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甜酸同居流水帐》 第1章 《半甜酸同居流水帐》 作者:林如是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是是是!他是俊美非凡又文武双全,还宅心仁厚的;风度翩翩又气宇轩昂,也全都浑然天成的! 但,有必要一票小学弟妹们都打起他“家”的主意吗? 好吧,就算学长照顾学弟妹是应该的;一群小没良心的企图和他“同居”也合情合理,可他最想照顾、最想同居的……只有那一个啊! 无奈那一个……欸欸欸,她是装蒜,还是真不懂? 难道他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 试问,有哪个学长会帮学妹做早餐送便当,还……洗小裤裤的啊? 可这笨丫头竟还找来了个闲杂人等横进来搅和! 他真是会被她给气死!真是太生气了,他决定——他决定——离家出走给她看!哼哼哼! 序 不知道是我身体变得比较“虚”了,还是天气愈变愈古怪,夏天热得人呼吸下过来;冬天则冷得教人骨头发痛。结果只有躲在屋子里。但室内待久了,骨头又开始生水了,搞到最后出门也不是,待在屋子里也不是。 只是,屋内待久了,身体变得更“虚”了。去年底,没来由就得了一场重感冒。真的是没来由,到现在我还想不出原因是什么,只能归咎于天气。总之,那一场感冒来得唏哩哗啦,昏天暗地的。感冒好了以后,很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好象有点夸张。不过,每次只要一生病,我都会有那种感觉,也不是世界末日,就只是世界好象变了一样,基因也重组过似的。 不过,变得是好或坏,那倒不一定。没有人规定“改变”一定是好的,或是坏的。不过,就是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好象变得不一样了。 阿q一点的想,有所改变总比一成不变来得似乎好一点。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好象感冒也不是一件多坏的事! 啊!啊!我真的是被病毒侵害,操纵我脑部了! 病毒这东西,真是! 或凉或暖或冷或热或闷或躁的天气里,大家请多多保重,别被病毒侵入,占据了你们的脑袋—— 小心喽! 第1章 一切。一开始。都从这一天。 这是这个礼拜的第五个菠萝面包了。 虽然吃得有点厌烦,但便宜。 活动中心闹哄哄的,没有人会特地看她,徐钟意不文雅地张开大嘴巴咬她的面包。 “徐钟意?” 有人叫她,温温的,好象把她的名字含在口腔里咀嚼过很多次一样,可以烘出热度。 她抬头,看到对方斯文的微笑。 “对不起。打扰妳午餐了。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啊嗯。”这才想到她还张开着嘴巴,连忙合上,蒙着嘴发出语焉不详的声音。一边用力将面包咽下去。 “还记得我吗?我是许志胤。” “当然。好久不见了,学长。”她其实大概只碰过他两三次吧,她也搞不清楚。 最记得的是他那双没近视颜色深沉的眼睛,像琥珀也类似水晶。她自己都有三百多度的近视,戴隐形眼镜遮着,十分的麻烦。 上一次她遇到他是在诚品。她去看免费杂志,看到他进来,跟他打招呼,他却转头不理人,与他旁边的人说话。所以她也就掉头走到另一边,心里还有点酸气。 她跟他不同系,谈不上什么交情。 之前听蔡德伟说,在他们系上,许志胤挺受学妹欢迎的。他们大气系的女生不算多,但一大半都是“许志胤”命。 有点夸张。 没见过人,她不好批评。暑假时被梅子拉住,不请自去了许志胤的公寓,这才第一次见到他的人。 时尚杂志里坐在帆船桅上,背衬着蓝天大海,穿一件薄透名牌白衬衫,一身饱吸阳光的半露胸肌的诱人身材,牙齿白得对着镜头蛊魅的笑的公子哥儿模样。就是那样。 他就是那样电影似的出场。 “学长吃过了吗?”徐钟意没话找话。想咬口面包填填肚子,又怕自己吃得没形象。 “嗯。”许志胤瞟一眼她手上的菠萝面包,也不啰嗦,直接切入正题。“听说妳打算搬家?” 她楞一下。脱口反问:“你怎么知道?” “听他们说的。”他含糊带过。说:“房子找得怎么样?” “呃,还好。”其实很不好。但她跟他不熟,不好在他面前抱怨。 那一回去他家,他在厨房准备水果饮料时,蔡德伟冲着他们说:“妳们女生拜托撑着点,不要qi书+奇书-齐书着学长猛流口水,看人家学长英俊多金就爱上人家哦!” 严格说起来,许志胤不算那种英俊潇洒,教人一看就会大声尖叫兼且昏倒的杀手型,但他那气质真不是盖的。五官深有个性不说,却覆着淡淡的书卷气不至于变粗犷;棕褐的肌肤更减消了白皙文弱的感觉。整体斯文风雅,又有风度,而且稳重体贴.说他英俊,倒不如说他有魅力。 “怎么?你怕我们跟你抢是不是?”梅子反讥。 “我是怕妳们伤心流鼻涕。学长不好追哪。不然,问心怡好了。” 惹得洪心怡狠狠甩他一记白眼,瞪得十分不满。 “学长,要不要我帮忙?”她起身到厨房,不甩蔡德伟。 蔡德伟吐吐舌头,还耸耸肩,双手一摊,摆一副“看吧!红货是很抢手的”模样。 客厅窗外就可以看到远处山影。钟意走到窗边,还没来得及感叹,梅子就哇哇叫起来。 “哇!风景真好!你学长自己一个人住这里?”梅子也是第一次到这里。 “是啊。”小吴接口说:“学长说这公寓是他老爸买的。在东区和天母还有房子租给人,光收房租就够活了。学长真是好命,有对好爸妈,都替他张罗得妥妥当当的。” 吴建民是数学系的,跟她们一样念大二。梅子跟他混得熟,没忌讳地拍他一下。 “干么!你嫉妒啊……” “我羡慕呀!” “羡慕?住信义路,天天面对大安公园,奢侈得要命你还羡慕?” “我们三个兄弟挤一间房。学长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南部家里大片田产,以后全是他的,我能不羡慕吗?” 听着,徐钟意也不禁有点愕然。 因为这样,许志胤才可以不必考虑将来出路或钻破头去念一大堆人都在抢着念的计算机或商业管理,而捡了将来不知能干什么的大气科学吧。 念到研究所,都已经二十四岁、服完兵役了,依她看,对生活,他好象还是没有太大的自觉及忧患意识。瞧瞧这房子! “哈!志胤学长可以说是一个上好的金龟婿,排名校园里五十大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了。”梅子开玩笑。 她多嘴脱口说:“可以想象,他从小生活无忧无虑,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吃米理所当然地不知米价的样子。” 她只是多嘴,反射脱口,倒没有特别的意思。但话一出口了,自然会形成它自己的意思,听的人心中也会演绎出各自解读的意思。 从厨房出来的洪心怡瞟瞟她,滑嫩的眉心微微揪一下,相当不以为然,又不屑跟她浪费口舌似。 蔡德伟伸出两根指头左右摆了摆。 “才不是咧!”摆一副“这妳就有所不知”的表情,还连比带动作往她凑近。“我跟妳说,学长是那种“新新好男人型”的。不仅功课一把罩,长得不差又有个性又性感,上得书房下得厨房。妳没看到他那身材!啧啧!学长一直有运动健身习惯,可不是那种苍白四眼弱鸡型的男人。看看他那身肌肉!而且,他家事及家务都能一手包办——” 说到那里时,许志胤就从厨房出来。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停留在未完全经过释疑的“吃米不知米价”的阶段上。 这时面对面坐着,她忽然发现他眼珠的颜色没有别人那么黑,比她原先以为的深沉还要淡一些,深褐色的,像煮熟的茶叶;不太明显的双眼皮靠近了,可以看得见浓长睫毛下,眼眸里的光彩流动。 她莫名其妙地红红脸,稍稍觉得尴尬。这么仔细地看一个男生,未免太那个。但……坐这么近,不看他又要看谁?猛一抬头,不小心又对上他那双清澈没近视的眼睛。 难怪人家说眼睛是灵魂之窗。专门勾别人魂魄的入口吧。 “有看到中意的吗?”许志胤拨拨头发,随口又问。 “还没。”菠萝面包已经捏得发黏。 许志胤的坐姿忽然间僵紧起来,搁在桌上的手肘也夹紧住,像是一时间因为什么事感到紧张。不过表情却闲闲的,显得刻意的轻松。 “是这样的,我打算分租房间,正在找室友。我那里妳也去过,不知道妳有没有兴趣?”他一口气说完,目光过紧地盯着她。 “啊?”因为没预期,她一时没办法直接消化,呆住几秒。 “怎么样?”他追问,有点急迫。 “啊!当然有。”她被他拉回神。“不过,呃,学长,你真的打算分租房间吗?”小百姓习惯的最先只想到这个问题,没去想他是男她是女,同居一起会出什么问题或会有什么不妥当。 “真的。”许志胤僵紧的姿态骤然一松,迥异方才那种刻意的轻松,轻靠着椅背,淡笑起来.“不然我干么那么问妳。” “可是……”他又不缺钱,干么分租房间找个人回去碍眼搅和? 第2章 还是,上天对她真是有保庇的? “妳有什么问题?” 是有个大问题。 “呃,学长,你那里房间大,采光又好,离学校又近,一定很多人想租。我那个……我的预算有限——” “这个我们可以再谈。房租不是最紧要的,我只是想一个人住有点太冷清,希望屋子里多点人气。妳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妳再去我那里看看怎么样?” “我……”再犹豫就是笨蛋。正要开口,突然想起:“啊,学长,我是女的,那没关系吗?” 有关系的是她吧? “我没关系。妳有关系吗?”他忍不住笑起来。 她这才发现她那些话的蠢,才总算想到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当室友的不妥当。忽然犹豫起来。 “怎么样?妳什么时候可以过来?”他还在笑。 他不只是脸上在笑,他连眼睛也在笑,柔软的发丝跟着他的笑轻轻颤动,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 而且,她发现他笑的时候,嘴角会抿成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眼眸变亮,眼珠的颜色由熟茶变成生茶,深处隐生漩涡,藏着凶猛的拉力。 她看呆,不假思索,反射便说:“我下午只有一堂课,三点便有空。整个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有空。” 如果有所谓的“美男计”,就是像这样吧?当然,许志胤用的是“魅力”。回过神,她才知道她说了什么。 “那好。我在大门口等妳,妳下课后直接过来。”就这么敲定。他满意地俯看她。 她不必费力抬头,就又对上他变成生茶色的眼睛。 谁说男生都是泥做的? 他是用雕塑的。 存在感强烈,印象又深刻。 所以,她只能点头。 虽然不承认,但这一刻,她想她有点被蛊惑。 第2章 阳光从窗帘的隙缝透进来,计算好似射在床头塑料蓝框的闹钟面上,霎时,预谋似的,闹钟震天价响起来。 名副其实的吵“死人”。 床头下,薄被裹着的像木乃伊的东西,忽然由头部地方伸出一只没吸过多少阳光的惨白臂膀,往床头乱搭胡摸一阵。好不容易,终于摸到目标物,狠狠用力一掐,掐得吵死人的闹钟断掉气。 没十秒,那只木乃伊突然掀翻被子,露出巴掌大、看起来严重吸血不足、同样惨白的脸,骷髅般黑窟的大眼溜溜楞楞地望着天花板。望着望着,猛然坐了起来。 房门外有脚步走动的声音。煎蛋的油香由门缝飘进去,人气烟火味十足。 满足似的呼出一口气,又躺回床上,望着对了将近一个月、已看得有点熟的天花板。天花板被漆成淡青的天空,还有几朵有点闲的白云在上头飘着。 是的了。这是她的新房——她有点熟又不算太熟的同校学长许志胤的家。她搬到他的公寓当房客!或者说室友,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同居”的生活,已经三个多星期。 这个星期开始,在许志胤没课的早上,她都会被这样的油香!喔,闹钟,引诱醒——不,吵醒才对。 光凭那香味,她就可以勾绘出一桌子的好料。烤得金黄的土司、现榨的果汁、鲜奶、新鲜的水果,或者中式的清粥和开胃小菜,外加煎得恰到好处的煎蛋,都是她觉得对味的东西。 她跳下床,开门出去。 “早,钟意。” “学长早。” 许忘胤正拿了草莓、蓝莓以及花生等口味的果酱摆在桌子上,抬头看见她,含笑打招呼。 徐钟意掩掩口,阻止自己张嘴打出呵欠,回一声早安。说:“学长你先吃,不必等我。” 但实在忍不住呵欠,说到最后已经变了音调。她赶紧蒙住嘴巴,朝许志胤胡乱比个手势,飞快冲进浴室。 也不是怕没形象!他早都瞧见过她穿著睡衣、刚睡醒两眼惺忪、双目都沾了眼屎的邋遢模样。只是,能避就避吧,留点形象也是好的。 其实,她也没想存心遮掩什么。虽然刚搬来时,她早上起床后都会先在房间穿戴好整齐,才出去洗脸刷牙。过后没三天,想想要这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晓得多久,一直这样“全副武装”也实在太累了。 所以就顺其自然——呃,露出狐狸尾巴——呃,本性了。 许志胤的房间是套房,有卫浴设备,所以外间这套卫浴设备就由她在用。 搬来之前,她来过一次。当时还说人家是公子哥儿,吃米恐怕不知米价……呃,她跳一下,水温放得太烫了。 这么大的房子,起码有四十多坪吧,三房两厅外加两个卫浴设备,采光好不说,随便朝窗外一望便是青山蓝天绿水,而且离捷运站不远,交通相当方便。难怪,他们那回来看得都挺羡慕的。 实在,这么大空间,只住他自己一个人,真有点奢侈。她知道蔡头和他学妹洪心怡都在打他公寓的主意。 可偏偏许志胤他…… 冲好澡,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将换洗的衣服丢进她的洗衣篮子里。忽然觉得不对,又回头捞起刚丢下的衣服!篮子是空的?昨天她丢在里头打算今天晚上才一起洗的衣服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她觉得纳闷。 这屋里就她和许志胤两个人! 实在想不通。 走到外间,许志胤正将一篮子的衣服,一件一件放进洗衣机里。她眼尖,他手上正拿着的那小小白白的布料,相当眼熟……啊!可不是她昨天换下的小丁内裤…… “学长,你别——”她大惊失色,瞬间胀红脸,扑过去一把抢下包在他手中的那片小小可怜的布。 都说他功课家事一把抓,学业家务都出色,是新新好男人。但好到连内裤都帮她洗的地qi书+奇书-齐书步,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怎么了?”许志胤拿那双难得没近视的深褐色眼睛瞧着她,对状况似乎有点不了解。 “学长,你别……我的衣服,呃,我自己洗。” 许志胤深褐色的眼睛乍看浓烈不透光,在阳光下,却是像水晶清澈会吸光的那种。这在第三次看见他时吧,她就注意到了。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还能说什么?徐钟意只觉得困窘比抱怨还多。 “这个啊,妳别客气。反正我也刚好要洗衣服,只是举手之劳。”许志胤好脾性地一笑,顺手拨开垂到额头前的一撮发丝。 他的头发软软散散的,半干不干,才刚梳洗不久,尚未吹整,所以有几绺不听话的垂落到额头。身上穿一件夏季薄料的白衬衫,隐约露出饱吸阳光棕色的肌肤,真有点性感。 可是他自己许是不自觉,不然他不会还那样对她笑。 徐钟意觉得不自在,吶吶说:“这样……不好意思。我自己的衣服应该自己洗。” 虽然没有订立所谓的生活公约,但和一般的房东房客租约模式一样,一搬进来,她就很自动自发。许志胤允许她用屋内所有的设备,冰箱、厨柜都空出一层给她使用,所以她自己购买生活必需品,自己开伙;个人的衣物当然自己清洗;用过的厨具也会立刻清洗干净;自己的房间当然自己整理;公共区域则很有默契地轮流整理。 开始的前两个星期,就像这样,他们就像普通的房东与房客那样,客客气气的,碰面打个招呼,但各住各的、各过自己的生活。 然后,上星期开始,许志胤忽然早餐时也帮忙准备了她的份,说是他一早没课,反正也不赶时间,就顺便多做了她的份,反正一个人或两个人吃的准备时间都差不多。 他们研究所的课不像大学部排得那么紧密,虽然功课并不轻松,但时间上比较有弹性。所以他几乎每天都顺便多准备了一份早餐。 刚开始她实在不好意思,想付他早餐费,他又不收。一个多星期下来,她也慢慢习惯了,虽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小心留意,如果牛奶、鸡蛋等快吃完了,就会赶紧到便利商店买回来补充。 午餐她多半在学校的宿舍餐厅吃,晚上则自己回家煮。有时因为活动忙或有事,干脆就在外头随便吃吃解决。 然后,昨天晚上,他居然煮了一桌子饭菜等她回家。她肚子正饿得厉害,没力气再磨自己煮饭,抵不过他和气的招呼及诚恳的邀请,厚脸皮地吃起人家的白食。吃饱后,她大大不好意思,赶紧表示由她收拾,自动收拾桌子清洗碗盘。 再然后,许志胤泡了茶。他们在客厅一起喝茶、一起聊天看电视。由房东房客变成一般意义上的室友。 现在,他居然帮她洗起了衣服! “那个……学长,我自己洗就可以了。”吶吶地重复,争下许志胤手上的篮子。篮子里赫然躺着她的白色胸衣,和那个小丁裤成一套的,以及她昨晚换下的一件t恤。不禁又脸红起来。 “其实我只是举手之劳,并没有特别麻烦,妳不必那么在意。不过,既然妳不需要帮忙,我就不帮。希望妳不会觉得我太多事。”那张斯文但又性格的脸认真又正经,挂着淡淡的笑,让人无法怀疑他有什么不良企图。 “呃,不……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呃,谢谢学长。只是,我还是自己洗就可以了。”她在说什么啊?这个男人刚把她贴身的底裤把握在手上,她还在跟他说谢谢! 他真没察觉他洗的是什么吗? 但他表情那么认真严谨,那双漂亮的深褐色眼睛那么坦然,她要有一丝怀疑简直对他是亵渎了。 许志胤微微笑起来。那笑背后,还有另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藏着某种不透明的深意。 第3章 “早餐快凉了,赶快去吃吧。”极自然转了话题。 徐钟意点头,这才松一口气。 她将待洗的衣服还是放在原来洗衣篮里,没有拿进房间去,怕太刻意。既然要长期住在一起当室友,她就不能防他像防小偷一样. 许志胤看着,眼里浮起笑意。不是太强烈,但可以解释做高兴。他好象没有吓着她。这是好现象。 “妳搬到志胤学长那里,住得还习惯吧?”梅子没形象地张着大嘴巴咬了一大口汉堡,一边贪心地往嘴里猛塞薯条,两手沾满红糊糊的蕃茄酱,像黏了鼻涕一样。 上完中级日语课,徐钟意本来要到宿舍餐厅去吃饭,却被梅子拉到麦当劳。梅子点了全餐,汉堡薯条加大杯可乐。吓死她!热量那么高,她只敢点汉堡配开水。 “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 “学长很客气友善,什么东西都让我用,又只收我便宜的房租,算我运气好。” “说得也是。”梅子舔舔红黏黏的手指,蕃茄酱沾到嘴巴,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志胤学长的公寓那么大,他又自己一个人住,挺多人打他公寓的主意的。蔡头就是。他一直磨着志胤学长,但老被学长拒绝。” 蔡头和梅子同社团。蔡头念大气科学,却是标准动画迷,一入学就瞄准“卡漫社”。念到大三了,还成天抱着卡通漫画,是资深社员。他们卡漫社的,有一大票都是日本动画疯,有的还自己搞了同人志,一没课就窝在社办。 梅子则算是标准哈日一族。从hellokitty到皮卡丘,从柯南到金田一,从井上雄彦到富坚义博,从flower4到贫穷贵公子,从滨崎步到柴崎幸,从木村拓哉到近畿小子再到洼冢洋次,甚至从川保久铃到三宅一生,没有她不迷的。这也是为什么梅子捡了日文系念。 她没有梅子那么疯那么哈,新鲜人刚开学那阵子,也只是在各社团的摊位逛逛晃晃。加入过一两个社团,但忠诚度都不高,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大二了,更减少那种狂热。 可因为梅子,她才会认识蔡头,然后暑假那一回,他们一伙人杀到许志胤住的地方,才连带被梅子拉着去。 “所以说我运气好。”她家在中部,学校宿舍供不应求,他们这些外地来的,只好自己住自己。但学期才开始,苛头房东示意要涨房租,她只好学蜗牛另外找壳。 本来经济都这么不景气了,房地产什么的实在没有“通货膨胀”的道理。可各大学周边一向抢手,即使是难民窟也有人抢着住。偏偏公馆方圆连带和平东路及木栅这一地带就矗了三所大学,房租一直是居高下不的。 她正在苦恼的时候,许志胤就找上她。 “妳跟妳爸他们说了吗?”梅子问。 “没有。”她怎么敢!“我只说我搬家了。我哥打电话来,要我用功点,还要我多省着点,没事别乱花钱。” “妳哥打电话给妳?妳自己装了电话?” “没。我用学长的。” “志胤学长还真大方,什么都让妳用。不过,妳不怕学长接了,却是妳爸妈或妳哥打来的?” “学长的电话有来电显示。我们说好了,陌生的号码他不会接,反正有录音机。再说,他自己也有手机。当然,我也不会随便接找他的电话。” “那就万无一失了。其实现在男女合租一间公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家国外这种情况很普遍,尤其是大学生为了省房租都会和人合租房子。妳老爸他们怎么会那么古板保守……” “怎么会不保守?这里又不是国外,说起“同居”,大家就都会想到那些有的没有的。” “既然担心,那妳干么还搬去志胤学长那里?” 没办法。以她的预算,她绝对找不到环境地点都好、交通也方便,还能安静住宿念书的地方。而且,时间也很赶,又开学了,房子又不好找。许志胤存心帮她的,她知道。人家的好意,那就恭敬地接受吧。 “我不是担心。只是我爸他们若知道了,会很麻烦。” 她自己一个人北上念书,一开始得过且过,随波逐流,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好,对未来没有特别的计画;念的科系也是因为觉得日文比较好念,又刚好喜欢看日剧漫画,不巧又考上了,就那么念了。功课一直平平,只是应付考试,混文凭,只求不要被二一就好了。 但大半的工厂外移后,她老爸丢了工作,她哥哥已经结婚有小孩,赚的钱要顾他们自己还要顾她老爸和老妈,顺便供一点给她念书,就要她多“省着点”了。 可如果他们知道她省钱省到搬去和男孩子一起当室友,一定会一直“碎碎念”,念到她耳朵生茧再孵化成虫。女孩子还没出嫁怎么可以和男孩子住在一起……光想就可以想象她老爸知道后指着她鼻子臭骂的模样。 “说得也是。妳就算到三十岁都快变成老处女了,妳爸他们也一定不放心妳跟男人住在一起。” 梅子认真的感叹,徐钟意正喝着水,差点呛到。 “拜托!就是活在我爸他们那年代,也没那么“悲情”。我爸妈只是担心我而已。妳爸妈不也不让妳搬出来?” 梅子家住淡水,到学校捷运一条通,可她嫌天天通勤麻烦浪费时间,一直想搬出来,偏她爸妈一直不点头。 咬一口汉堡,徐钟意继续又说:“梅子,我打算去补日语。真的得好好用功了。” 用力想了一下后,她觉得她应该开始努力,用功念点书,多少考虑一下将来的事。 “还补?系上的课妳还念不够吗?”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年级根本没念什么书。我想把阅读听力和会话练好一点,可以去翻漫画或者找类似的打工,有得看又有得赚顺便练习日文。”摸蛤兼洗裤子又洗脚,一举三得。 梅子不置可否。大学还没念到一半,都还没有享受够,未免太早未雨绸缪。 三两下把汉堡塞进嘴里。双手黏糊糊的,擦干净了,还是沾满变质的味道,闻起来有点恶心。 “我去一下洗手间。”她对钟意比个手势,走到楼下。 已经过了中午颠峰的时间,但麦当劳里人还是很多,一楼位置几乎都坐满。左转右摆都会看到人。 “钟意?”一个男生停在钟意位置前。 “蔡头!”没想到会是蔡德伟。他们系馆离这里可不近。“你怎么跑到这里?下午没课?”大气科学馆靠近基隆路那里了,离新生南路侧门这里怕不要走半个地球;中间还隔一个舟山路,就算骑脚踏车,感觉也挺不方便。 “我刚从活动中心过来。下午我修的是外系的课,在共同教室。”蔡德伟一屁股坐下,抓起盘子上的汉堡就咬一口。边嚼边说:“妳一个人?” “我跟梅子一起。她去洗手间。” “喔。”咕噜喝一大口可乐,蔡德伟才呼口气。瞅了瞅钟意,表情变得有些怪气。“听说妳搬到学长那里了?” “干么听说?你不早知道?” 蔡德伟扁扁嘴。“学长实在偏心。他跟我说他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结果却把房间分租给妳。”语气十分酸。 “他真的那么说?”他跟她说他希望找个室友,免得一个人太冷清。 蔡德伟瞥她一眼,一副“我干么骗妳”的鸟头样。 “我们系上几个学弟妹都想分租学长的公寓,学长都不为所动,却被妳后来居上,捷足先登,实在真不公平!” “这哪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志胤学长看我顺眼,所以把房间分租给我,不行吗?” “我没有说不行,可我搞不懂学长在想什么。小吴说学长是“见色起意”,不过心怡比妳漂亮,学长还不是不肯租她。妳不知道,她“肖想”跟学长一起住很久了。” 所以说她真的是运气好吧? “学长问我妳是不是对他有成见,我跟他说妳觉得他像公子哥儿!” “我哪有那么说……”钟意忍不住抗议。 “差不多啊!妳就是这个意思。” 她是有说过一些话,但是无心的,并不是存心批评许志胤,只能算是当时“有感而发”而已。 “他什么时候问你的?” “开学前不久吧,就那回到他公寓之后几天。学长说他在诚品遇到妳,跟妳打招呼,但妳对他不理不睬。所以他才问我妳是不是讨厌他还是对他有偏见什么的。喂,妳架子干么那么大?” “我哪有!”大冤枉!的确是有那么一回事没错。不过,是许志胤和同行的朋友聊天聊得太专心而不鸟她才对吧! “不然学长怎么会那么问我?”实在不通。蔡德伟赶苍蝇一样挥个手。“结果到头来,“好康”的都被妳捡走。我们鹬蚌相争,倒是妳渔翁得利。欸,钟意,妳到底是用什么苦肉计让学长心软的?” “我没有。”她那时根本没想到去打许志胤公寓的主意。她跟他又不算熟,她再厚脸皮也不会算计到他上头。 “没有?也是。对学长采取“哀兵政策”没什么用。”完全是经验之谈。苦肉计也不行,美人计也不成。“我实在真搞不懂,那么学长为什么就那么偏心,把房间租给妳……”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啊!都怪我不该“引狼入室”!”蔡德伟鬼叫一声。 “你别乱说好不好?”听了教人白眼。 但是为什么呃? 蔡德伟这么一搅,她也被扰得乱了。 愈想愈理愈乱。 第3章 后来她才知道,她真的是运气好。 第4章 许志胤的公寓很热门,早就有一堆人觊觎。收她的房租又那么低,包水包电包家具,还帮她做早餐……好处太多了,难怪蔡德伟说“好康”的都被她捡走。 回想她第一次到许志胤家,她夹在一堆人当中,实在并不太起眼。会受人注意的大概也是梅子。她貌既不惊人,也没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没理由许志胤会注意到她。至多,她只是多嘴脱口了那句“有感而发”,他该不会因此记上心而意图报复吧? 可报复也不是这种报复法啊。嗯,太豪华了。哪有给“仇家”种种好处的报复法? 真是!她想哪里去了! 徐钟意轻轻拍拍一下脸颊,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到站了。她快步走出捷运。不到几分钟就到家了——应该说许志胤的家才对。 比起吊桥对面旧有的人家,吊桥这边捷运站一带算是新开发的社区。许志胤住十二楼,面对着狮头山,俯瞰山下碧潭。白天可望见青翠山头与潭影,到晚上,盏盏灯火炫丽璀璨得像在看明信画片。 从许志胤家的客厅落地窗直接可看到碧潭上的吊桥。夜晚吊桥上悬挂的景观灯和整山灯火的瑰丽连成一体,看了会让人有种错觉仿如掉入古中国的诗词意境里。 第一天搬到这里,看见那样的夜景,她心情复杂得说不出所以,有回对面山峦生烟气,夕日霞光中,竟有种苍茫;山下潭水宛似那奔流的辽阔大江。 什么叫“江山”?那一刻,她真看得哑口。 那种感觉只能意会,很难言传。好比她跟许志胤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感觉…… “学长?”开门就闻到一股饭香。许志胤应该在家。 她丢下书包,直接走去厨房。她一直用中学生在用的帆布书包,方便又耐磨。 “学长。” 果然,许志胤背对着门,站在餐桌前不知在调理什么。 “学长?”她又叫一声。 走过去,很自然站在他身边。 他侧脸看见她,对她笑一下,笑得很家常。很自然顺手地用手拿起什么到她嘴边,便说: “张嘴。” 她反射地张开嘴巴,他将东西喂进她嘴巴里,动作自然流畅,配合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时间差。 “怎么样?”他问她。 红唇不可避免地小吮到他手指,但看他没事人模样,她也假装没事,点点头。 “好吃。”低头一看,桌上各式各样的寿司。 “真的?我还怕饭煮得太黏了。来,再吃一个。”许志胤又很顺手地拿一个寿司喂地。 “啊,我自己拿就可以。”刚刚纯粹是反射动作,来不及细想,这回她怎么好意思再让他喂她吃。 小心接下他拿到她嘴边的寿司,一口塞进嘴里。是螺肉的,有点甜有点辣。正要开口说好吃,猛不防一股辛辣呛到她鼻子。 “啊!”她猛叫出声。刺激出泪水。看着许志胤,两眼泪汪汪。 寿司里沾了芥末。她还那么大口猛嚼! “来!快喝点水。”许志胤连忙倒杯水喂她喝,一边还轻轻拍她的背。 那个刺激其实也不太久,猛然爆发,一下子就过了。他还轻轻拍着她的身子,教她不好意思,揩揩还挂在眼角的泪迹,说:“我没事了,学长。谢谢。” “对不起。忘了跟妳说我沾了芥末,害妳呛到。” “没关系。这你自己做的?” “我今天回来得早,又没什么事,心血来潮就做了一些。” 桌上的寿司形状并不怎么漂亮,看得出来他并不擅长。但她看他煮饭做菜其实象在做实验,没有烟火气,倒很有科学精神,并不怕新尝试。 “挺好吃的。学长,你手艺真的不错。” “谢谢。”他咧开嘴笑,接受她的赞美。“妳还没吃过晚饭吧?一起吃好吗?” “啊,不了。不好意思。”老是吃人家的,她脸皮都快没地方摆去。 “不必跟我客气。都快六点了,妳现在准备,再花时间煮饭,最快也要半小时。反正我这里有现成的。再说,一个人吃饭也挺无聊的。” 说完就冲着她好耐性的笑,还有一点寂寥的模样。端着那盘寿司在她眼下晃啊晃,若有似无地勾她一下、诱惑她一眼,一边鼓动谗言。 “我知道我的厨艺不太好,比不上店里卖的。不过,妳刚刚也吃了,味道还不错,还挺好吃的吧?妳看,这个花寿司我放了肉松、煎得金黄的蛋,还有芝麻、鳄梨,我还放了蟹肉……妳再尝一个看看!” 啊!恶魔的引诱。 “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丢了浪费,是不是?陪我一起吃吧,钟意。我肚子饿死了,妳不饿吗?先吃吧。要煮待会再煮。来,这里坐。” 她被他那么一提,愈说愈饿,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 “妳别那么客气。快点坐下。”伸手拉她坐下。笑瞇瞇的。 “学长……” “妳吃这个鱼卵寿司看看,看好吃不好吃。”他又要喂她。 “我自己来。”怕他喂,她只好自己动手。 “差点忘了,我煮了味噌汤。”起身盛了一碗味噌汤,一人面前一碗。 “谢谢。”实在,吃人的嘴软。“我老是吃你的,真不好意思,学长。” “那有什么关系,干么要分妳我的。” 当然要分。他是房东,她是房客。虽然现在算是室友,还是要分清楚(奇*书*网^.^整*理*提*供),不能老是吃他的。 “我觉得我占了你很多便宜。三餐本来就应该我自己准备负责,可我老是吃你的东西。” “只是偶尔而已,妳不要太在意。” “偶尔也不行,这样会变习惯。”像早饭她愈来愈习惯。“学长,以后三餐我们各人煮各人的,你不要再多煮我的份,我不想老是占你便宜。” 可他愿意给她便宜占呀。不给她便宜占,他怎么占她便宜? “妳不要这么想不就好了?” “不可以的。我不能一直占你便宜。” 他扯扯嘴角,浮起一个隐约的笑,很快又潜伏回去.看着她,琢磨着。然后喝口汤,若无其事说: “我倒从没有那么想过。不过,我其实也正想和妳谈谈这件事。”口气不甚在意,其实想了一个礼拜了,一直计画着怎么开口。 “呃……”徐钟意会意,心想他要说的大概是她心里想的意思。“我常常吃学长的东西,应该付你伙食费才好。” 天啊!她想到哪里去? “我不是说这个。”这么误会他!他摇摇头,一个动作包含许多意味,又表明又是喟叹的。 “我以为……”她吶吶地。瞧见他对她投去一瞥。她心虚,没敢畑一然地接,没能注意他嘴角噙的那抹好笑意味。 “妳喔!想到哪里去了!”他像是熟朋友一样伸手揉下她头发,有点狎昵,态度随便自然。“我是想说,我们这样分开煮饭买菜都各煮各的、各买各的,会不会太麻烦了?又浪费时间。” 徐钟意先被他的举动小吓一跳,心头没提防扑通一下。但他立刻提到正题,她没时间反应揣测,也就没反应,反而变成一种接受。 “是有一点。”她想她大概是给他添麻烦了。 “所以,我是想,以后我们干脆合在一起吃饭。我们每个礼拜一起到市场买菜,买菜的钱就平均分摊,然后轮流煮饭。这样省钱又省时间,妳说好不好?” 轮流下厨,共同分摊家务,这样才能更像“同居生活”。 “啊?”没想到他会是这么提议,她愣一下,才反应过来。“可是,我只会煮一些很简单的……” “那没关系,我们互相帮忙嘛。我是觉得这样比较省时间。我们只要煮一次饭就好了,可以少很多麻烦。”而且,又可以“联络感情”。 这一点,他没有说出来。 他小心翼翼计画,小心地表现随意自然。 人与人之间从一开始认识的陌生感到相处自然,那之间的“生疏适应”期相当冗长窒碍。有时还会尴尬不自在;有时就停在那里,再进不了进一步。 他希望跟她能光速地跳过那段生疏期,一下子就进入没有任何窒碍的熟稔地步。 “可是,学长,我真的不太会煮饭……”他一定会后悔的。徐钟意婉转警告他。 “放心。”他拍拍她,笑得牙齿白,相当高兴开心。 他像这般好似随意无心地碰她一下,徐钟意也不觉得怎么样,没有回避排斥。 他勾勾嘴角,露出一个只有他自己可以解释意味的笑,没近视的两眼熠熠生光。 事情就如他计画的拍定。 “要不要再喝点味噌汤?”他满意地又替她盛了一碗味噌汤。 “学长!” 刚踏进系馆,许志胤就听到右边走廊传来的叫声。不必回头看他也听出是蔡德伟。 “你怎么在这里?”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我来找你。”大学部多半在b馆上课,研究所学生的研究室在c馆。蔡德伟草草吃完饭就跑过来,扑个空,幸好运气好还是让他碰到。 “有什么事?”许志胤径往三楼研究室定去。“上课时间快到了,你还不快点回去教室。” “我两点才有课。”蔡德伟跟着上楼。“所以来找学长随便聊聊天。” “我不行。我待会有许教授的专题讨论。” “那我三点再过来好了。” “我今天事情比较多。你有什么事?”虽然蔡德伟时不时没事就跑来找他打屁聊天,这会儿看来就一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模样。 第5章 “嘿嘿……”果然,蔡德伟摇摇头,不好意思咧嘴干笑一下。“学长,我这学期上周老大的“云物理学”。你也知道周老大,平时笑瞇瞇的跟你哥俩好,但杀起人来毫不留情.我是想学长你有没有讲义笔记什么的,借我参考一下?” 他们系所将教学研究粗分五个领域,许志胤研究的是“气候系统领域”。蔡德伟原打算学习“天气动力领域”方面,修过一些基础课程,后来放弃改选“气候系统领域”,重新修了一些基础课程。“云物理学”是必修的核心课程,就是现在,许志胤也还要研读“高等云物理学”。 所以蔡德伟这个问题根本不必问。当然是有。 “如果我说没有呢?”许志胤没好气地瞥蔡德伟一眼。 “学长!”蔡德伟立刻哀叫起来。“不能没有啦!学长,你是我唯一的救星,我的人生指引,我的——” “停!”实在是噪音一污染。“旧的讲义我放在家里,我明天带来,你再过来一趟。” “那笔记呢?” “一样。” “学长,你是要影印给我,还是——” “你自己影印。”他抬头瞪蔡德伟一眼打断他的话。 “是。”蔡德伟夸张地立正答应。“学长,反正我今天晚上没事,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拿,你也省得麻烦。” “你去了才麻烦。”想也知道他的企图。 从暑假前蔡德伟就一直在许志胤耳边磨蹭到现在,老打他公寓的主意,但许志胤一直不为所动。 “学长,这实在不公平。事情总有一个“先来后让”的道理吧?我说得嘴巴都没泡沫了,你却把房间租给钟意。学长,你实在是偏心。” “我的心本来就是长偏的,难道你的心长在正中间?” “小吴说你见色起意,我还帮你说话。学长,看在我这么忠诚的份上,好不好你还有一间空房——” “好了!我得去上课了。”许志胤毫不客气打断那一段“长篇大论”。 他当然知道一些学弟妹的心思,只要不太吵人,偶尔他们上他那里,他也不会赶人.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住,清静又没麻烦。 至于徐钟意……嗯,他是怎么注意到她的? 她们念日文的,很多都有日本味。像那个梅子,一张脸涂得白白的,嘴巴画得圆圆小小,还描一双瞇瞇眼。他这个说法比较夸张,不过,大概就是那样。 徐钟意恰是一个对比,一张脸谱立体得很夸张。大眼、浓眉、鼻梁高,嘴巴也不小,而且又翘,十分性感,没有一丝日本气。 而且,她腰细,看起来纤细,赏心悦目。 气质虽然重要,但不必自欺欺人,第一眼甚至第二眼、第三眼他看的还是看到她的长相。 如果真要比较,她没有洪心怡那么精致漂亮。洪心怡长相气质像那种富家大小姐,千金味相当重,贵气大方。而且,她五官相当有现代感,给人感觉十分亮丽。 但他喜欢徐钟意的细腰和翘厚性感的嘴唇,有种迷人风情。 那一回去他家,她没有引人太注目,他原本没特别注意她。有时同学或学弟妹会带一些他也不认识的学弟妹过去,有的还是外系的,像小吴。他原以为徐钟意她们可能是系上新生,也没太留意,后来蔡德伟提了,那个梅子也挺活泼的,连带就多看了徐钟意几眼。 然后他就注意到她了。 后来在校园碰过一次,只是匆匆打个招呼。然后是诚品那一次。她和一个朋友在一起,看见她在看杂志,他对她微笑打招呼,她却扫他方向一眼,并不看他,掉头走到另一边。 老实说,他的感觉很不好。问了蔡德伟,才知道她对他印象似乎不怎么好,对他有偏见。 他会像公子哥儿吗?听蔡德伟那么说,他不禁苦笑。 他的家境是好一些没错,他的穿著用品是高档一点没错,但他也可以吃路边摊,穿一件九十九元的路边货。念大气科学多半是出于兴趣没错,不过,他也有考虑过出路的问题。 说他是公子哥儿,实在有一点冤枉他。 本来他可以一笑置之,奇怪的是他偏却有种跑到她面前抓住她解释的冲动。 他对她印象不错,不错到足够记着她这个人。虽然她没有洪心怡那么娇贵的感觉,带点妩媚的风情却是洪心怡比不上的。其实,也不能这么比较的,两个其实是不同型的。 会联想到洪心怡,是因为,他纯粹将洪心怡当学妹,没特别的感觉,偏偏却注意到徐钟意,甚至有些耿耿于怀。 过后听说徐钟意在找房子要搬家,他没考虑太多便主动找上她。 他十分想说他是受她的气质个性吸引,但看到她张大嘴巴咬下一口面包的那神情,那略嘟的翘唇和迷蒙的眼神,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她那模样。 和她同住了这些时间,他开始觉得,气质长相个性是一个整体的。没有那种气质个性,便释放不出那种风情,流露不出那一点妩媚。 看着略嘟嘴唇喝他煮的味噌汤的她,他真有伸手触摸的欲望,想象她嘴唇的柔软度,他手指触摸时的弹性热度……每每他都必须努力忍住那种冲动。 时间差不多了。他对蔡德伟比个手势,走出研究室,突然又回头。 “对了,德伟,你知不知道钟意他们在哪上课?”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这到他们系上查一下课表就知道了。干么?学长,你真的对她有意思?反正你们现在都住一起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啊!难怪你那么偏心!学长……” 话还没说完,许志胤早已经走远,也不理会他的叫声。 上完专题讨论,又忙着处理一些资料,等许志胤想起终于抬头休息时,已经快五点了。 他伸一下懒腰,转转头、甩甩手臂,然后才收拾东西出去。 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光热,系馆后篮球场上有几个教授跟研究生在打球。看见许志胤走过去,中等身材、已经有发福迹象的周老大朝他招手。 “志胤,过来玩几球。你家老大呢?” “杜教授今天有事先走了。”杜教授是他的指导教授。平时这班师长研究生甚至一些大学部学生没事就来场上打几球,纾解积累的压力和疲倦。杜教授算是球场常客,时不时拉许志胤去打几球,然后再回去继续做研究。 “上来流点汗吧!”场上不知谁喊了一声。 也好。活动一下筋骨流流汗。 一堆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平均年龄过了四十高龄的学者们,打起球来不输少年家的凶猛。依周老大说的,这叫“发泄”。把平日教学研究工作上的压力疲累都倾倒在那一次次的运球投篮弹跳及满场的奔跑中。 半场球赛下来,许志胤已是满身的汗。有些教授“发泄”够了,换在场边看得蠢蠢欲动的大学部学生上场。又打了另外半场,他觉得全身湿透发热,这才摆摆手下去。 “学长,毛巾。” “妳也来了。”洪心怡不知什么时候到场边,他也不觉得意外,接过毛巾道声谢。 “我到研究室找你,没碰上,想你会不会在这里,果然一来就看到你和周教授他们在打球。” 洪心怡说话时,许志胤仰头灌了半瓶矿泉水,又草草擦掉脸上脖子上的汗水。 “找我有事?”意犹末尽地又连喝了几口水。 “我听蔡德伟说,学长答应借他旧讲义和笔记。学长,可不可以也借我?” 那是大三的课程,她才大二,还在修基础课程,目前根本用不到。 “妳还没修那门课,要旧讲义做什么?” “我明年就会修,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 “好吧。如果妳也要,明天我把讲义带来,请德伟也印一份给妳。”边说边提起袋子,往舟山路方向那边走去。 “谢谢学长。”洪心怡自然走在他身旁。“快六点了。学长,一起去吃晚饭好吗?我肚子好饿。” 肚子真是有点饿。但……他有些犹豫。徐钟意不知回去了没有?他们说好轮流煮晚饭,他不想太晚又吃饱了才回去。 “恐怕不行。我有点事要先回去。” “吃个饭很快的,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不好意思。心怡。我真的不行。” 洪心怡快快的,白瓷般细致漂亮的脸稍微有点阴暗。但她很快舒展眉头,在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走到捷运站,往新店方向的捷运车刚好开走。洪心怡住亲戚家,在中正纪念堂附近,刚好跟他反方向。 从铁轨深处刮来一点风,稍微有点阴。对面是个饮料的广告看板。 “学长……”洪心怡蠕动好看的嘴唇。 “嗯……”他把分开的心收回去。 “我……嗯,没什么。”她嘴巴微张,像想说什么迟疑地顿一下,随即把话收回去,秀发轻晃,含着笑摇头。 她不说,许志胤不会知道。但她湿润的目光殷殷闪亮地看着他,里头那么多话,默默地在告诉她的期盼。 她不直接开口、不直接要求,只是那样看着他,千言万语在眼波中,却欲言又止的,好象有什么难开口。 许志胤心里有数了。 他明白洪心怡欲言又止些什么。她还是不死心。她对他说过不止一次喜欢他公寓的景致及住家环境。但对蔡德伟及其它学弟妹,他可以随便打哈哈,对漂亮精致的洪心怡,自觉地就不那么随性。 那是自然的。有些学妹很率性,他也就不会有太多的忌讳。对洪心怡虽然他也不至于小心翼翼,不过,与对待其它女生比起来,也无法太随便率性,随便开玩笑把话带过去。 第6章 所以他就装作不懂。 当然,不是洪心怡开不起玩笑。不过,他多少明白她对他的心思,干脆装聋作哑,两边都装不懂。 往淡水方向的捷运进站了,他拍拍她。她眼神有些幽怨,上车前,那么幽幽望他一眼。 隔窗比个手势,他只能稳稳微笑,假装没收到那一眼。 列车开走后,他才呼口气。 不一会,往新店方向的捷运来了。在车上他几乎坐不定,频频察看时间。 下了车,还不到六点半。他走得很急,怕徐钟意在家等久了。 “钟意?”客厅静悄悄的,一片昏黑。 他呆了一呆。 看样子徐钟意还没回来。 他没有空想太多,放下东西,赶忙准备晚餐。 煮了三菜一汤。看看时间,七点过十分。徐钟意仍然还没有回来。 他丢下餐巾,坐在桌子边等,不时起来走到客厅看看。肚子虽然饿,却没一点心思吃饭。 八点多时,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急忙从厨房冲出去。 “学长。”徐钟意正蹲在玄关处脱鞋,听见脚步声抬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 原本这个礼拜轮到她煮晚饭,她应该早早回来,偏偏梅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拉她去看电影,甩都甩不掉。 “妳今天有点晚。”等了半个晚上的苦闷,看到她那一剎那消了不少。 “不好意思。梅子找我去看电影,我拗不过她。” 许志胤点点头。“妳吃过了吗?” “嗯.学长呢?不好意思,今天本来应该轮到我煮饭的,可是梅子硬是拉着我……”听起来有点像借口。她不禁讪讪停下来。 他嘴角逸出一丝苦笑。 “我以为妳晚点回来,所以先煮好晚饭……” 不会吧?徐钟意瞪大眼,不安起来。 “学长,你应该不会一直等我,还没吃饭吧?” 就是这样。“我以为妳马上会回来。” 厨房餐桌上的三菜一汤完全没动过,都摆冷了。 “可是,学长,我有打电话给你,在你手机留言,跟你说我今天会晚点回来的。” 电话?欸,真是猪头,他怎么没想到! 下午上专题讨论,他把手机关了,就一直忘记察看。果然,徐钟意留了讯息给池。 “我忘了听留言。”真不知他在着急什么,这点都没想到。 把手机随便一丢,拖着脚步走到厨房。 饭菜都冷了,他也没胃口。 “学长。”徐钟意跟过去。“对不起……” 他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也没有生气,她却觉得不安,实在过意不去。 “这又不是妳的错,是我自己疏忽了。”他微笑安慰她。 他这样笑,更教她过意不去,嗫嚅地又道歉起来。 “傻瓜!”他忽然转身伸手轻轻捏她鼻尖。“干嘛道歉?我又没生气,不必放在心上。” 内疚感让她没心思为他突然的举动感到讶异,看他打算将饭菜收进冰箱,说:“你不吃吗?学长。” “嗯,我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可以!”更教她内疚,脱口而出:“学长,空腹不太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吃一点。” “妳已经吃过了,就不要勉强再吃。不然胃会不舒服。”他怎么会不明了她的心思,虽然嘴巴这么说着,眼角已经泛起笑纹。 “我觉得肚子还有点饿。”她撒个不高明的谎。 “还是别吃太多,我看我把汤热一热,妳喝汤就好。” 他说什么她都好,内疚感好减消一点。 “我来就好。”还抢做热菜的工作。 “还是让我来吧。”许志胤笑笑揉一下她头发。 结果是两个人一起动手。这种感觉真好,他觉得十分满意。肩并肩,一起洗手作羹汤。 而看他终于吃了第一口饭后,徐钟意才悄悄呼一口气,少了很多内疚感。 “以后轮到我煮饭我一定赶回来。今天真不好意思。”其实真不是她的错。可是因为她一直有着占了许志胤很多便宜的想法,就觉得不好意思。 一起分摊家事、共同上街买菜轮流做饭,既然是她自己同意的,就不能出尔反尔:何况,占便宜的人还是她。她厨艺不好,多半都是他在一旁帮忙的。 “不用这么紧张。有时晚上,妳跟朋友同学多少有些活动吧,打个电话通知我就可以了。” 但要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她没说出口。 他看出她在想什么,却不说些什么好让她安心。说他有些坏心思吧。她要是担心,就会减少活动,早点回家,她多半的时间就会归于他。 他可不想他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过各、各忙各地不搭轧的陌生人而已! “嗯。不过,如果以后我晚回来,学长你不要等我,自己先吃。” “我知道。”会的。他会一直等她,等到她自动自发,在他预期的时间内回家。 虽然他这样有点算计,不过人都会有占有欲。或许,他应该再表现得明显一点,跟她(奇*书*网^.^整*理*提*供)说得白一些。但他不想接受她拒绝的可能性。像这样一点一点的渗透,慢慢地侵蚀,天罗地网,教她怎么也逃不了。 到最后你侬我侬,两个人同和一个泥。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 第4章 把煎蛋摆上桌,整理收拾好厨具和流理台,却迟迟没听到徐钟意起床的声响,许志胤不禁觉得奇怪。 平常这时候,她应该早就醒来,刷完牙洗完脸到厨房才对。他查过她的课表了,她今天一大早就有课,再不准备出门就会迟到。 “还没起床吗?”他喃喃,走到她房门口。 举手正想敲门,房门蓦然由里头打开,徐钟意一脸火烧屁股地火急冲出来。 “啊!学长。”还穿著睡衣,径往卫浴室冲去,嘴里一边嚷嚷。“完了!我要迟到了!我今天早上第一堂就有课!” “别急,还有一点时间。”许志胤说:“我看妳大概没时间吃早餐。我帮妳把早餐装好,妳带到学校吃,顺便帮妳装好便当中午吃好吗?” “唔唔……”徐钟意使劲刷牙,嘴巴里一团牙膏泡沫,咕噜叽哩的,一连串泡沫音,也不知她是说好或不好。 就当她说好。许志胤自行领会,自行帮她装带便当。 他先用塑料带装了两个三明治,又丢进一瓶果汁,然后准备便当。 同住这些时间,他知道她喜欢吃炒饭,但现在不够时间炒饭。他很快弄了一盘水果沙拉放进盒子里,又多做了两个三明治。 探头看看。徐钟意已经不在卫浴室。 他找个袋子把准备好的便当和早餐装在一起。刚要出声喊她,电话响了。 “大哥,我是志英。”他的小妹,才刚进大学,学校远在高雄。 “志英?什么事?这么早就打电话来。” “下个周末,我学校社团有个活动会到台北,我想顺便去找你。” “好啊。”许志胤应一声,一边留心徐钟意房间的动静。 “我们礼拜五就上去,礼拜天下午活动就结束,要继续待在台北的人可以自由活动,大哥,你要来接我。” “妳是参加什么社团?什么活动?”他顺口问一声。 “摄影社啊。我们要到九份做古迹巡礼。” 欸,玩就是玩,名目那么多。 “所以,大哥,你千万记得要来接我。我大概!嗯,你拿笔记一下时间,千万别忘了。” “好好,妳等等,我找一下笔!” 才侧过头,便见徐钟意像阵疾风似从她房间刮出来,一边还手忙脚乱地扣着衬衫下襬的扣子。 “我走了!学长。完了!我要迟到了!”嘴里胡乱地嚷嚷,匆匆对他喊一声,一下子就刮到门口,拎下鞋架上的布鞋,两只脚一套,也没空绑鞋带,脚跟还蹬在鞋跟上踩扁了,像穿拖鞋一样,拉开门就甩冲出去。 “啊!钟意,妳的便当——”许志胤连忙捣住话筒,朝门的方向大声喊叫。太迟了,徐钟意早刮得不见人影。 “喂?喂?大哥,怎么了?你在跟谁讲话?” “没有——嗯,志英,我现在有事,我晚点再打电话给妳。”说完便搁下电话,拎了便当追出去。 追到捷运站,才想到他忘了带钱,连钥匙都没带,就匆忙冲出来。低头一看,他还穿著拖鞋,露出十个脚趾的光脚丫。 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这下可好了。不但没钱进不了站,连家门也进不了。 经过的人,看他穿著一身很搭的浅白衬衫和墨绿色军裤,很有一股时尚感,加上个子高、身材又挺,都多看了几眼。偏偏他脚下却踩了一双不伦不类的拖鞋,手上又拎着破坏美感的塑料袋,转而变奇怪地盯着他看。 他只能再苦笑。 虽然他不是特别地注重形象,但何曾这样狼狈邋遢过?为了徐钟意,他可真是连形象都不顾了。 算了。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进家门吧。 “志胤……”正琢磨着,身后有人叫他,似乎挺讶异。 “文聪!”研究所的同学。他居然忘了,周文聪也住在这附近。 周文聪跟他同级同系所,不过研究的领域不相同。周文聪专研的是“天气动力领域”,还担任教授助理的工作,生活比他忙碌的多。 “你怎么也这么早?”周文聪瞟瞟他手上拎的塑料袋和赤脚拖鞋,忍不住想笑,又不好太明显,稍微掩饰一下。 这样像个中年欧吉桑,随便拎个塑料袋、穿拖鞋的许志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第7章 也不是说许志胤平时像个公子哥儿,吃穿一定用名牌,注重外表形象什么的。不过,同学了好几年,他知道许志胤的家境不错,所以对一些生活的细节不是太在意,花钱什么的也不会像许多人那样计算计较,整体形象一直是所谓有品味的。 当然,他也会吃路边摊,穿三件一百块的路边货。但总的来说,他绝不会像以前他们宿舍那些男同学那样,穿件汗衫平口短裤就在校园里招来晃去。 即使光脚丫穿一双凉鞋,他的也一定是有款有形有设计感的。 像这样,拎着土不拉叽的塑料袋、穿著拖鞋——而且还是夹脚的,出现在人潮来往的公共场合,真不是他们一般认识的许志胤,形象连不起来。 “嗯,有点事。”许志胤自然注意到周文聪想笑又忍住的奇怪模样,倒是没放在心上。“幸好碰到你,你有没有零钱,借我一点,我忘了带钱出来。” “怎么了?看你好象很匆忙的样子。”周文聪边问边掏出几个铜板。 “我室友忘了带点东西。” 两人买了票,刷票卡走进闸口。 月台上已经没有徐钟意的踪迹。 “室友?你当真把房间分租给学弟妹?也不怕吵?” 许志胤的公寓,周文聪自然也去过。连一些学弟妹嚷嚷的企图,他也都知道。 “不是我们系上的。” “不是?系上那些学弟学妹怎么会放过你?” 许忘胤笑笑。 周文聪说:“别太心软,保护好你最后那一块净上,免得不得安宁。” 他们研究生年纪比大学生大上一些,一般都希望拥有完整的私人空间,读书做研究比较不受千扰。许志胤会意,对周文聪点头又笑了笑。 下一班列车进站了。周文聪看着他,问:“你打算就这样到学校吗?” “不。我要先回去一趟。” 刚刚和周文聪说话这段时间,他快速考虑过,要不要就这样到学校去。如果徐钟意知道他为了追她,给她送她忘记带的便当,而被关在门外,连车钱都得跟别人借,还破坏形象地趿双拖鞋,她应该会很感动吧? 这种事原本实在不好由他自己送上门去说,但不告诉她,她又不可能自己发现,就不会明白他对她这番心意。 所以,这本来算是一个好主意。偏偏,他十点有课,有些重要的资料放在家里,不先回去不行。 “那我先走了。”周文聪摆个手,忽然对他挤挤眼,说:“你这种“新造型”其实也挺帅的,很另类。” 去!他隔空揍了周文聪一拳。 结果,第一堂课徐钟意还是没能准时赶上,迟到了十多分钟。 她今天早上的课满堂,从八点一直上到十二点。因为第一堂就迟到,脑筋又浑浑噩噩的,连着语法课和日文习作课上下来,她也搞不清楚上了什么。 “钟意,还没写好吗?” 每次上课,先生照习惯最后三十分钟要他们当场写一篇练习短文。先写好的同学交了短文就可以下课。 忽然被点名,她这才发现就剩下她还没有交卷而已。看看时间,已经下课了。 “好了。”她赶紧交了习作,不好意思地冲教习作课的林先生笑一下。 梅子还在等她。等教室没有其它人了,便问:“妳今天怎么迟到了?还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是不是忘了上发条?” “我睡过头了。只来得及刷牙洗脸,连早餐都没吃。还有,我急着赶到学校,到了学校才发现我忘记带钥匙了。” 徐钟意垮着一张苦瓜脸,一边慢吞吞地把课本塞进书包里。 “那就赶快去吃饭吧。至于钥匙,妳晚点到他们大气系馆去找志胤学长不就行了。” “学长一定会觉得我很粗心。”想了就教她泄气。 “钟意。” “学长!”正说着那人,那人却适时地嘴角含笑探身进来。徐钟意说不出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课?”且惊且喜地迎上去。 “我查了一下妳的课表,还好赶上了。”他一下课就赶过来,还担心错过了。“喏,妳早上忘了带的。妳那么匆忙,我看妳一定连早餐都没吃吧。”把手上拎的塑料袋递给她。 “谢谢。”他特地给她送午餐来,她觉得不好意思,突然心虚起来。 他好象对她太好了一点,太……嗯,关心了一点。 “这什么……还限时专送。”梅子叽咕说:“学长,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吃饭,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回系馆。”他比个手势。 “等一下,学长!”徐钟意连忙叫住他.“那个,我……”有点难启齿。硬着头皮,还是开口:“我忘了带钥匙。” 她也忘了? 许志胤抑不住眉梢一动。她和他还真是一对啊!忘了带的东西都可以忘得哪么巧合。 嗯,要不要乘机跟她说,他早上为了追她,匆匆出门结果被关在门外,最后还必须找开锁的开门? “妳下午还有课对不对?”他没多想。“这样好不好,妳上完课后到我研究室找我,我们一起回去?” 她点头。 “那晚点见,我先走了。”他又含起笑,不忘招呼梅子一声。“我走了,梅子。” “拜拜,学长。”梅子当真举起手俏皮地摇摆了摆。 看徐钟意还站在门口,一副目送的姿态,过去拽她的手。“别再看了,人都走远了。快去吃饭吧,我肚子都快饿扁了。”低头瞥到塑料袋,随口问:“学长拿什么给妳?还亲自、特地送过来。” “喏。”徐钟意把袋子给她,让她自己看。 里头有果汁、三明治、水果沙拉,一便当满满的火腿肉丝蛋炒饭。 “学长怎么这么好,特地给妳送午饭!这他做的?”梅子怪叫。 “嗯。这个礼拜轮到学长煮饭。”徐钟意将桌子合并,拉了一把椅子过去,然后把三明治、水果沙拉、炒饭等对分一半给梅子。 “妳跟学长轮流煮饭?” “对,一个礼拜轮流一次。买菜的钱平均分摊。” “那如果妳临时有事,轮到妳煮饭怎么办?” “打电话通知学长啊。不过,上次妳硬拉我去看电影,学长没听到我留言,一直等我回去,连晚饭都没吃。所以,以后如果我有事不回去吃饭或要晚回去,我要提早跟学长说。” “妳这样岂不是事事都要跟他报备?”梅子听了大不以为然。“晚回去要跟他说,不回去吃饭也要通知他:又跟他一起分摊费用买菜、轮流煮饭,这样不是行动都受制于他,被他绑住了?只是室友,又不是男女朋友,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这个她倒没想到。“其实学长只是好意。我们各煮各的,很浪费时间。分工合作,省事很多。” “话是没错,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一般合住的人,哪有人这样?自己煮饭可以控制时间,偷懒不想动,随便在外头吃吃也没人管你:可是妳这样,做什么都要顾虑到学长,我看不只连活动都不能参加,也不用想跟其它男生约会了!” “没那么夸张啦。其实学长把房子租给我,我占了很多便宜,就是轮流煮饭,我也得了很多好处。” “他不租给妳,也会租给别人,别人一样占便宜。”梅子咬一大口三明治。吃人家东西,可是一点都不嘴软。 徐钟意摇头。“也不是这样说。蔡头说,学长跟他们说他习惯自己一个人住,一直拒绝他们的要求。妳也知道的,他们系上一些学弟妹都有意思分租学长公寓房间。” 梅子扁扁嘴。“他怕人吵,干么还把房间分租给妳?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妳联想力也太丰富了吧。” “要不然,妳说为什么?他学弟妹想租,他都不租给他们,偏偏却租给妳,又算妳那么便宜,什么东西都给妳用。妳是谁啊?跟他也不熟,他干么对妳那么好?我看志胤学长他一定是看上妳了!” “不会吧。”她却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学长从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也没有约我出去看电影什么的。” “你们都住在一起了,他还约妳出去做什么!” “梅子!妳不要乱讲话,被别人听见会误会的。” “好啦好啦。不过,我觉得志胤学长一定是喜欢妳,想追妳,不然他不会对妳那么好。喏!”边说边挖了一大匙炒饭送进她的大嘴巴。“还亲手炒饭,特地送来给妳。爱心便当哪!”还故意提高尾音,唱歌一样,怪声怪调。 “妳得了!学长本来对大家就都不错。再说,他真要喜欢,也不会看上我。他们系上那个洪心怡,妳也不是没看过,她长得很漂亮吧?”言下之意,要轮也轮不到她。 “妳不要“妄自菲薄”。我还是觉得学长他一定对妳有意思。”梅子又咬一口三明治,瞇眼研究边上成齿状的上司,一副旁观者清的口气。 再说下去准会变成抬杠。不过,徐钟意心里也不禁被梅子搅起了一番涟漪。 回想起来,从开头就是许志胤先找上她,把房子分租给她,对她一直不错……可是,他一直没有清楚地表示过什么,她如果太鲁莽、会错意的话,那不是很丢脸? 如果搞错的话,人家其实对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而她却表错情,那不只丢脸丢到太平洋,还丢到大西洋! 所以还是不要胡乱随便揣测,免得丢脸。 所以她闷不吭声,安静吃炒饭。 “对了!”梅子已经把她的半份炒饭、三明治及果汁解决掉,现在在进攻水果沙拉。 第8章 “妳还打算去补吗?” “什么?” “日语啊。妳之前不是跟我说妳打算去补习?” “喔,那个啊。我想想还是不去了,自己念就好了。” “怎么改变主意了?我本来还想说反正没事,一起跟妳去补的说。” “补习费太贵了,而且还要跑到小南门去,太麻烦了。” “干么不到学校语言中心那里?” 她摇摇汤匙。“人家他们东吴日语教育已经推广了好多年,而且口碑很不错,要补当然是去那里补。” “嘿嘿嘿!”梅子怪叫三声,大大不以为然。 她不跟她争辩这个,没营养。说:“反正现在都没差,我又不打算去补习了。” “该不会是因为学长的关系吧?我看妳行动都被他限制了。” “妳不要乱说好不好,梅子。这个跟学长没关系。” “那就去吧。” “可是……”她犹豫. “不先投资怎么会有收获?”梅子怂恿。 其实她更希望不劳而获,不必洒豆苗就能得豆。 “……好吧。” 用功一点也好。 她低下头吃饭,一口口炒饭吃进肚子时不禁想象起许志胤在厨房炒饭的模样。 欸欸!她无意识挥个手赶掉那些影像。 她一直喜欢吃炒饭。可是,早上许志胤不可能炒饭的,想来他是特地为她做的…… 欸欸!又来了。 不知不觉受梅子那番话影响,再想恐怕要走火入魔了。 “快点吃,我下午还有课。”她催促梅子,没注意其实该快点吃的是自己。她的水果沙拉都还没动。 “妳自己东西剩一堆,还催我!” 她瞪瞪眼,暗地里觉得心虚,嘟嘟嘴,倒没回话。 是没话能说,理屈气虚。 冷了的火腿肉丝蛋炒饭吃起来也是香喷喷,吃着,她忽然不搭轧地想到许志胤身上隐约散发的,若有似无,不知是什么牌子的古龙水香味…… 研究室里,许志胤心浮气躁,简直焦头烂额。 他今天真是黑星高照。 先是早上被关在自己家门外,要找锁匠开门;然后他家老大吩咐他收集的资料他居然忘了。再来就是下午到现在,计算机分析计算卫星资料,数值出现相当的误差,搞了快三小时,他却还找不出毛病究竟是出在哪里。 连午饭都没吃,搞得他都快抓狂了,出来的数值还是不对。修正再修正,对不起,计算机还是不听他的。 吸口气,定下心。从头检视。 果然是人为疏失错误,小数点多了那么一点。 又耗了快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总算搞定,他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振高双臂呼出一声狼嗥。 “解决了?”跟他共享研究室的研究生从自己的计算机萤屏后探出一颗头。 “欸。” “不错嘛,还不到四个小时。上次我一不注意,跟它耗了一整个晚上。”从那颗大头上方又冒出一只手,拍了拍计算机。 幸好他“气数”还没有用尽,摆脱黑星的纠缠。 “学长。”两个大学部的学妹探头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同学。 “你们还真会算,时间掐得刚刚好。”找来得这么巧,许志胤不禁摇头失笑起来。 都是系上的学弟妹。他现在心情大好,口气也变得轻松。要是他们早来个半个钟头,只怕正好撞见他急得抓头发的抓狂模样。 “学长。”两个女生都戴眼镜,比较高的那个说:“你给了蔡德伟旧讲义和笔记对吧,我们可不可以也拷贝一份?” “消息这么灵通,我看哪天我要是起意卖考古题,生意一定非常兴隆。”刚解决掉麻烦,他现在有心情开玩笑。“我拿给德伟了,找他要去。记得,一个人交五十块的成本费。” “五十块啊,那我现在就先给学长。”高个子的女生当真打开钱包拿出五十块铜板。 “妳还当真!”许志胤摇头,轻轻弹一下她额头。并不算亲昵,但可以感觉到那种熟悉随意。 其它人笑起来,那女生也知道许志胤其实没那个意思,她有心和他说说闹闹。 “使用者付费嘛。”她娇憨笑一下。 “我还以为妳会说“无功不受禄”呢。” 几个人又在笑。蔡德伟和洪心怡一前一后走进来,劈头便问:“什么事这么热闹?” 研究室不大,光塞那些书籍资料就够挤的,这回又多塞进五个人,密度变得更大,更挤了。 “嘿,你们,这里不是咖啡馆。”怎么一个接一个! 怕吵到其它研究生,许志胤比个手势,想把他们一伙人赶出研究室。 “没关系。我正好想出去活动一下筋骨。”原本一直埋在计算机后只露出一颗头的研究生站起来,摆手打个招呼便走出去。 “学长,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喝的?咖啡或茶。”蔡德伟像在自家客厅,自在得很。 “你还真把这里当咖啡馆!” 虽是这么抱怨,许志胤还是起来给他们一人一杯即溶咖啡。 小小的空间顿时充满咖啡香味。虽然是即溶的,香味闻起来还是十分浓郁。 “学长。”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说:“你把房间分租给人了?” “宋美芸,妳还不死心啊?”蔡德伟立刻戳破她跟在这句话后头的意图。 “还说我,你自己咧?还不是一天到晚缠着学长。”宋美芸给他白眼,转向许志胤立刻变脸,清纯无邪暇的。“学长,我现在住的地方很吵,都不能好好念书,你可怜可怜我,把房间分租给我好不好?” “我已经租给别人了。” “还有另一间空房。”洪心怡马上接口。 “就是啊,还有另外一间。学长,你都已经有个室友,也不多另外一个,对不对?我公寓旁边在盖大楼,每天挖土机轰隆隆的,吵得我神经衰弱都不能念书。马上就要期中考了,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完蛋。学长,如果你不帮我,我每天都不能安静读书,考试一定考不好,就不用想拿到学分,铁定要重修了。然后我意志就会消沉,然后更加没心情念书,然后成绩变得更差,搞不好到最后就被二一退学。学长,你看你的帮助对我有那么大的意义,你于心何忍让我自生自灭?” 说得这么顺口这么可怜,好象她头痛失眠胃酸过多月经失调全都是他的责任。许志胤简直啼笑皆非。 “美芸,妳口才这么好,没去念政治系实在可惜。” 最先那个男生说:“学长,你真不够意思,光照顾外系学妹,却把我们这些学弟妹拋到宇宙外。” “韩彬,怎么你的口才也变好了?”许志胤打哈哈。 洪心怡说:“你要是租给我们,我们保证不会吵你做研究念书的,会遵守你的生活公约。” “是啊,学长。” “你们这么多人,我怎么决定?” “抽签。”宋美芸最先出主意。 “美芸,妳住的地方环境其实不错,干么非要搬到我那里不可?我可是男的,当心我夜袭!”用玩笑的口吻,轻淡地带过。 “我看要当心的人是学长才对。小心她半夜变狼女袭击你。”蔡德伟哈笑。“所以,学长,你只要考虑我就好了。男生跟男生住比较方便省事。” “学长现在的室友也是女生吧?”语调不轻不重,声音适中略低,亭亭站在那里的洪心怡,一直显得很有气质。 “嗯。”许志胤瞄她一眼,用鼻子哼一声。 “我们女孩子比较爱干净,而且看起来也比较赏心悦目,所以,学长,你考虑考虑我们,既做善事又能积功德。”宋美芸说:“再说,你已经有个室友了,再多一个也不算多。对吧?心怡。”寻求洪心怡的支持。 蔡德伟却怪叫接口说:“积功德?我看干脆把妳载到深山放生比较快。” 男生都笑起来。连许志胤也忍俊不住。 “好了,你们!”手机响起,他比个手势,接起手机。 “学长,我是钟意。”听见她声音,他心情一下子亮起来,很自然地对着空气微笑起来,嘴角保持好看的弧度。 那表情的变化很明显,男生看了互相挤挤眼,女生则沉默下来。 “妳现在在哪里?”瞥见蔡德伟起哄地对他挤眼,他笑着转身背开。 “我在小福这里。学长,我不知道你研究室在你们系馆几楼,我现在就过去,你在楼下等我好吗?”她没去过,不知道他们大气系有新旧三个馆。 “在c馆三楼,妳直接上来,很好找的——不,我看还是我过去好了,妳在那里等我!”听筒里的背景嘈杂声里忽然插进一声喊叫钟意的男音,好象有人经过,和徐钟意打招呼。 电话筒突然完全安静了片刻,连嘈杂声都消失,想必是徐钟意捣住了话筒,在回对方的招呼。 果然,几秒后,嘈杂声又传出来,跟着是徐钟意的声音。“那好,学长,我在这里等你。” 那个应该只是她认识的普通同学吧?收了线后,这疑问像疙瘩一样不断冒出来,他原先明亮轻快的心情也往下沉好几点。 光只是知道她和他讲电话时,分心与其它男生寒喧,他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心中单向的占有欲好象愈来愈强烈。 “学长,那是谁打给你的热线?坦白从宽!快点一五一十跟我们交代。”蔡德伟马上起哄。 “交代?要不要我自我批判呢?”许志胤不禁摇头觉得好笑。“好了,我还有事要定了。你们也该作鸟兽散了。” “欸,学长!” 第9章 蔡德伟下死心挤到他身边。“刚刚那是你女朋友对不对?别想骗人,看你那神秘的样子我们就有谱了。” “你就只会想到这个。”许志胤一副“败了”似的摇头。 “学长,你是要直接回去吗?”洪心怡随口似提一下,很有分寸地不追问他个人的私事。 许志胤迟疑一下,还是说:“我要先去小福。” 她喔一声,没再多说。宋美芸抢着说:“我要去女五舍找朋友,刚好顺路。我们一起走吧,学长。” 许志胤顿一下,似乎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没有借口推拒。 洪心怡看看他,又看看宋美芸高兴得意的表情,轻轻咬了下唇。 走到小福,宋美芸左转往夜间部办公室方向走去,想抄近路拐到女五宿舍。 许志胤转身扫视一下,就看到徐钟意站在福利社门外不远的地方,正和一个男生在说话。 事实上,正在说话的是那个男生,她稍微倾头,好象可以看到在出水似的晶澈大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那个男生,很专心地在听他说话。从他站的地方,刚好可以看清她脖子微倾的弧度,以及她那翘厚性感的嘴唇,邀请似的微微嘟向她面前在说话的那个男生。 他带着敌意瞥向那男生。染了几撮红发,手腕戴着手练,短袖衬衫套在长袖t恤外,还不扣扣子,底下系一条只到膝盖长的半长裤。日本味太重。也像好莱坞影集里头那些跳街舞的黑人男孩。 总之一句话,那男生全身都是抄袭。 “钟意。”他抬头挺胸走过去,有些得意他比那男生至少高了半个头。粗略估计,至少|奇-_-书^_^网|十公分。 “学长。”徐钟意和那男生同时转头。 “不好意思,妳等很久了吧?”他刻意加重语气,有意突显徐钟意的“等候”,同时“居高临下”地斜瞄了那男生一眼。 她在等的人可是他。 那男生却像是没什么感觉,也没意识到他的“藐视”,对徐钟意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好象徐钟意等的人既然来了,那他就走了吧,再平常不过。 “再见。”徐钟意连话带手势。然后才又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学长,我忘了带钥匙,害你要等我一起回去。” “没什么,妳不要在意。”他很情愿这样等的。他们回头走出侧门。他才不经意似说:“对了,刚刚那是妳同学?”语气却很小心地试探。 “对啊。他在共同教室上课,刚好遇到。”除了系上必修课,一些选修课大家选的不尽相同。 “妳跟他很熟?” “还好啦。大家都是同学,碰上了就会聊天说一些话;要不,也会打招呼什么的。” 心头冒的那些疙瘩缩了回去,他总算微笑起来。 走到罗斯福路上,徐钟意自然地往右转走向捷运站。 “钟意。”许志胤拉住她。他看看对面热闹街道。天光也正好。“时间还早,明天又是周末,我们偷懒一下,吃完饭,顺便看场电影再回去,怎么样?” 啊?他这算是在约她吗? 梅子中午说的那些话,突然在她心中发酵. 可是他说——“顺便”,只是顺便而已。 不要会错意,免得丢脸。 “好啊。”至少,他没有明确表示说清楚的话,他真正的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如果随便揣测,结果他却不是那个意思,那不就尴尬死了! 过了地下道,直走到“东南亚”电影院。在上映的有浪漫爱情片和动作片,以及接近搞笑的轻松喜剧。 “看哪部?”许志胤询问,让她决定。 “学长呢?”她反问。 “妳决定就好,只要妳说的,我都追随。” 如果事情不是清清楚楚摆在那——不过就只是选择看哪一场电影!他这话,一定会让她“想入非非”。 “如果我想看这个呢?”她调皮地指向爱情的橱窗海报。 他朝她抿抿嘴,嘴角微微勾起,挑了挑眉尾,却是不说话,似笑非笑那样睇着她。 那目光可却是千言万语。好啊,妳要看,我奉陪。就是妳要到天堂地狱,天涯海角我都奉陪。 可她当然没有读心术,看不进那么深。不过,倒是看清了他那要笑不笑的神态。 “我看还是不要好了。我怕你心脏会负荷不了。”戏谑地朝他飞一眼眸清波。转指向动作片。“还是看这个好了。” “这个妳心脏负荷得了吗?”他回击,也戏谑地回她一眼。 “这个刺激。偶尔也要让心脏多运动一下嘛。” “我说钟意,妳有暴力倾向哦。” “你少胡说了。”气氛轻松,她不自觉地嗔他一眼,口气也随便,就好象与梅子说话的态度。“你不是说我决定就好?就看这个了。” “是是。”他笑着连连说是,很自然掏钱买票。 “啊!”她猛然发觉,赶紧掏钱出来分担自己的部份。“学长,哪,这是我那份——” “妳哦!”他像是莫可奈何地摇摇头,轻轻敲一下她的额头。“跟我算那么清楚做什么?” “可是……”本来就应该要算清楚,各付各的不是吗? 她呆呆地看着他买票。他转过身来,见她那样呆呆看着他,忍不住好笑,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发什么呆?” 她呆醒,不好意思地笑一下。 电影院旁就有一堆小吃店,摊子也多。人不吵,她紧挨着他,偶尔不小心还是和别人擦撞到,他伸手护住她,一直定到小吃店,护在她肩上的手都没放下。 等进了小吃店,他伺候着让她先坐定,然后自己才在桌子侧边坐下。 “妳要吃什么?”目光完全柔了。 臭豆腐的味道很香,她原想吃臭豆腐,闻到许志胤似有若无的清新味道,忽然在意起吃完臭豆腐后留在嘴巴里的强烈刺鼻味。 结果节制地点了肉羹面,残留的味道比较轻微。 男生食量大,许志胤要了炒面、肉羹和肉圆。他也是不碰臭豆腐,调味也小心地不加蒜的。 吃到一半,他停住筷子,说:“东西不错,欸,就是地方太不浪漫。” 虽然他可以说算是少爷,一般并不太挑剔,这声“欸”,倒挺像一回事,真有几分可惜失望。 徐钟意笑起来。“怎么样才叫浪漫?难不成你想要那种烛光大餐,昏昏暗暗供电不足,在桌上摆两支烛灯,还插一朵玫瑰的?” “这有什么不可?”她哪里知道他的遗憾。第一次和她“约会加晚餐”,却是在这样一个丝毫引发不起人浪漫逸兴和想象的地方。 别误会,他不是说这种地方有什么不好,他们当学生的随便吃吃,好吃能饱就满足了。可是,看,这种小吃店门户大开,人来人往的都朝你看上一眼,评论你的吃相;加上各种高分贝没节奏感的嘈杂背景音乐,且摆在门口处的摊子冒起的油烟不时地往你飘上一飘,只要坐上五分钟,全身上下就充份浸满“人间烟火味”,想飘飘似仙,不沾人间烟火都不行。 姿态再潇洒的英俊小生,都飘扬不起来。 “你要浪漫玫瑰烛光晚餐,只要在家客厅的阳台摆张桌子,铺上桌布,插一瓶玫瑰,对着狮头山,不就行了?那起码有几十盏灯火,比烛光更浪漫。”她半开玩笑。 他眼睛却是一亮,心里有了主意,嘴角跟着扬起来。 吃完饭,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几分钟。走回“东南亚”正要上楼,楼梯旁一个女孩侧对着他们望着橱窗里的预告。 “学长……”她转头过来,看见许志胤,惊喜地叫出来。 这么巧?许志胤心里咕哝。居然撞到洪心怡。 “妳也来看电影?”他微笑。 “是啊。学长也是吗?啊,你跟钟意一起啊!”转向徐钟意,开心地笑着。 “嗨,心怡。”徐钟意回声招呼。 “妳跟学长看哪部片子?票买了吗?” “买了。”把片名告诉她。 “好巧!我也正好打算看那部片子。等等我,我去买票,我跟你们一起看好吗?” 徐钟意望回许志胤,不表示意见。 “当然好啊。”实在真不巧,但他如果说“不好”,就太奇怪了。更何况……他瞄瞄徐钟意。她竟然还在笑,毫不在乎的样子。他觉得有点不顺气,又无可奈何。“妳等等,我去买票就好。” “这样不好意思啦,学长。” “没关系。我是学长嘛,偶尔也该请学妹看场电影。”他比个手势走开。 挂在徐钟意脸上的微笑暗地变了形状。原本在她心中发酵、萌发的那一点自我陶醉霎时退了潮。 原来他不是对她特别,对她有那个意思。他也大方地请洪心怡看电影,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差别。 这根本不是什么约会。 幸好!她差点就会错了意。 想也是。洪心怡那么漂亮,他们又是同系的,有共同的学习和话题!许志胤应该也有点喜欢她吧? 算了!这不关她的事。 她保持微笑,只是,笑得不再那么自然。 第5章 篮球场上几个身材不怎么标准,显然中年宽广体型的“欧吉桑级”的男人,追着球跑来跑去的。场边围了一些吆喝的学生,还有一些躲在阴影的地方漏风纳凉。 洪心怡走到场边,看了两眼。下场的全是系上一些老师,没看到许志胤。 她退到阴凉的地带。蔡德伟、韩彬、宋美芸以及和宋美芸常在一起的姚丽都在,连吴建民也来了。 第10章 他们系里一些师长教学研究之余,总会到球场这里来活动筋骨,发泄发泄:他们没事有时就来场边助阵,甚至上场和师长们切磋一下球技。 “学长来过了吗?”她到系馆找过。许志胤不在研究室里。她问里头的其它学长,也没看到他,要她到球场这里找找看。 “学长那么多,妳是说哪一个?”蔡德伟明知故问。 “还有哪一个?当然就是那一个。”吴建民唱双簧似接口。 洪心怡作态地瞪瞪眼。“对啦,就是那一个。” “那一个是哪一个?” “你们两个少讨厌了。”宋美芸横他们一个白眼,然后把脸朝向洪心怡。“没啦。我们来了一会了,都没看到志胤学长。” 韩彬说:“妳也没看到学长吗?心怡。我本来还以为学长跟妳约好了,所以才没来。” “你在说什么啦?韩彬。”几个人敏感、嗅到八卦似的抬头。 “我看到了哦。前两天,就是我们去找学长要讲义那一天,我去“金石堂”,经过东南亚,不小心看到学长和心怡在一起,正走上楼去看电影。心怡,妳老实说,妳是不是跟学长在交往啊?” “哇!真的?”蔡德伟怪叫。“难怪那天学长一直赶我们。厚,心怡,妳真的是“惦惦呷三碗公”哦!” 宋美芸本来懒懒歪站着,精神猛然一来,站直腿,十分热切。“妳真的跟学长在交往啊?心怡?干么那么神秘,不让大家知道!” “兔子不吃窝边草。心怡,妳怎么把学长给吃了?”吴建民嘻笑不正经。 宋美芸替洪心怡瞪他。连忙又迭声问:“心怡,真的吗?妳真的跟学长在一起?” 大家都很好奇,巴巴看着她。 洪心怡但笑不说话。既不解释,也不澄清,更不纠正,任他们猜测、自以为是地下结论。这样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加上她嘴角勾得极有意味的笑纹,感觉更暧昧。 “真是的。妳都跟学长你侬我侬了,也不说。干嘛!谈秘密恋情啊?” “人家学长高兴,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本年度大气系最有价值上头条的八卦,我身为系上一员,有义务共襄盛举啊。” 结果,又惹宋美芸一面白很。 姚丽瞅瞅洪心怡,目光复杂,不无有些嫉妒的意味。 “没想到妳真的跟学长在交往。那学长干么还把房间租给别人?” “妳应该问学长才对。”洪心怡细致的眉毛微揪一下,但她笑得好看,所以没人注意到。 那一天,她跟着许志胤,就那么“偶然”碰到。的确可以算是“约会”吧? “避嫌啊。”宋美芸代答。 “避什么嫌!我看是找掩护吧。” “唉,我还以为学长是柳下惠呢,原来他早就跟心怡暗通款曲。” “我拜托你好不好,蔡头。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宋美芸动作很大地歪歪嘴巴,表示受不了。 他们这样七嘴八舌,洪心怡一概不多响应说明或解释澄清,只是轻描淡写说:“你们不要乱猜。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拜!” 但她在笑,笑容浅浅的,他们看在眼里愈觉得暧昧有可能。 然后,在她走开五分钟后,在场边那些人,认识知道许志胤的,都在传许志胤和洪心怡是一对了。 讲了半天的日文补习,最后徐钟意和梅子还是决定舍近求远,到东吴城区部报了名。 两人约了一起去上课好作伴,但因为徐钟意选修的课和梅子不一样,就直接约好时间在捷运站碰面会合。梅子没课了,便先转到卡漫社办。 才踏进去,便看见蔡德伟窝在桌子后,手上抓着最新出版的《猎人》,正聚精会神埋头苦干。 “这什么?最新一集的吗?”梅子一下子就扑过去,像饿狼看到小嫩羊,两只狼爪紧搭在蔡德伟抓着漫画的手上。 “嘿!”蔡德伟怪吃一惊,连忙举高手。“妳不要像饿狼扑羊一样好不好?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妳知不知道啊?” “授你的头!快借我看一下啦!”梅子跟着举高手臂。要不是有桌子挡着,她整个人差不多都要挂在他身上了。 “好啦好啦,给妳就是。土匪婆!”好男不跟女斗,蔡德伟缴械投降,将书恭敬地双手呈贡。 梅子立刻贪心地看起来。蔡德伟闲在一旁打蚊子,不时凑上去手指指指点点、唠唠叨叨地说这页画得怎么样、人物设定怎么样。 等梅子看完,他的口水大概也喷了有半个碗那么多。梅子也兴致勃勃,什么西索、酷拉皮卡,什么强化系、操作系的。不知道的人误闯进来,搞不好还以为他们在谈什么高深的学问。 “对了!”蔡德伟说:“妳知道吧?原来学长早跟心怡走在一起.” “哪个学长?”梅子一时没会意。 “志胤学长啊,还有谁!” “真的?”不会吧!要那样,那许志胤那天干么还给徐钟意送便当?那个“爱心便当”,她可是吃了有份的。 “不然还会是煮的?” “可是……” “还可是!人家心怡都没否认。他们还手牵手约会看电影去了,韩彬都现场目击,实况报导了。”不知怎地,话一转,就变成“手牵手看电影了”。蔡德伟还说得很顺口。 “这样啊。”都被人抓个正着了,想来这八卦不会有错。梅子瞇起眼睛,感兴趣起来。“什么时候的事?韩彬怎么撞着的?学长怎么说?是不是一堆人的心都变成玻璃破碎掉了?志胤学长真是造孽喔!” “妳倒举一反十,不用亲眼看就知道。”蔡德伟睨她一眼。“心怡是“恰”了一点,有时凶巴巴的,可也是我们系上有名的一朵花。我看学长对她、宋美芸及姚丽她们那些女生都差不多,还以为他“坐怀不乱”,没想到学长出手那么快,不动声色就吃了三碗公的饭。” “这叫“真人不露相”。高手不过招是不知道的。” “嗯哼。”蔡德伟牙齿痛似哼两声。 志胤学长道行高,他自然比不上。 “啊!”梅子蓦然跳起来。“我得走了!”差点忘了跟徐钟意的约。 她人不高,腿不长,倒像兔子一样跳脱,一下子就跳了出去. 赶到捷运车站,徐钟意已经站在新生南路入口那边等她。 “梅子,妳怎么这么慢!”一见她就迭声抱怨。 “对不起嘛!我忘了时间。”梅子双手合十,做小女生求饶的可爱状。 徐钟意横她一眼,算了。说:“妳等等,我去打个电话。”一下课她就匆匆赶来,却没看到梅子,还以为她等错地方,还没能通知许志胤一声。 “打给志胤学长?” “嗯。”原本昨晚她就要跟他提这件事,他正好在忙,结果她就忘了。 “等等!”她要跑去打电话,被梅子拉住。“妳干么事事跟他报备?对了——”梅子露出八卦暧昧的贼笑.“妳知不知道学长跟洪心怡在交往?” “啊?”徐钟意猛一怔。 “志胤学长啊!他跟心怡在交往,刚刚我在社办听蔡头说的。”梅子凑近她鼻子前,挤挤眼。“我本来还以为学长对妳有意思,才对妳那么好,结果……”耸了耸肩。 “我早说了,妳不要胡猜乱测。”她勉强开口,笑得却有点不自然,嘴角两条线条像刻意扯出来,显得僵硬。“妳看,学长果然是喜欢洪心怡的。”顿一下,迟疑一会,才小心问:“蔡头怎么知道?听谁说的?” “韩彬看到的,人家手牵手亲密约会,嫉妒死人了。” 徐钟意不认识韩彬,没说什么,笑容挂得更不自然。她走开去打电话。许志胤不在家,她没再打他手机,冷冷留了话,语气冰淡,像在对陌生人说话。 在车上,不管梅子说什么,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不在焉,目光游移没有焦点。 心里好象有什么疙瘩,她说不出口,怪难受。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一直跌到最底的地方。 出乎她意料之外,来补习的居然有不少是日文本科的学生。她旁边坐的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男生,一问,居然是和她同校的学长。外文系的,第二外国语修法语,现在又跑来补日文,太高竿了。 说实在的,虽然各家有各家的才俊,但他们大学地灵人杰,菁英一堆,从大门口到工综馆,再拐个弯分岔到海洋馆及管理学院那两头,处处卧虎藏龙。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很渺小。 “钟意?”休息时间,梅子去洗手间,她正在发呆,忽然有人叫她。 “阿拓!”她抬头,好不惊讶。 曹拓文,她同班同学。在小福遇到,许志胤觉得日本味太重的那个男生。 “你也来补习?我怎么没看到你?”因为他名字里有个“拓”,大家都习惯叫他日文名字,或者就叫“拓”。她总要加个很台式的“阿”,才会习惯。 “我坐在后面。”曹拓文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本来我也没有看到妳,还是听到了梅子的大嗓门才看到妳。” 比较起来,梅子比较活泼外向,不管到哪里,就比较容易引起人先注意到。 “跟着梅子,我也沾光不少,呵呵。”徐钟意笑出声。 有活泼外向的朋友的好处是,她人也跟着乐观提神不少,不太容易含悲带愁,变成忧愁的美少女。 曹拓文没有跟着笑,打量着她,没预警说:“听说妳跟一个外系的学长同居,真的吗?妳还真前卫!” “哪有! 第11章 什么同居!你不要听别人乱说,我只是分租房间,跟学长只是室友。”她胀红脸急忙解释。 “真的?我还以为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前卫呢!” “我才没有。再说,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 “喔。我本来想妳应该也没有那么开放才对。妳那个室友是不是那天我在小福看到那一个?”他记得许志胤,嗅得出来,那天他对他似乎有些奇怪的不友善味道。 “嗯。那天我忘了带钥匙,麻烦学长等我一起回去。” “妳真胡涂!”曹拓文敲她的头一下。 “嘿!不要动手动脚的,会痛耶。”虽然是同班同学,平时碰到也会说说话,但她跟他谈不上很熟,他这样敲她的头,她只觉得奇怪。 许志胤有时也会揉她头发或碰她,但她觉得那不一样,不会有排斥感或觉得违和感。 “欸,妳星期天有没有空?要不要出来?”她不自觉地嘟嘴,厚唇挺翘,嘟得几分娇憨。曹拓文盯着她看,一点都不掩饰。 “干么?” “我请妳看电影。” 讲这么白了。徐钟意转头过去。他这是在约她了。 要答应吗? 他对她是不是有意思?要是她答应了,是不是表示她也有那个意思? 她对他印象一般,并不讨厌他。可是…… 休息时间恰好结束,老师进来了。曹拓文不慌不忙望前头一眼,说:“告诉我妳的电话号码,我再打电话给妳。” 没时间考虑太多,她只好匆匆把电话号码告诉他。 然后,梅子和她旁座那个外文系学长一前一后进教室。曹拓文这才慢吞吞站起来走到后头。 “他也来了?”看到曹拓文,梅子扮个鬼脸。 “嗯。”她应一声。想想,觉得还是不要把曹拓文约她的事告诉梅子比较好。 不过,她就开始东想西想,根本无心上课,老师讲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想到最多的是洪心怡。洪心怡的皮肤白白的、睫毛很浓很长、眼睛也很大又水亮,像洋娃娃;而且,她有时梳那种公主头,小地方都修饰得很好,很有贵气,像有钱人家的小姐。千金小姐,娇娇女那种。 比来比去,她好象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洪心怡。她的眼睛也不小、也亮,可是就没有洪心怡那种洋娃娃似的质感;她的发质也没有洪心怡好,没有她乌黑得柔顺:还有,她的皮肤也不像洪心怡那种健康精致的白。唯一长得好的算是她的嘴巴吧。可是,又有人说她的嘴唇太厚太翘,不是那么小巧好看。 其实,她自己有时会觉得,她的嘴长得其实是有点性感,够厚够翘,好象有点要引诱人亲它似。可是,好象不怎么有人欣赏。她也不敢涂口红,怕太惹眼,血盆大口,会很难看。 总之,她好象没什么可以跟洪心怡比的。 但她干么跟洪心怡比……她楞一下。气起自己。 哼!他们交往就交往吧!关她什么事! 心里有点酸,有点不是滋味。她揉揉鼻子。但不管怎么揉,那点酸味就是摆脱不了,她自己用力一嗅都可以闻得到似。 这天下午,许志胤就听到了流言。 洪心怡特地又跑到他研究室,终于找到他。解释说:“学长,有一件事,嗯,我想你会听到一些谣传,说学长跟我——”她顿一下,浓密的长睫毛动人地眨了一下。“嗯,请学长不要介意。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误会的。我要他们别胡猜,但他们还是胡乱猜测。对不起,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他已经听到了。刚刚他上楼时,就有同期研究生对他暧昧地眨眼,恭喜他摘到“大气之花”什么的。 “没关系,妳不必介意,解释清楚就没事了。”虽然对谣传有点啼笑皆非,他还是安慰她。 也不知道怎么传成这样的。那一天看电影,明明徐钟意也在,怎么就只看到了他跟洪心怡? 因为根本没那回事,所以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瞄一下时间。徐钟意这时候还在上课,他现在回去准备晚饭,她回去时刚好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学长……” “学长!” 洪心怡蠕动她美好的嘴唇,踌躇着,蔡德伟那一伙人便杀进来。 都是一些好奇心不怕杀死猫的家伙。 “哟!”看到洪心怡也在,还“哟”的吹声口哨。 平常这根本没什么,他们几个没事也老泡在许志胤这里。但这时因为韩彬看到的那事件,经过发酵,就变得很有什么了。 “学长,你真的跟心怡在走啊……老实交代!我们可是都知道了,你别想蒙混过去!” “蔡德伟!”洪心怡恼怒地瞪瞪蔡德伟。 许志胤伯洪心怡太难堪,便开玩笑说:“既然你说你们都知道了,还要我交代什么?” “给一个说法啊!”宋美芸学电影里某个打官司讨道理的妇人那样,要“一个说法”。“蒙了我们那么久,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学长。” “谁蒙你们了啊?谁教你们自己没事瞎猜。”许志胤觉得好笑。 但这说词谁信啊!都认定他在推托。 洪心怡说:“都跟你们说没有了,不要乱说,你们偏偏不相信,会给学长带来麻烦的。”水灵灵的眼微微翻红,好几丝委屈。 不得不说,那样子实在楚楚动人。男生看了都心软。 “好了,你们别再瞎起哄了。”许志胤觉得不忍,不想让洪心怡太没面子,出声维护说:“我是请心怡看电影了没错,就这样。好了,我要收拾回去了。你们也快定吧,回去念念书,别一直耗在这里,都快期中考了。” “用功也要休息啊。好久没去学长家了,今天刚好大家都在,好不好,学长?一起到你公寓看夜景!” 蔡德伟一起头,吴建民、韩彬、宋美芸、姚丽等都跟着起哄,倒是在核心的洪心怡安静不说话。 “不行!”许志胤想“严词拒绝”,立刻被吴建民打断。 “好啦,就这么说定了。喂!快帮学长收拾东西。”吆喝其它人一起动手,硬是赖皮跟去许志胤公寓骚扰。 “嘿,你们!不要那么自动自发好不好?” 许志胤抗议无效。没人理他,一个个赖皮得很。 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想徐钟意和他们也不算陌生,大家说说聊聊热闹一下也好。这几天徐钟意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刚好也忙了一点,各忙各的,感觉有点冷清。 所以他也没坚持赶人。放松一下也好,他也可以找机会和钟意多聊聊。 一伙人便浩浩荡荡跟在他屁股后回去。 他泡了咖啡、热茶,把能找出的东西都翻出来给大家吃。结果,等他们吃吃喝喝、酒足饭饱后,徐钟意却还没有回去。 “钟意怎么还没有回来?”没有人提及,许是都忘记。只是洪心怡想到了随口似问一下。 看似无心,她其实一进门就留意。 “可能有事吧。”许志胤随口应一声,保持微笑,可心里的问号加失望像鼓一样敲打不停。 “啊!我每次上学长这里来,依恋就多一分。学长,求求你,你考虑考虑我吧?”蔡德伟冷不防抓住许志胤的手臂,猛晃了几下。 “你这是标准的山那头的草都比较青比较绿。”许志胤抽回臂膀,握拳揍他一下敷衍过去。然后赶人。“好了,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夜景也看过了,该回去念书了。” “还早嘛。要不,我们今天就在学长这儿打地铺。”韩彬笑嘻嘻。 “只要你不怕半夜被我从十二楼扔下去,就尽管待下来。”许志胤玩笑威喝。 姚丽说:“学长,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可不可以再喝一杯咖啡?学长泡的咖啡很好喝。” 没办法,只好再给她一杯咖啡。 结果男生被他赶回去,宋美芸、姚丽和洪心怡等女生却还留下来。 他重新泡一壶咖啡,给她们一人一杯。原本嘈杂的客厅,这时变得十分安静,所以电话响时,有几分刺耳。 他查看一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大概是找徐钟意的。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接起电话。 果然是找徐钟意的,年轻的男生嗓音。 “她不在。”他回得闷闷的。 “啊,她还没到家啊?” 什么意思?他警觉起来. “麻烦你告诉她,我——算了,我再打过来好了。拜!” 随着断线的呜鸣,他心头的疑云开始笼罩。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宋美芸她们继续聊天,把咖啡消耗完。洪心怡不太说话,每当他目光转向她,她都用一种微倾的、约十五度角的侧脸望着他。在柔和的灯光下,别有一股纤柔的美。 十五分钟后,姚丽和宋美芸总算一前一后去卫浴室,电话又响起来。 “钟意还是还没到家吗?”仍然是那个男生。“补习班早就下课了,她应该早就到家了。” “没有。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她。”补习?怎么回事?他怎么都不知道,这个谁却一清二楚…… “那请你转告她一声,别忘了礼拜天的约会!啊!我看我还是待会再打过来吧。” 约会?许志胤心倏地一沉。好看的眉毛皱起来。 刚放下话筒,就那么巧,徐钟意便开门进来。 洪心怡刚好站起来,走到许志胤身后;宋美芸和姚丽则在卫浴室。所以徐钟意进门看到的,就只有许志胤和洪心怡两个人而已,衬上恬静宁谧的气氛。 听到了梅子说他们在交往,现在又撞上这情景,心头千百只鼓猛然乱打,不是滋味又不平静。 第12章 “钟意。”洪心怡立刻朝她打招呼。 徐钟意勉强点头微笑一下。 “啊!徐钟意。”然后宋美芸和姚丽从卫浴室冒出来,出声叫她。 “妳们也来了。”看见她们,知道不是只有洪心怡单独一个人在这里,她心情突|奇-_-书^_^网|然觉得好多了。 “我们正要走呢。”宋美芸不忌讳,吐出她的妒羡。“妳真好,学长就把房间租给妳,光天天对着那些山水,气质都变好了。学长真是偏心,都不照顾我们这些学弟妹。我们好说歹说,说到口水都没有泡沫了,他还是无视我们的恳求。就妳运气好!” 徐钟意只能干笑。 她不想转头去看许志胤,尤其洪心怡就站在他身旁。心底总有一股不情愿,不想看他们那么接近。 “学长。”宋美芸转向许志胤。“你对我们要公平才可以。再说,你让房间空着养蚊子不是很浪费?” “总得有个地方让蚊子住吧?不然都跑来叮我了。”许志胤打哈哈,不置可否。若无其事说:“时间真的不早了哦,妳们明天早上可还是要上课。” “知道喽!知道喽!”宋美芸迭声说知道,一边瞄了洪心怡一眼。 姚丽说:“学长,那我们走了。心怡留下是吧?”最后一句她像是玩笑顺带多说一句似,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 徐钟意不自然地撇开脸。洪心怡脸上也没愠色,倒大方说:“妳没听学长说吗?谁要再赖皮,当心他把她从十二楼丢下去。” 除了徐钟意,他们都笑起来。她心里不免觉得无趣。 许志胤帮她们开门,一边叮咛。“时间有点晚了,妳们自己要小心一点。还是,我跟妳们下去,送妳们上车好了。” 宋美芸摆摆手,说:“不用了,学长。我们又不是小孩。” 许多方面,许志胤是很绅士的,对她们都不错。但就是那样而已。坚持起来,他也相当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不过,徐钟意没看到那些。她只觉得,许志胤不管对什么人好象都很好,她和她们对他来说都是没差别的。 不。有个人有差别。 她注意到,她们出去前,许志胤有意无意地似乎多看了洪心怡一眼。眼神默默地交流,交换一个无言的眼波。 第一次,她真讨厌自己观察力那么好。 终于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有三十秒那么长,两个人只是面对面望着,一句话也没有交流。 徐钟意是心里不是滋味,不舒服而不想开口;许志胤则是一时没想好从哪里问起。 气氛有些奇怪,没有他们以前那种不必言喻的契合交融,反而横添出某种隔阂。 终于,许志胤开口说:“妳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吃过了吗?” 徐钟意只是思一声,态度冷淡。 许志胤耐着性子,又说:“刚刚有个男的,一直打电话找妳——”他不自觉加重“一直”两个字,泄露出一些不满。但醋意还没表达完,电话声猛不防轰炸起来。 “喂!”他抢过去接电话。“喂”了一声,便把话筒递向她。“喏,找妳的。” 徐钟意慢吞吞走过去,小心地不碰到他的手,避开他的目光,接过话筒。 许志胤就那样站在那里,也不走开回避,摆明了什么似,听她讲电话,像在监视。 她下意识转身背对他,“喂”了一声。 “阿拓!”只听她脱口喊出来。 阿拓? 许志胤神经一抽,敏感起来。目光敛得更紧,要吃人似的紧盯着她背对着他的身影。 那目光太强烈了,背对他的徐钟意莫名地觉得不自在,似乎能感到背后那排山而来的压迫感。偏偏曹拓文在电话那头一径提星期天约会的事,让她头疼,不自觉心虚地压低声音。 “我礼拜天有点事,恐怕不行……” “什么事?”曹拓文逼问。 “呃……嗯,我跟梅子,嗯,有点事。” “妳要跟梅子碰面是不?没关系,让她一起来,我请妳们看电影。不过,我是希望跟妳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曹拓文坚持又张扬得很,主动又强迫。 “嗯,我不知道……” “跟我出去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吗?” “没……我没有那么说。” “那么就是不讨厌喽!那就这么决定。礼拜天早上十点我在学校大门口那里等妳。不见不散,拜!” 不等徐钟意回答,自己决断好,便挂上电话。 “喂?喂……阿拓!”徐钟意傻眼。曹拓文根本容不得她拒绝,自说自话自己决定。 她沮丧地搁回话筒,无可回避地转身,面对上许志胤。 “谁打来的?”他开口便问。质问的味道很浓。 “一个同学。”她避开他紧迫的盯视。 “同学?妳班上的?他叫阿拓?妳跟他很熟?” “我们同班,大家都是同学。” “他叫什么名字?” “曹拓文。” “就是上回我在“小福”碰到那一个?” “嗯。”他一句一句要挖出什么似,像在逼供。她被动地问一句回一句,逃开不了他的逼迫。 “他打了好几次电话找妳,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其实也不过才三遍,但已让他觉得是警戒的限度。 她咬住嘴唇,默不作声,不回答。 总不能叫她跟他说,曹拓文打电话来约她看电影。 等不到回答,许志胤心里生起丝微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了,她对他的态度好象变得奇怪,一下子冷淡了起来。不回来吃晚饭也不跟他说,态度又冷冷淡淡的。到底哪里不对了? 又沉默了三十秒,他才又说:“妳今天回来得有点晚,妳没说,所以我——” “我有打电话留言。”被她冷淡打断。 “妳怎么了?心情不好?”她这样冷淡的态度,变得这么突然,他不由得微微拧起好看的眉毛。 “没什么,我很好。”他不知道她心里的疙瘩,她又不愿、也不想问,保持莫名的矜持。 要她怎么问? 难道装着一张高兴的脸,说,学长,听说你跟洪心怡在交往,真的吗? 这种事她才做不出来! 再说,他都把人带回家了,还要问什么…… “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她转身走向房间。 “钟意!”被他喊住。他拐到她面前,硬是要她对着他。“妳最近在补习是不是?” 他怎么知道?她愕然抬额,随即又不关他事地移开目光。 “嗯。我在东吴补日文。” “妳怎么没跟我说!”他皱眉,脱口叫出来。 她为什么要跟他说…… 他又不是她的谁!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跟学长报备吧?”心头一种莫名的疙瘩作祟,她就是忍不住,讲话带了刺,无法心平气和。 被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她为什么态度突然改变,许志胤有些无奈,暗叹口气。 “是不需要。我只是关心妳。” 关心?他也关心洪心怡吧……她心头冒出这么一句,冒得挺不是滋味。 他停片刻,又说:“妳跟那个曹拓文一起去补习的?”无法不在意,追根究柢. 一句“不行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徐钟意咬住唇,勉强控制住。 “只是碰巧而已。” 她丢下话,不再看他,掉头走进自己房间。 留下许志胤,不禁苦笑起来。 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他摇摇头,感觉到一点烦躁。 第6章 有几次,徐钟意都想找曹拓文,告诉他她不能赴他的约。但拗不过曹拓文接近强迫的态度,最后她还是跟他一起去看电影。 她没跟许志胤说一声,径自出门。许志胤冲完澡出来见她出去了,沉重地陷坐在沙发上,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几天,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愈来愈不对。他当然是没改变,但他觉得她像是在避着他似。 看,她甚至不跟他招呼一声,就出去了。 想了想,他打电话给梅子,技巧的询问。没有,梅子没有跟徐钟意约定碰面;而且,据梅子了解的,徐钟意应该也没什么事,不会跟其它人有约才对。 那么,她是在躲着他? 还是……他想起那个曹拓文。 东想西想,好好的一个星期天他无所事事地晃过去,没心做任何事。直到下午,才到车站接他妹妹。 “大哥?你怎么了?气色好差!是不是太累了?”他妹妹一看到他,就脱口惊呼起来。 “最近忙了一点。”他敷衍过去,帮她提起行李袋。 “你这样,妈要是知道,一定会担心死。” “我好得很。只是最近忙了一点,妳少那么夸张。” “我哪有!你自己应该照照镜子,看你气色有多差!” 她这个大哥,一向有神有采,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憔悴样……许志英心里咕哝着。 “妳哦!口气别跟老妈一样!”许志胤敲敲妹妹的头。“妳吃过了没?要不要先在外头吃饭再回去?还是回到我那里再吃?” “回到你那里再吃要吃什么?泡面吗?我可不想虐待我自己的肚子。” “妳哦!愈大愈鬼,别小看妳老哥!”许志胤宠溺似的又敲一下妹妹的头。 但不是许志英要怀疑她这个大哥。她大哥当然是万能的。可他们家境不错,从小爸妈根本不会让他们做家事,自有人伺候得好好的。说穿了,也算是少爷小姐的,他们根本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必自己动一根指头。 第13章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许志英开心笑着。 有这样优秀的哥哥,她一直引以为傲。说真的,她还想不出有什么样的女孩能配得上他这个优秀的哥哥。 转入捷运站,搭了车回到新店。因为是假日,碧潭边有不少游客。 进了门后,许志胤才想起来,说:“我去买鸡蛋。妳自己先找个饮料喝,我马上回来。” 许志英一个人在屋子内四处逛四处看。客厅转一圈,厨房走一遍,又拉开许志胤的房门窥探了几眼!黑蓝灰的色彩组合,一看就是很男性的空间。她鬼笑一下,然后打开另一边的房间! 嘴边那个鬼笑凝住了,整个脸蛋垮下来,阴沉难看极了。 大门这时凑巧打开,金属的摩擦声听来分外刺耳。 “妳是谁?”许志英猛然回头,盯着没精打采走进门、一无所觉的徐钟意,充满敌意。 “啊?”徐钟意冷不防一呆,半张开嘴,楞住了。 好不容易摆脱曹拓文,累得半死才回来,屋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女孩,像审问犯人一样,老大不客气地质问她是谁。那态度完全当她是小偷一样! 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皱眉说: “妳是谁?” 许志胤回到公寓,就看见两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着小眼——严格说是许志英充满敌意地瞪着徐钟意;徐钟意则望着地板,有些心不在焉。 “钟意,妳回来了……”他第一眼先注意到徐钟意,高兴地走过去。 “哥,这是怎么回事?”许志英看看徐钟意,一脸臭臭地抱怨。 徐钟意也抬起头。不必他解释,凭许志英给她的“下马威”,她也知道她是谁了。问题是,他妹妹要来,他为什么连提也不跟她提一下? “我忘了买点东西,没想到妳刚好这时候回来。这是我妹志英,她跟社团一起上来,顺便来这里住两天。我早想跟妳说的,只是这两天妳一直很忙,没机会碰到妳跟妳提这回事。” 喔,结果是她的不是喽! “志英,来,跟妳介绍,这是我室友徐钟意。钟意是我同校的学妹。她念日文。” “妳好。我是徐钟意。”徐钟意忍耐着,礼貌、正式地与许志英打声招呼。 许志英“喔”一声,不甘不愿的,也不正眼瞧徐钟意。反倒说:“哥,你不是一直最讨厌跟陌生人瞎搅和,怎么让不相干的人住进来?” “志英,妳别胡说!”许志胤伤脑筋地敲敲妹妹的头。冲徐钟意一笑,说:“钟意,妳还没吃过晚饭吧?今晚我打算弄咖哩鸡,怎么样?” 徐钟意楞楞地点头。许志胤见她点头,脸色焕发起来,眼角都溢出笑,心情说不出的轻快。 许志英却很不高兴,沉脸嘟嘴望着许志胤忙碌、轻快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她从小受人伺候的少爷一个的大哥,居然为一个不相干的女孩下厨房!这要让她爸妈知道了,不心痛死才怪! 她狠狠瞪徐钟意一眼,恶声恶气说:“妳这个女的怎么这么厚脸皮!就坐在这里动也不动,等着吃喝……” 骂得徐钟意脸色猛然红臊起来。 算一下,这个礼拜应该轮到她煮饭了才对。 “学长。”她赶过去,低声说:“要不要我帮忙?其实这个星期应该轮到我煮饭了才对……”猛然想到,或许人家兄妹要好好聚谈,自己夹在这里做什么……改口说:“学长,我吃过晚饭了。你跟你妹妹好好聊一聊,我还有点事,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们一起吃晚饭。” 吹拂许志胤满面的春风霎时停息,愉悦的表情也僵了一僵,连笑都变得牵强。 “妳还要出去吗?” 变化那么明显,但已经有先人为主的判见想法的徐钟意,一点也看不见。 “欸,我跟梅子约好了!” 说谎。 他早早打过电话给梅子。但他没揭穿。 “妳跟梅子约什么时候碰面?不赶的话,吃过饭再去,啊!我看干脆打个电话给梅子,请她一起过来吃饭好了。” 开什么玩笑!那电话一打,全穿帮了。徐钟意猛摇头,急忙搜索更进一步的借口。 许志胤赶紧先堵住她的口。“妳可以帮我清洗这些盘子吗?”更弦易辙,干脆绊住她。“不好意思,我有点忙不过来,可能要麻烦妳丁。” “啊!嗯。”徐钟意手忙脚乱应付那些盘子,不知该怎么回答,也忘了自己刚刚才编造的借口。 但她沉默地清洗盘子。从头到脚都沉默。 仿佛在拒绝什么。 打个大呵欠,许志英心情很不好地踢开被子下床。昨晚没睡好,想东想西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搅得她一肚子气,想睡也睡不了。 全都是那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女孩害的!那个叫什么徐钟意的!虽然她大哥解释说他们两个人轮流煮饭,她还是觉得很不愉快。自己完美优秀、自小被捧着、她十分崇拜的哥哥居然煮饭给一个女孩子吃!怎么可以那样!那个女孩算哪颗葱! 愈想愈生气,就那样睡不好。 她边打呵欠边定出来。走到后阳台,看见许志胤拿了一篮衣服正要往洗衣机去。大惊失色说: “哥!你在做什么?” 听见她大惊小怪,许制胤好笑地说:“洗衣服啊,还能干什么?我早饭做好了,在桌上,快点去吃吧。” “洗衣服?”许志英瞪眼。她长这么大,自己的衣服还没洗过几遍。“哥,你干么自己那么辛苦又煮饭又洗衣服的,这种事请个人来做不就好了?妈要是知道你这变虐待自己,一定会心疼死。” “妳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志英,我自己在外头住,自己洗衣服做饭是很正常的事,干么什么事都花钱请人做?”许志胤不以为然。边说边将篮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放进洗衣机。 许志英还在嘀咕。“这种家务事麻烦死了,请个人做不是省时又省力——”声音戛然顿住。她眼光瞪直了直盯着许志胤手上一团粉色的东西,叫说:“哥!那是什么?”冲过去,抢走了那团东西。“干么连衣服你也要帮她洗!”气急败坏,好象自己被亵渎了。 “反正我正好要洗衣服嘛……”许志胤有些尴尬。 许志英不是笨蛋,大概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心里觉得十分下平衡,自己优秀非凡的哥哥,怎么会看上徐钟意那样一无是处又平凡无奇的女孩!居然还为她洗衣煮饭! 太没天理了! 徐钟意根本配不上她大哥!许志英忿忿不平。在她看来,没有一个女孩子配得上她大哥。 她没好气,夺过篮子丢在地上。 “志英,妳别跟小孩一样,我早上有课,还要赶到学校!” “你有课就快点去上课。衣服放着又不会烂掉。” “志英!”许志胤无奈,摇摇头,拍拍许志英的头说:“妳老哥会做家事会煮饭的有什么不好?文武全才、武艺又双全,妳应该替老哥我骄傲才对。” 许忘英还是鼓着腮帮。“你还是快去上课啦!”硬是动手将许志胤推出去。 “妳别推,我走就是。”许志胤忙交代。“把篮子放好,我晚上回来再洗。” 催走许志胤,许志英回到后头,看洗衣篮里那些粉粉红红黄黄的衣服愈看愈气。等看到一团白色的物体,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一段插曲徐钟意一无所知。她也没睡好,硬将自己拉起床,一个头两个重,下床时还不断打着呵欠。 她眼睛半闭着,刚拉开房门,一团白色物体冷不防打扑到她脸上,她惊愣一下,看见许志英站在她房门前生气鄙夷地瞪着她,开口就骂,说: “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这种东西自己洗!少欺负我哥!” 徐钟意这才看清楚掉在她脚旁的那团白色物体。那是她换下来丢在洗衣篮的贴身小裤裤。 她胀红脸。反射张开嘴巴,又哑住。脸却胀得更红,一直红热到耳根。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况且不管怎么解释都不对劲。所以她只死咬着唇,闭紧嘴巴。 “从没看过像妳这么不要脸的人!我知道妳们北部女孩开放,但再开放也别把自己的内衣裤丢着让别人帮妳洗!居然连饭都要我哥煮!” “我们轮流一个人煮一个礼拜的。”徐钟意闷闷被骂,终于能够开口回辩一句。 “自己要吃自己煮,干么跟我哥纠缠着!” “我!”简直百口难辩。 “我大哥条件那么好,妳根本配不上他。我不知道妳是怎么纠缠住我大哥的,但我可以跟妳说,我们家绝不欢迎妳的!” 她提到她家干什么……谁管他们家欢不欢迎她!徐钟意极是不舒服,勉强忍住气,不吭一声。 “我大哥心肠软,人家拜托什么,他都不好拒绝。妳不要看他人好,就想占他便宜。我跟妳说,我大哥不会喜欢妳这种女孩的,那么不知检点,丢脸死了!” 她哪里不知检点了? 徐钟意睁大眼,一股热流直冲脑门。本来她是有点尴尬心虚,结果许志英却愈骂愈得寸进尺。太过份了!再呆呆听她骂下去就是白痴, 她猛一转身,丢下许志英,狠狠甩上浴室的门,“碰”地好大一声,将许志英尖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酸刻薄的声音隔在浴室门外。 愈想愈气人! 她狠狠踢了浴缸一脚。痛得抱起脚,死命揉着脚趾。 可恶!可恶! 那个许志英凭什么那样骂她…… 笨蛋的她为什么呆呆地被骂…… 可恶! 第14章 所有的不甘、不如意、不顺心,这时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最后不争气地掉下泪哭起来。 许志英又待了两天。这两天徐钟意都早出晚归,就算万不得已也是死不肯跟她碰到面。许志英走后,徐钟意又继续像这样早出晚归,很明显地避开许志胤。 第四天,她早早回去。许志胤看见她,不禁有些惊喜。他放下看到一半的书籍,忙说: “钟意,妳回来了。吃过了吗?我去煮点东西——” “学长。”徐钟意打断他的话,口气冷漠,接近赌气。“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请你以后不要再帮我准备早餐,也不要顺手帮我洗衣服。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做。” “怎么了?怎么突然——”许志胤楞一下。没预期。 “我才不要让人家说我在占你便宜。以后我们个人三餐自己解决,也不要轮流做饭了。”那口气赌气的味道更浓,分明全是疙瘩。 没事她不会突然这么说,而且一直避着他—— “是不是志英跟妳说了什么?”他知道一定有什么。 “没有。”徐钟意不愿意说,省得好象在说什么背后话似。 “一定是志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钟意,妳不要放在心上,志英一向就是那样——” “对不起!学长。”徐钟意再次打断他的话。“我很累了,我想去睡觉了。” 丢下满腔话想解释的许志胤,径自走去她自己的房间,冷漠地关上门,将他无情地隔在门外。 这种时候大概不管他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听的吧? 还是耐心多等几天再说吧。许志胤望着那扇对着他紧闭的门,无奈地对自己苦笑一下。 无奈的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过几天就转好了。相反地,这天开始,气氛就变得古怪不对劲。 徐钟意还是避着他。他满腔的话每每遇到她有意的隔绝,始终不能顺利说出口,到最后,情况演变成他也快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有一个星期那么久,两个人碰面了也只是沉默地扫望一眼,冷冷淡淡的,简直如同两个陌生人,很不凑巧地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这天晚上,还是同样的景况。徐钟意从她房间出来,看也不看在客厅的许志胤一眼,便径自走进浴室。 许志胤暗叹一声,无力地将自己丢到沙发上。 已经不行了。 他再不做点什么,他们或许会像这样一直冷淡下去。 走到这个阶段,他们不做个了结是不行的了。 他歪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随着他手指无意识的按动,电视画面不停地跳换,没有开灯而显得幽暗的客厅里,不时闪动着一阵青白色的光。 浴室的水声像小溪流喧哗似哗哗潺潺钻进他耳朵里,愈听是愈放肆,迟疑一下,又缩了回去,一直缩到沙发壳里头去。 “不行!”他猛跳起来. 不能再犹犹豫豫。他一定要跟她把事情解释清楚。 他终于下定决心,丢下一直捏在手里的选台器,闭了闭眼睛,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 浴室门巧又不巧“咔”地开了。热雾窜出来,徐钟意一抬眼不意撞见站在门外的许志胤。 他正看着她。看住她。 她也看住他。忘了该说什么话,或者表示惊讶。 好象有人同时在他们耳朵说一声“定”。 定——定。 就那么定住了。 第7章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不跟他做个了断是不行的。 坐在房间床上,徐钟意抓条毛巾胡乱擦着头发,才刚洗完头,头发还湿漉漉的,发尾还滴着水珠,心思与头发和在一起,愈擦愈混乱。 啊!该怎么对他开口才好呢? 她不是有意让情况变得这么糟糕。两天前她洗完澡走出浴室时,许志胤站在门外,欲言又止的,像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因为刚洗完澡,一身散漫,觉得窘透了,下意识只想赶快走开,没等他开口就赶紧拔腿逃开。但他好象误会了—— 唉!她是有气没有错,但气早消了很多,她心里其实很后悔对许志胤摆了那种脸色。结果可好,现在搞成这局面,她不知道要怎么对他开口,而他也变得相当沉默。先前她在赌气,没有发觉原来沉默的气息静得要教人窒息不呼吸,难过死了!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交谈过一句话了。 但是——唉!真是! 烦呀烦,怎么教人这么心烦! “算了!”她放弃地扯开毛巾,近乎自暴自弃,什么都不想弥补。 她并不是有意把事情搞成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这样怪里怪气,她其实也不好受。 但是,她实在拉不下脸皮。 可是,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到底她该怎么办才好…… 啊!啊!啊! 实在教她真想大叫三声。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她甩下毛巾,鼓鼓腮帮,用力握了握拳,一副视死如归,随时准备阵亡的表情。 “只是谈一谈。”她握住门把,喃喃练习:“学长,我可以跟你谈谈吗!不好。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不行,太暧昧了。学长,我们谈一下好吗?学长,我有点事想和你说一下——” 好!就这样说! 握住门把的手使劲一旋,“哗”地一下子打开房门。 许志胤听见声响抬起头。 他刚刚洗完澡出来,有点慵懒地坐在客厅,发梢还是湿的,浴巾则很随意地披在肩上。打着赤赙,小麦褐的肤色均匀,肌肉富有弹性,很有力感。 徐钟意下意识吞一口口水,刚才喃喃自语了半天的话一下子全吞到肚子里去。 “钟……”看见徐钟意出来,许志胤反射地就要起身迎向她,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衣冠不整”,怕徐钟意不高兴,又缩了回去。 徐钟意霎时臊红脸,慌忙背过身去。许志胤霎时受了伤,表情黑沉下来,以为她对他还存着大疙瘩。 可是到底是哪理不对了?他一直搞不明白。 难道是她和那个男生在交往了,所以才忽然对他冷淡起来? 这样的气氛真让他有点受不了。 他愿意为她做那么多事情,甚至帮她洗衣服,她却完全不懂他的心! 他都做那么多了,她怎么那么迟钝,还会不知道,一点都体察不出来?偶尔真让他有点灰心! 尤其现在,她一见他就转身背开那瞬间,那闷击那么重,他肉做的心简直有点负荷不了。 他想喊她,嘴巴麻了,一时没勇气蠕动,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颓然地悄悄退开。 而徐钟意好不容易定下心,鼓起勇气回头时,却很不幸地看见许志胤转身退开时的背影。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原来的羞臊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了张嘴,想挽留他,又迟疑住。 用什么名目呢? 他又不是她什么人!而且,她没忘,他和洪心怡那含情脉脉的眼波追逐。 终究她咬咬唇,一句话也不吭出声,眼巴巴看着许志胤背对她走开,并在他从客厅消失之前,猛地转开身,快步将自己关进房间内。 许志胤听见声响反射地回头,只见徐钟意无情地合上她房门,留下冷漠的回响。 裂开在他们之间的横沟愈深又愈长,他觉得无力起来,无奈到极点。更加觉得受伤。被她当面狠狠拒绝得一睑灰头士脸似。 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他无力地倚赖着墙边,生茶色的眼珠说不出的落寞,饱受爱情折磨地望着徐钟意那扇紧闭的门扉。 心痛起来。 然后坏起来。 昨晚没睡好,一早习作课除钟意便迟到,精神也无法集中,写不出东西且老把敬语和一般用语搞混,最后随便乱写一通草草了事。 中午梅子找她一起吃饭她也没劲,咬着汉堡像是嚼蜡一样。偶尔还唉声叹气。 “妳怎么了?”梅子奇怪。 “没有。”徐钟意懒懒地丢下只吃一半的汉堡。 “一定有。”她说“没有”表示“一定有”。梅子自有侦测的一套。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既然没有,妳干么唉声叹气又只吃了一半的汉堡?” “我胃不舒服嘛。”这种事教她怎么跟梅子说?她自己其实搞到现在也莫名其妙了,搞不清和许志胤的不对劲是怎么开始的了。 “胃痛?那更有问题了。” “梅子,妳不要那么神经好不好?” “好好好。那下午的课妳还上不上?” “不了。”徐钟意摇摇头。 “好吧,我会帮妳拿一份讲义的。记得去买点药吃,过一会就会好过一点。” 徐钟意点头。梅子把自己那份汉堡扫光,一边进攻薯条边聊八卦地笑说:“对了,这个妳一定会觉得很有趣。志胤学长好象真的在跟洪心怡交往。蔡头说他们问过学长了,学长没有否认。” 徐钟意胃里的筋狠狠扭了一下,脸色都变了。她勉强想笑,脸皮僵僵的,有点生硬说:“妳干么管别人那么多事。” “我哪里管别人的事了?说说也不行!”梅子悻悻的。 “我没那么说。我只是觉得又不关我们的事。好了!”她拍拍梅子。“走了啦!妳一点有课不是吗?” 梅子又咕哝几声,不情不愿站起来。 出了快餐店,穿过马路,才刚跨进侧门,很不巧迎面就跟洪心怡撞上。徐钟意拉住梅子,想装作没看见,偏生路道就那么宽——根本是窄,完全没处好躲。 第15章 “徐钟意。”洪心怡叫住她。“真巧!我刚好有事想找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妳。” “妳找我?有什么事?”徐钟意狐疑地看着洪心怡。她跟她一谈不上感情,也扯不上仇恨,她能有什么事找她? “有点事。妳什么时候有空?” 不管什么时候都没空! 徐钟意在心里大叫。但她很文明地禁止自己那么反常,礼貌地问说:“有什么事吗?不能现在说吗?” “嗯……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好说话。妳现在有空的话,我请妳喝咖啡好吗?我有点事想请妳帮忙。” 喝她请的咖啡不胃痛才怪。而且,她能帮她什么忙? “可是……”找着借口想拒绝。 梅子插嘴说:“妳们慢慢谈吧。我要上课,先走了。”朝徐钟意挥挥手,很没“朋友义气”地丢下她自己走了。 徐钟意有口难吭声,只好努力保持文明。 她一点都不想喝咖啡,但还是跟着定到侧门对面的“is”咖啡店。 咖啡送上来,徐钟意尽管瞪着那雾似升起的热热白烟,在心里将自己骂个臭头,不情愿先开口。 洪心怡说:“我们好象没有这样一起喝过咖啡。”试着找话,打破沉默。 徐钟意随便嗯一声,一边啜几口咖啡,表示她嘴巴正忙着没办法开口说话。 洪心怡看看她,也喝口咖啡,随口似说:“妳分租学长那里一段时间了,住得还习惯吗?”很小心选着用语,让人听了也不会混淆徐钟意与许志胤关系。 徐钟意又思一声,没怎么劲。 “学长人很好的,我想妳应该和学长相处得不错吧?”洪心怡眨眨长睫毛,试探地又看看徐钟意。 “嗯。”徐钟意还是不掏心的反应。心里嘀咕着,洪心怡到底想干什么。 洪心怡乌亮的头发、密长的睫毛、白白的皮肤,洋娃娃公主似的漂亮优雅,引人要多看几眼。咖啡房里几个男的明显地朝她们这里多投上好几眼,也不知道在看谁。徐钟意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人,但内心偶尔也不得不气馁。尤其想到许志胤看洪心怡的目光,还有梅子刚刚说的——不想承认,她绝对不会承认,她心里那差劲的感觉是“酸”。酸透了。 “钟意。”洪心怡抬起洋娃娃似晶莹的大眼正视徐钟意,终于说出她找她的目的。“我想请妳帮我一个忙。” 徐钟意狐疑地回视她。 “我想请妳帮我跟学长提一下,请学长把另外一间空房分租给我。” 徐钟意微微皱眉,心头一块铅不断下沉,沉到太平洋十里深沟。 “妳自己怎么不找学长说?妳不是在跟学长交往吗?大可以直接跟他说。”女朋友驻进来,然后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大概就可以收拾包袱拍拍屁股,搬家走人了。人家谁会要一个电灯泡夹在那里,妨碍人卿卿我我的? 洪心怡瞄她一眼,斟酌着怎么说。她要徐钟意的帮忙,但是要说清楚,还是让她误会下去…… “没有那回事。”快速斟酌一下,洪心怡说:“没有那回事。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传的。”依照女性的心理,这样徐钟意会比较愿意帮她。 果然,徐钟意惊讶地抬头,眼里的冷淡少很多。“可是,学长他……”他不是没否认吗? “学长他怎么了?”洪心怡装傻。 “学长他不是——”徐钟意脱口而出又快速咬住唇。“没什么。”她把话吞下肚子里。才不要自己往死井里跳。“妳真的……嗯,妳真的没跟学长在交往?” “如果我真的跟学长在交往,学长却和妳住在一起,那不是很奇怪?” “我跟学长只是“室友”,不是那种的住在一起。”徐钟意自投罗网地赶紧解释。顿一下,接着说:“妳应该自己跟学长谈,找我又没用……”她又不能决定什么。 “我真的需要妳的帮忙!”洪心怡急切说:“都是那个谣传,所以我也不好找学长。我真的需要妳帮我这个忙,钟意。我现在住在亲戚家,给人添很多麻烦。还有很多事我也不方便说,可是我觉得很难过,再住在那里我真的会……”她咬住红鲜的嘴唇,表情可怜,眼里有雾气。 霎时,徐钟意忽然有点同情她,心软下来。 洪心怡眨眨现在已沾湿的睫毛。说:“妳一定会觉得很奇怪,要搬家,外面出租的房子已经那么多,干么非租学长的公寓不可,妳也找过房子,应该知道那种麻烦吧?” 那倒是真的。徐钟意不由自主地同意点头。 “我可以跟妳老实承认,学长住的地方环境好,我很喜欢;而且,学长不会收太贵的房租……”说着,抬头对徐钟意不好意思地笑一下。一下子把徐钟意拉近,攻破她的心房。 洪心怡这样说,表示她贪好的环境、便宜的房租,感觉十分诚实,让徐钟意忽然对她有了许多好感。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学长的人格。”洪心怡又说:“加上,妳也住在一起,大家都是互相认识的,老实说,我觉得比较有安全感。所以,我才会这么厚睑皮找妳帮忙。拜托妳,钟意,帮我跟学长说一下吧?” 这下完全抓住徐钟意软掉的心,心里虽然有些隐隐不情愿,但她还是点头答应。说:“我试试就是。但我不敢保证学长愿不愿意。” “我明白!只要妳肯帮我,我就很高兴了,谢谢妳,钟意。”洪心怡高兴得握握她的手。 徐钟意扯扯嘴,不习惯洪心怡的亲近。老实说,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洪心怡这种事?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情愿。但是,洪心怡都这么说了,她如果不答应,似乎有点那个。 只是,她又不是许志胤的什么人,许志胤干么听她的……他也不会听她的! 细想起来,她答应洪心怡跟许志胤说这件事情,实在有点滑稽。她徐钟意算哪根葱,人家干么听她的…… 算了!算了!她甩甩头。反正她只要把洪心怡的意思传达到就好了。 对!她其实只不过是个传声筒罢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她应该不算是个迟钝的人。 徐钟意边想边挖了一大匙高脂高热量甜腻腻的蛋糕,一口气塞到嘴巴里。 肚子并不饿,也不是特别想吃零食,可一大盒巧克力蛋糕她已经吃了二分之一。 心情不好。 她不迟钝,真的!像今天她费了老半天的力气,才总算摆脱掉曹拓文对她“感兴趣”的“纠缠”。 曹拓文又是约她,又是提议和她一起吃饭,她用指头想,也知道不只是“同学爱”那么简单。还有一种“同学”之外的企图想象。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起来,但他表现得够明显地让她“知道”他对她有那个意思就对了。她不是钝呆子,感觉神经也没故障掉,所以很容易就感觉到曹拓文的意图。 但不。谢谢。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回家吃蛋糕。 而其实许志胤对她“过于”的好与周到,她也不是没感觉到。一开始她还觉得太奇怪,慢慢地,她也暗暗揣测是不是……呃……是不是有点那个暧昧的意思。但是——可恨的但是,洪心怡那个明丽鲜亮的影像横亘在中间,教她再做什么绮丽的幻想? 所以,她其实并不是真不能体察许志胤的体贴与好,只是一种奇异的自尊,让她禁止自己做太多那种大头白白美梦,非要他先讲,先把事情说得清楚明白——洪心怡说她没跟许志胤交往,但许志胤却一个字也没有对她解释说明。或许许志胤觉得不需要吧!没必要跟她解释,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但混蛋!他为什么又要那般殷勤体贴,常常让她受宠若惊之余,不禁就胡思乱想……另一方面,却同时的始终存疑,始终不确定! 可恶!可恶! 徐钟意狠狠地挖了一大汤匙蛋糕塞进嘴巴,然后又是一大坨蛋糕,又一坨。 开门声,关门声,然后脚步声。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那她听了已经无法计数次数的亲切声音,混着惊喜似的想起—— “啊……钟意,妳在家啊!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 然后人就靠到她座边,浓烈的致命属于他特有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向她侵袭。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拜托!不要那么靠近! 徐钟意心里高声吶喊。无法抬头去看许志胤,怕受不住。 他怎么会、他怎么可以表现得那么自然……好象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别扭或不愉快;好象昨天以前的冷淡生疏都是假的似。在她心里还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苦苦琢磨着该怎么重新面对他才好时,他却竟可以如此自然,若无其事和她打招呼!而且还靠得那么近,近得她都要快呼吸得不好! 她不吭声,猛挖着蛋糕往嘴里塞。 “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许志胤索性在她身旁坐下来,而且还把椅子拉得靠近一些。 看见徐钟意在时,他那当口其实有些犹豫。两个人像陌生人一样生疏了一阵子,他简直都快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了。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知道她在生气,但在那之前,她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他却苦于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原以为是因为她与曹拓文在交往——可即使如此,她有必要对他那么冷淡吗? 百思不解。他暂时也只能不去想。 但再这样形同陌路下去,他担心他好不容易到目前为止苦心经营的一切会完蛋。他决定要有些行动,霸道一点也无妨。他决定一定要做些什么,破除掉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那层冰。 第16章 徐钟意却还是闷闷地吃她的蛋糕。许志胤又说:“看起来好象很好吃的样子,我也来一点——”伸手就挖了一块。根本不问徐钟意的意见。 “啊!”徐钟意轻噫一声。终于抬眼看他。 “满好吃的。不过甜了一点。”许志胤还冲着她笑。 她惊讶得说不出话。光是张大眼看着他。 “看妳!吃得嘴边都是奶油。”许志胤又是一笑,身手揩掉沾在她嘴边的奶油,极自然地送到自己嘴边舔干净。 徐钟意大大震住!她再怎么迟钝也能觉得他的举动太暧昧,太……她不会说。她匆匆站起来,匆匆把蛋糕塞进冰箱,把刀叉碟子丢进碗槽,背对着许志胤,扭开水龙头,大哗哗的水声好掩盖过她扑扑的心跳声。 “钟意?”许志胤跟过去。“妳怎么了?” 那举动发生得那么自然,他其实没刻意,没意识有什么差错。 “我没事。”她不肯转身。 “妳到底怎么了?”干脆把话都说开吧?“这阵子妳一直逃避着我——我知道志英胡乱说些话,让妳不高兴,我很抱歉,希望妳别再放在心上。但我知道还有什么不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想过,但妳不说我不会知道!” 啊哈!这一切原来都是她的问题?原来问题都是发生在她身上?他都不解,都不明白——简直让徐钟意觉得委屈透了。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难道他真的要她当着他面像疯子一样咆哮说,她不爽他和洪心怡交往……质问他他为什么不跟她解释…… “我说没什么。”她用力搓洗着刀叉。 “不会没什么!”许志胤按捺不住,终于强硬地将她扳过去,任水哗哗去流。“告诉我!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不希望妳闷在心里。” 一剎间,徐钟意有股冲动把一切的不满酸劲醋意全都吐出来。但她张张嘴,又闭合一下,像鱼鳃那样一张一合般,如同要窒息似的猛吸氧气,偏就是吐不出任何话。 等了半分钟,她依然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突然,许志胤放开她,突兀地走开,丢下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她如同被遗弃一般,孤单单站在那里,一动也无法动。 过了好一会,许志胤突然又出现,目光密密地包住她,一言不发,拖住她的手便往客厅走去。 天已经黑了,许志胤却没有开灯,一片黑漆漆的,他一直拖住她的手,牵到阳台,仍没把手放开。 “啊!”徐钟意不禁低呼一声。 阳台摆了一张桌子,铺上金红花绿的台布,桌上两烛摇曳的烛光,水晶透明的瓶子插着一朵半放的红玫瑰。对面山头灯火辉映,水潭映着柔黄的光线。一百万的夜景也不过那样。 “记不记得?这是我们一直说的“烛光大餐”。”许志胤将双手搭在她肩上。 桌子上其实没什么大餐,只有水果与红酒,在烛光掩映下,散发诱人的色泽。 “来。”他牵着她过去,依着他的节奏。 嘴唇只轻轻沾了那第一口醇红的酒汁,她就醉了。 “学长……”那百万的灯火,幽暗又明亮的烛光,使她精神整个放松。“我……你……嗯……”如此的情境,好象她想说什么都是多余,吞吐半天,还是不知如何说。 “妳喜不喜欢?”他含笑问。 “嗯。”她点头。没办法骗人,爱煞这么浪漫的时刻。 “那那就好,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我们才能像之前——我是说,最近我们之间有点生疏,我觉得有点不好过。” 原来他也是那样觉得吗? 霎时,徐钟意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有种甘心,便先道歉,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是我不好。我没注意到妳的感受,太粗心大意了。” 许志胤一扩把错揽自他自己身上,徐钟意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有丝甜甜的。 “学长。”她说:“对不起,我去补习的事没有事先跟你讲。” “还有,那个……”她低头,有些难为情.“我跟你说的,个人自理三餐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希望你别介意。其实一直根本都是你在做的,都是我在占便宜,我却说那种话……你一定觉得很好笑,觉得我很幼稚吧?” 许志胤微微一笑,心情极好。“妳别这么想。我知道一定是志英说了什么,妳才会那么说。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好吗?” “嗯。”她点头,心情好了太多。“不过,我真的太差劲了。一直依赖你,吃你的、喝你的,像条懒虫一样,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做。我说真的,学长,以后你别帮我那么多了,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钟意,妳别想那么多,不要分什么妳我的。我有时间,我来做就可以了,我很高兴可以为妳做些什么的。而且,我自己本来就得吃饭的,多帮妳做一份只是举手之劳,妳真的别太在意。除非……妳嫌我煮的难吃!” “啊!不!学长煮得很好吃!” 他愉快却不无一点狡猾地笑开,满意她那样的反应。 “既然这样,就别分什么妳我的,知道吗?嗯……”那句“嗯”夹得柔软深长。 “可是……”徐钟意犹豫。 “别再可是了!”他轻敲她的额头。“就这么说定了,嗯?” 她还是觉得不妥。这样,她又占他便宜了。 “那么,以后吃完饭都由我洗碗好了。” “不用了。” “不行!”这一点她一定要坚持。“还有,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轮流着比较好——” “我不是说不必分什么妳我的吗……” “不行的,学长,就这样说定了。” 实在拿她没办法。他妥协。一切又回到刚开始!不,中间前期的那个点。 “这个礼拜本来是该我的,可是却是你在煮——”虽然她都赌气没有吃。“这样好了,我写欠条给你。” “欠条?”他愣了一下。没搞懂。 她快速写一张纸条,说明她应该做什么而没有,所以他有权使唤她为他服务做事等等。 他看了不禁笑开了。忍不住那轻快感。 “妳真的确定要这样?” “嗯。” “不怕我用这些欠条使唤妳做些有的没有的?” “没关系。” “妳最好再考虑清楚一点,如果我忘了带某些东西,要妳回家替我拿到学校,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那样最好,她才不会觉得欠他什么的。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他咧嘴对她笑。生茶色的眼珠在烛光反映下一闪一闪的。 他当着她的面,把“欠条”放进胸前贴近心脏的口袋,还用手拍了一拍。 也不知道他那动作是否是刻意的,徐钟意只是胀红脸,眼波生水,眨动得湿润润的;不断觉得口干舌躁,一口一口喝着酒,一杯接着又一杯。 他也光笑,光注视着她,不再多说话,或说多余的话。 烛光在他们脸前掩映,映红她的脸,映亮他的眼。她一口又一口地啜着那红醇的酒,他一眼又一眼地看她不断酡红的脸庞。 看望一晚;喝光一瓶甜醇的红酒。 误会就那样冰释了。两个人共同过了一个美好的晚上,各有了一个无干扰的好觉。 第二天一早,许志胤心情轻快地准备早餐,见到徐钟意时,一脸全是光彩,生茶色的眼睛简直闪闪生辉。他们之间感觉更进一步了;他觉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与徐钟意这么亲近过。 但当他含着笑,满心看着徐钟意一口一口吃着他为她所准备的早餐,饱涨的感情忍不住想溃堤宣泄,做那亲密的告白时,徐钟意突然抬头,说:“学长,你知道心怡吧,她好象在找房子……她现在住她亲戚家,想搬出来。呃,你有没有想过,把另一间空房分租?” 所有的柔情蜜意顿时冷冻住,笑脸也僵掉,许志胤柔和的表情一下子沉下去,明显地阴暗起来。 她是什么意思?在他满心柔情甜蜜为他们的关系进一步的接近而欢喜时,她却要将这个亲近撕裂出一个距离,让另一个人插入他们的空间? 他默不作声。脸上的笑意全不见。 “学长……”徐钟意把答应洪心怡的事硬着头皮做了,不该说的一口气都说了,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她见许志胤脸上变了颜色,以为他恼她多管闲事,吞吐说:“对不起。呃,我是不是管太多?我只是想,还有一间空房,学长和心怡好像也相处得不错,心怡她好象在亲戚家有些麻烦,所以……学长对学弟妹一直很好,又帮了我这么多,所以……嗯……” 愈解释愈糟糕。许志胤的表情越发阴沉冷峻。 “妳真的希望我找个人来?让心怡搬进来是吗?”他表情明显沉下去,生气,动怒了。 为什么她就是不懂他!? 为什么她不能明白,他这样对她,是因为那是她,因为他对她有着“私心”。他做得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她却要拉一个洪心怡进来阻在他们中间? “我怎么想不重要吧,房子是学长的,只有学长自己可以决定,我只是帮心怡说一说而已。”她觉得有点委屈。他脸色变得那么难看,她也知道他在生气。可是,又是生什么气呢?人家说他跟洪心怡在交往时,他也不否认,既然如此,他现在又在生些什么气…… “她给妳什么好处,妳要帮她说话?妳觉得跟我一起住那么糟糕吗?” 他希望她否认。他希望她说“不”;不要他们的两人空间被分享。 第17章 “我只是觉得多个室友也很好。人多比较热闹嘛。”她违背真心说着瞎话。 她希望他拒绝她的说法。她希望他说“不”;不要把他们的空间分给第三个人。 他希望她反对,她希望他说不要;两个人都在等对方说出“独占”的心意。 “多个室友也很好?妳真的希望心怡搬进来?”他的声音已经没有柔情了,还增加了硬度。 拜托!说不!他在心里祈求。 但他从没用过这种口气跟她说过话。即使前段日子他们之间感觉那么不对劲,他也没用过这样冷硬的口气跟她说过话。她觉得有些受伤,难过又不舒服。也武装起自己,冷淡地说着反话! “对啊。学长不也很喜欢心怡!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很无聊……” 这句话彻底击溃他。 他猛然站起来,别开脸,遮掩去自己抑制不住的失望难过受伤的晦暗表情。 “好!如果妳真的那么希望的话!” 他转身走开,走得相当急,一直到开门出去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或回头。 徐钟意整个人趴在桌上,不断懊恼后悔地叫说:“徐钟意,妳在干什么……妳这个笨蛋!傻瓜!白痴!” 啊!完了!她究竟做了什么“大白目”的事…… 她后悔得恨不得掐死自己! “妳到底在做什么啊……”她喃喃自问。 突然,有个冲动,她跳起来冲到门口,就想追出去。 现在追去还来得及。去跟他解释!她想跟他解释,跟他说她说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都是言不由衷。只是洪心怡找上她,她不好拒绝;她其实根本不希望任何其它人插进来,插进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天地。 但她迟疑住。 这话一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而且,许志胤会怎么想?他对她有那种意思吗? 他知道他对她好。但那是不够的。他始终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她怎么会知道他心里究竟是真正怎么想的?始终有疑,不确定着…… “啊……”她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之间。 无力极了。懊悔极了。 第8章 气了两天,照镜子时,许志胤都觉得自己憔悴了不少。令他安慰的是,他看徐钟意好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象也憔悴了不少。跟他一样,她眼底都是红丝、眼袋黑黑的,显然这两天都没睡好。 “再跟她好好说清楚吧。”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低下头狠狠冲把冷水,把脸上的憔悴洗掉。 回到研究室,他快快收拾好东西,瞥见电话,犹豫了一下,要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打消了主意。 “还是算了,直接回家去跟她谈。”面对面地坐在一起,面对面地把话说清楚。面对面。彼此都不能逃避。 下楼的时候,就着灯光,远远瞧见洪心怡往系馆方向走过来,他顿一下,脚跟转个折,走往边门避开。 捷运站里人多得突然教他不耐烦。他不断变换姿势,甚至走来走去。但不管走往哪个方向,都没有太多的空间让他呼吸。 好不容易,车子来了。随人潮拥上车,又不耐地熬了许久,才总算熬到站。 才下车,脚步才一踏上月台。“啪”地一声,整个捷运站的灯光忽然全灭掉,一下子坠陷入黑暗中。 “怎么回事?”他听到很多人惊慌的叫声。 还有女孩于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及小孩子的哭声。 大家像无头苍蝇一样盲慌地推来撞去,争先恐后想逃飞出去。 许忘胤几乎是被人推挤的力量挤出捷运站的。不只是车站,整个潭区一片漆黑,黑得几乎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四周嗡嗡的全是不明就里的议论声。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钟意!”许志胤立刻想到徐钟意。 她回到公寓了吗?一个人在家吗?黑漆漆的,她会不会害怕? 时间不晚,但也不算早,原本的天色已黑得足够让人瞧下清周围景象;这时灯光全灭掉,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跑起来,一直跑回到公寓,一路爬上十二楼。 摸出钥匙开门时,他的手微微颤抖,还不断喘息着。 “钟意!” 好不容易,一打开门,他大声叫徐钟意,一边冲了进去。 “钟意!”他又大叫一声。 “啊!别过来!”徐钟意惊急的叫声蓦然自客厅中央响起。先像是被包裹在布中,然后突然炸开来。 “妳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许志胤定住不敢乱动,却焦急不已。 “别动!别过来!学长!”徐钟意连连慌忙地乱叫。“站在那里不要动!拜托!别乱动!” “怎么了?”许志胤不敢乱动,紧张地追问。 “我的隐形眼镜掉了!”懊恼不已的声音,可以想象那哭丧的表情。“我拔下眼镜清洗,心想没什么问题,边关盒子边走出浴室。谁知道灯光一下于忽然熄灭,我吓一跳,盒子丢了出去。乌漆抹黑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又没戴眼镜!哇!” 她哇哇叫着,双手胡乱挥动,根本盲了。 许志胤总算适应了黑暗,加上远处人家有自动发电机传来的微弱光线,他勉强可看见徐钟意伸出双手摸索试探的景况。 他拉住她的手。她立即反握住他的手。 “学长……”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担心妳一个人在家,黑漆漆的。还好,我及时赶到家。” “学长,我又不是小孩子!”死要面子。 “我还是会担心啊!”他放下了心。叹口气,用种宠溺的语调,摇摇头说:“真是!妳就不能装弱一下,跟我撒撒娇吗?” 啊?她一怔,蓦地胀红脸,口吃起来,嗫嚅一会:“那个……学长……我……你……”庆幸他看不到她的脸红,语无伦次,冒出毫不相干的话。“学长,我什么都看不见。又黑又模糊……我的眼睛有点干,又涩的。那个……我……嗯……” “妳等等,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回来。” 他丢下背包,往后头走去。摸索着找到手电筒,又匆匆赶回客厅。 “妳在干什么?”却见徐钟意半蹲半跪在地上摸索着。“我不是说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的吗?” “我在找我的隐形眼镜。” “这么暗是找不着的,等明天再说。过来!”将她拉到他身前,一手捧住她脸颊。“别动哦!把眼睛张开。”帮她点了几滴人工泪液。 “谢谢。”感觉到他的手贴在她脸颊上的温度,她有点赧然。 “吃过饭了没有?”他问。 她摇头。 “妳等等,我去弄点东西。”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 “学长。”她拉住他。“轮到我做的才对。” “我来弄。” “不行!”她坚持。 “不然,来猜拳好了。”他笑。两人猜拳,输的煮饭。 结果她赢了。 点上了蜡烛,他让她安坐在餐桌旁,就着烛光弄了简单的炒饭。两个人肚子都饿了,吃得唏哩哗啦。尤其是徐钟意,大口大口的吃,根本不顾形象。 “酒足饭饱”以后,她才又觉得赧然。 “学长煮饭,我该洗碗。”她不好意思。 “我来。”他说他来。 “不行。应该由我洗才对。” “别分妳我的。我不是跟妳说过了?”他边说边收拾。走到水槽,挽起袖子就动手洗碗。 “学长!”她真不好意思。 那么,去收拾收拾客厅好了。 但又黑又暗,她眼睛又模糊的,根本跟半盲差不多。再说,他生活习惯很好,其实不需要收拾。 怎么办? “学长,这样我会不好意思。” 其实才几个碗碟,他两三下就清洁干净,擦干手,定回桌边说:“要不然,妳再写张欠条给我好了。”半开玩笑的。 “我看不大清楚。” “我来写,妳划押就是。”他知道她拿掉眼镜,视线模糊,所以不肯让她做太多事。 他当真写了,找了印泥,执住她的手,让她拇指沾了印泥,在纸条上捺下一个指印。 他抿嘴一笑,小心折好,如同上回将纸条放进胸前的口袋。动作十分地平常,再一次,她觉得脸儿热臊起来。 “学长,那个……上次,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黑暗中,又黑又模糊,徐钟意觉得稍微自在一点。提起上回的事,想道歉。 许志胤喝口水,没说什么。 这让徐钟意不安。 洪心怡又去找过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学长,心怡她——” “妳要不要喝点东西?”他打断她的话。 好不容易,气氛如许不错,她非得再提这件事不可吗? “谢谢。我不渴。”她摇头。“学长,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没有意思干涉你。所以我如果说了什么,你觉得不高兴,希望你别介意。我知道我太多事,我其实!呃,但心怡她——” “妳真的不在乎吗?”她原想将洪心怡找她的事告诉他,告诉他那不是她的原意。他却误以为了,再次打断她的话。柔情蜜意变成了酸意及不舒坦。“妳真的希望心怡搬过来?” 她停半晌。她想解释,他却不想听她解释,心里一酸,说:“这是你的公寓。” “妳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是什么意思…… 她想看他,看清一点,偏偏眼前漆黑又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知道。”他不说清楚,她不会知道的。 第18章 拜托你!说清楚一点!她在心中叫着。 她不想猜测,不想疑猜!拜托,把话都说清楚! “钟意——”他握握拳,下定决心。 “我!”电话蓦然响起来,冷不防刺得他一跳,刺痛他神经。 没有人去碰它。录音机接起了它。 “钟意。”冒出曹拓文显得过于亲近的关心。“妳在吗?停电了,我担心妳一个人在家。妳胆子好象不是很大,我想妳一定怕黑的。打个电话给我,我可以过去陪妳。上一次出去,感觉挺好的,哪天我们再一起去看电影,ok?我把手机开着,妳随时call我,我都会接的,就算半夜也没关系。ok,我再打给妳。拜!” 气氛倏地下沉,陷入沉重的沉默中。 徐钟意既惊讶又皱眉。看样子不跟曹拓文说清楚一点是不行的。 她抬头看许志胤。模糊黑漆一片。 看不见他表情,看不见他的心. “妳不回他个电话?”声音绷紧,像勉强挤出来。原本的决心破为碎片。 “我跟阿拓!” “那不关我的事。”他冷淡打断。站起身,背对着她说:“心怡的事,我会如妳所愿的。这样就不会被误会了吧?” 她希望洪心怡搬进来,是怕被误会吧?不想跟他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被误会吧? 一定是这样。 哈!许志胤,你实在太可笑了! 他嘲笑自己。更加的自以为是。 “学长!”徐钟意急忙站起来,不小心撞到桌角,痛得她弯下腰。 许志胤没等待她。他心里充满自以为是的结论,灰心挫败无比。 一次又一次。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瓜。 这一次,真的该放弃了吧? 他做的、表现的,都那么明显了,徐钟意却还是那样无所谓似的反应,只说明了一个原因,她对他没那个意思。扯进洪心怡,也是要他知难而退,打消对她的主意吧?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其它的可能。 但她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心动吗? 可她凭什么又要喜欢上他? 但是,他感觉得到她对他的感觉的…… 可是那又会不会是他的错觉…… 还有,那个曹拓文…… 像这样,他在心里反复来反复去,心思愈理愈杂乱,正负两极互相拉锯着。 或许他一直太绅士了。 他也许应该蛮力一点,一吻下来,就知道她真正的感受如何了…… 他苦笑一下,什么时候他竟起了这种“下流”的念头! 脚步变得沉重起来,胸口也跟着郁闷起来,教他望着系馆叹气,有点不情愿走进去。 实在没心情窝在研究室里。但他也不想回去。 他抬起头,洪心怡坐在草坪那里,下午有点斜的太阳侧打照在她身上发上和脸庞上。她微斜倾着头,光线在她脸上造成一侧的阴影,衬上那略锁的眉,竟有丝忧郁的模样,似乎锁着什么烦恼。 他有股冲动走过去,又理智地犹豫着。 “许志胤啊,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他喃喃自语着,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子。 “学长!”洪心怡瞧见他了。 “心怡。”他停止喃喃。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了,学长。”洪心怡在笑,但额眉上那股轻锁的忧郁显然没有消,反而因为这个笑,而颦蹙得让人为她心疼。花容月貌怎堪这般的愁绕! “欸。”许志胤草草带过,这些天他的确是有意避开她。 虽然洪心怡从来没有明说过,但他多少可以察觉她对他的心思。而他都做了那么明显了,徐钟意却仿佛无所觉似的,将心比心,他以他的认知来推测,徐钟意或许对他没那个意思吧?否则,她怎么没什么反应? 洪心怡的脸色有些苍白,虽然下午的太阳照了她一身,并没将她的脸色晒得嫣红。他想装作没注意,到底还是无法真的忽视,问说: “妳的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没睡好?” “我没事。”洪心怡柔柔地笑一下。那种柔气的、故作的逞强,很有几分令人舍不得。 “别太用功了。”许志胤敲了她额头一下。随即发现不妥,立刻缩了手,暗骂自己一声。口气尽量保持平淡,收起以前那种学长似的“随便式亲昵”。说:“功课重要,自己的身体也要照顾好。” “我知道。我真的没事啦,学长。”这样强调,却配上那样一张苍白的脸,只会让人替她更心疼,更不舍。 “没事就好。妳要是这样倒下了,可没人扛得动妳!”许志胤开个玩笑,冲淡那一点忽然间涌上的惜弱的男子心态。 柔美的女孩是需要去怜惜没错,可是也不能随便怜惜,要是弄复杂了,那!唉! “看妳脸色白得,别再在这里晒太阳了!”他催促她一声,作势往系馆走。 “学长!”洪心怡叫住他。 “嗯?”他回头。 “学长,我……”洪心怡咬着唇,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像有什么难启齿。 “怎么了?” “学长,我……我知道这有点厚脸皮……我……”她低下头去,低出一个姣美的弧度,烦恼与轻愁低成了一种极度的惹人怜。“我……我叔叔家最近有点事,我……” 连声音也低柔得不能再低,那样的羞涩与难为情。她不直接要求,只是欲言又止的,一副的难开口。话尾一大段的留白,其实不用猜也明白。 许志胤为难了。双手插在口袋里,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求求你,学长。只要两个礼拜就好……”她垂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低得那么柔弱彷徨无助,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 真的!令人非常的、非常的,不忍心。 “心怡……”真令他有点——实在的为难。 “拜托你,学长……”那浓密睫毛覆盖下的眼角已经可以看见渗出的水光。 那样的泪,一滴就足够了。 许志胤暗叹口气。虽然有些无奈,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拋不下这样楚楚可怜求着他的洪心怡。何况,只是两个礼拜。 “只是两个礼拜,我再不答应似乎就太铁石心肠、太不近人情了吧?”他加重强调“两个礼拜”。 “你答应了……”洪心怡猛然抬头,美丽的脸布满光彩。“谢谢你,学长!真的很谢谢你!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这可是妳说的哦!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受教的我可一概手下不留情。”他开个玩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冲动行事了。而且,也没先跟徐钟意商量…… 算了,他甩个头,甩掉徐钟意的影像。他想她才不会在意的!她不是一直想扯进洪心怡好摆脱掉他吗…… 他不想意气用事。但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样? 他真想这样就放弃了——洪心怡的心意,他不是不明了。如果真就和洪心怡在一起的话,也没什么不好……何必苦苦地用尽心思去靠近徐钟意? 不—— 他又甩个头。 不弄清徐钟意的心思,不听她亲口说出——即使是拒绝他的话,他是不会甘心的! 再试一次! 真再不行的话,他就决心放弃。 “叔叔,我跟你说过了,是我班上一个同学嘛。她家人出国旅行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要我陪她住两个礼拜。你别担心那么多!”洪心怡手持着手机,细声细气地解释,一边朝楼梯张望,留心上下楼的人。 “妳们两个女孩而已,这样可好?我看还是让妳同学暂时搬来家里住好了,反正还有空房。”她叔叔在电话那头想了个周全的办法。 “不会有事的,叔叔。我同学必须留在家里看家,而且她也不习惯住别人家里。” “这样啊。可是……” “叔叔,我又不是小孩。再说,只是两个礼拜而已。” “那好吧。妳把妳同学家里的电话告诉我。” “我们白天都在学校,不会有人在。我会打电话回去的,而且我带着手机,随时可以找得到我。”洪心怡别开脸吐口无声的气,眉毛皱一下,皱出一丝不耐烦。 “不是叔叔啰嗦,只是妳爸交代要我好好照顾妳,叔叔不敢太偷懒啦。”她叔叔大概发现自己管太多,语气半带夸张。然后说:“妳记得要打电话回来,别让妳婶婶担心。” “我知道。”就是这样过度关心、束缚透了,所以她才想搬出来。 “心怡——”她叔叔又想说什么,洪心怡瞥见许志胤从楼梯下来,匆匆说:“啊,我同学来了。叔叔,我不说了,晚上我再打电话回去!” 合上了手机。 “学长!”迎向许志胤,粉雕的脸完全笑展开。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下来迟了。妳等很久了吗?”因为洪心怡带了行李,直接到他研究室麻烦了一点,所以许志胤跟她约在系馆的一楼。 这两天他都没机会跟徐钟意碰到头,也不知是谁躲谁。他打算今天带洪心怡回去后,立刻跟徐钟意解释。 “没关系。”洪心怡文雅地摇头。“不好意思,学长。真的太麻烦你了。” 许志胤笑笑地带过。说:“妳的行李就这些吗?”他一直没问洪心怡究竟为什么需借住两个礼拜。都推不掉地答应了,再问原因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嗯。”洪心怡点头。许志胤自然地提住她脚旁那个黑色的大皮箱。 “啊,我自己来——学长!” “我来。”这一点,许志胤还是很“男人本色”。他怎么能让娇娇弱弱的洪心怡提着一个大皮箱,他则一身轻轻松松的! 第19章 不过,皮箱有拉杆,所以可以拖着走,并不是非常地吃力。他比个手势,让洪心怡先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系馆。 “学长!”好巧不巧,还没走多远,就与蔡德伟撞个正着。“学长——你拖个大皮箱干么——啊,心怡!” 蔡德伟一双老鼠眼贼疑地上下左右溜动,一副“被我逮个正着”的鸟样。 “你帮心怡搬家啊,学长。”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有事?”许志胤不答,继续往前走,一边反问。 “没了。”蔡德伟黏皮跟着。“学长,你帮心怡搬家,该不会是搬去你的家吧?” 许志胤思哼一声。 “啊!不公平!”蔡德伟立刻哀叫一声,抗议说:“学长,你太偏心了!怎么可以这样,不声不响就把机会给了心怡?”他转向洪心怡。“心怡,妳太诈了!用这手“偷走步”,自己捷足先登——” 洪心怡瞪他一眼。“你可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讲话?学长只是帮我忙而已。” “帮妳忙?那我也有好大的忙需要人帮,学长为什么就不帮我?” “我帮你的还不够多?那你把我借你的讲义笔记都还给我吧。”许志胤又思哼一声。他头痛得很,跟蔡德伟这样瞎搅和,只会更痛。“你赶快去上课吧!” “我不管!这不公平啦!学长。” 只是两个礼拜而已——许志胤头痛不已,没想到要特别说明。洪心怡也无意多作解释,任由蔡德伟忿忿不平地呱呱乱叫。 实在是吵死人! 许志胤更懒得解释。反正等两个礼拜后,洪心怡搬出去,一切就太平了。 所以他没有多理会蔡德伟,对洪心怡招招手,两个人并行走开。 “不公平!”把蔡德伟在他们身后的“不平之鸣”当作耳边风。 “妳怎么了?最近老是心事重重的?”梅子咬了一口汉堡,奇怪地抬头睨睨徐钟意。 “没有。”徐钟意嚼蜡似的嚼着薯条。 每次与梅子在一起,都脱不了这些高热量高油脂的薯条炸鸡汉堡外加可乐。梅子喜欢吃些垃圾食物,因为实在好吃。 愈垃圾的东西,偏偏愈令人垂涎。 “还没有!看看!”梅子用油腻的手压扯她的眉头,香酥的油全印到她额头。“都皱成个老婆婆了,还说没有!” 徐钟意嫌恶心地推开梅子的手。“梅子,妳卫生一点好不好?”抓起纸巾猛擦自己的额头。 梅子耸个肩。“妳最近真的有些不对劲。” 喝,难得梅子有“洞察力”这么“深刻”的时候! “我好好的,哪有什么不对?”徐钟意否认,卖力地吃第二根薯条。嚼了两下,又放下,歪歪头,吞吐说:“欸,梅子……” 梅子嘴巴里全是东西,应付地嗯一声。 “欸,梅子,我问妳,如果……”徐钟意欲言又止的。 “肉过这又?”梅子问“如果怎样”,但嘴巴里塞满东西,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是说……”有点难启齿。“梅子,我问妳,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让妳觉得,他好象是……呃,那个,好象是喜欢妳的,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对别人也都很好,妳根本一点都不特别!妳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梅子停止咀嚼动作,灌口可乐,用力将满嘴巴的东西咽下去。劈头就说:“妳是不是跟许志胤学长怎么了?”一下子就直指要害。 “才没!妳怎么——想到哪里去了!”徐钟意忙不迭否认,目光闪烁回避。 “就想到那里去了。妳老实说,妳跟学长是不是有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跟学长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不承认。 又能承认什么?事实本来就是——她跟许志胤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妳干么问我那些东西?”梅子一双猫眼贼疑的。 “我只是问问——” “钟意!”一双大手横亘在她们桌面,阻断她的话。 她抬起头。曹拓文俯着身对着她虎视眈眈的。 “你干么?曹拓文。”梅子皱皱鼻子。 “我找钟意。”曹拓文大剌剌的。“最近有部新片,我想找钟意一起去看。” “我跟你说了,我没空。”徐钟意毫不起劲。 “干么找钟意看电影?”梅子嗅到什么。“曹拓文,你是不是对钟意有意思,要追钟意啊?” “没错,就是那样。”曹拓文一点都不口吃,也不脸红,从容又理直气壮,意思非常的明显,不搞暧昧与含糊。让人很容易就能弄清他的意图。 徐钟意小小地震一下。曹拓文种种的行动其实已经挺明显了,她也有感觉到。不同的是,她不会去疑猜,也没有不安过。但现在他说得这么明白,她还是觉得感觉笃定多了,因为不管她喜不喜欢他,他态度这样明确,她有方向可以依循应对。 虽然很多人觉得言语不代表什么,行动才重要。但是对她来说,她还是需要对方把话说明白,无法去猜心。 为什么很多人会以为,即使什么都不说,只要凭行动、感觉,对方就可以、应该就明白他们的心意? 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把话说明白,对方又不是那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呢? 但为什么偏偏就有那么多人以为“一切尽在否百中”,不必用言语说明白,对方自然可以“读懂”他们的心…… 最起码,她就没有那种超能力。 即使两情相悦,她也需要彼此把心意摊开来讲,否则她永远不会明白,始终会疑猜及不安不确定。 “阿拓。”她抬头看着曹拓文。想了想,站起来。“跟我来一下。”拉着曹拓文,走到快餐店外头。 她不想在梅子面前说这些。 “阿拓,我说过了,我没空。我很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对你没那个意思。”婉转地把事情点明。 “妳是说妳不喜欢我?”曹拓文双手交叉在胸前,也不怎么泄气的样子。 “差不多就是那样。” “什么叫差不多就是那样?” “就是我没意思跟你来一段男女朋友的风花雪月。”她直视他,看入他眼睛里。 曹拓文皱一下眉。 他的骄傲也许受到了一点打击。但她不是他肚于里的蛔虫,不可能知道他的感觉。 “对不起。” 曹拓文用力挥个手。“不必道歉。妳不喜欢我,但又没做错什么。”他顿一下,潇洒地扬个眉,说:“反正妳知道我在哪里,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妳回头来找我时,我可还会在那里等着妳!” 也不知道他的潇洒是不是故作的,徐钟意微笑起来。 “所以,那场电影妳是铁定不看了?”曹拓文追问。 “不看了。”徐钟意很笃定地摇头。既然对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假惺惺地说大家还是可以做朋友,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男与女,如果一方怀有那种心思,但做不成男女朋友,多半也做不成朋友。那些说彼此还可以是朋友的,不是太白痴或太狡猾残酷,就是自欺欺人。 好象教条。但徐钟意一直奉行这样的教条。她觉得人与人的关系其实就是这样。 她看着曹拓文走开,直到梅子跟了出来,拍拍她肩膀,吓了她一跳。 “妳跟他说了什么?”梅子兴致勃勃。 “还能是什么?告白呀——”她白梅子一眼。 但那口气,悻悻的,听了也知道当然不是。 “不说就不说,干么阴阳怪气的?小器鬼!”梅子也悻悻的。“妳啊,就只会给我脸色看!真是没天理!” “我哪有!” “妳就有!刚刚还给我白眼,那么快就忘了?” “我没有。”徐钟意硬是赖皮。 等红绿灯时,两个人还在拌嘴。绿灯亮,回过神才看见蔡德伟从侧门冒出来。 “梅子、钟意!”蔡德伟扯开嗓门大声叫她们,也不管是在大马路边。 他选的外系的课在共同教室这边上课,所以巧不巧,徐钟意她们总会遇上他几次。 “遇到妳们正好!”他嚷嚷着。 “怎么了?”梅子问。 “学长啊!实在太不公平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大家哈他的公寓哈得要命,他却来那一手,害我措手不及受重伤!”蔡德伟迭声抱怨。 “你到底在说什么?” “问钟意啊!她应该不会不知道。”转向徐钟意抱怨。“钟意,妳也太不够意思了,学长把房间租给心怡,妳也不先通知我一下!” 啊…… 徐钟意被强烈电击似的,猛震一下。脸色迅速青暗灰沉,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你到底在说什么?蔡头。志胤学长什么时候把房间租给心怡了?钟意!”梅子转向徐钟意。“怎么回事?妳怎么都没提?” “我亲眼撞到的啊!还会假!”蔡德伟抢着抱怨。“我在系馆碰到学长和心怡。学长还帮心怡拖皮箱。学长亲口说他把房间租给心怡了,还不理我!气得我连课也不想上了!” “不会吧?”梅子摇头,想想又不是没道理,不是说他们两人在交往了吗?这下子洪心怡搬进去,那徐钟意不成了夹在中间的电灯泡?“钟意?” 不由得瞧向徐钟意。 “钟意,妳说啊!是不是?学长不可能没告诉妳吧……”蔡德伟气呼呼的。 就是没有。许志胤连提都没跟她提过。这不会是临时决定的,可是他居然连告诉她一声都懒得提! 第20章 她觉得难受极了。原来她在许忘胤的心中这么微不足道! “钟意?”梅子摇摇她。 徐钟意勉强扯扯嘴角。想笑,但她也知道这个笑一定很难看。 “问我也没用啊。公寓是学长的,人家爱租给谁就租给谁。”她抓紧背带,装一副急匆匆。“啊,我快迟到了,我要上课去了,先走了.拜!” 匆匆对梅子和蔡德伟挥个手,便快步将他们甩下。她几乎是用跑的,太急了,不小心踉跄一下,差点跌倒。但她没有停,愈来愈急愈快,就像在逃开什么似。 第9章 “钟意,心怡叔叔家有些事,这两个礼拜她暂时会住在这里。” 那天她回到公寓后,许志胤是这么跟她解释。 然后,他还说:“很抱歉,没有事先跟妳说。前两天我就想告诉妳了,但一直碰不到妳。” 碰不到?她就住在这个公寓里,每天晚上都会回到她的房间里——就算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交谈、没有打过照面;就算她每天不到乌漆抹黑不回家,但他要是有心,只要敲敲她的门,甚至留个纸条,都可以事先让她知道,她也不必从第三人那里得知,更不至于在听到蔡德伟说起时,差点错愕在当场。 就这么一点小事,真的那么难? 愈想她愈觉得不是滋味,心不断在冒冷汗。 然后他说洪心怡暂时只住两个礼拜。两个礼拜?才四天她就受不了。 “钟意,妳回来了?”才进门,洪心怡就亲切地跟她打招呼,身上还围了粉红色印小星星的围裙。 “嗯。”徐钟意应付一声。 为了不做得太明显!也不想让“别人”那样以为,除了补习日文晚回去,她尽可能应该回公寓的时间回去;尽可能表现得平常、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才四天,她就开始受不了。 “妳回来得刚好。学长和我正好在准备晚餐。” “啊!我吃过了才回来。”面对洪心怡光彩的笑脸,徐钟意一副惋惜的样子。 尽管饿得肚子呱呱叫,可谁要吃他们甜甜蜜蜜“一同煮出来”的晚餐……吃了只怕满肚子酸,大吐加小泻! “钟意,妳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许志胤从厨房冒出来。 徐钟意含湖地应一声。 “回来得刚好,晚饭快好了。” “钟意已经吃过晚饭了。”洪心怡帮忙说明。 “再吃一点可以吗?我煮了妳喜欢吃的菜。”许志胤望着徐钟意,看得殷切,甚至期望。 “不好意思,我晚上已经吃很多了。”撒了一个大谎。幸好肚子没有不合作地呱呱乱叫。 失望爬上许志胤深邃的眼窝,但很快就被熟茶似的眼色掩盖过。 “学长,你跟心怡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了。”她对两个人笑一下,很快转身遁进自己的房间。 躲进自己的房间后,徐钟意出气地将包包丢在地上,又发泄地踢了一脚。 她盘腿坐在地上,靠在门边,贴着墙。 想不去注意外面的动静,偏偏又没出息地仔细聆听客厅里的一言一笑,一点风吹草动、细得跟针丢在地上一样的声响。 实在恨自己的没出息,但她又忍不住竖起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过头了,产生幻听,门缝老传来洪心怡有点娇的笑声。 “学长,你吃吃这个。” 可以想象她白嫩光滑的手夹着一筷什么不知名的鬼东西进许志胤嘴巴的情况。 “学长,麻烦你把xx递给我。” 又是一声柔柔的软语。 啊! 徐钟意使劲,狠狠地抓起身边可以抓的东西丢到对面墙上。 抓起的是散在地板上的一叠讲义。轻飘飘,在半空就无力地落飘下来。 想去洗澡算了。关起浴室的门,打开莲蓬头,大水用力地冲,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吧? 但从洪心怡搬进来以后,神不知鬼不觉,原本她一个人在用的浴室堆满了洪心怡的珍珠洗发精、加了香精的沐浴乳、洗面皂等,慢慢地被洪心怡给殖民。 “猪!”徐钟意又抓起随手可抓的东西,使足了狠劲往墙上丢去。 饭不吃,澡也不洗了。了不起把自己腌起来罢了! 猪! 许志胤是该死的可恶的超级大肥猪! 她咬牙切齿狠狠地咒骂起来。 因为想看一部电视播的长片,星期五晚上徐钟意难得地熬到了九点还没有遁进她自己的|qi|shu|wang|房间。她窝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像一坨马铃薯种在那里。 “钟意,妳在看什么?”洪心怡走过去。 “七夜怪谈。”徐钟意略微抬头。补了一句:“恐怖片。” “好象很有趣的样子,我也要看。” “是恐怖片哦!”她特别强调那恐怖的意味。 “没关系。人多就不会怕了。”洪心怡硬挤到沙发。 徐钟意不得已,不情不愿地挪开一些,让出位置。 “学长!”洪心怡喊叫。“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看?” 许志胤在客厅一角,也没在忙些什么,听见洪心怡的叫唤,走过去,说:“什么片子?” “什么谈的。钟意说是恐怖片。”洪心怡刻意挪了下。 许志胤将目光转向徐钟意。她只好不情不愿补充说:“七夜怪谈。” “啊,是这部啊!”许志胤好象很感兴趣,一边在沙发上坐下.“我看过一点,挺恐怖的,尤其是最后面那部份!” “哎呀!”洪心怡叫一声,很自然的,半笑着拍打许志胤一下。“你不要说嘛,说了就没意思了。” “我看妳是害怕吧?”许志胤低头睨视她笑着。 他人高大,占了大半位子,挨着洪心怡坐着。徐钟意则被排挤到沙发边边去了。 “会害怕是正常的吧?女孩子本来就比较胆小一点。” “我看妳是在说妳自己才对吧?”许志胤又笑。“不过,最后那一幕实在是挺有创意的,非常的经典!而且吓人。” “学长,拜托你不要制造恐怖意识好不好?”萤光幕正好演到剩下女学生一个人在家,发生奇怪声响的时候。洪心怡抱住自己的双臂,一副禁不住吓的脆弱模样。 许志胤哈哈笑起来,好象觉得很有意思。有意的恶作剧。“快看!出来了!” “啊!”洪心怡惊叫一声,双手蒙住脸。 待发现根本没什么恐怖的东西出现时,有点丢脸似的略嘟嘴娇横许志胤一眼,说:“学长!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对不起,哈哈!”许志胤边笑边拍拍她额头。“我怎么知道妳这么胆小,这么不禁吓!” 受不了,这样也能打情骂俏! 徐钟意简直忍受不下去,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她极力不往他们的方向看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都没看到,专心地注视着萤光幕。 接着的情节有点闷,不过都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视机传出来的沙沙杂音。 “啊!”忽然,洪心怡叫了一下。 “怎么了?”许志胤立刻关切问。 “我的眼睛有东西跑进去……好痛!” “我看看。” 许志胤一手轻托住洪心怡的脸颊,一手轻轻撑在她眼角旁。两个人靠得相当近,脸与脸对视出一个十分有线条感的弧度。 徐钟意暗暗咬唇。她不能表现得漠不关心,只有面无表情地看着。 “妳的睫毛跑进妳的眼睛里了。”许志胤仔细看了一下。“我帮妳拨出来。” 用手指轻轻、小心地将洪心怡跑到眼睛内的睫毛拨出到眼睑下,再将它勾沾到他的手指上。 “喏。”递给洪心怡看。 “谢谢。”洪心怡不好意思地笑一下。她眨眨眼,不舒适及刺痛的感觉消失了。 “好多了吧?”徐钟意问候一句。 “嗯。”洪心怡回头对她一笑。 实在,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定义的坏人。人与人之间有矛盾,也只因为彼此不对盘罢了。徐钟意试图对洪心怡笑,但怎么笑就是没有洪心怡笑得自然亲切。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难与洪心怡亲近。 又一长段沉闷的情节过去。到了最后,电影快结束,徐钟意也以为差不多了,没什么特别吓人的,神经松弛下来,怪异的那一幕忽然跳出来—— “哇!”洪心怡先尖叫起来。 徐钟意一颗心也绷住,几乎跑到喉咙口。 “哇!哇!”等到那幕贞子爬出电视机的影像出现,洪心怡简直跳起来,掩住双眼,躲在许志胤的怀中。 徐钟意也吓到,一颗心提到口腔,心脏碰碰地不规则乱跳着,一剎那,心似乎凉了。 还好,她没有坚持自己一个人看。她瞥过脸,刚巧看到许志胤抱着洪心怡;洪心怡则掩着眼睛,把脸埋在他怀中。 被电影吓凉的心脏更凉了。 她猛然站起来,不发一语掉头离开客厅。 学校附近招租的红单稀稀落落的,而且都不理想;上网查,也找不到合意的;翻开报纸虽然密密麻麻,合乎她条件的——或者说她合乎人家开出的房价条件的,只有小猫两三条。 徐钟意小心地用红笔将电话圈起来。 “看什么?那么专心!”肩头猛被人的大手用力一拍按住,随即梅子的大头好奇地探越过她肩膀,拉长脖子看她究竟在看些什么。 “梅子!”徐钟意忍不住怪呼一声,心悸犹存。她拍拍胸口,埋怨说:“妳干么没事突然跑出来吓人!妳差点把我吓死了,妳知不知道……” 梅子一脸无辜,委屈地说:“我有叫妳啊! 第21章 还叫了两遍。”然后用两根手指捻起她在看的报纸。“妳在看什么?看得那么专心啊!妳又要找房子?” 徐钟意抢回报纸没应声,也没否认。 “怎么回事?妳是不是跟学长怎么了?”梅子说:“还是因为洪心怡的关系?我跟妳说,我昨天遇到吴建民,听他说志胤学长其实没有跟洪心怡在交往,这是学长后来被他烦不过说的。所以,妳其实不必太在意。” “那跟我没关系。”徐钟意嘴硬,多少口是心非。 “那妳干么想搬家?” “我想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梅子皱眉。“妳不要没事找事。钟意,搬家很麻烦的。学长那里妳住得好好的,干么突然找自己麻烦?妳到哪找个又便宜交通又方便设备又不错的房子?” 梅子说得徐钟意不禁有些烦躁。“顶多贵一点,还是可以找到理想的。” “我也知道贵一点就可以找到好的房子。但“一点”是多少?三千四千,还是五千六千?妳以为我干么住家里,每天从捷运这头坐在北边那头?” “梅子,妳不要打击我士气好不好?” “我在解析厉害给妳知道。钟意,妳老实说,妳是不是跟学长怎么了?所以才想搬出来?妳跟学长吵架了?” “没有。” “还是洪心怡搬进去,妳吃醋了?” “没有!没有!”徐钟意连连嚷叫否认,狠狠白白梅子。“妳不要随便乱猜好不好?梅子。真受不了妳!” “那到底为什么妳!” “梅子,妳是不是我朋友?”徐钟意很快打断梅子的话。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是朋友的话,今天下课后就陪我去看房子。” 来这手“非a即b”的威胁手段,特卑鄙暴力阴险的!梅子明显地很不服,嘴巴嘟嘟嚷嚷说:“怎么可以这样!钟意,妳太阴险了——” “梅子,就算我拜托妳行了吧?要不,我自己一个人去算了!” “来这一招!”梅子悻悻的。“我陪我陪!我做妳的“三陪女郎”这样行了吧?”又加一句:“不过,我劝妳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像学长那里那样,房租便宜、交通方便,环境又理想的地方实在很少。”或者根本就找不到。怕又挨徐钟意的白眼,梅子把最后一句话吞进肚子里。 人家说忠言逆耳,就像这样。 剩几分钟就上课,徐钟意把报纸收了。梅子看看,脸色难得地慎重,说:“钟意,妳老实说,妳是不是因为洪心怡搬进去了,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想搬出来?” 徐钟意没回答。 “妳吃醋了,是不是?” 她还是没有出声。 “妳喜欢学长对不对?钟意。” 这一次,徐钟意蓦地转头,狠狠瞪梅子一眼。 梅子吐吐舌头。 十七岁的女孩都有点那个。不是十七岁的女孩,也一样有点那个。 尤其是心虚,被说中心思的时候,更是非常的那个。 虽然基于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当徐钟意的“三陪女郎”,但梅子其实是很不看好结果的。 想想,在北区一问混在几间雅房当中、不包水又不包电的套房,一个月就要一万两千,包水电多一千块,谁有那种本钱住啊——当然,有本钱住的人则根本不会选那种地方。 但徐钟意还是“不屈不挠”,今天晚上又要她去当“三陪女郎”。虽然徐钟意不承认,但梅子直觉认为,心里更有数,徐钟意一定跟许志胤怎么了。一定是那样!不管她怎么猜,徐钟意头壳坏掉找自己麻烦想搬家的理由当中,“许志胤”这三个字一定跑不掉。 说曹操,曹操就到。 梅子特地绕了大半个地球,跑到大气系馆来。一进去,就看到许志胤在楼梯边跟一个朋友在聊天。 “志胤学长!”梅子挥手叫他。 楼梯边两个人同时抬头朝她看来。和许志胤正说着话的朋友,暧昧一笑,递给他一串钥匙,跟着拍拍他肩膀,转身上楼。 “学长。”梅子小跑过去。 “梅子!妳怎么会来这里?找德伟吗?”许志胤不无惊讶。他跟梅子说生疏也不算生疏;但若说熟,也不是那么地熟。 “我来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许志胤看看时间。 “学长有事?” “欸。我跟心怡约了时间,送她回家。”看出梅子眼里迅速涌出的奇怪色调和疑问,他加句说明:“心怡暂时在我那里住两个礼拜。她有行李,不方便让她自己回去,所以我跟同学借车打算送她回她叔叔家。” “啊?学长不是把房间租给心怡啊?” “谁说的?”许志胤反倒觉得奇怪。幸好他有很郑重、很清楚地跟徐钟意解释说明的。 梅子耸个肩。 “既然这样,那钟意干么还要搬出来?” “什么?”许志胤反射皱眉,转脸瞪住梅子。 “你不知道啊?钟意没跟你说吗?”如果她没有眼花,她觉得他瞪着她看的样子像要吃人似的。 许志胤抿紧嘴,表情变得暗沉难看。 梅子试探:“学长,你是不是跟钟意怎么了?我是说,你跟钟意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然,在你那里住得好好的,钟意干么突然要搬出来?” 许志胤仍没说话。 梅子又说:“本来我们还以为你跟心怡在交往,心怡搬过去顺理成章,钟意夹在中间觉得自己像电灯泡。可是,我听吴建民说学长并没有跟心怡交往后就跟钟意说了,可她还是自找麻烦要搬家。学长,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志胤还是不说话,嘴巴抿得更紧,脸色更难看。 “钟意硬要我陪她去看房子。”梅子偷觑一下许志胤的脸色。“我自然只能硬着头皮陪她去。但想也知道,不可能找得到比你那里更理想更便宜的地方了。她又要我今天下课后陪她去,我看她是在自找麻烦,所以我才来找学长问问,你跟钟意到底怎么了?”她吞口口水,又说:“学长,我们是女孩子,女孩子应该享有一些特权才是。所以你不能跟钟意太计较——我是说,钟意如果冒犯你什么,你也不应该太介意才对。” “她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她心里怎么想!”许志胤忽然发泄出一串低促的声音,又气又急又无奈的。 “啊?什么?学长你说什么?”梅子没听清楚。 “没什么。”许志胤恢复冷静。他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问说:“妳几点上完课?” “我今天除了日本文化课,还有一堂翻译,上到四点。” 四点?他来得及送洪心怡回她叔叔家再赶回学校。 许志胤点个头。 梅子不知道他那是表示什么意思,看他脸色实在有点那个,也就没敢再多追问。只是说:“你没跟钟意吵架或怎么样,那是最好了。请你帮忙劝劝钟意,她好象是中邪一样,就是说不听!” 中邪? 他也想知道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 他心里非常地不舒服,甚至恼怒,恨不得立刻找到徐钟意质问个清楚。她想搬出去,不想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声!她可想到他的感受没有!? 如果她心里气他,如果她对他不满,她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却要背着他搬出去? 他搞不清她的心。她究竟是——嫉妒?还是想撇清? 他设想过她也许可能产生的种种反应,但却没料到她会打算这样闷不吭声搬出去。这代表什么?她不在乎?无所谓?还是她多少有一点点介意? 不管怎样,从梅子口中听到这消息,他还是非常地不舒服。她是打算找到房子已经要搬出去那一刻,才跟他打声招呼是吧? 她甚至不打算跟他面对面! 他设计的这一切、他所费的苦心,全部都白搭。他甚至过份得利用了洪心似了偏偏徐钟意就是不能明白他的心,不能了解他的用意! 赶回到家时,他还是迟到了十五分钟。洪心怡已经准备好妥当等着他。 “不好意思,我回来迟了。” “没关系。”洪心怡说:“我才不好意思,又要麻烦学长了。”弯身拉起皮箱的拉杆。 “我来。”许志胤连忙过去。 老实说,真要比较,徐钟意别扭,心眼也不少,实在不是个可爱的女孩,但是——唉!就是但是。他也没办法,只能认栽。 “谢谢。”洪心怡挂上浅幽的笑。“真不好意思,麻烦学长那么多。” “哪里。妳也帮了我很多。”洪心怡的厨艺比徐钟意强了不知几倍。帮他煮煮洗洗抹抹,的确帮不少忙。 “学长……”洪心怡欲言又止。 “什么事?” “嗯!我……如果……我希望学长能考虑一下,能不能把房间分租给我?”她吞吐又吞吐,半垂低头。“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那个,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她抬起头,大眼睛水汪汪,盈满期盼。 面对洪心怡期盼的眼神,许志胤闪过一丝愧疚及羞耻罪恶感。 他明知洪心怡的心态,却利用她,想引起徐钟意嫉妒的情绪。他甚至故意在徐钟意面前对洪心怡做出一些暧昧的举动,为的就是想刺激徐钟意。 他的行为简直跟个混蛋一样! 他深吸口气。“不好意思,心怡。真的很抱歉。” 他不打算再拐弯抹角了。 婉转拒绝洪心怡。然后,找到那个混蛋的家伙,把该挑明的都挑明! “请你再考虑考虑好吗?学长。”洪心怡脸上神采完全暗淡,毫不掩饰她的失望。 第22章 “对不起,心怡。”许志胤铁着心肠再婉拒。 他不该再这样纠缠不清下去。 把一切都解决清楚吧! 眼对眼;面对面。 把所有的,都摊开。 第10章 这辈子徐钟意从来没有看过许志胤脸色那么难看过。当然,“这辈子”很长,但当他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她觉得脑子轰轰昏昏,几百种思绪翻搅,好像过了好几辈子。 “你……学……”不但结巴,而且变哑巴。 当她在图书馆前,百等梅子不到,脖子都拉长了,还是看不见梅子的踪影,却等到许忘胤像凝在电影慢动作的分格片中那样,踩着无声的脚步、踏着半昏暗的天色走到她面前时,她简直就像发条停止变得僵硬的娃娃。 “听说妳要去看房子。我正好没事,陪妳一起去。”许志胤脸上青、灰、铁黑及土褐的颜色纵横交错;生茶色的眼睛也像裹了屎一样,阴险呆板又没生气。表情绷得很紧,眉毛压得很低,大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凶势;双唇则抿得极薄,薄到像刀片一样。整个人贯满了杀伤力,倒霉地不小心一碰,怕只会皮开肉绽。 徐钟意愚蠢透地半张着嘴,十足做错事当场被逮个正着的小偷反应,不安地绞着双手,低着头,嗫嚅说:“我……我……我在等梅子……”十足的答非所求。混乱外加心虚。 “反正我有空,我陪妳去也是一样。”从他出现,就不只没表情,连声音也硬梆梆。 “我可以自己去……”他干么这样阴阳怪气的?还给她脸色看。徐钟意忽然觉得委屈起来。 “既然妳不屑我陪妳,我也不勉强——” 谁不屑了?他说话干么那么刺耳……徐钟意忿忿不平,一下子被晦暗的心绪包围,没能听清楚他到底接着说了什么。 “……我要和妳谈谈。”只听到最后这一句。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她心情坏透了,口气和态度也好不起来。多少在耍脾气。 “妳连说一声都不屑跟我提一下,就打算搬出去,总该回答我几个问题吧?”还是那阴阳怪气加尖酸的口气,听在徐钟意耳里简直跟指控没两样。 她觉得更委屈了,同时也无可避免的,莫名其妙得有些心虚。 “我跟人约好了时间……”不想谈。她一点都不想跟他谈什么。 “那就走吧。”许志胤抿抿嘴。 徐钟意迟疑着,站在原地显得犹豫不决。 “怕什么?”他斜挑眉。“怕我碍了妳?” 他为什么非得这样说话不可?徐钟意轻轻皱眉,由委屈、生气变而一种深深无力。 好象错的全是她。冒犯的也是她。 她扭头走开,心里极是不平衡。 许志胤不急不缓地跟着她,维持一小段空隙地跟在她身边。不管她走快走慢,他的脚步及速度都一样不急不缓,脸色也维持同样无愠无喜,机械般似没表情。 他一直没再开口,影子似阴沉地跟着她。在车上、在路上,那股阴暗始终存在,两人间的气压始终很低,呈着负值。沉默造出高压力,倾斜在徐钟意这一头,她只觉得连呼吸都充满压迫。 许志胤似乎真的打定主意不说话,却又死跟住她,如影随形,教她摆脱不了他。 这让徐钟意肩膀无端重了起来,背了几十公斤重的东西似。她不知觉地抿紧双唇,纠着双眉。许志胤的沉默与形同监视的跟随变成了压迫,变成了惩罚。 她原应该觉得委屈生气的,但说不出为什么,她却越发地觉得心虚与不安忐忑,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犯了什么大罪似,抬不起头直视许志胤,只能默默忍受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但她心里还是有委屈、有不甘,不禁咬住唇,咬得有点干躁的唇陷出一排湿润的红艳牙印。那痛,让她少了一些心虚,多出几许委屈。 要看的公寓在城东。地点、交通及周边地区和公寓本身都还算差强人意。但里头的格局不是太理想,|qi|shu|wang|打掉了原先的格局都格成房间,整个感觉不仅局促又教人呼吸困难。此外,房租也是非常的不理想,比诸许志胤的公寓整体水准差劣了起码五倍,但房租却几乎是许志胤收取的两倍半。 “妳如果想租,就要赶快决定。”房东带她匆匆逛一圈后,说:“早上才有两个人来看过,她们都有意思要租。我这里交通方便环境也好,每次单子贴出去,很快就有人租了,所以妳如果有意思,就要快点决定。”暗示她的房子热门抢手。 这附近临商业区,公司行号多,适合上班族,房东也许没有夸大。但……嗯,说句不中听的,尤其是在住过许忘胤那高水平的公寓后,这地方简直跟难民窟差不多。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不理想!一点都不理想,如果没有许志胤跟着,她早掉头走了。但他两眼阴沉地那样盯着,她心里反抗地涌起不是的滋味。 “谁先决定我就租给谁,我可没办法特别为哪个人保留。要不然,要是到时妳临时改变主意,我又要重新贴单子广告,很麻烦的。” 实在,徐钟意根本没什么意愿租的,但就在这时,许志胤往她看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味。她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气,盲目冲动起来,负气行事,拿出一千块交给房东,说: “我先给妳一千块的订金。我决定租了,明天我再过来签约。” 许志胤脸色大变,甚至铁青起来,非常之难看。 房东收过钱,瞄了许志胤一眼,说:“我可先跟妳说清楚,我这里只租给女生,雅房也只限一个人住,也不可以常常带朋友回来。” “我知道。” “还有,不能带人回来过夜。” “嗯。” 其实递出那一千块的时候,徐钟意就后悔了。这回房东又啰哩巴嗦的,她心里更反感。 “也不可以随便打制大门的钥匙。” “知道了。” 许志胤却已忍不住。他脸色已青黑到非常非常难看的地步,甚至连肌肉都绷紧到几乎要爆开。 他一把抓住徐钟意的手腕,又大力又紧,动作大而狠且不满,一句话也不说,狠狠地将她拖出去——名副其实的用拖的,一路拖出那间房,拖下楼梯,拖出公寓,一直拖到巷子口,才将她往墙上一甩,阴沉地低吼说: “妳是什么意思……” 徐钟意被摔得七荤八素,手腕又痛,更不平衡了。 许志胤又吼:“妳就算急着摆脱我,也不必做得这么明显!这种地方能住人吗……”他不只生气,而且心痛。而在这暴怒的当口,为她觉得心痛,更让他更加生气起自己,又将这忿怒反倒向她。 “住在里头的不都是人吗?”徐钟意负气地反驳。 倘若许志胤口气好一点,倘若他态度柔和一些,倘若他不是那么阴阳怪气,倘若他…… 啊!她没办法理智思考了!脑袋一团混乱。 “你应该早就巴不得我搬出来才对吧……”无根据的指谪,无根据的臆测。 “我什么时候要妳搬了?是妳不吭一声就想走人!妳连说都不肯跟我说!” “还需要多说吗?我又不是呆子,还需要等到人家出声赶我!” “妳在说什么?”许志胤爆青脸。“如果妳是指心怡,那是妳自己希望她搬进来的!” 看,都是她了!什么都是她的缘故!她就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反正所有的不对都在她! “反正我决定搬出来。我不想再继续打扰你了!也许你觉得你给了我什么恩惠,我也承认你帮了我很多忙,但我受够了——”她简直口不择言,意气用事胡乱指谪一通。 “妳受够了?”许志胤像被闷棍狠打一记。“原来妳一直是这样想?原来妳住在我那里是住得那么地不耐烦?原来——我总算明白了!” 他希望她能否定。随便一句“不是”否定他这番“明白”。但徐钟意在气头上,且一下子也拉不下脸,只是哼了一声,反而将事情搞得更糟糕。 “算了,但妳就算要搬,也不必找这种地方!”许志胤胸口起伏不定,怒气与失望难过交杂,无法平息。“妳是想报复吗?还是做给我看?” “谁在做给你看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万万不该说那句话。 “要不然,妳何必——” “我想住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那句“管不着”狠狠打了他一耳光。他又痛又难过又不堪又气怒,握紧双拳咆哮说: “我是管不着!我也不必管是吧?反正妳就是不想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罢了是吧?妳只是不想看到我是吧?妳就只是不想忍受我而已对吧?妳也不必那么麻烦了!妳也不必搬,我搬出去就是了!” 他狠狠往墙上打了一拳,恶狠狠地丢下那些话,甩头大步走开,把徐钟意一个人丢下。 徐钟意呆了好一会,然后抽噎起来。 她搞不懂,怎么会变成这样? 愈想她抽噎得更厉害,一张脸哭得都扭曲起来。 隔天徐钟意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去签租约,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 许志胤一整晚没回去,她打他手机也没响应。他既不想见她,也不想跟她说话吧。让她有彻底被遗弃的感觉。 哭到最后,她累得睡过去。半夜醒来,公寓空空的,除了她,还是她。许志胤仍然没有回来。 她不禁又哭起来。然后哭累了,又睡了过去。 结果,她旷课了三天。这三天,许忘胤依然没影没踪,就像消失了一样。 第23章 他也没给过她一通电话。她在他手机留了话,他一直没有回答。 梅子以为她怎么了,穷担心,打了好几通电话找她。第四天硬闯了过去,硬是将她绑去上课。 “妳到底怎么了?钟意。”吃饭时她也没什么胃口,梅子看得一副怔仲。“是不是跟志胤学长有关?” “我跟学长吵架了。”终于,徐钟意开口。 “吵架?这是好事吧?”有刺激才有反应。能够吵架,起码说明关系应该挺亲近的。 徐钟意忍不住白她一眼,埋怨说:“都是妳!” “我又怎么了?”梅子无端挨一记白眼,委屈又无辜地嘟嘟嘴。 “还说!那天妳明明跟我约好陪我去看房子,为什么爽约了?还叫学长——都是妳!” 原来如此!梅子小心试探:“结果志胤学长陪妳去,你们因此才吵架是不是?” 徐钟意没吭声,只又白她一眼。那一个白眼说明一切。 斯人憔悴又旷课原来因此而来!梅子心里有数,也就老实地挨徐钟意那几记白眼。 她正色说:“说真的,钟意,妳跟学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觉得妳应该跟学长好好谈谈。” 又在出馊主意了。徐钟意没好气地哼一声,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去哪?”梅子问。自答:“去找学长吗?” 徐钟意先又翻个白眼,然后叹口无声的气,然后点头。问说:“妳这几天有碰到他吗?” “没有。怎么了?” 梅子跟她是好朋友,也没什么好瞒的。徐钟意把那天她跟许志胤吵架的事大概说了一下。说: “他说我也不必搬了,他搬出去。这几天他都没回去。” “真的?”梅子睁大眼。“学长真的就那样丢下他的公寓了?”太性格了!谁能这么有个性!“所以妳不能一走了之,也搬不成了。这招高啊!” “妳正经一点好不好?梅子。” “我很正经。”梅子说:“其实学长对妳真的很不错的,钟意。妳啊,别人在福中不知福。学长条件那么好,送给我,我一定要!妳可不要太不知珍惜,等失去了才后悔。” “妳在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妳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跟妳说了!” 这种事其实很难正面承认。徐钟意也不愿意承认。 跨越了半个地球到大气系馆,在一楼便遇到蔡德伟。 “钟意……妳怎么会来这里?”难得的竟没有在句尾加一句“找学长的”? “我找学长。” “志胤学长?”蔡德伟有些诧异。 徐钟意听出有些不对了。“他不在吗?你这几天有没有碰到他?” “妳不知道吗?”蔡德伟更加讶异奇怪。“这几天学长都没有来上课,也没去研究室。我觉得奇怪,跑去问他们老大,才知道学长跟他们老大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学长没跟妳说吗?”理所当然反问说:“这两天我打电话找学长一直打不通,学长不在家吗?妳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如果她知道,她还会出现在这里吗?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会推敲,还一径地问东问西,这个蔡德伟,神经实在不是普通的大条。 “我又不是学长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她忍着不乱发脾气。 “妳跟学长同居在一起,他去哪没跟妳说一声吗?” “我没跟学长“同居”!我只是分租学长的房子。学长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他没有义务跟我报告。” 聪明人就可以听出她口气的不友善。她有些反悔,对蔡德伟迁怒算什么! 结果蔡德伟真的不是普通的迟钝。“我又不是指那个同居的同居。不过,妳跟学长本来就是住在一起的嘛,不是吗?” 实在教她觉得无力,也懒得辩解了,她挥挥手说:“你说得没错,就是那样。我还有课,拜了。” “看!我说得没错吧!妳跟志胤学长本来就是同居在一块!”蔡德伟在她身后大声乱叫。 他也没想想那是什么场合,一楼里人来人往的,刚好又是下课的时间,很多人在那里,都听到了他这些话。 “蔡德伟,许志胤跟刚刚那个女孩同居啊?”有人问。 “对啊。” “那女孩是谁?哪个系的?” “你说钟意啊?她念日文的。” “日文的啊!姓什么?” “我刚刚没说吗?徐钟意啊。” “徐钟意啊。”一旁的人哦了一声。 大气系馆说大也不就那么大,许志胤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名人,但同学、学弟妹加总起来认识他的人也不少。不消太久,那下午,一大帮的人就都知道许志胤和日文系的徐钟意同居。 “难怪,他怎么都不肯将房间租给学弟妹。”有人恍然大悟。 更有人更加恍悟,为什么许志胤对系花洪心怡始终不为所动,原来他早已“名草有主”,早早有亲密的同居女友。 到最后,大气系馆里,不管跟许忘胤熟或不熟的、相干或不相干的,多少都听到了这么回事,甚至传到“老大”们那里。 本来就研究风和雨、云和天空的那些“风花雪月”的事的大气系,这个下午真真的那么风花雪月了一番,无端地浪漫起来。 算一算,离家四天八小时三十三分钟了—— 去! 许志胤烦躁地丢下笔。他到底在干什么?竟无聊到计算起这个! “嗨——你还在啊!”周文聪走进去。 听起来就像在赶人的口吻。但许志胤知道周文聪不是那个意思。 “得了吧!”周文聪丢给他一罐可乐。自己也拿了一瓶,咕噜喝两口。“跟女朋友吵架也不是这样。气两天就算了。你总不能老是不回家吧?” 就他知道,没人和女朋友吵架能吵得像许志胤这么“潇洒”的,自己的房子丢下了不住,连支牙刷都没带出来。 事实上,他连信用卡、提款卡、内衣内裤都没带半样出来。 “我没有跟女朋友吵架。”许志胤没好气地澄清。 什么女朋友!他跟徐钟意根本不是那么算……如果真是的话,他也不会觉得那么窝囊。 他一再告诫自己不可意气用事,结果还是意气用事。那天对徐钟意发了脾气,丢出的话收不回去,他也还在气头上,最后跑到周文聪这里来。他跟周文聪其实也不算十分熟,不过那当口他也没考虑那么多。他只说借住几天。周文聪相当惊讶,还是把客厅清理出来给他,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告,断定他跟女朋友吵架。 室友!是室友。他纠正。 没差。只是他们自己这么分,人家没这么看。 “你猜我今天听到了什么?”周文聪把买回来的现成便当分一个给许志胤。 “什么?”许志胤不感兴趣。他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住周文聪的、吃周文聪的,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再算就是了。老实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你的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即使事情扯到自己,许志胤还是一副意兴阑珊,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不知道,你的罗曼史正在咱们系里流传。” 他哪来什么罗曼史?许志胤耸耸鼻子,态度麻麻的。 周文聪狼吞口饭,换个话题说:“对了,你们老大问起你,你打过电话没有?” “打了。我明天会去转一转。” “我看你最好回去算了。你打电话回去没有?” 当然没有。他手机也没电了,所以根本没去碰它。 “你至少也打个电话,别让你女朋友担心。” 她要是会担心就好了。许志胤在心里嘀咕着。 到此为止,他的绅士形象、从容的态度完全破灭,他也是会生气、会失控、会嫉妒、会感到不是滋味。他怀疑徐钟意会在乎他吗?还是,他不在这段时间,她早就搬出去了——连告别都省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坐不住,却又泄气起来。 算了!她要是走了,就走了吧—— 他近乎自暴自弃地想,完全没有了食欲。 周文聪说得没错,他也许该回公寓去看一看…… “不是我说……”周文聪拿着筷子,嘴巴还嚼着饭菜,边比划筷子边说:“你这个人太艺术家脾气了,跟女朋友吵架就这样离家出走,将来要真结婚了,口角拌嘴是难免的,你总不能三天两头就离家往外跑吧?”口气十足的“居家男人”调调。 “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干么?都什么时代了,有什么奸否认的?这年头男女朋友同居一起是很平常的事。” 但那也不代表,只要“同居”在一屋檐下的男女,就一定是男女朋友吧…… 许志胤也懒得多解释,不起劲地扒一口饭。周文聪看他默认,又说: “女孩子心眼本来就比较小一点,让她们一下就没事的。你这样一跑出来就是三四天,太那个了!你女朋友会很不好受。而且,你连电话也没打回去,连课也没去上——不是我说,你这样是想报复她,还是折磨自己?有意义吗?” “拜托!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一肚子肉麻恶心的哲学了……”许志胤丢下便当,不愿被说服,可心已经在动摇。 “我是在为我自己着想。”周文聪挥挥筷子。“你要再在我这儿这样继续吃住下去,我准会破产。” 去! 许志胤没心情领受这种幽默。不过,也许,大概,他或许该打个电话…… 她还会在吗? 还是她早就不留恋地搬离开了? 第24章 她可否有一点点在乎他…… 他忽然迫不及待起来。想知道,想看看她是否还在…… 是否还在那里,等待…… 第11章 客厅里一片漆黑。 她不在。 晚上十点二十七分。 她还没回来?还是…… 许志胤往前猛地一冲,直冲到徐钟意的房间,想也不想便推门进去—— 空的。 他心一凉。 他急忙冲向衣柜,太急了,脚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踉跄几步才稳住。没等站稳他就紧张地打开衣柜—— 神经整个一松。 还好。她的衣服还在。 他对自己这个反应有点泄气,却又否认不了。 他知道他是沦陷了。彻底地沦陷了。 他的心,彻底地沦陷。 他苦笑起来。 不好好解决真不行了。总不能一辈子吊在那里。 他在徐钟意的房里待了一会,又在公寓的各个角落逡巡一遍。回到客厅,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正打算充电,身后传来开门声。他丢下手机。 好不容易门打开,徐钟意推门进去。看到许志胤,她明显错愕住,显然没预期。但很快,她就回过神,第一个反应就是避开他的目光,然后也不知道在着急什么,急着就想躲进她自己的房间,连声招呼都没有! 许志胤脸上立即掩上一层阴霾。他一把抓住她——名副其实地“抓住”她,手掌使劲大力地扣住她手腕,名副其实地将她拖到沙发上。 “我们谈谈。”拖着她,几乎!应该说确切的,将她强制压制在沙发上。 “谈什么?”她打了那么多电话给他,他连回都不屑回,现在还要谈什么? “谈妳跟我。” 谈她跟他? 徐钟意下意识缩了缩。 “我不想——”她想起来,立刻被他推压回去。 “我想。”他堵住她的去路,将她围困在沙发椅臂和|qi|shu|wang|他的身体之间。 他的手横越过她腰际上方,搭在沙发椅臂上:长腿横曲,几乎抵在她腿边,另一只手臂臂肘则微压住她肩侧,完全将她包围,四面将她埋伏。 呼息那么近,他的气喷杂了她的气,喷乱了脆弱的平衡。 但也不是全然那么暧昧,之间还隔阂着一股高压,都还非常的压抑。 “我不想永远吊在那里!”他直视着她,俯逼向她。 她退无可退,无法理智思考他这话。 忽然,许志胤表情一松,脸上裹着的那层阴霾褪去,手脚一收,松防对她的压制,翻身歪坐在她身旁。整个身体那种紧绷的感觉一下消除,那股压迫的、威胁的蛮横气势也消去无踪;整个人放松下来,安适又闲散甚至变得慵懒,轮廓线条一下子柔软起来。 “妳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来的吗?”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提起几乎是不合时宜、甚至不相干的问题。但他的口气语调却十分柔软,不再如之前那么冷硬、硬梆。 “什么?”徐钟意茫茫的。 别说这时她的脑袋无法正常运转,许志胤冷不防这么问,如此没预期,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楞了几秒后,她的大脑才开始发生作用,晚了好几秒才搞清楚他说了什么。发现他似乎有趣地看着她,她的脸猛然胀红,一直红到耳根。 “不知道。”她忙不迭摇头。无处躲。 许志胤歪了歪身子,臂膀有意无意、若有似无地碰到她的。 “我老爸是历史迷。”他说:“听电台讲古、看歌仔戏、看章回小说加上连续剧,最佩服唐太宗李世民和宋太祖赵匡胤。他常挂在嘴边说什么李世民十八、九岁就出去打天下了,想想我们兄弟十八、九岁在干些什么?不过,现在时代改变了,像李世民那时代打打杀杀的打天下方式是不大可行的。比较之下,赵匡胤的“黄袍加身”,以文治天下的方式比较适合我们这时代的书生。所以,我就叫“志胤”了——立志效法宋太祖赵匡胤。”他顿一下。问:“妳知道我老弟叫什么吗?” 徐钟意摇头。 “猜一猜。很容易的。” 气氛渐渐缓和起来。徐钟意不知不觉被带入那轻松安宁祥和氛围当中。 她想了想,不确定地说:“该不会是“志民”吧?” “哈!答对了!就是叫许志民!”许志胤大力拍手,叫了一声“宾果”。 典故由来自是不必再说明。 “至于我小妹志英妳是见过的,妳猜得到是“立志效法”谁吗?” 想也应该是历史上一个杰出的人才对。 许志胤接着说:“我老爸对宋太祖黄袍加身的政治手腕佩服得不得了,所以老大就叫志胤;老二就效法少年打天下的唐太宗;至于我小妹,因为是个女的,武则天和慈禧都不是太好的效法对象。不过,我老爸不亏歌仔戏看得多,随手就能捻来一个。武则天和西太后都不好,女丈夫穆桂英怎么样?很有学问吧?” 最后一句问得有点戏谑,徐钟意忍不住勾勾嘴角,几乎笑出来。 “志英老嫌她的名字土,可我老爸却很得意说他小孩的名字取得有学问。”许志胤倒笑了。 志胤、志民、志英……徐钟意在心中默念一遍,努力地忍住笑。取名字还有典故,实在…… “啊!”她突然轻呼一声。忍不住说:“那个……你爸爸有没有想到……李世民那个,嗯,弒兄杀弟,这个不太好吧?” “啊?”许志胤小楞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这倒是!我怎么没想到?” 徐钟意受感染,也不禁跟着笑出来。不过,她笑得含蓄,不敢太大声以免变成嘲笑。 笑着笑着,两人自然地相视,眸眼相望。眼与眼相对,某种敏感与自觉忽然地就插进来。 “钟意!”许志胤生茶色的眼紧紧攫住她,几乎伸手触碰她的发鬓。“希望妳老实说,妳真的要她搬进来吗?插进我们之间?如果妳真的不在乎,那我也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 她窒默一会,强迫自己开口。 “学长,你说明白一点。这样,我是不会懂的。” 终于说出来了!她的心紧张得碰碰跳。 “妳——妳是真不懂,还是——” “我真的不知道!” “妳怎么会不知道?”他实在不相信! 他都做得那么明显、暗示得那么多,她居然不明白?还是,她在说谎吗? 他仔细看她几乎是目不转睛。 徐钟意鼓起勇气,勇敢地看住他,看入他生茶色的眼睛里。 “学长,你喜欢我吗?”碰碰的心跳节奏中,她鼓起最大的勇气硬是问出口。没等他回答,因更大的勇气,一鼓作气说:“学长,如果你喜欢我,就要直接开口,直接跟我说清楚讲明白,否则光暗示或语焉不详,我是不会懂的。你不说清楚,我永远不会知道、不会明白的。” 喜欢她,就要说清楚,不可以马虎、差不多,以为她应该知道。爱情这东西本身已经太暧昧,她需要更明确的证明。 “可是,我已经做得那么明显……”许志胤有些疑惑。 他都为她做了那么多了,而且做得那么明显,她居然还不明白! 徐钟意轻轻摇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学长。可是,你对别人也很好。老实说,有好几次,我自己也在想,学长你是不是喜欢我——可是,我不敢肯定,始终觉得不安、不确定。”她红着脸,强迫自己看着许志胤。“学长,也许你以为喜欢一个人不必讲太白,对方自然会感受到。但喜欢!嗯,爱情这种事,不讲白不说清楚,我永远只是猜测,怎么会知道你真正的心意?” 许志胤仍有丝丝困惑。他一直以为—— 他紧紧望着徐钟意,望了又望,望着她红透的脸、水漾的双眼,那腼腆那困窘…… 啊!他心抽动一下。 他太自以为是了。 陷在爱恋中的人患得患失,总是太懦弱,不好意思,怕难为情,或者怕丢脸;总是自以为是地以为光凭一些举动,对方就应该知道他的心意。可是人家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呢……可是他却那么理所当然地以为徐钟意应该明白才对。 他却没想到,徐钟意也一样会迟疑、会猜忌、会觉得不安及不确定。 “妳哦!”但其实他做得真的够明显的吧——谁会帮一个不喜欢的女孩洗内衣裤、为她做早晚饭?“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我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好吧,我就说得更白一点——”他故意顿一下。等气氛悬到最高点,才说:“妳以为我对每个人都这样吗?妳以为我会帮其它女孩洗内衣裤、做三餐吗?那是因为是妳,是妳徐钟意,我才这么做的。因为我喜欢妳,我想取悦妳——” 他停下来,清楚看见徐钟意脸红到耳根。 “从头开始,我就设计计画这一切。德伟和心怡他们一直想分租我房间,我一直不肯,却自动去找妳,妳没想过为什么吗?我花尽心思说服妳搬进来,要妳发现我的优点好处,甚至有意无意引诱妳,希望能引妳心动,能对我产生感觉。结果妳却帮心怡说话,要让一个人插进来!妳想我会肯让心怡插进来干扰吗?偏偏,妳如此不懂我的心!这也就算了,却又跑出一个曹拓文来——妳是要我嫉护吗?” “我没有!”徐钟意反射地脱口而出。 许志胤欣然勾勾嘴角。 “现在我说得够清楚了——我喜欢妳,钟意。妳明白了吗?” 徐钟意点头。 第25章 “我没听见。”他存心的,逼她出声承认。 “明白了。” “那妳呢?”他反问,竟有丝紧张。 徐钟意沉默一会,才说:“这几天我打了许多电话给你,你都没回,我以为你不想理睬我了。” “妳打电话给我了?”许志胤满心喜悦地跳跃起来。“该死——啊!我是说我自己,我的手机没电了,我根本没有听留言。而且,我以为妳不会打电话给我——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还到你系馆去找你!我以为你故意躲避我。” “怎么会!如果我知道妳去找我,我早就回来了!”他大声解释,好象不这样就解释不清楚似。 “学长……”徐钟意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提起心中那疙瘩。“你跟心怡真的没什么?那天晚上看电视,你跟她——很亲密!” “我那时只是礼貌地轻轻托住她而已,不是妳想的那样。”许志胤自以为是这样。当然,他不会在徐钟意面前承认,他是故意那样做的。“妳嫉妒吗?”他追问。 徐钟意顿一下,轻轻点头。 “啊哈!”许志胤轻敲她额头一下。“妳不也什么都不肯说……而且,如此不懂我的心,还拿曹拓文来气我,又拿心怡来干扰我们的关系!妳是想试探我吗?不行!我要好好惩罚妳一下,心里才平衡!” 他有点冤枉她了。她从没想试验他什么的。 但是,明明是被冤枉、明明是被斥责、明明是被惩罚,她的心却那么甜。 呵!真真是自虐啊! “你要我怎么样?”她低脸问。 “这样!” 他一口咬上她的脖子,一击就叩住她脉动的地方,就是致命的,像肉食动物扑猎牠的猎物一样,贪婪而准确,不留任何被挣脱的余地。 “啊!”徐钟意低呼一声。他突地这样——太突然了。但她惊呼声还没停止,叩住她脖子的扑咬已变成摩挲,正沿着她的颈子一路轻挲到锁骨。 “学长……” “妳要到什么时候,才不再叫我“学长”,嗯?”他抬起头,声音低沉、眼目迷蒙,说满情也溢满色。 她盛接不住,半羞地低下头去。 他慢慢靠过去,慢慢俯低脸……不防她突然抬头,撞到了他的下巴。 “唔!”他闷哼一声,捣住下巴。 “学长?”她却在状况外。 结果,把所有罗曼蒂克的气氛都杀光。 “你怎么了?学长。”她还在问。 “妳哦!”许志胤没辙,揉揉她头发,无奈地一笑。 偷香偷不成,反倒被撞痛下巴,她却还反过来问他怎么了? 真是流年不利! 明天他也许该到庙里拜一拜! 隔天上学,一走进系馆,许志胤就觉得气氛不对。空气好象被掺了什么催化剂,怎么许多人一看到他,都抿着嘴笑得那么神秘兮兮,好象买乐透中了几百万似?而且,还笑得暧昧,甚至对他挤眉弄眼的! 结果,一上楼,周老大看到他就说:“志胤,你来了!跟女朋友吵架和好了?年轻人,别太冲动,都好得住在一起了,犯不着为一点小事就出走,害人家伤心!” 什么跟什么? 许志胤一头雾水。 周老大又说:“还有,虽然现在社会很开放了,男女同居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我们也没那么古板,可你也别那样大肆宣传,都在同一个学校,传开了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好。” “周老大,你在说什么?” “你这小子,蛋糕都吃了,还抹嘴抹得这么干净!你不跟同居女友吵架离家出定,连课业都不管了?” “啊?”许志胤不禁瞪眼。 周老大拍拍他肩膀。“整个系馆都知道了。你这小子,真有你的!你家老大说你为私害公,要扣你十分,你还是赶快去找他。” “怎么会这样?是谁胡说的?” “胡说?”周老大瞪瞪眼,握拳小力捶了他肩头一下。“女朋友都找上系馆来了,还有谁不知道?小子,有种做就别赖皮,有责任感一点。” 什么跟什么,还扯到“责任感”了! 可是,他能否认吗? 他跟徐钟意的确是“同居”在一个屋檐下;徐钟意的确上系馆找过他;他的确跟她算上吵了架;他也的确一气之下离开家几天。而且,最重要的,经过昨晚以后,徐钟意跟他——嗯,女朋友。他跟她,的确是算上了那样的关系。 可是,到底到底是谁这样散播的? 更糟的是,待会徐钟意会过来这里找他,他们要一起去买菜,晚上一起洗手做羹汤。 走往研究室时,他和洪心怡擦身而过。洪心怡与几个同学和一个师长在一起。他匆匆打声招呼,敏感地捕捉到洪心怡望向他的眼神里的哀怨。 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道歉。 除了这样,他也不知道他能怎么做了。感情的事不像其它的事能弥补,总不能教他“以身相许”,或分一点心出去弥补吧? 所以,对洪心怡,他注定只有辜负,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他先拐到他家老大的研究室。他老大一声不响就丢给他一堆工作。他摸摸鼻子,不敢太造次,捧了资料就回研究生研究室,埋头苦干起来。 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看时间,才惊觉和徐钟意约的时间已经到了。 “糟糕!”他叫声不妙。匆匆站起来,把资料堆到一边,快步冲了下去。 还在楼梯上时,他便听到蔡德伟的大嗓门像扩音机那样,正对天下宣告,说: “对啊!她就是钟意,日文二的。钟意,妳来找志胤学长是不是?喂!你们有谁看到志胤学长了?” “蔡德伟!”许志胤大叫一声,目光狠得几乎要杀人。 “啊!学长!”蔡德伟却还搞不清楚状况。看到许志胤,还很高兴地招手咧嘴笑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刚好,钟意来找你了!” 可怜的徐钟意,窘迫地站在那里,无辜地看着许志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踏进大气系馆,说是要找许志胤,那些人就都回过头来,用一种兴味盎然的眼神看她,甚至品头论足,好象她是什么稀有品种的动物似。 然后,蔡德伟就出现了。 然后,那些人就问他,她是不是他说的那个日文系的? 日文系的什么?她听得一头雾水。 “学长。”她下意识往许志胤靠过去。 “钟意。”许志胤很自然地环护住她。“来,跟我来。”护着她避开那些好奇凑兴的眼光。一边还不忘狠狠瞪了蔡德伟一眼。 “我又怎么了?”蔡德伟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又招谁惹谁了。 走出了大气系馆,徐钟意才问:“怎么回事?那些人看到我怎么好象很奇怪的样子?” “我说了妳别生气……”许忘胤小心翼翼的。 没等他把事情解释清楚,徐钟意便发出一声可怜的惨叫. “啊!” 系馆里的人都清楚地听见她那声凄厉的惨叫声,大到直冲云霄。 两个人又闹别扭了。 谁也没有这么说,但每个人心里猜得都差不多。 系馆旁观测坪上那些青翠的草儿皆无奈地摇头,吹着秋末冬初午后不怎么和煦的风……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