生。 唉,终究是辜负了,这样的爱情树敌太多。 也罢,就这样吧,我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捂着肚子穿过那些花丛,穿过那段长长的烦人的林荫道,我想回床上躺一下。可是这条平时并不长现在却这么没完没了的路,让我想发脾气,一脚踢过去,却把脚给踢痛了,只得弯下腰来。 从哪里来的眼泪往下落,这么多,我说了,不哭的。 眼前有块手帕,我接过来,然后哭得更欢,我抬起头看着徐东淮,视线模糊。 他以前说过的,一万个苏也也赶不走一个徐东淮,他又回来了吗? 他没有刚才的凶恶,连目光都在心疼:“你怎么又哭了?” 我扁扁嘴,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声哭泣。 这个怀抱我认识,他真的又回来了,不是做梦,不是看错了。 那么,他什么时候真的走? 他说:“我想清楚了,我没有对不起你,就算要走,也不能这么冤枉。” 我也想清楚了,张口就问:“你和杜紫到底有没有事?”这颗刺不除,我于心不安。 “如果你信任我,就不要怀疑我。我和她,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他采取的是迂回战术,我是直白的,心底冒着悲伤的:“徐东淮,你不要骗我呀!” 赶走了,又回来了,这是一场什么循环。他终究不肯告诉我。 我想我大概是真的中毒,而且毒瘾一旦决堤泛滥成灾,他这样说我又这样信了。刚才的一会儿,他离开的短短一会儿,我就痛成那个样子,所以我要忘记刚才的那些要分开的理由,哪怕缓刑也好。 可感受到的是现在的疼痛,可预见的是将来的凶险,现在和将来谁更重要? 对于我来说,徐东淮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去医院,首先到主治医生那里拿了一叠单据,医生对我发出警告,我努力将自己平静下来,深呼吸往表哥病房走去。 傅容又在,我没好气,突然很恨他,苏也最大的本事就是迁怒于人。 他始终是死皮赖脸招牌笑,无端端的我想过去掐他,咬他一口也好,最重要的是撕掉他脸上的笑。他却没有多说废话,走了。周清晨了然于胸,把我带出来,一直把我拖到长廊的尽头。 “医生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 “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今天的透析费是傅容付的,这是我的存折,大概凑合着能够对付一阵子。” 没必要同周清晨推搡,她也是个率性而为的女子,我收了。 我换肾的费用没有愁出来,难题又出现了。 专家会诊分成两派,一派坚持要换肾,一派坚持目前情况不乐观身体素质负担不起不能轻易就换。两派人马,各持己见,互不相让,最后回头问我们家属到底换不换?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又不是医生问我我怎么知道啊。有好心的医生建议我拿着病例,各种诊断书去找一个老专家,据说已经淡出医学界的尿毒症权威。 拿着地址寻过去。 这位医生看来名气真的很大,下了火车,随便找个人一问就问到了。热心的路人还帮我介绍专家的家庭历史,告诉我这位专家世代从医,现在的夫人就是国内某有名气的妇科专家,只是作风低调,专注研究医药,我心里更高兴了。 走出火车站想要打车,支溜一声,一辆车停在我面前,居然还是辆奥迪a6,然后车里伸出一脑袋,那人裂着嘴笑。 我无语抬头望天,傅容啊傅容。 他走出来,站在车门旁,右手扶着车门,另外有人殷勤接过我的包,对我毕恭毕敬,直拿我当大嫂对待:“苏小姐,请上车。” “怎么又见到了,真巧!” “你是不是鬼?阴魂不散。” 皮笑肉不笑之人,又笑了:“我说了,要保护你的嘛。” “谢谢,不用。”徐东淮讨厌他,我也讨厌他。 “你能找到路吗?” 此人对于威胁,修炼成精,炉火纯青。 傅容真是神通广大,直接把我送到医生家门口,然后走了,他忙自己的去了吧。 角色转换,这次轮到我毕恭毕敬,那医生年纪挺大,却也和蔼矍铄,拿着我带过来的资料仔细研究。另外有人过来招呼,我知情识趣主动到花园走走。 听见有位老者在叹气:“如今的女明星越来越不知道心疼自己了,那个男的也算脾气好,怀了孩子还吸毒,唉……” 远去的是一个女孩的背影,苗条,虚弱,身边是另外一个人。那个烧化了灰我也认识的人,徐东淮,他怀里的赫然就是杜紫。 我木了,心冰凉到底,眼看他们要上车了。杜紫这个时候回眸对我一笑,笑容将我点化成石,醍醐灌顶,原来杜紫一直都知道,她一直,就,知道。 我是不是该叫他一声呢,是不是该上前拦住他质问他,还是叫住她?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维持着那个呆立僵硬的姿势,快站成神女峰了。 来这里之前,我还跟徐东淮发过短信,他告诉我民工又闹事了,场子又出问题了,我给他发我在图书馆自习,这几天都不能见他(奇*书*网^.^整*理*提*供),提醒他记得按时吃饭。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我们学会了互相欺骗。 杜紫那个神秘的笑,她在笑什么,她什么都知道,那么她在笑什么。 傅容时间掐得真准,我离开的时候,他的车准时停在门口,有专人毕恭毕敬下来开门,请上车。 “我为什么要上车?我不上车。”看着他半眯笑的眼睛我气不打一处来。 他挺能自得其乐的,我这么大脾气他还能自说自话:“怎么了你,一会不见,这么灰头土脸,鬼样子。” “什么鬼样子?要你来管?” “别生气啊,你越生气我越欢喜,这样你可划不来,我请你去吃饭吧。” 我一点胃口也没有,烦也烦死了。不过说到底傅容也算个人物,再怠慢也该有个底线,当着他手下的面给他看足了的脸色,上次他还帮我垫了医药费,这次送我也是出于好心,再不给面子,于情于理,不合,我只得跟着他去,自作自受。 居然是吃麻辣烫,傅容明明知道我暴躁易怒还带我来这种地方,给我点最辣的锅底,吃得我满脸泪水,一擦,眼睛里进了辣椒油,更难受。我死撑着,睁大眼睛,恨得傅容牙痒痒。 “别装了,女人哭吧不是罪,哭吧,痛快的哭出来。”这个傅容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我跟他到底什么交情啊,不理他。 “一般女人哭呢,有几种情况,不知道你是哪一种,但是看你这凄惨模样八成是个综合症。” 我恨恨的咬牙:“傅容,别惹我啊!” 这人成心招我:“你是不是特恨我?恨吧恨吧,无缘无故的恨,才会有缘有故的爱,呀,呀,你怎么跟个野兽似的,冲上来就咬人。哎哟,小白,自家人,咬错了!” 我想咬他很久了,压抑着,终于爆发,狠狠的咬了,然后被气笑了。 第25章 “哎呀,原来你还会笑,我只知道你哭起来很动人,没想到笑起来也好看。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又来,放手啊,疼。” 你不拿自己当外人,我也不拿你当外人,谁让你招掐呢?不过我倒是不哭了。 傅容跟我说,哭啥,没有关系,这年头科学发达,换个肾活几十年,再换一个再活几十年,还换一个,又是几十年,完全没有问题。他这样一说,我就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仿佛看见表哥长命百岁。 傅容还说借我钱,但是只是借,还的时候连本带利一分钱都不能少,你也别怕,我借钱给你你怕个什么劲,你这样的一穷二白,要才没才,要色没色,我能图你个啥,别费心,千万别费心。 我什么话也没有,不能接受徐东华,接受了傅容,这个算不算是嗟来之食?不过,现在不是逞义气的时候,不到生死关头,谁会那么容易妥协。 专家建议马上换肾。 傅容还在不着边际的胡侃,听得出是为了逗我而逗我,为了寻开心而开心。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问:“傅容,在你们男人,撒谎代表什么?” 他愣了小会,恍然,笑起来:“听过没有,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张破嘴”顿了顿,发现什么,又问:“你那小男朋友怎么了?” 我不理他继续追问:“那你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又不认识你。” 他半眯着眼睛,笑着,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还用问理由么?” 这个人的话水分太多,我分不清楚真假,从来不信。但是我还是不恨他骗人,他骗人正大光明,我恨的是徐东淮。 回了c市,我想了很久,然后把我和徐东淮之间的事情理了半天,从开始到现在,越理还乱,还是我自己不愿意清楚? 这个男人对我很好,宠我,爱我,护我,跟他在一起,荣光,诱惑,给我一辈子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我这么相信他,押上了全部家当——我的悲喜,他却在骗我。 我从头到尾的想,从徐东淮说的酒吧开始,新东方他对我的照顾,散伙饭上的别扭,为我打架,酒店的等待,甚至为我放弃法国留学的机会从机场赶回来,他之前这样对我好,为什么现在变了呢? 他对我,到底,有没有真的,我需要知道。 约他到咖啡厅见面,我提前了两个小时到。 这里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地方,没有复杂的装潢,但是音乐,咖啡,气氛,我都很喜欢。他没来,我就开始上网,北京的一个姐妹在。 她取笑我的网名:“妹妹,怎么又扮上忧郁了?” “最近闹心事多。” “愿闻其详。” “美人难过英雄关。” “呵呵,老烂摊子,咬咬牙,恨一恨,过去了,姐们别让人看笑话啊。” “恨不起来。” “……” 是真的恨不起来。 焦糖玛琪雅朵没放糖大喝一口,滋味在唇齿荡漾,昏,苦。果然和卡布其诺不是同样的味道。 过了很久那姐们才给我发信息过来:“保重,下了先,拜拜。” 姐们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拿主意。 可是这天我等到发昏,徐东淮一直没有出现,我想给他打电话,进来的是许小风的电话。 看着他的名字在我手机里跳跃,我预感很不好。许小风不是个好人,在他这里,能有什么好事? 许小风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许赶到这个咖啡店里的时候我已经在里面呆了七个多小时,天光从我的眼皮底下暗淡下去,我的眼睛也暗淡下去。他看着我的脸,奇qisuu.书大概不忍看见我这个恐怖样子,所以抛下一个案卷袋就走了。 没有打开,我打赌那些内容我知道百分之八十。 满心疲惫,拖着脚步走回去,在咖啡馆门口的时候,有人叫一声:“嗨,mm往这边看!” 我回头,木着眼睛,木着脸,木着脑袋,眼前是闪光灯一亮,年轻人跑过来拿着相机指给我看。 抓拍得很好,非常好,不用看闻都闻得出那里面的味道——一脸死相。 懒得理他,现在我不愿意想事,这个世界上有关于我的事我都不想去想。 随便吧。 不理会那年轻人,我飘走。 有孤魂野鬼在街上肆虐。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嬉闹喧嚣,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冷漠的,哪管谁的心化成灰烬,谁又荒芜成戈壁,该笑的笑,该捧场的捧场,一样都不会少。 只是我双腿发软肩膀发酸,连呼吸都沉重。 为什么不能麻木? 这个时候天上下雨了,c市的冬天历来冷,每个冬天我都要生病。 有风,很冷,企图吹到我心里去,很成功。 可是天再冷敌不过心底的寒,怀里的那包案卷我终于还是打开了,我说得对我能猜中百分之八十,但是这个结局还是仓促了点。 杜紫有背景,徐东淮有家世,什么样的东西都可以掩盖,都可以消灭,粉饰太平,历史就是强权者的自白书.不幸的只有苏也一个人而已,刚从狼窝跳出来,自己又主动走进去,活该我一个人淋雨。 淋了不知道多久,我昏昏沉沉,神魂颠倒,想不起徐东淮的脸,却又看见他的脸。 他眉头微皱,不悦,轻讹:“这么冷,你淋雨还吹风?” 他这个关切的表情可以打九十九分,可惜我已经知道真相,笑着问候:“徐东淮,你来拉,你怎么才来?” 杜紫呢,杜紫怎么没来,她什么都知道,她为什么不来? 我就是自作聪明,妄图装傻,结果以假乱真。 他脱下外套要给我披上,我又笑着跑开:“不要,我喜欢这样,我喜欢找死,你不知道吗?” “苏也,你又怎么了?” “徐东淮,你今天去哪里了,一天都在忙吗?我约了你,你不记得了吗?”我还是若无其事的说。 “对不起……” 我忙抢口帮他接下去:“你最近很忙。” 他抬起头看着我,表情不自然,表演不到位了吧,嘿,不用装了,我葫芦里的药,你心里有数! 我使劲笑,笑,笑:“那你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呢,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等你了多久?” 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是怎么一分一分冷下去的? “我最近手头上有个案子,我很重视……” 是的,他手头上的案子很多呢,重视的是哪一个? 我微微笑,嘴唇轻扬,态度散漫,笑得天真,笑得很甜:“徐东淮,我只是一个傻瓜,我的笑话不好看,你还没看够吗?”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挑眉,漫不经心的歪着脑袋打量他,心虚,还是被揭穿的难堪,还是准备继续骗下去? 没意思,我在等待你,给解释,哪怕谎言,那也是你欠我的,该你,谁让你招惹了我。 他有表情僵硬在脸上,不作声,居然,不作声。 那么好吧,徐东淮,我放弃。 极力忍住眼睛里的情绪,我抬头望着天空,那里一片阴沉并不辽远,天空不是任何时候云卷云舒的,所以不能宠辱不惊。 但是真的受伤害了,我转身的时候,说:“我很累,最爱的人我从来守不住,失去时候那些痛,那些伤,刻骨铭心,所以宁愿放弃不希望再继续。以后,我的生命里不想再有你。” 随便你撒谎,随便你和谁在一起,随便你以后对谁好,随便。 这孽缘不断会乱,而且,乱的只有我一个人,任由我兵荒马乱烽火狼烟,你站在远方看着我挣扎打拼,默不作声。 为什么? 所以我不愿意再傻下去,不愿意为了一个这样对我的人沉浮,这么没有回报,我有要求你根本不管,我的忌讳你明知故犯。那么好吧,让你们成双结对去吧,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就算拼着痛死,拼着自虐死,我也要把这件事情风光的干完了。 想着那双双对对的背影,想着杜紫神秘的笑,想着那医生的叹息,心口被烙似的疼。我心里有疯狂的念头,我想要报复他,我想让他后悔。 可是啊,如果人家根本不在意你,那么你该怎么取得胜利? 人,真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第二十章 我关注他的表情,似乎真的很忧愁,有冤屈?那我还给你机会,请你千万告诉我,真的没有骗我。 “苏也,杜紫的事,真的那么让你耿耿于怀吗?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我对你,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么?” 我不说话,我怎能不耿耿于怀,我失去过一个爱人,他爱上我最好的朋友,现在的一个,明明知道那段心酸过往,却又这样。 不行,不行,徐东淮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我,不能,冒险。不能,重蹈覆辙。 我对他摇头,很平静的把手里的案卷袋递过给他,说:“不行,不行。” 徐东淮,你可以不爱我,你可以转身,但是接二连三的为了别的女人这样骗我,真的,不行! 在咖啡厅里的那绝望的七个小时,水深火热,我早将我们之间的n种结局翻过一遍,那么多相爱的细节却支持不了一个和你继续下去的结局。 你这样对我,连一句真话都没有,怎么坚持下去。 我独自奋斗,疼痛的深切,为了什么,你离得这么近都不能理解。 他的脸色发白,看了案卷袋里的资料,我看着他漂亮的眉挂着某些东西,连手都在微微颤抖,是惶恐? 第26章 是紧张?是尴尬? 是什么有什么要紧,徐东淮你现在知道了吧,所以不要对我撒谎。 “苏也,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哦?那是怎样? 徐东淮,那单据上,文件上,都是你龙飞凤舞的签名啊,难道要亲子鉴定才愿意承认?做人要厚道啊。 还有,杜紫的那个神秘的笑难道是我眼花? 再有,为什么要对我说乔昊说过一次的话? “苏也,这些我都可以解释的。” 解释?还是第四次的欺骗? 不用了,解释就是掩饰,我已经是惊弓之鸟。 人生苦短,情深意长,还有情深缘浅在等着虎视眈眈。如果有爱不需要这么苦苦执著来证明,辜负就是辜负,宁愿要残缺的美也不要在天长地久的欺骗里磨光了所有激情,面目全非,了无生趣,这样,拿来作甚? 我说:“不用了。”声音平静,心态安详,表情动作都是四平八稳的。不为什么,忽然想通了呗。 他却急了:“苏也,你知不知道杜紫现在很危险,她在吸毒,你就给我点时间,只要点时间,你让我帮帮她。” 可是你是怎么帮的?牺牲我。 “好,你去帮她。”我和杜紫连见面都没有,但是女人的战争,谁说得清,分得明? 失败和胜利? 鱼和熊掌? toboornottobe? 这是选择题? 徐东淮,如果你不能给我一片树林,就不要给我一片树叶。 “真的?”他面露欣喜,忽然从我的脸上发现可疑蛛丝马迹,垮下脸来,小心翼翼向我求证:“那你不会乱想吧。” “不会”我说。 然而好戏在后头,我接着说:“我们就这样吧。” 我认输。 他妈的,怎么从来也没见我赢过,认输真是便宜了我。 说完我转身上了楼梯,原来我游荡了半天居然游荡回自己公寓门口,真给我争脸,方方便便上了楼梯奇qisuu.书,潇潇洒洒不带走一片云彩。 背后的人,什么表情,我看不到。 我的表情你也看不到。 我不喜欢我们之间这么多心事重重。 我就这么决绝的上楼,一步步踏出我们的距离。 踏出来,就走不回去,苏也你别后悔。 做到这里我想,我做人是再没个成熟的时候了,任何时候我都这么任性,随心,所致。 可是,我真的只有不爱他,才会好过一点。 上了到四层的时候有人给我打招呼,我微笑点头,那人微笑着回:“苏也,最近很久不见啊,看你这印堂发红的。” 真是嗨皮,印堂还能发红,我只听过印堂发黑,不过她应该是想说吉利话的,她的心是好的,我得感谢她。 回到寝室,那群姐姐妹妹都不在,哪还能在,都一个学期了在我的调教下能不勾搭到几个男人那我算白混了。 也幸好,她们都不在。 现在我的样子,不希望任何人看到。 打开电脑,有音乐,有图片,有笑话,美女帅哥,赏心悦目,嬉笑怒骂,满堂喝彩。 我对着一个帖子发起呆。 因为那帖子的背景音乐。 席琳迪温的《toloveyoumore》。 这一听就是一夜。 只听一句:don‘tgoyouknowyouwillbreakmyheart 我和徐东淮会不会,就这样,那些过去了的事情就这么永远过去了…… 才子佳人,情深似海,天意弄人,各奔东西。 多年后,重逢,头发花白,追忆纯真年代,会心一笑,问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或者不用很多年,只隔十八年,道一声:“我们都回不去了。” 惆怅啊~~~~~~~~~~~~~~~~~~~~~~~! 眼睛很酸涩,我才记得站起去洗手间洗把脸,忽然就是半夜四点多了,我关掉电脑,躺回床上,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很多事来,我在奠祭,还是妄图心软,不能有期待留恋,我拿过手机马上删除徐东淮的电话号码。 雷锋同志说,对待敌人要秋风扫落叶。 下手要,狠,快,准! 可是那轻轻的一按,真他妈耗费心神! 只是既然要分开了,就要决断,不能再有任何联系,不能侥幸,这样才能更快走出来。 电话必删不可。 我想起很久之前给他发过一条短信,我问他,如果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吗?他当时没回,我们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得出答案,分手了|奇-_-书^_^网|,不能做朋友,连见面都不准有。 四点多睡,第二天却还是七点就醒来了,脑袋混沌,去洗漱。 学妹关切的问:“学姐,你昨天那么晚才睡怎么不多睡会?” 我笑笑:“睡不着啊,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知道不?” 厄,镜子里的自己还不一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头发也没有枯黄,脸色也没有苍白,人也没有摇摇欲坠。 分手后的第一天,我就这样。 其实这个社会上,谁为了谁寻死觅活,都是做个样子,所谓杀手锏而已。 谁又能是谁的一辈子呢,死了可还不就一个人变成单数的鬼。 再次回想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一场梦,背景华丽音乐悲伤,但是谢幕之后还是要做回自己,平淡生活吧。 现在想想,倒真的觉得太梦幻,我跟徐东淮之类的人物,居然曾经沾边,这个在很多年以后能不能成为狭路相逢? 哼哼,真酸! 太假了,小说戏剧里倒是天天有,可爱无敌的xxx,巧遇家财万贯的xxx,两人迅速堕入爱河但天有不测风云,棒打鸳鸯…… 嗨,还瞎想这些破事干嘛,现在想通了就好,我们原本就是妄想。 出了校门去医院,开始学会斜着眼睛看人世百态,其实我还小。 手机关机关机,卷铺盖到表哥的房子里住下,每天记得给表哥煲汤调养,给他讲各种段子,荤的素的,百无禁忌,笑到自己眼睛流水出来。 表哥都忍不住骂人:“苏也,你怎么跟个女流氓似的。” 臭东西没良心。 但是终究还是会想起那个人,也罢,忘不掉就暂时搁浅,都是个过程,一天两天忘不了,一百年呢? 王非说,一百年前没有你也没有我。 我就这样失踪了,常常也想,徐东淮有没有找过我,有没有惦记我,不过我无从得知。表哥的新住处,徐东淮根本不知道,傅容却知道。 丫个祸害! 专门落进下石,带着笑,那是猪八戒淫荡的笑。 “苏也。”笑嘻嘻笑,猪发春。 “干嘛?”笑什么笑?猴哥从来不把你猪老当回事。 “听说你被小绵羊抛弃了?” 我错了,他不是二师弟,他是宋祖德:“是又怎么样。” 祖德哥哥难的厚道一次,居然没有再开口。 后来的日子,傅容时不时的出现几小会,挺准时的,从来不早也不晚,不会赶上我的烦。 居然,会不烦他,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很久,木有答案。 有时候在医院门口还是会下意识的停一停,或者走了很远,会回头看,我看看门口有没有我认识的人。 徐东淮应该知道医院的。 不过,这几天我都没有看见我认识的人,除了傅容。 傅容说带我去新鲜新鲜,见识见识,嗨皮嗨皮。 我说,好吧,嗨皮是吧。 场子里人挺多的,傅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极品满场飞。不违背良心的说,傅容长得确实蛊惑人心,这个时候他又恢复他淫荡二师弟的本质,见雌性动物就奸笑着上,太君看见花姑娘似的。 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偷窥。 都是凡世的男女,音乐响起,抽烟,喝酒,喝酒,抽烟。 灯光,半明半寐,人的心随着那些袅袅烟圈在光影里浮动,揣测,企图同情别人,抬高自己。 我的心情,颜色暧昧。 好容易有人发现我,探头探脑过来搭讪:“美女。” 我懒懒抬头,难道是我表情变态,居然叫我美女。 傅容老远闻到异味,走过来赶:“一边去,一边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儿,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啊,懂事儿。”末了,他在那年轻人脑门上一拍,跟那装人家老爸。 年轻男人灰溜溜的走了,色相相吸,果然来得快也去得快,那么什么是永恒的? “傅容,过分了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过分?我才委屈,你不在乎我,你看一有人盯上你我立马紧张巴巴跑上来,跟自己手下抢女人,这可是冒风险的事,可是看见我在那里使出浑身解数企图引起你嫉妒,你就没半点表示。” 八戒故作忧郁了小小会,又小强不息的贴上脸来,笑眯眯:“还是你早就吃醋吃坏了,所以故意招蜂引蝶,嫌弃我冷落了你,报复我来着?其实你心里早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只是想不好意思说出来。” “是是是,叫我如何不爱你。”我在说着,心里笑,这个人不是罗家英也不是周星星,为什么呢? 接下来他开始cos吴孟达,我脑袋还没歇菜,知道他是故意的,对我好。 不过他也不掩饰,从来就爱把这些七七八八的挂嘴边,成天现宝。 似乎他一天不跟我玩感情游戏就浑身不舒服,已经到为暧昧生,为暧昧死,骨灰级了。 第27章 我也不嫌他腻歪,随便他胡说八道,反正你情我愿大家玩玩而已,我又不爱他,怕什么,开心就好,打发时间呗。 上帝说,寂寞的灵魂,一起堕落或者飞升。 这些天有事没事跟他搅和一块,我也不知道自己居心何在,如果说想借他冲喜,那也不尽然,我一看见丫就想起徐东淮,就恨不得上去冲他咬一口。 后来琢磨通透了,与其说我是被傅容勾引起心思,不如说苏也心里无时无刻端着的是徐东淮。 所以,苏也,打住,不要随便冤枉好人。 关于傅容,我常常想不通这个人,非常奇怪。 带我出去玩就玩呗,偏偏一边把对我表白培养成口头禅往顺其自然发展壮大;另一方面又当着我的面调戏众多良或者不良家女子,笑得那叫一个春情荡漾,整一伟哥代言人。 但是一旦有人要来敬酒或者跟我搭讪,他就鬼魅般出现了。 挡我桃花的家伙,砍死或者自动去宫? “傅容,你丫脑子进水了。”他又赶走一个我的爱慕者,被赶的人白净的脸,大大的眼睛,皮肤跟徐东淮那么象,我有点舍不得,所以火大。 “你才脑子进水了呢,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就这么好这口啊,别以为那是小绵羊,那是披着羊皮的狼。”他竟然真的愤怒。 又说:“只有我才是披着狼皮的羊,我操,你在我身边接受了这么久的熏陶怎么就没半点顿悟呢?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吧。” 徐东淮又不是屠刀,谁批准你是我的岸,我,不理他,对他我就是这么不屑一顾,反正他心甘情愿被我无视。 有时候我也喝酒,也抽烟,傅容过来抢,我就揍他,他只要抢走了倒也不还手。 这厮皮粗肉厚,打在他身痛在我身,只有选择干瞪眼,然后喝酒。 为这事还真的红过脸,不过,很奇怪下次他来接我,我还是会跟着他来,屁颠屁颠。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个,我知道。 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大家都凑合。 就孤独吧。 喝酒,喝酒。 起初傅容打算在酒量上打败我,逼我退出江湖,不过后来他知道他错了。我的酒量,不知不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就是好。他拼不过,又不能跟我似的说话不算话,所以对于我喝酒,他束手无策。 浓度太高,那些酒喝下去,烧刀子似的,想起火。 “苏也,你嗓子已经冒烟了,还抽烟,不起火不甘心是吧。” 对,不甘心。 不准抽烟,吃蛋糕,吃蛋糕,快点,你给我! 他给我拿来蛋糕,逼我吃下去。 我瞪他,傅容,我起火干你p事,滚! 后来就再没有人给我端酒,递烟,傅容个扫把星。 闲言碎语倒是听得清楚,原来男人也八卦:“你说傅老大怎么回事,该不会对这妞真来劲了吧。” “谁知道,倒真是第一次见他对女人这么上心。” 所以只能说你们傅老大有病! 傅容没事一天三次的跟我说爱我呢,还纳闷我为什么会喜欢小绵羊类的,不就是口是心非两句,甜言蜜语三句,根本就没啥文学素养,也就你们这初出茅庐的小牛犊片子才会上当。 我说,怎么知道,爱情没有理由,再说那时候我失恋,空虚,孤独,寂寞,哎,谁知道呢,烦. 那你现在也失恋,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就不能爱上我呢?我再不济也是只大绵羊,论斤比小绵羊值钱。你跟大绵羊说说小绵羊他到底给什么好处了,你就这么念念不忘,怎么跟灌迷魂汤似的,五迷三道的,我还不信拯救不下来你了,就。 哎,你没事吧,傅容,你还来真的? 我对你可从来没假过。 那我真的爱你拉,你可别后悔。 爱我爱到掐死我就不用了! 我笑,傅容可真了解我,我不爱他也经常掐他,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都是我最近的杰作。 关键是我想掐,他就让,所以说他有病。 如果不掐能怎么办呢,我非常难过,清醒的时候,非常非常非常难过。 我后悔了,分手了,为什么不能做朋友呢,那样起码能够看见他;我后悔了,分手了,为什么要把他电话删除,那样起码他的电话还存在我手机里,这也是联系。 老天爷啊,我后悔了,你知道不知道? 所以我经常穿梭在徐东淮可能出现的大大小小的马路,场合,或者仅仅是一个商店一个超市。 地方倒是很多很多,只是,人没有。 他去哪里了? 那天经过广场,我实在忍不住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那师父徐东淮一般什么时候来场子,那师父曾经见过徐东淮带我参观过场地因此也是认识我的。 他瞪着眼睛:“徐设计师已经退出这个设计方案了。” 我讪讪退场,这句话在我心里起的化学反应跟当年我哥郑舟惊讶我竟然不知道乔昊买飞机票回家效果一样。 他手头上的案子果然还是那个最重要。 我在嫉妒,忧愁,心里化学反应得厉害。 谁敢说我是装傻,我他妈是真傻,居然等到这个时候才发疯。 我跟傅容也吵架。 他生气了,几天没找我狼狈一块了,那天心血来潮竟然带他去滨江风光带看星星,一边看一边喝啤酒,看着看着我就不说话了,然后他也不说话了。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虽然我不说。 这个人就此无缘无故的就发了脾气,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走掉了,跟个小孩子闹别扭似的,他有毛病,管他。 今天居然堵住我质问,阴森森的目光,来者不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嘛去了? 我干嘛去了,要你管,真是毛病。 我他妈就是毛病,竟然会把心思花到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身上。 我愣住了,好半天不出声。 第二十一章 他冷静了会,抽跟烟才说:“吓到你了?” “没有。”我低着头不看他。 “厄……”他不好意思,“那个……我并不是想对你怎么样的,我喜欢你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就是喜欢你。”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真的喜欢你,真的,非常不相信。” 他那么大个头,平时那么嚣张的气焰,多么无赖的事他干的时候也脸不红气不喘从来都没见他不好意思过,这一刻居然不敢看我的眼睛。 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说:“你送我回家吧。”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这些事情,不要再跟我说爱我,爱我,我只想知道徐东淮去哪里了? 我只愿,苏也和徐东淮天生一对。 所以,傅容,送我回家吧。 后来的日子傅容倒是不常在我面前说爱字了,我还是一样做梦会梦见徐东淮。 常常会梦见他,然后我哭着拽着他的衣襟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问他明明答应我不走开的,怎么会不见? 从前你对我那么多的宠溺,无论我怎么赶你你都不走,从前你对我情深似海,为我苦苦守候,从前你叮嘱我要好好吃饭好好过马路,要乖,那么多的从前,可是说撤退就撤退得这么彻底。 知不知道,一切都发生了,在我这儿! 我很不习惯,什么都替代不了,惶惶不可终日。 而且,一想到你现在抱着的是另一个人,你会哄她,让她,宠她,陪她,护她,而我在这里想你,泪流满面可怜兮兮想偷偷见你一面都不行? 每次都只能在午夜梦回,你抱着我哄我“喔,乖!” 醒来的时候是傅容。 茫然。 原来是他。 居然是他。 为什么不是你? 心如刀割. 他对我很好,非常好,他陪着我去北京,表哥动手术的时候都是他在我身边。走之前他对我说:“苏也,这个城市不安全,你表哥病好了,我们就呆在北京吧,你不是喜欢那里么?” 我说:“不。” 不走,不能离开这个城市,这里有我爱的人,我倾慕的人,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他能给,我不走。 傅容知道我想什么,逼急了会骂人,很恶毒:“你清醒点,那小子早把你给抛弃了。” 我狠狠咬他,用生怕咬不死他的毒力,恶狠狠的,满嘴腥味。他抛弃我关你什么事。仿佛咬死他徐东淮就出现了。 可是傅容,我知道他也不好过。他的心。 是我,对不起他。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这么绝望。 我掐他咬他,他就抱我,很用力,勒得我生疼生疼。他迫不及待要证明什么,好像这样花力气箍紧,我就离不开逃不了,成为了他身体的一分子。 我挣扎不开,他很凶恶,额头上青筋直冒,霸道蛮横地扣住我的下巴,看进我的眼睛里:“苏也,你以后就叫傅苏也。” 我也凶恶回去:“我不。” “哼哼,你不答应,不见得我得不到。” “我不,我不,我不,我只想要一个人,疯狂的只想要他。你懂不懂,第一次疯狂的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真的,我想到手,傅容,你教教我。哇……”我哭起来,终于哭起来。 “苏也,你别哭,别哭,你别生气,别伤心,以后我再也不逼你,再也不凶你,再也不跟你说爱你了,你别哭。” “苏也,你的眼泪怎么这么多,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第28章 “傅容,你不要对我好,真的,我只想要那个人对我好,行不行,行不行?” “苏也,你疯了。” 我是疯了。 “苏也,你怎么这么笨呢,你为什么就不能长大一点呢,你这样我怎么忍心来阴谋你,又,怎么能放心你?你知不知道,第一见到你的时候我想真没有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了。明明吓得嘴唇发白,脚都在打颤,可是死硬撑着,那么犟,可是我怎么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我居然也会温柔,我想了很久很久,得不到解释。那个时候我想你这么蠢,肯定好玩,所以招惹你。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喜欢你的理由居然是这样的,蠢的女孩子适合做老婆,将来好养活,随便一扔都自生自活。魏晋人为什么短命,就是因为她们太聪明了,聪明的女孩子短命。而你,是个大强,死不了的那种。” “不过,你太能折腾了,娶了你的话一定不会活很长的命,所以你放心吧,等我们回c市,我就再也不来纠缠你了。我说话算话。” 傅容真的说话算话,真的就这样走开了,干干净净。 表哥还在北京住院调理的时候我就回了c市,毕业了,我还要喝那么多毕业酒散伙饭啊,六月份的毕业答辩系里给我指派的导师是给了额外关照的,毕业既艰难又顺利。 那么接下来就是吃饭了,每天都在吃,和不同的人,通吃。不是请教授吃就是和同班吃,不是和同班吃就是集结当年学生会里那伙奸人吃,一边吃一边讲笑话。 这些人哪还能看出大学生的影子啊,想当年大一的时候问一句女同学你家乡哪儿,小脸都要通红个半天。如今看他们禽兽的样子讲禽兽的段子……唉,不提也罢,免得败坏当代大学生的形象。 其实只要不说,谁知道我们是大学生呢。这里的筒子们穿得多光鲜也米用,骨子里散发着猪八戒亲切的气息,所以要告诉别人你是大学生那准找抽。 毕业了果然不再是大学生。 哎,想当年啊~~~~~ 大一的时候我们看见什么不管见没见过都说郁闷,现在我们看见什么都说想当年,想求郁闷而不可得,能不忆当年? 我坐在那儿静静的,很少发言,我发现我离开的这一年里大家变了太多太多,很荣幸我赶不上这场戏,所以不幸的只能做观众了。 唉,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叫幸的人左手一只杯,右手一瓶五粮液,七荤八素地横过来。 我吓坏了,马上去扶她。 a同学也忙过来扶,王幸笑嘻嘻的说:“苏也,我发现就你她妈还有个人样,来来来,干杯,五粮液不喝白不喝。” 我还没说,王幸就把酒哗啦啦的望杯子里满,眨眼的工夫酒就逼到嘴边。小筒子红着眼睛对我说:“是姐们的咱就干。” 我目瞪口呆,她已经一仰脖子喝光傻笑着亮杯底给我看,还没等我脑筋急转弯,她又满上一杯望喉咙里灌,我总算明白过来丫肯定受刺激了。夺下她的第三杯酒花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啊,搞得好像一个女的要强奸她似的,这女人到底怎么了? 看着她伤心欲绝一副坚决轻生的模样,我问a同学。 a同学努努嘴巴不说话,使个眼色给我,有情况?我心领神会借口带王幸去洗手间吐几吐,一起退场。 王幸兀自靠在镜子上,手舞足蹈在唱着歌,不知道是哪个动画片的背景音乐,歌词反正只有一句:“老子天下第一,老子天下第一……” a同学满目柔情的看着叫幸的同学说不幸的事。 她说,王幸定下来的留校指标让一人给夺了,就那啥啥啥,你认识的,当年自费在学校开演唱会的那位,家里有钱有关系呗,王幸算是壮烈牺牲了,你不知道她留校那字都给签了啊,可是……唉……这年头……惨烈的事层出不穷。 这年头离婚还能结婚呢。 他妈的,王法,王法,就是有王没法,怎么滴嘛? 居然这么苦大仇深,那就唱吧,当年我们最喜欢拉帮结派去钱柜k歌,那时候王幸宁死不屈的坚持她的声音跟孙燕姿很象,不同的是她的声音带点穿透力。 那时天是蓝,云是白,空气是透明,我们唱:“天上的风筝哪去了,一眨眼不见了,谁把它的线剪断了,你知不知道?” 煽情的词,气氛却很甜。 微笑的脸,额角闪着亮晶晶的光,没心又没肺。 风筝不见了,谁来瞧一瞧? 歌声美妙,他不会听到,要过的很好,不能过得很好。 距离什么时候从恍然爬到隔世的? 毕业许多事,就不一一列举了,我跟大家交代下我哥的踪迹吧,好歹我哥也算个疑似帅哥,不能不名不白不见了。 郑舟等不及我回学校提前去了西藏支教,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 我接到他的电话,声音很爽朗很大声,透过这些仿佛能看见西藏高旷的天地,广袤大气,他很开心。 给我寄大包的牦牛肉,印度的小饰物,蒙古族的漂亮丝巾,还有高原上的草和野花。 他跟我说:“小野人,毕业了,是大人了,要懂事知道不。以后不许贪玩,不许任性,也不能纵容自己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该负责的时候要负责,没有谁能照顾你提点你一辈子的,你要听话这样才能避免伤害,才能生存,听话知道不?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才能到老。” 我一边听一边默默的流泪。我很想念他,我很想念那些日子。那些意气风发,目空一切,快乐自负的岁月就这么永远的消失了,并且,以后都永远找不回来了,就象徐东淮。 我抹一把泪水,良久,才对郑舟说:“嗯,听见了。我知道。” “你又哭了?” “没有。” “唉,你这个傻瓜啊,以后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怎么办呢,我真的知道,哥别担心我。 只不过不见了一个徐东淮而已,我就当做了个梦,真的,做个梦。 梦哪有真的啊,都是骗人的,再美也是假的,再难过也是假的。 小时候也做梦呢,那么多气球,早晨醒来就都没了。 那时候也哭啊,可是哭得昏天暗地气球都不会回来的。 永远不会回来。 而且,现在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有些事情就让着点吧,不然,还活不活呢? 自虐也要活啊,虐吧虐吧,虐着虐着就习惯了。 习惯就好,习惯成自然。 回了杂志社上班,许小风莫名其妙不见了,贺大姐也请了产假,报社里的新面孔很多,我现在是正式员工,所以很是兢兢业业,不敢半点差池。 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是个大人了。 一个人,要自己负责。 自己的悲喜。 疼自己,爱自己,不能对不起自己。 最起码不能让别人担心。 每天起床,我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心里默念,苏也,你已经是大人了,你已经是大人了,你已经是大人了……说很多很多遍。 然后扯着自己的腮帮子,狠狠的命令自己:“一个人,勇敢一点,不许哭。” 于是真的不哭。 我每天,一个人。 一个人的日子,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发呆上网。 一个人,走陌生的路,听陌生的歌,认识陌生的人,看陌生的风景,干陌生的事,想忘记想念的人。 那个人。 没事的时候最喜欢找一家咖啡厅,找个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咖啡的香雾袅袅,看熙攘人群,看打情骂俏,看世间繁华若梦,隐约仿佛某个人在路的尽头对我微微笑,于是我也笑,冷漠的微笑,那个人始终是个幻影。 听得懂的时候,音乐里唱,我不后悔我曾爱过,只是天涯从此寂寞,我不后悔被你爱过,只是不能爱到最后. 徐东淮,我很不幸,因为我曾被你爱过,给我幸福的却是消失的你。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看上去很美,但是现在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委屈,悲伤,疼痛,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有人说,说得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抢得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 我不委屈,你不是我的爱人。 只是此去经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莫道不消魂,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 没有人发觉。 任何人。 第二十二章 表哥现在回来了,我不常去他那里,他现在和周清晨蜜里调油,我一般不去,省得给他们添心事,给自己添心事。 不想心里吹起翻山过海的风,就不要自找。 表哥看着我,他知道我疼,但是他牵动的嘴角始终没有送出任何话语给我,安慰的,或者警告的。 他的立场鲜明,从来不赞成我和徐东淮有什么因果关系,但是他明白我是他的妹妹,有个驴脾气。 吸毒的无奈,谁都知道,吸了毒会后患无穷,可是总有人宁愿十年换一天,美妙瞬间堕落一辈子,要么狂欢要么毁灭,来不得半点俯就与缓冲。 所以,过于激烈,没有好下场的,会不得好死。 他们订婚的那天我去了,周清晨给我看她小小的戒指。电视里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他们相视一笑,那是极淡的微笑,仿佛滴进水里一点淡颜色,倏忽不见,幸福就是这样融化进去的。 我也微笑,周清晨试探的来劝,或许还夹杂着内疚,她以前老盼望我跟傅容成正果的。她说:苏苏,现世安稳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前程往事都是过眼云烟,那是抓在手里的沙子,你越要抓紧流失得越快,只有把握得住的才是真正的幸福,属于自己,活在当下。 第29章 我点头赞成,现世安稳,张氏微仰的头终于失去力量,幽怨愁肠,说不出的委屈,那是真正的委屈,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尘埃里的控诉:“你不给我现世安稳!” 可是啊,尘埃里的花,再传奇,能滋润的那个人不肯长期给营养,亦只能瞬间枯萎,寂寞红颜憔悴老,弹指芳华。 一个女子,谁不想,现世安稳,谁不愿,落地终老。 可是我要的没谁来给,能给的那个人,他,不愿意。 傅容说,他不要我了。 有人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而今,前世我光他妈的回眸也换不回这一刻的现世安稳。 我现在,想做一棵树,想要移动我,除非砍死我! 这样的寂寞,不是不想念傅容的,人的劣根性,饥不择食,聊胜于无。 但是我知道不能,真的不能去找他。 傅容哪儿都对得住我,我为什么要去害他。 难道非要让傅容也跟我这样才好吗? 就这样每天喝咖啡,习惯了黑咖啡可以不吃饭,有天在门口看见傅容,他靠着墙在抽烟,落寞的姿势,有点苍凉可怜。 我上去打招呼。 傅容说:“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看见他嘴角微微牵动,心头狠狠牵扯,于是尽量对他露出微笑,后来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咖啡馆。 因为,我最后看见傅容上的那辆车是天天停在咖啡馆门口的,我以前一直不知道那是傅容的车。 我们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一步,究竟,什么时候走回去? 徐东淮,你到底……还要不要我? 眼看看着日子过的催人泪下,一不小心被被我骗了,其实也没坏到哪里去,还不是照样笑,贫,行云流水,尘埃开花。 为了个徐东淮,苏也还不至于去死。 自从上次碰到傅容我就很少出去喝咖啡,一般就回家,打开电脑上网。 雅林已经到英国念第二年的研究生,她们研二是在英国。 这天居然给我发视频,我接了,看见她,精神抖擞,光彩照人。 忘了说,雅林也和男朋友分手了。 雅林当时笑着说,现在只要是个男人就要求对外发展。 不过,她现在已经没事了,新近交的那个英国小男朋友比她还小两岁。 “嗨,苏大妈,您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遛弯儿,怎么没看见您家狗娃子?” “说什么呢,你?” “说你啊,您瞧瞧您这一身菜市口的装备,难怪鬼子们老认为中国文革还没结束,都是宣传部长您辛苦了。” “你以为跟你似的,万花楼的姑娘也比你朴实。” “嘿,你自己穿成这样还不让人说,啧啧,你这颜色,包装的整一个蛋黄派似的。” “我这叫返璞归真,美自天然,谁跟你似的,出国没几天,从思想到灵魂到肉体都叫资本主义给腐朽了。” “哎,今天姐姐不跟你贫,姓苏的,拜托你个事儿。” “啥事?” “没啥大事儿,就我妈让公安给逮进局子里头了,你给我想想办法,反正我现在人在英国,我爸也在美国公干,我家那点事儿就拜托给你了,我妈可是把你当亲闺女疼,你占了多少便宜我且不管反正现在也该轮到你尽尽孝道了。让你外公给打个电话说几句。哎,不跟你说了,我今天还有事,先下了,88。” “哎,你等等。不管怎样你得给我把这个事情给交代清楚啊,阿姨怎么会进局子里头啊?” “我妈,我妈那脑袋,就她能干出什么出息事来啊,打麻将呗,在麻将馆被抓的。” “麻将馆被抓?”什么世道? “我哪知道她们打麻将心里想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具体我也描述不清楚,反正现在老太太精神挺崩溃的,我妈那群人都给逮进去了,那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哪里受过这个。我不跟你啰唆,这事我就交给你了,办不好回头我妈离家出走我唯你是问,我真有事,stween在催我呢,走了,走了!” 居然连个再见都不打,头像直接就灭了。 我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神奇,打个麻将能进局子里,该说中国治安越来越好了呢,还是说人民警察越来越多了? 多事! 去找外公吧,就算我不怕阿姨跟雅林断绝母女关系,那我也得怕阿姨跟我断绝干母女关系。 不过我后悔了,刚才又忘记一件事,忘记跟雅林交代让她帮我搞几张小贝的签名照片寄回来。雅林是个铁杆球迷,稍微人样点的球星她就能把人身家八字四世同堂都给默写出来,她球迷,不过,迷的是踢球的人。 我正准备撤退的时候她又上线了,扔下一句话头像又灰了。 卓雅林,我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她留下的那句话就是,杜紫哪里去了?这个求问不求答的家伙,问完就跑了。 杜紫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就象徐东淮去哪里了一样是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那是一把钝刀,得到我的许可,在我的心头磨砺,一下一下。 我就是这么奇怪,最喜欢选择痛并快乐着的生活状态,一天不自虐自伤就仿佛没有生活的气息。 徐东淮和我之间翻山越岭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明摆着的是他不要我了,可是我偏偏认死理,仿佛这么折磨自己痛到的会是他,或者,折磨完,功成身退的那天上帝会把他当作奖励还给我。 女人很奇怪吧,徐东淮这么对我,傅容那么对我,可是我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爱徐东淮而不爱傅容。 有人说,感情这东西,早一秒,晚一秒都不行,快一步慢一步都是错的。 傅容是我的错,我是徐东淮的错。 唐婉还是陆游说,错错错。 于是,这一世,他们木已成舟。 围着外公说了几句,他一边侍弄他的花花草草一边听,我说完就有人去打电话吩咐。外公把喷壶放下,看着我说:“小苏……”却,欲言又止。 我笑,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天真无邪。 我的亲外公,他,叫我,小苏。 出来的时候,碰上徐东华,真巧。 她说要和我谈谈,我一看到这女人就犯憷,脑袋发蒙,条件反射了,看来得了被害妄想症。 不过,这回该到我了。 徐东华我是欠你们徐家的还是怎么滴,又想算计我些什么,我现在没有更惨烈只有最惨烈,破罐子破摔,已经不怕不怕拉,谈就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不就让我别和徐东淮在一起吗,那我自己想着他还不行,我自虐你也管的着? 这次徐东华找我居然有一半的企图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徐东华提到了傅容。 她可真是上帝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还真让我说中了,上帝真的是个女人…… 女上帝不仅告诉我徐东淮现在和杜紫双双在法国进修,言外之意就是某人最好知情识趣,纠缠不休最不好看。 而且,撩下狠话:“苏也,你最好想清楚,那个傅容不是你随便能惹得起的,你最好离他远点,否则……”她冷笑。 又笑? 否则什么? 大不了,豁呗,我还有什么不能豁的,孤家寡人,单枪匹马,所向无敌,我死了也不关你徐家的事,顶多当给社会做贡献。 这次我一点都没给徐东华好脸色,开玩笑我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她的弟妹有必要对她和颜悦色?有必要贤良淑德? 我呸! 老虎不发威,就当是病猫? 瞎了你的仗势欺人的狗眼! 不过,我为什么会这么恨徐东华,我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徐家人,最该我的那个,我永远恨不起来。 生活终于给我交代了徐东淮的下落,他和杜紫在留学,双双对对,夫唱妇随么? 她妈的,现在我真的想抽,抽不死我。 什么叫贱人啊,自作多情如我基本上就能算了。 原本还念着会不会是误会一场,会不会是我不自信躲得太匆忙,原来只是我自作多情贱一场,红尘多可笑,苏也最无聊。 从来一切昭然若揭,只是我,不愿意去揭,不仅不愿意还给自己藏着掖着捂着瞒着。 活该啊活该。 这一程一程的路远山遥,万里长征,却换来一句我的活该。 所以我很想去法国,真的。 许文强临死的时候也说要去法国,因为那里有他的爱人。 而我去,是妈的要去问徐东淮要一句话,不然我死不瞑目。 想见徐东淮一面,我很急切,不得不,我必须要问他要一个交代。 我要问问徐东淮为什么要如此决绝的对我,我要质问。 如果不是你跟我说着一生一世的话,如果你不曾诱惑我,如果你不曾属于我,如果你不曾爱过我,如果你不曾给过我,我又怎么会输成这样。 是你带我赌,是你让我输。 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你让我曾经最美过,让后来的怎么也赶不上,让天涯从此寂寞,让长夜从此漫漫。 所以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我现在恨你。 知不知道,我道行不高,但是从来不做坏事。 只是贪点依赖,贪一点爱,却从此凄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 我不是怕孤单,我只是被你谋害了,成为了你手里的一颗棋子,来去全不由自己,你却举手无悔从不曾犹豫,而我,没有后路可以退。 第30章 这是一场游戏,很好玩的游戏。 都是玩,生活他妈的老玩我,那我也不能便宜了丫的。 第二十三章 就在我还没有想出报复社会的方案的时候,某天我从杂志社出来,一辆黑色的车子前有两个人“请”我上车,我申明,这种请法是不得反抗的请,于是我上了车。 上了车我才想起,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挟持,后果是什么? 忽然脑海里呈现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些不堪入耳的各种词汇,那些我耳熟能详的词汇。 幸好,车子一路开到的终点站是医院,市中心医院。 我看见傅容,躺在床上,裹着的是层层叠叠的纱布,露出两只眼睛,边上莺声燕语,鲜花水果。 我本来是想笑的,这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了,木乃伊似的。 然而不敢,门口好多死神一样傅容手下虎目含威。 我笑嘻嘻:“傅容。” 声音扬起八度,够欢快。 他妈的,我的笑话他看多了,现在终于讨伐一回。 他看看我,面无表情,当然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的眼神传递给我的信息就是他脸上,此刻,肌肉肯定都没动过。 没动便没动呗,他转过头去吃艳女削好的小块苹果,然后再把头掉回来,云淡风轻看乡下人巴结城里亲戚似的目光,说:“你来干什么?” 就算我表情欠抽,没有人性,也不该这样待遇吧。 我想大概是我过了,谁弄得这么凄惨都接受不了别人幸灾乐祸的,于是我又故作沉重的说:“我看你来了,你这是怎么弄的啊,严不严重啊,你脸没受伤吧,不会毁容吧?” 这句算问得贴近生活吧。 他翻个白眼不耐烦,把脑袋往枕头那边靠,嘴巴里不清不楚的在说:“谁让你来的?” 老没人性的,我忍,跟自己说要忍耐:“既然来了,就让我看看你吧。” “看什么看,去你的,看笑话啊,走。”他偏头来句激烈的,然后又把脑袋背过去说:“你们谁带她进来的,给我负责送她走。” 艳女勾唇,浅浅笑。 我操,又来一个仗势欺人的,我他妈的又发贱。 自作多情真是一个狠毒的词语。 走就走,我自己走! 谁也不稀罕赖着你,哼! 抬腿就走。 男人,男人,真的也都是贱货,当初死乞白赖的傅容竟然也有这么硬气的一天。 这样正好,中我下怀,省的我成天担心钱债易偿情债难清,现在我欠你的人情可都没拉。 我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忽然想明白了,不对啊,这个人平时不是这样的啊,就算是对于纠缠他的女人也都不可能这样没风度啊。 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起我失恋那时候火气也大,难道傅容也失恋了? 我得回去一趟,问问。 在走廊的转角处我看见傅容的人三五成群的在那里好像商量什么事,我略微停下脚步。 “对方想怎么干,什么条件?” “想要我们手里全部的货,和我们的场子。” “猪油蒙了他的心,真够痴心妄想的。” “可是傅老大答应了。” “答应了还能挂那么一身回来,傅容脑残了?” “据说是另有得罪之处。” “喔?就是为了那啥丫头片子?” “就是刚才来了又走了的那丫头片子?什么没良心的丫头片子这么厉害啊,你把她交给我,什么三贞九烈放不倒啊,他不办我给他办,他妈的,为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就不信这丫头我治不住她。” “可是傅老大……”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这是人话吗,都什么时候了,看看你们傅老大,躺尸呢,他那腿要是弄不好,这下半辈子,看他去哪里冤,这都是为了谁啊?这丫头心肠忒歹毒了点吧,我告诉你,今天就你们傅老大来拦我也得把那丫头给办喽。傅容平日里含着宠着护着由着,那是他,女人他妈的就是不能宠,一宠就恃宠而骄,宠出问题来,惯得她毛病。操他大爷的,越说越来气,你说傅容这是,为了一个女人?天底下女人这他妈的多,还怕她千娇不百媚,你,你,你告诉我她住哪儿,我去!” 偷听完,我心头的火气腾的上来了,怎么每个人都把我当傻瓜似的。 一脚踹开大门,傅容看过来,我死死的盯着他看,五分钟,他把脑袋一掀不看我。装死。但也不赶我走了,倒算识时务。 我看他软化,也就不再企图做过分的举动。 刚才我听人说,他这样都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心肠歹毒来了又走的没良心的臭丫头。 我不是。 我去问过医生,关于傅容的腿,挺严重的,听说伤到神经了,反正这些一番云云理论下来我只抓重点。 医生说,傅容的腿伤到神经,需要做复建,不然可能就不能正常活动。 不能正常活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 以后我每天都来,傅容连正眼都不瞧我,他身边有的是万紫千红。 别说象我这样个把持之以恒为他炖汤的傻丫头片子,我估计如果有需要连现场给他做脑白金的女人都有,而且都是牡丹花级别的,而我只是一株狗尾巴草。不过,我懒得管他,一如既往给他煲汤,有时他房间里莺歌燕舞得厉害我就到走廊上去,或者到主治医生办公室去。 医院我他妈的太熟了,简直跟我家后院似的,进进出出,熟门熟路,有空闲了还约几个漂亮护士一起出去喝茶。 我常常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生离死别的泪,麻木僵硬的眼,我也成僵尸了。 不说话,不动,不笑,发呆。 别介,自虐纯属我个人兴趣爱好,与旁人无关,请各位不要做无畏的心疼。 有次,一个女人在傅容的病房门口好奇的盯着我看了半日,然后指着我问,那女人是谁啊,每天都这么坐着,真恐怖,跟个死人一样。 后来我再也没有看见过这类不懂事的女人出现在医院,傅容不待见我,他的手下可对我客气得不得了。 常常有事没事有讨人欢心的年轻英俊小伙子自发过来陪我说话,很会来事儿,姐姐长姐姐短,甭提多亲热了,哄得我心花怒放,年轻好几百岁。 我跟那小孩子玩得很high,懒得理傅容,真管他,还给他登鼻子上脸的机会了,随便他偷窥吧。 其实那一帮小鬼头,比我小的多得是,看着他们跟我比拼动画片台词,然后再看看他们一个一个斧头帮的装束,我心里笑出血来。 有天我们在比拼谁的声音更粗,谁cos蜡笔小新更成功,结果我笑的时候把他们都镇住了。 那笑声,象穿堂里的风,有种电影长镜头的感觉,无声无息。 大好年华里的笑声,为何这么寥落? 我其实并不是真的有意要笑给傅容听的。 报社有老编辑即将退休了,我下班被拉去聚餐。 心跳得厉害,跟心脏病似的。 和我同期进来的一个年轻男人端着酒杯对老编辑说:“头儿,您多吃菜,来我敬你一杯,您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今后聚餐的机会多得很,可您老是吃一顿少一顿。” 老编的脸色顿时黑了。 有同志推推我的手臂,示意我提醒身边这口没遮拦的小筒子,我如梦初醒:“啊?” 什么叫吃一顿少一顿,怎么跟死刑犯似的。 就在我这一闪神的瞬间,那筒子又说开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敬您啊,自我进单位以来,您给了我不少帮助,来喝一杯,再不喝恐怕没机会了。” 我这才站起来跟大家说对不起,去洗手间一趟,拨电话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电话那头有“小斧头”欲哭无泪:“苏姐,您快来啊,大哥要跳楼。” 跳楼?我被吓着了,赶紧去饭局上告假,老编正愁没有借口离开,他也站起来说:“哎,小苏,来我送送你,你是上医院去吧,这里可很难打车。” 我赶到顶楼的时候,门口围了一圈人,都远远的瞄准坐在护栏上的某个人,他身边摆放着一堆空的啤酒瓶,地下是一摊烟蒂,看来在这里坐了有段时间了。 我只是好奇,他这样一具瘫痪木乃伊怎么跑到天台,怎么坐上去的,法老显灵? 我走过去,身后有人出声阻止,亦有人阻止人出声。 傅容没回头,一个酒瓶子砸在地上,说,你们他妈的谁都不准过来。 真硬气哈! 我不理他,那酒瓶子就在我的脚尖下开了花,有人惊呼:“苏姐!” 傅容终于知道来者何人,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苏也,你别过来。” 我轻轻的笑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奇怪的是走到栏杆前我还没有晕倒,我记得我从小就恐高的,我说:“傅容,你是要死吗?我们一起死吧,我欠你,该你,我的命,你要,今天就给你。” 傅容害我,还是我害傅容,到这步田地已经说不清,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命定了。 我的心终于死透了,被两个男人。 还有一个是徐东淮,想起他,心里秋风起,大雪下,每况愈下。 誓言,总是在我们抓不住的日子里灿烂,在我们看得见的岁月里妖娆死去…… 终于,绝路。 第二十四章 傅容估计没有见过我这么彪悍的一面,被拉登住了,他走过来抱我,温言软语:“啊? 第31章 谁说要死来着,别哭啊,我没有要死啊,谁告诉你我要死的,都他妈找死。你别怕啊,我没有要死呢,我只是说了句,真想跳下去,他们这帮酒囊饭袋还真的信了。谁说我要死了?苏也,乖,别哭了。” 他越发用力,声音越发温柔,因为他抱着我的时候才发现我手足冰冷,全身都在颤抖。 傅容不好意思得很,没有告诉你,我恐高。 但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温暖不了我,安全不了我。 我说了,我的心已经死透。 他抱着我赔了一天罪:苏也,其实你熬的汤我都喝了,其实我不是真的讨厌你赶你气你,我只是不愿意你来同情我,你别生气了,我没有要死啊,我发誓。 我不记得后来是怎么下去的,只知道我在他的病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他在阳台上的椅子上躺着,有烟蒂红红的小点,忽明忽暗,他没有睡。 月光荧荧的,冷冷的洒下清辉,傅容被度上一层银晦的光,他象是一只朦胧的鬼。 这一夜,他一直维持这个姿势,我们都没有睡,他不知道。 这一夜,我想通了很多事,或者是做了某些决定。 徐东淮,他只是我岁月中无意间的风情万种,黯然销魂,但是已经是过去的山水,昨日的爱情,就这样算了吧。 这辈子,已经没有圆满了。 人最容易妥协顺从,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情其他情分仍然可以幸福安康,仍然白头偕老的,只要我肯,那就装吧。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带着一箱面具走天涯? 我和谁不是一辈子呢,一辈子就一辈子吧,一辈子也不长。 什么时候活腻歪了,什么时候不想干了,什么时候眼里容不得沙子了,随时能撒手,怕什么? 至尊宝说过: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一万年! 爱情,是谁没有珍惜? 然而一万年已经过去。 我给傅容讲笑话,给傅容变着花样熬汤,把我欠他的一点一滴还给他。 这天我到超市购物,顺便给他买了番茄过来,还没洗,他巴巴的嚷着要吃,要吃,我让他叫我老佛爷。 他叫了,真是没有风骨的小孩,早知道应该让他叫我妈妈。 他抓起一个番茄抛上天,再用嘴巴接住,然后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仿佛那是一生最了不起的事业。 其实他那眼神跟我家从前养的那只牧羊抢到糖就躲起来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我时候一摸一样,没得比,就一小白。 跟狗一样,理他! 我骂他:“臭显摆!” 他倒很是享受。 不知廉耻之人趁机叫我老婆,叫了好几声,我都没有回应,更没有回揍他,我在想事。 刚才在超市的门口,我看见一个人,背影跟徐东淮好象,身形比徐东淮瘦些,不过等我结账完之后这个人就消失在茫茫人海奇+shu$网收集整理,芳踪无觅,我的眼睛又一次的欺骗了它可爱的女主人。 我的眼睛就这么想徐东淮么,其实傅容长得也不差啊,这是傅容天天跟我进行思想斗争的话题。 算了,算了,谁跟眼睛一般见识,它又不是活的。 如果真的看见徐东淮了,那只能说明我瞎了眼。 我一直都恍惚着,心头总是超市那个影子在心头晃荡,晃荡,白色的衬衣,瘦削挺拔的背影,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他?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从外面走进病房一不小心把头撞到门框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哗啦啦地转悠转悠转悠,却不敢当着傅容的面掉下来,忙把脸背过去。 我朝着天花板翻翻白眼,再翻翻白眼,企图把泪水翻回眼睛深处,傅容看着我。 “苏也,你怎么了,你过来让我看看撞到哪儿了,疼不疼?” “什么怎么了,没撞着呢,不疼。” 傅容太厉害,还是我的三斤半表现得太明显?但是我不能过去,我的眼泪现在不能让他看见,不然他又该添堵了,所以我选择装大头蒜。 傅容一贯斩钉截铁认定我果然是水做的,而且是一母亲河,泪水一决堤那跟黄河泛滥似的,滔滔不绝,所以以后不要随便哭,哭多了,泪水就不值钱了,就没有人会来心疼了,而且跟个林黛玉似的,那多损害林妹妹的形象啊。 他的嘴巴毒是毒,不过其实我哭的时候,是傅容最手足无措无处叹息的时候,以前我就很喜欢看徐东淮对我手足无措拿我没辙的样子,但是我不喜欢傅容这样,他这样我会有压力。 不过我还是被他骗过去了,男人要是打定主意骗女人,那么不管爱不爱他的女人一般基本肯定都会上当,特别是我这种习惯糊涂一时聪明一世的女人。 他把我拉过去,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拨弄我的头发。 有点疼,我皱眉,轻轻的,但是他发现了,遂放柔的动作,笨手笨脚还要装灵巧实在是很可笑,也很可爱。 他拨弄我的头发的时候,眼睛,鼻子,眉毛,嘴巴,都能看出专一来,仿佛在做着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唉,傅容你说你到底要我欠你到几时呢?我在心里犯嘀咕,不是不感动的。 “看,还说不疼,你这都是一脓包了。” “什么叫脓包啊,那就是一肿包好不好,你怎么运用修辞手法的,你这个盲流。” “哎,原来你是个瘌痢头啊,你看这里好大一块不长头发呢!哈哈。”刚才我还感激他呢,这人吧,实在是不能对他好。 “笑吧,笑吧,哼。”我知道他肯定指的是我额角上一小块疤痕,到今天还不长头发,不过那么小的一块怎么能说我是瘌痢头呢,靠,一点判断标准都没有! 我以前就一直在班上自称我是伤痕文学的代表。 伤痕文学懂不??傅容你这个没有文化的地痞流氓小混混,姐姐不屑教育你。 “怎么弄的呀?” 第二十五章 我小时候可调皮了,这小小一个疤痕算什么,不过这个疤痕跟我混世魔王的历史没有奸情,这个疤痕是我灰姑娘时期的最佳见证。 “我小时候弄得呗,那时候姑妈在外面工作,表哥出去疯了,我就一个人在家里做作业。那时候,家里用的是铁皮煤炉,我们南方没有暖气,一到冬天我就搬条小马扎坐到炉子跟前做家庭作业,有一次等了很久姑妈都没有回来,我就趴在那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姑妈在门口尖叫,原来我的头发着火了,我感觉到痛的时候已经烧掉一半头发,后来就留了这个疤,那个冬天我都是戴帽子过去的呢,你还笑。现在好不容易疤恢复到这个程度,你居然还说我是瘌痢头,你这个没人性没同情心没阶级兄弟情谊的冷血动物,党算是白教育你了。” 他没有再笑也没有露出心疼的表情,只是跟我继续聊我小时候的事。 我也很怀念那些日子,说着说着就说开了。 “你还跟男孩子打架?” “跟男孩子打架算什么,毛毛雨拉。” 我小时候其实是一挺不省事的小孩,很多男孩子都怕我,我跟人打架完事凯旋归来基本总逃脱不了被姑妈一顿竹笋炒肉,那些男人打不赢我还哭,还找大人告状,没骨气,下次遇见还得打,不打不成器。 那时候姑妈教育完我之后,我一般会选择离家出走,我特爱离家出走,每次挨修理了,我就离家出走到楼下的花坛里蹲着。第一次的时候我姑妈以为我到哪里可怜去了,满世界的找我,后来才从花坛里发现睡着的我。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把我离家出走当回事。 其实我哪里敢真正的离家出走啊,我小时候就迷过一次路,后来就生了一场大病,狠狠的一场大病,从那以后我家人再也不敢让我一个人出去,我自己主动出去那就更不可能了。 离家出走撑死了最远的半径就是到达花坛。 傅容爱好兴趣挺诡异的,竟然听得聚精会神,我警觉起来立马闭嘴。 他看了我好一会,那眼光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他却只是从我背后伸手抱着我,紧紧地搂着我的腰。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傅容特别粘人,居然抱着我的腰死死不肯撒手,还把脑袋直往我背上蹭,妄图老牛吃嫩草。 这条老牛自从上次伪装自杀失败之后就变乖很多,最近也不把姑娘往医院召了。 不过越来越喜欢撒娇,在我面前撒娇,那是自寻死路,谁能有我可爱啊? “死孩子,撒手,撒手!”我七八九下忙不迭地拍打他缠在我腰上的爪子,脸红心跳快要发烧,还好我背对着他。 他今天这样可过分了,他抱我从来都是囫囵的抱,把肩膀一块抱进去,从来没有这样搂着我的腰,这里太敏感,太多回忆。 从前,徐东淮常常喜欢这样挽着我的腰过马路,批评我身材什么都不好,就这腰还凑合点,稍微有点手感。 我那个时候一开心巴巴的跑去把网名改成了“小腰精”。 不过后来一查,发现网上的小腰精钵满盆丰,这才郁卒地把网名改回来的。 猪头连带动作在发蠢:“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嘛!” 我操,死样怪气太监似的,我又不是慈禧,这个李莲英,我怒了:“撒不撒手?”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这样,好像能够闻到我心里最后一点哀伤的味道,那是悲凉的风。 这里有徐东淮的味道,傅容你不要抢,好不好? 第32章 傅容闷着没有动了。 他这方面挺敏感的,我又让他不安了,于是我马上佯装张狂地嫌弃他:“傅容,放手,放手,回家找你妈去,死孩子我又不是你妈。” 他闷了半天却说:“苏也,我们结婚吧,结婚好不好,结婚之后我们去度蜜月,我带你去西藏,去新疆,去海南,去内蒙,去原始森林,qi书+奇书-齐书去大漠边关,去快意人生,去笑傲江湖。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想干嘛就干嘛,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笑傲江湖你个头,笑熬糨糊还差不多,你这个黑社会犯罪分子谁要嫁给你啊,有上顿没下顿,满手的血腥,我可不想做个黑寡妇。”我装作轻松然自然却很用心用力的掰开他握得很牢的手。 原始森林,大漠边关,快意人生,笑傲江湖……都是金庸小说里的浪荡情节,然而我又想起金庸《白马啸西风》里李文秀的一句话来: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傅容,这样,怎么办?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或者在假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仍然嬉皮笑脸说:“苏也,我想得到你。” 我也嬉皮笑脸的回:“想得美!” 但是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知道,那里肯定在慢慢转黑,很黑很黑,象是黎明前的暗,却不知道有没有曙光出现。 气氛急转直下,我承受不了,借口一些有的没的理由,走了,其实今天我什么事都没有,这,算是逃避吧。 那逃到哪里去好呢? 唉~~~~~~~~~~~ 于是只能提着保温杯晃荡在马路上,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然而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也没有,还是,等公车回家吧。 去公汽车站的时候我还从地上捡了一个硬币,看来,苏也行情也不是那么背嘛,天上掉银元喔。 否极要泰来。 百无聊赖,等公车的人开始八卦起来,我且听听,看看能不能抓到掐点鄙视一番,自娱就是自乐,这是一个掐架炒作加娱乐的年代。 女人跟女人能谈什么,经久不衰的经典话题就是男人,身边这二位就是我这句话的现身说法。 谈男人呢,从快男谈到好男。 快男倒是真的,来得快去得也快,好男就免了吧,男人越长得人模狗样越他妈不是个东西。我算身经百战伤痕累累了,男人就那么回事,不管皮相多么好的男人,都只有一个标准,第一,看责任,第二,看历史。 不过,身边的这二位却毫不在意我心里的想法,所以说我们是陌生人。 从嫁给最爱你的人还是嫁给你最爱的人,这个话题,她们自然而然的将之延伸发展牵扯到哪种职业的男人最可婚,挺来劲的,结婚哪个女人不爱? “我不喜欢商界中人,满身的铜臭,不拿爱情当回事还老喜欢逢场作戏。”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医生,温柔,体贴,还能看病。” 嗯,我点头在心里赞成,据说这个行业的男人现在已经脱销,吃香程度可见一斑,不过我敬谢不敏,我现在已经被医院给吓怕了,看见医生就想生病。 直头发的mm接着说:“我喜欢室内设计师,想想看啊,设计师多好啊,一双巧手,可以亲手设计家居,又可以抱着你,细心又有情趣。” 嘿,直头发,被骗了吧,室内设计师的男人容易出轨你知道不? 不是我教训你们,我原来的男朋友就是个设计师来着,他笑起来眼睛都是弯弯的,里面亮晶晶的跟落了星星在里面一样,纯净得跟一孩子似的,做人低调厚道又纯洁可靠,谁都想不到这样的人会抛弃女朋友吧,而且还离家去国,你们知道不知道? 一个念头尚在脑海里溜达,忽然我看见徐东淮,我确定我是真的看见他了,一定是他,站在远方。 就是我日思夜想的那个模样,他总是那么好看。 他刚才也在看我。 一定是他。 我追上去,几乎是下意识的,提着保温杯在路上毫无形象的一顿飞奔,在人群里穿梭,可是我到达的时候这个人没了,他就是不见了。 我在人群中转圈,转圈,转圈,四面八方,仓皇四顾,天空没有留下他的踪迹,可是我确定我真的见到他了。 是这样吗? 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不肯见我一面? 我是洪水还是猛兽,这么唯恐避之不及? 这是为什么? 我蹲下来,手里的保温杯掉下去,我试图用手去抓,可是骨碌碌的盖子滑出我的手,滚出好远,我眼睁睁看着它滚出好远,把手伸再长,也力不从心,它越远了。 好吧,滚吧,滚吧,我不要你了。 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闹市,不停的有人经过我身边,也有人曾注意到我,但是没有人为我停留半分,连看笑话都不屑。 那我就尽情的哭吧。 终于有人停下来,是个小朋友,他奶声奶气的问:“大姐姐,你怎么拉?” 我挤出一个笑容给小朋友,我不想吓着他,可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小朋友接着又说:“大姐姐你为什么哭,你迷路了吗?” 我说:“我没有迷路,只是不见了一样东西而已。” “是那个吗,我帮你找回来,你别哭了好不好?”小朋友指着我的盖子说。 我点点头,说:“好,谢谢你,小朋友。” 盖子被小朋友蹦蹦跳跳地找回来了,除了脏一点,沾染了灰尘,什么都没变,又没坏有什么好哭的。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重新上路。 我哭成这个样子,他都不出来,这样,难道我还要继续出丑下去? 或者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他早就想摆脱我。 陈世美是有理由嫌弃秦香莲的。 秦香莲那么喜欢哭哭啼啼,好像整个世界都欠她的,守不住男人那是你自己没本事,还怪社会不成? 我不能再哭,而且我已经欠上傅容,我也不能做傅容的女陈世美。 陈世美这样的动物太可恨!! 这天半夜里我做了很多梦,纷繁复杂,精彩纷呈,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我面前一张脸一会变成傅容,一会又变成徐东淮,奇怪的是他们明明不同的长相可是却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们表情忧伤,眼睛一片深海似的黑,却都是灭的,没有光的,无精打采的,灰蒙蒙的黑。 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徐东淮的时候他那弯弯月牙似的眼睛,笑眯眯,干净又纯洁的模样,我想起他偷偷把自己的照片放进我钱包里时候那红得可爱的小脸,我想起他刚才梦里看我的眼神,心力交瘁,无能为力。 还有傅容,他从前是无赖而开心的,万花丛中一点绿,自在逍遥,无法无天,他做他的大哥,他混他的日子,他笑他的红尘,可是他的脸什么时候也爬满了这么多不好的表情? 是什么东西润物细无声,随风潜入心? 这个梦怎么会这样子。 梦让我害怕。 第二十六章 其实傅容挺孩子气的,有时候就跟一小孩似的,有时候我不在他不愿意吃饭吃药他手下的人怎么也没有办法,有时候心情不好了把自己关在病房谁也不准进,医生护士手下。就象那天一样,无缘无故跑到天台坐了一下午,还不许人劝。 这个人,我很担心他。 还有一件事情,医生还没有告诉傅容,他的腿有问题,上次医生终于跟我解释清楚什么叫“不能正常活动”,我听明白了就呆在那里。 但是我也没有告诉傅容,而且嘱咐过,那些小斧头大斧头谁要是敢拆我的台就让你们老大去死吧。 傅容平时其实自视挺高,他不会接受那个结果的,不过医生说只要肯配合治疗还是有解决办法的。 花时间精力还是有办法的,医生说。 所以,我决定曲线救国。 今天我特意穿了雅林从英国给我寄过来的一条裙子,果然不愧为英国原装的,穿起来感觉还不坏,安分守己了几十年,好歹让我冒充一回美女吧。 地铁里有人对我侧目,我沾沾自喜,偷偷欢乐,哪怕是装的美女也是有福利的啊。 我在傅容面前转圈圈,抬起头小人得志的说:“怎么样?漂亮吧!” “你穿这么漂亮做什么?”他的脸一下子就阴了。 瞧那小样这肚量,有必要把嫉妒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昨天看了一句话,要射中女人的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跪着瞄准。傅容这么放不开,所以说,难怪我爱不上傅容。 可是今天傅容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坏,我在他病房里坐了好久,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背对着我躺坐在阳台的按摩椅上,抽烟。 装沉思者呢。 我理解他,神经病都这样间歇性的,偶尔装忧郁思考下人生,我不打扰他。 我在上网,抱着我的本本看动画片,看我最喜欢的加菲。 它鼓着肥肥的肚子,说:“下面开始做俯卧撑,今天先俯,明天再撑。” 它那张一万年岿然不动的嘴巴在说话:“嘘,千万别告诉他们我做了好事,这会影响到我的形象的。” 看完了,我又掉转回去,片头开始:“嗨,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朋友加菲,我又来了,真是谢谢你们,这么半天没人理我。” 我站起来对傅容说:“喂……” 他连动都没有动。 “我要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以后都不用来了。” 第33章 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自从上次自杀事件后不是正常了吗,怎么又赶我走,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是吧。 “傅傅容,你说什么呢,天晚了,我真的走了啊,不过,你先过来把这汤给我喝掉。”今天这骨头汤我可是熬了好久。 “苏也,我是说真的,你走吧,以后都不用来了。” 有点意思了,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 “傅容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我又是哪里得罪这位神仙哥哥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忽然想通了,苏也,真的,我想通了。” “并不是只有女人想成为男人的唯一,男人也想成为女人的唯一。可我知道你不爱我,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这些天,你每天都来,可是你从来不是爱我才来的。既然这样,还是算了吧,我想你还是走吧,以后都不用来了,真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会害死人的,其实,拿我当唯一的女人多的是,我不愿意强求你,也强求不来。医生那里我也早就知道了,出来混迟早要还,你不用同情我,也不是你欠我的,你可以走了,真的。”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见到你我心里很难受,你也许不知道吧。” “我为了你……你还是走吧,求求你走吧,我从来不求人但是你真的走吧,我不愿意每天看见你这个样子,我不愿意每天看见你一副还债似的表情,你要走就趁早走,我并不是离不开你,现在马上你给我走,走啊,听见没有?” 我呆呆的看着他,一动不动,他忽然把手里的拐杖狠狠往地上掷,金属发出的声音能撕碎人的耳膜,有着裂锦的尖锐,说不出的难受。 他看着我,脸都扭曲了,狰狞着大吼:“你给我走,听见没有。” 我终于不发呆,抱起我的本本,朝门口走去,傅容在我身后大喊大叫:“还有你的保温壶。” 傅容他如此的欺负我,我没有哭,真的没有。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时间考验的就是男人的心和女人的脸。 但是傅容不是。 他今天说了很多个“真的”,可我知道那都是假的。 他今天这么凶,可是我知道他肯定更难受。 我原谅他,我明天再来。 我回家,很快把自己收拾利落睡觉,今天我不愿意想太多的事情,马上睡觉睡觉,苏也我给你三分钟。 半夜的时候手机响了,我摁了,又响,我又摁了,我说了今天我要睡觉睡觉。 不过当你活在这个社会上的时候,总有东西要跟你作对的,就象一个晚上想好好睡个觉都不能如愿。 医院来的电话,傅容丫的,今天下午玩变态撵我走,晚上现在半夜三更的玩失踪,是不是嫌我命长不够他折腾的? 十月的夜,很凉,我披衣起来到楼下打车,师父问我去哪里,我愣住了,去哪里,我怎么知道去哪里? 傅容失踪了,我只知道去天台上去找他,他家在哪里,他平时有些什么朋友,他从前过的是什么生活,他喜欢什么,他不喜欢什么,他为什么高兴,他为什么难过,我一点都不知道,那么我能到哪里去找他呢? 于是我又下了的士,在马路中央,周边是络绎不绝的车,人,事,我一个人站在这中央,只觉得委屈,只觉得单薄。 傅容,为什么连你也要来欺负我? 我又蹲下来,我一般哭的时候就喜欢蹲下身来,仿佛那样人家就看不到我在哭,其实我是胃痛,我的胃就喜欢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嗤溜溜,有车子险险的擦过我身边发出尖叫,满脸横肉的司机把车开出老远伸出头来骂人,不知道他问候的是什么,亮晃晃的是他的金牙,还有崎岖的一脸肥肉。 骂吧骂吧,好像你骂我就能被你骂死了似的。 有人叫我起来,我才不加理会,好像你叫我起来我就真的起来了。 还有人说,你别哭了,然后递给我一张餐巾纸,动作那么温柔,似曾相识,好像你递我纸巾叫我不哭我就真的不哭了似的。 不过,等等,这个人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抬起头,居然,徐东淮。 这一眼,所有的车水马龙,阡陌红尘都疑固,变成最华丽的背景,我在大白天的时候看见了徐东淮,他大概是从天而降的吧。 于是我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委屈万分眼泪汪汪地问他:“徐东淮,傅容不见了,怎么办?” 他拉起我,抱起我安慰我说:“没有关系,我陪你去找,一定能找回来的。苏也,乖,别哭!” “你又骗人,你根本就不会陪我,你就喜欢在梦里骗人,现在还学会在白天来骗我了。你以前说要我给你点时间的,你说只要给你点时间你帮帮杜紫就回来的,可是你没有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你知道吗,我等了你好久,我怕迷路我不敢动,但是你一直不来,你不会回来。” “没有,真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可是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的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你看看你,又要哭了。乖,别哭,我在这里陪着你,我会保护你,不用怕。” “徐东淮,你真坏,你把一切弄乱了,就走,你把一切弄坏了你就走,到现在还来骗我。徐东淮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来害我,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就没过过安生日子,你一定要我死在你手上才甘心吗?” “没有,对不起,我很坏,我很坏,都是我不好,苏也你别哭,我最心疼你的泪水。” “你……你是徐东淮?”我终于能够反应过来,他怀里的味道,他衬衫的质感,他的温度,他是真真实实站在我面前抱着我。 真的是他。 徐东淮,你不是跟杜紫在留学进修吗;你不是默认了杜紫吗;你昨天不是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又不肯见我吗,你不是抛弃我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在我面前出现,再跟我说些这样没营养的话,难道看苏也发蠢看苏也凄惨看苏也对你这个负心汉念念不忘真是件这么可乐的事? 想到这里,再看见他那仿佛真的情深似海的眼神我心里那跟刺啊,他再怎么说也得把我当个人看不是,可是他这样玩是什么意思?? 我连忙推开他,退后几步,警告自己,苏也,这个人你惹不起,你还不赶紧着躲开? 他伸出手想要来挽我,却瑟缩了一下,终于落空。 背后有车子发出尖锐的摩擦声音和人们的咒骂声,很多很多车子,很多很多粗鲁的人,差点忘记这个背景,差点忘记这是大马路上,在这里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对,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不能跟徐东淮在这里唧唧歪歪下去。 我想过一万遍他回来我要怎么对他诉说我的苦楚我的委屈我的生活我的辛苦,我设计过很多场景很多台词,很多很多,但是真正见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恨他,我想叫他也痛苦。 我不停的后退,把他当成妖魔,不停的后退,看着他拧起来的眉,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得逞,如果我死在这里他大概会难过吧。 有车子呼啸过来,徐东淮一把拖过我把我抱紧,很紧很紧,象失而复得的珍宝,象小孩子不愿意让出来的玩具,象他很珍惜的爱人,带着激烈带着绝望还有恐惧。 我哭着挣扎,心底有恨,一直记得午夜梦回多少次发疯一样渴望这个怀抱,但是总是只能看到一室的清冷孤寂,冰冷僵硬的夜永远没有他,那么现在我也不要。 第二十七章 傅容说得对,女人总想成为男人的唯一,要就没有,要就全部。 他不放开我,我打他咬他掐他骂他,哭着求他,他就是不放手。 紧抿着唇,眉一根根很清晰的突入我的眼里,他的眼角开始有东西在闪。一脸的疼惜怜爱或许还夹杂着痛楚,太多复杂的神情,纠结起来的一张脸,让我不忍心看下去。 “苏也,你听话,你别动,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你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 “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你还晓得回来吗,你还回来做什么?” “苏也,我在这里,其实我一直在这里,我哪儿也没去,一听我姐说起你我马上就飞回来了,我怕耽搁一分钟你会一个人躲起来哭,连个心疼的人都没有。苏也,我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 “是我不好,如果我知道你会这么干这么想,当时打死我我也不会骗你。杜紫她吸毒,她堕胎,她还在浴缸自杀,留了遗书,她是为了我。医生说她得了臆想症,她不肯治疗,不肯吃药,一边拍戏一边……常常打人,只有我在的时候她才正常一点。看着她那个样子,那个时候我恨不得,恨不得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样我就不用在你住院的时候呆在另外一个人身边还骗你。” “我不愿意失去你,一想到你跟我说‘徐东淮,你不准走’我心里就刀割一样疼,我能走到哪里去呢,我早说过了,一千个一万个徐东淮也不是一个苏也的对手。杜紫的事我不敢叫你知道了,以你的性子这事结局只有一个,你肯定会离开我的,我和杜紫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我从来就不敢去比较。要么你恨我恨得咬牙切齿要分手,要么你会把我推给杜紫。想到这里我全乱了,不寒而栗,那天,许小风告诉你的那天我还想拖延一段时间,我想或许等你消消气就好了。” “可是,苏也,你这么决绝,我处理完杜紫自杀的事你就突然就不见了,手机,寝室,王幸,郑舟,甚至你的老家,没有人知道你们兄妹的下落。 第34章 而我终于知道你表哥的事,我还知道了我姐,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你呢?那时候杜紫已经认不出别人来了,家长给我们安排了去法国治疗的行程。” “临走的那几天,我发疯一样找你,遍寻不着,我得陪杜紫去法国,可是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我必须,我急切,我不得不,可你躲得这么彻底,你大概是一辈子都不想要见到我了吧。我姐说,辜负了一个不要害了另一个,我真是恨她,如果那天她到法国来不是跟我说起你,我根本就不会理她。还有许小风,我使了手段,让他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我,就是恨他们两个。可我弄丢了你,弄丢了,到哪里去找回来?” “在法国,杜紫慢慢的好了,医生说她敏感而多疑缺乏安全感,医生说她依赖我的意志而存活,可是我又用什么来生活呢?满目的异国面孔怎样也拼凑不全你的音容笑貌,医生问我需不需要治疗,他们说我有抑郁症,其实我没有,我不说话的时候只是在想你而已,我焦躁的时候只是在担心你而已。你有没有哭,有没有烦,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过马路,你跟谁在一起,我姐有没有再来逼你,你表哥的病没有手术费,真是恨不得插翅回到你身边。” “我回来几天,一直不敢去找你,你每天傻乎乎的忙活很快乐,你是为另一个人,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来迟了,不知道算不算打扰。后来,我见过傅容,在医院……” 他一边说我一边安静下来,在徐东淮的怀里象一只温驯的猫,他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本来就有魔力,专门使我耳根子变软,他说一句要乖我要回味好久好久,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只愿世界变成他的怀抱这样睡着永远不要醒来。他象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而我现在只想要一辈子不长大。 他送我回来,说:“不要担心,先回去睡觉,傅容的事我来解决。” 我只是不愿意撒手,哭得很累,连声音都变了,但是坚持着不愿意放开他的手,放手这个动作太危险,一放就有失去。 他也不忍心,笑得无奈又心酸,揉揉我的头发说:“乖,上去睡,我不会走开,我保证,明天一醒来睁开眼就能看见我。” 我噘着嘴巴,撒娇,蛮横又不讲理:“你又骗人,一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天花板。” 他笑得很宠溺,继续哄我,象哄小孩子去睡觉那么耐心,我心里很甜,很暖,很满足。 只要他说,我就信。 只要他哄,我就开心。 因为,他并没有不要我。 谁敢笑我矫情没出息,我是真的,很幸福,很享受。 苦尽甘来。 终于又回来了,我舍不得,放不开,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失去了,可是奇迹般的他回来了,就在我身边,抱着我,说:“乖,上去睡,你累了,这里有我。” 真真特别窝心,这句话我等待的时间太长太长,差点忘记曾经有人给我遮风挡雨,曾经有人给我幸福安康,再听一次奇qisuu.书,连路途中间所有的辛苦委屈都能一笔勾销。 一个女子再强大始终都是渴望有枝可依,总是希望有人可靠,希望出现一位男人,他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那个人哪怕仅仅个子比自己高大身形比自己强壮一点点都是安全感。女子由来便如此。 徐东淮就是我命里的那个人,我听他的话上楼去睡觉。 其实心里不是不担心傅容的,他最近太反常,自从进了医院就反常,我打算徐东淮走后再去找傅容,虽然大海捞针,但是总归是要找的。 这是我欠傅容的。 上楼来,只是为了让徐东淮放心。 生活就是一个字:迫。 徐东淮一直在看着我,到我上楼他一直在门口看着我,回头还能看见他的笑,温暖,鼓励,希望,他的眼睛在跟我说明天见。 而我却不知道这一放手,已经没有明天,不过这是后话。 我一边上楼梯一边给“小斧头”打电话,他们焦急的声音说明傅容还没有下落,我真是恨透他了,一身的伤,还老是喜欢玩这些幼稚的把戏,他到底想折磨谁? 徐东淮还在我楼下,我必须去房间里开灯,他告诉我最近每天都在我楼下一直到看着我的灯光熄灭。 挂完电话我拿着手机想要撒气,却没有地方撒气,一个忍不住把手机摔出去,断成了三截,人生真是自作自受,我又跑过去一截一截的拾起来,楼道里的灯坏了,我一边摸索,一抬头发现有个红红的小点,一闪一闪的,很是诡异,什么东西在抽烟? 我尖叫一声,跳起来,惊问:“是谁?” 那堆黑沉沉的影子没有说话,我厉声喝问:“是谁?出来。” 听说鬼都是欺软怕硬的。 鬼站起来,身形有点踉跄,压过来,然后紧紧的抱住我,把头埋进我的头发里闷声闷气地说:“苏也,是我!” 傅容?! 他怎么在这里,他居然在这里,我们翻遍了整个世界,担心了一个晚上他居然窝在这里,他凭什么? 我恨得牙齿都在响。 泪水哗啦就冒出来,傅容你欺人太甚。 我使狠力气要推开他,但是又不敢太过用力绝情,他一身的伤呢,他怎么跑到我家门口来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能骂:“傅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有本事给我去死了啊,这样我欠你的就再也还不清了。” 傅容把头埋进我的头发里,不管不顾只记得,喃喃的,语无伦次的说:“苏也,苏也,对不起,今天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不是要赶你走,真的。” 我的脖子里凉凉的,傅容他在哭吗。 “苏也,我已经放不开你了,怎么办?我赶你走,是怕自己放不了手,我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虽然我说,这个世界上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可是你要的我一辈子都给不了你,我是你不要的人。” “我一直逼自己放过你,你不爱我,你居然还敢天天来同情我,我就算瘸了,跛了,残了,一辈子不能走路了,我都不希望你来同情我,可是你为什么赶也赶不走,你每天都提醒着我,提醒我得不到你。” “这个世界上我拥有的太多了,金钱,美女,享受,可是偏偏在你这里失了手就再也不能回头。我想要得到你,可是你却来问我‘你想要到手,怎么办?’这种感觉很不好,抽烟,喝酒,女人,金钱,甚至大麻,他妈的什么都解决不了。在咖啡馆门口的时候看见你对我微笑,看见你躲闪得那么彻底,你甚至连咖啡都不去喝了,我真他妈想抽死自己一万遍,犯贱也不是这么来的。可我就是贱。” “这辈子卑鄙的事我干过不少,阴谋狠毒的事我从来不手软,可是我就是黑不了你,下不去手。你那小绵羊又回来了,我知道,你瞒不住我,所以我把握不住你了。我赶你走,你真的走了,今天下午我想了很多很多,但是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苏也我必须得到你。” “苏也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没当回事,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以前我总是想人生短短数万天,该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什么要不到的。可你跟我说,你想要现世安稳,落地终老,他妈的那好就让你去吧。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过,还不信就忘不了你,可是你偏偏天天出现在我面前还让我狠不下心来赶你,天天搅乱我的心,如鲠在喉,你不让我咽我又不能吐,你让我怎么办?” “我尝过美妙滋味,我也知道放开有多痛,所以现在我不愿意放手了,不管你欠我也好,我霸占也罢,我想要更多,我要人也要心,留不住也要留,互相伤害也要留,苏也,你别怪我。” “苏也,你怪我,我也不能放手,你听见了吗?” 他把头埋在我的脖子里,冰冷的泪水顺着溜进我的脖子里,连我的心一起冰冷。 这一刻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卑微而可怜的把头埋进我的脖子里不敢看我,只是手越收越紧,那是惶恐,仿佛一松劲我就不见了,这个感觉我深有体会。 因为曾经得到过,因为曾经那么美好过,所以放不开手,一心一意想要更多,只愿沉溺下去,一有失去来威胁就草木皆兵人心惶惶,害怕从此人生失去色彩,害怕今后生活流离失所可有可无,怎么能对曾经的美好放手,怎么能够? 徐东淮,如果是我害傅容这样,我该怎么办? 我想起傅容那个晚上在阳台上抽烟,他单薄的背影,忽明忽暗的烟火,惨淡的月光,他一个人。落寞,寡欢,我离他那么近却从来不肯深入,所以他那么寂寞。 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苏也。 半夜三更的,他到底在我家门口等了我多久? 我心很疼,眼泪哗啦啦的不受控制的随着傅容的一起流,不是说不爱就是安全的吗,不是说不爱就不会有问题吗,可是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傅容,他那么快乐的一个男人,他风流倜傥,他潇洒快活,他挥霍义气,为了我,现在哭了。 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傅容这样强势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哭了。这是什么样的女人,谁见过这么没良心没人性没感知的女的没有? 傅容在我身上下的本,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明明知道却不领情,一点都不,还常常骂他神经病。他对我这么好,我恩将仇报。 我忽然能够了解徐东淮,能够了解他跟杜紫,他对杜紫的不忍心,他对杜紫的责任,如果那个人一切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怎么去洗脱干系,你怎么忍心抛下他们,他们其实是如此的脆弱。 第35章 古人有云: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 我一直说我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猫,其实凶狠的张牙舞爪那都是欺软怕硬的明显表达,但是现在我发现傅容更加,他从来就用很多外在的彪悍来试图掩盖内心的脆弱,他现在的确无比脆弱。 这个被人尊为老大的男人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居然,这么卑微。 他,存心让我心里难过。 聪明的女人曾奉劝:女人如果要做到打到男人的地步很可悲,打到了便有如迫使自己去保护弱小,然而弱小的男人又有什么可爱之处呢? 便如张爱玲。这样的男女都是悲剧。 可是,傅容这样的脆弱,并不是那种悲剧的因果,傅容这样,是一个正常的,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他在给我最真挚的东西,他在请求我不要把这份他给百分百踩在脚下,他带着满腔的卑微。 我把手圈过傅容的背,第一次回抱他,然后告诉他:“傅容,你对我这么好,我不走。” 是的,我不走,我能走到哪里去,这样看来,徐东淮和我,到底只是一场桃花霉。 我们都这么辛苦,所以,还是算了吧,傅容,杜紫,不能抛下他们。 我就当他没有回来过。 第二十八章 傅容不说话,他狠狠的抱我,他抱我,我也抱他,他吻我,我也吻他,嘴巴里纠缠出血来,谁的血? 不要说。 “傅容,真的,我不走,你别怕。” 我哭累了,躺在傅容的臂弯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他眼睛红红的,挤出个微笑对我说早。 我看见他那惨兮兮的样子,噗哧笑出声来,我说:“你可真够穷摇的。” 他回我:“彼此,彼此。” 恢复到互相批斗的份上,不知道能不能算穷摇的乌云已经散尽,他的手还在我的腰上:“喂,放开我,我要去做早餐了。”我大呼小叫,凶悍聒噪,这才是我的常态。 “我也想啊,但是我的手已经动不了了,你帮帮我,帮帮我,哎唷喂。”他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龇牙咧嘴,用眼神示意我。 天底下哪有这么蠢的人那,被我压了一个晚上难怪僵死成这样,我刚想谩骂讥讽他几句,忽然涌上泪水,只得装作偏过头去帮他把手掰出来,可是到底不小心眼泪它不听话,掉了一滴到他手上,他的痉挛我能感觉到,但是我们都没有点破,谁都没有。 我去做早餐,煎荷包蛋,傅容笑容满面对我说要吃荷包蛋,曾经我趾高气扬地对他炫耀我煎荷包蛋水平如何如何不是一般的高超,那是相当相当滴…… 煎蛋其实还挺拿手的,一边煎,一边哼着歌,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成名菜今天也被我煎出问题来了,几天不煎,荷包蛋也想给我下马威?锅里的油大概是放多了,不然怎么能炸到我手上来,我尖叫一声,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去冲洗。 这个世界上男人最是听不得女性筒子们的尖叫声,可不是,我这一抑扬顿挫,傅容马上带着他瘸腿冲进来妄图英雄救美。 刚刚我冲洗手的时候太急忘记关煤气,放的油又多,竟然起火,那烟苗子一个劲头的往我眼睛鼻孔喉咙里钻,咳死我了又睁不开眼睛,一屋子乌烟瘴气。 傅容在外面担心紧张激动:“苏也,你快过来,快出来。” 我被他强行拉出来,他一瘸一拐的跑去把煤气给关了,开始数落我,气急败坏:“苏也,你到底在干嘛,想放火烧房子吗?煎个蛋你还唱什么歌,煎个蛋就能把屋子给燃起来了,你说你到底想什么去了命都不要了是吧?” 这几天一直是我批评教育他不好好珍惜生命,谁知道今天轮到他咸鱼翻身,我其实刚才没有想什么,我只是油放多了而已,煎个蛋我能想什么呢,唱个《当爱已成往事》你别这么敏感成不成,傅容你别骂我了,我们出去吃吧,我带你去吃我曾经跟你提过的那家天下第一好吃的米粉店,保证你一辈子余音袅袅回味无穷,怎么样? 我决定带他去吃米粉,我决定告诉傅容我的选择,我决定以后不哭。 真的,就当我欠他的。 徐东淮那里…… 傅容满头大汗的吃米粉,我偷空发短信给徐东淮,约他晚上见面。 傅容很听话,温驯就范,他肯乖乖的回医院,今天医生难的的被他逗笑了,我记得以前他老是把医生当仇人,加上他那么多手下,医生拿他甚是棘手。说不得骂不得还夸奖不得,我在一旁偷偷的笑,傅容看我笑也死皮赖脸的笑,于是大家都笑了。 傅容瘦了。 他到底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我说:“傅容,我上班去了,看你今天表现好,酌情加分,晚上给你惊喜,走了啊,拜拜。” 给傅容带来鱼汤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傅容看见我大呼小叫:“饿死我了,饿死我了。”猴急得跟被后妈虐待一万年没饭吃的男灰姑娘,不过我今天没心情鄙视他。 我把汤递给他,他看了,噘着嘴巴用小孩子的声音抱怨说:“你不是说有惊喜的吗,你又骗人。” “你喝吧,鱼汤是特地为你炖的呢,花了我好大的力气。” 是的,花了我好大的力气,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你知道吗? 傅容看着脸上有古怪的表情,我不加理会,走到走廊上去对那小斧头要烟,看得出来他们有点犹豫,磨磨蹭蹭的找着借口,哼,抽跟烟还要向傅容请示吗。 我走回来问傅容要,他使眼色给小斧头,我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要那种。 傅容回眸看着我,问:“你手怎么了,来,给我看看。” 我不动,他伸手过来拉我,我一闪身避开了,不自然的说:“没什么,今天杀鱼的时候不小心割破的,已经处理了。” “你过来,给我看看,快点。”他命令着,眼睛变得深黑,这是他要发作的前兆。 “我都说了没什么,你别这么没完没了好不好?”我声音提高八度,变得尖锐,这也是我要发作的前兆,抢过小斧头手里的烟,点上,我去走廊里抽。 还没走到门口被一阵大力拉回来,傅容掰过我的脸定定的看着我,另一只手夺过我的烟,狠狠的扔到窗外,我对牢他的眼睛,恨不得咬死他。 “傅容,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怎么样?” “苏也,这话该我来问你才对,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容,我只是想抽个烟,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我人都来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突然丧失力气,不得不捂着肚子蹲下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拉起我,给我点一只烟,回头看着门口的人。 有人察言观色:“哥,这东西抽多了伤身。” “少废话。”他接过那跟烟,点燃,闷闷的坐下,我知道他跟我抽的不是同一种烟。 局外人早望风而逃。 我们,一室的沉默。 然而沉默不是这样子的。 傅容说,如果我心里有事,那就不要试图隐瞒。 “傅容,今天我跟徐东淮见面了。” “嗯。” “今天天气很冷。” “嗯。” “今天……” “嗯。” “傅容,医生说什么时候开始做复建?” “下个星期吧。” “傅容,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我,一定要好好做复建,好好听话,你以后一定不能欺负我,一定不要给机会让我后悔。” 我忽然就哭起来了,傅容停下手里的活计,轻轻的挽过我的腰,抚着我的背,什么话都没有说,我静静的哭,泪湿他的衣襟,就象那天晚上,我们是互相的。 傅容,今天其实我并没有去上班,今天天气很冷很冷,比c市最冷的冬天都要冷很多;今天我在街上晃荡了很久,冷得我缩脖子吸鼻子,却还是不知道能够去哪里,索性买了张地铁票从早晨10点坐到下午5点。 地铁里很温暖,不停的有人上上下下,我一直在想几米画里的那个盲女孩。 以前我跟徐东淮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拉他坐地铁,经过便利店的时候就买一包爆米花,一杯可乐,然后坐在里面,看书,看人,腻歪在一起听我絮絮叨叨的说话,一不小心就坐过站,于是重新再来。 今天我重新再来了很多次,很多很多次,发现原来一切都不能重新再来,费尽全身力气都不能回到过去的,过去了,就过去了。 缘起缘灭,缘浓缘淡,缘来如此,这一切,姻缘际会只是互放的光亮,这一切原来都叫辜负,我有傅容,他有杜紫,杜紫在法国,她的病还没好,傅容在我身边早晨他笑了。 傅容叹着气,抱着我:“苏也,我一定会努力不让你后悔的,但是,现在你还是走吧,不然,你已经后悔了。昨天晚上的话,就当我没说过,真的,苏也我不愿意每天看着你难受你自虐,这样我宁愿不要,你走吧。” “苏也,你不能每天让我看着你想哭又哭不出的样子啊。” 我终于大哭起来,最近的泪腺忒发达,随时随地想哭就哭不想哭也能流泪,真是一个水母,我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擦,刚才在徐东淮面前不曾掉下的泪哗啦啦小河似的流淌:“傅容,你抱抱我吧,你不要欺负我了,也不要赶我走了,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已经无家可归了,什么都来不及,回不去了。” 从前看曼桢说:“回不去了,我们。” 那时那刻只顾着感叹,但是凄凉,哀伤,不经历过也只是说说而已,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曼桢那是绝望。 第36章 耗尽所有力气所有生命也无法回去一秒,无法改变一点点,可痛的是情未了,但是已经回不去了,能怎么办呢? 昨天晚上是头疼脑热,忽然看见从天而降的徐东淮只记得欣喜若狂,但是却不知道这是上帝给我下的套,我,傅容,杜紫,徐东淮,我们之间是注定的。 “傅容,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今天从地铁里出来我就见了徐东淮,我带他去超市买鱼,我说要给他做水煮鱼。 我记得小时候我看过一个版本的《倚天屠龙记》,赵敏被父王赐死前告了一天假,那一天里她去找了张无忌,小郡主女中豪杰,带领千军万马巾帼不让须眉,但是那天她只是想跟张无忌做一对平凡普通的男女,她为张无忌做了一条鱼,可惜千金鱼吃不得,她没有去内脏,这个为了张无忌叛兄叛父的尊贵小郡主原本以为这是她在人间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鱼的,为了在人间给心爱的人做个记号。 我让徐东淮陪我去买鱼,他很乖,什么都没问,在超市的生鲜区一直握着我的手,防止被人流冲散,这个时候下班人流高峰期。 他拉着我在超市,任由我东挑西拣,东奔西突,停下来的时候有导购阿姨自认为是过来人,高人下论断:“肯定是新婚燕尔吧,一眼就能看出来,新婚的时候才这么手牵手出来买菜,真是幸福的一对呢,我说的对吧?”她很是为她的一语中的得意非凡向我求证。 第二十九章 我懵懂的点头,徐东淮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对那阿姨礼貌的微笑颔首,我的心慢慢落下来,想起很久前妄想跟他结婚后的光景,仿佛真的已经结婚,但是下班回来并不是我在家里等他,而是我们手拉手一起出来买菜,然后一起回家做饭,小日子细水长流,终于白头偕老,满满当当是我要的幸福。 买鱼的时候我跟徐东淮撒娇让他给我拿外套再跟师父撒娇要亲自上阵去捞鱼,却总也捞不上,咂咂呼呼,任由我呼来喝去那些鱼自由自在只是不理我,师父脾气很好,笑眯眯的看着,纵容我行凶犯罪。 我的手机响了。 “徐东淮,你帮我看看手机。” “是条短信。” “说什么?” “没什么。” “喔,那算了,师父你来帮我吧,我要那条那条,对就是那条看起来很忧郁的。” 买了一条鲈鱼,一条黑鱼。心里小算盘打得很响,鲈鱼给傅容煲汤,黑鱼给徐东淮做水煮鱼。 回来的路上徐东淮问我为什么要选那条最忧郁的。 我说:“活着那么忧郁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没有接话。 后来的气氛一直很好,徐东淮配合得相当完美,真的象足一对小夫妻下班一起回家做饭,我奋斗我的鱼,他奋斗他的菜。 围着狭窄的厨房忙碌,艰苦奋斗,其乐无穷。 杀黑鱼的时候不小心被割伤了手,徐东淮立马过来操刀帮我杀了那罪魁祸首报仇雪恨。 我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呆愣着看徐东淮在忙下忙上,泪水不知不觉被勾兑出来,我慌慌张张丢下一句:“徐东淮,我去找创口贴。”跑了。 不知道我在房间里倒腾了多久,翻箱倒柜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创口贴,徐东淮在门口叫我,走进来看我拿着个手发呆,他呆呆的看了我好久,才说:“苏也,刚才,你有一条短信,你还是看看吧。” 徐东淮递给我手机,他的手微微颤抖,我不禁也倍受感染,瑟缩了一下。 手机里新接收的短信是傅容的,他写着:“今天傅容不关心人类,只想念苏也。” 我合上手机盖,心里悲凉起来,也,忽然镇定起来,居然,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既然如此,好吧,那条鱼终究是吃不成的了。 徐东淮很多事情我们还是摊开来说吧。 我很严肃的对他说,徐东淮,我有话要告诉你,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有一个人对我很好,比你还要好,他现在躺在医院里,是为了我,他在等我给他煲的汤,那条鲈鱼就是给他买的。徐东淮,你昨天告诉我杜紫还在法国的医院里,医生说她依赖你的意志而存活,你什么时候回去? 他脸色一变:“苏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低头保持着沉默,我记得以前徐东淮表示反对的时候就爱保持沉默的,他跟我说那是高超的反对手法,我不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所以我不说话,我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学会他说“不”的方式的,他对我的影响,原来这么大。 “苏也,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东淮,其实你没回来的时候我做梦都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梦都希望你回来跟我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但是我发现你回来了,原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徐东淮,你还是回法国去吧,杜紫需要你,我也抛不下傅容,而且,我发现我已经,不再爱你了。我放不下你,只是因为心有不甘,其实傅容对我这么好,我又不是铁石心肠,女人是会被感动的。” “你爱上傅容了?我不相信。你昨天明明还是好好的,你怎么了,你又在怕什么,杜紫那里我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吗,你别这样好不好,这一切我都会解决的。”他在慌乱。 徐东淮,你让我怎么不担心? 跟你在一起就像在走钢丝,你想想看这一路来我们什么时候是顺利的,狂喜狂悲大起大落,保不定明天会发生些什么,我和你注定不能现世安稳的,你给的我要不起。 现在你跟我说你能解决一切的问题,可是如果杜紫再度自杀呢,这样你怎么办?你于心何忍?我情何以堪? 而我,傅容对我这么好,丢下他,我如何是好? 这一切都不是你能解决的。 “徐东淮,我们正式分手,就今天吧。” 本来我还想跟你正正式式做一顿饭,安安心心跟你吃同一条鱼的,为了告别,可是想不到做好了居然吃不成,天意吗? 所以我必须镇定,苏也。 “苏也,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失踪我发疯一样到处找你,得到你的消息我千里迢迢从法国赶回来,有误会也解开了,昨天我们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到今天一切就都变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原来并不是只有傅容发火的时候会把一张脸纠结起来,烧红了眼,徐东淮这么斯文的一个人,白净的皮肤,这个时候也是如此的狰狞歇斯底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狗急了还跳墙呢,他其实也是无望而害怕的吧。 不过,徐东淮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凶我,这样,我很难过。 徐东淮,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你面前永远维持美好。 曾经我以为你是我的温暖,能够带给我安定,在我失恋的时候在我姑妈去世的时候在我脆弱彷徨孤独无助的时候是你带给我力量和勇气,所以曾经我那么用力妄图抓住,抓牢,因为知道拥有的美好,所以万般渴望,千方百计要留下,只为你曾说过一生一世。 爱过的那个人,你跟我说过的话,一生一世都会记得。 但是一生一世那么长,那么久,那么远,你让我怎么敢去想? 我只不过仗了三分的宠爱却逞七分的能耐妄想跟你一生一世,这,怎么可能,有人说会贪心不足会不得好死,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不可能,现在我已经很冷静很清楚,我确定。 我最知道伤害徐东淮的方式,我说:“徐东淮,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你离开太久我已经变了,这我自己都没发现。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现在我心里只想着傅容,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哪里好,他会看上我,但是我觉得很幸运,对着他我能够随心所欲,做什么都不必刻意,一点都不辛苦,而且,我现在只想他陪在我身边,有他在我就知足,珍惜,快乐,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 “苏也,你不要自欺欺人,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爱上别人?”他好像越来越恐慌,看来我是下对药,所以不管他钳制着我的手腕有多疼,有泪花我马上把它咽下去,从喉咙里。 我继续说:“徐东淮,怎么不可能,当初乔昊走的时候我不也那么快就爱上你了么,为什么我不能爱傅容?” 斩草要除根,不能容许卷土重来。 眼泪迷离我已经看不清楚很多事,但是又逼着自己咽回去,我知道女人的眼泪常常惹是生非,尤其是在关键时刻。可是,怎么办呢,我跟徐东淮是没有将来的,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比如说我双双不见的父母,有些东西消失了就是消失了,有些东西不能强求,强求不来的。 而且,徐东淮,感情的事,我不愿意强求。 我就这样走,很慢,很轻,他拉我,我避开,然后他不敢再拦我,因为我脸上的哀伤绝望。 他站在那里看着我走开,他从来就对我迁就,一直都这样。 背过去的一刹那眼泪终于溢出眼眶,可是我还在笑,我对着迎面而来的人车或者城市笑,这个城市带给我太多伤害,我忽然想念家乡的小城。 只是这每一步都好似一把刀踏在心窝上,刀刀带刺,鲜血淋漓,痛彻心肺,因为我发现徐东淮再没有追上来,如今是真的,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心很痛,曾经有人跟我说过有一种伤害是双面的,比如说双刃剑,现在我有多难过,我想徐东淮就有多心碎。 他对我的心,对我的情,对我的义,是我们一齐把对方弄丢了。 第37章 最难过的是,我不要徐东淮伤心,可是他刚刚伸出来又颓然放下的手,他那哀伤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秘密。 其实当时我也知道,这样当着傅容的面哭不好,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哭成这样子,我也只不过仗着他喜欢我,所以我这样明目张胆欺他。有人说,最深爱的那个永远处于弱势,永远处于下风,就象此刻,我哭成这样子,傅容眉毛皱成那样子,他的心必定也是很痛的吧,眉毛都要皱烂了呢。 可是我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呢,我的心,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傅容曾经跟我说过,不希望见我哭,但是希望我哭的时候,至少,能够在他身边,那样至少还有个人心疼。可是我曾经也说过,以后决定不哭的,想到这里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把烟掐灭拍拍我的背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乖!” 就象安慰一个受伤的女儿,乖,别哭,不疼! 我的心钝钝的疼。于是,又,抹了一把泪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在沙发上,傅容也睡着了,脑袋歪着,眉毛斜飞入鬓,碎碎的刘海挡住眼睛,下颌线条刚毅,唇线凛冽。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傅容,这样俊朗的面容也是一个引无数美女竞折腰的白雪青葱呢,如果没有徐东淮,那面对这样的人,我定然是毫无招架能力的,现在却…… 我,徐东淮,傅容,我们三个到底谁是谁的下风? 眼角余光瞥到傅容手里夹着的烟,又是那红红的小点,氤氲这夜色和空气,说不出的单薄孤单,大概许久没有抽过,长长的一截烟灰没有掉下去就快要烧到手,烟灰缸里满满一缸子烟蒂。 我想起身,但是他的手横在我腰间,力道霸道,抱得很牢。我只得轻轻取下他手里的烟蒂,就近拉过一跳毯子盖在身上,所幸的是空调的遥控就在沙发上,我调好温度抱着傅容一起沉沉睡去。 有点妄想,如果就这样一睡不醒,或者一睡睡到世界末日,那么是不是可疑超脱了。 其实…… 其实…… 其实,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的话,那个晚上,我不会在傅容面前哭。 第二天是被表哥的电话吵醒的,睡眼惺忪只听见表哥鬼哭狼嚎嗷嗷大叫,精神亢奋得跟伟哥过敏似的,电话还是转到周清晨手里才弄清楚的(奇*书*网^.^整*理*提*供),原来他俩决定去马尔代夫补渡蜜月,一星期后回来。 我笑着说:“马尔代夫,行啊,你俩,生活够社会主义的呀,打算去探险么?” 表哥这回知道谦虚谨慎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忙附和说:“和谐社会,和谐社会。” 这小子,还欠着傅容几十万,妹妹我现在以身抵债他当然不好意思,因为这分心虚内疚他又假模三道的没说几句收线了。 其实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个世界上现在就你跟我最亲,我不以身替你还债难道让你自己对傅容以身相许?而且,谁愿意世界哀鸿遍野生灵涂炭,而不愿意和谐社会共产主义呢,我又不是希特勒,去度假吧,好好玩。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就是傅容做复建的日子,一个星期就是我跟徐东淮分手一个星期的日子,一个星期过得可真不慢。 表哥来电,让我去接机,这厮真把我当菲佣使唤,还大言不惭,舟车劳顿,我带上傅容指给我的小帅哥开着车去机场。 到机场,老远看见他俩人手拉手的,红光满面生机勃勃,我哂笑,居然用舟车劳顿来形容!两个字,反语。 不过我跟周清晨关系好,一路上她兴致很高,不断跟我说着那里的蓝天,碧海,椰风,那里的清晨,白天,深夜,表哥回头补充:“嘿,真神了,从海底看星星,真他妈的震撼人心,苏也,将来你和傅容度蜜月我首推马尔代夫。” 话到这里我有笑容僵在脸上,周清晨拉拉我的袖子,在我耳边说了几句。我立刻又笑起来,直夸表哥舒马赫,罗纳尔多,这速度,这准头,真够国际的,难怪表哥登机前给我那么一亢奋的电话,倒跟登基前的袁世凯差不多。 我是真的笑了,据表哥形容我那一笑,柳暗花明,大有,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架势。 其实,当时我在想,姑妈,您看见了吧,您的儿子做爸爸了,您有孙子了。 在宜家给小宝宝买婴儿床的时候接到小斧头的电话的。 当时我们正商量着要怎么鼓捣那床,我发现表哥变得特妇女,就好像怀孕的是他,唠唠叨叨的从孩子的名字闹到将来婴儿的纸尿片用的牌子,一一的挑剔个没完。好像不仅是他怀孕,而且他怀的还是个皇太子。 表哥说孩子就叫苏大宝贝,我嗤之以鼻,周清晨说:“苏也,你中文系的,给取个名字” 我说孩子取名字到底姓苏还是姓周呀? 如果姓苏,就叫苏周,苏周苏周,苏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地上就你儿子最大了。 结果,周清晨还真认了,说这个好,表哥还在那里义愤填膺他的苏大宝贝。 这人对于孩子的事贼上心,就在刚刚有人说宝贝计划好看,他就指着那封面对老板说,给我来两张光碟。 周清晨碰了碰他,才把他挽救过来,光碟还买两张呢,这人就是见不得好东西,跟我姑妈一样,小时候姑妈带我买衣服,见我穿得好的一般跟店员说,小姐,这衣服给我来两件。 我接到的电话的内容是,傅容被人举报,贩毒,已经被公安带走。 第三十章 进出公安局几趟,未得结果,杨义在客厅里来回走,象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又象一只掉入陷阱的困兽。 我站起来说:“我再去想想办法” “还想他妈个p办法。”说着他飞起一脚,踢翻茶几,茶几撞到电视屏幕上,“哐当”玻璃碎了一地。在场的其他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杨义便是当日骂我不知好歹臭丫头的那位,傅容当时给我解释他们关系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丫的初夜都是我给安排的。 傅容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有人恶意举报。其实傅容自从认识我之后基本很少碰那些东西,后来甚至还劝告杨义少碰。杨义挺看不惯傅容软绵绵的样子,出言讥讽:你丫当初不是鼓吹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么,也他妈尽毁了,女人如祸水还差不多。 杨义很狂躁,道上的规矩大家都懂,查出来不是黑吃黑,杨义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便是“祸水”——苏也,如果不是碍着傅容,他那一脚恐怕早就踢到我身上。 我走到门口重重的丢下一句话:“如果傅容出事了,我绝不独活,成吗?” 我想办法能到哪里去呢,无非是惦记着我还有个外公。 可是到了外公家,他盯着我的眼睛问我:“他到底有没有碰过?” 眼神凌厉。 我语塞了。 认识他之前,他碰。 外公看着我,不再言语,他叫来黄秘书送我回去,自己径直走开去。 黄秘书送我出门,在车子前我拉着他不放。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么?他有伤在身能够保释么?保释也不行么?”我哀哀地看着他,就象落水之人抓到最后一块浮木,早就军心大乱。 他摇摇头,说:“毒品,没有办法。”顿了顿他又说:“张晓风你知道吗,就是那个著名导演,他也是这样,昨天进去的,到现在,出不来。” 张晓风,他不是早就干这行的吗,怎么这么巧跟傅容同一天同一种罪名进去? 不过,管他巧不巧,早不早,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张晓风都出不来啊! 我最后的希望是医院,去医院,问问看,傅容脚伤这么个情况,能不能先保释,先把复建给做了? 半路上就有人回答了我的问题,是徐东华。 我坐在她的车里,她脸上妆容照旧完美无缺,举手投足一如既往的高贵优雅。 她说,就算这种情况的保释手续合理合法,但是傅容不行。 我斜睨眼睛看她,什么意思? “那么你来找我干什么?” “苏也,如果我告诉你,傅容这个情况,有一个人能帮你,而且这个城市里必须她,你觉得怎样?” 我猛的抬头,暗自思忖,她是这个城市最优秀的律师,拥有最硬的后台,我相信,这个城市里,要办到这件事,必须徐东华。 “那么张晓风呢?” 她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说:“张晓风尿液检测呈阳性,而且已经人证物证铁证如山,树大招风,显是有人置之死地,可,傅容不同。” 傅容自从跟我在一块后就没有再碰过那东西,当然不同。 看了她一会,我明白了。 我说:“如果我告诉你我和徐东淮早已经分手,你愿不愿意帮我?” 我说:“只要傅容安然无恙,我马上和他结婚,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回来。” 我说:“你放心,我以后一辈子都不再见徐东淮。” 好像生怕她后悔似的,我连珠炮似的把我心里能够想到的徐东华的条件都报出来。 说得又急又快,也,生怕自己犹豫。 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原来真的会拿自己撒气。 她却低低的叹了口气,说:“苏也,你别怪我。” 她拿烟。 她抽的是555。傅容平时不准我抽这个牌子的烟。 她将烟点燃,缓缓吸一口,吐出个巨大的烟圈,很快将她淹没,弥漫,慢慢的将她的脸隔离起来,看不真切,她说:“苏也,你和东淮根本就不应该认识。” 第38章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缥缈,面容模糊。 “你的母亲与我父亲青梅竹马,他们订婚后你母亲才与你父亲相遇,后来,私奔,断绝父女关系。但是我的父亲,曾经沧海,到今天还念念不忘,我母亲为了争这一口气,半生尽毁,自杀过,精神错乱过。在美国治疗的时候,多次自杀未遂,东淮那么小,受了惊吓,一度曾患自闭症,回国后我花了不少时间精力才渐渐好转。现在我母亲的病已控制住,谁都不敢刺激她,包括我父亲。而你,长得和你母亲太象了,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千方百计阻止你们,这样,你明白了吗?” 我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却问徐东华要了一支烟,从她那里接过打火机的手却颤抖着,老也点不着那烟,徐东华帮我扶住手,点燃。 我深吸一口,不知道力道掌握不好,还是心慌,烟在喉咙里走岔了,呛了一下,咳得眼泪都流出来,火辣辣的,太冲了。 徐东华递来纸巾,我慌慌的,那牌子徐东淮也爱用。 慢慢的将烟吸完,捻灭烟蒂的时候,我盯着烟灰缸发呆。 徐东华那里故事还没完,她继续说:“还有杜紫,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他们就认识。杜紫的自杀,杜紫的精神错乱,这给东淮刺激很大,他本身心理就有阴影。他很乖的陪杜紫去了法国,可是反倒是杜紫打电话告诉我他的反常。他明明是陪着杜紫治疗,却可以连续几天不开口说一个字,杜紫说,他一个人的时候,坐在沙发里,不声不响,只是一支接一支不停的抽烟。我担心他的自闭症又回来了,我到法国去看他,他见了我却连正眼都不瞧,理也不理我。你知道吗,我们俩从小感情就非常好……他理都不理我。” 我点点头,想起有一次我居心叵测的企图打探徐东淮哥们的消息,他对我说的最多的却是徐东华,就是他的姐姐。 徐东华接着说:“我知道他已经知道我在你那里所做的一切,可是看他那样我是真的担心,只得告诉他你的消息,他果然回来了。” 车内很安静,我死命的盯着烟灰缸,良久才响起我的声音,我问:“这些事,徐东淮知道吗?” “嗯,昨天告诉他的,本来打算瞒他一辈子,但是看他那个样子……”徐东华有点黯然,过一会儿她补充道:“傅容的事……今天,其实是东淮他拜托我来的。” “喔。”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行动迟缓,脑袋僵硬,又过了一会,慢慢的才想起事情已经完了,我对她说:“那这事就麻烦你了,我先下车,再见。” 直到我关上车门,徐东华才从车里探出头来对我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晨去接傅容。” 我再次称谢,徐东华承诺过的事,我不担心。 明天早晨去接傅容,那么今天晚上我去哪儿呢? 这一席话谈得可真够耗时的,街边的路灯亮起,又是晚上了。 沿着街走了很远,我回头看,徐东华的车还停在那儿,火红的跑车,在暮色里在灯光下,靡靡被笼罩上了一层黄色,有种旧照片的味道,奇+shu$网收集整理一点点的苍凉在心口铺开,仿佛就这样见着了沧海桑田。 徐东华的面目看不真切,她坐在车里抽烟,我想,即使是她这样的女人,也抽得这么凶! 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阴阳怪气。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我漫无目的,深夜时分手机响起。 徐东淮的声音有点异样:“我想见你!” “……”我这边是长久的沉默,见,不见,身已至此相见争如不见。 “苏也,你出来,我只想见你一面还不行么,明天他就出来了,今天晚上见一面不行么,即使不爱我,见一面都不行么?” 他的这一番语无伦次的话让我终于找到哪里异样了,他,喝醉了。 正思量对策,那边换了服务生的声音,彬彬有礼。 我赶到酒吧的时候,那对黑人姐妹在唱歌,下面东倒西歪的人在划拳拼酒。 徐东淮身边很大的骚动,我挤过去。他的脚下一摊碎玻璃,看来不仅砸了镜子还砸了很多瓶酒。他额角上有血迹,衣裳不整,狼狈不堪,与他对峙的是另一对男女。 因为那通电话里服务生早就跟我解释过,所以我经过的时候特地回头瞄了一眼那女的,长得并不很象我,只是她身上的那条裙子我也有一条,徐东淮陪我买的,他说我穿起来跟个精灵一样,可这女的,没有精灵的味道。 徐东淮看我来了,笑嘻嘻的指着我对那女的说:“看,我女朋友长得比你漂亮多了。” 他跟个孩子似的,无赖执拗着,我哄着他:“是的,你女朋友漂亮。” 他又说:“苏也,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只爱我一个对不对?” 我说:“对,苏也只爱你一个,咱们回家。”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满意足的跟着我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对那对男女回眸一笑,志得意满:“我说过,你不要跟我抢女人,你抢不过我,苏也只爱我一个,她不会离开我。” 我觉得徐东淮再说下去我就要哭了。 开始是那个服务生在电话里跟我说,徐东淮在酒吧跟人打架,因为那个女孩子。他说,这一个礼拜,徐东淮每天早早的来,一个人,不说话,喝很多的酒。只有今天因为一个新来的小姐跟人起了冲突,他不断的对那女的叫苏也的名字,纠缠不休,最后跟那男的打起来了。徐东淮小小的挂了彩。 我把他带回家,计程车里他口齿不清对我说个不停:“苏也,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别离开我。” 我只是一叠声的应承着,我不离开你,你乖,咱们回家! 到了家,我检查着他的伤口,所幸不深,应该不严重,我用酒精消毒然后贴了两个创口贴。 他粘床就睡着了,也不吐不闹,很安静,睡得很乖巧。 我想起,徐东华说,他曾经自闭症。 我想起,徐东华说:“……他一个人的时候,坐在沙发里,不声不响,只是一支接着一支不停的抽烟……” 我心里,百感交集。 他身上的酒味烟味很浓。 我记得认识他的时候,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会跟人打架,唯一的那次也是因为我。 以前他很少说话,后来认识我之后开始学会贫嘴耍小小的花样得逞之后便会小小的得意,象偷腥成功的猫。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笑得都跟笑给外人看的不同,脸上淡淡的两个酒窝,眼睛里宛如落进去一整个天幕的星星。 而现在,他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深锁的。 服务生说,他连续一个星期都在酗酒。 今天,他只是因为一个跟我穿同样裙子的女孩跟人在酒吧打架。 他喝得人事不省。 他不断重复一句:“苏也,我没有对不起你,你别离开我。” 他的手机刚才掉到地上,我打开来看看有没有摔坏,却发现他的手机里,保存着我给他的第一条到第n条短信。 很没有意义的,仅仅是,一句“好吧”或者“不好”。 那应该是新东方的时候,他是叫我等他一起走还是叫我一起吃饭? 我想不起来了,他手机里的短信,满满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苏也,苏也,苏也。 我坐在床沿,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心里翻江倒海。 这个人就是让徐东华抽烟抽得那么凶的原因吧。 徐东华欲言又止:“他那个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么? 就是绝望的样子? 她在心疼。 不知不觉就有泪珠滚落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站起身来,我去楼下超市买点东西,看见海王金樽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还买了做醒酒汤的材料。 系上围裙,我在厨房叮叮当当,总是想起那天,两个人在厨房做鱼。狭窄的厨房,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他眼底眉梢却是满满的笑意盈盈。 一想起那天,我就不得不停下来,眼泪流个没完。 一直记得,那条鱼不听话,我割伤了手,他操刀过来帮我杀了那条鱼。 一直记得,我在卧室找创口贴,听见他在厨房哼着歌,于是手上便停了下来,怔怔的发呆。 一直记得,那条鱼,最后,我们都没有吃成。 因为我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他变了脸色。 这碗醒酒汤做得何其艰辛。 我正努力,卧室里似有轻微的响动,我满头大汗的跑出来,一手执锅盖,一手执铲。 徐东淮站在房门处看着我,眉目磊落,看来醒酒汤已经不需要。 我转身进了厨房,分明看见徐东淮跟进来,却又迟迟不见动静,我正疑惑间,他箭步上前从后面抱紧我,我仓皇回头,唇上突如其来,是他的唇。 他将我抵在流理台的边缘,我一手拿锅盖,一手拿铲,兵败如山倒,没有任何退路。 流理台的坚硬烙得我皮肤生疼,胸口因他拥得紧,勒得要窒息,不过,我不要说出来,我怕说出来他会放手,而我,不要他放手。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他前所未有的霸道,气势强硬,仿佛这一吻要将一生一世吻回来,又仿佛……临死前的狂欢。 呵,贪心的人儿呀! 贪心的人紧紧相拥,拼了命的抵死缠绵,只顾着唇舌纠缠,这尘世间的沧海桑田可都顾不得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嘶哑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 “苏也,我们躲起来好么?” 第39章 我苦笑摇头:“不行,傅容那儿,我欠他的,必须还给他。” 他的声音大概有让人心碎的魔力,他说:“苏也,你去还,我在这里等你。” 于是我心真的要碎了,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我说:“徐东淮,我们就这样吧,真的,不能怎么办了,我们。” 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答应了,他说,好。 于是我继续说:“徐东淮,你忘记我吧!” “好!” “徐东淮,你不准忘记我!” “好!” “徐东淮,这辈子你对不起我!” “好!” “徐东淮,你走吧,我们都错了,本来就不该遇见,不该认识,不该在一起,不该再见面,都不该。你走吧,走了就不准回头,|奇-_-书^_^网|以后都不要记得这些。” “不好,苏也,我不会走开。” “徐东淮,你到底想要怎样,你明不明白?” 我哭着发了脾气,绕了好大一圈又回来了,可是明明知道都是没有希望的,他这样是什么意思? 他听见我的哭腔,又着了慌:“苏也,你去还,我在这里等,我说的是真的。这中间过程是我错过了,我负责,但是你还完了我还在这里等你,你要……记得回来。” 第三十一章 我坐在阳台上,专注的看着藤条桌上的一杯热茶,这是徐东淮离开后我给自己倒的,淡淡的白雾一点点的升腾上来,慢慢消散在夜空,温度也一根一毫的冷却,冷却,冷却…… 一如我一丝一丝抽离他的怀抱,一点点抽出被他攥得紧紧的手,一如他一点一滴弥漫上来的绝望哀伤。 他的手想要挽留,伸出来,最后还是徒劳的放下,一点点的痛吞噬着我是神经,心里被针一下一下的扎。 他这个样子,就象是濒临死掉的鱼,在没有水的陆地拼尽权利,最后一丝垂死挣扎,终于死掉,再也没有生气。 昨天有新闻,北京一对情侣因家庭阻力不能结合高楼坠死。我家住三楼,就算能够摔死我也不会,以为人人都那么傻么?万一到了阴曹地府阎王老爷仍旧不准他们在一起呢?万一孟婆逼他们喝了汤呢?万一一个去了天堂一个下了地域呢?那时候怎么办? 能怎么办,月下老人这个高级杀手!他发明的毒叫情为何物,生死相许。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就算生不如死我也不能让月老这个刽子手得逞,我先去洗漱,徐东华昨天临走对我说过,如无意外,今天早晨去接傅容。 对着镜子上了厚厚的粉,刷了几层胭脂,直到红成猴子屁股我才罢手,打算今天如果有谁敢笑话我,我就跟他没完。再挑了件鹅黄色的短外套,我如此盛装,可惜却得傅容一纸凄凉,拿着那“休书”,我觉得这个世界太搞笑。 傅容的休书 她一直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她哭得那么伤心,可还拽着我使劲要我承认她是一只猪,我不知道猪原来也能哭得这么伤心的。后来我终于知道,她就是有本事把自己弄得那么伤心,仿佛天要塌下来了,当时我在心里叫,嘿,小丫头片子!没想到下一秒她就在我怀里吐了,另外一个男人把她从我身边抱开,我的手下跳出来,我挥挥手止住了。干我们这行的,什么眼泪没见过,什么类型什么目的的都有,形形色色,可是我的心忽然就在这一刹那软了,我不常心软,长大了根本就不知道心软为何物,所以当时我把外套脱下来扔了,坐进车里让他们把车开走。 隔了很久,我回头望,身边有手下问我,我笑笑,真他妈流氓做久了,产生惯性思维职业病了。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我一向洁癖,她吐了我一身,毁了我一个香艳的晚上;我从来对女人没有这么耐烦过,况且这女孩长得确实漂亮。我对女人口味很叼,但是独到,这女孩,漂亮。 我却不知道就是那一眼,害了我。 后来每次坐那台车,都会想起那个倒霉的夜晚,伤心欲绝的女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得那女孩娇憨的模样,从来不知道有人哭也能那么可爱。其实对于女人,我最擅长的有两件事,头一件就是遗忘,我却记住了她的样子,以至于后来的某天,我一见到她就认出是她。后来我常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人让手下把车开走,或许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 第二次见到她,她还是那个样子,傻头傻脑傻大妞,但是很可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惹她生气,我很想看她生气的样子。手边的然看我难的对女孩儿伤心一次,有心讨好我,结果竟查出有人频繁追杀她,这让我很震惊,几乎出了一身冷汗,打打杀杀的混江湖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我竟然会出冷汗。这么一个女孩儿竟然游人要对付,我亲自参与了这事,可是一直都没查出幕后之人,看来这小迷糊得罪的是大人物,我只好每天派人跟着她。 那天我见她汗流浃背的在大街上狗似的乱跑,我有心要送她回家,怕她拒绝,小小的使用了手段。我告诉她有人要杀她,我不想她担心,也不想她不担心,这个世界上任凭你将事情做得如何如何的滴水不漏总是会有万一和但是存在的,我告诉她是希望她自己警点醒,以防万一。 第一次想为一个女孩以防万一,臭丫头却不领情当着她那小白脸的面给我脸色看,我得抱负下她,于是偷偷亲了她一口,粉嫩嫩的脸颊,味道还不错。不过,我看她那衰样,就知道她已经死在那小白脸手里了。不过没关系,我又不爱她。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是有关系的。 这个我的手下比我早一步领略到。他们帮我查出来,她要去z市,去吧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去那里。她却并不领情,还问我是不是鬼,真的想问问她,她以为那个教授真的有那么好见的?她进去后我指派手下去处理事情,又把车开回来。我说请她吃饭,早就有人帮我打听好她的一手资料,她喜欢吃辣的。在z市最好的火锅城我订了位置,她照样不领情,又露出那天塌地陷的表情,我还没死呢,哭丧啊?她是为的另一个男人。 我过去最烦女人哭哭啼啼,现在我还是烦,所不同的是过去我选择眼不见为净,而那天我选择被她掐,她可真不客气,瘦不拉几没几两肉掐得我手臂淤青了好几个礼拜,是谁说人活着就是专门来犯贱的?她掐得我七荤八素半生不熟我竟然还沾沾自喜,仿佛这样就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仿佛这是好事! 她住出来了,我打电话约她,我跑去医院接她,她也不拒绝。 我知道她失恋了,也知道她烦我,所以我每次找她都处心积虑,从长计议,我从前的红粉知己有人跟我说,一旦你为一个女人处心积虑,你就一败涂地了。乌鸦嘴,我不信,江湖中人谁都明白女人如衣服,她顶多算个新款。我带她来我的阵地让她看看我的衣橱有多大,选择有多广,要让她知道她之于我只不过是歪脖子大白菜,哪及得燕窝鲍鱼养胃。我穿梭在衣香鬓影中间,可是她身边一旦出现可疑人物,我居然就招架不住,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她抽烟,看着她喝酒,看着她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我的心狠狠的抽,说不上为什么,小白眼狼一点都不感激看她那眼神估计还想上来咬我。 犯贱丫,热脸贴冷屁股的事,真是我做的。 后来我不阻止她喝酒,因为她整天跟我混一块,却从来也不哭,连伤心都密密实实的隐藏起来,我记得久远的一个晚上她哭得那么伤心,但是现在……我想就让她喝酒吧,再不给她一个发泄的出口,她会崩溃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煞星将她伤得如此深,她当玩笑的跟我说了他们之间的事,然后眨巴着眼睛问:“傻吧!”我用力点头,真他妈傻毕了,可还有更傻的,那就是我。 我想对她说一句话,所以拉着她下了舞池,我对她说:“如果你肯,不会有第三次,这个我保证。”她大声吼着问我:“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我只是抓紧了她的手对她说:“你技术真臭,踩了我多少脚拉?”她把头低下去,肯定脸红了,这人平实抓紧一切时间向世人证明她有芙蓉姐姐的所有品格,其实也就是一只自恋过头的自卑狂,我还拎不清她? 我生气了,生很大的气,我以前只会发火,这是头一回生气。 周游列国似的去各种女人那里销魂,上帝说男人的肋骨不止一根,其他的骨头对我说:“你已经死在她手里了,回去吧,给你活路。” 再回去看见她还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仿佛全世界的男人都对她乱终弃。我忽然光火,她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可说出来的话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真不习惯,不习惯就不习惯吧,承认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要命也要喜欢。 她好像吓到了。 爱上她从什么时候起我不管,但是这以后我得扳回局面,我傅容要的女人什么时候到不了手? 我对她说:你以后就叫傅苏也,我知道她必然不肯,我说不见得不得不到,因为我是真的想负责她的悲喜,我也是真的没有把握能得到。 她又哭了,第几次在我面前哭?于是我心又软了。我不由自主对她说了言不由衷的话,但是只要这样,她能好过一点我自虐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早就有人预言,傅容,一败涂地。 我又开始我的“周游列国”,没有她之前我也活得很好! 可是后来才发现,绕来绕去,总也离不开那个圆心,走得越远,越努力挣扎,反而越落了痕迹,惊觉,原来只是在她的周围划了个圈而已。 第40章 我走得再远,总有手下给我报备她的行踪,总有人在我耳边不停的说,嫂子嫂子嫂子。我怒气腾的上来了,嫂子嫂子叫谁呢,谁是你嫂子呢?发完火继续叮嘱他们给我跟着她。虽然自从她失恋就再也没有人追杀她,但是我知道,我就是放不下她,给我个借口也好。 怎么放得下,看见下雨会想起她从来不打伞,她那么任性会不会又一个人淋雨,会不会生病,有没有人照顾,吃饭的时候会对着她不爱吃的菜发呆,她有没有想过我?一丁点? 最终我没有扛过去,偷偷跑去看她,她常常喝咖啡,穿职业套装,衣服象挂在架子上,空荡荡的,形单影只,孤魂野鬼,瘦得只怕是连骨头都没了。有一次我点烟,没来得及,让她给看见了,从此以后她就连咖啡都来喝了。每天下班匆匆回家,躲我象躲一只鬼,鬼被迫把阵地转移到她家楼下,每天她都很晚熄灯。她好样儿的,跟我一样坚持不懈的将自虐进行到底。 她为什么就不给我打电话呢,哪怕是陪着她说说话,哪怕是让她不一个人,哪怕是……也好啊! 我住院了,她来看我,我赶走了,她又回来。赶走了,她又回来,其实我知道关键问题是我舍不得真赶。我一直在徘徊,我不愿意她离开我,但是我知道她的心不在我这儿,人和心分离是很痛苦的事,我最不愿意的是她痛苦。我想等我伤养好了,再来想这个问题吧。 我说要跟她结婚,她当然不肯! 我说伤好了,放开她,可是等到那小绵羊真的回来了,我又后悔了。 那天我失踪是因为,杨义告诉我,我的腿伤是假的。丫杨义个大傻逼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 失踪了大半天,没想到最后发现想去的地方还是她的家。 那个晚上,我抱着她,她哭了一个晚上,在梦中都是哭泣着的。 我想,放开她吧,放开她吧,放开…… 杨义威胁我说,该做的都为你做了,这个女人留不留,你看着办? 可是杨义不知道,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我到底甘心不甘心? 今天所有的东西都有了答案,出来的时候警察还让我跟徐东华握了手,这个女人我早就打过交道。这样插手我的事,我知道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她宁愿欠他的不愿欠我的! 她宁愿欠他的不愿欠我的! 她宁愿欠他的不愿欠我的! 我在心里说了三遍,然后有了答案。 第三十二章 我拿着手里的“休书”站在公安局前觉得自己特傻逼。 公安局里忽然涌出一群人,利落快速的登上警车,几乎是倾巢而出,隐约听见“杜紫”的名字在他们口中反复响起。 经过报刊亭的时候到处都是他和她的报道,著名导演张晓风贩毒著名影星杜紫涉嫌买凶杀人,路人拿起瞟一眼,哂笑:“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娱乐圈就要有娱乐的精神。” 原来身败名裂也这样迅雷不及掩耳,一夕之间,一个张晓风倒下去,千千万万个正义之士站起来,张口就是揭露,闭口就是批判,一个个道貌岸然,这个世界真的不如表面上平静的。 我拿钥匙打开门,杜紫一袭白纱从窗前回眸,莞尔一笑说:“你来了?” 就好像坐在寝室的电脑前对我笑着说:“苏也,你下课拉?” 她说:“我给你倒茶!” 我马上摆手说不用了,往事一幕一幕袭上心头,想当年我们的口头禅就是咱俩谁跟谁呀! 当年,她常常因为广播室的工作,芭蕾舞的演出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很多时候她的内衣都是我帮她洗的。而这处房子,当初她不愿意让她家里人知道,用的也是我的身份证登记的房产证。 曾经我们多么亲密,曾经我们互相信任,是什么让我们走到这一步? 是什么让她一个这样美丽的纤细女子,一边说着倒茶的话,一边用枪口指着我?我几乎连心脏都停了半拍,背心里汗涔涔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是害怕那黑洞洞的枪口,而是杜紫她脸上的波澜不惊,就好像在彩排一场话剧,失意的女子因心爱的人移情别恋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 这样握着枪指着我的人,还是我的阿紫吗? 她知道这是枪不是演戏吗? 而我终于能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时候,我说:“阿紫,我诚心跟你谈一谈,你别这样,周清晨,她是外人,她有孕在身,你放过她,这处房产,当初就是以我的名义登记的,警察不会这么快查到广电……” 我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已被她夺走,我不知道我刚才慌乱中拨通的是谁的号码,隐约记得快捷键1是徐东淮的号码,他听见了应该会知道这儿吧,应该会马上赶来吧,他应该听清楚我的意思了吧。 杜紫冷笑着扬手将手机扔出窗外,动作流畅娴熟。我瞪大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处微妙的表情,最后终于死心,这的确是阿紫,我的阿紫已经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曾经我们共同挤过一张床,叽叽喳喳的分享心底最秘密的隐私。 她说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她叫他小哥哥,她为他跳芭蕾,他为她画肖像。后来,他去了美国,她就专心等他回来,那么多个日子里,她一天天的变得美丽,一心一意等他回来看见她的样子,她要让他看见她最美丽的样子,然后告诉他:“我这样美丽都是因为你!”我曾拍手赞叹,多么浪漫,恁地怎样钢铁也该化成绕指柔。 她说:“苏也,将来你要干嘛呢,我只想要嫁给他,生几个孩子,每天等他,如果有假期了,就全家出国旅游,你呢?不如生几个孩子跟我来订娃娃亲吧。” 她说:“苏苏,别哭,乔昊他妈的不是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人打他一顿出气?” 她说:“石头剪刀布,我是石头,你是布,一锤锤烂你个布,你输了,你去关电脑!” 那个时候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看恐怖片,看完后谁也不愿意去关电脑,她就耍赖。 她看不惯我逃课赖床,常常要挠到我暴起才罢手,她说她将来一定要很美好,因为一个人。所以她从不逃课,永远最优秀,她弹钢琴,跳芭蕾,总是要做到最多人赞扬。有时候生病了,感冒了,她说:“苏也,你别管我,我不辛苦,我心里有人。”是的,有个人,为了那个人,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受到多大的委屈,多么艰辛,她都可以坚强面对,因为那时候她心里有个人,在海的那边,她觉得自己多么幸福。她将自己蜕变到极致,为了那个人,这沿途的风景她视若敝屣,她不屈不挠固执着,却又不敢表白,只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有那么一个人,永远不会离开她。 现在,我看着她的表情,我方知,什么叫爱到极致,我凭什么怪她!她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手里的枪只是圣诞节的魔法棒,能够变出她想要的东西,能够听从她的指挥,能够挽回她想要的东西。 她对我说:“苏也,你到底有什么好?论家世背景,论人品相貌才华,你哪里强过我?可是,为什么我就是比不过你,我为了他吃尽苦头,装疯,装臆想症,可是他忘不了你,心心念念都是你,陪着我安慰我抱着我配合治疗的时候都说:‘苏也,别哭,我在这儿。’苏也,你到底有什么好?”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他很听东华姐的话,所以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也象东华姐这么优秀他的眼睛应该能够看到我吧。可是到最后,他居然,他居然……他居然来跟我说,想约你去吃饭,拜托我帮忙。他从来没有追过女孩子,他这样红着脸来求我。从小到大,只要他喜欢的我便喜欢,他不喜欢的我就讨厌,所以一度我曾认为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我都愿意成全,开始我是真的想成全你,可是我发现我能够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却无法容忍他从此以后变成别人的。” “他对你笑,他跟你说话,神情动作是我全然没有见过的,跟我说话十句八句不提到你不甘心。这样我真的做不到。” “我进了娱乐圈,我发光发热大红大紫,人人称羡,可是不管我站得再高,再耀眼,他都不会看我一眼,他的眼里只有你,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嫉妒得发疯。我吸毒,我跟张晓风乱来,我甚至装疯自杀,张晓风说如果我愿意马上跟我结婚把孩子生下来。我才不要生别人的孩子,我只要东淮,他陪着我去了法国。可惜他是个烂演员,在我这个真演员面前怎么能演得好?日子过得平淡,我知道他在想你,他看手机的时候,他抽烟的时候,他不说话的时候,他落落寡欢的时候,我知道他那是在想你。医生明明说过,我依赖他的意志而存活,他还是一得到你的消息马上赶回来了。他居然再一次的丢下我,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你知道张晓风吗?他跟我说可以帮我,只要你死了就一切阻碍都没有了。我答应他,可是他却让我有了他的孩子,这样我知道东淮永远都不会和我在一起了,张晓风是故意的。他跪着求我,我知道他爱我,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留住我,他派人杀你,杀给我看,却又不让你死,他认为这样你能留住东淮,他就能留住我,可惜他失败了,他那么爱我,怎么可能赢得过我?就算他跟警方配合调查我,想跟我同归于尽那也不可能。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来吗,因为我告诉东淮,这儿有他的宝贝,他一定会来的。我相信这满房子的炸药足够我跟他同归于尽了。 第41章 你还记得马夫人为什么杀段正淳吗,她说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苏也,你争不过我的。” 她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狰狞扭曲的面孔,眼睛里有骇人的光芒,这样疯狂! 她说:“对不起苏也,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请你明白,如果你那样深爱过一个人……” 后来的事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医生说我得了轻微的自闭症和有选择性的失忆,其实我没有。我只是想不通,明明我的快捷键1是徐东淮的电话,为什么冲进来的是傅容;明明傅容在信里说要离开我,为什么他又出现了;明明杜紫说要跟徐东淮同归于尽为什么杀了我的傅容,那么爱我的傅容。 我不知道子弹到底穿透了他哪里,我惊慌失措,他却捂着我的眼睛抱着我对我说:“乖,别怕,没事,警察就快来了,我在这儿。” 我已经被那枪声吓呆了,愣愣的象以前一样把头埋进他怀里,象以前每次一样,寻求着他的慰藉安全。 他说会保护我,他说要负责我的悲喜,他说要我别怕,可是这次他撒了谎。 他抱着我的手渐渐失去力气,连抱都抱不紧,我试图抓牢他下滑的手,我试图抱紧他,触手却得了一手心的温热,我的手掌上全是血,傅容的血,他背上汩汩而流的血,可他海狮笑着对我说:“苏也,别害怕。”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他象一座山一样在我面前轰然倒塌,我一直以为山不会倒,起码傅容不会忍心当着我的面倒下去,他知道我会害怕,可是他还是倒下去了,那么多的血迷蒙了我的眼睛,我的世界下起大血,象一个红红的血洞要吞噬我吞噬傅容,要席卷我,席卷一切。 我一边哭一边拉起他的手环过我的腰,我哭着求他不要离开我,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在阳台上吸一个晚上的烟,只要你肯抱紧我。 可是他好像越来越远,连声音都微弱到我听不见。 然后我看见汹涌进来的人潮,杂沓的脚步声,我看见表哥从卧室抱着满脸苍白的周清晨走出来,她的小腿上蜿蜒下来一条血丝;我看见被傅容手下制服的杜紫,她依旧狂笑;我看见徐东淮过来抱我,他把傅容从我身边拉开对我说:“房间里很多炸药,我们先离开。” 我看着徐东淮的脸,他的轮廓,他的眼睛,那么清晰,永远是我心里最漂亮的白莲花。 我扬起手狠狠的刮了他一耳光,用尽全身力气对他说:“徐东淮,你给我滚!” 闲暇时候我把玩着傅容的手机,他的发件箱里有一条短信,编辑时间是那天早晨七点:我要我们在一起。我知道他这是要发给谁的,我已经看到了。所以我常常去墓园,一个人静静的,见过他的父母,竟然是××大学的教授夫妇,还有杨义他领着一个文静内敛的女人一起来的,一度我以为他见到我应该会来奉送我一个耳光,可是他没有。他为什么不? 表哥每天下午都会来墓园接我,他们的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肥嘟嘟的,很好动,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我开始整晚的睡不着,起初的时候是宝宝的哭声将我惊醒,为此周清晨带着宝宝住回了娘家,到现在甚至连表哥的呼吸声都能够影响到我,其实就算这些统统消失,我还是会因为一点轻微的响动而惊醒。无论白天黑夜,我总是感觉某个角落里有声叹息,渺茫而不可闻,象是隔着重重山岳,又象是近在我心底,我想要抓住它却只得模糊一个影子,好像在跟我捉迷藏。我所以只得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睡不着的时候就躺在阳台上的椅子上抽烟,我记得傅容专门喜欢这样,我这样躺着,只是想知道那些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 夜凉如水,凭着栏杆俯瞰下去,马路上有昏黄暗昧的光,静静地照着这四下无人的静谧,是真正的寂静,没有人,全世界连虫子都睡着了,只有我一个人,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傅容为什么你都不肯来见我?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你说过要结婚要度蜜月,你忘了带我走! 无数次恍惚中,我好像见到你施施然从墙角拐出来对我笑:“嘿,真巧!” 无数次,你抱着我的手掰都掰不开,你抱着我说你不会死。你明明告诉我你不会死的,那天在天台你说得那么清楚,可是我却看见医生用白布把你盖起来,我说不要盖,你会呼吸困难的,可是他们不听我的话,我抢都抢不过。 无数次…… 无数次…… 这些往事仿佛在心里扎了根,它的每条根须狠狠的扎进我的心房,一寸寸的肆意的疯长,直到一碰就痛不可抑,于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现在万籁俱寂,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你为什么不肯来见我一面? 你说过要带我走。 你别再皱眉叹气了,别再一个人抽烟到天亮了,也别再赶我走了,那天那条裙子真的是特地穿给你看的,你别再生气不理我了好不好?你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白天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坐在傅容的墓碑前翻阅着他给我写的那封信:明明是写给我看到的,偏偏写了通篇的“她”;明明你手机里凌晨编辑的短信“我要我们在一起”,却非要递这么封狗屁信给我;明明是个臭流氓,写得这封信却总让我泪流满面;明明说过要和我结婚,现在却躺在这儿不肯起来;明明你说过没事,可是却连抱我的手都没有力气:明明我的快捷键1设置的是徐东淮的电话号码,却被傅容偷偷改了;明明……却都是撒谎。 明明别人说过,山不过来,我过去,可是过去时才发现山原来也会倒! 傅容,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撒谎?你出来呀? 表哥从墓园把我接回来再送我去和人“聊天”,所谓的聊天也只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罢了,他老是千遍万遍很欠扁的告诉我傅容死了,我觉得他经神经需要看医生,所以我才不理他。 那天我听表哥说:“何医生,这两个月的状况比最初的那个月还要糟糕,失眠多梦易醒易受到惊吓,这样下去……还是让他们见一面吧……或许……” 何医生说:“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这么办了,她根本不愿意开口,她抵触情绪太强了。” 于是过了两天,那常常对我自言自语的“何医生”对我说:“苏也,今天给你介绍个朋友。” 我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抬头看了看,从此自言自语的变成了两个人。 于是自言自语的人变成了两个。 从此以后我只有在傅容的墓碑前才能睡着,我蜷缩着,静止着,安静得仿佛回到母体的胎儿,只有这样的梦境我才感觉到一点安稳一点平静。每天我一个人睡去,再一个人醒来,也许前世今生,因果报应,我所以该当在这样的无望中祈求他的原谅,希望有天能够再见到他一面。又或者我想,这样他看了会不忍心,看着我一个人这么寂寞的睡去,一个人这么孤独的醒来,他也许会肯出来见我一面,我坚信,因为曾经他说过最不愿意看见我痛苦! 暮色四合,天又黑了,我靠着他的墓碑,想了很多方式,可总也叫不起他,醒来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表哥! 他抱着我上了他的车,落泪:“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蓦地惊醒,猛地一抬头,看着他的脸,却不是傅容,我好生失望,挣扎着要下车。 他大惊失色:“苏也,你发什么疯?” 我不管,我只要他停车,傅容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搭讪,特别是白皮肤大眼睛的。 他说:“苏也,你别闹,他已经死了,你也要跟着他一块去死吗?” 我瞪他,我没闹,你才发疯呢,谁说傅容死了,他说过要保护我一生一世的,他说要和我大漠边关快意人生笑傲江湖的。 他见我不说话,一径只拿手狠命的摇晃我对我说:“他已经死了,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一年了,这一年里你自虐得还不够吗?他死了一年了,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你听见没有,再也活不过来?” 我真是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狠命的打了他一耳光。 同时响起的还有尖锐的刹车声,车子巨大的碰撞声,什么东西戳进肉里的闷闷的声音,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一把扑过来,抱着我,护着我的头,捂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乖,别怕!” 我尖叫一声,手上湿漉漉的,温温热热的,一掌心血!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