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罗马神话》 第1章 《古希腊罗马神话》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古希腊罗马神话〕 普罗米修斯 天和地被创造了,大海涨落于两岸之间。鱼在水里面嬉游。飞鸟在空中歌唱。大地上拥挤着动物。但还没有有灵魂可以支配周围世界的生物。这时有一个先觉者普罗米修斯,降落在大地上。他是宙斯所放逐的神祇的后裔,是地母该亚与乌刺诺斯所生的伊阿珀托斯的儿子。他机敏而睿智。他知道天神的种子隐藏在泥土里,所以他撮起一些泥土,用河水使它润湿,这样那样的捏塑着,使它成为神祇——世界之支配者的形象。为要给与泥土构成的人形以生命,他从各种动物的心摄取善和恶,将它们封闭在人的胸膛里。在神祇中他有一个朋友,即智慧女神雅典娜;她惊奇于这提坦之子的创造物,因把灵魂和神圣的呼吸吹送给这仅仅有着半生命的生物。 这样,最初的人类逐被创造,不久且充满远至各处的大地。但有一长时期他们不知怎样使用他们的高贵的四肢和被吹送在身体里面的圣灵。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无目的地移动着,如同在梦中的人形,不知道怎样利用宇宙万物。他们不知道凿石,烧砖,从树木刻削椽梁,或利用这些 造房屋。他们如同忙碌的蚂蚁,聚居在没有阳光的土洞里,不能辨别冬天,花朵灿烂的春天,果实充裕的夏天的确切的征候。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没有计划。于是普罗米修斯来帮助他们,教他们观察星辰的升起和降落,教他们计算和用写下的符号来交换思想。他指示他们怎样驾驭牲畜,让它们来分担人类的劳动。他训练马匹拉车,发明船和帆在海上航行。他也关心人类生活中别的一切活动。从前,生病的人没有医药知识,不知道应该吃喝什么,或不应该吃喝什么,也不知道服药来减轻他们的痛苦,因为没有医药,人们都极悲惨地死亡。现在普罗米修斯指示他们怎样调治药剂来医治各种疾病。其次他教他们预言未来,并为他们解释梦和异象,看鸟雀飞过和牺牲的预兆。他引导他们作地下勘探,好让他们发现矿石,铁,银和金。总之他介绍给他们一切生活的技术和生活上的用品。 现在,在天上的神祇们,其中有着最近才放逐他的父亲克洛诺斯建立自己的威权的宙斯,他们开始注意到这新的创造物——人类了。他们很愿意保护人类,但要求人类对他们服从以为报答。在希腊的墨科涅,在指定的一天,人,神集会来决定人类的权利和义务。在这会上,作为人类顾问而出现的普罗米修斯设法使诸神——在他们作为保护者的权力中——不要给人类太重的负担。 这时,他的机智驱使他欺骗神祇。他代表他的创造物宰杀了一匹大公牛,请神抵拿他们所喜欢的部分。他杀完之后,将它分为两堆。一堆他放上肉,内脏和脂肪,用牛皮遮盖着,顶上放着牛肚子;另一堆,他放上光骨头,巧妙地用牛的板油包蒙着。而这一堆却比较大一些!全知全能的宙斯看穿了他的骗局,说道:“伊阿珀托斯之子,显赫的王,我的好朋友,你的分配如何地不公平哟!”这时普罗米修斯相信他已骗过宙斯,暗笑着回答:“显赫的宙斯,你,万神之王,取去你随心所喜的罢。”宙斯着恼了,禁不住心头火起,但却从容地用双手去拿雪白的板油。当他将它剥开,看见剔光的骨头,他假装只是这时才发觉被骗似的,严厉地说:“我知道,我的朋友,啊,伊阿珀托斯之子!你还没有忘掉你的欺骗的伎俩!” 为了要惩罚普罗米修斯的恶作剧,宙斯拒绝给人类为了完成他们的文明所需的最后一物:火。但机敏的伊阿珀托斯的儿子,马上想出办法,补救这个缺陷。他摘取木本茴香的一枝,走到太阳乍那里,当它从天上驰过,他将树枝伸到它的火焰里,直到树枝燃烧。他持着这火种降到地上,即刻第一堆丛林的火柱就升到天上。宙斯,这发雷霆者,当他看见火焰从人类中间升起,且火光射得很广很远,这使他的灵魂感到刺痛。 现在人类既已有火,就不能从他们那里夺去。为抵消火所给与人类的利益,宙斯立刻为他们想出了一种新的灾害。他命令以巧妙著名的火神赫淮斯托斯创造一个美丽少女的形象。雅典娜由于渐渐嫉妒普罗米修斯,对他失去好意,亲自给这个妇人穿上灿烂雪白的长袍,使她戴着下垂的面网,(妇人手持面网,并将它分开),在她的头上戴上鲜花的花冠,束以金发带。这条发带也是赫淮斯托斯的杰作,他为了取悦于他的父亲,就十分精巧地制造它,细致地用各种动物的多彩的形象来装饰它。神抵之使者赫耳墨斯馈赠这迷人的祸水以言语的技能;爱神阿佛洛狄忒则赋与她一切可能的媚态。于是在最使人迷恋的外形下面,宙斯布置了一种眩惑人的灾祸。他叫这女子为潘多拉,意即“有着一切天赋的女人”。因为每一个天上的神祇都给了她一些对于人类有害的赠礼。最后他让这女子降落在人、神都在游荡并寻欢取乐的地上。他们都十分惊奇于这无比的创造物,因为人类自来还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妇人。同时,这女人去找“后觉者”厄庇墨透斯,他是普罗米修斯的兄弟,为人比较少有计谋。 普罗米修斯警告他的兄弟不要接受俄林波斯圣山的统治者的赠礼,立刻把它退回去,恐怕人类会从它那里受到灾祸。厄庇墨透斯忘记了这警告,他十分欢喜地接受这美丽年轻的妇人,在吃到苦头之前,看不出有什么祸害。在此以前——感谢普罗米修斯的劝告啊!——人类还没有灾祸,也无过分的辛劳,或者长久疾病的苦痛。但这个妇人双手捧着一种赠礼来了——一只巨大的密闭着的匣子。她刚刚走到厄庇墨透斯那里,就突然掀开盖子,于是飞出一大群的灾害,迅速地散布到地上。但匣子底上还深藏着唯一美好的东西:希望!由于万神之父的告诫,在它还没有飞出以前,潘多拉就放下盖于,将匣子永久关闭。现在数不清的不同形色的悲惨充满大地,空中和海上。疾病日夜在人类中间徘徊,秘密地,悄悄地;因为宙斯并没有给它们声音。各种不同的热病攻袭着大地,而死神,过去原是那么迟缓地趑趄着步履来到人间,现在却以如飞的步履前进了。 这事完成以后,宙斯转而向普罗米修斯本人复仇,他将这个罪人交给赫淮斯托斯和他的外号叫做强力和暴力的两个仆人克刺托斯和比亚。他吩咐他们将他拖到斯库提亚的荒原。在那里。下临凶险的峡谷,他用强固的铁链将他锁在高加索山的悬岩绝壁上。赫淮斯托斯很勉强地执行他父亲的命令,因 为他爱着这提坦之子,他是他的同类,同辈,也是神祇的后裔,是他的曾祖父乌刺诺斯的子孙。他被逼迫不能不执行残酷的命令,但却说着比他残暴的两个仆人所不喜悦的同情的言语。因此普罗米修斯被迫锁在悬岩绝壁上,笔直地吊着,不能入睡,而且永不能弯曲他的疲惫的两膝。“你将发出多少控诉和悲叹,但一切都没有用,”赫淮斯托斯说,“因为宙斯的意志是不会动摇的;凡新从别人那里夺得权力而据为己有的人都是最狠心的”! 这囚徒的苦痛被判定是永久的,或者至少有三万年。他大声悲吼,并呼叫着风,河川和万物可以隐藏在虚空和万物之母的大地,来为他的苦痛作证,但他的精神仍极坚强。“无论谁,只要他学会承认定数的不可动摇的威力,”他说,“便必须忍受命运女神所判给的痛苦。”宙斯的威胁也没能劝诱他去说明他的不吉的预言,即一种新的婚姻将使诺神之王败坏和毁灭。宙斯是言出必行的。他每天派一只鹫鹰去啄食囚徒的肝脏,但肝脏无论给吃掉多少,随即又复长成。这种痛苦将延续到有人自愿出来替他受罪为止。 就宙斯对他所宣示的判决来说,这事总算出乎提坦之子的意想之外更早地来到了。当他被吊在悬岩绝壁上已经有许多悲苦的岁月以后,赫刺克勒斯为寻觅赫斯珀里得斯的金苹果来到了这里。他看见神抵的后裔被锁在高加索山上,正想询问他怎样才可以寻到金苹果,却禁不住同情他的命运,因为他看见鹫鹰正栖止于不幸的普罗米修斯的双膝上。赫刺克勒斯将他的木棒和狮皮放在身后的地上,弯弓搭箭,从苦难的普罗米修斯的肝脏旁射落凶猛的鸷鸟。然后他松开链锁,解下普罗米修斯,放他自由。但为满足宙斯所规定的条件,他使马人喀戎作了他的替身。喀戎虽也可以要求永生,但却愿意为这位提坦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了充分履行克洛诺斯之子宙斯的判决,被判决在悬岩绝壁长期受苦的普罗米修斯也永远戴着一只铁环,并镶上一块高加索山的石片,使宙斯能夸耀他的仇人仍然被锁在山上。 (楚图南译) 人类的世纪 神祇创造的第一纪的人类乃是黄金的人类。这时克洛诺斯(即萨图恩)统治天国,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着,没有劳苦和忧愁,差不多如同神祇一样。他们也不会衰老。他们的手脚仍然有着青年的力量。四肢润软,不生疾病,一生享受盛宴和快乐。 第2章 神祇们也爱护他们,给他们丰盛的收获和壮丽的牧畜。当他们的死期来到,他们就入于无扰的长眠;但是在活着的时候,他们有着许多如意的事物。大地自动地为他们生长出十分丰富的果实。他们的需要都得到满足,大家在和平康乐中幸福地生活。当命运女神判定他们离开大地,他们便成为仁慈的保护神祇,他们在云雾中随处行走,给与赠礼,主持正义,并惩罚罪恶。 其后神祇创造第二纪的人类,白银的人类;这在外貌和精神上都与第一个种族不同。他们的子孙,百年都保持着童年,不会成熟,受着母亲们的照料和溺爱。最后当这样的一个孩子成长到壮年,留给他的已只有短短的一段生命。因为他们不能节制他们的感情,放肆的行动使得这新的人类陷于灾祸。他们粗野而傲慢,互相违戾,不再向神祇的圣坛献祭适当的祭品来表示敬意。宙斯很恼怒他们对于神祇缺乏崇敬,所以他使这个种族从大地上消灭。但因为这白银的种族并不是全然没有道德,所以不能不有某种光荣。在他们终止人类生活的时候,他们仍然可以作为魔鬼在地上漫游。 现在天父宙斯创造了一种第三纪的种族,青铜的人类。这又完全不同于白银时代的人类,残忍而粗暴,习于战争,总是互相杀害。他们损害田里的果实并饮食动物的血肉;他们的顽强的意志如同金刚石一样坚硬。从他们宽厚的两肩生长出无可抵抗的巨臂。他们穿着青铜的甲,居住青铜的房子,并以青铜的工具操作,因为在那时还没有铁。但他们虽高大可怕,且不断互相战争,却不能抗拒死。当他们离开晴朗而光明的大地之后,他们就下降到地府的黑夜里去。 当这种族也完全死灭,克洛诺斯之子宙斯创造了第四纪的种族,他们依靠大地上的出产来生活。这些新的人类比以前的人类都更高贵而公正。他们乃是古代所称的半神的英雄们。但最后他们也陷于仇杀和战争,有的在忒拜的城外为俄狄浦斯国王的国土战争,有的为了美丽的海伦乘船到特洛亚原野。当他们在战斗和灾祸中结束了地上的生存,宙斯把天边的,在暗黑的海洋里同着光明的极乐岛分派给他们。在这里他们过着死后宁静而幸福的生活,每年三次,富饶的大地给他们甜蜜果实的丰收。 古代诗人赫西俄德说到人类世纪的传说,他以这样的慨叹结尾:“啊,假使我不生在现在人类的第五纪,让我死得更早,或出生得更晚罢!因为现在正是黑铁的世纪。这时的人类全然是罪恶的。他们日以继夜地工作和忧虑,神祇他们有愈来愈深的烦恼,但是最大的烦恼却是他们自己给自己带来的。父亲不爱儿子,儿子不爱父亲。宾客憎恨主人,朋友也憎恨朋友。甚至于弟兄们都不赤诚相待如古代一样,父母的白发也得不到尊敬。年老的人不得不听着可耻的言语并忍受打击。啊,无情的人类哟!难道你们忘记了神祇将给与的裁判,敢于辜负高年父母的抚育之恩么?处处都是强权者得势,人们毁灭他们邻近的城市。守约,良善,公正的人得不到好报应,而为恶和硬心肠的渎神者则备受光荣。善和文雅不再被人尊敬。恶人被许可伤害善良,说谎话,赌假咒。这就是这些人所以这么不幸福的原因。不睦和恶意的嫉妒追袭着他们,并使他们双眉紧锁。直到此时还常来地上的至善和尊严的女神们,如今也悲哀地以白袍遮蒙着她们的美丽的肢体,回到永恒的神祇中去。留给人类的除了悲惨以外没有别的,而这种悲惨且是看不见边际的!” (楚图南译) 皮拉和丢卡利翁 在青铜人类的世纪,世界的统治者宙斯听到住在世界上的人类所做的坏事,他决定变形为人降临到人间查看。但无论他到什么地方,他发现事实比传闻要严重得多。 一晚,快到深夜的时候,他来到并不喜欢客人的阿耳卡狄亚国王吕卡翁的大客厅里。他是以粗野著名的人。宙斯以神异的先兆和表征证明了自己的神圣的来历,人们都跪下向他膜拜。但吕卡翁嘲笑他们虔诚的祈祷。“让我们看罢,”他说,“究竟我们的这个客人是一位神祇还是一个凡人!”于是他暗自决定在半夜中当他熟睡的时候将他杀害。 最初他杀死摩罗西亚人所送给他的一个可怜的人质,把一部分还温热的肉体扔在滚水里,一部分烧烤在火上,并以此为晚餐献给客人。宙斯看出他所做的和想要做的,从餐桌上跳起来,投掷复仇的火焰于这不义的国王的宫殿。吕卡翁战栗着逃到宫外去。但他的第一声绝望的呼喊就变成了嗥叫。他的皮肤成为粗糙多毛的皮,他的手臂变成前腿。他被变成了一只喝血的狼。 其后宙斯回到俄林波斯圣山,坐着和诸神商议,决定除灭全部可耻的人类种族。他正想用闪电鞭挞整个大地,却又即时住手,因为恐怕天国会被殃及,并烧毁宇宙的枢轴。所以他放下库克罗普斯为他所炼铸的雷电,决心以暴雨降落地上,用洪水淹没人类。即刻,北风和别的一切可使天空明净的风都锁闭在埃俄罗斯的岩洞里,只有南风被放出来。于是南风隐藏在漆黑的黑夜里,扇动湿淋淋的翅膀飞到地上。涛浪流自他的白发,雾霭遮盖着他的前额,大水从他的胸脯涌出。他升到天上,将浓云捞到他的大手里,然后把它们挤出来。雷霆轰击,大雨从天而降。大风雨的狂暴蹂躏了庄稼,粉碎了农民的希望。一年长期的辛苦都白费了。 宙斯的兄弟,海神波塞冬也帮助着这破坏的盛举。他把河川都召集来说道:“泛滥你们的洪流!吞没房舍和冲破堤坝吧!”他们都听从他的命令。同时他也用他的三尖神叉撞击大地,摇动地层,为洪流开路。河川汹涌在空旷的草原,泛滥在田地,并冲倒小树,庙堂和家宅。如果这里那里仍然隐隐地出现着少数宫殿,巨浪也随时升到屋顶,并将最高的楼塔卷入漩涡。顷刻间,水陆莫辨,一切都是大海,无边无际。 人类尽所有的力量来救自己。有些人爬到高山,别的人又划着船航行在淹没的屋顶上,或者越过自己的葡萄园,让葡萄藤扫着船底。鱼在树枝间挣扎,逃遁的牡鹿和野猪则为涛浪所淹没。所有的人都被冲去。那些幸免的也饿死在仅仅生长着杂草和苔藓的荒芜的山上。 在福喀斯的陆地上,仍然有着一座山,它的山峰高出于洪水之上。那是帕耳那索斯山。丢卡利翁,由于受到他的父亲普罗米修斯关于洪水的警告,并为他造下一只小船,现在他和他的妻皮拉乘船浮到这座山上。被创造的男人和妇人再没有比他们还善良和信神的。当宙斯从天上俯视,看见大地成为无边的海洋,千千万万人中只有两个人剩下来,善良而敬畏神祇。所以他使北风驱逐黑云并分散雾霭。他再一次让大地看见苍天,让苍天看见大地。同时管领海洋的波塞冬也放下三尖神叉使涛浪退去。大海又现出海岸,河川又回到河床。泥污的树梢开始从深水里伸出。其次出现群山,最后平原扩展开来,开阔而干燥,大地复原。 丢卡利翁看看四周,陆地荒废而死寂,如同坟墓一样。看了这,他不禁落下泪来,他对皮拉说:“我的唯一的挚爱的伴侣哟,极目所至,我看不见一个活物。我们两人是大地上仅仅残留下来的人类;其余的都淹没在洪水里了。而我们,也还不能确保生命。每一片云影都使我发抖。即使一切的危险都已过去,仅仅两个孤独的人在荒凉的世界上能做什么呢?啊,我多么希望我的父亲普罗米修斯将创造人类和吹圣灵于泥人的技术教给我呀!” 他这么说着,心情寂寞,夫妻二人不觉哭泣起来。于是他们在正义女神忒弥斯的半荒废的圣坛前跪下,向着永生的女神祈祷:“告诉我们,女神呀,我们如何再创造消灭了的人类种族。啊,帮助世界重生吧!” “从我的圣坛离开,”一个声音回答。“蒙着你们的头,解开你们身上的衣服,把你们的母亲的骨骼掷到你们的后面。” 他们很久沉思着这神秘的言语。皮拉最先突破沉默。“饶恕我,伟大的女神,”她说,“如果我战栗着不服从你;因为我踌躇着,不想以投掷母亲的骨骼来冒犯她的阴魂!” 但丢卡利翁的心忽然明亮了,好像闪过一线光明。他用抚慰的话安慰他的妻。“除非我的理解有错误,神祇的命令永不会叫我们做错事的,”他说。“大地便是我们的母亲,她的骨骼便是石头。皮拉哟,要掷到我们身后去的正是石头呀!” 对于忒弥斯的神谕这样的解释他们还十分怀疑。但他们又想,试一试原也无妨。于是他们走到一旁,如被告诉的那样蒙着他们的头,解开他们的衣服,并从肩头上向身后投掷石头。一种奇迹突然出现:石头不再是坚硬易碎。它们变得柔软,巨大,成形。人类的形体显现出来了。起初还不十分清楚,只是颇像艺术家从大理石雕刻成的粗略的轮廓。石头上泥质润湿的部分变成肌肉,结实坚硬的部分变成骨骼,而纹理则变成了人类的筋脉。就这样,在短时间内,由于神祇的相助,男人投掷的石头变成男人,女人投掷的变成女人。 人类并不否认他们的起源。这是一种勤劳刻苦的人民。他们永远不忘记造成他们的物质。 第3章 (楚图南译) 宙斯和伊俄 珀拉拉斯戈斯王伊那科斯乃是一古老王朝的嗣君,他有人美丽的女儿叫做伊俄。一次当她地勒耳那草地上为她的父亲牧羊,俄林波斯圣山的大神宙斯偶然看见她,心中对于她燃起了火焰一样的爱情。他变形为一个男人,走来用甜美的挑逗的言语引诱她。 “那是如何地幸福呀,当一个人有一天可以称呼你为他自己的!但没有人类配爱你,你只适宜于做万神之王的新妇。我便是他,我是宙斯。不,你不要跑开!看看,这正是灼热的中午。和我到左边的树荫中去,它会以它的清凉接待我们。为什么你要在当午的炎热中劳苦呢?你不必害怕进入阴暗的树林,城野兽们都蹲伏于幽暗地溪谷;因为我手中执关天国的神杖,挥闪着嶙峋的闪电于大地,我不是在这里保护你么?” 这女郎逃避他的诱惑。恐怖使她如飞地奔跑。真的,假使不是他施展地的权力并使整个地区陷于黑暗,她必可以逃脱的。她为云雾包裹着,因为担心而放慢脚步,唯恐被石头绊倒或者失路落水。因此,不幸的伊俄陷入了宙斯的罗网。 诸神之母的赫拉,久已熟知她的丈夫的不忠实。因为他常常肯着她,对半神和凡人的女儿滥施爱情。她永不约束她的愤怒和嫉妒,始终怀着顽强的疑心监视着宙斯在地上的每一行动。现在她又在注视着她丈夫瞒着她寻欢作乐的地方。她吃惊地看见那地方在晴天也迷蒙着云雾。那不是从河川升起,也不是从地上,也不是由于别的自然的原因。她即刻起了疑心。她寻遍了俄林波斯圣山,都不见宙斯“如果我没有弄错,”她恼恨地说,“我的丈夫一定又在做着触犯我的重大的罪过。” 因此她离开天上的高空,乘云下降到人间,并吩咐屏障引诱者及其猎获物的云雾散开。宙斯预先知道她来到,为了要从她的嫉恨中救出他的情人,他使这伊那科斯的可爱的女儿变形为雪白的小母牛。即使这样,这女子看起来仍是很美丽的。赫拉即刻看透她的丈夫的诡计,假意夸赞这匹美丽的动物,并询问他这是谁的,从那里来,它吃什么。由于窘困和想打断赫拉的问话,宙斯扯谎说这小母牛只不过是地上的生物,没有别的。赫拉假装对于他的答复很满意,但要求他将这美丽的动物送她作为赠礼。现在欺骗遇到欺骗,怎么办呢?假使他答应她的请求,他将失去他的情人;假使他拒绝她,她的酝酿着的疑嫉将如火焰一样地爆发,而她也真的会殛灭这个不幸的女郎。他决定暂时放手,将这光艳照人的生物赠给他的妻子,他想她的秘密是隐藏得很好的。 赫拉表示很欢喜这赠礼。她在小母牛的颈子土系上一根带子,并得意洋洋地将她牵走,小母牛的心怀着人类的悲哀,在兽皮下面跳跃着。但这女神不放心她自己的行动,她知道除非把她的情敌看守得非常严密,她是不会放心的。她找到阿瑞斯托耳之于阿耳戈斯,他好像最适宜于做她心想着的差使。因为阿耳戈斯是一个百眼怪物,当睡眠的时候,每次只闭两只眼,其余的都睁着,在他的额前脑后如同星星一样发着光,仍然忠实于它们的职守。赫拉将伊俄交托给阿耳戈斯,使得宙斯不能再得到这个她从他那里夺去的女郎。被百只眼睛监视着,在漫长的白天里,这小母牛可以在长满青草的山坡上啮草;无论她走到那里总不能离开阿耳戈斯的视线,即使她走到他的身后,也会被他看见。夜间他用极沉重的锁链锁住她的脖颈,她吃着苦草和强韧的树叶,躺在坚硬的光秃秃的地上,饮着污浊的池水。伊俄常常忘记她不再是人类。她要举手祈祷,这才想起她已没有手。她想以甜美的感人的言语向阿耳戈斯祈求,但当她一张口,她便畏缩起来,只能发出犊牛一般的鸣叫。阿耳戈斯不仅是在一个地方看守她,因为赫拉吩咐他将她牧放得很远很广,使宙斯难以找到她。这样,她和她的守护人在各地游牧着,直到一天她发觉来到她自己的故乡,来到她幼时常常嬉游的河岸上。现在第一次她看见她自己改变了的形状。当那有角的兽头在河水的明镜中注视着她,她在战栗的恐怖中逃避开自己的形象。由于渴望,她走向她的姊妹和她的父亲那里去,但他们都不认识她。真的,伊那科斯抚扣她的光艳照人的身体并给她从附近小树上摘下来的叶子。但当这小母牛感恩地舐着他的手,用亲吻和人类的眼泪爱抚着他的手时,这老人仍猜不出他所抚慰的是谁,也不知道谁在向他感恩。最后这可怜的女郎想出一个巧妙的主意,因她的思想并不曾随形体有所变化。她开始用她的蹄弯弯曲曲地在沙上写字。她的父亲本来就为这种奇异的动作引起注意,现在立刻明白他自己的孩子站立在他的面前了。 “多悲惨呀!”这老人惊呼起来,抱住他的呜咽着的女儿的两角和脖颈。“我走遍全世界寻找你,却发现你是这个样子!唉,现在看见你比不看见你更悲哀!你不说话么?你不能给我以安慰的话只是作牛叫么?我以前真傻呀!我把心全用在挑选一个可以匹配你的女婿,而现在你却变成一只牛。……”伊那科斯的话还没有说完,阿耳戈斯,这残酷的监护人,就从她的父亲那里把伊俄抢走,牵着她远远走开,另到一块荒凉的牧场。于是他自己爬到山顶上,用那一百只谨慎的眼睛看望着四周,执行着他的职务。 现在宙斯不能再忍受对于伊俄的悲恸。他召唤他的爱子赫耳墨斯,命令他诱骗可恼恨的阿耳戈斯闭上他所有的眼睛。赫耳墨斯将飞鞋绑在脚上,戴上旅行帽,有力的手上握着散布睡眠的神杖。他这样装束着,离开父亲的住屋飞降到地上。他放下他的帽子和飞鞋,只是持着神杖,所以他看起来好像一个执鞭的牧童。他诱使一群野羊跟随着他,来到伊俄在阿耳戈斯永久监视下啮着嫩草的寂寞的草原。赫耳墨斯抽出一种叫做绪任克斯的牧笛,开始吹奏乐曲,比人间的牧人所吹奏的更美妙。 赫拉的仆人,对于这意外的音乐很喜欢。他从高处的坐位上站起,向下呼叫:“你是谁呀,最受欢迎的吹笛者哟,请来我这里的岩石上休息。为你的牧群你再找不到比这里更茂盛更葱绿的青草。而那一排茂密的树林也给与牧群以舒适的阴凉。” 赫耳墨斯感谢阿耳戈斯,并爬上去坐在他的身边。他开始谈话。他的话这么生动迷人,所以时光不知不觉的过去,阿耳戈斯的百只眼皮都感到沉重。现在赫耳墨斯吹奏芦笛,希望阿耳戈斯在他的演奏中熟睡,但伊俄的监护人恐惧他的女主人的愤怒,不敢松懈他的职守。所以他和他的瞌睡争斗,至少要使他的眼睛中的一部分还在睁着。他以最大的努力征服他的瞌睡,又因这芦笛是这样的新奇,所以他询问他这芦笛的来源。 “我很喜欢告诉你,假使你能耐心地听下去,”赫耳墨斯说。“在阿耳卡狄亚雪封的山上住着一个著名的山林女仙叫做绪任克斯。树神和牧神都迷恋着她的美丽并热烈地向她求爱,但她一再规避他们的追逐,因为她恐惧结婚的束缚。如同束着腰带的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一样,她不愿放弃她的处女生活。但最后当山林大神潘在树林中游行,他看见这个女仙。即使他怀着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他仍然不断地向她求爱。但她也拒绝了他,并从没有行径的荒野逃避,直逃到名叫拉冬的一条沙河,它的水深恰恰可以阻止她的渡过。她在河岸上焦急,哀求她的姊妹山林女仙们同情她,在大神没有追到她以前,使她改变形体。这时他刚刚向她跑来,双手拥抱住她。但使他大吃一惊,他发现他所拥抱的乃是一株芦苇,并不是一个少女。他的深沉的悲叹深入芦苇,声音逐渐变大,引起了如哭如诉的回声。这神奇的曲调总算安慰了失恋的神祇的悲痛。‘就这样罢,啊,变形的情人哟,’他在痛苦和快乐中叫唤道。‘即使如此我们也将合为一体,永不分开。’于是他砍下各式不同长度的芦苇,用蜡粘接起来,并以美丽的女神的名字叫他的笛子。从此以后我们遂叫牧人的牧笛为绪任克斯……” 这便是神抵之使者所说的故事。当他说故事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耳戈斯。故事还没有说完,一只只的眼睛依次闭上,直到最后他深深地熟睡,消失了一百只眼睛的光芒。现在赫耳墨斯停止吹奏牧笛。他以他的神杖轻触着闲下的百只眼睛,使它们的睡眠更深沉。最后他迅速地抽出藏在牧人革囊中的镰刀,在最靠近头的地方砍断他下垂的脖颈,他的头和身体滚下山去,喷溅的鲜血染红了山上的岩石。 现在伊俄是自由了。即使她仍然是母牛的形体,但她可以无拘束地奔跑。但赫拉的慧眼发现下界所发生的一切。她寻找一种东西来折磨她的情敌,碰巧抓到牛蝇。这昆虫把伊俄叮得几乎发狂,并追逐她从她自己的故乡遍至世界各地:到斯库提亚,到高加索,到阿玛宗部落,到铿墨里亚海峡,到迈俄提斯海,并由此逃到亚细亚。经过长斯艰难的行程,她也来到埃及。这里在尼罗河岸上,她前脚跪下,昂着头,在默默的怨诉中仰望着天上的宙斯。他看到她,激起怜悯,即刻到赫拉那里,拥抱她,请求她怜悯这个可怜的女郎。 第4章 他说明她没有诱惑他趋于不义,并指着下界的河川发誓,(因为神祇常是那样发誓的,)以后他将永远放弃对于她的爱情。当他正在恳求她,赫拉从澄明的天空也听到小母牛的悲鸣,她心软了,许可宙斯恢复伊俄的原形。 宙斯忙着来到尼罗河边,用手抚摩着小母牛的背,即刻出现一种奇异的变化:牛毛从她的身上消失,牛角也隐去,她的眼睛缩小,牛嘴变成人唇,两肩和两手出现,四蹄也突然消失,小母牛身上的一切什么也没有留存,除了她的美丽的白色。伊俄从地上站起来,容光焕发。那里,在尼罗河岸上,她为宙斯生了一个儿子厄帕福斯。因人民都尊敬她,这个神奇地得了救的人,如同女神一样。她统治那地方很多年。但即使是这样,赫拉的愤怒仍然使她不得安宁。她鼓动野蛮的枯瑞忒斯人偷去她的幼小的儿子厄帕福斯。所以伊俄又在大地上到处漂泊,徒然地寻找着她的儿子。最后宙斯用雷电击灭枯瑞忒斯,她才发现厄帕福斯在埃塞俄比亚的边界,将他带回埃及来,并分享她的王位。后来他娶门菲斯为妻,她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利比亚;利比亚地方,就以她而得名。当母亲和儿子都已死去,尼罗河的人民给他们建立神庙,把他们当作神来崇拜——她是伊西斯神,他是阿庇斯神。 (楚图南译) 法厄同 太阳神的宫殿,支以发光的圆柱,镶着灿烂的黄金和火红的宝石在天上耸立着。飞檐是炫目的象牙;在宽阔的银质的门扇上浮雕着传说和神奇的故事。太阳神福玻斯的儿子法厄同来到这华丽的地方寻找他的父亲。他不敢走得太近,在离开稍远的地方站着,因为他不能忍受那煜耀的闪光。 福玻斯穿着紫袍,坐在饰以无比美丽的翡翠的宝座上。在他的左右,依指定的次序分排站立着他的扈从人员:日神,月神,年神,世纪神和四季神:年轻的春神戴着饰以鲜花的发带,夏神戴着黄金谷穗的花冠,秋神面容如醉,冬神则卷发雪白如同冰雪。慧眼的福玻斯在他们当中立刻看到正在默默惊奇于他周围的荣耀的这个青年。“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询问他。“什么使你到你父亲的宫殿来呢,我的爱儿?” “啊,父亲”法厄同回答,“因为大地上的人们都嘲弄我,并诽谤我的母亲克吕墨涅。他们说我自称是天国的子孙,而实际不过是一个十分平凡的不知名的人类的儿子而已。所以我来请求你给我一些表征足以向人间证明我的确是你的儿子。” 他停一会,福玻斯收敛围绕着头颅的神光,吩咐他向前走近。于是他亲爱地拥抱着他并和他说:“我的儿子,你的母亲克吕墨涅已将真情告诉你,我永远不会在世人面前否认你是我的儿子。为了要永远消除你的怀疑,你向我要求一件礼物罢。我指着斯堤克斯河发誓,(因为诸神都凭这条下界的河发誓,)你的愿望将得到满足,无论那是什么。” 法厄同好容易等他父亲说完,立刻喊道:“那末让我的最狂妄的梦想实现罢,让我有一整天驾驶着太阳车吧!” 太阳神的发光的脸突然因忧惧而阴暗。三次四次他摇着他的闪着金光的头。“啊,儿子哟,你诱致我说了轻率的话。但愿我能收回我的诺言罢!因为你要求的东西是超过你的力量的。你很年轻,你是人类,但你所要求的却是神祇的事,且不是全体神抵所能做的事。因为只有我能做你那么热心地想尝试的事。只有我能站立在从空中驶过便喷射着火花的灼热的车轮上。我的车必须经过陡峻的路。即使是在清晨,在它们精力旺盛的时候,马匹都难攀登,路程的中点在天之绝顶。我告诉你,在这样的高处,我站立在车子上,我也常常因恐怖而震动。我的头发晕,当我俯视在我下面的这么遥远的海洋和陆地。最后路程又陡转而下,需要准确的手紧握着缰绳。甚至于在平静的海面上等待着我的海的女神忒提斯也十分恐惧,怕我会从天l摔下来。还有别的危险要想到,你必须记住天在不停地转动,这种驾驶须得抗得住它的大回转的速度。即使我给你我的车,你如何能克服这些困难呢?不,我的亲爱的儿子哟,不要固执着我对于你的诺言。趁时间还来得及,你可改正你的愿望。你当可以从我的脸上看出我的焦虑。你只须从我的眼光就可以看到我的心情,做父亲的忧虑是多么沉重啊!挑选天上地下所能给与的任何东西,我指着斯堤克斯发誓,它将是你的!——怎么你伸出你的手臂拥抱着我呢?唉,还是不要要求这最危险的事吧!” 这青年恳求又恳求,且福玻斯·阿波罗毕竟已经说出神圣的誓言,所以只得牵引着儿子的手,领他走到赫淮斯托斯所制作的太阳车那里。车辕,车轴和轮边全是金的;辐条是银的;辔头闪射着橄榄石和别的宝石的光辉。当法厄同正在惊叹着这完美的工艺,东方的黎明女神已醒来,并敞开直通到她的紫色寝宫的大门。星星已经很稀疏,在天上的岗位上残留得最久的晨星也已雕落,同时新月的弯角也在发光的天边变得惨白。现在福玻斯命令有翼的时光神祇套上马匹。他们都遵命,将身上闪着光辉的喂饱了仙草的马匹从华丽的马厩牵出来,套上发光的鞍鞴。然后父亲用一种神异的膏油涂抹儿子的脸,使他可以抵抗炎热的火焰。他给他戴上日光的金冠,不断叹息并警告他说:“孩子,别用鞭子,但要紧握缰绳,因为马匹们会自已飞驰,你要做的是让它们跑得慢些。——走一条宽阔而微弯的弧线。不要靠近南极和北极。你将从遗留下的车辙发现道路。不要驶得太慢,恐怕地上着火;也不要太高,恐你烧毁天堂。现在去罢,假使你非去不可!黑夜快要过去了。两手紧握着缰绳,或者——可爱的儿子哟,现在还来得及放弃这种妄想!把车子让给我,使我发光于大地,你在旁边看着罢!” 这孩子几乎没有听见父亲的话,一跳就跳上了车子,很高兴自己的两手已握住缰绳。他只是点头和微笑感谢忧虑的福玻斯。四只有翼的马匹嘶鸣着,空气因它们的灼热的呼吸而燃烧。同时忒提斯,并不知道她的孙儿的冒险,她敞开她的大门。世界的广阔空间躺在法厄同的眼底,马匹们登上路程并冲破新晓的雾蔼。 但不久它们感到它们的负重比往常轻,如同没有载够重量在大海中摇荡着的船舶,车子在空中摇摆乱动,无目的地奔突,就好像是空的一样。当马匹觉到这,它们离开天上的故道奔驰,并在野性的急躁中互相冲撞。法厄同开始战栗。他不知道朝哪一边拉他的缰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能控制狠命奔驰着的马匹。当他从天顶向下观望,看见陆地这么遥远地展开在下面。他的面颊惨白,他的两膝因恐惧而颤抖。他向后回顾,已经走了这么远;望望前面,又更觉辽阔。他心中算计着前方和后方的广阔距离,呆呆地看着天空,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无助的双手既不敢放松也不敢拉紧缰绳。他要叫唤马匹,但又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他看见许多星座散布在天上,它们的奇异的形状如同许多魔鬼,他的心情因恐怖而麻木。他在绝望中发冷,失落了缰绳,即刻,马匹们脱离轨道,跳到空中的陌生的地方。有时它们飞跑向上,有时它们奔突而下。有时它们向固定的星星冲过去,有时又向着地面倾斜。它们掠过云层,云层就着火并开始冒烟。车子更低更低地向下飞奔,直到车轮触到地上的高山。大地因灼热而震动开袭。生物的液汁都被烧干。突然,一切都开始颤动。草丛枯槁,树叶枯菱而起火。大火也蔓延到平原并烧毁谷物。整个的城市冒着黑烟,整个整个国家和所有的人民都烧成灰烬。山和树林,都被烧毁。据说就在此时埃塞俄比亚人的皮肤变成了黑色。河川都干涸或者倒流。大海凝缩,本来有水的地方现在全成了沙砾。 全世界都着火,法厄同开始感到不可忍受的炎热和焦灼。他的每一呼吸就好像从滚热的火炉里流出,而车子也烧灼着他的足心。他为燃烧着的大地所投掷出来的火炉和浓烟所苦。黑烟围绕着他,马匹颠簸着他。最后他的头发也着了火,他从车上跌落,并在空中激旋而下,有如在晴空划过的流星一样。远离开他的家园,广阔的厄里达诺斯河接受他,并埋葬他的震颤着的肢体。 他的父亲,太阳神,眼看着这悲惨的景象,褪去头上的神光,陷于忧愁。据说这一天全世界都没有阳光,只有大火照亮了广阔的四野。 (楚图南译) 欧罗巴 在太尔与西顿地方,阿革诺耳国王的女儿欧罗巴,深居于父亲的宫殿。一次,在半夜中,正当人们做着虚幻的但骨子里总是包含着真实的梦的时候,天神给她一个奇异的梦,那好像两块大陆——亚细亚及其对面的大陆——变成两个妇人的样子正斗争着要占有她。妇人中的一个有着一种异国人的风度。别一人——而这便是亚细亚——外表和动作都如欧罗巴自己的女同乡一样,温和而热情地要求得到她,说这个可爱的孩子是她诞生并养育的。但是那个外乡的妇人将她抱在怀里像一件偷来的宝物一样,并将她带走。梦中最奇怪的是欧罗巴并没有挣扎也没有企图拒绝她。 第5章 “和我来罢,小小的情人哟,”这外乡人说。“我将带你到宙斯,即持盾者那里,因为命运女神指定你作为他的情人。” 欧罗巴醒来,她的血液涌上面颊,她从床榻上坐起;夜间的梦如同白天的真事一样分明。她呆坐了很久,张大眼睛望着,仍然看见这两个妇人在她的眼前。最后她的嘴唇动起来,她在惊惧中问自己:“什么样的神祇给我这个梦呢?当我很安全地睡在我父亲的屋子里,什么奇怪的梦诱惑我呢?这陌生的妇人是谁呀?看到她,我就产生了一种什么样的新的欲望呀?她如何可爱地向我走来!甚至将我带走的时候;她仍是以一种母亲的慈爱的眼光看顾我。让神祇使我的梦是一个吉兆罢!” 清晨时,白天的美丽的阳光使梦中的暗影从欧罗巴的心上消失了。她起来,忙着自己女孩子的日常工作和娱乐。和她同年岁的朋友和伴侣,贵族家庭的女儿们,聚拢来在她的周围,陪她散步,歌舞和祀神。她们引导她们的年轻的女主人来到紧靠着海边,开放着许多花朵的草地。在那里,这地方的女郎们都集合来欣赏盛开的花朵和冲激着海岸的浪花声。所有的女郎都持着花篮。欧罗巴自己也持着一只金花篮,上面雕刻着神祇生活的灿烂的景致。那是赫淮斯托斯的制作。很久以前,波塞冬,大地之撼震者,当他向利彼亚求爱的时候,将它献给了她。它一代一代地流传下来,直到阿革诺耳承受它作为一种家传的宝物。可爱的欧罗巴摇摆着这更像新娘的饰品而不是日常用品的花篮跑在她的游伴的前头,来到这金碧辉煌的海边的草地上。女郎们散发着快乐的言语和欢笑,每个人都摘取她们心爱的花朵。一人采摘灿丽的水仙花,另一人折取芳香的风信子,第三个又选中美丽的紫罗兰。有些人喜欢百里香,别的又喜欢黄色番红花。她们在草地上这里那里的跑着,但欧罗巴很快就找到她所要寻觅的花朵。她站在她的朋友们中间,比她们高,就如同从水沫所生的爱之女神之在美惠三女神中间一样。她双手高高地举着一大枝火焰一样的红玫瑰。 当她们采集了她们所要的一切,她们蹲下来在柔软的草地上开始编制花环,想拿这作为挂在绿树枝上献给这地方的女神们的谢恩的礼物。但她们从精美的工作中得到的欢乐是注定要中断的,因为突然间昨夜的梦所兆示的命运闯进了欧罗巴的无忧无虑的处女的心里。 宙斯,这克洛诺斯之子,为爱神阿佛洛狄忒的金箭所射中。在诸神中只有她可以征服这不可征服的万神之父。因此,宙斯为年轻的欧罗巴的美所动心。但由于畏惧嫉妒的赫拉的愤怒,并且若以他自己的形象出现,很难诱动这纯洁的女郎,他想出一种诡计,变形为一匹牡牛。但这不是平凡的牡牛啊!也不是那行走在常见的田野,背负着轭,拖着重载的车的牡牛!他是高贵而华丽,有着粗颈和宽肩。(他的两角细长而美丽,就如人工雕塑的一样,并比无瑕的珠宝还要透明。他的身体是金黄色的,但在前额当中则闪灿着一个新月形的银色标记。燃烧着情欲的亮蓝的眼睛在眼窝里不住地转动。)在自己变形以前,宙斯曾把赫耳墨斯召到俄林波斯圣山(他的心思却一字不提),指示他给他作一件事。“快些,我的孩子,我的命令的忠实的执行者,”他说,“你看见我们下面的陆地么?向左边看,那是腓尼基。去到那里,把在山坡上吃草的阿革诺耳国王的牧群赶到海边去。”即刻这有翼的神祇听从他父亲的话,飞到西顿的牧场,把阿革诺耳国王的牛群(其中有着变形的宙斯而为赫耳墨斯所不知道)赶到国王的女儿和太尔的女郎们快乐地玩着花环的草地上。牛群散开来,在距离女郎们很远的地方啮着青草。只有神祇化身的美丽的牡牛来到欧罗巴和她的女伴们坐着的葱绿的小山上。他十分美丽地移动着。他的前额并无威胁,发光的眼光也不可怕。他好很和善的。欧罗巴和她的女伴们夸赞这动物的高贵的身他的和平的态度。她们要在近处更仔细地看他,轻抚着他的光耀的背部。这牡牛好像知道她们的意思,愈走愈近,最后终于来到欧罗巴的面前。最初她吃了一惊,并瑟缩着后退,但这牛并不移动。他表现出十分驯善,所以她又鼓着勇气走来,将散放着香气的玫瑰花放在他的嘘着泡沫的嘴唇边。他亲爱地舐着献给他的花朵,舐着那只给他拭去嘴上的泡沫并开始温柔爱抚地拍着他的美丽的手。渐渐地这生物使女郎更加着迷了。她甚至冒险去吻他的锦缎一样的前额。对于这,他快乐地作着牛鸣,但不是普通的牛鸣,而是如同在高山峡谷中响着回声的吕狄亚人的芦笛的声音。后来他蹲伏在她的脚下,十分爱慕地望着她,并扭转他的头好像向她指点他的宽阔的牛背。 现在欧罗巴叫唤着她的女伴们。“走近来呀,”她喊道。“让我们爬上这美丽牡牛的背并骑着他。我想他同时可以坐得下我们四个人。看看他如何地驯良,如何地温柔!和别的牡牛一点也不相同!我确信他会思想如同人类一样。他所缺乏的只是不会说话!”她一面说着,一面从她的同伴们的手中取过花环,一一地将它们挂在低着头的牛角上。最后她灵巧地跃上牛背,但别的女郎们则瑟缩退后,踌躇着而且害怕。 当这牡牛如是达到了他的要求,就从地上跃起。起初他缓缓地走着,但仍使欧罗巴的女伴们追赶不上。当草原走尽,空旷的海岸伸展在面前,他就加快速度像飞马一样前进。在这女郎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跳到海里,背负着他的俘虏泅泳着离开海岸。她用右手攀着他的一只角,用左手扶着牛背,让自己坐稳。海风吹着她的外衣如同风帆一样。在恐怖中她回头看远离着的海岸,呼叫她的伴侣们,——但是无效。海浪拍击着牡牛腹部,她恐怕濡湿而紧缩着她的两脚。这牡牛浮游着如同一只船一样。不久陆地消失,太阳沉落,在夜晚的微光中,她除了浪花和星光以外什么也看不见。第二天一整天,这牡牛在海上游行得更远,但他这么灵巧地分辟着水,所以没有一滴水接触到他的骑者。最后,到晚间,他们到达一块远方的陆地。牡牛跳上岸来,在一棵伞样的树下,他让这女郎从他的背上滑下来。于是他突然消失,在原地方却站着一个美丽得如同天神一样的男子。他告诉她,他是她所来到的这海岛即克瑞忒岛的管领者,并愿意保护她,假使她同意委身于他。在忧愁和寂寞中,欧罗巴给他以她的手,表示同意,宙斯于是达到了他的愿望。 欧罗巴从昏迷的长睡中醒来,太阳已筒高地升到天上。她独自一人,无助而惶惑,望着她的四周,就好像她希望发现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父亲,父亲哟,”她在绝望中喊叫。后来她想起一切,她说:“我怎敢说‘父亲’这两个字呢,我这个不慎失身了的人!什么样的热狂使我失去了处女的爱和真减?”她又望着她的四周,慢慢地一切事情都回想起来了。“我从哪里来,并在哪里呢?”她说。“由于我的失足,我真是该死。但我真的清醒了么?我是在悲悼一件真的丑事么?或者只是一种迷雾一样的梦在搅扰我,当我再闭上眼睛它就会消失了么?我怎么会自动爬上怪物的背,泅过大海,而不是幸福而又安全地在采摘鲜花呢!” 当她说着,她的手揉着眼睛,就好像要骗除梦魔一样。她睁开眼睛,所看见的仍然是陌生的景物:不熟识的树林和岩行,雪白的潮水冲激着远处的岩石,并流向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海岸。“啊,现在,但愿将那牡牛交给我罢!”她在愤怒中叫着。“我将劈裂他的身体,并折断他的两角。但这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呀!我无头无脑不顾羞耻地离开了我的家,所以如今我只有一死!假使神祇们全都丢弃了我,让他们至少遣送一只狮子或一只老虎来罢。或者我的美会引起它们的食欲,我就用不着等候饥饿来雕残我面颊上的花朵了。” 但没有野兽出现。陌生的风景,明媚而幽静地展开在她的面前,太阳也在无云的苍天上照耀着。就好像为复仇女神们所追逐,这女郎一跃而起。“可怜的欧罗巴哟,”她叫着:“你不听见你父亲的声音么?他虽在远方,但仍然会诅咒你,除非你完结你的可耻的生命。你不看见他指点那棵白杨树么,在那里你可以用带子自己吊死;或者那陡峻的悬岩,从那里可以投身于狂暴的大海。或者你宁愿成为一个野蛮暴君的妾妇,夜以继日地作他的奴隶,纺织羊毛,啊,你,一个伟大而有权力的国王的女儿!” 这样,她以死的思想苦恼着自己而又没有死的勇气。突然,她听到一种朝弄的低语,她怕有人窃听,吃惊地向后望着。那里闪射着非凡的光辉,站立着阿佛洛狄忒和在她旁边带着小弓箭的厄洛斯,她的儿子。女神的嘴角上露着微笑。“平静你的愤怒,不要再反抗了,”她说。“你所憎恶的牡牛会走来并伸着他的两角让你折断。在你父亲的宫殿里送给你这梦的便是我。请息怒罢,欧罗巴哟!你被一个神祇带走。你命定要做不可征服的宙斯的人间的妻。你的名字是不朽的,因为从此以后,收容你的这块大陆将被称为欧罗巴。” 第6章 (楚图南译) 卡德摩斯 卡德摩斯是欧罗巴的哥哥,腓尼基王阿革诺耳的儿子。在宙斯变形为牡牛带走欧罗巴以后,阿革诺耳派遣卡德摩斯和他的兄弟们去寻觅她,告诉他们,除非他们找到她,否则不许回来。很久很久,卡德摩斯徒然地漫游在世界上,不能找到为宙斯的诡计所骗去的他的妹妹。他恐怕他的父亲发怒,不敢归回故乡,因此,请求福玻斯·阿波罗赐给神谕,告诉他应当在什么地方度过他的晚年。但太阳神回答:“在一片荒寂的草原,你将发现一头从没有背负过轭的牛犊。跟随着它,当它躺在草地上休息的时候,在那地方你将建立城市并叫它为忒拜。” 卡德摩斯刚刚离开阿波罗赐给他神谕的卡斯塔利亚圣泉,来到一片绿色的牧场,就看见一匹牛犊,脖子上没有背负过轭的痕迹。他对福玻斯默默地祈祷,缓缓地跟随着这牛犊走去。它涉过刻非索斯的浅滩,走了一大段路,然后停下来,它的两角指着青天,并高声鸣叫。然后回头望着卡德摩斯和他的随从,最后终于躺在绿草深软的草地上。 满怀着感谢,卡德摩斯自己伏卧下去,亲吻这异国的上地。然后他准备向宙斯献祭,并遣仆人四出寻求可作灌礼用的清泉。在那地方,有着一座从来没有经过采伐的古老树林。休中根株盘错,岩石横跨深谷,正潺潺地流着清洁的泉水。洞穴里面隐伏着一条毒龙。它的紫色的龙冠很远就看见闪光;它的眼睛煜耀如同火焰;它的身体庞大而有毒:它的排着三层利齿的口中,闪烁着三叉的舌头。当腓尼基人们到树林里用水罐汲水,毒龙就从岩洞中伸出青蓝的头并发出可怕的嘘唏。腓尼基人们的水罐从手中滑落,血液冻结在脉管中。毒龙把它的鳞甲的身躯盘成一堆,高昂着头,狰狞下视。最后则突然冲向腓尼基人,或用毒牙咬死,或用绻缠勒杀,或用口中流出的毒涎或恶臭将他们毒毙。 卡德摩斯想不出什么事留住了他的仆人。最后他来寻找他们。他的紧身服是他从狮身上剥下的一张狮皮,他的武器是一支矛和一支标枪,而比这更好更坚强的则是他的勇敢的心。一进到树林里,他看见一大堆尸体——他的死去的仆人们;也看见得胜地盘踞在尸体上面的仇敌。它的肚子膨胀着,正舐食着它的牺牲者的鲜血。 “唉,我的叮怜的朋友们哟,”卡德摩斯叫着。“或者我替你们复仇,或者我和你们死在一起!”说着就拾起一块大圆石向毒龙投去。这样巨大的石块是会使岩壁都震颤的,但毒龙却一动也不动。它的黝黑的厚皮和坚硬的鳞甲保护着它如同铁甲一样。现在卡德摩斯投掷他的标枪,这次结果比较好,枪尖一直深入到怪物的脏腑。它为创痛所激怒,回过头来咬碎标枪,但枪头却坚牢地刺在身上。它又挨了一剑,这使它更加暴怒,它张着巨口,毒颚里喷吐着白沫。他如一支箭一样地冲来,但胸部却碰在树干上。卡德摩斯闪过它的进攻,束紧身上的狮皮,用枪头刺到毒龙的口里,让它的毒牙在枪头上消耗它的力量。这怪物口吐鲜血,染红了它周围的草地。但伤势不重,还能躲避攻击。最后卡德摩斯一剑刺去,贯穿毒龙的脖颈,并刺入橡树,因此毒龙被钉在树身上。橡树被压弯,并被龙尾鞭打得鸣咽起来。 卡德摩斯长久地凝视着这被杀死的毒龙。后来他移开视线向四方眺望。他看见从天上下降的帕拉斯·雅典娜,命令他掀起泥土,播种巨龙的毒牙,这是一个未来种族的种子。他听从女神的话,在地上挖一条长而宽的沟,种下龙牙。即刻土地凸起,先露出枪尖,其次带着鸟毛的盔,其次两肩,胸脯,四肢,最后一个全副武装的武士从泥土里站起来。同时在许多地方都发生同样的情形。所以就在这腓尼基人的眼前,生长出一整队的武装的战士。 他十分惊愕,并准备着和新的敌人战争。但一个从泥土听生的人叫唤他:“不要动手反对我们!不要干涉我们兄弟之间的冲突!”他一面说,一面抽出利剑杀翻身一个武士,同时自己又被别人的标枪掷中。而投射标枪的人也同时受伤倒地,完结他的刚刚得到的生命。所以一整队人都在恶战中互相厮杀,不久差不多全部都躺在地上,在死的痛楚中挣扎,而地母却在饮着她所生的仅有着刹那生命的儿子们的血液。最后剩下的仅有五个人。其中的一人后来被称为厄喀翁的,最先依照雅典娜的吩咐放下武器,建议和平。别的人都跟随着他的榜样。 从腓尼基来的异乡人卡德摩斯就同泥土所生的五个战士建立了如阿波罗所说的城市,并依从神的命令,叫它为忒拜城。 (楚图南译) 珀耳修斯 一种神谕告诉阿耳戈斯国王阿克里西俄斯说他的孙子会将他逐出王位并谋害他的生命。因此他将他的女儿达那厄和她与宙斯所生的儿子珀耳修斯都装在一只箱子里投到大海里,宙斯引导着这只箱子穿过大风浪,最后,潮水将它运送到塞里福斯岛。这岛是狄克堤斯和波吕得克忒斯两兄弟所统治的国土。当狄克堤斯正在捕鱼,这只箱子浮出水面,他将它拖到岸上。他和他的哥哥都热爱着达那厄和她的孩子。波吕得克忒斯娶她为妻并用心抚育宙斯的儿子珀耳修斯。 当他长大成人,他的后父鼓舞他出去冒险,并从事一些可以使他得到荣誉的探险。这青年是很愿意的。他们决定让他去寻访墨杜萨,割下她的可怕的头,并将它带到塞里福斯的国王这里来。 珀耳修斯出发从事于他的探险,神祇引导他达到众怪之父福耳库斯所居住的遥远的地方。在那里珀耳修斯遇到了福耳库斯的三个女儿:格赖埃。她们一生下来就长着白发,且在她们之间只有一眼一牙,三个人轮流使用着。珀耳修斯夺去她们的牙和眼。当她们要求退还她们的无价之宝时,他提出一个条件:要她们告诉他到女仙那里去的道路。 这些女仙是会魔术的,有着几种可赞美的宝物:一双飞鞋,一只革囊,一顶狗皮盔。无论谁佩戴它们,便可以飞到他所想去的地方,并可看见他所想见的任何人而自己不会被人看见。福耳库斯的三个女儿告诉他到女仙们那里去的路,所以他归还她们的牙和眼。到了女仙那里,珀耳修斯找到他所要求的宝物。他将革囊挂在肩膀上,将飞鞋绑扎在脚上,将狗皮盔戴在头上。赫耳墨斯并借给他青铜盾。他佩备着这些,飞到大海中福耳库斯的另外的三个女儿——戈耳工们所居住的地方。只有名叫墨杜萨的第三个女儿是肉身,所以珀耳修斯奉命来割取她的头颅。他发现戈耳工们都在熟睡。她们都没有皮肤,却有着龙的鳞甲;没有头发,头上却盘缠着许多毒蛇。她们的牙如同野猪的獠牙,她们的手全是金属的,并有着可以御风而行的金翅膀。珀耳修斯知道任何人看见她们便会立刻变为石头,所以他背向这熟睡的人们站着,只从发光的盾牌里看出她们的三个头的形象,并认出墨杜萨来。雅典娜指点他怎样下手,所以他平安无事地割下了这个怪物的头。 但这事刚刚做完,一只飞马珀伽索斯立即从她的身体里跃出。随着又跃出巨人克律萨俄耳。二者都是波塞冬的儿子。珀耳修斯将墨杜萨的头装在革囊里,仍如来时一样,往回飞奔。但如今墨杜萨的两个姊姊醒了,从床上起来。她们看见被杀死的妹妹的尸体,即刻飞到空中追逐凶犯。但女仙的狗皮盔使珀耳修斯不会被人看见,所以她们看不见他。他在空中飞行时,大风吹荡着他,使得他像浮云一样左右摇摆,也摇摆着他的革囊,所以墨杜萨的头颅渗出的血液,滴落在利比亚沙漠的荒野,遂变成各种颜色的毒蛇。从此以后,利比亚地方特多蝮蛇和毒虫之害。珀耳修斯仍然向西飞行,直达到阿特拉斯国王的国土才停下来休息。 这国王有一个结着金果的小树林,派了一条巨龙在上空看守着。戈耳工的征服者要求在这里住一夜,但得不到允许。阿特拉斯国王恐怕他的宝物被偷,所以将他逐出宫殿。这使珀耳修斯很愤怒,他说:“因为你拒绝了我的请求,我倒要送给你一件礼物呢!”于是他从革囊里取出墨杜萨的头颅,将它向着那国王举起来,国王即刻变成了石头,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他的巨大身躯变成了一座山。他的须发变成广阔的森林。他的双肩,两手和骨头变成山脊,他的头变成高入云层的山峰。现在珀耳修斯又将飞鞋绑在脚上,革囊挂在身旁,狗皮盔戴在头上,飞腾到空中。 在他的旅途中,他来到刻南斯在执掌权力的埃塞俄比亚的海岸。这里他看见一个女子被锁在突出于大海中的悬岩上。假使人是在空中飘拂着她的头发,在眼中滴着她的眼泪,他会以为她是一尊大理石的雕像呢。他为她的美丽所陶醉,几乎忘记扇动他的翅膀。“告诉我,”他请求她,“你这应以灿烂的珠宝来装饰的美人,为什么被锁在这里呢?告诉我你的家乡。告诉我你的名字。” 起初她沉默而羞涩,害怕同一个陌生人说话。假使她能移动,她一定会用双手遮蒙着脸。但为了使这青年不要以为她有着必须隐瞒的罪过,所以最后她回答说,“我是安德洛墨达,埃塞俄比亚的国王刻甫斯的女儿。 第7章 我的母亲向海洋的女仙,即涅柔斯的女儿们夸耀,说她比她们更美丽。这触怒了涅柔斯的女儿们。她们的朋友海神,涌起一片洪流,泛滥大地。随着洪水,来了一个逢物便吞的妖怪。神谕宣示:如果将我——国王的女儿掷给恶怪作食品,这灾患就能避免。我的父亲被人民逼迫着要拯救他们,在悲痛中将我锁在这悬岩上。” 她刚刚说完,波涛就哗的一声分开,从海洋深处出来一个妖怪,宽宽的胸膛平铺在水面上。这女郎吓得尖声喊叫,她的父母也忙着走来,满怀着悲痛,她的母亲感觉到这是由于她的过错,更加倍的痛苦。他们拥抱着他们的女儿,但除了哭泣和悲痛以外还有什么法子呢。 于是珀耳修斯说:“要哭总是有时间的。但行动的机会却很快就消逝了!我是珀耳修斯,宙斯和达那厄的儿子。神的翅膀使我能在空中飞行,墨杜萨已死在我的宝剑下。假使这个女郎是自由的,并可以在许多人之中选择她的配偶,我也并不是配不上她的。但像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却要向她求婚。并愿意搭救她。”这时,欣幸的父母不仅把女儿许给他,并以他们自己的王国作为她的妆奁。 当他们正在互相谈论,这妖怪却如扯满风帆的船舶一般地游了过来,距离悬岩只有一投石的距离了。青年用脚一蹬腾空而起。妖怪看见他在海上的影子,就飞速地向影子追逐,意识到有一个敌人要骗取它的猎获物。珀耳修斯从天空俯冲下来,如同一只鹫鹰落在这妖怪的背上,并以杀戮墨杜萨的宝剑刺入它的后背,直到只剩刀柄在外。他抽出刀子来,这有鳞甲的妖怪就跃到空中,忽而潜入水底,并四向奔突,就好像被一群猎犬追逐着的野猪一样。珀耳修斯一再向这怪物刺击,直到黑血从它的喉管喷涌而出。但他的翅膀濡湿,他不敢再信靠他的水淋淋的羽毛。幸而他发现一根尖端还露在水面的帆柱,他左手抓着它,支持住自己,右手持着宝剑,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地刺杀着怪物的肚子。海浪将它的巨大尸体运走,不久它也就从海面消失了。珀耳修斯跳到岸上,爬上悬岩,解开女郎的锁链。她怀着感谢和爱欢迎他。他带她到她的正庆幸着得救的父母那里,金殿的宫门也大大地启开,来迎接这个新郎。 但结婚的盛宴未终,正在极欢乐的时候,宫庭中突然充满扰攘。国王刻甫斯的弟弟菲纽斯,过去曾向他的侄女安德洛墨达求过婚,只是在她遭到危难的时候却舍弃了她。现在他带着一支武装队伍,来重申对于她的要求。他挥舞着他的长矛闯入结婚的礼堂,并对珀耳修斯高声叫骂,以至于使他很吃惊地听着。“我来找抢去我的未婚妻的贼人复仇!任你的翅膀,你的父亲宙斯,都不能使你逃脱!”他一面说着,一面瞄准着矛头。 刻甫斯站起来,叫唤着他的兄弟:“你发疯了!”他说。“什么东西驱使你干这种坏事?并不是珀耳修斯抢去了你的未婚妻。当我们被迫同意让她牺牲的时候,你舍弃了她。作为一个叔父或者一个情人,你袖手旁观,看着她被绑走而不援救。你自己为什么不从悬岩上去夺取她呢?现在你至少应当让她归于那个正当地赢得了她,并以保全我的女儿而安慰了我的晚年的人” 菲纽斯不作回答。他的凶恶的眼光一会望着他的哥哥,一会望着他的情敌,好像在暗暗揣度着应该先从谁下手。但踌躇了一会之后,他在暴怒中用全力向珀耳修斯投出他的矛。只是投不准确,矛头扎进床榻的垫子里。现在珀耳修斯已经跳了起来,向菲纽斯进来的那扇大门投出他的矛。假使不是他闪在祭坛后面躲开了,那必然会刺穿他的胸脯。但它毕竟刺中了他的一个同伴的前额,所以全部扈从的武士都拥上来,短兵相接地和参加婚礼的宾客们搏斗。他们格斗得很久,但因闯入者与宾客之间众寡悬殊,珀耳修斯终于发觉自己被菲纽斯及其武士围困着。箭镞在空中飞射如同暴风雨中的冰雹。珀耳修斯背靠着一根柱子,利用这有利的据点招架敌人,阻止他们前进,并杀死很多的武士。但他们人数太多了,当他知道单凭勇气已经没有用,他不得不依靠最后的手段。“是你们逼我这样做的,”他喊道,“我的过去的仇敌将帮助我了!请这里所有的友人都回过头去!”于是他将挂在肩上革囊里的墨杜萨的头颅取出,向最逼近的攻击者举起。这人略一瞥视,就轻蔑地大笑。“去,让你的魔法去作弄别人去罢。”他叫道。但当他刚一举手投矛,他却变成石头,他的手仍然举在空中。别的人也逐一遭到这同样的命运。最后只剩下两百个人了,珀耳修斯高举墨杜萨的头,使大家都可以立刻看见,于是两百个人都立刻变成了岩石。直到此时菲纽斯才悔恨他的不义的战争。他的左右除了石像外业已一无所剩。他叫唤他的朋友们,但没有一人回答。他用怀疑的手指轻触着离他最近的人们的肉体,但它们已变成大理石!最后他陷入恐怖中,他的挑战变得狼狈不堪。“饶我一命罢!”他祈求说。“新妇和王国都给你!”但由于悲痛着他的新朋友们的死,珀耳修斯是很难和解的。“贼徒哟,”他回答,“我将为你建立一个永久的纪念碑在我的岳父的宫殿里。”菲纽斯虽然企图逃避,但终于被迫看到那可怕的头颅。他的眼睛里边的眼泪冻结成为石头,他怯懦地站在那里,两手下垂着,完全是一种奴仆的卑贱的样子。 现在珀耳修斯可以将他心爱的安德洛墨达带回家了。悠长的光辉的日子等待着他。他还找到他的母亲达那厄。但他仍不能避免给他祖父阿克里西俄斯带来灾难。阿克里西俄斯因为恐惧神谕,逃亡到异地,到了珀拉斯戈斯的国王那里。在这里他出席一个节日的赛会。这时,珀耳修斯正向着亚耳戈斯航行,路过这里。也参加比赛,却不幸在掷铁饼时打死了阿克里西俄斯。后来他知道他所做的事,并知道他所杀害的是谁,他深深地悲悼死者,将他安葬在城外,并卖出他所继承的王国。现在嫉恨的复仇女神才终止对于他的迫害。安德洛墨达为他生育了许多美丽的儿子,他们一直保持住父亲的荣名。 代达罗斯和伊卡浩斯 雅典的代达罗斯是墨提翁的儿子,厄瑞克透斯的曾孙,也是一个属于厄瑞克提得斯家族的人。他是一个建筑家和雕刻家,他是当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他的作品被世界各地的人赞美,看过他的雕像的人都说它们是活的,动的,会看东西的;说那不单是相像,而且有了生命。因为过去的大师们,只是使石像闭着眼睛,双手连接在身旁,无力地下垂着,但他却第一次使他的大理行像睁开眼睛,伸着双手,并迈开两脚好像走路一样。但这个完美的艺人却嫉妒而自负,正如他具有天才一样;这些天生的缺陷诱致他为恶,且使他陷于悲惨。 塔罗斯是他的姊姊的儿子,他向他学习技术,而他的才分却比先生高。当他几乎还是儿童的时候,他发明了陶工辘轳,并由于模仿一种自然的工具而成为大家所惊叹的锯子的发明者,因为有一次他杀死了一条蛇,发现可以用它的颚骨切割一块薄木片。即刻,他在金属片上刻着一列的锯齿,制成一种比蛇的颚骨更锐利的东西。他又连接两根金属横档,一固定,一转动,由此制成最初的旋转车床。他还设计了别的机巧的用具,而这一切都没有他舅父的帮助。他这样出名,以致代达罗斯开始怕他的学生会超过他。满怀着嫉妒,他秘密地杀害了这个孩子,将他从雅典的卫城上扔下去。但有人看见他在为被杀的大挖掘坟墓,虽然他撒谎说埋掉的是一条毒蛇,他仍被控谋杀,并由阿瑞俄帕戈斯法庭判他有罪。 但他逃脱,流亡阿提刻。后来又逃到克瑞忒,在那里,弥诺斯国王保护他,尊他为上宾并称他为一个杰出的艺术家。他委任代达罗斯替牛首人身的恶怪弥诺陶洛斯建造一所住宅。这艺术家用尽心思建造一所迷宫,其中的迂回曲折,使进到里面去的任何人都会迷惑得眼花缭乱。无数的柱子盘绕在一起,如同佛律癸亚的迈安德洛斯河的迂回的河水一样,像是在倒流,又回折到它的源头。当它建筑完成以后,代达罗斯自己走进去,也几乎在迷津中找不到大门出来。在迷宫当中住居着弥诺陶洛斯,每九年吞食七个童男七个童女,这些童男童女是根据古老的规定,由雅典送来给克瑞忒王进贡的。 虽然享受着赞美和优遇,代达罗斯渐渐感到长久从故乡放逐,流落孤岛,且不为弥诺斯所信任的痛苦。他想设法逃脱。在长久思考之后,他欢快地叫起来:“让弥诺斯从海上陆上都封锁我吧,但我还有空中呀!即使他这样伟大而有权力,但在空中他是无能为力的,我将从空中逃出去!” 他一说完就开始行动。代达罗斯运用他的想象力来驾御自然。他将鸟羽依一定的次序排列,最初是最短的,其次是长的,依次而下如同自己生长的一样。在中间他束以麻线,在末端则胶以蜜蜡。最后把它们弯成弧形,看起来完全如同鸟翼一样。 代达罗斯有一个儿子叫做伊卡洛斯。这孩子看着他父亲工作,也热心地参加工作。有时伸手去按住被风吹动的羽毛,有时用大指与食指揉捏黄色的蜜蜡。 第8章 代达罗斯放任他并看着这孩子笨拙的动作微笑。当一切都完成,他将这翼缚在身上,取得平衡,然后飞到空中,轻便得如同鸟雀一样。他降到地上之后,他又训练他的幼子伊卡洛斯,他已为他制造了一对较小的羽翼。“亲爱的孩子,要永远在中间飞行,”他说。“假使飞得太低,你的翼会触到海水,羽翼湿透了,你就会落在大海里。飞得太高,你的羽毛舍因接近太阳而着火。所以要飞在大海与太阳的中间,并紧跟随在我的身后。”他一面警告他,一面将羽翼缚在他的双肩上。但老人的手指颤栗着,忧虑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上。然后他双手拥抱这个孩子,亲吻他——最后的一次。 现在两人都鼓翼上升。父亲飞在前头,如同带领着初出巢的幼雏的老鸟一样。他机敏而小心地扇动着他的羽翼,使他的孩子可以照着做,并时时回看他跟随得怎样。起初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经过左边的萨摩斯岛,又掠过得罗斯和帕洛斯。他们看见别的一些海岸都向后退去并且消失,这时伊卡洛斯由于飞行的轻便变得更加大胆,越出了父亲的航线,怀着青年人的勇气飞到高空中去。但可怕的责罚也来得飞快而且确实。太阳的强烈的阳光融解了粘合着羽毛的蜜蜡。伊卡洛斯还没有觉到,他的羽翼业已分解,并从肩上坠落。这不幸的孩子企图以两只光手臂努力飞行,但不能浮起,他从空中倒栽下来。他正要叫唤他的父亲援救,但还没有张嘴,澄碧的海浪已将他吞没,这事发生得很快。现在代达罗斯回过头来,如同他时常作的,但看不见他的儿子了。“伊卡洛斯,伊卡洛斯呀,”他在空中叫唤着。“在空中,我在何处可以找到你呢?”最后他担忧了,搜寻的眼光向下探视,看到羽毛漂浮在水上。他降下来,将他的羽翼放在一边,伤心地在海岸上走来走去,直到海浪将孩子的尸体投掷到沙上。现在谋害塔罗斯的仇恨受到了报复。怀着悲痛,代达罗斯继续旅行到西西里去。这岛上的统治者是科卡罗斯国王,他和克瑞忒的弥诺斯一样殷勤地接待代达罗斯。这艺术家的工作使人民惊奇而欢喜。多少年来,那地方的名胜之一乃是他所建造的人工祭献海从那里有一条宽阔的河流直通附近的大海。在高岩上一块只有很少几株树可以生长,并陡峻得无法进攻的地方,他建立了一座城堡,通到那里的羊肠小道是这般窄小弯曲,只用三四个人就足够防守。科卡罗斯国王选择这不易到达的要塞存放他的珍宝。代达罗斯在西西里岛上完成的第三件工程乃是一深幽的地洞。这里,他以一种巧妙的设计引来地下火的热气,所以普通是冷湿的岩洞,现在却舒适得如同暖室一样,人体渐渐地出汗,不会觉得太热。他也扩充了厄律克斯半岛上的阿佛洛狄忒的神庙,并献给这女神一个黄金的峰房,那些六角形的小蜂窝制造得这么精巧,看起来就像蜜蜂们自己筑成的一样。 但现在弥诺斯王知道他逃亡在西西里岛,决定派一队人来追捕他。他装备了一支大舰队,从克瑞忒航行到阿格里根同。他的军队在这里上岸,并遣使于科卡罗斯,要求他归还这个逃亡者。科卡罗斯为这异国暴君的要求所激怒,他盘算怎样可以毁灭他。他假装同意他的要求,答应一切照办,并请他赴会商量。弥诺斯来到,受到了豪华的款待。他们准备好热水浴来恢复他旅途的疲劳。但当他进入浴缸之后,科卡罗斯命人加足火力,直到他的贵宾煮死在滚水里。西西里王将他的尸体交给克瑞忒人,解释说弥诺斯王是在沐浴时失足落入热水之中的。因此,他的从人以一种盛大的葬仪埋葬弥诺斯于阿格里根同的附近,并在他的墓旁建立了一座阿佛洛狄忒的神庙。奇qisuu.书 代达罗斯仍然留居于西西里岛,享受当地主人的不倦的礼遇。他引来许多著名的大师,并在那里成为一个雕刻学校的创办人。但自从他的儿子伊卡洛斯死后,他从来没有感到快乐过。他的劳动使他所托庇的地方成为庄严灿烂,他自己却进入了忧伤烦恼的晚年。他死于西西里,并被安葬在那里。 (楚图南译) 日神和达佛涅 日神初恋的少女是河神珀级斯的女儿达佛涅。他爱上她并非出于偶然,而是由于触怒了小爱神鸠比得。原来日神阿波罗战胜了蟒蛇,兴高采烈之余,看见小爱神在引弓掣弦,便道:“好个顽童,你玩弄大人的兵器作什么?你那张弓背在我的肩膀上还差不多;只有我才能用它射伤野兽,射伤敌人。方才我还放了无数支箭,射死了蟒蛇,它的尸首发了肿,占了好几亩地,散布着疫疠。你应该满足于用你的火把燃点爱情的秘密火焰,不应该夺走我应得的荣誉。”维纳斯的儿子回答道:“阿波罗,你的箭什么东西都能够射中,我的箭却能把你射中。众生不能和天神相比,同样你的荣耀也不能和我的相比。”说着,他抖动翅膀,飞上天空,不一会儿便落在帕耳那索斯翁郁的山峰上。他取出两支箭,这两支箭的作用正好相反,一支驱散恋爱的火焰,一支燃着恋爱的火焰。燃着爱情的箭是黄金打的,箭头锋利而且闪闪有光;另一支是秃头的,而且箭头是铅铸的。小爱神把铅头箭射在达佛涅身上,用那另一支向阿波罗射去,一直射进了他的骨髓。阿波罗立刻感觉爱情在心里燃烧,而达佛涅一听到爱情这两个字,却早就逃之夭夭,逃到树林深处,径自捕猎野兽,和狄安娜竞争比美去了。达佛涅用一条带子束住散乱的头发。许多人追求过她,但是凡来求婚的人,她都厌恶;她不愿受拘束,不想男子,一味在人迹不到的树林中徘徊,也不想知道许门、爱情、婚姻究竟是什么。她父亲常对她说:“女儿,你欠我一个女婿呢,”他又常说:“女儿,你欠我许多外孙呢。”但是她讨厌合婚的火炬,好像这是犯罪的事,使她美丽的脸臊得像玫瑰那么红,她用两只臂膊亲昵地搂着父亲的颈项说:“最亲爱的父亲,答应我,许我终身不嫁。狄安娜的父亲都答应她了。”他也就不得不让步了。但是达佛涅啊,你的美貌使你不能达到你自己的愿望,你的美貌妨碍了你的心愿。日神一见达佛涅就爱上了她,一心想和她结亲;他心里这样想,他就打算这样做。他虽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这回却无济于事。就像收割后的田地上的干残梗一燃就着,又像夜行人无心中,或在破晓时,把火把抛到路边,把篱笆墙点着那样,日神也同样被火焰消损着,心中如焚,徒然用希望来添旺了爱情的火。他望着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说道:“把它梳起来,不知要怎样呢?”他望着她的眼睛,像闪灿的明星;他望着她的嘴唇,光看看是不能令人满足的。他赞叹着她的手指、手、腕和袒露到肩的臂膊。看不见的,他觉得更可爱。然而她看见他,却比风还跑得快,她在前面不停地跑,他在后面边追边喊:“姑娘,珀纽斯的女儿,停一停!我追你,可不是你的敌人。停下来吧!你这种跑法就像看见了狼的羔羊,见了狮子的小鹿,见了老鹰吓得直飞的鸽子,见了敌人的鸟兽。但是我追你是为了爱情,可怜的我!我真怕你跌倒了,让刺儿刺了你不该受伤的腿儿,我怕因为我而害你受苦。你跑的这个地方高低不平。我求你跑慢一点,不要跑了。我也慢点追赶。停下来吧,看看是谁在追你。我不是什么山里人,也不是什么牧羊人,像野人一样,看守羊群的。鲁莽的姑娘,你不知道你躲避的是谁,因此你才逃跑。我统治着得尔福、克刺洛斯、忒涅多斯、帕塔拉等国士,它们都奉我为主。我的父亲是朱庇特。我能揭示未来、过去和现在;通过我,丝弦和歌声才能调协。我箭无虚发,但是啊,有一支箭比我的射得还准,射伤了我自由自在的心。医术是我所发明,全世界的人称我为‘救星’,我懂得百草的功效。不幸,什么药草都医不好爱情,能够医治万人的医道却治不好掌握医道的人。” 他还想说下去,但是姑娘继续慌张跑去,他的话没有说完,她已不见,就在逃跑的时候,她也是非常美丽。迎面来的风使她四肢袒露,她奔跑时,她的衣服在风中飘荡,轻风把她的头发吹起,飘在后面。愈跑,她愈显得美丽。但是这位青年日神不愿多浪费时间,尽说些甜言蜜语,爱情推动着他,他加紧追赶,就像一条高卢的猎犬在旷野中瞥见一只野兔,拔起腿来追赶,而野兔却急忙逃命;猎犬眼看像要咬着野兔,以为已经把它捉住,伸长了鼻子紧追着野兔的足迹;而野兔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否已被捉住,还是已从虎口里逃了生,张牙舞爪的猎犬已落在后面了。天神和姑娘正是如此,一个由于希望,一个由于惊慌而奔跑。但是他跑得快些,好像爱情给了他一副翅膀,逼得她没有喘息的时候,眼看就追到她身后,他的气息吹着了飘在她脑后的头发。她已经筋疲力尽,面色苍白,在这样一阵飞跑之后累得发晕。她望着附近珀纽斯的河水喊道:“父亲,你的河水有灵,救救我吧!我的美貌太招人喜爱,把它变了,把它毁了吧。”她的心愿还没说完,忽然她感觉两腿麻木而沉重,柔软的胸部箍上了一层薄薄的树皮。她的头发变成了树叶,两臂变成了枝干。她的脚不久以前还在飞跑,如今变成了不动弹的树根,牢牢钉在地里,她的头变成了茂密的树梢。 第9章 剩下来的只有她的动人的风姿了。isuu書网 即便如此,日神依旧爱她,他用右手抚摩着树干,觉到她的心还在新生的树皮下跳动。他抱住树枝,像抱着人体那样,用嘴吻着木头。但是虽然变成了木头,木头依然向后退缩不让他亲吻。日神便说道:“你既然不能做我的妻子,你至少得做我的树。月桂树啊,我的头发上,竖琴上,箭囊上永远要缠着你的枝叶。我要让罗马大将,在凯旋的欢呼声中,在庆祝的队伍走上朱庇特神庙之时,头上戴着你的环冠。我要让你站在奥古士都宫门前,作一名忠诚的警卫,守卫着门当中悬挂的橡叶荣冠。我的头是常青不老的,我的头发也永不剪剃,同样,愿你的树叶也永远享受光荣吧!”他结束了他的赞歌。月桂树的新生的枝干摆动着,树梢像是在点头默认。 (杨周翰译) 狄安娜和阿克泰翁 这件事发生在山边,地下淌满了许多野兽的血,这时候正当中午,人影缩短,太阳和东、西的距离正好相等。年轻的阿克泰翁和猎友们正在荒野中前进,他和善地对他们说:“朋友们,我们的网和长枪都滴着野兽的血了,今天我们的运气不错。等到黎明女神再一次登上红车把白昼请回来的时候,我们再继续我们打算作的事情。日神现在已经走到中天,它的热气已把地面烤裂。停止你们现在作的事情吧,把这些网于背回去。”人们照他的吩咐作了,停止了劳动。 这地方有一个长满了针松和翠柏的山谷,名叫伽耳伽菲,是围着腰带的狄安娜常还游息的地方。在山谷幽深之处,有一个隐蔽的山洞,这不是人工开凿的,而是大自然巧妙作成的,足可以和人工媲美。大自然在轻沙石上凿了一座拱门,门的一边有一道清泉,细流潺湲,流进一片池塘,池塘四围都是青草岸。在林中游猎的女神狄安娜游倦的时候,常在澄彻的池水里沐浴她那不嫁之身。这一天,她又来到了山洞,把猎枪、箭袋和松了弦的弓交给她的专管武器的侍女,另一位女仙拾起了她卸下的衣装,还有两人替她把凉鞋从脚上解下。梳头的侍女比别人更加手巧,把披在狄安娜肩上的头发拢成一个髻子,而自己的头发却暂且披散着。其余的人,诸如涅菲勒、许阿勒、刺尼斯、普塞卡斯和菲阿勒就取瓮汲水,倒在狄安娜身上。 狄安娜正在池边像平日一样沐浴的时候,卡德摩斯的外孙阿克泰翁正好完结了一天的围猎,无意中到了这座树林里,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往哪边举步才好,不觉就走进了狄安娜的山洞,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他刚走进泉水喷溅的山洞,裸体的女仙们看见有男人,便捶胸大叫起来,她们突然发出的尖叫声响遍了树林。她们赶紧把狄安娜团团围住,用自己的身体遮盖狄安娜的身体。但是女神狄安娜比众神女高出一头,别人还是能看出她身上没有披衣服,她的脸便红了起来,就像太阳的斜辉照在云上生出的红霞一样,又像黎明时刻东方的玫瑰色。尽管女仙们把她围得很紧,她还是侧着身子,向后看了一眼。她恨不得弓箭在手才好,但是这时候手里只有水,她便把水向青年的脸上泼去,她一面泄忿,把水泼去,一面诅咒他不得好结果,她说:“你现在要愿意去宣扬说你看见我没有穿着衣服,你尽管说去吧,只要你能够。”她只说了这一句,但是经她撒过水的头上就长出了长寿的麋鹿的犄角,他的头颈伸长了,他的耳朵变尖了,手变成了蹄子,两臂变成了腿,身上披起了斑斑点点的皮。最后,她给了他一颗小胆。奥托诺厄的英雄儿子拔脚就跑,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跑得这么快。在一片清水池塘里,他看见了自己的面貌和犄角,他想说:“哎呀”,但是他说不出话来。他低声叹息,他所能发出的声音只有叹息了,眼泪不觉从新长的脸上流了下来,只有神智和以前一样。怎么办呢?回到王宫去呢,还是在树林里藏起?回去,实在会羞死人;不回去,又害怕。 正在进退维谷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的猎犬。这一群狗正在追寻猎物,窜山跳涧,爬上人迹不到、难以攀登、无路可通的悬崖。他看见了,立刻逃命;他现在逃命的路,正是当日追逐野兽的路。他一心想喊:“我是阿克泰翁!你们不认识自己的主人了么?”但是他力不从心,说不出话来。猎犬的吠声响彻云霄。“黑毛狗”先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脊背,另一条名叫“降野兽”,也上来了。“爬山虎”咬住了他的肩膀。这几条狗比方才那些出动得迟些,但是它们在山上找到了捷径,反比那些跑得快了。它们把主人缠住之后,其余的狗也赶到了,一个个把尖牙往主人身体里咬,直到后来,他身上没有一处没有伤痕。他呻唤着,他的声音虽然不像人声,但也不是鹿所能发出的。这惨痛的呼声索回在他所熟悉的山峦间。他屈膝跪下,好像在喊冤,又像在祈祷,他把脸转过来,默默地看着它们,用眼光代替了求救的手臂。但是他的猎友们不知他是谁,照旧呐喊,驱狗上前,一面回顾四方,寻找阿克泰翁,以为他在很远的地方。他听见自己的名字就把头转过来,但是猎友们却埋怨他不在场,埋怨他懒,不能来看看猎物被捉的景象。他倒的确很希望自己在远方,而事实上他却在场。他只希望看到自己的猎犬所作的野蛮的事,并不愿亲身体验。它们从四面八方把他围住,把嘴一味地往他肉里钻,把一个化作麋鹿的主人咬得血肉模糊。据说他受了无数创伤而死之后,身佩弓箭的狄安娜才满意了。 (杨周输译) 那耳喀索斯和厄科 那耳喀索斯现在已经十六岁,介乎童子与成年人之间。许多青年和姑娘都爱慕他,他虽然风采翩翩,但是非常傲慢执拗,任何青年或姑娘都不能打动他的心。一次他正在追鹿入网,有一个爱说话的女仙,喜欢搭话的厄科,看见了他。厄科的脾气是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她也一定要说,别人不说,她又决不先开口。 厄科这时候还具备人形,还不仅仅是一道声音。当时她虽然爱说话,但是她当时说话的方式和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同——无作是听了别人一席话,她来重复后面几个字而已。这是朱诺干的事,因为她时常到山边去侦察丈夫是否和一些仙女在鬼混,而厄科就故意缠住她,和她说一大串的话,结果让仙女们都逃跑了。朱诺看穿了这点之后,便对厄科说:“你那条舌头把我骗得好苦,我一定不让它再长篇大套地说话,我也不让你声音拖长。”结果,果然灵验。不过她听了别人的话以后,究竟还能重复最后几个字,把她听到的话照样奉还。 她看见那耳喀索斯在田野里徘徊之后,爱情的火不觉在她心中燃起,就偷偷地跟在他后面。她愈是跟着他,愈离他近,她心中的火焰烧得便愈炽热,就像涂抹了易燃的硫磺的火把一样,一靠近火便燃着了。她这时真想接近他,向他倾吐软语和甜言!但是她天生不会先开口,本性给了她一种限制。但是在天性所允许的范围之内,她是准备等待他先说话,然后再用自己的话回答的。也是机会凑巧,这位青年和他的猎友正好走散了,因此他便喊道:“这儿可有人?”厄科回答说:“有人!”他吃了一惊,向四面看,又大声喊道:“来呀!”她也喊道:“来呀!”他向后面看看,看不见有人来,便又喊道:“你为什么躲着我?”他听到那边也用同样的话回答。他立定脚步,回答的声音使他迷惑,他又喊道:“到这儿来,我们见面吧。”没有比回答这句话更使厄科高兴的了,她也喊道:“我们见见面吧。”为了言行一致,她就从树林中走出来,想要用臂膊拥抱她干思万想的人。然而他飞也似地逃跑了,一面跑一面说:“不要用手拥抱我!我宁可死,不愿让你占有我。”她只回答了一句:“你占有我!”她遭到拒绝之后,就躲进树林,把羞愧的脸藏在绿叶丛中,从此独自一人生活在山洞里。但是,她的情丝未断,尽管遭到弃绝,感觉悲伤,然而情意倒反而深厚起来了。她辗转不寐,以致形容消瘦,皮肉枯槁,皱纹累累,身体中的滋润全部化入太空,只剩下声音和骨胳,最后只剩下了声音,据说她的骨头化为顽石了。她藏身在林木之中,山坡上再也看不见她的踪影。但是人人得闻其声,因为她一身只剩下了声音。|奇^_^书-_-网| 那耳喀索斯就这样以儿戏的态度对待她。他还以同样的态度对待水上或山边的其他仙女:甚至这样对待男同伴。最后,有一个受他侮慢的青年,举手向天祷告说:“我愿他只爱自己,永远享受不到他所爱的东西!”涅墨西斯听见了他这合情合理的祷告。 附近有一片澄澈的池塘,池水晶莹,像白银一般,牧羊人或山边吃草的羊群牛群从来不到这里来。水平如镜,从来没有鸟兽落叶把它弄皱。池边长满青草,受到池水的滋润。池边也长了一片丛林,遮住烈日。那耳喀索斯打猎疲倦了,或天气太热了,总到这里来休息,他爱这地方的幽美,爱这一池清水。正当他俯首饮水满足口渴的欲望的时候,心里又滋长出另一种欲望。他在水里看见一个美男子的形象,立刻对他发生爱慕之情。 第10章 他爱上了这个无体的空形,把一个影子当作了实体。他望着自己赞羡不已。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分毫不动地谛视着影子,就像用帕洛斯的大理石雕刻的人像一样。他匍伏在地上,注视着影子的眼睛,就像是照耀的双星;影子的头发配得上和酒神、目神媲美;影子的两颊是那样光泽,颈项像是象牙制成的,脸面更是光彩夺目,雪白之中透出红晕。总之,他自己的一切值得赞赏的特点,他都赞赏。不知不觉之中,他对自己发生了向往;他赞不绝口,但实际他所赞美的正是他自己;他一面追求,同时又被追求,他燃起爱情,又被爱情焚烧。不知多少次他想去吻池中幻影。多少次他伸手到水里想去拥抱他所见的人儿,但是他想要拥抱自己的企图没有成功。他不知道他所看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看见的东西,他却如饥如渴地追求着。水中幻象实际在愚弄他,他却被它迷惑住。愚蠢的青年,一个瞬息即逝的幻象,你也想去捕获么?你所迫求的东西并不存在;你只须离开此地,你热爱的对象就消失了。你所见到的只是形体的映影,它本身不是什么实体。它随你而来,随你而止,随你而去——只要你肯去。 他饭不吃,觉不睡,一直呆在池边,匍伏在绿荫草地上,一双眼睛死盯住池中假象,者也看不够,而丧生之祸,也正是这双眼睛惹出来的。他略略坐起,两手伸向周围的树木喊道:“树林啊,有谁曾像我这样苦恋过呢?你见过许多情侣到你林中来过,你应当知道。你活了几百岁,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你可记得有人像我这样痛苦么?我爱一个人,我也看得见他,但是我所爱的,我看得见的,却得不到。爱这件东西真是令人迷惘。我最感难受的是我们之间既非远隔重洋,又非道途修阻,既无山岭又无紧闭的城关。我们之间只隔着薄薄一层池水。他本人也想我去拥抱他,因为每当我把嘴伸向澄澈的池水,他也抬起头想把口向我伸来。你以为你必然会接触到他,因为我们真是心心相印,当中几乎没有隔阂。不管你是谁,请你出来吧!独一无二的青年,你为什么躲避我?当我几乎摸着你的时候,你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我想我的相貌,我的年龄,不致使你退避吧!很多仙子还受过我呢。你对我的态度很友好,使我抱有希望,因为只要我一向你伸手,你也向我伸手,我笑,你也向我笑,我哭的时候,我也看见你眼中流泪。我向你点头,你也点头回答,我看见你那美好的嘴唇时启时闭,我猜想你是在和我答话,虽然我听不见你说什么。啊,原来他就是我呀!我明白了,原来他就是我的影子。我爱的是我自己,我自己引起爱情,自己折磨自己。我该怎么办呢?我还是站在主动方面呢,还是被动方面呢?但是我又何必主动求爱?我追求的东西,我已有了;但是愈有愈感缺乏。我若能和我自己的躯体分开多好啊!这话说起来很不像情人应该说的话,但是我真愿我所爱的不在眼前。我现在痛苦得都没有力气了;我活不长久了,正在青春年少,眼看就要绝命。死不足惧,死后就没有烦恼了。我愿我爱的人多活些日子,但是我们两人原是同心同意,必然会同死的。”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悲痛万分,又回首望着影子。眼泪击破了池水的平静,在波纹中影子又变得模糊了。他看见影子消逝,他喊道:“你跑到什么地方去呢?你这狠心的人,我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爱你的人。我虽然摸你不着,至少让我能看得见你,使我不幸的爱情有所寄托。”他一面悲伤,一面把长袍的上端扯开,用苍白的手捶自己的胸膛,胸膛上微微泛出一层红色,就像苹果有时候半白半红那样,又像没有成熟的累累葡萄透出的浅紫颜色。一会儿池水平息,他看见了泛红的胸膛,他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就像黄蜡在温火前溶化那样,又像银霜在暖日下消逝那样,他受不了爱情的火焰的折磨,慢慢地要耗尽了。白中透红的颜色褪落了,精力消损了,怡人心目的丰采也消失殆尽,甚至连厄科所热恋的躯体也都保存不多了。厄科看见他这模样,虽然心里还没有忘记前恨,但是很怜惜他。每当这可怜的青年叹息说:“咳!”她也回答说:“咳!”凡当他捶打胸膛的时候,她也发出同样的痛苦的声音。他望着熟识的池水,说出最后一句话:“咳,青年,我的爱情落空了!”他的话又在这地方引起了回声。他说声“再见”,厄科也说:“再见”。他把疲倦的头沉在青草地上,死亡把欣赏过自己主人丰姿的眼睛阖上了。他到了地府以后,还是不住地在斯堤克斯河水中照看自己的影子。他的姐妹们——奈阿斯——捶胸哀恸,剃掉头发,为她们的兄弟志哀。德律阿德斯也悲痛不已,厄科重复着她们的哭声。她们替他准备好火葬的柴堆、劈好的火把和灵床。但是到处找不到他的尸体。她们没有找着尸首,却找到了一朵花,花心是黄的,周围有白色的花瓣。 (杨周翰译) 伊阿宋和美狄亚 密倪埃人驾着忒萨利亚的船在大海上航行。他们见到菲纽斯在永恒的黑暗中度着残年,北风之神的儿子替这位不幸的国王驱散了怪鸟。在卓越的领袖伊阿宋领导下,他们冒了许多风险,最后才到达混浊、奔腾的法细斯河的河口。他们晋见了国王,向他讨索佛里克索斯赠给他的金羊毛,国王答应,但是条件苛刻,其中包含巨大的危险。正在这时,国王的女儿美狄亚忽然疯狂地爱上了伊阿宋。她内心里斗争了很久,但是理智终于敌不过恋情,她说道:“美狄亚,你的斗争完全是白费的。不晓得哪位天神在和你作对呢。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所谓的爱情,或者至少是类似爱情的东西,否则为什么我会认为我父亲的条件太苛刻了呢?这些条件的确是苛刻,否则为什么我和他初次见面我就替他担心,怕他断送性命呢?我担心的原因何在呢?不幸的姑娘,算了吧,假如你能够的话,把你胸中感到的爱情的火焰扑灭了吧。咳,我若能够就好娄!但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着我,使我不能自主。欲望劝我这样作,理智劝我那样作。我明白哪样作法比较好些,我也赞成那样做,但是我听从的却是坏办法。你是国王的女儿,怎么居然爱上一个陌生人,想和一个异乡人结婚呢?这个国家里也有值得你爱的人啊。至于那个人的生死问题,要由天神来决定。但是我仍愿意他活下去!我即便不爱他,我也可以作这种希望吧。伊阿宋有哪件事作错了呢?凡是有恻隐之心的人,哪个不怜惜他的青春年华、高贵出身和英雄气概呢?就算他没有别的好处,谁又能看见他那俊美的议表而不感动呢?毫无疑问,他已经感动了我的心。我若不帮助他,他就会让公牛喷出来的火焰烧死,他就会遭遇到他自己种在地里、又从地里生长出来的敌人,他就会被贪吃的龙当一头野兽那样吃掉。我若听其自然,那我就不得不承认我是禽兽投胎,铁石心肠的人了。但是我为什么不能见死不救,为什么不肯忍心看着他死呢?我为什么不促使公牛、土里生长的战士和永不闭目的龙去杀害他呢?天神啊,我求你门不要待我这么坏吧!但祷告有什么用处,我应当行动。那么,难道要我出卖我父亲的王位么?难道要我出力保全一个异乡的陌生人,等我救了他,好把我抛弃,扬帆逃逸作别人的丈夫,而我——美狄亚——却留下遭受处分?如果他作得出这种事,如果他竟能爱别个女子,而不爱我,那么就让这忘恩负义的人死吧。但是看他那堂堂的相貌、高贵的心灵、文雅的风度,倒不像是会欺骗人的,不像是会忘记恩德的。我倒不必担心。而且,我一定要他先立下盟誓,而且要求天神给我们的誓约作见证。这样,一切就都妥贴了,你还害怕作什么呢?立刻行动起来,不要再拖延了!伊阿宋会永远感激你,他一定会庄严地和你缔结婚姻。所有希腊城市里,成群的妇女将向你欢呼,因为你拯救了他。那么,我就非得离开我的妹妹、弟弟、父亲、祖国和祖国的神,乘风远飏了么?我的父亲是个严厉的父亲,我的弟弟还只是个孩子,我的祖国原是蛮荒之地,我的妹妹原是愿意我这样作的,而最高的神明只存在在我的心里。我舍弃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而我将要获得的却是件了不起的东西。我将赢得希腊青年的救主的称号,我将看到美丽的希腊国土,和这里都已闻名的许多城邦,我将看到许多文明国家的文化和艺术,而且我将占有全世界的财富都换不了的那个人——埃宋的儿子。有他作我的丈夫,人们会把我唤作上天的宠儿,我的头也就不难碰到天上的星辰了。有人说,在大海的中央有两座山会彼此相撞;水手们最怕的卡律布狄斯时而把海水吸进,时而又把它吐出;还有贪吃的斯库拉腰间生着许多野蛮的狗头,在西西里海中狂吠,但是我抱着我心爱的人,我躺在伊阿宋的怀里,我将乘着无边的海浪前进,我拥抱着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即使害怕,也只是为我丈夫而害怕。但是,美狄亚,你把这种结合叫作婚姻么?你怎么把失德的行为美其名为婚姻呢?考虑一下吧,你打算作的事是莫大的罪过啊,趁现在还能够的时候,及早回头吧。” 第11章 她说完之后,在她面前呈现出“正义”、“孝道”、“廉耻”、而爱神却失败了,在准备逃跑。 她走到赫卡忒——珀耳塞斯的女儿——的古老的祭坛前,这祭坛在树林深处,有浓荫遮盖。这时她已经拿定主意;爱情的火焰已经扑灭、消散。但是当她看见伊阿宋,爱情的火焰却又燃着了。她的面颊通红,忽而又苍白无色,就像死灰之下的星星火花,一阵风吹过,又燃烧起来了,又恢复了原来的热力和生命。她的爱念原来已是一堆烧过的柴火,你以为已经快灭了。不想她看见这位青年英雄站在面前,又发出熊熊的光芒。正巧这天埃尔的儿子比往常更为漂亮,因此你得原谅她又爱上了他。她谛视着他,她的眼睛死盯住他的脸,就像从没见过他似的。在这种如醉如痴的状况下,她以为眼前的这张脸简直不是凡人的脸,她真觉得难舍难分。这位异乡的客人开始和她说话,握住她的右手,低声求她帮助,并且答应和她结婚,作为报答。她听了,流泪说道:“我要走的这一步,我看得很清楚。我万一失足,也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一步的危险。失足只是为了爱情。我一定帮助你、保全你的性命。你如果不死,就得实践你的诺言。”他指着那三位一体的女神的神坛,指着林中的众神,指着未来的岳父的无所不见的父亲,指着自己的成功和将要经历的危险起誓说他一定谨守诺言。她相信了;立刻给了他一支魔草,教给他用法。他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天的黎明驱散了闪烁的星光。蜂涌的人群都聚集在比武场上,站在高冈上。在人群之中坐着国王,他身穿紫袍,拿着象牙王杖,以表示权威。看!铜蹄的公牛出来了,铁一般的鼻孔中喷出火焰。地下的青草沾着了它们的热气都黄萎了。这两头公牛就像鼓风炉似地在呼吼着,又像石灰窑里浇水,发出嘶嘶的响声和炙手的热气;公牛的身体里幽禁着烈火,他的胸膛和干裂的喉咙发出隆隆的雷鸣。但是埃宋的儿子仍然前去迎战。当他向前走去的时候,这两头凶恶的牛把可怕的脸只管望着他,伸出带有铁尖的犄角,把双瓣的蹄子只管在土里扒,满场都是它们的吼叫和浓烟。密倪埃人早吓得都和僵尸一样了;但是伊阿宋却直向两条牛走去,一点不感觉到热气,因为魔草的力量强大无比。他毫不害怕,用手抚摸着它的下垂的须皮,把沉重的耕犁套在它们的脖子上,叫它们拉,耕开了从未被铁犁耕过的土地。科尔喀斯人大为惊讶;而密倪埃人却大声欢呼起来,来鼓舞他们的英雄的勇气。然后他从铜盔上取下龙牙,播种在犁过的地里。这些浸透了强烈毒汁的种子在土里变软了,膨胀了,变成了新的形体。就像婴儿在母体内逐渐变成人形一样,五官四肢逐渐长全,等到完全成形了,才出世呼吸人间的空气;同样,当大地把他们完全孕育成了人形,他们就从丰腴的土地里滋长了出来,最足令人惊奇的是,每人手中都有刀枪,丁当作响。这些人举起尖头长矛要向伊阿宋掷去,希腊人一见,立刻脸都沉下来了,心里充满了恐惧。已经救过他的美狄亚,这时也恐慌起来。她看见许多敌人围攻他一个,她的脸色都苍白了,她坐了下来,忽然感到混身发冷,脸上就像一张白纸。她惟恐她给他的魔革力量不够,就念了一道符咒,把自己全付魔术都使出来了。于是,他把一块大石向敌人丛中一扔,转移了他们的目标,使他们彼此互相殴打。这些土里生长的兄弟们就这样彼此残杀而死。希腊人都来向胜利的青年祝贺,热烈地拥抱他。异邦的姑娘,你也很想拥抱他;但是由于羞涩,你却不能如愿。你心里实在想拥抱他,但是人言可畏,你不敢这么作。你能作的事,你作到了:你默默地望着他,心里非常高兴,感谢你自己的神术,感谢赏给你神术的天神。 除此以外,还须用药草把那永不闭目的恶龙催入睡乡。这条龙有一角,有三叉的舌头,有钩子似的牙。它守住金羊毛。伊阿宋把一种催眠的草汁洒在龙身上,念了三遍催眠咒语,这道咒语力量之大是能使汹涌的大海和奔腾的河流都平息的。这条龙的眼睛从来没有睡着过,这时却逐渐瞌睡起来了,埃宋的英雄儿子因而就取得了金羊毛。他夺得金羊毛,煞是高兴;他携带着第二件胜利品——赐给他金羊毛的人,他的妻子——胜利地如期回到了伊俄尔科斯海港。 忒萨利亚的年老的父母纷纷拿着礼物来欢迎他们的儿子们安全抵家,在神坛上烧起香来,把角上涂金的牺牲宰了献神。但是埃宋却没有来参加欢乐的行列,因为他风烛残年,眼看就要与世长辞了。埃宋的儿子便道:“妻呀,我对你实说,我的命是全亏你挽救的。虽然你把一切都给了我,虽然你的恩惠已经远远超出我的希望,不过如果你的符咒能够办成这件事——而你的符咒又有什么事不能办呢?——请你从我的寿数里减去几年加给我的父亲吧。”说罢,他不禁大哭起来。他的孝心感动了美狄亚,美狄亚想起自己的父亲被她抛弃在家里,他的处境和伊阿宋父亲的处境又是多么不同啊!但是她没有把这种情感表露出来,却回答道:“丈夫,你说的话可真是冒犯天神。你以为我能把你的寿数转让给别人吗?莫说赫卡忒不允许,你这样要求也不对,但是,伊阿宋让我来办一件超乎你所要求的好事吧。只要三位一体的女神肯帮助我完成这件大事,我就不需要用你的寿数,只需用我的法术就能够延续你父亲的寿命,使他返老还童。” 这时距离新月的双钩聚拢变成圆月还有三夜的时光。不久月亮就滴溜滚圆了,照耀着大地,美狄亚穿上宽大的长袍,赤着脚,头发不梳,披散在肩头,离开了家,独自一人走向死寂的午夜。人、禽、牲畜都已沉沉入睡;丛林边早已鸦雀无声;树上的叶儿静静地倒垂着,丝毫不动;寒露中一切寂静无声。只有天上的明垦在闪烁。她把双手伸向星空,转了三次身,把溪流中的水在自己头上洒了三遍,并且还哀号了三声。然后她跪在硬地上,祷告道:“黑夜啊,忠实地保守我的秘法;天上的明星,你发出金光,和明月在一起继承着白昼的火焰;三位一体的赫卡忒,你是知道我们的心意的,你是会来帮助法师们施符作法的;大地啊,你替法师们准备了法力无边的药草;和风与烈风;高山、溪流和池沼;你们这些林中的众神,黑夜的神祇——请你们都来和我团聚吧,靠你们的帮助,在我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叫溪水退回源头,使两岸惊奇不已;我可以念咒使澎湃的大海平静,使平静的大海兴起波涛;我可以驱云,聚云;我可以驱风,呼风;我可以用咒语把蛇口打开;我可以把岩石和大树连根从土里拔起;我可以使树林搬家,可以使高山动摇,大地震荡,使幽魂从坟墓中走出来。月亮,我也能把你从天上取下,尽管有铁美莎的铜罐来解除你的痛苦。就连我祖父日神的战车,在我歌声影响之下也会黯然失色。我的符咒可以使黎明女神苍白。你,伊阿宋,靠我法术的帮助,降伏了火牛,把耕犁套在它们从没有受人控制过的颈上。你把龙牙变成的野蛮人的袭击变为他们自己对自己的残杀。你把从不睡觉的守龙催眠了,把它骗过去了之后,你就把金羊毛又带回到希腊的城邦。我现在需要仙露,使老人重得青春,返回少年。仙露是会起这作用的。天上的明星发出光彩了,我的飞龙车就在手边,这都不是平白无故的。”飞龙车是天上派下来的,她上了车,用手中的纤细的缰绳拍拍龙颈,就飞上天去了。她向下面一看,下面已是忒萨利亚的天培山谷,便把龙车转向她所熟悉的区域。她走遍了忒萨利亚的名山——俄萨、珀利翁、俄特吕斯、品多斯以及比品多斯还伟大的俄林波斯——看遍了这些山上的仙草。她检那些中意的草有的连根拔起,有的她用弯弯的铜镰刀割断。她又在阿庇达诺斯和安佛吕索斯河边采集了不少的草。厄尼剖斯河,你也作了贡献。珀纽斯和斯珀耳刻俄斯河以及芦花荡边的琥珀城,都贡献了一些东西。在欧玻亚的安忒冬城她采了一篮长寿草,这长寿草后来被格劳科斯吃了才出了名。 九天九夜她乘着飞龙车走遍各国,最后回来了。那龙仅仅闻到了草香,多年的龙皮竟然脱落。美狄亚到家之后,先不进去,却停在门外,在露天地里,也不准丈夫拥抱她,她用草皮堆成两座祭坛,右面的祭赫卡忒,左面的祭青春之神。她从树林里采来了树枝,把祭坛四周装饰起来,又在旁边掘了两道沟,然后行起礼来,她把尖刀刺进一只黑绵羊的喉管,把血注入沟里。然后她又把几碗水酒浇进去,又倾注了几碗余温犹存的奶,在这同时,她口中念念有词,唤起地上的神祇,并且向地府之神和他夺来的妻子祝祷,祈求他们不要早早地就把生命从老人的躯体夺走。 她低声祝告了半晌,使所有这些神祇都感觉满足,然后她又命人把年老体衰的埃尔抬到露天地里。她念了一道符咒,老人就进入了深沉的睡乡,像死去一样,美狄亚把他平放在青草铺成的褥子上,她叫伊阿宋和所有的侍从都远远避开,并且不准他们的凡眼偷看她的秘密法术。他们遵照她的命令走开了。 第12章 美狄亚像酒神的女法师似地披散了头发,围着神坛的烈火行走,把劈开的树枝蘸着沟里的乌血,然后把这带血的树枝在神坛的火上点着。她用火、水和硫黄,每样三道,使老人的躯体纯净。 同时,铜釜里煎的药已在沸腾,漂起一股股白沫。在釜中她煮的是忒萨利亚采集的树根,此外还有花草、种子和一些苦汁。她又加上一些东方极远处觅来的石子,和大洋的潮汐所冲涮的沙土。她又加上月圆时所收集的寒霜,主凶的枭鸟的羽翼和肉,和能够变成人形的豺狼身上的腑脏。此外,釜中还有齐努菲亚的水蛇的鳞皮,长寿鹿的肝,她又加上九世不死的乌鸦的卵和头。这蛮邦的女子用这些和上千种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调制好了这付凡人所不能制的药剂,她用一根久已干枯的橄榄枝在锅里搅拌,使上下掺和匀称。忽然这根枯枝在热汤里搅动片刻之后,发出绿色,不久竟长出叶子来,转眼之间早已橄榄累累了。釜中泡沫飞溅出来落在地上,凡是溅着的地方,土变绿,繁花细草就生长出来。美狄亚见到这情况,便将小刀抽出,割断了老人的喉管,让衰老的血液流尽,用釜中药汁灌进他的血管。这药汁一半从埃宋的伤口灌注进去,一半从口里喝进去,立刻他的苍白的须发又变成漆黑,人也不瘦了,苍白憔悴的面容也消失了,深凹的皱纹也被新肉填平,四肢宛似少年那样健壮。埃宋心里充满了惊讶,根据他的回忆,这是他四十年前的景象啊。 酒神巴克科斯在天上看见这奇迹,经过探听,他了解到他的奶娘们也可以用这方法重得青春,于是他也从美狄亚这里讨了些药去。 美狄亚不能尽作好事,她假装和丈夫吵翻,逃往珀利阿斯的家中求援。珀利阿斯王也已经很大年纪,因此他的女儿们就非常款待她。狡猾的美狄亚假装表示友好,很快就赢得了她们的信任。她就把她以前作过的奇事讲述给她们听,特别把埃宋返老还童的事讲了半天,珀利阿斯的女儿们不由得暗暗希望借她的法术好叫她们自己的父亲也重返青春。她们于是求她帮忙,无论多大的报酬她们都肯出。她半晌不作答复,作出一付犹豫沉思的样子,故意让这些求她的姑娘们提心吊胆。最后,她答应了,并且对她们说:“为了使你们更相信我,请你们在你们羊群中检一头最老的领队羊拿来试验我的汤药。”人们立刻牵来了一头不知道有多老的卷毛公羊,两角弯弯,绕过额头。女法师用一把忒萨利亚的快刀割断了公羊的干瘪喉管,血液枯竭,刀上几乎没有血迹。她把羊的尸体投进一个大铜锅,把药力强烈的汁液也倾注在锅里。羊的身体见药就收缩了,它的两角也烧化了,但是随着两角的消失,它的老态也消失了。只听锅里发出微弱的吁吁声,大家正在纳闷,猛地从锅里跳出一头羔羊,跳跳蹦蹦,寻找奶头去吃奶去了。 珀利阿斯的女儿们见了,惊讶不已。美狄亚的话如今完全灵验了,她们便更加热切地恳求她。日神三次把投进希伯洛斯河流的骏马从车上解下,到了第四夜,星辰在天的时候,埃厄忒斯的背信弃义的女儿在火上烧起清水,在清水里加进毫无药力的药草。她念了符咒,国王昏昏睡去,像死了一般,混身松弛,连国王的禁卫也都睡着了。国王的女儿们听从美狄亚的吩咐,跟着她进了父亲的寝室,站在御床周围。美狄亚说:“你们这些懒鬼,还等什么?还不拔出刀来,放出他那老朽的血液,好等我把少壮的血液灌进他的血管。你们父亲的生命和青春全操在你们手里呢。你们如果还有孝心,你们如果还抱着希望,那么你们就应该尽你们的孝道,用你们的刀尖把他的衰老的年纪挖出来,钢刀一落,枯朽的血液便流出来了。”她们受到这几句话的激励,每个人都想尽孝,都争先恐后去干那不孝的勾当;每个人都怕忤逆,都争着作忤逆的事。但是,她们究竟不忍看见自己弑父的行为,她们都把眼睛转过一边,把脸转了过去,用手盲目地、狠心地砍了下去。老人血流满身,仍然想用两肘支起身体;半身血肉模糊,仍然想从床上起来。尽管周围都是刀剑,他仍然伸出苍白的臂膀喊道:“女儿啊,你们这是作什么呢?什么东西使你们武装起来,杀害父亲呢?”她们这时失去了勇气,手垂了下来。他还想继续说,但是美狄亚砍断了他的喉管,把他遍体鳞伤的身体投进了沸水。 这时,她若没有乘龙车逃逸,她必然会遭到报复的。 伊阿宋没有得到伊俄尔科斯的王位,尽管为了王位,他作过危险的探求,从美狄亚的父亲那里夺来美狄亚并邪恶地杀害了她的兄弟阿布绪耳托斯。他不能不将王国让给珀利阿斯的儿子阿卡斯托断,自己与年轻的妻子逃到科任托斯去。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年,在这期间美狄亚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开首两个足双生的,一名忒萨罗斯,一名阿尔喀墨涅斯。第三个提珊得耳年纪小得多。在这些年中,伊阿宋敬爱他的妻子,不单是因为她美,而且因为她机智多才。但后来她年老色衰,他另爱上一个美丽年轻的女子格劳刻,她是科任托斯国王克瑞翁的女儿。他隐瞒着美狄亚向她求婚,在得到国王的同意并刻日结婚的时候,才告诉美狄亚,并强迫她解除婚约。他发誓说并不是他已经厌恶她,而是为着孩子们的利益他不能不和王室结亲。美狄亚悲愤地听着他的要求,她请求神祇来为他以前对她所作的誓言作证。但他不顾美狄亚的怨愤,决心和国王的女儿结婚。 美狄亚失望地徘徊在他丈夫的宫殿里。“唉,苦命的我,”她哭泣着,“但愿天上的神火将我击死罢!为什么我还要活下去呢?愿死神可怜我罢!啊,父亲哟!啊,我在羞耻中逃离的故乡哟!啊,我所害死的兄弟哟,你的血现在流到我身上了。但并不是我的丈夫伊阿宋应该责罚我!为了他我才犯罪呀!啊,正义女神哟,请求你毁灭他和他的情妇!” 当她正在宫中发怒,伊阿宋的岳父克瑞翁向她走来。“你面有怒容,”他说,“你怀恨你的丈夫。即刻带着你的孩子们离开我的国土。我非将你逐出我的国境我不回去。” 美狄亚隐忍着愤怒,和平地回答国王道:“克瑞翁哟,为什么要怕我作恶呢?你待我没有错,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将你的女儿许给你所同意的人,我为什么要干涉你呢?我只恨我的丈夫,他对不起我!但事已如此,就让他们作为夫妇同居下去吧。只是让我仍然住在你的国内,因为即使我受了极大的委屈,我将保持沉默,并屈服于那些比我权力大的人。” 但克瑞翁看见她的怒容。不相信她,甚至当她抱着他的双膝并以她的情敌即他的女儿格劳刻的名字祈求他,他也不敢相信她。“去罢,”他说,“别麻烦我。”她请求他稍缓一天再驱逐她,她好为她的孩子们找一个住处。他回答道:“我并不是狠心的人。许多次我因为不恰当的怜悯愚蠢地让步了。现在我也感到做的很傻,但——就让你这样办吧。” 美狄亚一得到她所希求着的延期放逐,又狂暴起来了,她准备把她心中模糊想到过而尚未决心实行的毒计加以实现。但首先,她仍然作最后一次努力去让她丈夫承认他的不信和无义。“你欺骗了我,”她哭泣着。“即使我已替你生了孩子,你还是另娶别人。假使你没有儿子,我还可以原谅你,你也还有理由。但事实上你却毫无理由。你以为替你的誓言作证的那些管理世界的神祇已不存在,或者现在的人都已信奉一种新的法律,所以你敢破坏你的诺言吗?告诉我——我还将你当作朋友一样来问你,你要我到什么地方去呢?你要将我送回我的父亲那里去么,那我曾欺骗他并为着爱你的原故而谋杀他的儿子的父亲?或者请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藏身?真的,假使你的前妻和孩子们如同乞丐一样地在人间飘零,那才会给一对新婚夫妇增加光彩呢!” 伊阿宋不理睬她的责难。他答应给她和孩子们黄金,并写信给朋友们收留她,但她反对这种救助。“去结婚去罢,”她说。“你的婚礼将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 伊阿宋离开之后,她很懊恨她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并不是她的心情改变,乃是她恐怕引起他的提防,使她不能实施她的毒计。所以她又把伊阿宋请来,态度温和地婉言对他说:“伊阿宋,请你原谅我所说的话。因为我气愤得神智不清。现在我很知道你所做的都是对的。我们如同穷困的流亡者一样来到这里。由于你的新的结婚,你希望赡养你自己,你的孩子们和我。你的孩子离开你一会,你会想念他们并让他们来分享他们的兄弟姊妹们的幸福的。来罢,我的孩子们,别怨恨你的父亲,如同我之不再怨恨他一样。” 伊阿宋真的相信她已放弃对他的怀恨。他很欢喜,并对她和孩子们作各种的保证。同时美狄亚进一步使他更加相信她的好意。她要求他留下孩子们,让她独自一人离开。为了要得到格劳刻和国王的同意,她将她所保存着的几件珍贵的金袍交给伊阿宋送给国王的女儿。起初他犹豫着,最后她说服了他,他就命令仆人将礼品送给新妇。但那些美丽的衣袍是用曾在毒药里面浸过的料子缝制的。美狄亚假装向丈夫亲爱地告别之后,就时时刻刻期待着使者来报告她的礼物如何地被接受的消息。 第13章 最后使者回来并远远的叫嚷着:“美狄亚哟,快上船逃跑罢!你的情敌和她的父亲都已死去。你的孩子们进入宫殿并在他们的父亲身边时,我们仆人们都高兴这仇恨总算消释。年轻的公主微笑着迎接你的丈夫,但当她看见孩子们,她用面网蒙着眼睛,掉过头去,好像她很厌恶他们似的。伊阿宋勉力安慰她,为他们说好话,并将礼物拿出来给她看。这华贵的衣袍使她衷心欢喜。她变得温和了,并答应新郎同意他所要求的一切。当你的丈夫和孩子们离开了她,她马上把这美妙的衣裳拿来,将金斗篷披在身上,将金的花冠佩结在头发上,并喜悦地注视着从明洁的镜子里反映出来的发光的身影。她在房中缓步而行,儿童一样地为自己的新装骄傲。但她的心情忽然一变。她面色惨白,四肢发抖,双脚摇摆着,还没有走到座位那里,就倒了下去。她面无血色,翻着白眼,口中吐着泡沫。宫殿里一片哭声。有几个仆人跑去告诉她的父亲,别的又去告诉她的丈夫。同时她头上的花冠喷出火焰。毒药和火焰争相啮裂着她的肌肉。当她的父亲大声悲号着向她跑来,他只看见他的女儿的不成形体的尸体。在绝望中,他抚抱着她,这时杀人的衣裳上的毒药也对他发生了作用,因而他也死了。伊阿宋的情形我们还不知道。” 这可怕的叙述不但没有平息美狄亚的愤怒,相反的,更煽起她熊熊的怒火。如同复仇女神一样,她跑去给她的丈夫和她自己以致命的打击。夜间,她慌忙地去到她的孩子们熟睡的屋子里。“硬起心肠罢,”她一路上自言自语。“为什么在做这可怕而又必需的事情时要发抖呢?忘记他们是你的孩子,忘记你曾经生育过他们。只在这一瞬间忘记他们,然后用你的一生去悲恸他们吧。现在你正是替他们作一件好事。假使你不杀死他们,他们也必然会死于他们的敌人之手。” 与伊阿宋忙着回家寻觅谋杀他的年轻的新妇的女人并向她复仇时,他听到他的孩子们尖声叫喊。他跑到他们的住屋,门敞开着,他看见使他们的致死的创口正流着鲜血,如同神坛上被杀死的羔羊一样。哪里都找不到美狄亚。他离开屋子的时候,听见头上隆隆的声音。他抬头一看,看见她坐在以魔法召来的龙车上,腾空而去,离开了她行凶的场所。要惩罚她是不可能的。绝望吞没了他。他的灵魂深处回想起对阿布绪耳托斯的谋杀,于是拔剑自刎,死在自己的住屋的门栏上。 (杨周翰译) 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 从这里,许门飞过无边的天空,他穿着橘红色的外衣,飞到喀孔涅斯人当中,听见俄耳甫斯的声音在召唤他。但是俄耳甫斯召唤又有什么用处?不错,婚姻之神许门在俄耳甫斯结婚时确是在场,但是他既未给新婚夫妇祝福,也没有显露笑容,也没有显示吉兆。他所举的火炬不住劈拍作响,浓烟熏眼,随你怎样扇,也点它不着。婚礼的结束比开始还糟,新娘和陪伴她的一群女仙在草地漫步,被一条蛇在脚踝上咬了一口,倒地死了。这位洛多珀的歌者在阳世恸哭尽哀已毕,想到阴间去试试,于是就壮着胆子走进泰那洛斯的大门,下到地府。他走过成群的有形无体的死人的鬼魂,他见到了统治这些鬼魂和这片阴森的国土的阴府王和他的王后珀耳塞福涅。他弹起竖琴,一面唱,一面说道:“神啊,你们统治着地下的世界,我们凡人迟早都会来到这里。请你允许我说实话,把花言巧语放在一边,我来此并非寻找塔耳塔洛斯,也不是来降伏三头蛇发的怪物墨杜萨。我到此的原因是寻找我的妻子,她误踏了一条蛇,蛇咬了她,把她毒死,夺去了她的青春妙龄。我不否认我也曾试图努力忍受过,但是爱神把我征服了。在人间,爱神是尽人皆知的,但是他是否在这里也很有名,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猜想他在这里恐怕也不是默默无闻的。旧日传说你的王后就是被你抢来的,如果此话不虚,那么你也和爱神有过瓜葛。我请这阴森的地界,无边的混沌,广大而死寂的国土帮助我、我请求你告诉我,我的短命的欧律狄刻的命运究竟如何了。我们的一切都是你的恩赐,我们虽然在人间有片刻的停留,但迟早只有一个归宿,我们都要到这里来的,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家。你对人类的统治最为长久。我的妻子,等她尽了天年,也终究会归你管辖的。我求你开恩,把她赏还给我。但是如果命运拒绝我的权利,不还我妻子,那我就决定不回去了。我们两个都死了,你可以更高兴些。” 他一面弹着竖琴,一面说了这番话,旁边那些无血无肉的鬼魂听了也都黯然泪下。坦塔罗斯也不追波逐浪了;伊克西翁也惊讶不已,连轮子都不转动了;秃鹰也不去啄提堤俄斯的肝脏了;柏洛斯的孙女们也不装水入瓮了;西绪福斯,连你也坐在石头上不动了。据传说,复仇女神也被他的音乐感动,第一次脸上流下湿泪。统治下界的王和王后也不忍拒绝他的请求了。他们把欧律狄刻传来。她是新鬼,由于脚上受伤,走路还是一翘一翘的。俄耳甫斯接过妻子,要把她领回去,不过有个条件,就是,不出阿维尔努斯山谷不准回头看她,否则就要收回原命。他们沿着一条上坡小路走着,走过的地方一片死寂,毫无声响。路很陡,看不清楚,淹没在一片漆黑之中。走着走着,眼看快到人间的边界了,这时他忽然怕她没有跟着他,很想看看他,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立刻她就滑下黑暗的深渊中去了。他连忙伸出手去,想把她揪住,想要拉住她的手,但是,倒楣的人,他扑了一个空。她虽然第二次又死去,但是她并没有埋怨丈夫,她埋怨什么呢?丈夫爱她啊!她最后只说了一声“再见”,她丈夫恐怕并没有听见,她便又落回原来出发的地方去了。 俄耳甫斯眼看自己妻子又死了,站着发呆,就像一个人看见了脖上拴着铁链的三头狗一样,吓得麻木了,直到本性变了,自己化为顽石才不感觉害怕;又像自愿担承别人的罪名的俄勒诺斯,和自诩美貌的不幸的勒泰亚,(两人原是同心相爱,如今却变成流水潺潺的伊得山上的顽石。俄耳甫斯请求允许他再渡迷津,但是地府的守卫把他赶回。他穿着肮脏褴褛的衣服在岸边痴坐了七天,水米不沾,每日以忧思、悲伤和眼泪充饥。他一面埋怨地府之神太残忍,一面他便回到洛多珀和北风呼啸的海摩斯山去了。 倏忽三年过去,太阳已三度到了宝鱼宫,俄耳甫斯一直不和女性谈爱情,也许因为他上次遭到了不幸的结局,也许因为他立誓不再娶妻。虽然如此,许多女子却都热恋着这位诗人,许多人因为遭到他的拒绝而悲伤。他把爱情转移到少年童子身上,爱着他们短促的青春和如花的妙年,在特刺刻各邦树立了风气。特刺刻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大片平原,长满了茂盛的绿草,只是并无树荫。这位天神下凡的乐师就在这里坐着,弹着竖琴,就在他坐着的地方,长起了一片绿荫。 (杨周翰译) 庇格玛利翁 塞浦路斯人庇格玛利翁看到一些女子过着无耻的生活,看到女子的生性中竞有这许多缺陷,因而感到厌恶,不要妻室,长期独身而居。但同时他运甩绝技,用一块雪白的像牙,刻成了一座雕像,姿容绝世,绝非肉体凡胎的女子可以媲美。他一下就爱上了自己的创造物。雕像的面部就像是真正的少女的脸面,你一见就会当作是有生命的,你会觉得如果不是怕羞,她还很想人去抚弄她呢。艺术之高,使人看不出是人工的创造。庇格玛利翁赞赏不已,心里充满了对这假人的热爱。他时常举手去抚摸它,看它究竟是血肉作的还是象牙雕的。他简直不承认这是象牙雕的。他吻它,而且觉得对方有反应。他对着它说话,握住它的手臂,只觉自己的手指陷进它的手臂,于是他又怕捏得太重,不要捏出伤痕来吧。他向它说了许多温存话,有时送给它许多姑娘们喜爱的礼物,例如贝壳、光滑的卵石、小鸟、五颜六色的花朵、百合花、彩色球,以及树上滴下的、眼泪似的琥珀。他替它穿起衣服,给它戴上宝石指环,项上挂了一长串项圈,耳朵上戴上珍珠耳环,胸前佩上项链。这些都很美,但是不假装束的雕像本身的美也不亚于这些。他在床上铺好紫红色的褥子,把它睡在上面,称它为同床共枕之人,把一个软绵绵的鸟绒枕放在它头下,好像它有感觉似的。 这一天正是爱神维纳斯的节日,全塞浦路斯岛都集会庆祝。一只只的小母牛,角上挂着金彩,牵到神坛前,雪白的颈上吃了一刀,神坛上是香烟缭绕。庇格玛利翁也在神坛上供过祭品,站在地上,结结巴巴地祷告道:“天神啊,如果你们什么都能赏赐,请你们赏给我一房妻室……”,他没有敢说“把我的象牙姑娘许配给我”,只说道:“把一个像我那象牙姑娘的女子许配给我吧,”金发的维纳斯正好在场,知道祷告人的心意,于是显示了吉兆,祭坛上的火焰连跳三跳,发出三次光芒。他回到家中,就去看雕像,俯在榻边,吻她。她经他一触,好像有了热气。他又吻她一次,并用手抚摩她的胸口。手触到的地方,象牙化软,硬度消失,手指陷了下去,就像黄蜡在太阳光下变软一样,再用手指去捏,很容易变成各种形状,如此经过处理变成有用之物。 第14章 这位多情人十分惊讶,又高兴又怀疑,生怕自己弄错了,再三地用手去试。不错,果然是真人的躯体!他的手指感到脉膊在跳动。这位帕福斯英雄连连感谢维纳斯,又去吻那嘴唇,这回是真嘴唇了。姑娘觉得有人吻她,脸儿通红,羞怯地抬起眼皮向光亮处张望,一眼看见了天光和自己的情郎。在结婚的时候,维纳斯也光临了,因为这段婚姻原是她促成的。当月亮九度圆缺之后,他们生了一个女儿,名叫帕福斯,这座岛就是从这位女儿而得名的。 (杨周翰译) 维纳斯和阿多尼斯 这个乱伦而怀孕的胎儿在树身内日渐成长,就想找条出路,脱离母体。树身的中部膨胀了,母亲觉得腹中沉重不堪,她感到产前的阵痛,但是喊不出声音来,无法呼唤路喀那来帮她分娩。但是它看去仍像个挣扎着的产妇。弯着树身,时常发出呻吟,眼泪下落,树身尽湿。慈祥的路喀那站在呻吟的枝丫旁,用手抚摩着它,口念助产的咒语。不久,树爆开了,树皮胀裂,生下了一个呱呱喊叫的男孩。林中的女仙们放他睡在柔软的草地上,用他母亲的眼泪当油膏,敷在他身上。甚至嫉妒女神也不得不称赞他的美,因为他简直就像画上画的赤裸裸的小爱神,假如你再给他一付弓箭,那么连装束也都一样了。 光阴如流水,不知不觉,瞒着我们,就飞逝了;任何东西,随它多快,也快不过岁月。这个以姐姐为母亲,以祖父为父亲的孩子,好像不久以前还怀在树身里,好像才出世不久,不想一转眼,可爱的婴孩早已变成了少年,竟已成人,比以前出脱得更加俊美了。甚至连维纳斯看见了也对他产生爱情,这无异是替母亲报了仇。原来维纳斯的儿子,背着弓箭,正在吻他母亲,无意之中他的箭头在母亲的胸上划了一道。女神受伤,就把孩子推到一边,但是伤痕比她想象的要深,最初她自己也不觉得。她见到这位凡世的美少年之后,便如着迷一样,心目中早没有了库忒拉岛、大海围绕的帕福斯、渔港克尼多斯、矿产丰富的阿玛托斯。她甚至远避天堂,情愿和阿多尼斯在一起,厮守着他,形影不离。虽然平常她最爱在树荫底下休息,保养自己的容貌,增进自己的丰采,但是现在她却翻山越岭,穿林木,披荆棘,把衣服拦腰束起,露出双膝,成了狄安娜的打扮。她也吆喝猎犬,追逐那没有危险的野兽,例如飞跑的野兔,长角的麋鹿;至于什么凶猛的野猪,贪心的豺狼,她却躲开它们;至于那些张牙舞爪的熊,满身牛血的狮子,她更是远远避开它们了。阿多尼斯啊,她也还警告过你,说在这种野兽面前不可以太大胆。她说:“在胆小的野兽面前,要显得勇敢,但是在胆大的野兽面前逞强是很危险的。我的孩子,不要为我而去鲁莽冒险,而且也不要去招惹那些天生有武装的野兽,否则由于你得到荣誉,我却会付出很大的代价。青春、美貌、任何可以感动我维纳斯的那些东西,是决不会使狮子、浑身是刺的野猪或凶恶的野兽的耳目心窍有所感动的。野猪露着弯弯的尖牙,它若冲来,真有雷电的力量;黄毛狮子如果发怒,更是势不可当。这一切,我都怕,我又都恨。”他问她的原故,她回答道:“我来告诉你吧,你听了一定会惊奇,这件事发生在很久以前,它的结果很是惊人。但是因为我向不打猎,现在着实疲倦了,看,那边正好有一棵杨树,树下一片荫凉,正在等我们去,那里又有草地可以作榻。我很想和你在草地上休息休息。”她说着就躺了下来,把头枕在他胸前,一面不时吻着他,一面说出下面的故事。 “你也许听说过有一个姑娘,在赛跑的时候,比快腿的男人都快。这并不是乱造的谣言,她确实曾把男人战败。你也很难判定是她跑得快更值得你赞美呢,还是她的美貌更值得你赞美。有一次这位姑娘去求签。问婚姻大事,神回答说:“阿塔兰塔啊,丈夫会给你带来不半,不要想嫁个丈夫。但是你又逃不脱,你纵然活着,也和死了一样。’她接到神签,非常惶恐,于是就独身隐居在树林中,并且严词拒绝大批向她求婚的人。她说:‘你们是得不到我的,除非哪个比我跑得快。和我赛跑吧。胜过我的,我就作他的同床共塌的妻子,如果落在后面的话,那么你就得死。要比赛,就是这个条件。’她的条件固然残酷,但是她的美貌又确实迷人,因此即使条件如此,还是有成群的冒失鬼前来求婚,要求试试运气。有一次,希波墨涅斯在座,观看这不近情理的赛跑。他说:‘谁愿意为了娶妻而冒这么大的危险呢?’他责备那些青年过分热中了。但是等到他自己看见阿塔兰塔的美貌,和赤裸的身体,——她美丽得简直和我一样,或者和你一样,假如你是女子的话——他就呆住了,伸出手去喊道:‘请你们原谅,我不该责备你们,我方才不知道你们所追求的是这样的人物。’他一面赞扬,一面心里也发生了爱情,并且希望那些青年都输给她,心里又嫉妒又担心。他说道:‘我为什么不在这场比赛中试试运气呢?’有勇气的人,必会得到天神帮助。希波墨涅斯正在心中盘算,姑娘两脚如飞,在他面前跑过。他虽然佩服她跑得比一支箭还快,但是他却更为赞赏她的美。而她在跑的时候,显得特别美。她齐到脚面的长袍迎着风向后飘荡,头发披在雪白的肩上,光彩夺目的腰带在膝盖前飘舞,在那洁白的少女的身体上泛出红晕,正像太阳透过紫红帘幕照在白玉的大厅上的颜色一样。他正在注意观看这一切的时候,竞赛的人已经到了终点,阿塔兰塔已经戴上胜利者的花冠。那些输了的青年唉声叹气地如约受到惩罚。 “这些人的前车之鉴并没有能够阻挡希波墨涅斯,他站出人丛,眼望着姑娘,说道:‘战胜这些笨手笨脚的青年又算得什么光荣?和我比比吧!如果命运注定我胜,那么你败在我这样一个人手中也不算羞辱。我的父亲是翁刻斯托斯城的墨伽柔斯,他的祖父是海神涅普图努斯,因此我就是海上之王的曾孙。我的勇气也不亚于我的出身。假如我输了,那么你把希波墨涅斯战败,必然会得到不朽的大名。’他说这话的时候,斯科纽斯的女儿眼睛望着他,面上露出柔情,不晓得还是赢他好呢,还是让他赢了去好。于是她说道:‘不知哪位天神嫉妒美少年,要毁灭这位少年,让他冒生命的危险来向我求婚。若叫我评判,我是不值这么大的代价的。我也并非被他的俊美的仪表所感动——虽然这确也足以感动我——而是我看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他本人并没有使我动摇,是他那小小年纪使我动摇了。此外,他又如此勇敢,如此不怕死;据他说,他又是海神的第四代后裔;他又爱我,认为和我结婚即使命运不允因而丧生也是值得——这些也都是使我动摇的原因。外乡人,趁现在还不晚,赶快走吧,你要避免这桩流血的婚姻才是。和我结婚是有性命危险的。别家姑娘没有会拒绝和你结婚的,很可能哪位有才智的姑娘会选中你呢。——但是已经有这么许多人死在我手,又何必怜恤你一个呢?他爱怎样便怎样。他既然不以那些求婚者的死当作前车之鉴,他既然不爱惜生命,那就让他死吧。——但是只因为他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就非让他死不可吗?就非让他受到不应得的处罚吗?我即使胜利,也会受人唾骂。但这过错也不在我。我衷心希望你放弃了吧,但是你既然丧失理性到了这样的程度,我但愿你比我跑得快。他那男孩子的脸多像小姑娘!可怜的希波墨涅斯,你要是从没有见过我的面多好!你是应该生活的。但是如果我的命不这样苦,如果严厉的命运之神不禁止我结婚,你是我唯一愿意同床共榻的人。’姑娘说完,也没有人教导她,她就第一次感觉到了爱情的冲动,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不知不觉之中堕入了情网。 这时,大家和她的父亲都催促赶快照常举行比赛。海神的后裔希波墨涅斯就向我发出请求的呼声,他说道:‘我求求库忒拉岛的女神来帮助我完成这桩冒险的事业,完成她对我表示的爱情吧。’一阵和风把他低声吐诉的祷告吹到我耳朵里,老实说,我很感动。但是情况紧迫,必须赶快去帮他。在我这里有一片田野,本地人把它叫作塔玛索斯,是塞浦路斯岛上最肥沃的一块土地,在古时候人们特意把它划出来献给我,用来供奉我的庙宇。在这片田野上有一棵树,树叶是黄金的,果子也是灿烂的黄金,沉甸甸的压得树枝直响。我正从这里来,恰巧手里拿着三个刚摘下来的金苹果。我就单向他显相,别人都看不见,走到他面前,教他如何使用这苹果。这时号角吹出了信号。他们两个赠在地上,从起点像两支箭似地直向前蹿,飞跑的脚就像不沾地似的。你简直会相信如果他们在海面上跑,脚都不会沾湿,在秋熟的麦田上跑,脚都碰不着麦穗。观众又是喊叫又是鼓掌,给希波墨涅斯喝采,他们向他喊道:‘希波墨涅斯,不要错过时机,快跑啊,快跑啊。赶快。用足了气力啊。不要耽误时候,你一定会赢的。’究竟是墨伽柔斯的英雄儿子听了这些话更高兴呢,还是斯科纽斯的女儿听了更高兴,这倒很值得怀疑。 第15章 当她本可以越过他去的时候,她却屡次迟迟不前,用很长的时间望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才无可奈何地把他超过。这时他有些疲倦了,喉咙里又是喘气又觉得干燥,而终点还很远呢。最后,他就把三只金苹果中的一只丢了出去。姑娘一见,显出赞赏的神情,很想拾起这灿烂的果子,于是就离开跑道,在地上拾起那还在滚转的金球。希波墨涅斯这回跑在她前面了,观众大声欢呼。她加快速度,弥补耽搁和损失的时间,又把希波墨涅斯丢在后面了。第二只苹果又掷出来,她又停下,又追赶他,又把他超过。现在到了竞赛的最后一段了。他说道:‘女神啊,你赏了我金苹果,现在来帮助我吧!’说罢他用足气力把最后一只灿烂的金苹果向田野里斜掷出去,她若去拾,再回来,就会耽误很多时间。姑娘好像犹豫了一会,不能决定是去拾呢还是不拾。我就逼着她去捡起来。并且增加了果子的重量,因此既增重她的负担又使她拖延了时间。好了,不要让我的故事说得比赛跑的时间还长吧,姑娘落在了后面,胜利者把胜利品带了回去。 “阿多尼斯,难道我不应当受到感谢,不应当受到他的香烟供奉么?但是他却忘恩负义,既不谢我,也不给我烧香。那我就立刻大怒,感到这是极大的侮辱,决心以后再不轻易叫人这样侮辱我,决定惩罚他们两个,以儆效尤。有一次他们两人正走过树林深处一座庙宇,这座庙是古时候著名英雄厄喀翁为了还愿建造的,供奉的是众神之母库柏勒。他们走了半天路,需要休息。这时由于我的鼓动,希波墨涅斯忽然情欲大发。在庙旁不远有一块像山洞似的凹进去的地方,上面有无生的海绵石遮盖,光线幽暗,自古以来就是个敬神的地方,里面有祭司们供着的许多木雕神像。他就进入这里,作出了不应作的事,沾污了圣地。那些圣像都把眼睛避开,头戴堡垒冠的众神之母几乎要把这对罪人投入地府的迷津,但是又觉这样的惩罚太便宜他们了。因此她就在他们光润的颈项上盖上黄色的鬃毛,他们的手指变成了兽爪,手臂变成了兽腿,全身的重量大部分集中在胸部,他们的尾巴拖到地面的沙土上。他们的脸上带着怒气,他们一说话就发出吼叫的声音,他们的新婚洞房没有了,只在草莽中徘徊。他们变成狮子之后,固然可以恐吓别人,但却老老实实地衔着环替库柏勒拉车。这种野兽,以及任何见人不避反而挺出胸膛和人厮斗的野兽,好孩子,为了我,你千万要躲避,不要逞英勇,害了我们两人。” 她警诫他一番之后,驾起天鹅车,驰向天空去了。但是青年阿多尼斯凭自己勇气,哪里把她的劝告放在心上。正巧他的一群猎犬追着了一头野猪,把它从窠里赶了出来,正当它要从树林里窜出去,他一枪投中了它的腰部。凶恶的野猪用嘴把血淋淋的标枪拔出,立刻来追赶阿多尼斯,他这时心慌了,死命逃跑。野猪的长牙一下扎进了他的腰里,他就躺在黄沙地上,奄奄一息。维纳斯驾着轻车,由飞翔的天鹅托着,正走在天空中央,还没有到达塞浦路斯,远远听见阿多尼斯垂死的叹息,立刻勒转天鹅,回头奔来。等到她在半空中看见他躺在血泊中,已经死了,她立刻跳下车来,撕破衣裳,扯散头发,捶胸大恸。她一面埋怨命运女神,一面哭道:“我不能让你们什么都管。阿多尼斯,我一定永远用我的悲痛来纪念你,每一年我一定让人们来纪念你的死,像我一样地哀悼你。我一定要把你的鲜血变成一朵花。珀耳塞福涅,据说以前你曾得到允许,把一个女仙变成薄荷花,如此说来,我就不能把我的青年英雄变成一朵花么?就着她便用芬香的仙露洒在他的鲜血上,鲜血沾着仙露,就像黄泥中的水泡一样膨胀起来。不消一点钟的时光,地上就开出一朵血红的花,就像硬皮小包着榴子的石榴花那样红。但是这花一开就谢;只要轻风一吹,脆弱的花朵就很容易落下。这花的名字就是风的名字。 (杨周翰译) 俄狄浦斯的故事 俄狄浦斯的出生,他的童年,他的逃亡和对于父亲的杀害卡德摩斯的后人拉布达科斯的儿子拉伊俄斯是忒拜的国王。他和城里的贵族墨诺扣斯的女儿伊俄卡斯忒结婚,许多年她没有为他生过一个孩子。由于渴求于嗣,他到得尔福请求阿波罗的神谕,但所得到的答复是:“拉布达科斯的儿子拉伊俄斯,你渴望一个儿于。好的,你将有一个儿子。但命运女神规定你将死在他的手里。这也是克洛诺斯之子宙斯的意愿,因他听到珀罗普斯的诅咒,说你过去曾劫去他的儿子。”拉伊俄斯在年轻时候犯过这个错误,当时他被迫逃离本国,投靠珀罗普斯国王,结果却以怨报德,在涅墨亚赛会时劫去珀罗普斯的美丽的儿子克律西波斯。 拉伊俄斯深知自己过去所作的事情,相信神谕,所以长时期和妻子分住。但由于两人的极端相爱,虽然得到警告,仍又彼此同居,结果伊俄卡斯忒为她的丈夫生了一个儿子。当孩子摆在他们眼前时,他们想起了神谕,为了逃脱命运的规定,他们决定将新生的孩子两脚脚踝刺穿,并用皮带捆着,放置在喀泰戎的山地上。但奉命执行这残酷命令的牧人怜悯这无辜的婴儿,将他交给另一个在同一山坡上为国王波吕玻斯牧羊的牧人。然后他回去,假言已遵命将婴儿遗弃在荒山上。国王和他的妻子伊俄卡斯忒都确信这孩子必死于饥渴或饱野兽的馋吻,阿波罗的神谕当不会实现。他们用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认为牺牲儿子可使他免犯杀父之罪。他们仍然很快活地过着日子。 同时波吕玻斯的牧人得到这个婴儿,解开他的束缚,但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那里来的,因为他的脚踝受伤,故称他为俄狄浦斯,意即“肿疼的脚”。随后他将他送给他的主人科任托斯国王。国王很同情这个弃儿,因嘱他的妻子墨洛珀好生抚养如同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宫里和全国的人也真的这样看待他。后来他成长为一个青年王子,从不怀疑他是波吕玻斯的儿子和嗣王,而国王除他以外也没有别的儿子。但一次偶然的事件却粉碎了他这种快乐的自信。一次在宴会上,一个纯粹由于嫉妒而对他怀恨的科任托斯公民,因为酒醉,大声叫着坐在他对面的俄狄浦斯,说他不是国王的真儿子。这辱骂使他痛苦,几致不能终席。他一整天暗自怀疑着,第二天清早,他向国王和王后询问这事情的究竟。波吕玻斯和他的妻子对于胆敢说出这话的恶棍很愤怒,并且遁词安慰这个青年。他们所说的话充满热爱,使他暂时平静,但怀疑仍不时地在心中咬啮着,因他的敌人所说的话已给他一个很深的印象。他决定俏悄地离开宫殿,不让养育他的父母知道,去祈求得尔福的神谕,并希望太阳神证明他所听到的话是假的。但阿波罗并没有回答他的询问,相反地,他预言一个新的更为可怕的不幸。“你将杀害你的父亲,”这神谕说。“你将娶你的生母为妻,并生下可恶的子孙留传在世上。”俄狄浦斯听到这神谕非常震恐,因为他仍然想着波吕玻斯和墨洛珀是他的生身父母,因此不敢转回家去,恐怕命运女神会指使他的手杀害他的父亲,同时神祇会使他这样疯狂,以致邪恶地娶了他的母亲。 他离开神坛取道向玻俄提亚去。当他正走到得尔福与道利亚城中间的十字路上,他看见一辆车子向他驶来。在车上坐着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老人,有一个使者,一个御者和两个仆人。老人和御者焦急地推挤着在狭道上步行的人。俄狄浦斯本来容易生气,他冲到御者的面前,这时老人挥起马鞭狠狠地打在这个傲慢青年的头上。这激起俄狄浦斯的暴怒。他生平第一次尽所有的力量举起行杖,向老人打去,老人向后仰翻,跌下车来。因此发生一场恶斗。这青年为了自卫不能不招架着三个人。但他究竟是比他们年轻,有力量。结果两个人被杀死,一个人逃跑。俄狄浦斯继续前进。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这有什么特别,以为只不过是几个普通的福喀亚人或玻俄提亚人企图伤害他,他向他们报复罢了。因为并没有任何表征足以显示这老人的尊严和高贵的出身。但实际上他正是拉伊俄斯,是他的父亲,即忒拜的国王,他是想到皮提亚神殿去的。就这样,命运女神实现了她所给与父子双方,而双方都十分用心地规避着的预言。一个从普拉泰亚来的汉子达玛西斯特拉托斯发现几具尸体狼藉在地上,激起心中的怜悯,将他们一一安葬。几百年后,旅行的人还可以看见这茔墓:十字路口的一大堆石头。 俄狄浦斯在忒拜城 不久,一个可怕的怪物在忒拜城外出现,一个有芬克斯,她有美女的头,狮子的身子。她是巨人堤丰与妖蛇厄喀德那所生的诸女儿之一。这多产的妖蛇曾生了许多怪物,如冥上的三头狗刻耳柏洛斯,勒耳的九头蛇许德拉和喷火的喀迈拉。斯芬克斯蹲在一座悬岩上面,询问忒拜人民以智慧女神缪斯所教给她的各种的隐谜。假使过路的人不能猜中她的谜底,她就将他撕成粉碎并将他吞食。这怪物的出现,正是全城悲悼国王在路上为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所杀害的时候。现在王后伊俄卡斯忒的兄弟克瑞翁继他为国王。 第16章 斯芬克斯是这样大胆,甚至也吞食了克瑞翁国王自己的儿子,因他经过时未能解答她所提出的隐谜。这最后的打击迫使国王号召全国:无论谁为忒拜城斩除这个恶怪,就可以获得王国并娶他的姊姊为妻。正在这个时候,俄狄浦斯来到忒拜城。危险与锦标两者都在向他挑战,此外他也并不看重他自己为不祥的预言所苦恼着的生命。他爬上斯芬克斯所蹲踞的悬岩,自愿解答隐谜。这怪物决定以一个她以为不可能解答的隐谜来为难这个勇敢的外乡人。她说:“在早晨用四只脚走路,当午两只脚走路,晚间三只脚走路。在一切生物中这是唯一的用不同数目的脚走路的生物。脚最多的时候,正是速度和力量最小的时候。” 俄狄浦斯听到这隐谜微笑着,好像全不觉得为难。“这是人呀!”他回答。“在生命的早晨,人是软弱而无助的孩子,他用两脚两手爬行。在生命的当午,他成为壮年,用两脚走路。但到了老年,临到生命的迟暮,他需要扶持,因此拄着拐杖,作为第三只脚。”这是正确的解答。斯芬克斯因失败而感到羞愧。她气极,从悬岩上跳下摔死。克瑞翁为了实践他的诺言,将忒拜王国给与俄狄秋浦斯,并将他的母亲伊俄卡斯忒给他为妻。她为他生了四个孩子:最先是双生的两个男孩厄忒俄克勒斯和波吕尼刻斯,其次则是两个女儿,大的叫安提戈涅,小的叫伊斯墨涅。这四个人不仅是他的子女,且也是他的兄弟和姊妹。 发觉 多少年以后这可怕的秘密仍然没有揭露。俄狄浦斯虽然有着罪过,却是一个纯良而正直的国王,他与伊俄卡斯忒共同治理忒拜,很得到人民的爱戴和尊敬。但后来神祇在国内降下瘟疫,这使人民受害,且无法可以施救。忒拜人以为这种灾害是神降的惩罚,认为国王是为神祇所宠爱的,所以都向他要求庇护。大队的男女老少为祭司们率领着,手中持着橄榄枝,涌到宫殿来,坐在宫门外神坛的周围和台阶上,要求谒见国王。俄狄浦斯听到人声喧哗,走出来询问原因,并问为何全城都缭绕着献祭的熏烟,到处都听到人民的悲泣。年纪最大的祭司代表众人回答国王。“啊,主人哟,你可亲眼看见,”他说,“我们遭受着怎样的灾祸。干旱和炎热烧焦了田野和山林,瘟疫流行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家宅。血海和悲惨使这城池抬不起头来。所以我们特来求你庇护,啊,敬爱的国王哟!你曾经使我们免于斯芬克斯的灾难,这一定有神力在冥冥中帮助你。所以我们相信你,相信通过神力或人力你可以再一次救援我们。” “我的可怜的孩子们,”俄狄浦斯说,“我明白你们的祈求。我知道你们正陷于疾病。我的心情比你们更悲痛,因为我不是为一两人悲哀,而是为全城悲哀。你们来这里对于我并不是突然的,因为我并没有熟睡!我深虑你们的忧患,正设法补救,我想我终于找到了办法。我已派遣我的内弟克瑞翁到得尔福去请求阿波罗的神谕,问问这城要如何才可以得救!” 俄狄浦斯正说着,克瑞翁在人丛中出现,当着所有的人民向国王报告阿波罗的神谕。但那神谕并不能使人民十分安心。“神谕吩咐我们抉除正藏匿在国内的一桩罪恶,”克瑞翁说,“别姑息它,因它不是净罪可救赎的。杀害国王拉伊俄斯的血腥的罪恶使全国陷于沉渝。”国王俄狄浦斯再也想不到正是由于他杀死了那个老人,神祇才迁怒于他的人民的。他要他们告诉他这谋杀的故事,但听完之后,他的心里仍然不明白这事实的真象。他宣布由他亲自负责来处理这个问题,并遣散集合着的人民。然后他向全国宣告,无论谁,只要知道杀害国王拉伊俄斯的凶手的情形,都应尽其所知前来报告,假使是别国的人来报告,忒拜城将给以感谢和重赏,但如为袒护朋友而沉默,或隐匿同谋,则将拒绝其参加各种宗教仪式,不得享受圣餐,并不许与国人交往。对于谋杀者本人,他要用恶毒的诅咒咒骂他,使他一生困苦不幸,得到悲惨的结局。即使他隐藏在王宫里,也不能逃脱毁灭。此外俄狄浦斯又派遣两个使者去邀请盲目的预言家忒瑞西阿斯,他预测未来和见所未见的能力差不多可以和阿波罗媲美。即刻这年老的预言家来到国王和围集着的人民的面前。一个孩子牵着他的手为他领路。俄狄浦斯告诉他全国人民所遭到的灾祸,并请他用他的神异的能力帮助找出杀害国王拉伊俄斯的凶手。 但忒瑞西阿斯悲叹着,并向国王伸开两手,好像要挡开一种可怕的东西似的。他大声呼叫:“这种知识是恐怖的!它带给那个知道它的人悲痛!让我回去罢!啊,国王哟,背负你的重担,让我也背负着我自己的!”这隐晦的言语使俄狄浦斯更加坚持,所有的人也跪下来要求这预言家说个明白。但他拒绝。国王很愤怒,辱骂他是谋杀者的心腹甚至是帮凶。他说们如他不是老朽的瞎子,他会以为就是他本人犯了这桩罪行。这种责骂迫使忒瑞西阿斯不能不说真话。“俄狄浦斯呀,”他大声喊道,“服从你自己所宣布的命令!别再和我说话,别再和人民说话。那正是你呀!你的罪恶使全城遭殃!是的,那正是你,你杀害了国王,而和你所爱的人在罪恶中一起生活!” 但俄狄浦斯还是不明白这事实的真象。他称这预言家为恶汉和骗子,并责备他和克瑞翁合谋篡夺王位,所以设此谎言,要将对于解救全城有功的国王推翻。现在忒瑞西阿斯再也不含糊地称他为谋杀父亲的刽子手和娶母亲为妻的人;一面说,一面就牵着引他走路的孩子的手,悻悻地离开宫殿。同时克瑞翁听到国王对他的毁谤,也冲到俄狄浦斯的面前。两人激烈地急辩起来,伊俄卡斯忒用尽方法也不能使他们安静。结果他们各人怀着各人的苦痛和恼怒分开。 伊俄卡斯忒比国王更不明白这事实的真象。当她一听到忒瑞西阿斯说他是拉伊俄斯的杀害者,她就表示不同意这预言家和他的言过其实的才能,“现在事实证明,”她轻蔑地说,“这些预言家如何地无知!譬如说:神谕曾经说过我的前夫拉伊俄斯将死于自己的儿子的手。但实际他却在十字路口为强盗所杀害。而我和拉伊俄斯的唯一的儿于却在出生三日后就捆绑着手脚放置在荒山上。神谕所说的话原来就是这样实现的!” 王后讥嘲地笑着,但她所说的话却得到与她的意图极端相反的结果。“在十字路口么?”俄狄浦斯震恐地询问。“你不是说拉伊俄斯死在十字路口么?他多大岁数?他的样子如何?” 伊俄卡斯忒并未发觉丈夫的激动,仍然爽利地说:“他是高大而头发灰白。有点儿像你。” 现在俄狄浦斯真的感到恐怖。就好像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疑团。“忒瑞西阿斯并没有盲目!”他叫道。“他看到一切,他知迫一切!”他虽然心里已明白一切真象,但仍然问了又问,希望有充分的答案能证明他所发现的是一种错误。但回答却使它更坚定不移。最后他听说一个逃回的仆人曾叙述过国王被杀害时的情形,这仆人在俄狄浦斯即位时,请求远离城市,到最遥远的牧场上为国王放牧。现在,他被召回来,但是当他到达的时候,从科任托斯来的一个使者也来了,后者报告俄狄浦斯说他的父亲国王波吕玻斯已死,要他回去接受王位。 当王后听到这,她很得意地说:“神谕呀,你所说的真实在哪儿呢?被认为横死的俄狄浦斯的父亲,现在证明是平安地寿终正寝的。”但更敬畏神祇的俄狄浦斯,所想到的恰恰相反。他愿意相信波吕玻斯是他的父亲,但又不能相信神谕是不真实的。同时他还为另一理由踌躇着不想到科任托斯去。因为神谕的第二部分还值得考虑!他的母亲墨洛珀还在活着,命运还可以迫使他与她结婚。但他的怀疑也随即被来召他的那位使者打消,因为他就是多年以前在喀泰戎山上的那个牧人,他从拉伊俄斯的仆人那里接受婴儿,并解开那些捆扎被刺伤的脚踝的皮带。所以由他来证明即使是科任托斯嗣王的俄狄浦斯也不过是波吕玻斯的养子,乃是一件极容易的事。当俄狄浦斯追问将婴儿交给牧人的那个仆人是谁时,他发现那正是在国王被杀时逃遁了,后来一直在国土边境放牧的仆人。 当伊俄卡斯忒听到这,她离开丈夫和国集着的人,绝望地大声痛哭着走开了。俄狄浦斯仍然想逃避这桩不可避免的事。他对于她的走开作这样解释;“她害怕,”他对人民说。“她是一个高傲的妇人,恐怕我会是出身卑贱的人。在我,我认为我是幸运的骄子,我并不惭愧我生于这样的家世。”现在被召的牧人已经来到。从科任托斯来的使者即刻认识他正是过去将婴儿交托给他的那个仆人。这老人恐惧得脸色发白,并绝对否认。但俄狄浦斯使他带上镣铐,并威吓他,他终于说出了真象:俄狄浦斯乃是拉伊俄斯与伊俄卡斯忒的儿子,因为神谕曾经预言他会杀害他的父亲,所以他们将他舍弃,但他由于怜悯而救了他。 伊俄卡斯忒和俄狄浦斯给自己的惩罚 现在一切都已显示得通明透亮。俄狄浦斯从大厅跑出,在宫殿中狂奔,要寻找一柄剑从人间斩除那个又是他母亲又是他妻子的妖怪。 第17章 但没有人理他,因为大家看着他疯狂而暴怒地跑来都远远避开了。最后他走到他的寝室,撬开锁闭着的房门,进到屋子里去。抬头一看,却愕然站着。在床榻上面吊着伊俄卡斯忒,头发遮盖着脸面。他面对着这死尸,悲痛得不能说出一个字。最后他大声哭起来,并将绳索解开,将尸体放下。他从她的外衣上摘下金钩子,紧紧地抓住它们,高高举起,深深地戳穿自己眼睛,直到眼窝里血流如注,好让他可以不再看见他所做过的和他所遭受的一切。他要仆人们开门,并引他到忒拜人的面前,使他们可以看见这杀害父亲的刽子手,这以母亲为妻的丈夫,这大地的怪物,这神祇所憎厌的恶徒。仆人们如命将他引出,但由于人民长久对于这统治者的爱戴和尊敬,他们对于他只有同情。甚至被他不公正地责骂过的克瑞翁也不嘲笑他,或因他不幸而快乐。他忙着将这神所惩罚的罪人从众人的眼前带走,将他交给他的孩子们看护。俄狄浦斯为他的这种慈爱所感动。他任命他的舅子为他两个年幼的儿子摄护王位,要求将他的不幸的母亲埋葬,并请新国王保护两个无母的孤女。他自己由于罪上加罪,愿意被放逐出国,再到过去他被父母弃置的喀泰戎山地上,或生或死,全听命于神意的安排。于是他将他的两个女儿叫来,抚摩着她们的头,作最后的诀别。他感谢克瑞翁所给与他的这么多的他不应当享受的慈爱,并至诚祈祷,在新国王统治之下,忒拜人民将重新得到神祇的保佑和爱护。 克瑞翁将他领回宫殿。现在这曾经为千万人所爱戴的国王,这作为忒拜的救星而闻名世界的国王,这曾经解释过最难的谜但在解决自己生命之谜时却已太晚了的国王,如今已准备好走出他的宫门,如同盲目的乞丐一样,向他的王国的迢遥的边境走去。 俄狄浦斯和安提戈涅 在最初的瞬间,当俄狄浦斯发现关于自己的一切真象时,他情愿即刻死去。假使他的人民起来反对他,或以石头掷击他,他会是很欢喜的。只是因他还得不到死的恩典,所以他请求放逐,并欣幸地接受这一惩罚。但当他的狂乱的心情减轻之后,独自一人坐在黑屋子里,这时他开始想到盲目无助,流浪到远方异国之可怕。他的无限爱乡的心情油然而生,同时想到自己既已双目失明且失去妻子,那么过去所误犯的罪过已经得到救赎。他毫不犹豫地将他想留住在忒拜的意思向克瑞翁和他的两个儿子厄忒俄克勒斯与波吕尼刻斯说出。但现在看来,克瑞翁对于他的慈爱已成过去,他的两个儿子也极自私无情。克瑞翁仍要求这不幸的亲戚依照他最初的决定去做,而他的两个儿于——他们的主要责任应该是帮助父亲,现在也拒绝给他援助。他同他们的交谈是白费了。他们将一根行乞的手杖强塞在他的手里,逼迫他即刻离开王宫。 只有他的两个女儿怜悯他。最年幼的伊斯墨涅留在两个哥哥的家里来料理父亲的一切。年长的安提戈涅则和他一起放逐,为这盲目的老人引路。她伴随着他,走上充满艰苦的旅程。她过去娇养深宫,现在却赤足长途跋涉,忍饥挨饿,风吹雨打,但只要她的父亲能得到一顿饱餐,她就十分满足。最初俄狄浦斯计划求取灾祸,在喀泰戎山的荒凉地区寻死。但因为他敬爱神祇,不得神意许可不敢这么做,所以他作为一个巡礼的人到得尔福去请示阿波罗的神谕。在这里他总算得到小小的慰藉。神祇们都知道,俄狄浦斯不是在自知和自愿违犯自然法律和人类最神圣的道德原则的。这样严重的罪过必须救赎,尽管是无知误犯,但是惩罚也不能永远继续下去。神谕告诉他经过一个长时期以后,就可以得到解脱,那时他将到达命运女神所指定的地方,在那里,严厉的复仇女神愿给他以解脱。复仇女神亦称“慈悲女神”乃是人类对于三位复仇女神为了讨好和尊敬她们而称呼的另一名称。但这神谕,仍极暧昧而神奇。复仇女神会给俄狄浦斯和平并饶恕他的逆伦的罪过么?但是俄狄浦斯虔信神祇,将这一预言的实现委诸命运,自己开始在希腊全境流浪。他的女儿引领他并照顾他,他靠着同情者的施舍过活。他生活节俭,且自待极薄,但那已足够了,因他的长期放逐,他的悲苦,他的高贵的精神,已教会他除了最低的需求以外,不需任何别的东西。 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 在经过乡村城市,旷野荒山的长久流亡以后,一天黄昏,俄狄浦斯和安提戈涅来到大树林包围着的一个和平的小村子里。夜莺在树林中飞动,空中飘扬着它们的悦耳的歌声。正在开花的葡萄藤放散着沁人的芳香,灰色的岩石半为桂枝和橄榄树所荫蔽。即使俄狄浦斯双目不见,他的其他的感官也使他感到这里风景的美丽和可爱,而由于他的女儿的叙述,他更知道他们必是来到了圣境。远处可以看见一座城池的城堡,经安提戈涅询问,才知道这是属于雅典的地方。因为走了一整天路,感到疲乏,俄狄浦斯就坐在石头上休息。但一个过路的村人却要他站起来,告诉他这是圣地,不能为人们的足迹所玷污。他说他们如今是在科罗诺斯,并已来到明察一切的复仇女神们的圣林,复仇女神们乃是雅典人尊敬复仇女神的另一称号。现在俄狄浦斯知道他已到达流亡的终点,他的困恼的命运即将解除。他的风采使村人转念,决定让外乡人仍然留在这里,只是将这事报告给国王去。 “你们的国王是谁呢?”俄狄浦斯询问,因他流浪了这样久,早已不知世界上的事情。 “你听说过忒修斯——我们的高贵而威严的国王么?”村人回问。“他的声名已经传遍了全世界!” “假使你们的国王真的这么高贵,请将我的口信带给他,请他到这地方来。告诉他我以最大的报酬祈请他一点微末的好意!” “一个瞎眼睛的人有什么可以报酬国王的呢?”这农人微笑着,半可怜半嘲弄这个外乡人。“但是,”他又沉思地说,“假使你不是双目失明,你的高大的身躯和庄严的脸面还是会引起我尊敬的。所以我将如你所说地将你的要求告诉国王和我们本国人。请留在这里,听我的回信。让别人来评判你是否可以留下或必须离开。” 当俄狄浦斯又独自和安提戈涅在一起时,他站起来,俯伏在地上,虔心地祈祷复仇女神,这黑暗与地母的三个女儿,她们选择了这幽静的地方作为她们的住所。他向她们祷告:“你们引起恐怖,但你们也是慈爱的,请你们实现阿波罗的神谕!请指示我生命的道路,并告我是否我还得比过去遭受更多的灾难。请怜悯我吧,啊,黑夜的女儿哟!啊,雅典城哟,请怜悯站在你前面的国王俄狄浦斯的影子,因他虽然还在呼吸,但他的肉体早已死去。” 他们的寂寞并不久。当态度高贵的者瞎子坐在不许俗人停留的森林里休息的消息传遍全村时,村里的长老们都很吃惊。他们走出来,聚集在他的周围,想禁止他进一步污渎圣地。但当他们知道这盲目的老人被命运女神所驱逐时,他们更加恐慌,因为他们怕神祇也同样会降罪给他们,如果他们容许这个为神祇所厌弃的人停留在圣地。因此他们要求他即刻离开奇qisuu.书。但俄狄浦斯请求他们不要将他从他的流亡的终点赶走,这个终点已经由神祇预言过了。安提戈涅也婉言哀求他们。“如果你们不怜惘我的白发苍苍的父亲,”她说,“那么,为了我的原故,为了我这个无辜受罪的人的原故接受他罢。给我们以我们所不敢想望的东西,给我们以你们的好意吧。” 村人们还在踌躇着究竟怜惘外乡人还是敬畏复仇女神,这时安提戈涅看见一个女子向他们走来,她骑着一匹小马,脸面半为旅行帽遮盖着。一个仆人骑着马跟随在后面。“这是我的妹妹伊斯墨涅!”她惊喜地叫着。“她正带给我们家里的消息!”这真的是国王俄狄浦斯的小女儿,她下了马,在他们的面前站着。她和一个忠实可靠的人离开忒拜来告诉他的父亲国内的情形。好像他的两个儿子都面临着自己招惹来的灾难。起初由于他们家庭的厄运威胁着他们,他们想将王位让给他们的舅父克瑞翁。后来他们对于父亲的记忆逐渐消失了,他们就悔恨过去的冲动,并要求权力和国王的荣耀和威严,同时两人互相嫉妒起来。波吕尼刻斯以长兄的权利首先做国王,年幼的厄忒俄克勒斯不满意他所建议的轮流办法,乃怂恿人民叛乱,夺取王位并驱逐他的哥哥。据说波吕尼刻斯已逃亡到珀罗奔尼撒的阿耳戈斯。他在那里娶了国王阿得刺斯托斯的公主,得到朋友和盟国援助,正要兴兵报复,以武力威胁本国。同时一个新的神谕宣示:国王俄狄浦斯的儿子们如无父亲即毫无作为。假使他们要求幸福,他们必须找回他们的父亲,无论他已死去或者还活着。 这便是伊斯墨涅所带给她父亲的消息。科罗诺斯的人民都愕然地听着。俄狄浦斯也站立起来。“原来是这样!”他说,他的瞎眼的脸面上放射着国王的威严的光辉。“他们要求一个流亡者一个乞丐的援助!现在,当我已成为废物时,我会是他们所请命的人么!” “是的,”伊斯墨涅继续说着。 第18章 “因为神谕如此,我的舅父克瑞翁会即刻到这里来。我是赶在他的先头来的。因他将尽力说服你,或者挟持你到忒拜的边地,以便由于你的出现满足神谕的要求,因而对他自己和厄忒俄克勒斯有利,但又不致亵渎忒拜城。 “这是谁告诉你的?”他父亲向她。 “在得尔福路上的巡礼的人们。” “假使我死在忒拜附近,他们会将我葬在忒拜的土地上么?” “否,”女儿回答。“你的血腥的罪恶使他们不会这么做。” “那末,他们永远得不到我了!”国王悲愤地说。“假使我的两个孩子贪求政权更甚于爱我,神祇便会使他们永久成为死敌。假使他们要我裁判他们的争端,那末,现在执持王杖的人便应让出王位,被逐出的人也不应当回归故土。只有我的两个女儿是我的忠实的孩子。让我的罪过不要连累她们罢!我为她们,祈请神祇降福,我为她们请求你们的保护。给我和她们以援助,你们的城也将得到报酬和光荣!” 俄狄浦斯和忒修斯 俄狄浦斯虽在穷困和放逐中仍然保持着国王的风度,科罗诺斯的人民都十分尊敬这盲目的老人,并劝他举行灌礼救赎污渎圣林的罪过。直到此时村中的长老们才知道这国王的名字和他的无心的罪恶。假使忒修斯没有在这时得到消息从城里赶来,由于老人的行为所引起的畏惧,很难说会不会使他们再硬着心肠来驱逐他。忒修斯有礼貌而严肃地走到这盲目的外乡人面前,同情地对他说话。“不幸的俄狄浦斯哟,我知道你的遭遇。你的刺瞎的眼睛已充分向我说明你是什么人。你的不幸使我感动,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怎样找到了我的城,你召我来有什么事。无论你要求什么,我是不会拒绝你的。我并未忘记,我和你一样,是在异地生长并历尽了艰难和危险的。” “由你的简单的几句话,”俄狄浦斯说,“我已看出了一个高贵的灵魂。我到这里来向你作一个请求,这请求同时也正是一个赠礼。我将自己的疲倦的身子交付给你,这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可是宝贵的财产。请你埋葬我,你的仁爱和公正将得到丰裕的酬报。” “你所要求的好意是极轻微的,”忒修斯惊奇地说。“提出更多更大的要求吧,我会遵命的。” “这要求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轻微,”俄狄浦斯继续说。“为了我的苦命老朽的骸骨,你将不得不进行一场战争。”于是他将自己遭到放逐的原委以及他的亲属为着自私的理由企图找到他的情况告诉他。然后他要求忒修斯给他慷慨的援助。 忒修斯用心倾听着。“单从我的厅堂要迎接每一个客人来说,”他严肃地说,“我就不能将你除外。何况你是神祇引到我的炉边并愿意祝福我和我的国家的宾客,我又怎能不接待呢?”因此他请求俄狄浦斯自己选择或者随他到雅典去,或者就留在科罗诺斯做他的上宾。俄狄浦斯选择后者。因为命运女神规定他要在那里克服他的仇敌,并度过他的高贵而荣耀的晚年。忒修斯答应充分保护他,说完就回到城里去了。 俄狄浦斯和克瑞翁 不久忒拜王克瑞翁和武装的随从们侵入科罗诺斯,当即来到俄伙浦斯那里。“我来到阿提刻,必然使你们吃惊,”他对围集着的村人说。“但请不必惊愕也不必发怒。我还不致于幼稚到很轻易地和全希腊最强大的城市挑战。我已是者年人,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本国人民要我来敦促俄狄浦斯回到忒拜去。”于是他掉头向着俄狄浦斯,用花言巧语假装表示他对于他和他的女儿的叮悲的命运的同情。 但俄狄浦斯举起行杖,示意他不愿他走近他的面前。“无耻的叛徒呀!”他骂道。“假使你将我抢走,那不过是在我的悲苦的满杯里再斟上最后的一滴。别想利用我来免除你们所应受到的惩罚。那种惩罚是必然要来到的。我不愿和你一起回去,我只是要派遣复仇的恶魔与你同去。我的两个忤逆的儿子,除了用作埋葬他们尸骨的墓地外,不能有忒拜的一尺一寸的土地!” 现在克瑞翁想用武力劫走这盲目的国王,但科罗诺斯的公民们反对他,并引用忒修斯的权力,不让他把他劫走。于是他向他的随从们示意,他们不管村人的反对即刻将伊斯墨涅和安提戈涅从他的父亲身边拖走。克瑞翁并嘲弄地说:“我至少已劫去你的靠山。现在,你盲目的老人,凭你的运气,继续流浪下去吧!”他因为胜利而壮起胆来,再一次走上前去,正想向老人动手,这时忒修斯听说有武装的人侵入,赶到这里。他看到并听说所发生的一切,即刻派人徒步和骑马去追赶劫走两个女郎的忒拜人。然后他对克瑞翁说,除非他将俄狄浦斯的两个女儿放回,否则决不放他走。 “埃勾斯的儿子哟,”克瑞翁假装谦卑地说,“真的,我来并不是要和你及你的城市作战。我原是对他一番好意,我不知道你的人民这么热心地爱护我的这个盲目的亲戚,也不知道你的人民宁愿庇护一个杀父娶母的罪人而不愿将他送回他的本国去!” 但忒修斯命令他住嘴,并要他立刻说明两个女郎被藏匿在什么地方。过了一会安提戈涅和伊斯墨涅重新和她们的父亲在一起。克瑞翁和他的随从们被迫离开科罗诺斯。 俄狄浦斯和波吕尼刻斯 但即使如此,俄狄浦斯仍然不得安静。忒修斯将他的宾客的两个女儿追回来以后说,俄狄浦斯的一个亲人,虽然不是从忒拜来的,现在已到达科罗诺斯,并在忒修斯刚刚作过献祭的波塞冬神庙的圣坛前伏地祈祷。 “这是我的儿子波吕尼刻斯!”俄狄浦斯恼怒地说。“我的这个儿子除了仇恨之外,什么也不配得到。我甚至不愿再和他说话。”但安提戈涅却喜爱这个哥哥,因他是两个哥哥中比较温和慈爱的。所以她劝她的父亲不要再恼恨,并同意至少听听这个不幸的儿子的来意。俄狄浦斯请求他的保护者准备好帮助他,万一来人企图用武力将他带走。然后他召见他的儿子。 一开始波吕尼刻斯的态度就与他的舅父克瑞翁大不相同,而安提戈涅也成功地使她父亲注意到这一点。“我看见一个人正向这边走来。”她喊道。“他独自一个人来,且满面流泪。”俄狄浦斯只是把头掉开问:“是他么?”“亲爱的父亲,正是他。”她回答。“你的儿子波吕尼刻斯已来到你的面前。” 波吕尼刻斯跪在他父亲的面前并抱住他的双膝。他抬头看着他,见他穿着乞丐的褴褛衣服,两个空洞的眼窝,灰白的头发在微风中飘荡,他心中很悲恸。“我看见这一切太迟了!”他悲叹地说。“我忏悔——我诅咒自己,——我忘记了我的父亲!假使不是我的妹妹奉侍他,他会变成什么样子!父亲哟,我虐待了你!你能饶恕我么?你沉默么?啊,说话呀,不要这么愤恨地转过头去!我的妹妹们,请帮助我,请他那悲苦的嘴唇说话吧!” “光告诉我们你到这里做什么,”安提戈涅温和地说。“也许你自己的话会引起他打破沉默的。”于是波吕尼刻斯告诉他们他的兄弟怎样将他逐出忒拜,他怎样逃到阿耳戈斯,国王阿德刺斯托斯怎样招待他,并使他和国王的公主结婚,他在那里怎样争取了七个王子和他们的军队同他结成联盟来进行一种正义事业,并且已围困了忒拜城。最后他请他的父亲和他同归,并应允只要他的可恶的兄弟被推翻,他愿意将王冠奉还他的父亲。 但他儿子的悔悟并不能使这深受打击的人回心转意。“无耻的奸人哟,”俄狄浦斯大声喊道,没有让那个跪在地下的哀求者起来。“当王位和王杖在你们的手里,你们驱逐你们的父亲。你亲自让他穿上这身乞丐的衣服,到现在,当你遭遇到同样苦难的时候,你才为它所感动。你和你的兄弟不是我的真儿子。假使我要依靠你们,我早就死了。但神祇的惩罚在等待着你们。你和你的兄弟必死在你们自己的血泊中。这便是我的回答,你可以告诉和你联盟的七个王子。” 波吕尼刻断惶恐地站起来并畏缩地后退。安提戈涅立刻走上去要求他:“你听我至诚的劝告。将你的军队撤退到阿耳戈斯去!不要给你的故乡带来战争。” “这是不可能的,”他踌躇一会回答。“退避对于我不仅是耳辱,而且是毁灭。我宁肯两败俱伤,绝不愿兄弟和好。”他逃脱他妹妹的拥抱,怀着苦恼的心情走开。 俄狄浦斯就这样,拒绝了两方面的亲人给与他的诱惑的诺言,而将他们委之于复仇的神祇。现在俄狄浦斯的命数将要终尽了。雷霆一阵阵地轰鸣,俄狄浦斯了解这来自天上的声音,他急切地呼叫忒修斯。暴风雨之前的黑暗笼罩大地,这盲目的国王战栗着恐怕他会在说出对于东道主所给与他的盛意的感激之前死去或失去知觉。但这时忒修斯已经来到,俄狄浦斯向他说出对于雅典城的庄严的祝福。最后他请求忒修斯服从神意,领着他到他可以死的地方去,死时不要让任何人的手碰到他,葬地也只许一人看见。死后不可将这地方指示给任何人,永远不可说出他的坟墓所在,因为这样可以防卫雅典,比利矛坚盾或许多同盟者的强力更能抵抗敌人。他的两个女儿和科罗诺斯的人民被许可陪送他一程。 第19章 他们鱼贯而行,走入复仇女神的圣林的浓荫。任何人都不准摩触他,一直被引到此地的盲人好像突然可以看见了一样,他昂然而强健地走在行列的前面,领头向命运女神所指引的目的地走去。 在复仇女神圣林中大地开裂,开口处有着青铜的门槛,由许多弯曲的小道通到那里。据古代的传说,这地洞便是地狱的入口。俄狄浦斯自己选择了一条迂回的小道,没有让同去的人走到洞口。他停在一棵空心树下,坐在石头上,解下束缚着褴褛衣服的腰带。然后他要了一些泉水,洗去长久流亡的满身泥土,并穿上他的女儿为他带来的节日的华服。他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地站立起来,地下传来隆隆的雷声。安提戈涅和伊斯墨涅恐怖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亲吻她们,并说:“别了,我的孩子。从今天起,你们便是孤儿了。”但当他仍然紧紧抱着她们时,一种金属的声音不知是从天上还是从地心大声叫唤:“俄狄浦斯呀,为什么还要延迟?为什么还要耽误呀?” 这盲目的国王听着,知道神祇在叫唤着自己。他放开他的女儿们的手,将它们放在忒修斯的手里,表示今后把她们交托给他。然后他吩咐所有的人们都背转身去并且离开。只许可忒修斯一人走到铜门槛那里。跟随着他的人和他的女儿都听他的话背转身去,直到走了一程才回头看望。这时出现了一个奇迹。国王俄狄浦斯已经消逝了。不再有电火在空中闪击,不再有雷霆的轰震,不再有暴风雨横扫树林。空气宁静而澄清。地府的黑门无声地张开,解脱了老人的一切痛苦和悔恨,好像被载在精灵的翅膀上,降落到地府的深处去了。忒修斯独自一人站着用手遮蒙着双目,好像一种神奇可怕的现象使他炫晕得睁不开眼睛。他们看见他向着俄狄浦斯圣山举起双手,又伏在地上向着天上地下的神祇祈祷。做完祈祷,他向国王俄狄浦斯的两个女儿走来,向她们保证他一定保护她们。他心中充满了神圣的感觉,一言不发地回到雅典去。 (楚图南译) 特洛亚亡国后(王朝的下场) 特洛亚灭亡了,普里阿摩斯也殉国了。普里阿摩斯的王后也丧失了一切,最后连她自己的形体也丧失了:她在赫勒斯蓬托斯狭长的海峡上变成了一条狗,望着异乡的天空发出吓人的吠声。 特洛亚城一片火光。大火还没有熄灭,老王普里阿摩斯就被拖到朱庇特的神坛前,他的枯竭的血被神坛吸干。阿波罗的女祭司被人拖着头发俘虏去了,她双手向天呼吁,又有什么用处?特洛亚的妇女紧紧捧着本邦的神像,拥挤在火光烛天的神庙中,一个个被胜利的希腊人拖走,当了俘虏,人们看着这些希腊人好不艳羡。阿斯堤阿那克斯被人从碉楼上推下摔死了,当初他时常坐在这碉楼上,母亲指给他看他父亲在城下作战,立下功勋和保卫祖宗社稷。 北风吹起,摧她们上路,在风中飘动的船帆,发出拍拍的声响。船长下令开船。特洛亚的妇女们都喊道:“特洛亚啊,永别了!我们是被人强拉去的啊!”她们吻了吻土地,辞别了余烟未熄的家园,转过身去,走了。最后登船的是赫卡,人们在她的许多儿子的坟墓间把她找着了,她死抱着坟不肯走,要和她的死去的儿子们诀别、亲吻,还是于利栖斯一把把她拖走。但是她究竟还是取到了赫克托的骨灰,她把这抢救得来的骨灰紧紧抱在胸前。她还把自己一绺苍苍白发留在赫克托墓上,这绺头发和几滴眼泪是她祭儿子的菲薄的奠仪。 在特洛亚的对面有个国家,这里的人是比斯通族。国王波吕墨斯托尔住在一座奢华的宫殿里。特洛亚老王曾把儿子波吕多洛斯偷偷地寄养在这里,使他远远离开战争。这原是一条非常妥善的计策,只可惜老王送他去的时候一同送去了一大批金银财宝,这对贪心的波吕墨斯托尔有很大的诱惑力,于是他就存了歹心。当特洛亚国运日衰,这位丧尽天良的比断通人的王就拿起刀来向着那个托付给他的少年的喉咙刺去,把他刺死了。他觉得杀了人只消把尸首灭迹就完了,因此他把波吕多洛斯的尸体从悬崖上推落海中。 就在这国家的海岸外,阿伽门农命令船队停泊,等候海上风浪平息再继续前进。在这个地方突然之间地面上裂开一条大缝,阿喀琉斯的阴魂跳了出来,他的样子和生前一样。他的神情是怒气逼人,就像那天他拿起剑来凶狠狠地要和阿伽门农挑战时一样。他喊道:“希腊人哪,你们现在回家了,是不是把我忘记了?你们对我的功劳应表的谢意难道和我一起被埋葬了么?这可不行!”我的坟前决不能缺少应有的奠礼,把波吕克塞娜杀来祭我,我的阴魂才能息怒。” 他说完之后,希腊盟军将领只得服从死者的残忍的命令。波吕克塞娜是她母亲唯一的骨肉了,但是人们还是把她从慈母怀抱中强拖出来。这位苦命而勇敢的姑娘鼓着妇女所没有的勇气,跟着他们走到坟前,在坟前被人杀死作了牺牲,祭献给阿喀琉斯了。当人们把她牵到祭坛之前,她明知这惨酷的仪式是为她准备的,但是她神色自若。她看见涅俄普托勒摩斯手里提着刀,眼睛盯着她的脸,她说:“杀死我吧,我准备好了,把你的刀插进我的喉咙或者我的脸膛,让我这贵族后裔流血而死吧。”说着,她把胸怀袒露。“我波吕克塞娜决不愿作奴隶,苟且偷生。你把我祭献,天神是不会息怒的。我只希望我母亲不知道我死就好了。我一想到母亲就不愿死了;她减少了死亡给我的愉快。但是她也用不着为我的死而担惊害怕,倒是她自己的生活很可虑呢。我现在只有一件事请求你,我愿意在我走进阴界的时候,保持我的自由人的身份,你如果认为这请求是正当的,请你不要让男人的手碰我的处女身。不管你把我牺牲是为了向谁讨好,我想他也更愿意我是个自由人。假如我临死前的这番话打动了你们,——请求你们的不是普通俘虏,而是普里阿摩斯王的女儿呢——请你们把我的尸首好好交还我母亲,不要向她讨赎金,不要让她用黄金,让她用眼泪偿付埋葬我的权利吧。”她说完,在场的众人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虽然她自己倒克制了自己的悲泪。这时祭司也热泪纵横,勉强地把刀子深深刺进她迎上来的胸膛。她两腿一软,倒在地上,一直到死保持着无畏的勇气。在她倒下去的时候,地也还特意把自己身体遮盖起来,不愿暴露自己纯洁的女儿身。 特洛亚的妇女们领回了她的尸首。她们回忆起特洛亚王朝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她们一个一个地计算着普里阿摩斯的儿女有多少已经不幸死去。公主啊,她们现在在哭你呢;她们也在为你而难过。想你昨天还是王后、还是母后,你昨天还是骄傲的亚细亚的化身,而今天却遭受俘虏的悲运,幸亏你是赫克托的母亲;否则胜利者于利栖斯还不愿意要你。赫克托从没想到自己会替母亲找到了一个主人。她现在抱住她英勇的女儿的冰冷的尸体,又和往常哭社稷、哭儿子、哭丈夫一样哭起女儿来了。她的眼泪流在女儿的伤口上,她乱吻着女儿的脸,她捶打着时常捶打的胸膛。她的白发垂在女儿的凝固的血迹上,她乱搔着自己的胸,哭道(她的话还不止这些呢):“孩子,在你母亲哭过的儿女之中,你是最后一个了。我的儿女如今一个都不剩了。孩子,你现在躺在地上,我看见了你的伤痕,这也是我的创伤。你为什么会受伤?因为他们就怕我的子女得到好下场。但是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女儿家,不会被人杀死,谁料到一个女人也会在刀下亡身。那把你弟兄们都杀光了的阿喀琉斯,也把你杀了。他真是特洛亚的祸星,他害得我心都醉了。当帕里斯用日神的神箭把阿喀琉斯射死的时候,我说:‘现在不必再怕阿喀琉斯了吧,’谁想现在我还得怕他。在他死后,尸骨变成了灰,他还对我们家族这么凶狠;即便他躺在坟墓里,我还觉得他是我们的敌人。想不到我为他生育了这许多儿女!伟大的特洛亚灭亡了,在这悲惨的结局中,全部特洛亚人的灾难也结束了。虽然悲惨,总算结束了。唯独对我来说,特洛亚好像还没有灭亡——我的痛苦还方兴未艾。不久以前,我高高站在一切之上,我有许多儿子、女儿,我有丈夫,这一切给我以力量。但是今天,我成了流放的俘虏,分文不名,被人从亲人的坟墓之间强行拖走,好去供珀涅罗珀的驱使。在我纺着分给我纺的羊毛的时候,她会指着我对伊塔卡的妇女们说:‘这女人就是赫克托的母亲,普里阿摩斯的王后呢。’今天我多少儿子都已丧失了性命,只剩下你一个来安慰安慰你苦命的母亲,不料连你也在我们敌人的坟前遭到牺牲。我为我的敌人生了这个女儿!我好狠心呀!我还活着作什么?我还留在人间作什么?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活着还有什么用处?天神呀,你们为什么还拖延我这老妇人的性命,是不是要我再埋葬几个儿女呢?当时谁想得到在特洛亚灭亡的时候,殉国的普里阿摩斯反倒是福气呢?他死得好!他看不见你被人害死,倒在这里;他死了,国也亡了,倒干净。公主啊,你休想还有什么送丧的仪式,休想你的尸体还会葬进祖茔!我们王朝今天已经没有这种好福分了! 第20章 你母亲的眼泪就代替了葬礼,异国的沙丘就是你的坟茔了!我们一切都完了。不过我们还剩下一点东西,因此我还可以忍痛多活几天,我作母亲的还有一个孩子,他是我现在唯一保存下来的孩子了,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了——那就是我的最小的小儿子波日多洛斯,寄养在特刺刻王的国中。咳,我为什么还不赶快用水洗净我女儿的伤口,和沾满了无情血渍的脸呢?” 她说完歪歪倒倒地迈着衰老的步子走到海边,一面走一面扯着自己的白发。这位可怜的老妇人又说:“特洛亚的妇女,给我一个罐子,”她想用罐子到海边舀水。到了海岸,她一眼看见波吕多洛斯的尸首,被海浪冲到岸边,满身都是特刺刻人用长枪刺透的伤口。特洛亚妇女一见大声惊呼,但是赫卡柏却悲痛得一言不发,她不仅说不出话,而且眼泪也不流了。她一动不动,就像一块石头,眼睛呆望着地上,偶尔把脸抬向天空。她一会儿看看倒在地上的儿子的死尸,一会儿又看看他的伤痕,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她是在看着儿子的伤口。其实她这时是在武装自己,鼓足怒气。果然怒气爆发,她就像自己还是王后似地一心只想着报复,只想怎样惩罚他们,想得都出神了。就像母狮发现自己的吃奶的小狮被人偷窃,沿着敌人的足迹追踪而去,同样赫卡柏也是悲怒交集,也不顾自己衰老的年纪,只想到要报仇,一冲就冲到害死她儿子的波吕墨斯托尔门前,要求见他,只说她曾经为她儿子埋藏过一窖黄金,现在要告诉他黄金在什么地方,好把黄金赠给他。特刺刻王相信了她的话,他原是贪恋黄金的,因此就跟着她去到藏金的地方。他还甜言蜜语地骗赫卡柏说:“快点走,赫卡柏,把你为你儿子保存的黄金交给我好了。我指天神发誓,我一定把你现在给我的黄金和以前你给我的东西统统都交给他。”他说这话的时候,赫卡柏狠狠地瞪着他,明知他在发假誓。她心里的愤怒就像沸腾的水似的,她一声号令,所有的被俘的特洛亚妇女都攻上前来,她一把把他揪住,用手指把他的眼珠挖了出来(一个人发起怒来,气力就大了)。然后,她又把手伸了进去,(她身上沾满了那罪人的血)这回挖出来的不是眼珠了,因为眼珠已经没有了,而是眼框。特刺刻人看见自己的王遇害,一怒就把枪棒石头向赫卡柏砍去。但是她这时发出低哑的吠声,并且去咬那些向她扔来的石头,她的嘴生来是为说话的,现在她一想说话却只会叫唤。这地方现在还有,而且这地方的名宇就因为这件事而起的。她一直记得当年的苦难,因而还发出悲惨的呼叫声,整个西托尼亚平原都能听见。她的悲惨命运感动了特洛亚人,也感动了他们的敌人——希腊人,并且感动了天神。甚至朱庇特的妹妹和妻子——朱诺,也说赫卡柏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杨周翰译) 附:〔埃及神话〕 奥锡利斯和伊希思 在古埃及,每年悲哀和欢乐相交替地纪念其死亡与复活的神的名字是奥锡利斯,他是埃及诸神中最出名的一个神,我们有很好的理由就他的一个方面把他与阿多尼斯和阿蒂斯并列在一起,把他看作每年自然伟大变化的化身,特别是谷物的化身。不过他极负盛名,历经许多世代,他的虔诚的信徒们把许多其他神的特点和威力也都堆到他的头上,以致很难把他身上借来的其他神抵的金装剥掉,还其本来面目。 奥锡利斯的故事只有普鲁塔克在谈别的事情时顺便谈到过。现代许多碑碣的证据肯定了他的叙述,并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他的叙述。 奥锡利斯是地神塞伯(有时也音译克伯或葛伯)和上天女神娜特的私生子。希腊人把他的父亲说成是他们自己的神克罗纳斯和瑞亚。当太阳神拉知道了他的妻子娜特对他不忠诚,他就咀咒着宣布她在任何年月都不能生出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女神还有一个情人,名叫索思,即希腊人所称的赫耳墨斯,这个神和月亮下棋,赢得每天的七十二分之一的时间,他用这些时间拼成五个整天,然后把这五天加到埃及年历的三百六十天里面去。这就是五天补足时间的神话的起源,埃及人每年把这五天加在一年的末尾,为的是使太阳的时间和月亮的时间取得一致。这五天算是在一年的十二个月之外,因此太阳神的咀咒也就不包括这几天。于是奥锡利斯就在这五天的头一天降生。在他降生的那天,有声音喊道:万物之主来到世上了。有些人说某个叫做帕米尔斯的人听见有人在底比斯城的庙里嘱咐他放声高喊,宣布伟大的王,福佑世人的奥锡利斯诞生了。但是,奥锡利斯并不是他妈妈的独生子。在补充的五日中第二天他妈妈又生了大贺鲁斯,第三天生了塞特神(希腊人把他叫做泰丰),第四夭生了伊希思女神,第五天生了纳芙茜斯女神。后来,塞特和自己的妹妹纳芙茜斯结了婚,奥锡利斯也和妹妹伊希思结了婚。 奥锡利斯在世上称王治国时,开化了野蛮状态的埃及人,给他们法律,教他们供奉诸神。在他之前,埃及人都是吃人的野人。奥锡利斯的妹妹和妻子伊希思发现了野生的小麦大麦,奥锡利斯在自己的人民中介绍耕种这些种子,他们从此放弃了吃人的习惯,和善地安于吃五谷做的饭食。据说,奥锡利斯是第一个从树上采集果子,第一个让葡萄顺着杆子生长,第一个压榨葡萄汁。他热切地要把这些有利的发现传给全体人类,他把埃及的全部政事交给他妻子伊希思治理,自己周游世界。他走到哪里,就在那里散布文明和农业的福利事业。有些国家,气候恶劣,土地贫脊,不能种植葡萄,他教居民不要着急缺酒喝,可以用大麦酝制啤酒。他满载着那些感恩的民族送给他的大量财物回到埃及。由于他给人类带来的福利,人们一致把他当作神来欢呼、崇拜。但是他弟弟塞特(希腊人称为泰丰)和另外的七十二个人想要谋杀他。那个坏弟弟泰丰偷偷量出他那好哥哥的身体尺寸,然后做一个同样尺寸的银柜,大加装饰起来。有一回当他们都在饮酒作乐的时候,他拿出银柜来,开玩笑地答应把银柜送给身材与它最合适的人。于是,他们一个一个地都试一试,但他们之中谁也不合适。最后,奥锡利斯走进去躺在里面。这时阴谋者跑来,赶紧在他上面盖上盖子,用钉子钉紧,用熔化的铅把它焊住,并将银柜扔进尼罗河。这事出在阿西尔月的第十七天,这时太阳正在天蝎宫,是奥锡利斯治国或降生的第二十八年。伊希思听说后,剪掉一绺头发,穿上丧服,忧伤地到处乱跑,寻找他的尸首。 她受到智慧之神的指教,躲进德尔塔三角洲长满纸莎草的沼泽地里。有七个蝎子伴着她一起逃走。一天傍晚,她累了,来到一位妇女的家里,那妇人见到蝎子,大吃一惊,当面把门关上。于是有一个蝎子从门底下爬进屋内,把这个妇女的孩子螫死。但是,伊希思听到母亲的哀哭时,心里很受感动,她把手放在孩子身上,念动有力的咒语;于是毒汁从孩子身上被挤出来,他又活了。后来伊希思自己在沼泽地里生了一个儿子。她是在她变做鹰,在她死去丈夫的尸体上飞动的时候怀下这个孩子的。这个婴儿就是年轻的贺鲁斯,他小时候叫做哈波克雷特斯,意即群山之子。北方女神布托把他隐藏起来,以躲避他那阴险的叔父塞特的愤怒。但她不能使他免除一切灾祸;有一天,伊希思来到他小儿子躲藏的地方,发现他又僵死在地上,一个蝎子螫了他。于是伊希思向太阳神拉祈祷求救。太阳神听取了她的祷告,在天上停住不动,并把索斯派下来教给她使儿子复活的咒语。她念起有力的字句,毒药立即从贺鲁斯身上流了出来,空气灌进他的身体,他又活了。索斯回到天上,又在太阳舟里就位,那光华的行列又欢乐地前进。 这时,盛着奥锡利斯躯体的银柜顺流而下,漂到海上,终于在叙利亚海岸的比布勒斯漂到岸上来。在这里一棵漂亮的“依里卡”树突然茁壮长大,将银柜包在树干里。这个国家的国王觉得这棵树长得不错,将它砍下来做了他房子的一根梁木;但他不知道盛着死去的奥锡利斯的柜子就在树干里。伊希思听到这种情况,便赶到比布勒斯来,化装成贫寒的样子,坐在井旁边,满脸泪痕。对谁她都不说话,直到国王的宫女走来,她温和地向她们打招呼,给她们编辫子。从她自己的神身里对她们吹出一股奇香。皇后见到她宫女头发的辫子,闻到她们身上散发的香味,便派人把这个陌生妇女接进宫里,让她做她孩子的奶妈。但是伊希思不给他乳吃,让婴儿吃她手指头,到了晚上,她开始把孩子身上一切凡人的东西都烧掉,自己变成一只燕子,绕着盛有她亡兄的那根梁柱飞翔,喃喃地哀鸣。但是皇后偷偷看着她干的事,她见到她孩子着了火,大喊起来,使他不能成为永生不朽。于是女神显露原形,乞讨屋顶的那根梁柱,他们把那根柱子给了她,她剖出银柜,倒在银柜上抱着它,放声大哭,国王最小的一个太子当场吓死。她把树干用好麻布包扎起来,把油倒在上面,把树干还给了国王和皇后。至今这根梁木还立在伊希思的一座神庙里享受比布勒斯人的朝拜。 第21章 伊希思把银柜装上船,随身带着国王最大的孩子,驾船而去。他们一到海上,她就打开柜子,把她的脸贴在她哥哥脸上,吻着他,流着眼泪。但孩子悄悄从她后面走来,见到她的事,她转头生气地看着他,孩子禁不起她一看,死去了。但有些人说并非如此,孩子是掉进海里淹死的。埃及人宴会时用曼尼罗斯的名字歌唱的就是这孩子。 伊希思放好了银柜,到布托的城里去看她儿子贺鲁斯,一天晚上,泰丰借着满月的光辉猎杀一头野猪,发现了银柜。他认得里面的尸首,他把尸首剁成十四块,四处散开。伊希思用纸莎草编成一只小船,坐着船在沼泽地里到处寻找那些尸块。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坐纸莎草船的时候,鳄鱼不伤害他们,冈为鳄鱼害怕或尊敬这位女神。为什么埃及有许多奥锡利斯的坟呢,原因就在于伊希思每找到一块尸体就立即把它埋起来。但另外一些人却说她在每个城里埋一个他的偶像,伪称是他的尸体,为的是许多地方都可以供奉奥锡利斯。而且泰丰如要寻找真正的坟墓,也无法找到。不过,奥锡利斯的生殖器却被鱼吃掉了,所以伊希思按那形象做了一个来代替,埃及人至今在节日时还用它。历史学家狄奥多拉斯·西库勒斯写道:“除了生殖器之外,伊希思把身体的各部分都找到了;因为她想为她丈夫的坟墓保密,又想让希腊国土上所有的人崇敬他,她采取了以下的办法。她用蜡和香料捏成一个人像,正合奥锡利斯的身材,与他身体的各部份都相合。然后她到各个祭司的家里把祭司找来,让他们宣誓决不向任何人泄露她要交给他们的秘密。然后她对他们每个人暗地里说,她把埋葬尸体的秘密只告诉了他们,并提醒他们只要照她的话去做就能得到好处,她鼓动他们把尸体埋在自己的土地上,把奥锡利斯当作神来敬奉。她还要求他们献出他们国家的一种野兽,不论哪一种都可以,在野兽活着时就崇敬它,像他们从前崇敬奥锡利斯一样,等野兽死后,就像对奥锡利斯一样把它埋葬。因为她是鼓励祭司为其本身的利益去进行上述的供奉,所以她分出三分之一的土地给他们,用以服侍和供奉诸神。因此,据说祭司们关心奥锡利斯的利益,渴望满足皇后的要求,并为他们将要得到的利益所动,他们全部执行了伊希思的指示。因此,直到今天;每个祭司都认为奥锡利斯是葬在他们的国土里的,他们崇敬他们最初献出的野兽,等到野兽死了,祭司就在野兽的葬仪上重新悼念奥锡利斯。有两头神牛,一个叫阿庇斯,一个叫姆涅维斯,也是献给奥锡利斯的。有命令说所有的埃及人都要把这两头牛当作神来供奉,因为这种动物在所有其他动物之上,帮助了五谷的发现者播种并取得农业的普遍利益。” 这就是奥锡利斯的神话或传说,是希腊作家所谈到的,是从埃及本地文献中多少有些零碎的记录和提示中演绎出来的。在丹德拉的神庙里有一长篇碑文,文中记载了这个神的坟墓的清单,另外一些文字提到他身体的各部分在各个神殿里被当作圣迹珍藏着。据说,他的心是在阿斯里比斯,他的背脊骨是在布西里斯,他的脖子在勒托波里斯,他的头在曼菲斯。照此说法,他的神体有些部分奇迹般地增多了。例如他的头在曼菲斯有,在阿比多斯也有,他的腿数量多得惊人,足有好几个普通凡人的腿加起来那么多。不过在这方面,比起圣丹尼斯来,奥锡利斯还算不了什么。据说丹尼斯的头现存的足有七个之多,全都是他的真头。 埃及本地人的叙述补充了普鲁塔克的叙述,根据埃及的叙述,伊希思找到她丈夫奥锡利斯的尸体时,她和她妹妹纳福茜斯坐在尸体旁边,哀哭了一阵,在后世,这场哀哭成了埃及人对死者哭诉悼词的典型。她们哭道:“回到你家里来吧,回到你家里来吧!啊,神啦,回来吧,回到你家里来吧。你没有仇人啦!啊,漂亮的青年啊,回到你家里来吧,你来看看我吧!我是你的亲妹妹,你爱的人呀!你不能离开我呀!啊,漂亮的人啊,回到你家里来吧!……我看不见你,我的心惦念着你呀,我的眼睛要看你呀!回到爱你的人这里来吧,她爱你呀。安尼福,亲爱的!到你亲妹妹这里来吧,回到你妻子身边来吧,到你妻子身边来吧,你心脏不再跳动的人啊!回到你的主妇这里来吧!我是你的亲妹妹同你是一个妈妈生的,你可别离我远去了哇!神和人都面向着你,都一起哭你……我喊你哭你,老天都听见我哭,你倒听不见我的声音;不过,我是你的亲妹妹,你在世上真爱过她呀;你谁都不爱,就是爱我哟!我的哥哥呀,我的哥哥呀!”这段哀哭漂亮青年不幸夭折的悼词使我们想起对阿多尼斯的悼文。安尼福(即“好人”)这个称呼赋给了奥锡利斯,表明传统中普遍认为他为人们造福;它又是他最常见的称号,又是他做国王用的名字之两个伤心的姐妹没有白白地哀哭了。太阳神拉见她们哭得伤心,从天上派下豹头神阿努比斯,在伊希思和纳福茜斯,以及索斯和贺鲁斯的帮助下把被谋杀的神的破碎身体拼拢起来,用麻布带包好,举行埃及人通常对死人举行的一切其他仪式。然后,伊希思的自己的翅膀扇着坟墓的冷湿的泥土,奥锡利斯竟复活了,从此就在阴间做死人的国王。他在那里的称号是“下界的神主”、“永恒的神主”、“死人的统治者”。在那里,在“两个真理的大厅上”,他主持对死人灵魂的审判,由四十二个助手协助,埃及主要行政区各出一人,死人在他面前庄严地忏悔;死者的心在正义的天平上量过之后,他们或是得到终身有德永垂不朽的奖赏,或是按罪受到处分。 埃及人把奥锡利斯的复活看作是他们自己在坟墓以外永生的保证。他们认为只要死者的朋友对死者的身体做到像诸神对奥锡利斯尸体所做的那些事,那么每个人都会在另一世界永生。因此,埃及人为死人所举行的仪式完全是照抄阿努比斯、贺鲁斯等为死去的神奥锡利斯所举行的那些仪式。在每个葬仪上都表演昔日为奥锡利斯进行的神的玄秘,那时他的儿子、他的妹妹、他的朋友围在他支离破碎的残体周围,用他们的神文秘术把他的破碎身体变为第一个木乃伊,然后又采用新的个体生命从坟墓之外进入的办法使木乃伊复生。死者的木乃伊就是奥锡利斯,哭丧的妇女是他的两个妹妹伊希思和纳福茜斯;还有阿努比斯、贺鲁斯和奥锡利斯神话中所有的神都聚集在尸体的周围。这样,埃及的每个死人都成了奥锡利斯,也都名叫奥锡利斯。自“中朝”以来,照例都把死者称为“某某奥锡利斯”,好像他就是奥锡利斯神本身,还加上固定的形容词“说真话的”,因为说真话是奥锡利斯的特点。在尼罗河谷开发了数以千计的刻有碑文、绘有图画的坟墓,都证明表演复活神迹的戏剧是为了每个死去的埃及人的利益;奥锡利斯死了又复活,所有的人也都希望和他一样,由死亡走向永生。 这样说来,在埃及似乎有一个普遍流行的传统看法,即:奥锡利斯是一个善良的、受人爱戴的埃及国王,他遭暴死,但又死而复生,从此被当做种供奉。雕刻家和画家遵循这个传统,照例都把他的形象表现为死去国王的人形皇身,缠着木乃伊的包裹物,但头上戴着王冠,一只没有被缠住的手里拿着权杖。所有城市中,有两个城与他的神话或回忆特别有关。一个是布赛利斯,在下埃及,据说城保有他的背脊骨,另一个是阿比多斯,在上埃及;据说它光荣地保存了神的头颅。阿比多斯原来是个不出名的地方,在死而复活的神的光轮辉耀下,自那古老王朝告终之后,就成了埃及最神圣的圣地。对埃及人来说,他在阿比多斯的坟墓,犹如那路撒冷的圣棺教堂之于基督教一样。每个虔诚的人都希望自己死后能安葬在靠近光荣的奥锡利斯坟墓的圣地上。确实很少有人那么富足能够享有这个极高的权利;且不谈圣城里坟墓的费用,光是从遥远地方运送木乃伊就够困难、够昂贵的了。然而许多人十分热衷于死后能吸收一点圣棺里发散出来的神气,他们让他们活着的朋友把他们的凡身俗骨运到阿比多斯去,在那里稍微停放一个时候,然后由水路运回,葬入他们原已在故乡准备好的坟墓里。另外一些人则在他们死而复活的神的坟墓附近为自己建造衣冠冢、树立纪念碑,期望能同神共享复活的欢乐幸福。 (徐育新等译) 附:〔希伯莱神话〕 创世记 太初的时候,上帝创造天地。地上全是水,无边无际,水面上空虚混沌,暗淡无光。 上帝的灵运行在水面上。上帝说: “要有光!” 光就立刻出现了。上帝看见光是好的,就把光明和黑暗分开了,称光明为白天,称黑暗为夜晚。夜晚过去便是早晨。这就是世界的第一天。 第二天,上帝说: “要有穹隆!” 于是就有了穹隆。上帝称穹隆重天。天将水分开,有天上的水,有天下的水。 第三天,上帝说: “水要汇聚成海,使陆地露出来。地上要长青草和蔬菜,蔬菜要结种子,还要有树木,树木要结果子,果子里要有核。” 第22章 事情就这样成了。大地披上一层绿装,点缀着树木花草,空气里飘荡着花果的芳香。 第四天,上帝说: “天上要有光体,以便分昼夜,作记号,确定年岁、月份、日期和季节。天上的光要普照大地。” 说话就成了。天上出现了太阳、月亮和星辰,太阳管白天,月亮管黑夜,黑夜里有星星。闪闪晶晶,撒满深蓝色的天空。 第五天,上帝说: “水中要有鱼,以及其它各种水生动物。空中要有鸟,以及其它各种飞禽。” 上帝造出大鱼和水中滋生的各样动物,又造出各样飞鸟,在天空飞翔,在地上栖息。上帝看见这样很好,就赐福给这一切,说:“滋生繁殖肥,鱼类和雀鸟,让海中、地上和天空,充满生机。” 第六天,上帝说: “地上要生出活物来,牲畜,昆虫和野兽,各从其类。” 于是上帝造出牲畜、昆虫和野兽。这些动物乱跑乱叫,在广阔的天地里,互相追逐。 上帝看见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很是快意,派谁来管理这一切呢? 就在第六天,上帝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人,造男人造女人,派他们管理水中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走兽和昆虫。上帝最初造出的男人和女人,就是人类的始祖。 上帝对他们说: “你们要生养众多,治理地面,也要治理海洋。看哪,我将蔬菜和果实,全赐给你们作食物。至于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以及其它各种动物,我将青草赐给它们作食物。一切鸟兽虫鱼,都归你们管。” 事情就这样成就了。上帝看见这一切所造之物,非常喜悦。 这样夜去晨来,度过了第六日。 天地万物都造齐了,到了第七日,上帝造物之工已经完毕,就在这天歇息了。 上帝赐福给第七日,称为圣日,也叫安息日。 上帝创造天地海和万物以后,在第六日造人。 耶和华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用地上的尘土造出一个人,往他的鼻孔里吹一口生气,有了灵,人就活了,能说话,能行走。上帝给他起个名字,叫亚当。 亚当根据上帝的安排,住在伊甸园里。伊甸园里有一条河,清澈见底,有鱼有虾有水草,蜿蜓曲折,滋润着园里的生物,又从园里分成四道流出去。 第一道河名叫比逊,环绕哈腓拉全地,那里有珍珠黄金和红玛瑙。第二道河名叫基训,环绕古实全地。第三道河名叫希底结,流经亚述之东。第四道河名叫伯拉河。 伊甸园里,河流两岸,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在园子的当中,生长着生命树和善恶树。树上都结着果子,果子都很好吃。 上帝对亚当说: “园中所有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便吃,唯独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能吃,吃了必死!” 上帝派亚当修理和看守伊甸园。伊甸园里有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可是都没有名字。上帝叫它们统统到亚令。 它们一个一个乖乖地走过来,亚当开口叫它什么,它以后就叫什么名字——喜鹊,鸽子,老虎,大象……就这样点名了。 这许多动物,统归亚当一个人管,怎么能管得过来呢? 耶和华上帝说: “一个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以便帮助他工作。” 于是耶和华上帝使亚当沉睡,他就昏昏沉沉地睡熟了。上帝从他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又把皮肉重新合起来,不留一点伤痕,也不疼痛。上帝用取下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她到男人跟前。 亚当一觉醒来,看见女人,非常高兴,欣喜地说: “这是我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当时夫妻二人,赤身裸体,天真烂漫,并不感到羞耻。 他们吃着树上的果子,身强体健,或漫步在林间草地上,或依偎在河旁岩石上,时有天使从高高的蓝天上飞下来,扑打着洁白的翅膀,站在他们面前说话儿,一会儿又跳舞唱歌,天上人间乐融融,鸟儿飞,昆虫鸣,狮子横卧在主人的膝前,懒洋洋的酣然入睡,清新透明的空气中,飘撒着野花的芳香。 那时人听上帝的话,鸟兽虫鱼都听人的话。天空一直是晴朗的,从来不下雨,也没有人耕田,万物滋长靠河流,四季皆有充足的水源。 亚当和妻子住在伊甸园里,无忧无虑,过着和谐美满的生活。 当初所有的动物,都很温驯善良,唯有蛇非常狡猾。蛇要破坏人的幸福,它对女人说: “上帝当真说过,不叫你们吃所有树上的果子吗?” 女人看见蛇长得很美丽,有一对漂亮的翅膀,能在空中飞翔,说话的声音又很悦耳,便喜欢和它攀谈,她爽快地回答说: “上帝说了,园中的果子随便我们吃,只是那善恶树上的果子,我们不能摸,也不能吃,吃了必死。” “不见得吧,”蛇鼓了一下翅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看吃了也不一定死。那善恶果呀,鲜美异常,好吃极了!” “那为什么不叫我们吃呢?”女人急着追问,她觉得蛇比人见多识广。” “因为你们一旦吃了那善恶果,就立刻心明眼亮了,知善恶,辨真假,聪明得就跟上帝一样。不信,你吃一个看!” “啊,原来这是智慧果呀!”她的心被激动了,眼望那善恶树上的果子,掩映在青枝绿叶间,甚是可爱,情不自禁地踞起脚尖,伸手摘下一个,咬了一口,“哎呀,味道真美!” 女人顾念自己的丈夫,她招呼亚当说: “亚当,快来,给你吃这个果子。” 亚当从妻子手里接过善恶果,大口吃起来,满嘴流水地说: “果然好吃!” 话音未落,他们两个人顿时心明眼亮,知善恶,辨真假,羞耻之情油然而生,顾盼周身,一丝不挂,一瞥那禽兽的眼睛,益发觉得无地自容。 用什么东西隔断外来的视线呢?他们洞察远近,发现无花果树的叶子可以遮蔽身体。那又大又厚的无花果叶子被采来了,编成了裙子,找根藤条穿起来,系在腰间。 天起了凉风,耶和华上帝在园中行走。亚当和妻子一听,知道上帝来了,他们赶紧藏在大树背后。 耶和华上帝呼唤亚当: “亚当,你在哪里?” “我在园里,”亚当战战兢兢地说,“我听见你来了,心里很害怕。因为我赤身裸体,不敢见你,所以便藏起来了。” “赤身裸体?你怎么晓得这个呢?”上帝早已明察一切,继续追问道,“坦率地说,你是不是偷吃了禁果?” “是偷吃了禁果。”亚当知道瞒不过去,只得招认了,接着他又辩解道:“不过那不是我自己要吃的,那是你赐给我的女人送给我吃的。她把那树上的果子给我,我就吃了。” 耶和华转向女人,对她说: “你作了什么事?从实说来!” 女人指着蛇说: “也不是我自己要吃的,是那蛇引诱我,说吃了禁果就心明眼亮,有智慧,所以我就吃了。” 上帝勃然大怒,对蛇喊道: “你这引诱女人堕落的坏蛋,要永远受到诅咒!你必须用肚子走路,终身吃土。我又叫你和女人世代为仇,女人伤你的头,你伤女人的脚后跟。” 于是蛇便失去了翅膀,只得在地上用肚子爬行了,并且变成可恶可憎的样子。 惩罚完蛇以后,上帝又对女人说: “我必须增加你怀孕的苦楚,叫你分娩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你将成为丈夫的附属品,依恋你的丈夫,受你丈夫的辖制。” 发落完蛇和女人以后,上帝又对亚当说: “你既然听从你妻子的话,不守我的禁令,偷吃了禁果,那就要受到应得的惩罚。从今以后,土地要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你必须终年劳苦,汗流满面,才能从地里得到吃的,勉强维持温饱,这样劳碌终生,直到死后归土。人啊,你本是尘土,终将归于尘土!” 这事过后,亚当给他妻子起名叫夏娃,“夏娃”就是众生之母的意思。 亚当和夏娃自从偷食禁果以后,一直羞愧惶恐。因此耶和华上帝为他们一人做一身皮子衣服,给他们穿上。既然知道羞耻了,就应该穿上衣服。 耶和华上帝说: “既然人已经吃了善恶果,那他们就知道善恶真假,聪明得与我相似,倘若再让吃那生命树上的果子,那他们就长生不老了。” 为了实现对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的惩罚,耶和华上帝把他们逐出伊甸园,打发他们去耕种土地。 亚当夏娃被逐出伊甸园之后,上帝在伊甸园东边安设 1和四面转动发火的剑,把守着生命树。 亚当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园,过着艰辛的日子,往昔的欢乐已经一去不复返。 夫妻二人相依为命。亚当和夏娃同房,夏娃怀孕,到时候生下一个男孩,起名叫该隐。以后又生下该隐的弟弟,起名叫亚伯。 1传说中的带翅膀的动物。 亚伯是牧羊的,该隐是种地的。 兄弟两个常常在父母面前争强斗胜,又想在供物上比个高低。 该隐辛勤耕耘,庄稼长得茂盛,果实饱满。到了收获的季节,他就以佳禾为供物,献给耶和华。 亚伯精心牧羊,羊群繁殖很快,个个长得膘肥毛厚。 第23章 到了献祭的时候,他在羊群中选取最好的头生羊,连同羊脂油一起,作为供物,献给耶和华。 耶和华看中了亚伯和他的供物,只是看不中该隐和他的供物。 该隐看见弟弟占先了,气得满脸紫胀,眼睛射出凶光。 耶和华劝慰该隐说: “该隐哪,干么要生气呢,干么要变脸呢?如果你行得好,你的供物同样会受到我的悦纳。如果你行得不好呢,那可要当心犯罪呀!罪已经埋伏在你的门前了,它一定要和你纠缠,你可要甩开它呀!” 可是该隐不听上帝的劝告,他走到田野里,看见亚伯正在牧羊,脸上现着得意的神色,他便凑过去对弟弟说: “亚伯,你得意什么,难道我老大不如你吗?” 亚伯知道哥哥的供物不蒙悦纳,知道他想要拿自己出气,因此尽量回避他。可是该隐并不罢休,硬要毁掉弟弟精心牧养的羊群。亚伯忍不住,便顶了一句: “你的供物不蒙悦纳,关我什么事呀?” 于是两个人就争吵起来了,越吵越凶,双方动手厮打起来。该隐把弟弟打翻在地,还不肯放手,直到把他打死。 该隐杀弟,这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桩凶杀案。上帝亲自审问: “该隐,你弟弟亚伯在什么地方呢?”|奇^_^书-_-网| “不知道,”该隐回答说,“难道我是专管看我弟弟的吗?他上哪儿去,也没告诉我呀!” “是你把他杀了,”上帝直接了当地说,“我听见了死者的哀告。他的血从你手里流下来,流到地上,地开了口子,承受了你弟弟的血。” “不错,”该隐供认了,“有这码事,是我把他杀了,谁叫他顶撞我来的!” “你将永远受到诅咒!”耶和华判定该隐有罪,宣布他应该受到惩罚,“你种地,地不再给你长出佳禾。你必定流落他乡,到处飘泊。” 到这时候,该隐才感到惧怕,他俯伏在地,乞求恕罪: “这刑罚太重了,我受不了哇!你把我赶出这个地方,不叫我见你的面,那我无论漂流到什么地方,凡是遇见我的,都会杀我呀!” “不会的,”耶和华对他说,“凡杀该隐的,必定遭报七倍!”上帝给该隐立个记号,带在身上,免得人遇见他就杀。 于是该隐离开耶和华的面前,住到伊甸东边的挪得地方去了。 亚当没有跟他的大儿子一起出走。他活了九百三十岁就死了——偷食禁果造成了凡人皆有死。亚当和夏娃一生留下许多儿女,其中能够代替亚伯安慰始祖的,唯有第三胎的塞特。塞特长得和父亲一模一样,他一共活了九百一十二岁,并且多子多孙。他有个九世孙,名叫挪亚。 始祖偷吃禁果,被逐出伊甸园。该隐杀弟,揭开了人类互相残杀的序幕。人世间充满着强暴、仇恨与嫉妒,深深陷在罪恶之中。 上帝见此情景大为震怒,要将这败坏了的世界一举毁灭。唯有挪亚是个义人,尚可随他留下有限的生灵。 耶和华对挪亚说: “看哪,世界败坏到如此地步,这些有血气的生物全都陷在罪恶之中。这完全违背了我当初造物的旨意。我现在后悔了,我要将这罪恶的世界一举毁灭!你要用歌斐木造一只方舟……”耶和华将方舟的规格和造法传授给挪亚,又对他说,“看哪,我要使洪水泛滥在地上,毁灭天下所有的生灵。然而我要与你立约,你和你的妻子、儿子、儿媳,都要进入方舟。凡是有血有肉的活物,鸟兽虫鱼,各从其类,每样一公一母,你要带进方舟,好在方舟里保全生命。” 挪亚依照上帝的吩咐,选歌斐木,赶造方舟。挪亚一边造方舟,一边劝告世人: “洪水快来了,你们应当悔改!” 可是除了几位年高德助的老人外,很少有人相信他的。邻居们和过路人都讥笑他说: “嘻,这个人真傻,在旱地上造方舟,谁见过这玩艺儿呀!” “他还替我们担忧呢,难道聪明人要听傻子的话吗?” “喂,你老说洪水快来了,我倒要请问,洪水从何处来呀?” “从天上来,”挪亚干着活,汗流浃背,头也不抬地回答,“那水要从天而降。” “怪哉,从天上要流下一道河来!” 他们走开了,回头嘲弄着。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从天上滴下一滴水来。因为自从创世以来,天上一直没有降雨在地上。那时的五谷和百草,全靠地上的河流滋润。 人们不理会挪亚的劝告,照样的吃喝玩乐,婚丧嫁娶,耕耘牧羊…… 挪亚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整整用了一百二十年的时间,终于造成了一只庞大的方舟。这只方舟长三百肘,宽五十肘,高三十肘。共分上中下三层,每层都有一间一间的隔开的小舱房。方舟内外涂着松香,门开在旁边,舟上边有窗户,高一肘,用来通风和透光。 方舟造好了,耶和华对挪亚说: “你和你的全家都要进入方舟,因为在这世代中,我见你在我面前是个义人……再过七天,我要降雨在地上四十昼夜,把我所造的活物从地上除灭。” 原来挪亚有一个妻子和三个儿子,儿子都娶了媳妇,全家共是八口人。家里人大多不相信挪亚的话,只是为了随和这位痴心的老人,才勉强进了方舟。 方舟矗立在旱地上,宛如一座秃兀的木山,舟门洞开着。 人们看见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一对一对的,从天下各地聚集而来,有条不紊地进入方舟。它们全都听从挪亚的指挥,每样只有一公一母得人舟内,对于那些洁净的动物,在名额上则给予适当的照顾——每样有七公七母进入方舟。这倒不是挪亚自作主张,要知道,他完全是在上帝允许的范围内行事。从大象到蚊子,各从其类,在方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方舟中备有各种各样的食物,足够挪亚全家人和天下人选的动物吃的。 过了七天,正当人们指着方舟嘲笑取乐的时候,洪水突然来了! 是年挪亚六百岁。二月十七日,开天辟地第一回下雨了,千万条水线,从高天直通地面,如同无涯的瀑布,骤然间倾泻下来。大雨不停地下了四十昼夜,江河湖海,一齐暴涨起来,冲决堤坝,滚滚洪流,席卷了沟壑,洼地,平原,丘陵和山岭……人群、庄稼和牛羊,以及一切獐狍野鹿,全都陷入了没顶之灾,在劈头盖脸的浪花里挣扎着,喊叫着……峰巅上的树木也节节没人洪水之中。 当洪水来临之际,挪亚全家以及天下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和昆虫,全都按照预定的数目,有公有母,在方舟里各就各位了,正如上帝所吩咐挪亚的。耶和华把他们关在方舟里头。 那么除了挪亚一家人以外,有没有别的人,就说邻居或者儿媳的父母吧,悄悄躲在舟中避难呢?抑或是在洪水中爬上方舟呢?当时并没有发生这种事,因为那些人都不相信挪亚,相信的老年人在此之前都相继离开了人间,也许有人浮光掠影地到舟中蹓个弯,但是也很快捂着鼻子出去了,谁会喜闻老虎大象屙屎撒尿的气味呢?至于说在洪水中爬上方舟,那又谈何容易呢?原来那方舟四围向上直立着,平展展光溜溜,如同冰墙一般,没有个抓寻,要爬也爬不上去,更何况浪头还不停地拍打着呢……所以可以确凿无疑的说:亚当夏娃的后代,到这时候只剩下挪亚一家人了。 方舟外面,洪水漫天,浩森无际,人、鸟、兽、虫,一切血肉之躯,统统卷进了那咆啸的巨澜,葬身在深渊里。有几只巨鸟,凭借着垂天翅,迎着暴风雨奋飞,妄图逃避尘寰浩劫,然而毕竟是血肉之躯,过不了多久,便支撑不住了,吧嗒吧嗒,掉在水里淹死了。 天地间仿佛再也不存在高出水面的物体了,山峰低于水面十五肘,唯有那孤伶伶的挪亚方舟,安然无恙地漂泊在万顷波涛之上。 上帝顾念挪亚和方舟中的一切飞禽走兽,下令止雨兴风,风吹着水,水势渐渐消退。 从二月十七日开始,洪水整整泛滥了一百五十天,到了七月十七日,才有山头从水面上露出来。挪亚方舟停靠在亚拉腊山边。到了十月初一日,山顶全都露出来了。 过了四十天,挪亚打开方舟的窗户,放出一只乌鸦去,指望它探听一下外面的消息。可是这负心的鸟儿飞来飞去,再也不回那憋闷的方舟。方舟得不到回音,挪亚只好另选别的鸟,他把一只鸽子放了出去,要它看看地上的水退了没有。但是除了冷风呼啸的山峰外,遍地都是水,鸽子找不到落脚之处,又飞向方舟的窗户,挪亚伸手把它接了进来。 七天之后,再把鸽子从方舟里放出去。舟中之人巴望着窗口,耐心而焦急地等待着,一直等到日落黄昏,鸽子才飞回来,嘴里衔着一枝橄榄叶,翠绿翠绿,看出是新从树上拧下来的,由此判断,地上的水已经消退了。一片橄榄叶表达了和平的讯息。又过了七天,挪亚把舟中的鸽子全都放出去,它们就再也用不着回来了。 到挪亚六百零一岁的正月初一日,他掀开舟盖,向外观看—— 周围一片雾海茫茫,蒸腾着的水气宛如一层薄薄的轻纱,朦胧中显出大地的面庞,在那稠厚的泥浆下面,掩埋着多少曾经活动过的躯体呢?时隐时现的山川,树林,荡着徐徐的清风,沉浸在万物俱灭的宁静之中。 第24章 直到二月二十七日,大地才凝结坚实了,全干了。天空晴朗,太阳向大地投下灿烂的光辉,地上的山川树木,全都用水洗过,焕然一新,星星点点地闪烁着晶莹的露珠。 上帝对挪亚说: “出来吧,挪亚!你和你的妻子,儿子,儿媳,全都出来吧!把方舟中的一切活物,飞禽走兽和昆虫,全都放出来吧!” 幸存者们在方舟中憋闷了一年零十天,终于蒙着上帝的召唤,纷纷跃出挪亚方舟,欢快地来到这新生的天地里。 一朵一朵的白云,飘浮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天际上映衬着旷古未有的彩虹。这彩虹就是上帝与人立约的记号,表明洪水大劫不会重演,上帝愿挪亚子孙昌盛。 洪水大劫以后,挪亚子孙在新的天地里传宗接代,一代更比一代多。天下众多的人口,全都说着同一种语言。 他们成群地向东迁移,走到示拿地方,发现一片广袤的原野,莽莽苍苍,一望无垠。人们笑逐颜开,互相商量着: “这地方多好哇,住下来吧!” “咱们在这里建一座城,城中建一座塔,塔顶通天。” “对,作个纪念,留给子孙,传流后世。这样也免得大家流离失所,连个集中的地方都没有。”奇qisuu.co网 “那么好,你过来吧,我要你和我同寝!” “不,”约瑟说,“这不行。” 第25章 他从来没有违抗过主人妻子的吩咐,这是头一次,他向她解释,“你看,我主人把全部家当都交在我的手里了,他没有留下一样不交给我,只留下了你,因为你是他的妻子。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那太对不起主人了。” “哼,”她忿忿地走开了,回过头来,压低声音说,“你要是说出去,我就扒了你的皮!” 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贵妇人,虽然失败,却不肯就此罢休。脸皮既然已经撕破,她便天天缠住他不放,嘴里甜言蜜语,百般地引诱,约瑟别无良策,只是一味地回避。 事有凑巧,那天约瑟进屋去取一样东西,屋里刚好没有人,那妇人便悄悄走过来,一把扯住约瑟的衣裳,肉麻地说: “我们俩同寝吧!” 约瑟吓得慌慌张张往外跑,没有料到,他的衣裳脱落在妇人的手里了。 妇人见软硬不能得手,恼羞成怒。她在后面追逐着,撒泼尖叫起来:“快来人哪!” 当家人闻声赶来的时候,她抖动着手里的衣裳说: “你们看哪,这是谁的衣裳?这是约瑟的!他刚才进我屋里,硬是拉住我不放,非要和我同寝不可……是我大声喊叫,把他吓跑了。跑了就完事了呜?没那么便宜!这衣裳能跑得了吗?” 当波提乏回家的时候,那件衣裳又被妇人拿出来,作了约瑟强奸未遂的证据。妇人对丈夫说: “你带回来的那个希伯莱人,进屋里来调戏我,说要和我同寝。我放声喊起来,他就把衣裳丢在这里跑出去了。” 波提乏听妇人哭哭啼啼,说得有根有据,且有衣裳作证,便信以为真。他不容分说,就喝令把约瑟关进了监狱。这个监狱在护卫长波提乏的府内,是法老囚禁犯人的地方。 约瑟被诬,含冤下狱。司狱很同情他,要他作了囚犯的头目。从此约瑟在监狱里,谁也不再难为他,倒也百事顺利。 不久,监狱里又关进两个地位很高的新囚犯,他们便是埃及王的酒政和膳长,因为得罪了埃及王法老,所以也被关了进来。护卫长把这两个新囚犯交给约瑟,要他好生伺候。 身陷囹圄的酒政和膳长。在同一天夜里,各做了一个梦。早晨起来,约瑟发现这两个人愁盾苦脸,与往日大不一样,觉得奇怪,就问他们说: “今天怎么啦,你们愁眉苦脸的?” 他们异口同声回答说: “我们夜里一个人做了一个梦,谁也解不开,不知是福是祸,因此在这里发愁。” “不用发愁,”约瑟说,“请你们把梦讲出来,我给你们圆解。” 于是酒政先开口了: “我梦见在我面前有一棵葡萄树,树上有三根枝子,好像发了芽,开了花,上头的葡萄都成熟了。法老的杯子在我手中,我就拿葡萄挤在法老的杯里,将杯递在他手中。” 约瑟听了,向酒政解释说: “你所做的梦,原来是这么回事——三根枝子就是三天。三天之内,法老必定会提你出监,叫你官复原职。你仍要将杯子递在法老的手中,和先前作他的酒政一样。等你得好处的时候,求你记念着我,在法老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把我从监狱里救出来。我实在是从希伯莱人之地被拐出来的,我在这里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他们却把我关进了监狱。” 膳长见梦解得好,就对约瑟说: “我在梦中,见我头上顶着三筐白饼,最上面的筐子里有为法老烤的各样食物。有飞鸟来吃我筐子里的食物。” 约瑟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对膳长说: “你的梦可以这样解释——三个筐子就是三天。三天之内,法老必定斩掉你的头,把你挂在木头上,必定有飞鸟来吃你身上的肉。” 到了第三天,正是法老的生日。他为群臣大摆筵席,少不得把酒政和膳长从监里提出来。法老给酒政官复原职,他仍旧将杯子递在法老的手中。同时把膳长处死,尸首挂在木头上,就和约瑟所讲的情形一模一样。 酒政出监后就把约瑟忘在脑后了,他没有在法老面前提起约瑟,因此约瑟一直关在狱中。 约瑟在狱中为酒政和膳长圆梦的两年后,法老做梦,梦见自己站在河边,从河里上来七头母牛,在岸边吃草,长得又美好又肥壮。随后又有七头母牛从河里上来,长得又丑陋又瘦弱,与先前那七头母牛一同站在河边。这后来的又丑陋又瘦弱的七头母牛吃尽了那前来的又美好又肥壮的七头母牛。 法老一觉醒来,揉一揉眼睛,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 他梦见一棵麦子长了七个穗子,又茁壮又饱满。随后又长了七个穗子,又枯萎又干瘪,被东风一吹,全焦了。这又枯萎又干瘪的七个穗子吞了那又茁壮又饱满的七个穗子。法老睡醒了,方知这又是一个梦。 早晨起来,法老心里格外不安,这样清清楚楚的两个梦,却百思不得其解。他派人出去,把埃及所有的术士和博士都召集来,要他们给自己圆梦。 “我所做的这两个梦,原原本本地讲给你们听了,你们谁能圆解?”法老说完话,目光扫视着群臣似及术士和博士们。 下面鸦雀无声,一个个紧闭着嘴,摇头晃脑地装作正在思索。大家明知道这是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可是头脑中却如乱麻一般,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你们谁个能圆解?”法老的目光落在内臣们的身上,大家全都顺下眼去,默不作声。 看见这些酒囊饭袋,全不能为他排难解忧,法老的肺都快气炸了。他正要大发雷霆,却看见人堆里冒出一个人来。原来正是那位两年前官复原职的酒政,他走到法老面前,当着大家说: “请法老息怒,我推荐一个人,保证能圆解此梦。”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法老问。 “他叫约瑟,现在监狱里。”酒政继续说道,“臣仆有罪,从前我和膳长一同坐过监。在监狱里,在那同一天晚上,我和膳长各做了一个梦。醒来以后,我们谁也圆解不上来。正在苦思苦想的时候,约瑟走到我们中间来了。他是一个希伯莱少年,原是护卫长的仆人,不知因为什么被囚在护卫长府内的监狱里。我们把各人所做的梦告诉了他,他很快圆解上来,后来全都应验了,和他说的分毫不差——我官复原职,膳长被挂在木头上了。” 法老即刻派人去召约瑟。约瑟正在狱中闷得发慌,不料喜从天降!只见他被带出监来,急急忙忙地换上了新衣服,剃头,刮脸,洗足,一时间打扮得整整齐齐,来到法老面前。法老对约瑟说: “我做了两个梦,没有人能够圆解。我听人说,你会圆梦,是吗?” 约瑟回答法老说: “这不在乎我,上帝必将平安的话回答法老。” 于是法老就把那两个梦,从头至尾又说了一遍,说完就把眼睛盯着约瑟,看他如何圆解。在埃及王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约瑟不慌不忙地说道: “法老的两个梦,原来却是一个。这是上帝向法老预示未来的事情。梦中的七头好母牛是七年,七个好穗子也是七年,所以说这梦本是一个,都是七个丰收年。那随后上来的七头瘦母牛是七年,那七个干枯的被东风吹焦了的穗子也是七年,都是七个荒年。通过这两个梦,上帝向法老预示:埃及全地必将有七个大丰年,随后又来六个大荒年。饥荒很大,以致会使人们忘记了还有先前的丰收年。这事眼看就要来临,希望法老早做准备。” 圆梦的解说词,讲得这样透彻,法老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点一点头。 “法老,我这么一说,你就明白了吧?” “是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应和了这么一句,法老提出一个问题,丰年好过,可是荒年呢,荒年怎么办? “我不是说过嘛,请法老早做准备。”约瑟说,“至于如何准备,那还要请法老作主,拣选一个有聪明才智的人,治理埃及全地。下面委派官员,管理各处。当七个丰年的时候,征收埃及地的五分之一,把这丰年征集的粮食聚敛起来,储存在各个城里。这些粮食统归法老所有,以备将来的七个荒年,兔得埃及被饥荒所灭。” 这个以丰补欠的办法,得到法老和全体臣仆的一致赞同。至于拣选一位聪明智慧的埃及宰相,当然要首推具有上帝灵性的约瑟了。法老对约瑟说: “上帝既然指示你给我圆梦,可见没有人像你这样有聪明有智慧。我任命你为埃及宰相,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治理埃及全地。凡我臣民,都必须听从你的话,唯独在宝座上的我比你大。” 说罢,法老从手上摘下打印的戒指,戴在约瑟的手上,把金链戴在他的脖子上,亲自给他穿上细麻布衣裳,吩咐约瑟出行时坐法老的副车,前面有人开道,喝叫两旁行人跪下。在埃及全地,任何人不得约瑟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约瑟从狱中奴隶一跃而为埃及宰相,时年三十岁,位极人臣。 由埃及王法老作主,将安城祭司的女儿亚西纳许配给约瑟为妻。结婚以后,在那五谷丰登的年月里,亚西纳给约瑟生下两个儿子。长子名叫玛拿西,次子名叫以法莲。 上任宰相之后,约瑟从法者面前出去巡行埃及各地。各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粮食吃不完,堆得像沙丘一样,无法计算,连续出现七个大丰年。 第26章 约瑟将征集到的粮食全都储存在各个城里,仓满粮足。 七个丰年一过,接着出现了七个荒年。禾苗枯焦,五谷不收,天底下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外邦的粮食全都吃光了,唯有埃及尚有存粮。众民遇上饥荒,纷纷向法老哀求粮食,法老对他们说: “你们往约瑟那里去吧,从他籴粮,凡事都要服从他。” 约瑟开了各处的粮仓,粜粮给埃及人。 当时的饥荒布满天下,各地的饥民纷纷逃往埃及,因为只有埃及有存粮。 埃及有粮的消息在荒年里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迦南地。住在迦南地的雅各仿佛见到了一线希望,他对儿子们说: “你们为什么彼此观望呢?我听说埃及有粮,你们可以带些银子到那里去,朵些粮食回来。不然没有粮食,我们都得饿死。” 于是雅各只把最小的便雅悯留在身边,打发其余的儿子们到埃及去籴粮。 当时在埃及主管粮食的就是约瑟。约瑟的哥哥们风尘仆仆地来了,他们个个脸伏在地上,向他倒身下拜。原来他们并不认得这就是被他们出卖了的约瑟。约瑟却认识哥哥们,可是他故意装作不认识,厉声问道: “喂,你们从哪里来?” “从迦南地来,”弟兄们回答说,“我们是来籴粮食的。” “不对,”约瑟喝道,“你们是奸细,专门来这里窥探虚实的!” 他们对他说: “我主啊,不是的。仆人们是来朵粮食的。我们都是一个人的儿子,是你的诚实的仆人,仆人们不是奸细。” “你们肯定是刺探虚实来的!”约瑟虚声恫吓那些个向他匍匐跪拜的哥哥们。 他们战战兢兢地述说着自己的身世: “仆人们本是迦南地一个人的儿子,兄弟十二人,其中一人不在了,还有一个小弟弟留在父亲身边。” “还有一个小弟弟?那为什么不带来?看来其中有假!如果你们验证不了自己的话,那就肯定是奸细!”约瑟说罢,不容分说,就把他们统统关进监狱里。 连年的天灾,使得哥哥们格外恐惧,不由得联想起十几年前谋害弟弟的罪过。 “我们在约瑟身上实在有罪,”他们彼此说,“当他在我们手里苦苦哀求的时候,我们明明见到他的苦状,却不肯宽容他,现在苦难临到我们自己身上了。” 老大流便开始抱怨: “我那时就跟你们说,不可伤害那孩子,可你们就是不听!” 回忆是痛苦的,大家都很难过。弟兄们用希伯莱语讲话,全不背着埃及主人。出为他们觉得,不经过通事的翻译,他是无法听懂的。哪里晓得,这些话像针一样直刺着约瑟的心,他转身退出去,痛哭了一场。但是他不愿过早地披露真情,于是收住眼泪,回到他们那里说: “你们必须把小弟弟带来,以便证实那些话是真的,否则你们就是奸细!”说着他一把抓过西缅,当场把他捆绑起来,“把这个人留下,其他人回去,把小弟弟带来作见证,那时我才相信你们是诚实人。” 表面上冷若冰霜,内心里却燃烧着同情的火焰。约瑟吩咐手下人把粮食装满以色列人的口袋,顺便把银子也塞进里边,这是约瑟有意退给他们的。约瑟还给他们带上食物,以备路上吃。 弟兄们赶着驴子,驴背上驮着口袋,口袋里装满了粮食,粮食里埋藏着退回的银子,他们就这样忐忑不安地起程了。 半路上住宿,有人打开口袋,拿料喂驴,这才发现:银子,籴粮的银子,不声不响地躺在口袋里!弟兄们纷纷打开口袋,结果各人的口袋里全都出现了退回的银子。这意外归来的银于使弟兄们莫明其妙,人在苦难中,往往想到坏处,他们害怕这银子会带来新的灾难。 哥哥们惶恐不安地回到迦南地,见到父亲雅各,七嘴八舌地向他述说着籴粮的奇遇。 “那地的主人好凶啊,硬说我们是奸细,把我们全都关进了监狱。”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呢?”父亲急着追问。 “不足逃回来的,是放回来的。”有人向父亲解释,“我们在狱中关了三天,主人就把我们放回来了,只留下西缅作人质。主人说,我们的话不可信。我们说,我们家中还有老父和幼弟。他就叫我们回来把小弟弟带去作见证。”接着他们把来粮和退银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白花花的银子反而给老人带来新的恐惧,他似乎望见了那不断延长的祸患:约瑟没有了,西缅也没有了,难道下次还要夺去他的小儿子便雅悯吗? “不行,你们不能把便雅悯带去!” 流便向父亲恳求说: “交给我吧,我保证把他带回来,若不带回来,你可以杀我的两个儿子。” “我的小儿子不可同你们一道去!”老人悲愤地说,“他哥哥死了,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万一他在路上遇害,那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母亲?那我怎么活下去呢?难道你们要使我白发苍苍、悲悲惨惨地下阴间去吗?”他绝望地叹息着,断然不肯冒险放走自己的小儿子。 从埃及带来的粮食暂时充填了以色列人的辘辘饥肠,然而坐吃山空,终非长久之计,口袋里的粮食渐渐瘪下去了,灾荒还没有望见尽头。人不吃饭怎么能活呢? 雅各对儿子们说: “你们再去籴些粮食来吧,我们又快没吃的了。” “那就得带着童子一起去,”犹大对父亲说,“那人谆谆告诫我们,说是小弟弟若不与你们同来,你们就别想见我的面。如果你打发小弟弟与我们同去,那我们就去给你籴粮;否则,我们就没法去了。” “你们为什么这样坑害我,告诉那人你们还有兄弟呢?”雅各反怪起他们来。 他们回答说: “不说不行呀,那人问得可详细啦,你们父亲还在吗?你们还有兄弟吗?我们只好照直告诉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要我们把小弟弟带去呀!” “你打发童子与我们同去,我们就去,”犹大反复对父亲说,“籴回粮食来,全家都能活,不然的话,你和我们,以及妇人和孩子,都得饿死。若是你早把童子交给我们,如今第二次都回来了。我们向你保证,如果不把他带回来,我情愿永远担这罪名。”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办吧!”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父亲勉强同意了犹大的主张,“你们把这里的土产——乳香、蜂蜜、香料、没药、榧子、杏仁,各样选一点最好的带去,作为礼物送给那主人。银子要加倍带,把上次退回来的还给人家,那或许是人家错给了你们的。这回便雅悯和你们同去。但愿那人怜悯你们,释放西缅和便雅悯回来。奇qisuu.书唉,我若丧了儿子,那就丧了吧!” 弟兄们备好了驴子,让便雅悯骑在上面,礼物和银子装在口袋里,匆匆忙忙踏上了通往埃及的征途。 当他们和童子一起站在约瑟面前的时候,约瑟立刻吩付家宰。 “把这些人领到屋里去,要宰杀牲畜,准备筵席,我要同这些人共进午餐。” 这时西缅也被带出来,十一个弟兄被领进约瑟的屋里。一进屋,他们心里就嘀咕: “这必定是银子事发了!莫非要强迫我们做奴仆,是不是还要扣下我们的驴子?” 看见家宰站在房门口,他们挨上去和他搭话: “我主啊,我们上次来,实在为的是籴粮,不想在回去的路上,发现花出去的银子又都原封不动地回到各人的口袋里。现在我们把那些银子全带回来了,还有这次朵粮的银子,准备一起交给你们。” “你们上次籴粮的银子我们早已收到了,”家宰说,“你们口袋里发现的银子是上帝赐给你们的财宝。” 接着家宰给他们打洗脚水,又忙着端草端料喂驴。来来回回,嘴里不停地安慰他们。 晌午时候,约瑟回来了。弟兄们献上礼物,诚惶诚恐,一齐倒身下拜。约瑟问他们好,又问: “你们的父亲还健在吗?他老人家平安吗?” 弟兄们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的仆人我们的父亲,他还健在,他还平安。” 约瑟举目看见他的同父同母小弟弟便雅悯,便欣喜地说: “你们上次向我说的,那顶小的兄弟,就是这位吗?”又摸着他的头顶说,“小童啊,愿上帝赐福给你!” 兄弟们在此相会,约瑟百感交集,尤其是小弟便雅悯的出现,更使他难以抑制那天生的手足之情,眼泪快忍不住了。约瑟赶紧走进自己的卧室,独自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然后洗脸出来,强作镇静,吩咐手下人摆宴。 共摆上三席:一席单摆给约瑟,一席摆给希伯莱兄弟,席摆给陪坐的埃及人。因为埃及人看不起希伯莱人,所以不能和他们同席。 约瑟使众兄弟在他面前排列坐席,都按照长幼的次序,这使众兄弟感到诧异。约瑟把他面前的食物分出来,送给他们。其中送给便雅悯的,比别人多五倍。 宴席上,大家饮酒,与约瑟同乐。宴席散后,兄弟们各自交过了籴粮的银子,准备明天赶早回去。 约瑟把家宰叫过一边,吩咐他说: “你把我的占卜银杯放在那童子的口袋里。” “口袋里还给他们装上粮食吗?”家宰问。 “当然,”主人吩咐,“他们的驴子能驮多少,就装多少,装得满满的。” 第27章 “银子呢,是不是还退回去?”家宰问。 “当然,”主人吩咐,“和上次一样,全都放回他们的口袋里。” 家宰只知道服从主人,主人怎样吩咐,他就怎样做。 第二天早晨起来,兄弟们一看,全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他们赶紧上路,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家里。过分的顺利,使他们担心事情有变。 估计他们走出了城,约瑟便对家宰说: “你领人出城去追赶他们,追上了就对他们说,你们为什么偷主人的银杯……”如此这般地嘱咐好了,俯首贴耳的家宰立刻行动起来。 弟兄们正在风风火火地赶路,忽听背后有人喊道: “站住,想跑是跑不了的!” 回头一看,原来是家宰带领一帮人气喘嘘嘘地追上来了。他把约瑟教的话对这些人说了一遍: “……银杯不见了,是谁偷的?赶快交出来!” “我们不会偷东西,”弟兄们分辩说,“我们上次发现银子,还从迦南地带回来,归还给你们,我们这次怎么会偷你家主人的银杯呢?” “那是我家主人占卜用的银杯,”家宰气势汹汹地说,“肯定是你们希伯莱人偷的!” “那你们就搜查好了,”弟兄们不服气地说,“从我们谁的手里搜出银杯来,就要谁的命,并且其余的人全作你们的奴隶。” “一言为定,”家宰说.“就照你们的话办!不过我要把处罚降低一些,这对你们有利,从谁那里搜出来,谁就做我们的奴仆,其余的无罪释放。” 于是开始搜查,弟兄们都把各人的口袋从驴背上卸下来,放到地上,打开口袋嘴,让人随便搜,随便看。家宰依照次序,先从年长的搜起,一起搜到年幼的为止。偏巧在便雅悯的口袋里搜出来了。 “这是什么?”家宰把银杯高高举起,“这个童子跟我走吧,原来是你偷了我家主人占卜用的银杯!” 弟兄们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会从小弟弟手里搜出这东西。 “一人做事一人当,其他人都回去吧!”家宰放过众人,只把便雅悯抓在手里。 “不!”弟兄们一个个全都撕裂衣服,“我们全都跟你去!” 兄弟们扎好口袋,放在驴背上,一齐跟着家宰回到城里。 他们走进屋里,见到约瑟,就把身子伏在地上,向他清罪。 约瑟对他们说: “你们做这样的事,难道你们就不想一想,像我这样的人,是会占卜的吗?” “仆人有罪,”犹大最先开口,“既然上帝已经查出仆人的罪了,那就让我们兄弟全都做你的奴仆吧!”他知道赃证俱在,辩驳是无用的,而且也无法辩驳,只得低头认罪,“从今以后,我们全是你的奴仆。” “我绝不同意这样做,”约瑟说,“有言在先,从谁那里搜出银杯来,谁就做我的奴仆。其他人没有罪,我不能留下你们,你们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了。” 犹大匍匐向前哀告: “求我主开恩,把我留下做你的奴仆,把这童子替换回去吧。因为这童子的母亲只留下两个孩子,哥哥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他一个,父亲原本不放他出来。他是父亲的命根子,万一有个好歹,父亲会心疼死的。我们的父亲也就是你的仆人,谁能忍心看着他老人家,白发苍苍、悲悲惨惨地走向阴间呢……求求我主,开开恩吧,放这童子回去。” 听着犹大的肺腑之言,约瑟心如刀绞,大声说道: “左右家人,统统出去!” 家人一走,他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身边的弟兄们摸不着头脑,正在发愣,忽听主人说道: “我是约瑟!” “啊——”弟兄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被他们卖到埃及的约瑟呀! 怪不得这么蹊跷呢,原来是自家兄弟!由于饥饿与惶恐,他们不敢仰视埃及主人;还由于约瑟的身量与衣着变化太大了,加上十几年的时间掩盖了他那童年的面孔;以及其它种种想象不到的原因,使得弟兄们一直把他看成埃及人。现在他们认出来了,这的确是约瑟。然而他们的恐惧并没有因此而消除,尤其是那几个心中有愧的哥哥,仿佛在约瑟身上看见了某种危险。 “你们不要自忧自恨,”约瑟说,“用不着因为把我卖到埃及而难过。我到埃及,这本是上帝的差遣,为的是拯救许多人的生命。我们的父亲真的还在吗?我日夜想念着他老人家……” 约瑟的宽容扫除了往昔的嫉妒与仇恨,兄弟们心到一处,悔恨与欣喜交加,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声音传到屋外,传到埃及人的耳朵里。 风声传到法老的宫里,听说约瑟的弟兄们来了,法老和他的臣仆们都很高兴。 法老派人把约瑟召到宫里,亲自过问了这件事,当场下达了令人欣慰的旨意: “你去吩咐那些弟兄们,要这么办:把你们的父亲及其眷属全都接到我这里来,埃及所有的美物,他们全都有份。” 约瑟遵照法老的旨意,打发弟兄们上路。这次与上次大不相同,每人各得一套衣服,小弟弟便雅悯得了五套衣服外加三百银子;他们驾着车辆,车上满载食物,以备途中需用;他们赶着的驴子也新添了二十匹,这是约瑟特意送给父亲的,其中十匹公驴的背上驮着各种衣物,十匹母驴驮着各种食品,这些是专供老人路上需用的。弟兄们如同一伙浩浩荡荡的行商,离开埃及,向着连年荒芜的迦南地进发。 父亲雅各看见他们带着便雅悯一同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可是当他听说约瑟在埃及当了宰相的时候,他的心义迷惘了,好像浸到了冰水里——可怜的约瑟,他已经被野兽撕碎了! “约瑟没有死,”弟兄们向老人证实,“他还活着,现在当了埃及宰相。不信你看这许多东西,全是他给的,喏,这是特意送给你老人家的……” 老人疑疑惑惑,走出帐棚,看着儿子们一样一样往里面搬东西,粮食,衣服,器具,蔬菜,面饼……他亲眼看见了,亲手摸到了,他不能不相信,这是来自埃及的物品。 约瑟通过兄弟们的口,给父亲捎话说: “请父亲坐这辆车子下埃及!” 父亲望着约瑟派来的车子,摸啊摸,他那颗麻木的心渐渐苏醒了,明亮了,他狂喜,他向全家宣布: “真的,真的,我的约瑟还活着,我要到埃及去找他!” 以色列率领全家迁居埃及。及至到了埃及,他派犹大先去见约瑟,约瑟派人引路,把全家人引到歌珊地。约瑟本人也坐着法老的副车来到歌珊,迎接他的父亲以色列。 以色列父子在歌珊相会,悲喜交集,热泪横流,约瑟伏在他父亲的颈项上,哭了许久。以色列对约瑟说: “现在我可见到你了,知道你还活着,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经过法老的同意,以色列全家从此就居住在埃及的歌珊地。他们仍以牧羊为业。以色列人,包括约瑟的两个儿子在内,初到埃及的时候,共有七十人。他们在那里置办产业,生儿育女,过着无优无虑的游牧生活。 以色列在埃及住了十七年,临终的时候,把约瑟叫到床前,嘱咐他说: “当我与我祖我父同睡的时候,你要将我带出埃及,葬在他们所葬的地方。” “请父亲放心,”约瑟说,“我一定照办。”接着他在父亲面前发了誓。 为儿子们祝福以后,以色列就与世长辞了,终年一百四十七岁。法老派臣仆和长老们随同约瑟及其兄弟们为以色列举丧,经过长途跋涉,将他的尸体运到迦南地,葬在麦比拉洞里。 麦比拉洞里埋葬着以色列人的三代祖先:第一代祖先是亚伯拉罕和妻子撒拉,第二代祖先是以撒和妻子利百加,第三代祖先是雅各和妻子利亚。 雅各又名以色列,他的十二个儿子便是以色列人的十二列祖。每个列祖下面形成一个支派,共有十二支派。 (造自张文宣编《圣经故事》) 力士参孙 以色列经过几度兴衰,又落在非利士人的手里。在那阴霾而又沉闷的天幕之下,有一位披发赤手的孤胆英雄走上历史的舞台,这就是大力士参孙。 以前玛挪亚的妻子遇上了天使,天使对她说: “你向来不生育,如今你要怀孕生子。儿子出生以后,千万不要给他剃头。这孩子一出生就归上帝作拿细耳人(拿细耳就是归主的意思),他将成为以色列人反抗非利士人的英难。因此你应该注意:清酒浓酒不可喝,不洁之物不可吃。” 妇人把这次奇遇告诉丈夫玛挪亚,玛挪亚向天祷告,求神再来。上帝的使者果然又来了,玛挪亚夫妇款留他,与他交谈,并且问他叫什么名字?天使对他们说: “何必问我的名字呢,我的名字是奇妙的!” 他们献上一只羔羊,放在磐石上。只见一团火焰从坛上升起,天使便在火焰中不见了。 后来玛挪亚妇人生下一个儿子,给他起个名字叫参孙。参孙渐渐长大。有一次他到亭拿去,在那里看见一个女子,这女子是非利士人。他回去便对父母说: “我在亭拿看见一个非利士女子,愿你们给我娶来为妻。” “难道以色列人中就没有一个合适的女子吗?”父母反驳他说,“为什么要在未受割礼的人中娶妻呢?” 第28章 “我喜欢她呀,”参孙对父亲说,“请你给我把那个女子娶来吧!” 后来参孙又到亭拿去,在葡萄园里看见一只少壮的狮子,张牙舞爪,向他吼叫。参孙赤手空拳迎上去,扭打那狮子,将那狮子活活撕裂了,如同撕裂一只羔羊一样。 回家的时候,参孙并没有把赤手空拳打死狮子的事告诉父母。过了些日子,参孙又去亭拿,要娶那非利士女子为妻。 这次回来的时候,他转过道旁,要看看那只被他打死的狮子。到那里一看,嚯!有一群蜂子,嗡嗡嗡忙碌着,正在死狮身上筑巢酿蜜呢!参孙从狮身蜂巢上抓了一大把蜜,一边走,一边吃。到家的时候又送给父母,父母也吃了。但是他们始终不知道,这蜜是从死狮身上取出来的。 当他父亲去相看那女子的时候,参孙根据当地人的习惯,在那里大摆宴席。众人看见参孙,就请来三十人作陪。在宴席上,参孙对客人们说: “我有一个谜语,说给你们听。如果你们在七日之内猜中了,我就给你们三十件衬衫和三十件外衣。如果你们猜不中呢,你们就得给我三十件衬衫和三十件外衣。你们同意吗?” “同意!”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就这么说定了,快把谜语说出来给我们听吧!” “你们听着——”参孙清了一下嗓子,对他们说,“吃的从吃者出来,甜的从强者出来。” 这可把那群客人难住了,他们猜来猜去,直到第三天,也没有猜出个意思来。与其这样不着边际地胡猜乱碰,还不如去问问参孙的妻子呢!眼看到了第七天,他们哀求参孙的妻子说: “你哄哄你丈夫吧,把谜底哄出来告诉我们,不然我们可要放火烧你们全家啦。难道你们请我们来,是为着夺我们东西吗?” 参孙的妻子在丈夫面前撒娇说: “你给我本国人出谜语,却不把谜底告诉我,可见你是恨我,不是爱我!” 参孙回答说: “谜底?这连父母我都没告诉,怎么会告诉你呢?” 可是这女子受着本国人的催逼,继续在她丈夫身上掏谜底。她千媚百态,哭哭闹闹,变着法儿哄她的丈夫。参孙被闹得心烦,只好把谜底告诉她了。这女子如获至宝,立刻把谜底透露给本国人。 在第七天的日落之前,那些客人对参孙说: “有什么比蜜还甜呢?有什么比狮子还强呢?” 他们完全猜中了! 参孙心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板起面孔回敬他们说:奇qisuu.书 “如果你们不用我的母牛犊耕地,就不可能猜中我的谜底!” 说罢参孙就到亚实基伦那里打死了三十个人,把他们的衣裳扒下来,拿回来交给了那些猜中谜语的人。 一气之下,参孙不辞而别,回他父亲家里去了。 到了麦收的时候,参孙牵着一只山羊羔去看望他的妻子。可是岳父却上前拦住他,不让他进屋,嘴里说道: “我料你非常恨她,因此我把她另嫁给你的朋友啦!她的妹子不是比她更漂亮么,你可以娶来代替她。” “哼,”参孙忿忿地说,“这回我可要加害非利士人了,这不算有罪。” 于是参孙捉来三百只狐狸,把尾巴一对一对地捆上,在两条尾巴中间拴上火把,用火一点,呼啦烧着了,吓得那些狐狸互相挣扯着尾巴,尖叫着,磕磕绊绊,乱跑乱串,串到哪里,哪里就起火,一时间,场上的麦垛,田野的庄稼,园里的橄榄……全都冒烟着火了。火势越烧越猛,仿佛烧化了非利士人的心。 非利士人纷纷议论着: “这火是谁放的呢?” “准是参孙,他是亭拿人的女婿。” “既然是女婿,那为什么还来放火呢?” “因为他岳父将他妻子另嫁别人了。” 于是非利士人把那妇人和她父亲拖出来,不容分说,往火堆里一推,活活把他们烧死了。 参孙对非利士人说: “你们这样干,我可要在你们身上报仇雪恨啦!” 说着参孙跳出来,狠狠击打非利士人,往死里打,连腿带腰都打断了。 随后他扬长而去,住在以坦磐的洞穴里。 非利士人追出来,在犹太人的集居地利希安营扎寨。 犹太人对他们说: “你们为什么来攻击我们呢?” “我们来抓参孙,”他们气势汹汹地说,“他怎样对待我们,我们也要怎样对待他!” 犹太被逼无奈,只得约集三千人,下到以坦磐的洞穴里。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向参孙诉苦说: “我们在非利士人手下过日子,难道你还不知道么?你这干的是什么事呢,惹得他们攻击我们……” 参孙回答说: “他们怎么样对待我,我也要怎么样对待他们!” 犹太人对他说: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连累我们又怎么样呢?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把你捆上交给非利士人。” “行啊,”参孙说,“不过你们得向我起誓,答应我,你们自己不亲手害死我。” “我们决不杀你,”他们对参孙说,“我们只是要把你捆上交给非利士人。” 说着他们拿过两条新绳子,把参孙捆绑起来,从以坦磐带上去。 参孙被带到利希,交给非利士人。非利士人迎上来,把参孙围在当中,向他叫嚷,向他狂笑…… 这时参孙把头一晃,那绑绳如同经火烧一般,一节一节脱落下来。参孙挣脱了绑绳,从地上捡起一块湿漉漉的驴腮骨,跳起身,抡动着,啪啪啪击打非利士人。非利士人措手不及,纷纷倒地,横七竖八地死了一片,足有一千人。 望了望仇敌的尸体,参孙自言自语道: “啊哈,我用驴腮骨杀人成堆,我用驴腮骨击杀了一千人!” 说完这话,参孙便将手中的驴腮骨往地上一抛,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他太累了,口里干渴得要命。 参孙跪下来求告耶和华说: “你既然借着仆人的手施行大能,那就求你救救我吧,别让我渴死,落在非利士人之手。” 说话间,只见利希的洼地上突然裂开个口子,涌出一股泉水,清清凉凉,甘甜可口。参孙喝足了泉水,精神顿觉清爽如初。 参孙来到迦隆,住在一个妓女家里。迦隆人闻讯赶来,在外面把他团团围住,彻夜埋伏在城门口,准备天亮时动手杀他。参孙睡到半夜起来,把城门上的门框、门扇、门闩,统统拆下来,扛在肩上,一直扛到希伯 的山峰上。 后来参孙在梭烈谷看中一个女子,名叫大利拉,两人相好同居。 非利士人的首领找到大利拉,好言好语对她说: “求你诓哄参孙,问问他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当用何法制伏他?如果拿住参孙,我们每人就给你一千一百舍客勒银子。” “好吧,”大利拉回答说,“我可以照办。不过事成之后,银子可得如数给我。” “这个你放心,亏不了你的。”首领向大利拉做了保证。 于是大利拉诱骗参孙说: “求你告诉我,你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当用何法制伏你?” 参孙回答说: “如果有人拿七条未干的青绳子捆绑我,我就软弱得如同常人。” 妇人将这话传给非利士人的首领,首领交给她七条未干的青绳子,并派人预先埋伏在妇人的室内。妇人等参孙睡熟以后,就用七条青绳子捆绑参孙,捆好后对他说: “参孙哪,非利士人逮你来了!” 参孙睁开眼睛,把头一晃,挣断绳子,那绳子就如同经火的麻线一般,脱落下来。 这样看来,他力气的根由,还是无人知道。 大利拉嗔怪参孙说: “原来你是哄我呀,为什么向我说谎?现在求你向我说真的,当用何法制伏你?” “如果有人用没有使过的新绳子捆绑我,我就软弱得如同常人。” 和上次一样,等人在室内埋伏好以后,大利拉就用新绳捆绑他,然后对他说: “参孙哪,非利士人逮你来了!” 参孙把头一晃,挣脱了绳子,就如同挣断一条线一样。 大利拉又嗔怪参孙说: “你这次又欺哄我了,你向我说的全是谎话!现在求你告诉我,当用何法制伏你?”|奇^_^书-_-网| 参孙回答说: “如果你将我头上的七条发绺与纬线同织就可以了……” 于是大利拉等他睡熟以后,将他的发绺与纬线同织,并用橛子钉住,然后对他说: “参孙哪,非利士人逮你来了!” 参孙从睡梦中惊醒,把头一晃,将头上的纬线连同机上的橛子一齐拔了出来。 大利拉见事不成,便放下脸来对参孙说: “既然你不与我同心,那为什么还说你爱我呢?你欺哄我三次了,一直不对我讲真话,你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大利拉天天用话催逼参孙,闹得他心里烦闷得要死,参孙这时才把心中的秘密告诉她,对她说了实话: “我的力量全凭自己的头发。我一出生就归上帝作拿细耳人,从来没有人剃过我的头发。如果除去我的七条发绺,我的力量就随之离开我了,那时我就软弱得如同常人。” 大利拉见他把心中的秘密全都吐露出来,就立刻打发人向非利士人的首领报告: “他已经把心中的秘密全都吐露出来了,估计这回是真的,请你们再来一次。” 第29章 于是非利士人的首领手里拿着银子,来到妇人屋里,看见参孙枕着她的膝盖,沉沉睡着了。他们马上叫过一个人来,手里拿着剃头刀,小心翼翼地剃除他头上的七条发绺。参孙尚在梦中,大利拉对着参孙的耳朵尖叫: “参孙哪,非利上人逮你来了!” 参孙从睡梦小惊醒,心里说:“我还要像前几次那样,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其不知力量已经随着那七条发绺离开他的身体了。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浑身已经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了——啊,大利拉的手里攥着参孙的发绺! 非利士人将参孙逮住,剜了他的眼睛,将他解往迦隆,用铜链锁住他,关进监狱。 参孙在监狱里推磨,苦度岁月。他的七条发绺被剃去以后,又渐渐长出新的头发来了。 非利士人听说制伏了仇敌参孙,全都狂呼起来: “啊哈,杀害我们许多人的仇敌,如今落在我们手里了!” “他想一死了事吗,没那么容易!我们要没完没了地折磨他,拿他的痛苦取乐。” 后来有一次,非利士人的首领召聚众人,在大厅里大摆宴席,庆贺佳节。酒席宴前,有人提议: “何不叫参孙来,在我们面前戏耍戏耍呢?” “说得是,赶快带出来吧!” 于是参孙从狱中被提出来了,破衣烂衫,两脚拖着铜链子,由一个童子牵着,走进大厅。大厅里挤满了男人和女人,非利士的众位首领也都在场,还有三千男女站在大厅的平顶上,狂呼乱叫,观看戏耍参孙。 参孙拖着铜链子,脚步蹒跚地戏耍着,由一个童子拉着他的手。参孙对童子说: “求你让我扶着大厅的柱子,我累了,想靠一靠。” 他摸到大厅中央的两根顶梁石柱子,靠着喘息了片刻。然后参孙一左一右,挽着两根巨大的石柱,向下屈身,双手同时运力,把头一晃,往怀里使劲一搂,大吼一声: “我愿与非利士人同归于尽!” 随着这吼声,两根石柱被拉断了,轰隆隆,大厅坍塌下来,掀起一片尘土。作利士首领和厅内众人,尖叫着,哀哭着,与参孙一起,全都压死在里面了。这样,参孙死时所杀的人,比活着所杀的人还多。 参孙作以色列的士师凡二十年,一生的事业都在反抗非利士人,终以英雄的名字载入史册。在他死后,他的兄弟和全家人,将他的尸首埋葬在他父亲玛挪亚的坟墓里。 (选自张文宣编《圣经故事》) 约伯记 乌斯地有一个义人,名叫约伯。他生了七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家里有五百对牛,七千只羊,五百条母驴,三千匹骆驼,还有许多仆婢。在东方人中,这就算有名望的富豪了。他的儿子们按着日期轮流摆设家宴,请他们的三个姐妹来同吃同喝。酒宴的日于过后,约伯就打发人去叫他的儿子们自洁,他本人则起来很早,按着他们的数目献燔祭,为儿子们赎罪。约伯常常这样行,敬畏上帝。 有一天,神的众子在耶和华面前侍立,撒但也在其中。 耶和华问撒但说: “你从哪里来?” 撒但回答说: “我从地上走来走去,往返而来。” 耶和华问撒但说: “你曾用心察看我的仆人约伯没有?地上再没有人像他那样完全正直、敬畏上帝、远离恶事。” 撒但不服气地说: “约伯敬畏上帝,难道没有缘故吗?难道你不是在四周圈上篱笆保护他家及其所有的一切吗?凡是他所作的,都蒙你赐福,他的家业日益兴旺。倘若你举手毁掉他家的一切,他就必然会当面弃掉你。” 耶和华对撒但说: “凡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你的手里,只是不可加害于他本人。” 于是撒但从耶和华面前退出去了。 有一天,约伯的儿女们正在长兄家里聚餐,吃饭喝酒,有一个报信的气喘嘘嘘地跑来,对约伯说: “牛正在耕地,驴正在旁边吃草,示巴人突然闯来,把牲畜抢走了,还刀杀了仆人,唯有我一个幸免,特来向你报信!” 他还在说话的时候,又有人跑来报信说: “天上降下大火,将羊群和仆人都烧死了,唯有我一人幸免,特来向你报信!” 说话之时,又有人跑来报信说: “迦勒底人分成三队包抄而来,抢走了骆驼,还刀杀了仆人,唯有我一人幸免,特来向你报信!” 话还没有说完,又有人风风火火地跑来报信: “你的儿女们正在长兄家里聚餐,吃饭喝酒的时候,忽然一阵狂风从旷野刮来,冲击着房屋的四角,房屋坍塌,把少年人压在里面,里面的人全死了,唯有我一人幸免,特来向你报信!” 听了这一连串的凶信,约伯便站起来,撕裂外袍,剃了头发,在地上俯伏下拜,平心静气地说: “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回。赏赐的是耶和华,收取的也是耶和华。耶和华之名是应当称颂的。” 在这一切事情上,约伯并没有犯罪,也没有抱怨上帝。 又有一天,神的众子在耶和华面前侍立,撒但也在其中。 耶和华问撒但说: “你从哪里来?” 撒但回答说: “我从地上走来走去,往返而来。” 耶和华问撒但说: “你曾用心察看我的仆人约伯没有?地上再没有人像他那样完全正直、敬畏上帝、远离恶事。你虽挑动我攻击他,无缘无故地毁灭他的一切,他仍然坚守他的纯正。” 撒但回答说: “人以皮代皮,情愿舍去所有的一切来保全性命。倘若你举手伤他的骨头和肌肉,他就必然会当面弃掉你。” 耶和华对撒但说: “他在你的手里,只要存留他的性命。” 于是撒但从耶和华面前退了下去,击打约伯,使他从头到脚长毒疮。 约伯坐在炉灰中,拿瓦片刮身体。妻子对他说: “你仍然坚守你的纯正吗?你弃掉上帝,死了吧!” 约伯对她说: “你说话像泼妇一样,哎,难道我们光从上帝手里得福,就不受祸吗?” 在这一切事情上,约伯并没有犯罪。 约伯的三个朋友——提幔人以利法、书亚人比勒达、拿玛人琐法——听说这一切的灾祸临到约伯身上,他们就从本处约会同来。他们远远地举目观看,几乎都认不得约伯了。他们见此情况便放声大哭,各个撕裂外袍,向空中扬起尘土,落在自己头上。他们为约伯悲伤,默默地坐在地上,陪他七天七夜,一言不发。 此后约伯开口,诅咒自己的生日。他说:isuu書网 “愿我出生的那日变为黑暗,愿黑暗和死荫索取那日,愿密云停留其上,愿日蚀恐吓那日,愿那夜被幽暗夺取,不算年中的欢乐之仪,也不入月中的数目,愿那夜没有生育……我为何不出母胎就死?为何有乳汁哺养我?不然,我就早已躺卧字睡,与那些荒丘里的君王、谋士、以及金银满屋的王子,一同安息!受苦受难的人啊,为何有生命赐给他们呢?他们切望死,却不得死,求死甚于求隐藏的珍宝,他们寻见坟墓就快乐……我不得安逸,不得平静,也不得安息,降在我头上的,只是祸患与灾难。” 提幔人以利法对他说: “如果人和你说话,你就厌烦,但谁能忍住不说呢?你素来教导别人,可是当祸患临到你,你就昏迷。” 约伯回答说: “我的烦恼与灾难比海沙还多,因此我的言语急躁。野驴有草,岂能叫唤?耕牛有料,岂能吼叫?我的气力,岂是石头的气力?我的肉身,岂是铜铸的呢?我的肉身以虫子和尘土为衣,我的皮肤才收了口,又重新裂开。” 书亚人比勒达对他说: “你口中的言语,如狂风要到几时呢?” 约伯回答说: “我厌烦我的生命,必由着自己诉说我的哀情。” 拿玛人锁法对他说: “多嘴多舌之人,岂可称为义么?空虚之人,却毫无知识。人生在世,好像野驴的驹子。你必须忘记你的苦楚,即使想起,也如过去之水。” 约伯回答说: “你们所说的,谁不知道呢?安逸之人,心里藐视灾祸,这灾祸常常等待滑脚之人。年老的有智慧,寿高的有知识。人为妇人所生,日子短少,多有患难,出来如花,又被割去,飞去如影,不能存留。树若被砍下,还可指望发芽,嫩枝生长不息,其根虽然衰老地里,干也死在土中,乃至得了水气,还要发芽,又长枝条,像新栽的树一样。但人死亡而消灭,他气绝,竟在何处呢?海中之水绝尽,江河消散干涸。人也如此,躺下不再起来。他必飞去如梦,不再寻见。他的骨头年轻有力,却要和他一同躺卧在尘土之中。流奶与蜜之河呀,他不再得见!然而智慧有何处可寻,聪明之子在哪里呢?智慧并非用黄金可得,俄斐的金子以及贵重的红玛瑙和蓝宝石,不足与其较量。珊瑚水晶皆不足论,智慧的价值胜过珍珠。上帝明白智慧的道路,晓得智慧的所在。他对人说:‘敬畏主就是智慧,远离恶便是聪明。’我以公义为衣服,以公平为外袍和冠冕。” 因为约伯自以为义,所以那三个朋友便不再回答他。 第30章 那时有布西人以利户,向约伯发怒,因为约伯自以为义,不以上帝为义。他又向约伯的三个朋友发怒,因为他们想不出回答的话来,仍以约伯为有罪。以利户等他们三个人无话可答的时候,便向他们发怒说: “我年轻,你们老迈。年老的当先说话,寿高的当以智慧教训人。但在人里面有灵,全能者之气使人聪明。尊贵的不都有智慧,寿高的不都能明白公平。你们中间无一人能折服约伯,驳倒他的话。约伯曾说:‘我是公义的,上帝夺去我的理。’上帝观看人的道路,看明人的脚步。没有黑暗、阴翳能作恶的藏身。他用难测之法打破有能力之人,设立别人代替他们。约伯被试验到底,因他回答像恶人一样,他在罪上又加悖逆。” 那时耶和华从旋风中回答约伯说: “谁用无知的言语,使我的旨意暗昧不明?我立大地根基的时候,你在哪里呢?那时晨星一同歌唱,神的众子也都欢呼。你能系住昂星的结么,能解开参星的带么?你能按时领出十二宫,引导北斗和随它的群星么?谁将智慧放在杯中,谁将聪明赐于心内?与上帝辩驳的,回答这些吧!” 于是约伯回答耶和华说: “我是卑贱的,我用什么回答你呢?只好用手捂口。” 耶和华从旋风中对约伯说: “你且观看河马,我造你也造它。它吃草与牛一样,它的力气在腰间,能力在肚腹的筋上,它摇动尾巴如香柏树,它大腿的筋互相联络,它的骨头好像铜管,它的肢体仿佛铁棍,它在上帝所造的物中为首。它伏在莲叶之下,卧在芦苇深处与洼塘之内,莲叶的阴凉遮蔽它,溪旁的柳树环绕它。河水泛滥,它不发战,就是约旦河水溅到它口边,也是安然,谁能在我面前站立得住呢?谁先给我什么,使我偿还呢?天下厅物都是我的。” 约伯回答耶和华说: “这事太奇妙,是我所不知道的。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上和炉灰中懊悔。” 于是耶和华喜悦约伯,使约伯从苦境中转回,并且赐给他的,比他从前所有的加倍。 约伯苦尽甜来,身体康复如初。他又生了七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合家欢乐,晚景昌盛。 约伯的家业又重新发展兴旺起来,他又有一千对牛,一万四千只羊,一千条母驴,六千匹骆驼。此后约伯又活了一百四十年,得见他的儿孙,直到四代。 (选自张文宣编《圣经故事》) 敬启:本书的编选,得到了译者的大力支持。敬请因通讯地址不明而未联系上的个别译者,见书后及时与本社总编室联系。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