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的陷阱》 第1章 [残心缘2]《柔情的陷阱》 作者:楼雨晴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大片夜幕笼罩住整个天空,月儿由云层中露出脸来,为大地撒下几许昏黄光亮。 幽静的房内,每扇门窗都关得密密实实,就连窗帘也都牢牢拉上,使得外头最后一丝微弱的月光都无法透入。 角落里,双臂抱膝卷坐在地板上的男孩,看来约莫只有十来岁大,他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任时间在静寂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门扉轻启,一抹光亮由推开的细缝中投射进来,男孩本能地眯起了眼,粗声吼道:“把门关上!” “嗅!”正欲探头观望的女孩一听,赶忙跳了进来,迅速关上门。 直到瞳孔适应了黑暗,她才缓缓移动步伐,走向墙角边的男孩,以她特有的细嫩嗓音,软软甜甜地喊了声:“韬—— 一记怒目凶光射来:“我没叫你进来!” 凶神恶煞般的脸孔,完全无法吓阻她靠向他的步伐与决心,她依然坚定地来到他面前,蹲身与他平视。 “我知道啊,所以我自动自发地进来了。”要真想等他邀请,她还不如早点去睡觉。 男孩死瞪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丫头年纪虽小,难缠工夫可不容小觑,他对她已厌烦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是因为她碍眼吗? 那倒不至于,更正确地说,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孩。 她今天绑着公主头,长长的黑发,像瀑布一般的光滑柔顺,心型的小小脸蛋,是绝对的细致无暇,就像白玉娃娃一般,说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她还有一双灿亮的眼眸,时时流转着慧黠灵动的光芒,就像夜晚最亮的星辰,笑起来时,水嫩的颊红扑扑的,有两颗甜美的小酒窝,煞是好看。 但是—— 他讨厌她! 不需要有为什么,反正他就是讨厌她。 娇贵的千金女又怎样?他出身是比不上她,可却不代表他得任人当玩具似地摆布玩弄,即使是惹人怜爱的她也一样。 他有他的尊严,那是心灵深处,惟一不受环境摆弄的一块净土,不容她折辱。 “不要瞪我嘛,我又不是故意要来烦你的。”她将手中的东西递向他,“喏,你晚上都没吃,肚子一定饿了吧?” 男孩撇开脸,故意不去看她那张带着示好意味的无邪笑靥。 女孩也倔,他不接下,那双伸得直挺挺的小手也不收回。 “快嘛快嘛,我的手很酸耶!” ‘哼!”他冷冷地撇唇。手酸是她的事,他可没要她来自讨没趣。 “韬——”又来了,娇细的柔嗓,像是化了的蜜糖,酣得腻人,要换作是别人,心早融了,可,很不幸的,他不是“别人”。 “谁准你这样叫我的?”不为所动的面容,反而绷得更紧。 女孩抿了抿粉嫩小嘴。反正他“不准”的事太多了,漏个几项不去理会也没差啦! “别这样嘛,和我生气没关系,但是不吃东西肚子会饿的。”她好脾气地不去计较他有待改进的臭脸孔,依旧笑脸迎人。 他烦不胜烦,索性别开头,看都不看她一眼。 女孩的灿烂笑颜,有一瞬间黯了下来,但很快又掩饰过去,漾开一记更加甜美动人的娇靥。 他有一张极好看的相貌,过于禁骛不驯的脸孔,总是充满了挑衅,可预见若干年后,必定会是个野性狂放的绝俊男子。 她明白在那双叛逆的黑眸之下,有着最孤傲的灵魂,就像是不轻易被驯服的野生动物,带着最原始的防备心,他只是在保护自己、保护心底那块不被入侵的领土罢了。 但是既然让她看上了,她也不是会轻易打退堂鼓的人,千万别小看了六岁女孩的执着之心,他所守住的一切,她全都要,丝毫不容他拒绝、保留! 扯了扯他衣袖,她再接再厉:“给点面子嘛,这饼干是福婶亲手烤的,很好吃喔!” 他充耳不闻。 “吃吃看啦,保证你会喜欢的。” 他还是不理她。 “不然吃一口,真的一口就好。” 他忍耐着,继续当作没听到。 她扁扁小嘴:“韬—— “你聋了吗?”忍无可忍,他厌恶地低吼。 谁准她喊得这么亲热?无聊! “那,你把饼干吃掉,我就不烦你。”女孩露出小小的得意笑容。 早料到他早晚会受不了,要想达成目的,缠他到底准没错,就不信他不妥协。 “你——”男孩暗暗咬牙。 他真搞不懂她,他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她为什么老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要真挨饿,又不是俄到她,关她屁事! 反正他就是讨厌她一副什么都想管的样子,他难道连吃不吃东西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不甘让她称心如意,他忿忿然道:“别以为所有人都得听你大小姐的话,你以为给了我舒适的环境,我就会感激你的施舍,毫无尊严地任你摆布吗?告诉你,宋大小姐,我一点都不稀罕!” 语毕,他推开她,愤怒地冲了出去。 而她,也愣住了。 小小心灵被那抹显而易见的嫌恶刺伤,泪雾浮上眼眶,再也挤不出多余的笑脸。 她一直都知道,他非常、非常讨厌她。 她不懂,她一直很努力地想对他好,表达她的友善,为什么他对她的敌意,反而一日比一日更深? 直到刚才,她发现,其实他也受伤了。 她伤到的——是他的自尊吗? 是呵,早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她就知道他是多倔强的男孩,强迫地要他妥协,只会造成反效果——尽管她的出发点是为他好。 顾不得多想,她很快地由地面上爬起,追了出去。 “韬” “滚开!”他头也没回,脚下不曾停顿。 出了大门,他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 “韬,等等我!”她追得气喘吁吁,却仍不敢稍有迟缓,深怕这一眨眼,他便会不见踪影。 “哎哟!”拼了命的追赶,好不容易拉近了点距离,不争气的双腿绊了一跤,扑跌的冲力,磨破了细致的肌肤,疼得她泪眼汪汪。 那一声惊呼,抽动了他心底某根敏感的弦,让他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顿住步伐,迟疑地回过头看她。 见他停下脚步,她没多浪费一秒去理会身上的伤,用了她所能发挥的最快速度,挣扎着撑起身子跑向他,软腻小手牢牢将他握住。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温软的触感缠握住他,像也同时扣住了他qi書網-奇书心口的某样东西…… 像要掩饰什么,他狼狈地吼她:“谁要你陪!” “可……可是……”一向带笑的小脸,首度涌现无措。 她知道他不要她陪,但她想陪他呀,如果他就这样跑掉,再也不回来的话,那怎么办? “你……不要不见我好不好?我、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他的口气更加恶劣,但是如果她有特别留意,也许会发现,那其实是为了掩饰他同样无措的情绪。 一向看惯了她愉快的笑颜,无论他如何恶声恶气,就是无法动摇她执意的痴缠与甜笑,所以他才会更加恼怒;可是一旦她真的被他给惹哭,他又觉得心里头怪怪的……有点慌。 “怕——再也看不到你。”她低声嗝儒。 胸口像被什么给撞了一下,为了驳斥那难以理解的反应,他神色僵硬,口吻更僵硬地道:“看不到最好,谁要让你看!” 甩开她的手,这一回,不是为了厌恶,而是单单纯纯想逃开那些无法自主、陌生得令他发慌的情绪。 “韬,不要走——”她扯住他。 “你走开!” “不要!韬,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她急着更加扯紧他,死都不放。 “你烦不烦啊!”他蹩着眉,企图再次甩开她。 “我——” 揪扯中,谁也没留意他们已不自觉地来到路中央,等到她发现时—— 才刚誓死也不放,下一刻,她却主动松了手,而且用尽全力,将他往旁边一推! 惊心动魄的碰撞声响起,伴随着惊呼,以及玻璃碎裂声,一道小小身子抛飞而出。 他傻住了,有一刹那,脑海是空白的,完全无法接收眼前的讯息,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上胸膛,窒息般地令他喘不过气来。 “韬——”她强撑起眼,无力地低唤。 他无意识地奔向她、抱起她,微微启口,却只是无声的暗哑。 他很想回应,但,是谁掐住了他的喉咙,为何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着了慌地他双手拼命地拭着她满脸的血水,努力想找回记忆中的清甜女孩。他记得她好美、好美的,不论何时何地,总是优雅得像个小公主,但现在,她发丝凌乱,浑身脏兮兮的,好丑,一点都不像她…… 眼前的人一定不是她,不是她,对吧? “好痛!韬,救我——”破碎的呢喃,飘入他空茫的脑海。 痛! 是的,痛! 锥心的痛,狠狠劈进赤裸裸的心坎,是她的痛,也是他的。 两颗清泪,跌落她脸庞——那是他由心底流出的血,透过眼眸淌出,是透明的,与她由身体流出的血,是红色的——融为一体。 在闭上眼之前,她牢牢地记住了这一幕。 第2章 “小怜——” 他发狂地嘶吼、用尽了肺腔的空气,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内心的惧骇。 挣脱幽阒无边的黑暗,他赫然睁开了眼。 梦! 只是一场恶梦罢了! 他坐起身,不住地喘息,点点冷汗由额际冒出。 然而—— 环住颤抖的身躯,严恒韬痛苦地闭上了眼。 这不是梦!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从来就不是梦,它曾经在他的生命中,血淋淋地上演过,就在他的面前! 我怕——再也看不到你。 看不到最好,谁要让你看! 清晰的对话,历历如昨,一字字敲痛了他的心。 他没想到,这句赌气的话语,竟成了他对她最残酷的诅咒,她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 是他!就只为了救任性叛逆的他,她牺牲了美好的双眼,从此,再也看不见他,看不见世间万物。 日复一日,时间不曾冲淡这段遗憾悲剧,整整十四年,它只是益发鲜明地镌镂在他的骨血,一天比一天更加地深刻,剜不去,刨不掉。 他毁了一个原本可以拥有美好人生的女孩,这辈子,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即使,她不曾怨怪他一句。 “小怜……”沉痛地低响,不自觉逸出唇畔。 由于太过沉浸在自身的情绪冲击中,所以当他稍稍回过神,留意到不该属于房内的微弱光亮时,有着短暂的错愕。 “谁?”他仰起头,看向虚掩的门扉。 “韬,是我。”宋怜低低回应,以她惯有的温柔语调。 她就站在门外,一袭不染纤尘、轻柔雪白的睡衣,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恍惚地起了错觉,当成是跌落凡尘的飘逸仙子。 见她轻缓移动步伐,他本能地想扭开床头的灯,以免他惯于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的习性,会令她绊倒或受伤。 然而,伸出去的手,很快地又僵在半空中。 有什么差别呢?她的世界,早就是一片黑暗了,这灯开与不开根本没影响,为什么十四年来,他就是无法习惯、无法接受? 是心底仍抱着微小的冀求吧?不愿认命、不愿相信她的人生真的只剩下一片黑—— 所以,他也总是将自己放在黑暗里,而且是那种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 是自小延续下的习惯?还是潜意识里,他想陪着她,想体会她的心情,想知道什么也看不见的她,究竟有多深的愁与怨? 踩着沉稳的步伐,她走向床边,而他也自然而然地伸手迎向她,将她安置在身边,那动作出奇地温柔,像在呵护着易碎的珍宝。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就连说出口的话,都轻得怕吓着了她。 宋怜浅浅一笑:“我听见你在喊我。” 整栋宅子的隔音设备极好,他就是喊哑了嗓子,她都不可能听得到,一定是房门没关好! 扰了她好眠,令严恒韬懊恼地蹩起眉头。 尽管他不发一语,静得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宋怜仍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心情:“又做噩梦了?” 他还是没说话,只除了双拳紧握,眉宇愈见深蹩。 “别皱眉呀!”她甚至猜得到他现在的神情,抬起纤纤索手,准确无误地贴上他眉心,好轻、好柔地抚平,带着浅浅的怜惜。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这只是意外,要你别放在心上吗?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就是忘不掉呢?” 她就是这样! 自从意外过后,医生宣布她的眼角膜遭玻璃碎屑所伤、极可能就此失明开始,她就不曾怨怪过他一句,甚至,在他深深懊悔自责时,她还会反过头来安慰他,每每由噩梦中惊醒,那双温软小手,总会一次又一次地抚慰他的满怀忧惶…… 为何会如此?他不懂。 她明明该恨他入骨才对呀,是他害她变成这样,她为什么不怨、不恨?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好到令他心痛…… 顺着眉心往下移的小手,抚过他俊朗的面容,最后平贴在他心房:“可别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哦!” 她连他的情绪转折都抓了个九成准,那颗在她掌下的心,此刻的确隐隐地揪着疼楚。 “你——难道不遗憾?”他艰涩地吐出话来。 她总是要他别在乎,但是她呢?她自己就真能不在乎吗? “当然遗憾。”她低敛起眉,“看不见你,是我最深的遗憾。” 严恒韬胸日一恸,黯然无言。 “但是没有关系,我眼睛就算看不到也还有心,我可以用心来看你。”她幽幽接续,“所以韬,释怀好吗? 你已经自责了十多年,真的够了,别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我要你快乐,也惟有放掉往事,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快乐?可能吗? 严恒韬苦涩地想。 无法给予承诺,他扯开话题,改口道:“你真打算今晚不睡觉,和我来个彻夜长谈?” “嫌我烦吗?”她娇媚一笑,朝他的所在位置靠去,将身体的重量与平衡全移交给他,一点也不担心扑了空会撞得满头包。 她知道他在那里,也知道只要有他在,就决不会让她受伤。 果然,严恒韬主动迎向那偎来的娇躯,贡献出胸怀最舒适的角落。 “没有香水味,今天吃素啊?”没泡在温柔乡中呢,不太像他。 严恒韬又何尝听不出她的调侃。 “我对你的口气相当有意见,小怜。”说得活似他是头野兽,成天只想着和女人交配。 宋怜愉快地笑开,笑声宛如清脆的风铃,随风轻轻荡开,沁人心脾。 “显然损我很能带给你不少乐趣嘛!” “有吗?”她扮无辜,“我不是那个“插秧播种”的人,乐趣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头上吧?” “小怜!”他微恼地低吼,俊容微微发热。 宋怜几乎可以想象他困窘的表情,也就笑得更加开心。 “你还笑。”他回身欺上她,打她舍不得,捏她又怕她疼,只好压住她娇柔的身躯,大掌搓面团似地揉弄她的粉颊,“再笑,我开扁了哦!” “好啊,没被你扁过,不晓得什么滋味呢。”呵呵,摆明了就是吃定他下不了手。 “你就这么皮痒欠人扁啊?”严恒韬没好气道,松手正欲起身,宋怜反而伸手圈住他颈项,将他搂回。 “好久没这么抱着你了呢。” 她唇畔泛着温醉浅笑,他一时看得痴了。 “我有点重。”他哑声道,挪开大部分的重量,生怕压疼了她。 “你和那些女人纵情时,可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口气有点酸。 她知道他有多疼惜她,但她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差别待遇,她多希望他也能用尽情放任的方式待她,她并不是琉璃娃娃,更不会脆弱到一碰便碎,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明白这一点呢? 有时,她真的好嫉妒那些他身边的女人…… 严恒韬一僵,这才正视到两人身躯密密相贴的姿态有多暧昧…… 他不甚自在地挪开身子,声音干涩:“身份不同,哪能相提并论。” 如果两人不是名义上的兄妹,他还真会当她在挑逗他,并且做着某种暗示。 “那你比较喜欢哪种角色呢?”压下失落,她反问。 “很难说。扮演情人时,并没有特定的对象,所以也不特别有感觉,只当是人生中不可免俗的角色;而扮演兄长,却是只为你,让我能够全心全意去付出,呵护你,让我对这个角色有着眷恋。” 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感觉呢?她是成功让他有了依恋,却不是因为爱情…… 他低头望住她:“有件事,我一直很疑惑。” “嗯?” 他想移开身体,可她没松手的意思,他只好在翻身平躺时,也顺道搂过她。 “当初——为什么会选上我?” “什么?”配合着他的动作偎入他怀中,宋怜唇角漾起满足的微笑,脸蛋柔柔地栖靠他肩头。 “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人也许会被她纯真的表情给糊弄过去,但那不包括他,只因他是看着她长大,比任何人都疼她、宠她、了解她的严恒韬。 “我知道当初爸爸会决定收养我,完全是你的意思,我进宋家的那天,甚至是你六岁的生日。” 也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是被人看上的玩具,是计憬元拿来送给女儿的六岁生日礼物;不甘被一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更不甘自己竟被看得如此卑贱、于是有了往后叛逆难驯的行径,无视于她对他的友善。 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孤儿院中,急着讨好他们父女、期望就此脱离贫苦生涯的孩童多得是,为什么她偏偏坚持要他!明知他对她敌意浓厚…… “因为你的眼睛。” “嗯?”他不解地挑眉。 “第一眼看到你时,你的眼神好孤傲,冷漠地想将所有人隔离在你的心门之外。”她进一步说明。 “所以挑起了你的征服欲?” 宋怜浅笑,不承认,也没反驳。 当时,父亲并不赞成的,他说,这男孩不会是个好哥哥。 之所以想收养个孩子,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宋怜的母亲早逝,而他又长年忙碌于事业,难免忽略唯一的宝贝女儿,为了补偿她,才会想找个人代替他陪伴宋怜、给予照顾及关爱。 当时,她坚持己见,除了严恒韬外,她谁都不要,宋憬元并不清楚她如此执拗的原因,但是既然需要陪伴的人是她,他也只能尊重女儿的意愿。 第3章 “我该恭喜你,你是成功了。”他该不悦的,但严恒韬只是低声一笑,“我严某人的确只甘心为你做牛做马。任劳任怨。” 他可以狂妄得谁都不当一回事,就是从不曾拒绝过她的任何希求。 “我以为你会不高兴。”毕竟,没有人被当成征服的对象心里头会感到舒服。 “谁教那人是我的小怜呢?”他永远舍不得生她的气。 “爸错了。”感觉到他在她掌心画了个问号,她又道:“他曾说,你不会是一个好哥哥。” 可是这些年来,严恒韬对她无微不至的疼宠与呵怜是有目共睹的,以兄长的身份而言,再也没人会做得比他更好了。 “可你却从不曾喊我一声哥哥。”没大没小的丫头,老是直呼他的名字,而且还是单喊一字的亲密叫法,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爱侣呢! 严恒韬无奈一笑,只当她是戏弄心态,这丫头打小就爱闹他。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差别,她嘴上虽然绝口不喊他一声大哥,但却坚决要他和她一起喊爸爸,绕来绕去,意思不也一样吗? 如果他的宝贝大小姐不想在口头称谓上矮他一截,那就由她去吧! 留意到怀中人儿呼吸轻浅均匀,他低下头去,凝视她沉睡中的恬静面容。 她总是这样,一躲进他怀里,就能展现安心依赖的神态,天崩地裂也不畏惧,因为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可能让她有一丁点损伤。 这美丽的可人儿,几乎是在他怀抱中睡到大的为了不惊动到她,他动作格外轻柔地将她抱回房,怀中人儿的重量,令他一不留神,又小小拧了下眉。 她太轻了!轻到他开始怀疑她是吃羽毛长大的,从小抱到大,他从没对她的体重满意过,记忆中,不论何时,他都能轻而易举地负担她的重量。 这样的发现,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拧疼了他的心。 在她额前印下一记轻吻,临去前,他仍不忘顺手扭开床头的小qi書網-奇书灯,安抚的是她还是他,他已分不清楚。 灵魂之窗已陷入黑暗,但他至少能够不让她的人也置身黑暗,那会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她就快要被吸入无止无尽的幽阒深渊…… 良久—— 直到他离去后,宋怜才轻轻睁开了眼,下意识地抚上额际微温的烙痕。 有个秘密,他一直都不知道,就连父亲也不晓得。 当初爸爸会想收养个孩子,有一部分固然是照顾她、与她为伴,但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挑的,是丈夫,而不是兄长。 这才是她坚决非他不可的原因。 其实,他只说对了一半。当年,那双孤傲冷漠的眼眸之所以吸引她,是因为她明白,这样一个男人,不轻易折腰,可一旦让他认定,那便是一生一世的事。 所以,她从来不喊他一声哥哥,只因为她决意征服他心中那片空着的位置,她要的从来就不是手足情。 她的爸爸,当然也会是他的爸爸,但前提是,她必须是他的妻。 “又设计恒韬了?” 对于突然响起的声音,宋怜也不意外,从容自若地坐起身:“爸,偷窥不是个好习惯。” 看来,她也是早就知道父亲的存在。 这该叫有一失必有一得吗?失去了双眼,反而让她的听力更为灵敏,并且对周道的环境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度,已不冉需要用双眼去判断。 “可怕的女人。”宋憬元下了个评语,“看来恒韬得为了你这双眼而赔上他的一辈子。” “爸是在同情韬吗?”她慧黠地反问。 “很难不同情啊!”宋憬元愉快大笑。 坦白说,他怨过恒韬的。若不曾收养这孩子,那么他的心肝宝贝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但是后来见恒韬比任何人都痛苦自责的模样,想恨,也恨不下去了。 就因为这份深沉的愧疚感,从此恒韬的人生便只以小怜为重,眼中也只看得见她,只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只要关乎到她,就是少了根寒毛他都可以和人拼命,对她珍视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这样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吗? 他无法乐观。 “小怜,你是不是想过,恒韬或许不是个好丈夫。” 宋憬元迟疑道。 “爸当初也说过韬不会是个好哥哥。”她幽淡地反驳。 “那不一样!他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一连串香艳情史,相信小怜比他更清楚,这样的恒韬!会是个专一的好情人、好丈夫吗? 宋怜浅笑:“这十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还叫‘心不在我身上’吗?” “那是——” “愧疚感?”没错,就是愧疚感,她当然也明白,但却有不同的见解,“我懂他对我是什么感情,这份歉疚,使得他将我放在心上,时时惦记着我,长久下来,谁能说我不是已经在他心中有着一定的分量,并且不可割舍?至少,我成功地让他眼中只看得见我。” 宋憬元张口想说些什么,她也料准了他的反应,又遭:“没错,你或许又要说,这并不是爱情,但起码到目前为止,我是他最在乎的人,而我企图以这样的在乎,将它转换成永恒不渝的依恋,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对不对?” 否则,她又何必追到机会就亲近他、赖住他? 最后,她下了结论:“以一双眼换一个好老公,很值得。” 瞧,这是多可怕的女人,设计男人也就算了,还一设计就是十四年! 她绝对不是严恒韬所以为的那种“无怨无悔”。 “牺牲小我”的善良人类,会救人,只因为她救的是爱自己的男人;不怨不怪,也只因为对象是他,要换作别人,她哪会呆到这么牺牲奉献?! 所以最终结果,他必须是她的,如此她才能甘心啊! 宋憬元当然也明白她那样的神情代表什么,小怜对恒韬,怕是势在必得。 一开始,他并未多想什么,而意外之后,小怜对恒韬过度的亲密与依赖,他也和恒韬一般,以为是这场意外事故,令她心灵格外脆弱无助,想寻求庇护。 但是渐渐的,他发现情况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见她全无顾忌地腻在恒韬怀中,他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有些举动,早已超出了男女之界限,就算是亲兄妹也该有个限度。 直到有一晚,他亲眼撞见她悄悄亲吻沉睡中的恒韬—— 当时,他震惊得无法回神。 他们……几时演变成这种关系的?他竟全无所觉。 眼见心事是瞒不住了,她这才幽幽吐实:她要这个男人! 多伟大的志愿啊!那年,她十六岁。 他这才惊觉自己的迟钝,这么明显的心思,这么强烈的渴求,他居然到那时才领悟。 不过,有个人比他更迟钝。 还有谁?当然就是那个到现在还不知不觉,直把她当成清纯天使的严恒韬! “小怜,爸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宋怜没回答,无声示意他说说看。 “你这么费尽心思地想得到恒韬,是因为——你爱他?” 宋怜还是没回答。 宋憬元愈等愈不安。难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对恒韬是哪种感情吗?那她这盲目的坚持就很令人忧心了。 沉默了好久、好久,她低低叹息—— “爸,你有没有觉得,你的问题实在无聊到令人无言以对?” 锵!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由三楼传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一道身影也迅速往楼上飞窜。 “小怜!”呼唤声响起的同时,房门也刚好被推开。 越过一地的玻璃碎片,男孩很快地来到了跌坐在地板上的女孩身边,那是八岁的宋怜和十二岁的严恒韬。 “有没有怎样,小怜?”男孩态度紧张,急着想察看。 “没事。”女孩摇摇头,很淑女地拉下裙子。 严恒韬不理会她的掩饰;依然将裙摆拉高:“都流血了还说没事,不许动,我去找保健箱。” 他径自交代,不一会儿便找来药箱,很快地替她处理好腿上的割伤,并将她抱回床上。 “还痛不痛?”语气里漾满了心疼,明知她一定会摇头,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柔声问道。 果然,她轻轻回道:“不疼。” 就算真的疼到快晕了,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承认啊! 就像往院那段时间,大大小小的伤口,疼到不用止痛剂无法撑过去,她还是强颜欢笑地告诉他,“别难过呀,韬,我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而那时的她,也不过才六岁而已! 小小年纪,就已知道他的悲伤,为了不让他心里头难受,她总会笑笑地故作无谓,体贴得教他心都快碎了! 见他只是一径地沉默,宋怜慌了,小手在空气中摸索:“韬,你在吗?!怎么都不说话?” “我在,只要你有需要我的一天,我一直都会在。” 握住她慌乱的小手,他毅然承诺。 “你又在难过了对不对?”小手挣脱他的掌,顺着他的身体往上探索,来到他的脸庞:“别这样嘛,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才会把杯子打破。看吧,我真是笨蛋,每次都跌跌撞撞的让人看笑话,连我都好受不了我自己呢……”她牵强地说着,克制着不让挫败征服,硬是挤出一抹不怎么成功的微笑。 见她明明委屈懊恼得只想痛哭一场,却还要为他强作镇定,严恒韬心痛得无法言语,一把将她搂住,牢牢的、紧紧的! 第4章 “是我不好,都是我!你不该救我的——”他情愿失明的是他啊!就算丧失性命也无所谓,只要她好好的,毫发无伤!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再也不会为了无聊的尊严傲骨而冷漠待她,他会竭尽所能地疼她、宠她,让她成为最快乐的小公主…… 然而,不可能的,对不对?时间不可能重来,他再怎么懊悔,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这辈子,他欠她好多…… 小时候,严恒韬总会替她梳起漂亮的发辫,牵着她的手一同上学;下课之后,也会先到她教室找她,然后再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沿途,她会说着今天学校里的趣事,告诉他,她又交了什么朋友……她说的永远是愉快的事,这让他觉得,小怜很喜欢上学,因为她总是很快乐。 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下了课,他直接飞奔到二年甲班。 在接近教室时,混乱的争执声传入耳中,他心头一凛,加快了脚步来到教室前,所见到的情景,令他愤怒地瞪大了眼。 “还给我——”微弱的乞求,已带颤抖的抖音。 “来呀、来呀,有本事自己来抢啊!”顽劣的男同学甩着手中的项链,态度嚣张。 “宋怜没本事啦!她根本看不到,没见过比她更笨拙的瞎子,什么都不会,哈哈哈!”另一个男同学一搭一唱,摆明了是要戏弄宋怜。 “你们怎么这么坏啊,人家宋怜变成瞎子已经很可怜了,你还欺负人家。”一声细细的女音由角落传来,虽是替宋怜抱不平,然而孩童直来直往的心思,一向不懂掩藏,那同情怜悯的口气,反而像根利针,更加刺入她悲窘的心坎。 “你管我!”男同学恶劣地扮了个鬼脸。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不然我要报告老师了。” 班长看不过去,出面制止。 “你敢去我就把项链丢掉!”标准的恶人无胆,一听班长要去报告老师,马上就紧张了,威胁着要将项链丢出窗外,“不要!”宋怜信以为真,心慌地张手摸索着,抓住班长的手臂,“班长,不要去!” “可是,他们这样欺负你——” “没有关系,”她摇着头,急得快哭了,“那项链对我很重要,不能丢。” 见威胁招数奏效,男同学得意极了:“听到了吧? 宋怜是个没用的瞎子,连自己心爱的东西都抢不回去。” 宋怜咬住下唇,强忍悲伤,哀求道:“拜托,快把项链还我,韬快来了,我不想让他看到,他会难过的——。” “别费事了,我已经知道了。”阴沉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宋怜心下一惊,赶忙抹去泪:“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只是在闹着玩的而已……” “是吗?”严恒韬握紧拳,由齿缝中挤出话来。 原来这才是真相!她在学校的生活,根本不像她形容得这么美好快乐,她得到的只是欺凌、嘲弄、轻视、同情……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没有! 而她居然欺骗他,为了让他安心而欺骗他! 怎么可以?!她难道不知道,这会让他有多心痛吗? “别——先别生气,回家我会解释,真的!” “你是需要解释。”他沉声道。 怕他想太多,回去又要难受好几天,宋怜一心只想拿回项链,把他带离开这里。 她急切地挪动步伐,走向记忆中的声音发源处,双手在空气中探寻:“拜托你们别玩了,快把项链还给我。” “来抢啊,抢得到就还你。”男同学不改劣性,将项链左右抛玩,银白的光芒在抛甩中划出道道炫丽流光。 宋怜根本无法探知项链的真实位置,双手一次次落空,挫败得泫然欲泣。 几名男同学平日就是班上的土霸王,又都是属于“营养过剩”的体型,眼下仗着人多,根本就不把严恒韬当一回事,临时兴起的小恶作剧演变到最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将目标转移到宋怜身上。 嘻闹中,不晓得是谁推了宋怜一把,无法辨视方位的她,撞上了桌椅,颠踬往后跌。 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跌进了一道熟悉的臂弯。 忍耐已到极限,严恒韬自认看得够清楚了! 怒焰炙疼了身心,他二话不说,一拳挥了出去,今天他要不揍得这几个小混蛋哭爹叫娘,他严恒韬三个字就倒着写! 顿时,教室闹哄哄地乱成一团,七八个男孩就这样扭打在一块,女孩们纷纷尖叫着逃开,小毛头们不知死活,想靠着人多扳回一城,一双双小拳头卯足了劲往严恒韬身上招呼过去。 孩子的打架方式,没有章法技巧可言,全凭一股蛮力,而怒焰正炽的严恒韬别的没有,就蛮力多得是,他绝对不介意打到他们一个个都爬不起来! 这发狂似的打法,几个小毛头岂有招架之力,心慌之下,手边不晓得抓着了什么东西,毫不犹豫地就朝他挥去,才发现那是营养午餐用的铁勺。 额际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严恒韬闷哼一声,恼火地以一记重拳回敬过去。 “哇——” 尖叫、哭喊,以及发慌的求饶声,回荡在乱成一团的教室中。 “别打了,韬,住手,不要再打了!”无法确认情势的发展,宋怜心急地想上前阻止,混乱中,不长眼的拳头失控地扫到她,宋怜痛呼了声,跌坐在地面。 “小怜!”一听到她的惊叫声,严恒韬很快地住了手,焦灼地奔向她,“有没有怎样?哪里受伤了?可恶——”他发狂地又想回头去大干一架。 “不要!”宋怜及时抓住他衣角,连声道:“我没事,不要打架。老师会处罚,爸爸会生气,你也会受伤,我不要这样。” 瞧她泪眼汪汪,准是被吓坏了。 “好,我不打架,小怜,不要怕。”他心疼地拍抚她。 “那你痛不痛?”一双小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索着,触及额上温热湿黏的液体,她有所领悟,惊白了小脸。 “这是血对不对?韬,你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你的,呜呜呜……”她又惊又慌,不知所措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小怜,你别紧张,不要哭。” “可是可是……” “没事的,乖,听话,把眼泪擦一擦。你看,我帮你把项链拿回来了。” “真的吗?”宋怜任意抹去满脸的泪,急巴巴地伸出双手,感觉到那熟悉的触觉又回到掌中,她珍爱万般地合握住,贴上心口,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嗯。”她小心翼翼地交给他。 直到那冰凉的金属物体再一次躺回她胸前,她不禁心满意足地低道:“我再也不会让它离开我身上了。” 那是他以血为代价所要回的啊! 见她这般神情,严恒韬的心头五味杂陈。 他是孤儿,而这条十字架项链,是他父母留给他惟一的遗物。 她重伤入院之后,他天天陪着她,不眠不休,就在那时,他将这条项链送给了她。 当时,他说:“我相信小怜是最坚强的女孩,只要你熬过来,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亲手替她戴上项链,代表了他的承诺。 从此,她视若珍宝。 伤重那段时间,每当她疼得难以承受时,他会看见她手中牢牢握着链坠,像是在为着某种信念而努力,再苦再痛都不怕…… 他也曾疑惑,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一名六岁的女孩如此执着?承诺是他亲口许下,然而他却不清楚,她要他履行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誓约? 而这道疑惑,就这样缠着他度过了十几载春秋—— 阳光暖暖地撒在晶莹如玉的脸庞上,宋怜早已清醒,却还舍不得由昨夜的残梦中脱离。 昨晚,又梦见童年往事了,所以她睡得特别香。 还想多沉醉在梦中一会儿,她并不急着睁开眼,翻了个身,一手握上链坠。 脑海中一直牢牢地记得,那是他头一回为了她而和人打架,而且是一对七的打法,那场群架打得两个班级老师皆火冒三丈,把学生家长全给联络到校。 而宋憬无一来到学校,看到的便是伤痕累累的他与泪儿涟涟的她,尤其她身上还沾着血渍。 可想而知父亲会有多生气了。 “我把小怜交给你,是要你好好照顾她,结果你做了什么?居然拉着她去打群架!” 对于父亲愤怒的指责,韬一个字都没辩驳,想当然耳,回到家中后,一顿责罚自是免不了。 他被罚跪、禁食,却一点也不后悔。 那晚,她带着偷偷藏起来的蛋糕去看他,哭着说事情是因她而起,爸爸如果还想继续罚他,那她就要陪他一起受罚。 韬只是笑笑地对她说了句:“傻瓜!” 为了止住她的泪,他吃下了她带来的食物。 那晚,她一直陪着他,陪到她好累好累,撑不住倦意而在他怀中睡着。 她不知道爸爸到底罚他跪了多久,等到她再一次醒来时,她已经在他的床上,有他陪着,不过她感觉得出来,他一整晚都没睡。 那次的事件只是一个开端,成长生涯中,有着太多的大小风波,而他始终不改其志地捍卫着她,为她打了不计其数的架,也受了爸爸不计其数的惩处,却从没有一次后悔过。 惩罚到最后,爸爸也对他绝望、着破了,说他是野蛮人,只会用不文明的方式来解决事情。 然后他就会很不怕死地回应:“有些事,用蛮力解决比你用之乎者也去感化别人快得多,而且有效!” 第5章 要真想等他用精神感召来教化那群王八蛋,小怜早被欺负死了。 见他不但毫无悔意,而且比谁都还理直气壮,宋景元简直挫败到无言以对,最后也就由着他去了,反正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不让小怜受委屈。 思及此,宋怜的嘴角勾起清甜浅笑。 这样一个全心为她的男人,不拐来当老公,岂不可惜了? 伸了伸懒腰,她终于甘愿起床。 听说他最近又和某位服装名模走得很近,而且是丰胸柳腰、美艳脸蛋、性感身材的风情女郎,很像他会沾的类型。 依他玩女人的速度,她猜,大概也快到“全垒打” 的程度了。 唉,真不晓得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收收心,回头看看她这朵家花,别处处采野花充饥。 她决定今天要一个人到公司去晃一晃,很“不小心”地让他去紧张一下子,免得他玩女人玩过头,真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十四年的失明生涯,造就了宋怜对方向与听力的异常敏锐度,只要她定下心来,沉淀思绪,就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环境的变化,然后从容地应对所有的事,有些人若不细心点,甚至还察觉不出那双灵性出尘的美眸是看不见的。 下了计程车,她由皮包中取出纸钞。严恒韬会细心地在纸钞的边缘以折角为记号,所以即使她看不见也绝不会拿错钱。 依着记忆中严恒韬对她解说的地形,她成功地进入宏展企业大楼。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的时候,就像现在。 她是有听见迎面而来的脚步声,但是对方步调太过轻浅,所以当她发现,并且想闪开时,为时已晚。 她被撞退了两步,并已听到物体落地的声音。 “啊,抱歉,小姐,你没事吧?” 宋擎正利用时间,边走边整理手中的资料,没想到竞撞上了人,赶忙抬起头,也顾不得掉落一地的文件,伸手先稳住她。 “没、没事,抱歉,造成你的困扰。”她以为是她失误。 “哪里,是我自己不对,不该边走边做其他事,高估了自己一心二用的能力。” 宋怜微笑,没多作解释。 见她无恙,宋擎弯下身捡拾散落地面的纸张。 “你东西掉了吗?”她本能地蹲下身帮忙。 初始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他留意到她捡完面前触手可及的几张纸,两手缓慢地在地上摸索后,他才开始察觉到不对劲。 动作并不明显,但他就是敏感地留意到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迟疑地伸出手,在她眼前轻晃几下—— 果然没错,她看不到! 他无声地倒吸了口气,轻唤:“小、小姐——” 宋怜停下手,听到他细微的吸气声,再察觉他口吻有异,她便知晓,他已经发现了。 她平静地微笑,将资料递还给他:“你知道了?” 她承认得过于坦然,宋擎一时无言。 “你真细心,我还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呢!” “是——天生还是意外?”他轻问,体贴地扶她起身,退离人来人往的走道。 宋怜像是有些讶异他会这么问,而宋擎留意到自己的唐突,旋即又道:“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必回答“是意外。”不等他说完,她轻声接续。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一个陌生人,怎么会问你奇书网这个?” “我想,应该有某种缘由吧!我只要知道你不是坏人就行了。” “何以见得?” “直觉。眼睛看不见的人,第六感特别准。”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我认识一个人,她和你很像,也是意外——”他低低地道,近似自语。 “她也看不见?” “不,她失去的是声音。” “听来似乎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宋怜了然道,“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吧?” 宋擎的静默,表示她说对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心疼那名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所以遇上了有着相同处境的她,才会无由地触动心灵,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这样的吗?宋擎困惑地在心底自问。 短暂的相处,就已让宋怜体会到,这男人本质中的沉稳与温柔,一时有感而发:“能够让你恋上的女人,一定很幸福。” 宋擎敏感地一僵,松开她的手:“我有老婆了。” 而且是绝对没兴趣搞婚外情的那种男人。 宋怜慧黠地扬唇:“真巧,我也有内定老公人选了,而且正计划着怎么拐他上我的床,所以,请你不必一副想为老婆死守贞操的态度。” “呃?”他愣了下,哑然失笑,“我该说什么?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谢谢,到时若有需要,还得请你帮忙呢!”她娇媚一笑,摸索着想绑回松落的发辫,宋擎见状,极自然地接手,利落地结辫,并系上发带。 “动作挺熟练的嘛!”她调侃他。 “常替老婆梳发。”他也不介意让全世界知道,他的确是疼妻如命。 “懂得替女人梳发的男人绝对坏不到哪里去,你老婆挺幸福的。” “下次我带她出来,你自己告诉她。” “不用太嚣张,我也有一个这样的男人。”严恒韬也有一双男人少有的巧手,那梳发的细腻柔情,一向都只给她,也只有她看得到。 “哦?那你可得好好把握了。” “那还用得着你说,我要的男人,哪容他跑掉?” 宋擎不敢恭维地摇摇头:“我得收回那句话,你和我家心语一点都不像!我老婆比你单纯善良多了,至少她不曾想过要对我霸王硬上弓。” 宋怜耸肩:“人各有志喽!” “是啊!”宋擎笑着拍拍她的肩:“我还有事要忙,你呢,想去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你忙你的吧!” “那就先祝福你早日寻获那个灵魂契合的另一半。” “多谢。” 远去的脚步声告诉宋怜,他已远去,她这才突然想起,她忘了问他的名字。 算了,有缘的话自然会再见面,何况,他就在这个地方上班,找人太容易了。 小小的懊恼被抛诸脑后,正欲离开时,脚下踢到不知名的东西,她弯身拾起,大致摸索了下,知道那是个皮夹。 这应该是他掉的吧? 看来,他们的缘分果然不浅呢! “宋小姐!”见着她,一名女子急忙迎了上来。 宋怜听声音便能认出——那是严恒韬的秘书。 “你怎么突然来了?没人陪着吗?”担任严恒韬几年的秘书,对宋怜的状况当然不会不清楚。 宋怜微笑:“韬在吗?” “总经理——呃,他在忙。” 光听那不自在的尴尬口气,宋怜相当明白,他是在“忙”什么。 “我想进去找他,可以吗?”她仰起清亮如水的明眸,任谁都没办法在那双纯净到看不见世界丑恶的翦水瞳眸下,还能无情地拒绝她的要求。 “可是——”时机不对嘛! “我知道他很忙,我不会打扰到他的。”开始祭出拿手绝活——装清纯、扮无知。 敢给她玩女人,哼哼!她要会让他得逞,她宋怜就徒有天使脸孔、巫婆心思了! 女秘书开始左右为难。 宋怜是宏展企业的千金,她要坚持的话,哪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根本没必要理会她一介小秘书,难得她不以身份压人,更无骄矜气息。 再说,总经理也曾交代过,只要是宋怜,随时随地都可自由进出,不需经过任何人同意,包括他。 “你放心啦,韬要是怪罪下来,责任我来担,他不会为难你的。” “这——那好吧!”人家都讲成这样了,再拦阻就未免不近人情了些。 “谢谢。”早料准这软心肠的秘书好摆平,宋怜小心地掩饰起那抹精明之色。 所有人都以为她脆弱得需要被保护,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她并不若外貌所表现出的柔弱、纯真,她相当擅于利用每个人最无力招架的心灵弱点来达成目的,目前为止,还不曾有过失误。 从没有人真正了解过她,包括韬。 由某个角度来看,他也被她设计了十多年——设计他对她惦念在乎,设计他无时无刻将她放在心头牵挂。 狡诈吗?呵,她可不承认,不过若要说聪慧的话,她倒是可以接受。 扶着走道的墙直到尽头,右手触及门把,里头传来细细的呻吟声,她当然明白那代表什么,握着门把的手微微颤抖,她轻咬下唇,细微的刺痛感戳人心扉。 深吸了口气,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一把推开了门。 “啊——”半裸着身的女子由销魂境界中回神,娇呼着跳离严恒韬的大腿,手忙脚乱地掩住尽泄的春光。 严恒韬不悦地拢起眉宇,朝门边望去:“滚出去,谁叫你——小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有其他客人,我打扰到你了吗?”她怯怜怜地道着歉,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看来既无助又心慌。 “没这回事!”抛下衣衫半褪的娇媚女郎,严恒韬极迅速的奔向她,看了看她身后,发现空无一人时,他变了脸色:“你一个人来?!” “是、是啊!韬,你在生气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该死的!我都说过几遍了,要出门,可以,找人陪你,就算找不到人,拨通电话给我,我也会马上到,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万一发生事情怎么办?” 严恒韬气急败坏,一开口就是好长一串,轰得宋怜头都昏了。 第6章 忍不住在心底叹上长长一口气。唉,她真是自虐啊,没事故意来惹这座火山挨轰。 想归想,她仍是贯彻始终地摆出一脸委屈样。 “我、我是想,你很忙嘛,总不能每次都麻烦你,万一耽误了你的正事怎么办?” 这番话听进耳中,严恒韬竟无由地感到羞惭。 她善解人意,一心为他设想,而他又在做什么? 和女人厮混,放任她无助地游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他根本不值得她这般体贴。 强烈的愧疚感握住心房,他放柔了神色,轻拥她入怀:“不要紧的,任何事都比不上你重要。” “我知道啊!”她抿抿唇,推开他,站离一步。 严恒韬蹩眉:“小怜?” “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她皱皱鼻。 严恒韬很快地明白,那是方才沾上的香水味,他记得小怜对香水过敏。 他歉然道:“下次不会了。” “嗯。”她垂首低应,在心底窃笑。 鬼才对香水过敏呢!要是他不怕被呛死,要她倒十瓶“毒药”香水在身上都没问题。 没错,她就是存心误导他,免得他三天两头一身“粉味”地在她身边晃,她不哭死也气死。 为此,她牺牲了女人抹香水的权利,不过也还好啦,反正她本来就不热衷于此,而且他说她身上有着浑然天成的柔媚馨香,根本不需要那多余的人工香味,管它是不是安慰,既然是由他口中说出来的,她就当是甜蜜情话,不客气地收下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来?”严恒韬把玩她的发辫问道。 “听爸爸说你最近好忙,我怕你只顾着公事,会累坏自己,才会过来看看。” 最近公司有很忙吗?严恒韬眯起眼思索了下。 也没有啊,该忙的上个月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不然他也不会有兴致和女人厮混。 不过宋怜的话,他一向不会去怀疑。 “可能是爸记错了,下次不许再这么莽撞,知道吗?” “好。”她乖巧地点头,“那我回家了,再见。” 瞪住抛下他转身的宋怜,严恒韬咬牙喊道:“宋、大、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有。”她温顺地重复,“我答应下次不会莽撞地跑来,所以我现在要回家,你可以继续和你的女伴温存了。” 严恒韬吸气、再吸气,却舍不得对她发飙:“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没错,这些年他是窝囊地被她吃得死死的,但对她,他起码还有基本的了解,就算她已隐藏得很好,他终究还是察觉了她微抿唇角的不悦与叛逆。 “才没有,我不是什么都听你的了吗?”她用着被冤枉的口气反驳。 “什么都听我的?那你会一个人只身在外头晃来晃去,存心吓破我的胆?你以为我有几颗心脏能承受你这样玩?” “我可以自己来,当然也可以自己回去,我会照顾自己,你根本不用担心,何况,你也有自己的私人生活,我不想什么都依赖你。” 她几时和他分得这么清楚了?这让严恒韬感到极不舒服。 “你有胆就给我走出去试试看!”他使出力能所及的凶恶口气威胁,可那恫吓之语听来却格外没说服力,薄弱得可笑。 走就走,还怕他不成?就不信他能狠下心对她怎样! 她果真说走就走,倔强的代价却是脚边不晓得绊着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前倾跌,所幸严恒韬动作够快,一把将她捞进怀中。 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不理会她任性的推拒,牢牢搂住她:“你到底在气什么?” “摆明了在怄我,还说没有。”虽然她语气从头至尾都是水般的温柔,但他就是知道她在闹别扭。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也能独立嘛!” “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多余的独立。”是他宠她过了头吗?独立的过程,免不了受伤与挫折,而这会令他心疼,他宁可将她纳入呵护的羽翼中,容许她一生依赖。 “你总有一天会遇到比我更重要的人,那……”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在不开心?”听出端倪,他释怀地轻笑:“不要吃这种无聊的醋,女人可有可无,妹妹却是独一无二的。” 谁要当他妹妹了?宋怜心头暗嗔,恼这块点不化的死木头,却不得不挤出浅笑回应:“我知道了。” “很好。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那她呢?”她努努嘴,指向某个方位——应该是那一带吧?希望她没记错。 严恒韬回首看去,被冷落了许久的娇艳女郎,正用深闺怨妇的眼神看着他。 呃——更正确地说,打从宋怜进来开始,他脑子里就已经自动自发地将这号人物给摒除了,要不是宋怜提起,他压根儿忘了还有这个女人的存在;“我还有事,江媚,你请自便。”寥寥数语打发过去,就自认很仁至义尽地牵着宋怜的手想走人。 “严恒韬,你、你什么意思嘛!”江媚大发娇嗔。 他怎么可以这样啊?逗弄完她,连一句解释也没有,说走就走! “什么意思?!”严恒韬愣愣地章复,全然地不解风情。 “还装蒜,你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女朋友?!他本能地左右张望,却只看到她和宋怜。 “你说小怜?”他摇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不用再解释了,你根本不是真心对我。”有哪对兄妹,态度会亲密到只差没亲吻,还净说些更有情人才能给的承诺,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骗鬼呀? “我解释和对你是不是真心无关,小怜确实不是我的女朋友,信不信由你。在一起是你情我愿的事,没人勉强你,你要是对我有所不满,那就到此为止,”说完,他一手搂过宋怜,很潇洒地离去。 而江媚只能瞪着那个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关门声响的男人,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他居然说分手说得那么干脆,一点留恋也没有! 严恒韬——第一个不曾拜服在她女性魅力之下的男人,也是第一个教她芳心倾醉、迷恋不已的男人。 放弃吗?呵,当然不,第一个教她心动的男人,她哪能轻易放手?用尽手段,她也非拐到他的心不可! 而这个时候的宋怜,心中则是暗自估量着,这回,应该可以让他安分好一阵子了吧? 其实,由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两个同样对他势在必得的女人,又何尝不是有着某种程度的共通点? 斜躺在床头,宋怜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手上的皮夹。 该不该找他呢?她第无数次在心底自问。 她对这个男人相当感兴趣,说不上来为什么,那是一种很直接的情绪反应。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颗柔软包容的心房,也有细腻温柔的心思,更有忠贞不渝的情感,他是第一个得知她失明,却没用异样眼光看她的男人。 她坐起身,朝门外喊道:“福婶、福婶,你进来一下。” “噢——”远远传来应和声,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有什么事吗?小姐。” “你帮我看一下这个。”她递出手中的东西。 “这是男人用的皮夹嘛。”福婶大略翻动了下,“里头有一张男女合照,男的由后头搂住女孩的腰,眼神充满柔情,而女孩有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长得很漂亮,不输给小姐哦。” “俊男美女是吗?那么拿他和韬来比呢?谁比较好看?” “这——很难讲喔,他温文儒雅,而少爷比较狂放随性。” “了解。再来呢?” “再来就是几张私人证件啦,里面的钱不多,连着零钱加进去也不到一千块,真穷。” 宋怜愉快地轻笑:“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他从不花天酒地,下了班就直接回家,带太多钱在身上也没用处?” “这世界上还有这种男人吗?”福婶不以为然地轻啐。 “有没有等我证实了再告诉你。”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小姐,你可别被骗了。”在宋家当了二十几年的管家,打小看着她长大,福婶自然而然地像个老妈子似地叮咛。 “福婶放心,我有分寸的。”她不去骗人就不错了,还轮得到人来骗她?“先找找看,里头有没有联络方式。” “有地址,也有联络电话——啊,他叫宋擎,和你同姓,还一样是单名耶!”福婶像发现新大陆般,口吻十分兴奋。 宋怜神色一僵:“你说什么?再讲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宋擎啊!擎天的擎。” 宋怜失了神,讶然无语。 宋擎、宋擎……会是巧合吗? “有没有身份证?帮我看看他的出生年月。” “一九七七年生。”福婶大概算了下,“比你大四岁。” 姓名、年龄都符合,还会有错吗? 她终于明白,这股无法解释的好感与亲切是源于什么了——血浓于水呀! 宋怜微颤着手将皮夹接回,她想,她已知道该怎么做了。 突然接到她的电话,令宋擎有些意外。 依约前来的他,一进门便望见角落中的她。 “嗨,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轻快地打了声招呼,拉开椅子与她迎面而坐。 宋传闻声仰首:“很抱歉,冒昧约你出来,是想把这个还给你。” “原来在你那儿啊!真是谢谢你。”这皮夹可是老婆送的呢,要真丢了,他可舍不得。 第7章 如释重负地收好皮夹,一仰首,他细细审视她若有所思的脸庞:“怎么,有事在困扰你吗?” “什么都瞒不过你。”是她掩饰工夫变差了,还是这男人的心思超乎常人的细腻? “诱夫计划不太顺利?” 宋怜没正面回答,反而天外飞来一笔:“说个小故事给你听。有一对男女,他们很相爱,男方的家世非常好,而女方只是小家碧玉,于是,超级老套的小说情节出现了,男方的父母极度反对他们交往,并且强迫那个男人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被逼得没办法,他们私奔了。 “但是故事的发展,并不像小说中描述的,一对相爱的男女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而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无法忍受日日为柴米油盐奔波烦恼的苦日子,一开始,还有两人坚定的爱情足以撑持,但是日子久了,怨怼也开始产生,他们争吵、无奈、伤心。 “最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相对的,家中的经济负担也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更加地沉重,富家子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就在这时,他的父母找到了他,于是,他向现实妥协了,回到家中去,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娶了他们要他娶的女人,而那对母子,也从此下落不明。 “后来,他虽娶了那名千金小姐,而对方也替他生了个女儿,但是妻子的身体并不好,生完女儿后没多久便撒手人责。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思念着那对不知身在何处的母子,并且不放弃地寻找着他们。当初妥协于环境,并不代表爱情已逝,他依然爱她,只不过很多事情并不是光靠爱情便能解决,他不知道那对母子是否能够谅解他,并且再度接受他。” 宋擎只是静静地听着,没发表任何意见,直到她作完结论,他才沉静地开口:“让我也来告诉你一个小故事。记不记得我曾经提过,那个温柔灵雅,却失去甜美声音的女孩?她也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男人,但是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问题与差距,他们的家世正好和你说的相反,女孩是人人捧着、宠着的娇贵千金,而男孩家境清寒,除此之外,他还必须顾虑自己是否能够适应她无声的世界,就连他的母亲都劝他:‘狂涛骇浪的激情很容易,但是浪漫过后呢?现实有时是很残酷的……’“可是那又怎样?他为她学手语,他放下不必要的尊严傲骨,不去介意现实生活中所有的差距,执意要她。 “现在,她是他的妻,她也娇生惯养,但是她可以为了他,去学她从没做过的家务,替丈夫布置一个最温馨的家,因为他们深爱彼此,他们都相信,只要有爱,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包容彼此,坚定地牵着对方的手走完今生。” “很动人的故事。但是你不遗憾吗?一辈子都听不到自己的妻子说声爱你,甚至心情低落时,她能给的只是沉默,你也不曾有过怨怼?” 没错,这个故事的男主角是他,而宋擎也没否认。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我和她认识好久、好久了,就算无法用言语传达爱意,那也改变不了我们相爱的事实,她的心我懂,这样就够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差别呢?我不晓得你告诉我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什么,我只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真心爱你,就不该轻易说放弃。如果对方会去介意你的残缺、介意种种现实观点,那么基本上,这个男人已不值得你付出一丁点的感情。 一个小遗憾,并不代表生命中的全部,所以心语遇到了我,拥有我全心全意的珍爱。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一个真心怜宠你的男人,包容你的一切。” 难不成他以为她说这些,是因为她…… 呵,何妨呢?很久没听到这么理性又温柔的关怀了。 “你似乎对我说的故事很不以为然?那么,如果是你,会去原谅这个曾经抛妻弃子的男人吗?” 他摇头,想起她看不见,又遭:“我没立场去为别人的人生论断什么,每个人都有他的价值观,我只能说,他或许不够爱那名女子吧!” 他很有风度呢!就不知当他成为这个故事的其中一员时,还能不能这么平心静气地面对。 “那么如果这男人是你的父亲呢?”她坚持问出个所以然来。 宋擎僵住笑容,开始察觉不对劲:“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发现了吗?唉——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不该忘了他有多心思细密的。 “你母亲——是叫江碧兰吧?” “那又怎样?”他没发现,他的声音有多紧绷。 “她难道都没对你说过任何关于你生父的事?” “不需要!一个由我们母子生命中退席的男人,我不想知道。” “那——很抱歉,你还是知道了。” 宋擎呼吸一窒。 她继续又道:“容我郑重自我介绍,我姓宋,单名怜,刚刚那奇书网段故事中的男主角,是我的父亲,同时——也是你的。” 说完,她等着他的反应,也许是暴跳如雷地掀了桌子,再让服务人员当成“奥客”给轰出去;也或许是激动地破口大骂,斥责那个抛妻弃子、不负责任的父亲……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不太像是他会做的事,依她对他的初步了解,温文儒雅的他,就算再怎么气愤,最多拂袖而去就算极限了。 良久、良久,他没发出一丁点声音,静得连蚊子飞过都听得到。 不会吧?他真给她拂抽而去? “宋大哥,你还在吗?” “你希望我说什么?”他的语气给了她汪洋大海的感觉,很平静,却无涯无垠得难以捉摸。 “你打算开始恨我了吗?毕竟我和妈妈夺占了原本属于你们的一切。”她开始为自己预设出某种程度的苦情角色,等着被怨恨。 宋擎摇头:“迁怒不是我会做的事,今天就算不是你们母女,也会是别人。是他不够担当,与任何人都无关。” 哇!好崇拜!他果然兼具了知性与理性,修养和包容度都大得不得了耶!有这种大哥,她开始感到骄傲了。 “那——我可以省掉姓,直接喊声大哥吗?”她仰起头,祭出最拿手的小可怜神态。 “不怕认错人?” “你要是嫌验dna太麻烦,我们可以学古人,试试滴血验亲。”说完,她真的就要往食指咬去。 “你别闹了!”宋擎赶紧拉下她的手。 “你要是不承认,我会来真的哦。”反握住他的手,威胁着就要咬下去。 “喂,真让你咬下去,我回去怎么向心语解释啊!” “她会把你全身检查得这么‘巨细靡遗’呀?真恩爱。” “你够了哦,宋怜!”居然调侃他! “那你认我了吗?”拉着他的手贴上颊边,她撒娇道,“这可逾越了朋友界限哦,你要是不承认大哥身份,那就是调戏我。” 究竟是谁调戏谁呀?她还真敢说。 “拿你没办法,放开我吧。”这等于是间接允了她。 宋怜喜形于色:“那爸爸——” “你是你,他是他。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去认一个我不曾拥有过,也已经不再需要了的父亲。”他沉声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原谅他……”她喃喃咕哝。 “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是勉强不得的,别逼得我连工作也辞了。” “好啦、好啦!”算他狠,不过,这不代表她就没辙了哦,要倔大家来嘛,日子一久,就知道谁是最后的赢家了。 “那——最起码,你不能拒绝我。” 宋擎勾起宠溺的笑意:“一言为定。” 谁都没留意餐厅一隅,一双眼正死瞪着他们亲密的举止,而后绷着脸拂袖而去。 端坐在客厅中,严恒韬神色阴沉地等待着宋怜的归来。 稍早前的情景,不断地在脑际回旋,烦得他简直是咬牙切齿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正巧撞见那一幕——小怜与另一个男人谈笑风生的画面,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容忍度出乎寻常地低——他就是不要任何男人碰她、接近她,就连和她说句话都不许! 他很霸道,他也知道,可是—— 一直以来,她的世界都是绕着他运转,而他也习惯了她的依赖、重视,突然之间,她生命中多了另一个人,不再只需要他、只以他为重,那股无所适从的惶然,竟让他想不顾一切地去搞破坏! 天哪!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念头?连他都被自己吓到了。 小怜又不是他的所有物,她当然也有权利交朋友,去拓展自己的生活圈,将她锁在只有他的小天地中也未免太自私,对她也不公平。 这些他全都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要说服自己放手,为何却又如此困难? 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世界也有他无法触及的角落?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亲密宛如一体?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其实真正依赖人的是他? 这些年来,他一直是靠着她对他的依赖而活啊! 严恒韬苦笑一声。 没人晓得吧?连他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真正离不开对方的人,是他! 只要一想到,将会有另一个人取代他在小怜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甚至比他更重要,那股翻腾的躁郁便搅得他好难受。 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了?居然不允许别人对她好,只想完完全全独占她,将她锁在只有他看得到的角落。这种恋妹情结,让他觉得自己好变态! 他苦恼地揪扯着头发,紧锁浓眉,不晓得该如何去排解这令他备受困扰的情绪。 第8章 就在这时,开门声传入耳中。 他迅速地抬起头瞪向她:“你去哪里了?” 宋怜顿住步伐,有些意外地转向声音发源处:“咦,你在呀?” “不要给我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去哪里了!” 宋怜无事地眨眨眼。他今天吃炸药啦?口气真冲。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态度过于火爆,他用力吸上一口气,缓了缓神色:“有事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陪你。” “我有让司机接送。”她为自己申冤,表示她有乖乖听他的话,没有罔顾身家安全,他不可以骂她。 “不是那个原因。”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怎么告诉她,他此刻在意的并不是安全问题,而是——她希望有他陪着,就代表她还是愿意让他分享她生命中的一切,他在她心中仍是最重要的…… 这么可耻的心思,他怎么说得出口? “韬,你别绕来绕去,我头都昏了。”杂沓的脚步声,让她无法正确辨识他的所在方位,只能随着他晕头转向地绕。 “告诉我,你今天和谁在一起?”他索性绕回她面前。 宋怜螓首半垂,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字眼回道:“一个朋友。” “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呃?”要说吗?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答应了宋擎保密,不然大哥要是真的生气,连她都不理,那就完蛋了。 “哎呀,那不重要啦!”语气娇娇软软的,企图蒙混过去。 “是吗?不重要?”他眸光深沉,盯住她竭力隐藏的心虚。 小怜真的有自己的秘密了,而且不容他分享。 他们一向是不分彼此的,他总以为,在对方面前,他们都是透明的,所以,他也从不对她隐藏心事与情绪,最知他、懂他的人,是她,一直以来,他们就像是最亲密的另一个自己,而今…… 那个男人,真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她想保留下来,独自拥有? 好深好浓的失落感,悄悄泛上心头…… “韬,你在哪里?说说话。”无法探知他的方向,她只能茫然探索。 严恒韬沉默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韬” “晚了,睡觉去吧!”他终于开口,语调轻淡。 宋怜听出异样:“你不开心?”因为她没告诉他宋擎的事? “没有,睡觉去。” 否认得太过迅速,反而没什么说服力。 宋怜会心一笑。 “我好累,你抱一抱人家嘛,就像小时候那样。” 探知他的所在方向,她撒娇地伸出了手。 那是完全不经思考的动作,严恒韬不由自主地迎向她,接住她偎来的娇柔身躯,打横抱起。 小手圈上他颈子,娇嫩脸蛋贴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倾听他沉稳的心跳:“真好,幸亏有你,不然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办呢!韬,你要记住哦,在我心中,没有谁比你更重要。” 软甜的几句细语,奇异地抚平了他满心的怅惆。 “嗯。”他低低一应,将她楼得更紧。 宋怜将小脸埋进他怀中,无声窃笑。 我说男人啊—— 别看他堂堂七尺男儿,成熟又稳重,其实呀,他也是会闹别扭的,简直和一个讨糖吃的三岁娃儿没两样。 她对他早就了解过头了,要搞定还不容易?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懂得在乎她了呢!嗯,不错,不错,这是个好现象,再接再厉吧! 将她放进床内,严恒韬始终没说话,似在沉思。 “韬,你在想什么?” 终于,他作了决定;“小怜,我过两天要到香港去一趟。” 宋怜闻言,坐直了身子:“为什么?是公事吗?非你不可?” “嗯。”其实,并不是非他不可,今天之前,他还想过要推掉,因为不放心小怜,可是现在—— 他需要一点时间,好好理清杂乱无章的思绪,他怪异到连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再这样下去,他实在不敢保证他会做出多少不可理喻的事来。 今天的事,让他乍然领悟到,他对小怜的占有欲几乎已到病态的地步,他实在需要好好检讨,并且重新去调整他的心态与步调。 时间与空间,正是他要的。 然而,这些他无法对她说出口。 “那,你会去多久?” “不一定,快的话就两个礼拜,慢一点可能一个月。” “好久哦,我一定会好想、好想你的,怎么办?” 她不舍地握住他的手,尚未分离就已开始思念。 “别孩子气,这是公事。” “我知道啊,所以我又没要求你别去,可是思念是情感意识,我没办法控制的嘛!” “我会随时和你联络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牵挂成性,一时之间,他怎么也放不开。 “知道。”她乖巧地点头,搂着他说什么都不放开。 “我们从没分开这么久呢,久到心都疼了。韬,你会不会想我?” 严恒韬不自在地别过脸,避开她吐息如兰所营造的暧昧氛围:“别像个三岁娃儿一样,净问些长不大的问题。” 他在逃避她呢,呵,心里有鬼哦! 把握住机会,她死缠不放:“长不大就长不大,你到底会不会想我嘛!” “小怜!”他粗声喊道,贴上来的柔媚娇躯,一时竟令他心神荡漾。 “一定不会对不对?”粉嫩脸蛋贴上他颈侧、故作哀怨道,“你才不像我那么在乎你呢!唉——没有你的日子,真不晓得怎么挨,你看着好了,等你回来,我一定会瘦上好大一圈。” “不许!”明知她只是在撒娇,他还是免不了揪疼了心,“敢少上半斤的肉,你就给我试试看!” “那你说嘛,想不想我?”柔软浑圆有意无意地磨赠着他平实的胸膛,存心撩逗他。 “我——”他倒吸口气,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她挑起本能的生理欲望,“想想想!行了吧?睡你的觉去。” 他气息微紊,被拉开的她,神情有如不染尘烟的纯净大使,这让他无法对眼前这张清纯无邪的小脸,产生任何的怀疑。 他们向来都是这么亲密,是他自己思想太罪恶,才会想偏了,她应该是无心的…… “那——晚安吧,韬。” 直到严恒韬逃命似地离开后,她这才毫不掩饰地勾起偷腥小猫似的得逞笑意。 嘿!出击成功! 窝回床被中,她因计谋得逞而心情大好。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给他一点时间去调适心情吧! 她太清楚他的个性了,把他逼得太紧,反而会造成反效果,让他更加逃离她。 而出了房门后的严恒韬,正靠着墙不住地喘息。 老天!他对自己的妹妹都有遐想,这和禽兽有什么分别?就算他好一阵子没与女人温存,那也不该……不该…… 这让他更加坚信,暂时离开的决定是对的,否则再这么下去……唉,他想都不敢想。 那一年,宋怜十六岁。 “宋怜、宋怜——” 听到身后急促的叫唤声,她停了下来,回过身去。 “这、这个给你。”终于赶上她,男孩两手伸得直直的,将信递出。 见她没接过,他拉起她的手,将信放入她掌中。 她倒也没拒绝,只是浅笑:“我看不见呢!” “啊?”男孩搔搔头,有些无措,“对、对不起,我忘了,那不然——你请人念给你听好了。” “情书?” “啊?”他又愣住了。 “你喜欢我?” “啊啊?”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你想追我?” “啊啊啊?” 唉,真衰!她要再问下去,他可能会一路“啊” 到山穷水尽。 “我看不见耶,你不介意吗?” “没、没关系,我会保护你。”总算有句话答得上了,男孩很英雄主义地回道。 宋怜很有风度地强忍住狂笑的冲动。 有没有搞错?保护她?就凭他?她要真悲惨到沦落到需要被他保护的地步,她还不如等死比较快。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因为——你很漂亮。”男孩小小声地回道,神情腼腆。 谁说的?食色性也? 好一个孔老夫子,真有先见之明,小女子佩服。 “谢谢你的厚爱,但是,真不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啧!毛头小子一个,哪比得上她的韬? “啊?”男孩难掩失望,“那信还我——” “唉,货物既出,概不退还哦!” “不一样,那时我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她怎么可以这样欺骗他的感情啦?! “你当是小孩办家家酒啊?翻脸就要把东西要回去,没风度!”初步预估,她应该是这纯情男的初恋,她还打算晚上让韬来念给她听,自娱娱人一番呢,怎容他破坏? “还我啦!你又不当我女朋友,看了有什么用?” “我可以指导你呀,这样往后你就可以纵横情场、无往不利了,你应该要感谢我。” 说到底,就是想嘲笑他就对了。 这下,男孩更是抵死不从:“我才不要,你还我“不还、不还、不还——”宋怜脸上露出一抹贼笑。 突然,一声沉喝从天而降—— “小怜!” 宋怜一听见声音,便明白了是谁:“韬?” “你们这是做什么?”由声音判断,他相当不悦。 “你这小子——”前来接她下课的严恒韬,误以为男孩想欺凌宋怜,掀起他一拳就要挥出。 第9章 “韬,不要!”早算准了他的行为模式,宋怜及时制止,将他拉开,“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欺负我。” 小怜从没当着他的面去维护另一个人!严恒韬老大不爽地想着。 “不是他欺负你,难不成是你在欺负他?”不经思考,赌气的话就这样飘出口。 事实的确是如此啊!宋怜在心底偷笑。 “回家再向你解释。” 然后,她找到了被严恒韬给吓得魂不附体的男孩,悄声在他耳畔道:“偷偷告诉你,他就是我喜欢的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拐到他成为我老公的。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哦,很荣幸吧?” “呃?”彻底愣住的男孩,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他开始觉得自己有多年少无知,当初怎么会觉得她是个优雅的淑女呢?错到天边去了! 年少的纯纯初恋,就在识人不清下,瞬间幻灭成片片碎屑,随风散去,一点痕迹也不留—— 回家的路上,严恒韬始终臭着一张脸,没说半句话。 他很介意,相当、相当地介意。 她从来不会瞒他什么的,可是她今天,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和别人窃窃私语,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 一股即将被取代地位的恐慌与愤怒,占住了他整个心房。 整个晚上,他异常地沉默。洗完澡后,她坐在床沿,而他静静地梳理着她及腰的乌亮长发。 “剪了好不好?” “嗯?”他淡哼一声。 “我说头发。” 梳发的手顿了下:“你舍得?” “没什么舍不舍得的,反正又看不到。” “我看得到。别剪,小怜,你留长发真的好漂亮。” “可是每天要你帮我整理,好麻烦。” 严恒韬神色一僵:“你嫌我烦?” “谁嫌你烦了?我还巴不得缠死你呢!”她回过身,娇躯偎了过去。 “那——”他迟疑了下;“今天那个男生是谁?” “噢,他呀?隔壁班的啦,说要追我,老实得可爱对不对?” 严恒韬脸色紧绷:“你答应了?” “没有。不过我有把情书带来了。”她得意地扬扬手中的信件炫耀着。 “不喜欢人家干么要去逗他?”他不苟同地瞪着她。 “好玩嘛,来,念给我听。”不知死活的小妮子要求道。 “好玩?!”严恒韬二话不说,三两下撕了它,愤怒地丢进垃圾筒,“下次敢再做这种事,你就给我走着瞧。” “我——我又没有怎样。”她被凶得好冤枉,垂下脸儿,泫然欲泣,“那是我生平收到的第一封情书耶,我只是想留个纪念嘛、你怎么可以撕掉它?你不讲道理!” “我——”严恒韬怔住了。 是啊,他做了什么?居然任由情绪支配,做出毫无理性的事。 不管小怜是不是喜欢那个男孩,女孩子收到的第一封情书,总是有着特别的意义,而他却在愤怒之下,撕了她人生中的第一笔感情纪录,害得她伤心…… 这下,他该怎么去弥补才好? 他懊恼地抓抓头,无措道:“对、对不起,小怜,我不是故意的。” “走开,我不要原谅你。”撇开头,她赌气地不去理会他的歉疚。 “不然,你到底要我怎样嘛,你说,我一定办到。” “真的?”眼泪还挂在眉睫,她期待地仰首。 “真的、真的!小怜,不要哭。”他迭声允诺,好生心疼地拭去她眼角残泪。 “那我要你写一封情书赔我。” “这——”严恒韬好生为难,他哪会写什么情书啊,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妹妹…… “不要就算了,你走开,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反手推开他,严但韬一急,再也无法思考什么:“好好好!我答应你就是了,明天就给你,好不好?” 别说情书了,现在就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好,那我原谅你了。”亲亲爱爱地靠回他怀中,圈抱着他的手绕到他身后,悄悄比了个胜利的v字型手势,哪还找得着方才的委屈样? 见她重展欢颜,严恒韬松了口气,接住偎来的娇躯。 柔软的触感,美好得令他不想松手,一如成长生涯每一回的拥抱,她就像是一池清澈温暖的湖水,总能适时地沉淀他浮躁的心—— 时间过得好快,曾几何时,她已不再是记忆中的娇小娃儿,而是拥有清雅风姿的小美女,有人追,有人送情书,他突然惊觉到,他的小怜也长大了,不再只是专属他珍怜的宝贝,而这样的发现,竟让他怒不可遏,不顾一切地毁掉她的情书! 天!他觉得自己好疯狂。 他闭了下眼,深深吸上一口气,想平复混乱的思绪。 她沐浴过后的味道好好闻,有着独特的少女清香,属于女子特有的细致曲线熨帖着他,而这竟让他口干舌燥,心跳失序,一股不该有的反应,由体内深处释放—— 他被这无法自主的生理冲动给吓到了。 备感惊骇的他,就这样一句解释也没有的夺门而出,丢下了错愕不解的宋怜。 那时,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思想上的冒犯——他居然对奇书网自己的妹妹有感觉! 那晚,他一夜无眠,反复思索着,最后,他有了结论。 以往,他和她太过亲近了,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她身上,再也容不下其他,才会产生这种错误的想望。 就因为这样,他接受了一名主动向他示好的女孩,交了第一个女朋友。 那阵子,和小怜处得很不愉快,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她似乎是有意无意地在和他唱反调,存心作对。 是气他交女朋友,分散了对她的注意力? 还是计较女朋友占去了本来只属于她的怀抱? 可是若不这么做,他会觉得两人之间的过度亲近,早已超出兄妹范畴,处于近乎是情侣的暖昧错觉;惟有借着和别的女孩发展感情,他才能将爱情与亲情划分出明确的界定。 然而,这一点也不会影响到小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还是会一辈子疼惜她,爱情与友情,基本上是没有冲突的。 所以,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将她的冷战行为,归类于没有安全感,生怕他从此不再关心她的抗议表现,反正久了她自然就会想通。 最后,也不晓得她是想通还是麻痹了,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不知凡几,每一段交往期都不长久。一开始,也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段恋情全是因她而告吹,一直到后来,也用不着她来搞破坏,同一个女人只要在一起满三个月,不管相处有多愉快,他都会自动自发地saygoodbye! 他承认,外人眼中的他风流成性,其实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 他不想和任何人定下来,因为只要和同一个女人交往过久,小怜就会不安,怕另一个人愈来愈重要,就会夺去他所有的心思,她将变得无足轻重…… 他不想多费唇舌去保证或解释什么,既然小怜害怕,那好,他就玩一辈子的感情游戏,舍去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惟独她不舍,永远陪着她,这样,她就不必担心有人比她更重要;这样,她就不会害怕,不会彷徨了吧? 他对她真是好到匪夷所思、全无理性的地步,是吧? 严恒韬拉开窗帘,望着脚下繁华的香港夜景苦笑。 离开小伶也有一个星期了,不晓得她好不好? 还说什么沉淀思绪、理清混乱,如今想想,那时的他,和现在又有什么差别呢? 那时的他,借由交女朋友,逃避那陌生的遐思;现在的他,借由空间的隔离,逃开那无措的迷乱;不管从前现在,他能做的,永远只有一个一逃! 可,他现在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愚蠢。 距离的阻隔,只会让心头的牵念更为深刻,他不管走多远,心里不都时时刻刻惦着她? 那,他到底又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从过去到现在,他对她的迷离情感,一直都没变过? 若真是这样,那现在这个会为一个陌生男人而差点对她发飙的他,和当初那个愤而撕毁情书的他,又有什么分别?和这么多女人交往,为的又是什么?他明明不爱她们呀!只团为生理上的需求?还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女人来理清他的爱情与亲情? 他被自己弄糊涂了。 心中强烈升起一股渴望,他想听听她的声音,立刻! 才刚转过这个念头,双手已自有意识地拿起话筒拨了号。 “韬——”耳边传来日夜思念的娇嗓,他甚至还没出声。 他不自觉放柔了声调:“怎么知道是我?” “心有灵犀嘛。”另一头的宋怜软语娇响:“还说会随时和我联络,结果呢?上个星期没消没息的!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又乘机混在女人堆里,玩得乐不思蜀?” “小管家婆,你连这个也管?” “提醒你别纵欲过度,当心乐极生悲,弄虚了身体呀。” “是喔!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他一字字说得特别慢。 “喂,别告诉我,你现在身边真的有个女人?”没她盯着,他恐怕安分不到哪里去。 “是啊,我还打算和她彻夜狂欢呢!”他半真半假地回道。 “玩吧,你尽量地玩好了,回来之后,我绝对要吩咐福婶,不许炖任何东西给你补身,看你还有多少体力去玩!”说归说,另一头的她仍在认真地思考着他那句话的真实性有几分。 第10章 “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宋大小姐,本人还没那么不中用。” 哼,就怕他太中用了,才会时时怄得她内伤。 “我可跟你说真的哦,你——”话都还没说完,模糊的娇媚女音传了过来“韬,你在跟谁讲电话啊?我澡都洗好了耶——” 宋怜浑身一僵! 王、八、蛋!他真的给她找了个女人,打算彻夜狂欢?! 枉费她想他、念他,无时无刻期待他归来,而他呢?一逮到机会,就只会和女人鬼混! 最可恶的是,这天杀的死男人,居然任由别的女人这么喊他。 “韬”?!叫得可真亲热啊! 宋怜气得连握着话筒的手都隐隐颤抖,打翻的醋桶酸味四溢,浸蚀得心口千疮百孔。 “严、恒、韬,你去死!”说完,她用力地挂掉电话。 丢下这一头的严恒韬,直接愣到太平洋去。 怎、怎么回事? “别讲电话了嘛,你说过今晚要好好陪我的。”一双软腻无骨的小手攀上他,江媚将惹火娇躯贴上他。 她的身材——只要是男人都会喷上一大桶鼻血以示捧场,只可惜严恒韬此刻的心思不在那上头。 “再给我几分钟。”他拉开身上的“无骨动物”,按下一组熟悉数字。 “喂,小怜——” “你不是喜欢玩感官游戏吗?去玩啊!还理我干么?”宋怜气愤地抹着泪。 她知道她失态了,也知道她多少该掩饰一下。但是她没有办法,失控的情绪,就是收拾不了,这样的痛,她已经忍了好久,一旦爆发开来,就很难再若无其事地与他谈笑风生。 “呃——小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严恒韬声音干涩,心弦紧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为什么他会觉得,小怜的反应像极了——捉奸在床的妻子? 这——什么跟什么?!太扯了! “纵情游戏很好玩是不是?好啊,那我也来玩玩看——” “小怜!”他惊斥!分不出她是说真话还是气话,只觉心惊胆跳。 “用不着跟我大声,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是男人!”这怎么能比呢?他真的好怕小怜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是啊,你是男人,但是没有女人,你玩得起来吗?” “我——”严恒韬哑口无言。 叹上长长一口气,他妥协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一次讲个明白好吗?只要你别糟蹋自己,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你怕我糟蹋自己,可是你正在糟蹋别人的妹妹、别人的女儿,韬,你有双重标准!” 说到底——只是道德观作祟?她的原意只是在劝他做人厚道些?是吗?真的只是这样? 字面上的意思似乎是如此,可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觉有哪里不对劲…… “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可以一意孤行,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理你。”说完,她再度挂了电话。 这回,宋怜是真的被气到了。 一忍再忍,她没那么好的修养,眼看他抱着别的女人春宵无度,心哪能不痛?她宋怜又不是长得很忠勇爱国、庄敬自强,为什么他宁可采遍群花,就是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真的够了,和他磨了十四年,她敢说,这世上再也没人有她宋怜的好耐性,她不会容许他再盲目下去。 狠话都给撂下后,他要还有那个狗胆去沾他身边的女人,她会直接把他踹到大西洋去喂鲨鱼! 如她所料,另一方的严恒韬失神地握着断讯的话筒,良久无法反应。 “发什么呆呀!”江媚直接夺过话筒放回原位,再一次仿效八爪鱼挂在他身上。 “是你自己承诺要给我一个难忘的激情夜的哦,这回可不许你赖。”他肯带她同行,想必她对他而言,算是特别的吧?难得没宋怜那女人来搅局,她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和他共度最浪漫愉快的假期。 严恒韬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脑中塞得满满的,全是宋怜。 若他今晚放纵自己,她真的会言出必行,学他游戏人问吗? 他可以不必理会的,反正两地相隔,他现在不管做什么,只要有心掩饰,要想瞒过她是易如反掌,可问题是—— 心理作用吧!他就是怕!他无法去冒这个险,因为担不起后果。 光是想着她将在某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画面,他就愤怒得想杀人! 不!不行,他的小怜,是最纯洁清雅的一朵白莲,他不容许任何人亵读了她! 你怕我糟蹋自己,可是你正在糟蹋别人的妹妹。 别人的女儿,韬,你有双重标准! 是啊!他本身若不能自重自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呢? 他不禁茫然自问:是他的错吗?给了她偏颇的两性观念? 今晚,他一再地对自己过去的行为感到迷惘质疑江媚双手抚上他胸膛,顺势解开衬衫,魅惑的吻沿着肌理分明的阳刚体魄舔吮而下。 而——严恒韬仍是无知无觉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如果性,只是建立于两性关系上的必然形式,那么,他有理由非得要这两性关系吗?他明明不在乎她们! 过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在分手之后,容颜也早已在他心中模糊,既是如此,那么那段早已预设了结局的交往,又是所谓何来?他和小怜的情谊性质,如果需要靠外在模式来区分,那他到底是在做给自己看还是别人?有必要这么自欺欺人吗? 这种行为——是不是无聊了点? 偏偏,这时挂在他身上的女人,就正做着刚刚被他归类到“无聊行为”的事情! 就在她正要吻上他的薄唇时,他终于回过神来,及时将她拉开。 “你做什么?”他皱眉质询。 “我——做什么?!”她被问住了,“我、我们——” 严恒韬很快地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超级没智商的破问题,但是另一个更教他惊愕的发现震住了他。 他——没反应?!她在他身上挑逗了半天,他的身体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完完全全毫无动静,这…… 难道真让小怜给乌鸦到,纵情过度,早晚会后继无力? 不!他很快地推回了这则假设,他当然正常,只不过,他的感觉很要命地发生在不该发生的人身上—— 怎会这样?他心思纷纷乱乱,理不出头绪来。 退离床边,他顺手拉拢衬衫,站在窗前径自沉默着。 “韬——” “我是不是说过,别这么喊我?”他低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是因为宋怜?”她曾听过宋怜这么喊他,江媚自认还不笨,她可不认为一对正常的兄妹,会有如此不正常的情感互动。 “小怜会不高兴。”这称呼是专属于她的,听了十四年,竟也让他有种莫名的眷恋。不同的人、不同的音律,给不了他相同的感觉,所以他不要。 “你只担心她不愉快,我的感受你就不管了吗?搞清楚,你的女人是我,不是她耶!” “你的感受?!”严恒韬不明显地一震,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 是啊,她的感受呢?更正确的说法是,其他人的感受呢? 一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惊觉,他竟从不曾理会过任何人的想法与感觉,包括他自己的!他心中,从来都只容得下小怜的悲喜、小怜的欢愁! 静默了许久,他沉沉地开了口:“我们到此为止吧!” 江媚愕然。她没想到一时的情绪宣泄,会换来他这句话。 “不!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气话,我可以不在乎的——” 严恒韬摇头:“你还不懂吗?我从来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今天要不是你提起,我或许还不曾发现,我对你们,竟轻忽到不及小怜随口的一句话重要。” 这话够坦白、够伤人了,是吧? “对自己的妹妹这样,你不觉得很变态?”她气不过,冲动地拿话刺激他。 严恒韬紧握双拳,沉沉地吸了口气:“那又如何? 我已经无力改变了。” “你——” “就因为看清了这一点,无意义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做。”真的是该结束游戏人间的生涯了阿!不仅是因为小怜那番话,更因为他认清了自己。 “你会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的眼睛吗?”江媚迟疑地问道。她曾听过一则传闻,如果属实,那他也只是愧疚感作祟吧? 严恒韬抿紧唇,不语。 只因这道疑问,连他都无法解答。 “愧疚吗?”开始或许是,然而这些年来的相互依存,早已演变成必须依恃着彼此而存活的地步,那种结合了太多因素的强烈情感,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习题,无法单纯地去作归类。 他只知道,小怜对他的重要性,凌越了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不到两个礼拜,严恒韬再一次踏上她所在的土地,出乎宋怜预料的早。 赶坐最快的一班飞机回来后,已是凌晨三点。 风尘仆仆的他,最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房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也不是狠狠地一觉睡到世纪末,而是迫不及待地来到宋怜房中,探视他日夜牵挂的女孩。 明知这时的她,早已沉入梦乡,但是见她安好,悬念的心总算踏实了下来,只是这样默默望着她甜美的睡颜,他便能感到平静、满足。 “晚安,我的宝贝。”倾身在她额际印下深吻,正欲起身之际,静止的纤长眼睑缓缓眨动。 “韬,是你吗?” “嗯。”他声音低哑,温柔地拂开她颊鬓的发丝,“我吵醒你了吗?” 第11章 也不知清醒了没,宋怜下意识地伸长了手圈住他的颈项,语调模糊:“我好想你哦——” “我也是。”严恒韬顺势贴近她,亲了亲她的颊,“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你陪我,就像从前那样。” “好,我陪你。”是的,就像从前那样! 不再费心去向自己挣扎什么,他顺了她的意,在她身侧躺下。 既然都认清了他们是依恃着彼此而生存,那又何需理会那套多余的世俗界定? 别人再怎么觉得他们的关系隐晦暧昧,那都无所谓,只要小怜不介意便成,是不? “呀!”一声细细的娇呼响起,很快地又压抑下来,但浅眠的严恒韬还是被惊醒。 “怎么了?”刚睡醒的男音,带着浓重的困倦,竟嘎哑性感得迷死人了。 “没什么,我只是以为自己昨晚在做梦,没想到真的是你。没事了,你继续睡吧!” “喔!”他咕哝了声,再一次闭上眼,钻入梦乡,没多留意到自己正枕在她胸前的柔软,而手臂则是极具独占胜地环住她纤细的柳腰。 好、好幸福哦! 宋怜甜甜一笑。他就在她怀中,任她搂着,仿佛他已是她的—— 真希望永远留住这一刻。 其实,老用逼的只会物极必反,偶尔也要来个柔情政策双管齐下,就像现在。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总得做做样子嘛,不然会显得她很饥渴,想染指他的意图太过明显,那可不好。 严恒韬这一睡,就睡到了快中午,醒来后只觉身心舒畅。 察觉到伴他一夜的软玉温香,他坐起身:“我睡多久了?” “大概——嗯,赶得及用午餐吧,我想。” “你该叫醒我的。”让她陪着他耗去一上午的时光,他感到过意不去。 “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又睡得那么舒服,我哪忍心啊!”其实是机会难得,不抱个够本,岂不亏大了? “谢谢你,小怜。”他的确是许久不曾睡得如此安稳了,几乎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是因为有她相伴吧? 宋怜浅笑盈盈,玉臂环抱住他:“什么话啊!就只准你疼我,不准我疼你啊!” 严恒韬笑而不语,一手取过床头的梳子,温柔地替她梳顺长发。 “一整个早上很无聊吧?” “才不,我在回忆很多事,都是关于你和我的。记不记得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同睡一张床?” 严恒韬没回答。 他当然记得,关于他与她的事,他没一项或忘。 是在首度让她挑起生理欲望的那晚开始。在那之后,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成了别的女人,但是漫漫长夜,他从不曾拥着谁入眠过,总在抒发欲求过后,各自离去。潜意识里,他依然记得,他的怀抱想呵怜的,只有一个女人,而这权利,是不容任何人夺占的。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那些女人都知道,严恒韬不会是浪漫多情的恋人,从不曾在事后给予女人所渴望的柔情温存,却不晓得,这全是为了另一个女孩。 “还记得吗?小的时候,每当我生病,难受得无法入眠时,你总会抱着我,陪我说话、聊天,直到我睡着为止,如果我睡不着,你也会一夜无眠地伴我到天明。每夜睡睡醒醒,知道你就在身边,不曾离去,我就好安心,可是,往往我病好了,就会换成被我传染的你卧病在床。” “说这做什么呢?”他结好发辫,结上她脑后。 “好怀念那种感觉。其实,每次你睡不安稳,由噩梦中醒来时,我也好想陪着你入睡,睡不着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闲聊到天亮,就像你在我生病时所做的那样,可是我想,你一定不希望自己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因为你是那个要保护我的人。” 他停了手,垂下眼睁视着她:“你希望,我能像你依赖我一样,放心地去依赖你?” “可以吗?” “我的心事,太沉重——” “我负担得起啊!”她怜惜地抬手抚上俊容:“是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的肩膀也可以让你靠。” 严恒韬动容地搂近她,微倾身子将头靠上香肩:“我的小怜也长大了吗?” 从来都是他在呵护她,没想到,她也大到可以让他倚靠了。 “早就长大了,是你自己看不清什么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低喃道。 “嗯?”声音太含糊,他一时没听清楚。 “没事。起来了,早餐没吃,现在肚子好饿哦!” 啧,才刚说要让他靠,结果他才靠没几秒钟,她就在赶人。 “小怜!”在她进浴室前,他喊住了她,“怎么不问问我,那天晚上的事?” 她鲜少对他说重活,他以为她是很在意的,可又为何绝口不提? “我相信你自己会有分寸。” 严恒韬沉默了下:“小怜,我答应你,从此不再玩感情游戏,除非我遇上一个真正想一辈子在一起的女人,否则我不会再去招惹任何人。这样的承诺够不够?” 够,真是太够了! 意外的收获,令宋怜唇角上扬。她想欢呼,想放鞭炮,想开庆功宴庆祝…… 但是——一噢,不行,不行,那太嚣张了,她得收敛些。 清了清喉咙,她回首嫣然一笑:“那往后没大餐可吃,你不就得吃自助餐?” 严恒韬微愕,好一会儿才领悟到她指的是生理方面。 “混蛋小怜!”他被调侃得俊容泛红。 在那声低吼出口之前,宋怜早已哼着小曲,愉快地进浴室去了。 宋怜和严恒韬的进展渐入佳境,一切都照着她的剧本在走,她对未来相当乐观,要磨就和他磨到底了,反正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就不信没办法把他给拐进结婚礼堂。 呵呵,多美好的远景啊! 惟一出乎意料的是,另一对恩爱夫妻,却反而让老天爷给摆了一道,走向几乎离异的危境。 还有谁?能让她备加关注的,除了严恒韬外,不外乎就是宋擎了。 得知宋擎已离开爱妻,宋怜在电话的另一头几乎跌下床。 不、不会吧? 宋擎有多爱尹心语,她是知情的,要他们分开,岂不比杀了他还痛苦? 这阵子,她时时往外跑,还不都是她那死脑筋的大哥太让人放心不下。 回家途中,她不断想着两人稍早之前的对话—— “你就这样丢下离婚协议书走人?大哥,你真够狠了!” 宋擎浑身一震,咬紧牙关不语。 未怜真是无奈又心冷:“是谁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包容彼此,坚定地牵着对方的手走完今生的?你自己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 “那不同。生命的长短,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已经没办法陪她走完今生了,不放手还能怎样?”他也心痛啊!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呢? “让她陪你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不好吗?我知道你其实离不开她,那又为什么要强迫自己用这么鲜血淋漓的方式割舍?你知不知道我看了很心疼?” “因为我不要她为我哭!小怜,你不明白她有多爱我,要她为我送终,她会活不下去、她会疯掉的!我情愿她恨我,真的!我情愿她恨我……恨入了骨髓都无所谓,只要、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宋擎硬咽难言,再也说不下去。 那承载着满满伤痛的声音,她生平就听过这么两回。一回是十四年前,韬为了伤重的她;一回是现在,大哥为了与大嫂的生离死别。 柔美轻轻覆上他冰冷的掌,她柔声问:“那爸爸呢?还是坚决不认?” “都这时候了,认与不认,还有什么差别呢?让他怀抱一丝希望找下去,总好过面对天人永隔的残酷。” “你根本不恨爸爸,对不对?否则你也不会用对待大嫂的心情在对待他,怕他们承受失去你的痛苦。”灵慧如她,恍然顿悟。 宋擎不自在地别开脸:“他有你这个女儿就够了,至于儿子,他不曾拥有过,是否失去,不必深究。” “你……你真是死脑筋!” 就这样,这回的谈话,仍是没个结论。 宋怜撩起裙摆,步履轻巧地上楼。房门才一打开,她就察觉另有人在。 是韬,她直觉的就是知道。 只有他,能与她产生灵魂的共鸣,即使不开口,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强烈的存在感。 床的那一侧传来平稳规律的呼吸,看来他是处于睡眠状态。 从和宋擎分开后,她就一直在想,人类的生命好脆弱,本以为大哥与大嫂,会是世上最令人称羡的一对恩爱鸳鸯,一同走过白头岁月,怎知人生祸福无常,明大会发生什么事,永远没人能预料。 以往,她太过自信,以为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他的爱,但现在,她突然好怕,未来有太多不可知的变数,她不再想去期待明天,只把握今天,若不能得到他,她死都会遗憾的。 那就——豁出去吧!她决定下猛药。 唇畔抿起狡黠的笑意,她绕过床边,取出橱柜里的睡衣,知道他浅眠,有意无意地制造出一点小声响,若无其事地宽衣解带。 等着宋怜等到不小心睡着的严恒韬,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眼前活色生香的美女更衣图,惊得他倒抽了口气。 他该移开视线的,再不然,也该出声喊她,可是——大受震撼的他,已经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了。 皎白的月光,由半掩的窗帘撒上她细致如雪的胴胭体,严恒韬口干舌燥,心神大乱,完全无法思考。 第12章 从没想过,他的小怜也有这么魅惑人心的条件——不,或许说,不是没想过,而是从来不敢去想。 此刻的她,就像个坠落凡尘的仙子,绝艳出尘,带着引人犯罪的美丽风华……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开口喊她?太尴尬了!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看清,自己一直以来所恐惧的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他明明想停下漫游的脚步,却还是换过一个又一个女人的矛盾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怕! 怕释放出那道脱离了自己掌握、再也无法驾驭的叛逆灵魂;怕那超出兄妹范畴的邪恶思想与渴求,会让他做出冒犯她的事;更害怕被她的美丽所惑,从此沉沦于罪恶的深渊中,造就该天打雷劈的乱伦悔恨?! 挺能忍的嘛!宋怜在心底偷笑,随意披上白似雪纱的睡衣,暗暗衡量了下地形,左边是衣柜,右边约三步是化妆台——好,就这样决定了。 她拿捏好大致的距离,跨出不多不少的三步,然后让自己“很不小心”地碰着桌脚。 “啊——”惊呼声出口的同时,严恒韬未经思索,长年来所造就的反射习惯,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跃下床,接住了她倾跌的身子。 嘻,宋某人神机妙算,又让她给料准了。 宋怜暗自得意,但仍是很尽职地发挥出最高的演戏水准,娇呼着挣脱他,然后退开,急急拉拢早被他看尽的胸前春光。 “你、你什么时候——呀!”又一声惨叫,这次她撞到的是床,而,毫无意外地,严恒韬仍会伸手抢救。 抓住他伸来的手,她顺着跌势将他扯下,一同跌至床铺。 呵,好佩服自己,她估计得真是太准了! 接下来呢? 她微一仰首,想造就个“意外的亲吻”。 而收不住跌势的严恒韬,也的确如她所料地跌在她身上,措手不及地印上了她的唇。 只不过,世事毕竟不可能尽如她所料—— 是老天爷在惩罚她坏心地在设计韬吗?她是得到一个吻了,可是——呜、呜、呜,好痛喔! 什么甜蜜啦、唯美啦、梦幻啦,统统都没有!浪漫这名词更是遥远得连边儿都够不着,她现在只觉得悔不当初,门牙疼得想掉泪! “小怜?”他语调有些怪异,天可怜见,那绝不是小说中所描写那种天雷勾动地火的激情电流作祟,也不是尴尬心慌,而是——他也好疼喔! “韬,人家的门牙被你撞痛了。”亏她还有脸抱怨,显然不是很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我也很痛。”他苦笑,“你的牙齿撞到我的嘴唇,好像流血了。” “可怜的韬,不痛,不痛哦!”她口气像是在安抚一个学走路跌倒的孩子,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仰首轻吮了下他的唇。哼!就不信本姑娘轮不到你的吻。 严恒韬被她突如其来的行径震慑住了。 “小怜,你做什么!”他惊吼,狼狈地想退离,但她却不允许,双手密密缠抱着他。 “你放手,小怜!”尽管两人一向有着超乎世俗的亲密,但也不能没分寸至此! “不要。”她任性又撒娇地将脸埋进他颈问。 “你——”他闭了下眼,又懊恼地睁开,“别这样,小怜,我们——”““我喜欢你,用女人的心情。” 严烟韬满篇的义正辞严来不及出口,就在她那声娇细的告白中卡住,成功地愣成了雕像。 “你、你说什么?”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小怜她——怎么可能? “很不敢置信,是吧?这个你当成妹妹疼了十多年的女孩,居然会爱上你?”她轻轻一笑,带着淡淡的苦涩,“我也很不敢相信呢!” “小怜,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他无法不这么想,她神情太恍惚,说话又没什么逻辑,实在是—— “刺激?也可以这么说吧!”大哥的事刺激了她,给了她不顾一切、放胆争取的勇气。 严恒韬紧张地坐直身子,顺道扶起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别这样吓我。” 啥?他居然将她的告白给当成了胡言乱语、神智不清? 宋怜闷闷地抿了下唇,任自己当个无骨动物,软软地贴靠着他:“告诉你一个小故事。有一对夫妻,丈夫是个非常出色的男子,温文俊雅,胸襟超凡,任何有眼光的女人,都会想嫁他——” “也包括你吗?” “如果没意外的话。”而她的意外,便是他这个占去了她的心,却老是不解风情的木头! 严恒韬不甚舒坦地一哼:“继续。” “那对夫妻非常、非常地相爱,爱到可以为对方牺牲一切,可是老天爷并没有成全他们与子偕老的心愿,丈夫身染重疾,于是,他忍痛离开了心爱的女人,不忍她为他伤心。我想,他心里一定有很深的怨与悔,怨自己这辈子还没爱够她,悔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对妻子诉尽浓情……” 严恒韬似懂非懂地应了句。“最新的八点档连续剧吗?” 宋怜差点没吐血!她说得那么感性,他居然…… “不是!我说的是真实的故事。”他这反应,直教她泄气得想哭。 他耸耸肩:“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不想步上他的后尘,我要把握我还能拥有的时光,去追寻我一直以来所渴望的事物,否则我一定会后悔。” “你——所渴望的?”他呼吸一窒,终于抓住了一些头绪。 “对。”纤纤素手抚上俊容,带着她长年以来的痴眷爱恋,“我想拥有爱情,一段属于我们的爱情。” 严恒韬脸色一变,扯下她的手,震惊地跳了起来:“你疯了?!我们是兄妹。” “不,我们不是,别忘了,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奇*书*网^.^整*理*提*供)血缘关系。” “可……可是……”血缘不是重点,而是这些年来,在观念上,他早已根深蒂固地认定他们的兄妹身份。 “我从没当你是哥哥。当年,在孤儿院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认定你了。所以我才会说很不可思议,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居然会受你吸引,至今不改初衷。” 严恒韬惊退一步,思绪乱成一团。 “你——这怎么可能?”她爱他?而且是从六岁起……天哪! 她一次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一时之间,他无法再负荷更多了。 “我已经等了你十四年,韬,你还要我再等多久?” “我们——”严恒韬神情复杂,艰难地说道,“就这样不好吗?只当兄妹,我还是可疼你、宠你,永远不分开,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不一样的,兄妹再怎么亲密,终归还是要各自婚嫁的,你要怎么以兄长的身份,去承诺永不分离?我要的,是一副能够为我挡风遮雨的胸膛,在我脆弱时,给我柔情温存,在我寒冷时,给我温暖,拥我入眠,甚至,我想体会两性极致的缠绵,孕育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些都不是一个哥哥能给得起的!” 严恒韬哑口无言。 是啊,她要的若是两性之间的极致欢愉,他怎么给? “一定得如此吗?十四年都这么过了,我们未必“十四年这么过,是因为我心中对你有着不同于兄妹的依恋,而你——我很清楚那是歉疚,致使你对我特别呵护。但是韬,我并不稀罕这种补偿作用的感情。 十四年!我自认等得够久了,我没有太多的青春再陪你跨跳第二个十四年,如果你给不起我要的,那么,放手吧,让我去寻找另一个能给我这一切的人吧!” 严恒韬浑身一震。让她去寻找她要的?! 那么,她也会像以往对他那样,温柔似水、全心依恋地揉进另一个男人怀中,让他分享她的悲喜,甚至与他相拥到夜尽天明?! 不!他不能忍受那样的情景,不能忍受另一个人取代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可不能忍受又如何?他无权说什么啊! “别逼我,小怜,别用这种方式逼我——”他眉心深蹩,愁苦而困扰地哑声道。 他能成全她任何要求,就这个——他实在办不到。 十四年来早已深植的观念无法转移,那会让他有意识形态上的乱化感受,一时之间,要他怎么面对? “对不起,我也知道这会让你很困扰,请原谅我的任性,但我还是坚持。你可以自动忘记我今晚的话,我也会试着放下长年来的点滴爱恋,做回最单纯的兄妹,不让你为难。” 说完,她出其不意地投入他怀中,印上深深的一吻,在他还来不及回神的当口,又迅速放开了他。 “谢谢你这十四年来为我所做的一切,晚安。” 他抚上微温的唇。这一吻,是为过去的感情作告别吗? 她眼中,有着晶莹的水光闪动,为此,他心口悸疼着。 “小怜——”是他伤了她啊…… “出去吧,我想睡了。” 心头纵有千言万语,最终仍是只能无奈暗叹,沉默离去。 听到关门声后,宋怜吁了长长的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瘫进床铺。 到现在,她都还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做了! 这是很冒险的做法,一个弄不好,她真的会完完全全地失去他。 他的抗拒,其实在她意料中,长年来的兄妹假象一旦揭去,他的惊惶、无所适从,都是必然反应,最怕的是,扣除掉义务关系,他对她,真有丝毫情意吗? 她不敢太自信,太多的万一,都会使她失去他。 而这泪——沾了沾眼角的湿意,她吸了吸鼻子。 第13章 那当然不是做戏,她是真的很惶恐嘛! 嗅,好吧、好吧,她承认啦,有一部分是想打动他的心。 唉—— 但愿他可别郎心似铁呀! 这一夜,严恒韬失眠了。 躺在床上,他反复思考着宋怜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说,她爱他!多令人震撼的宣告,他从来都没想过呀…… 可以吗?他们也能有爱情,不当兄妹,单单纯纯只是男人与女人?! 他不懂,心像是被丢入无垠无际的茫茫白雾中,寻不着方向。这辈子,从没爱过谁,也不明白爱情究竟是什么,自从事故发生后,他清楚地知道,那天应该死的人,是他,可她用她的双眼,换回了他的命,从此,他的命就算是她的了。 无止无尽的付出,掏空了自己的一切,为的,只是想填补宛如无底洞的亏欠,久而久之,他早已分不出,对她的感觉,究竟算什么? 那叫爱吗?他可以很肯定地说,她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但那真的可以算是爱了吗? 他好迷惘,如果抽掉了兄妹关系、抽掉了长年来的歉疚,他们之间,究竟还剩些什么?她要爱情,他却不知,自己是否给得起。 她就像尊琉璃娃娃,从小,他就留心捧着、细心护着,深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摔碎了她,是那样地小心翼翼。在他心目中,已将她视如最尊贵高洁、不可侵犯的神圣,他实在没有办法,拿他对过往女伴的那种方式去对待她…… 可是,真要放手任另一个男人来取代他,他又受不了! 唉,这回,她可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呀—— 从那晚之后,宋怜真的言出必行,对严恒韬客客气气的,态度温谈有礼,简直——简直该死的有礼过头了! 就像现在—— 餐桌上只有三个人,偶尔简促的交谈,反而让气氛更加清寂。 严恒韬苦恼地望住左侧的她,而她还是安安静静吃她的饭。 失明倒给了她某方面的便利,可以装无辜,不用看他那张活似欲求不满的表情。 留意到她想挟对面的菜,他替她挟来,顺手剥了虾壳放进她碗中。 “谢谢。”她浅浅说了句。 他又拢起眉宇。 小怜从前不会说这些无聊话的,过度的客套,令他不由得怀疑,她是存心想和他划清界限吗? “多吃些,你最近好像瘦了点,等会儿还有福婶做的餐后甜点呢。”宋憬元关切地叮咛,不间断地替她挟菜。 “爸,你想撑死我啊?” “没关系的,吃不完我帮你。”严恒韬本能地接口。 他们总是如此,从餐点水果到任何食物,她都会撒娇地要他共同“责任分担”。 “不用了,我吃得完。”她淡然回绝了,而这让严恒韬愣了下。 她真打算舍去所有两人共同的亲密? 这段时日,她不再动不动就靠在他身上撒娇,所有沾了点亲呢意味的言行,全都一律避免,他几乎快记不起上一回的肢体碰触是什么时候。 比起以往的不分彼此,现在的他们,简直可以称之为陌生人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拉开椅子,她有礼地退席。 兄妹是吧?好啊,既然他想死咬着这个借口不放,那她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兄妹”! “怎么,小俩口怄气啦?”书房内,传来轻浅的对话声。 “没有。” “别装了。是不是恒又在外头拈花惹草,把你给惹火了?” “爸觉得有吗?” “晤!你不说我倒没留意,他最近的确安分得没话讲,要不是看了他十多年,我都快怀疑那个洁身自爱的男人是不是严恒韬了。说吧,你是怎么办到的?” “没有啊,是他自己良心发现,决定修身养性。” “哈!”一声讽味十足的笑声,是宋憬元惟一的回答,明摆着是在说:得了吧你!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明白地向他表示,我要他,这样而已。” 咯!那是物体撞击声。 宋憬元备受惊吓地揉着撞疼的额头,表情像活见鬼似的:“这样还叫‘而已’?!恒没被你吓死或落荒而逃,已经算可喜可贺了。” 不孝女!老要这样吓他。 他永远忘不了自己最初得知时的震撼程度,也就更加同情严恒韬了。 “韬才不会这么没种。”落荒而逃?哼,未免太小看她的韬了,她还a来他一个吻呢,也没见他休克昏倒,或歇斯底里地叫翻屋顶啊。 旋即,她又笑得媚如春花:“爸,有件事请你帮忙。” 那抹笑,看得宋憬元心里直发毛:“什……什么事?” 完蛋了,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听完她附耳低诉的鬼主意后,他整张老脸垮了下来。 “不——不要吧?”他衷叫。 “爸——”她软软地喊了声,柔弱的小脸满含乞求,“你也希望你的女儿能得到幸福吧?求求你嘛!” 他对她这种神态最没招架能力了。 “非——”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非得这样不可吗?” 宋怜绽开灿烂的笑靥,飞快地在他颊上印了记啄吻:“谢谢爸,委屈你了!” 宋憬元苦着一张脸,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什么?!我不准!”严恒韬直接跳起来拍桌叫喝。 “女儿是我的,你凭什么不准?”宋憬无喝了口茶,冷冷地反问。 “我、我——”严恒韬恼火得说不出话来,“反正我就是不准你拿小怜当货品似地与人交易。她是人耶,你有没有顾虑过她的感受?” “我问过小怜了,她没意见。”宋憬元依然很闲,还有心情掀开盖子研究浸泡过的茶叶有没有完全舒展开来。 “她没意见?!”严恒韬又叫了。 老大,他在练肺活量吗?他喉咙喊不痛,听的人耳朵都痛了。 “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呀!” “怎么可能?她居然同意接受一桩见鬼的利益联姻,去成全你扩展商业版图的野心?”这丫头在搞什么鬼啊! “别说得那么难听,起码对方家世不错,又不嫌弃她双眼失明。” 唉,真不晓得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平日是八风吹不动,天垮了都不会挑一下眉,但是一扯到小怜,他就破功了,脾气比谁都火爆。 如果严恒韬够理智,又怎会不晓得,他这个当父亲的,对小怜的珍宠可不比他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去你的家世不错,难不成我还得叩谢他们的大恩大德?!小怜不是没人要,别把她当成急欲摆脱的麻烦。”没错,他就是无法理智思考了,一句句存心激他失控的言语,直撩拨得他怒火高涨。 “好啊,那你说嘛,谁要?”修养真差啊!宋憬元怀疑,再和他说下去,可能连“三字经”都要飙出笼了。 算了,又不是不知道以恒韬的傲性,谁都不放在眼里,独独在乎小怜,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为了小怜的事与他大呼小叫了,早就没了当老子的威严,还计较什么? 严恒韬几乎咬碎了牙:“我、再、说、一、次!就算全世界都嫌弃她,起码她都还是我的宝贝。你不珍惜她,无所谓,我会保护她,要想我同意让她嫁去一桩没有感情的交易婚姻里当深闺怨妇,可以——除非我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打她的主意!” 说完,他像火箭似地飙了出去,丢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宋憬元,直掏着耳鸣情况严重的耳朵。 砰!门粗鲁地被推——噢,不,是踹开。 “宋怜!”严恒韬气呼呼地闯了进来。 “韬,你吓到我了。”娇喊声软软地抱怨着,纤纤长指捂着心口,不胜虚弱状。 “吓你?我还想掐死你呢!”吼声如雷震耳。 “你做什么?我又没惹到你。”扮无辜,呵,她的拿手戏,但这会儿,严恒韬可没兴致欣赏她精湛的演技。 “我问你,你为什么同意爸爸提的商业联姻?你很喜欢被人当附加价值来利用吗?就算你反抗不了爸爸,为什么不来找我商量?你知道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爸没逼迫我,我是自愿的。” “所以你应该——什么?!”吼了好长一串,剩下的那一半,在她那平静的声明下,全部卡在喉咙中。 他一愣一愣地:“你——自愿?!为什么?” “都没有人肯要我了,我还挑什么?”她低喃,口吻近似自嘲。 “这是什么话!”火爆脾气再一次升高:“不许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 “那不然还有谁要我?”说出来的话竟与宋憬元如出一辙。 该死的!严恒韬恨恨低咒:“不许受爸爸影响!” “好霸道啊!”她轻轻一笑,却笑得哀愁,“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你连我的情绪都想管上一手,既然都不要我了,为什么还要管我这么多?” “我没有不要你,我是——” “你是什么?说啊?” 严恒韬被逼得无力招架,苦恼道:“我们能不能不要提那个?” “说到底,连你都嫌弃我。是呵,一个瞎子,谁不避之犹恐不及呢?” “不是那个原因,你明知道的!”他恼怒地低吼。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然有人要我,那就嫁吧,反正,也没人在乎了,是谁都好,我只想要有个家,有个依靠——” “你——”严恒韬被气得失去理智,一拳挥了出去,却连她一片衣角都舍不得碰,只好恨恨地击向她身旁的桌面。 第14章 她忧心地轻蹩柳眉:“别敲坏了我的桌子。” 这回,不是七窍生烟,而是要直接呕血了。她关心的,居然不是他痛不痛,而是她的桌子会被敲坏? 他早该知道的,她要是犟起来,连圣人都会被气爆脑血管。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这桩鬼婚姻,我就是不准你去嫁,必要时,我会不惜闹到天翻地覆,不信你试试!”然后,他又像来时那样,刮阵龙卷风走人。 宋怜忍不住摇头,闷声咕哝:“早知道你不准了,你要敢准,本姑娘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唉,死脑筋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脑袋转个弯儿,直接把她娶走,不就甭在这里跟她脸红脖子粗地叫骂威胁了吗?蛮牛就是蛮牛,牵到北京也不会变成烤鸭。 唉唉唉!看来她要想吃“烤鸭”,真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了。他最好别把她给惹毛了,否则她烤鸭也不吃了,直接宰了他当牛排吃! 在一头喷火恐龙不惜拆了屋顶的狂怒坚持下,想当然耳,逼婚一事自是不了了之了,一切全在宋怜的预料之中,也还好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否则,她还真不晓得要到哪里去变个男人出来娶她呢! 然后,交换的代价是——他吼到破嗓了。 嘎哑疼痛的嗓子,足足灌了一个礼拜的酸梅汤、杨桃汁才好转。 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他避她,却又不允许她避他,很矛盾吧? 他之所以避她,是因为至今犹无法调适心情,不知如何面对她赤裸裸的爱恋,而之所以不允许她避他,是不要两人活似个陌生人。 有时,他都怀疑她是存心气他,而他的确也很没用地被气倒了。 然后接下来的数月,她变得经常往外跑,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么,想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有一晚—— 就寝前,经过她房门,听见里头传来微弱的低泣声,他停下脚步,确定那真的是小怜的声音,连敲门都来不及就冲了进去。 “小怜?”房里太暗,他走得太急,差点被绊倒。 “怎么了?小怜,你在哭吗?” “韬——”她幽幽一唤!偎向声音发源处。 严恒韬急忙接住她靠来的身子,差点被吓死。他要是晚那么一步,她就会直接往床底下栽。 她好久没这样靠着他了—— 直到这一刻,严恒韬才发现,他有多怀念她柔软身子偎着他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他努力想看清埋在他胸前的那张小脸。 宋怜只是一径地摇头,什么也没回答。 “是不是爸?他又逼你了?我去找他理论——”说着就要起身,没留意他的口气有多像找人火并的黑道大哥。 “不是,你不要问了,借我靠一下就好。”她牢牢地搂住他,此时此刻的脆弱,并非伪装。 今天,她去医院看过大哥了,那时,大嫂在病床前,为那段已无异于死亡的生命,哭得肝肠寸断—— 以往总是让她感到无限暖意的大掌,如今却是一片冰冷,她轻轻握着,心中好茫然,她真的不知道他是否能熬过来,这一声大哥,她才叫了数月,难道便要成为绝响? 是否,这就是生命?充满太多不由自主的无奈恍惚地回到家中,她甚至无法去思考,无助的灵魂,只想牢牢攀附她最信赖的男人,寻找熟悉的抚慰与温暖。 “韬,别离开我,答应我,永远永远都别让我找不到你——”她惶然地揪着他衣襟,寻求他的保证。 “不会的,我会永远陪着你。”他柔声道,大掌柔柔地拍抚纤背。他不清楚是什么事造成她今晚的失常,这样的她,令他心疼无比。 “是吗?”他不会让她像尹心语一样伤心,他说他会永远陪着她…… “别走,好吗?陪着我睡.就一晚,求你!”欲擒故纵地与他玩了数个月的心理战,今晚,不想再耍计谋,她好累,好想放下一切,以最原始的她与他相对。 “傻瓜,求什么呢?”严恒韬拥着她,一同躺进床铺,“睡吧,我会整晚抱着你,直到天亮。” “嗯。”宋怜安心闭上了眼,梦中,有他相随。 有句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分毫不差! 那一夜,她像个无助的婴孩,栖靠在他胸怀,但是又过了一阵子,她却又眼眉含笑,偶尔还听得见她哼着小曲的歌声,可见得心情不错。 哇咧—— 耍人哪?情绪转换比翻书还快,亏他还担心了个半死。 在他有限的理解范围内,据说会有这种难以捉摸的喜怒无常,是恋爱的征兆…… 倏地,他浑身一震。 恋爱?! 会吗?小怜这阵子的反应,会是因为——她恋爱了?! 听说恋爱中的女人,情绪起伏很大,随着恋情的变化忽悲忽喜,难以捉摸…… 那——小怜真的是恋爱了?如果是,对象又是谁? 不可能会是他,他们近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事件,会牵引她情绪的人,绝不是他。 也就是说,她真的另有对象了? 那么,又是哪个人,能带给她这么大的影响力,让她为他而笑、为他而泪? 严恒韬抿抿唇,没来由感到针戳般的刺痛酸意。 他抱定了主意,今晚非等到她回来,把事情问个清楚不可! 送她回到家门前,宋擎松开她的手:“进去吧,自己当心。” “哥,等一下。” “嗯?” “你不进去坐坐吗?爸他——” 他摇摇头:“不了。” “爸最近身体愈来愈差了,他真的很想念你,你难道就——” 宋擎浑身一阵紧绷:“我——” “经过一场生死大劫后,你难道还不明白,有些事,是不能等的。”她仍试着想说服他。 宋擎矛盾不已:“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 宋怜幽叹:“你的固执真是跟我家那头牛有得比!” 不过要他心思转个弯儿,换另一个角度去看待事物而已,有那么难吗? 宋擎苦笑:“阳台边站了个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家那头牛,不过——他那比血滴子还可怕的眼神,就快让我死于非命了。” 娇躯轻轻一颤:“别理他。哥,你是不是欠我一个道别吻?” 脸色变了变,他咬牙道:“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小混蛋?” “谢谢,你是第一个。”她笑笑地回道。“我的吻呢?” 宋擎低吼:“你休想!想害死我直接说一声,用不着使这种小人手段!” “别这样嘛,哥,人家前阵子为了你,可掉了不少眼泪,你就当补偿我,嘴唇借一下嘛!”她偎了过去,软言细语地撒娇。 “不借!”想都不想,回绝得好干脆。 “那我的脸颊可以借你。”她换个方式打商量。 “好极了。”他伸出魔掌。 “先说好哦,不许捏我!”她倒机灵,很有先见之明地护住颊。 “你呀!”他叹了口气,捧住小脸,在她额上印了记轻吻,“行了吧?我要逃命去了,心语真的很不想守寡。” 他前脚一走,严恒韬随后像个失控火车头冲了出来。 “小怜!” “咦?你还没睡啊?”宋怜若无其事地绕过他进屋。 “他是什么人?”严恒韬追着她问,口气活似吞了十斤炸药。 “男人。”四两拨千斤,妙招。 “废话!我问的是,你们的关系。”都火得想杀人了,她还敢不怕死地给他装疯卖傻。 她回首,巧笑嫣然:“你以什么身份问?” 严恒韬被问住了。 是啊!他以什么身份问?他凭什么用丈夫捉奸似的口吻,去质询她的交友状况? 但是那一刻,看着另一个男人亲吻她,他为什么会有想杀人的疯狂欲望? 他被自己过于狂暴的情绪反弹给骇住了。 “你只是哥哥而已,不是吗?”她轻轻淡淡地拿他的借口来反驳他。 只是哥哥…… 是啊,他“只是哥哥”而已! 这一刻,他突然恨起自己的身份来了,如果…… 如果他不是她的哥哥…… “晚了,我想睡了,你自便吧!” 望着她消失的轻盈身影,浓烈的失落与痛楚,击中他的心扉。 她甚至没给他一个晚安吻! 因为现在,她已经拥有另一个人的吻了吗? 想留住她、拥抱她的欲望,硬生生强压了下来,他痛苦地抱着头,无声地自问:到底,自己要的是什么? 该死的宋怜,她又害他失眠了! 隔天,严恒韬顶着一双熊猫眼进公司,眼前的卷宗,全成了她忽嗔忽喜的娇容。 他恨恨地合上卷宗。 可恶,他到底是怎么了?妹妹情有所归,他该替她高兴啊!为什么他只想做的,却是将那个男人大卸八块,丢到小怜看不到的角落去? 她说过,永远不和他分开的,可现在她却投向另一个人的怀抱,这让他觉得,她背叛了他们的诺言真要有爱情,才能一生相守吗? 那——他真的可以试着去爱她吗?或者,他早就不自觉地爱着她了? 他茫然自问。 他倏地站起身,决定出去透透气。 “怎么突然想到要来?”走道的尽头,传来轻细的对话声。 “女儿想爸爸。”女音娇柔道。 宋擎愉快地轻笑:“少来了,宝宝还那么小,我看是你想老公吧?” “好嘛、好嘛,我想老公,不行啊?” 第15章 “行,当然行。”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间或传来浅促的喘息。 严恒韬本是不甚在意,经过这条鲜少人走动的人道,随意朝角落那边缠绵拥吻的男女瞥了一眼,不期然瞥见男子的容貌,他一震,收住步伐。 “是你!” 浓情绵绵的男女倏然分开,尹心语更是尴尬地脸红不已。 这男人怎么这样啊?就算是不小心碰到,也该避开嘛。宋擎在心底咕哝。 “我怎样?”他没好气地应了声。 “你、你和她——可恶!”严恒韬想也不想,一拳就招呼过去。 都有了小怜,还敢招惹别的女人,他把小怜当成什么了? 怒火很旺,而且预备把人揍成烂泥! “你——喂!”从哪个未开化时代跑来的野蛮人啊? 那出其不意的拳,打得宋擎莫名其妙,一时闪避不及。 尹心语惊呼:“擎,你没事吧?” “没事!”这句话是由齿缝中迸出来的。 宋擎抹去唇角的血渍。要命,这家伙真是用了十足的力道,活似在打杀父仇人,他们有这么深的血海深仇吗? “这位先生,我想,你最好有个不错的解释。” 他可以一拳回敬过去的,凭他一流的身手,打架绝不逊色,但那不是他的作风,他可是受过文明洗礼的人,不打无名架。 不过,对方要是解释得让他不满意,那就走着瞧了! “该解释的是你!王八蛋——”说着,一拳又要挥去。 这回,宋擎有了防备,侧身闪过,见他死性不改,宋擎也恼了,再也不留情面地回敬过去。 能忍受一次,可不代表他能无止尽地忍气吞声。 “呀!”见两个大男人扭打成一团,尹心语惊叫连连,“你们不要打了,住手!” “敢欺负小怜,找死!”严恒韬一拳k上那张人人妒羡的俊脸。 “你说什么?混——”宋擎本欲还击,拳头在逼近严恒韬鼻梁时停住,“小怜?!” “心虚了?”严恒韬乘机又“孝敬”了他一记拳头,宋擎招架不住地倒退数步。 “擎——”尹心语及时扶住他。 噢,真是无妄之灾啊!宋擎简直欲哭无泪。 难怪他从一开始,就觉得眼前的男人很眼熟。没错,那晚送小怜回去,他见过一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视力一向极好。 不过,显然严恒韬视力该死地比他更好,否则他又怎会无辜地挨了这么多拳? 他就知道!扯上那小妮子,准没好事。 早说了吧?再管下去,心语铁定当寡妇。 好吧,既然浑水都趟了,那就趟个彻底吧! “你是小怜什么人?我和她的事,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我是小怜最亲密的人!”严恒韬火爆地回道,也不管这话有多暧昧了。 “口气倒不小,我看未必吧?”不晓得是不是太欠扁,宋擎偏挑他的痛处戳,“就某方面而言,我和小怜的亲密,绝对是你比不上的。” 当然咯,他们是兄妹嘛,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这还不够亲吗? 不过呢,某人若是要想歪,他可不负责。 严恒韬瞪大了眼。难道他们已经—— 他发现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因为那会让他有着不顾一切想将对方剁成碎片喂鱼的冲动。 “你、你该死的竟敢动她!”他发了狂,卯起来揍人。 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现在只想宰了这个家伙泄恨! 哇咧!这么没品?口头功夫输人就想使用蛮力? “喂!你敢伤害我,信不信小怜绝对不会原谅你?” 宋擎出言威胁。倒不是没胜算,只不过干这种架未免无聊,心语会心疼他,小怜也会心疼严恒韬,那他又何必没事讨皮肉痛? 严恒韬咬牙,恨恨地收回拳头。 没错,他又刺到他的痛处了。他严恒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宋怜不开心。若小怜真怨他,那会让他比死更难受。 “你就这样欺骗这两个女人的感情?!” 宋擎无辜地耸肩:“这事她们都知道的,要和平共处并不难啊!”废话,老婆和妹妹本来就没冲突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严恒韬瞪向尹心语:“你容许你的男人这么做?” 为什么不?难道要他和妹妹断绝往来啊?无聊!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不要离婚。”尹心语垂头蹑儒,怯怜怜地道。 宋擎差点失礼地笑出声来。 心语几时向小怜学来这一招?装柔弱?! 虽然她一向都很柔弱啦,不过他肯定,这一刻绝对是装出来的! “你、你们——”不知内情的严恒韬简直怄到快内伤了。 “怪谁呀?要不是某人嫌弃她,她会委屈地跑来向我寻求慰藉吗?”唉,谁教他倒了霉要当人家的哥哥,这一次他帮了。 一言又狠又准地击中严恒韬隐晦的弱点,他几乎捏碎了手骨:“我没有嫌弃她,对我来说,她是千金难换的宝贝,不许你这样糟蹋她!” “你以为你管得着?” 严恒韬被激得失去理智:“当然管得着!你给我听清楚,她是我的女人!从今以后,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撂下宛如惊雷的宣告后,他狂飙而去。他得立刻去找那个欠教训的女人! 尹心语看了看那道远离的身影,再看看丈夫若有所思的面容。 “擎,你在想什么?” “我怀疑——我们这样帮小怜,到底对不对?” “怎么说呢?” “我配合了小怜的方法,将他逼到小怜身边,但是这逼到最后的结果,她能得到爱情吗?会不会……” 不需多言,她已明白丈夫的隐忧:“你担心,他对小怜只是责任?” 宋擎叹了口气:“这是最坏的打算,我也希望不会——。” 砰! 严恒韬活似在开战车,一路乒乒乓乓地撞进来。 端坐在客厅之中的宋怜挑了下眉,慢条斯理地挂上话筒。 时间抓得真准,她才刚和宋擎通完电话呢,虽然大哥是提醒她皮绷紧一点,有需要的话,他会先替她买好棺材。 我还替你买冥纸咧!这是她的回应。 一点手足爱也没有,就会咒她。 “宋——怜——”她发誓,这一声吼叫绝对足以震垮摩天楼。 怕更加惹毛严恒韬,她用力忍住塞棉花的冲动。 “以你所发出的声响,我相信全世界都知道你回来了,请不必喊得这么大声,我还没聋。”不过,再让他这么吼下去,她就不保证了。唉,她可怜的耳朵。 “少跟我嘻皮笑脸。你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夹带着磅礴怒火,严恒韬逼近她。 如果不是宋擎预先告知,这会儿,她会怀疑自己干了什么杀人放火、天理不容的事情,因为他的口气就是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我能很谦卑地请教你,我到底做了什么吗?” “你还有脸问!小怜,那个男人已经有老婆了,你知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件事。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她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我大惊小怪?!”原来那个男人没骗他,小怜真的知情!“你知道他有老婆,还甘心当他的情妇?!你该死的竟敢这么自甘堕落!” 吼声如雷震耳,宋怜都快懊悔毙了。早知道冒着惹怒他的危险都要先塞棉花。 “小声点,韬,不然你喉咙又要痛了。” “你管我喉咙痛不痛,不要扯开话题!” “那不然你要我说什么嘛!”她委屈兮兮地低嚷。 “离开他!永远都不许和他见面。”他专制地命令道。 “不要。”无视他足以烧了整幢房子的怒焰,她不怕死地回应。 “不——要?!”他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我说不要。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命令我。” 好一只七月半鸭!那不知死活的态度,就算被宰了都不值得人同情。 严恒韬要是够狠,真的会像对宋擎那样,一拳痛快地挥出去消他怒火,只可惜他没有,只能任满腔炽焰烧痛胸口。 理智尽焚,他行为完全失控,既然对她下不了手,只能发狂地丢东西泄恨! 转眼间,客厅中所有能砸的、能摔的,全被他扫到地面,再也找(奇*书*网^.^整*理*提*供)不到一件完好的物品,惨不忍睹的景况,活似刚经历过一次世界大战,可见得他这回着实气得不轻。 可,不管他怎么摔、怎么砸,就是没一样东西碰到她一块衣角。 对,他承认,他严恒韬就是没志气到了极点,他就是——就是不忍心伤她一根寒毛。 或许也料准了这点,宋怜神情无畏无惧,静静地等他发泄。 “那种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非跟他在一起不可?”他再度喷火,早已分不清气的是她还是自己。 “那种男人?!”这口气活像宋擎有多见不得人似的。 “不是我非要他不可,而是我真正要的人要不到,我没得选择了。”对不起啦,大哥,把你贬成了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 “你——”火气尽消,他懊恼地叹息,“你能不能偶尔一次别这么倔强?” “很抱歉,我不能。”她站起身。“你发泄够了吧?我回房去了。” “你给我站住!”整个地板乱成一团,到处是玻璃碎屑,她不要命啦? 在她跨出步伐前,他飞快地打横抱起了她,绕过一地的杂乱上楼。 第16章 呵,脾气发得惊天动地,结果呢?骨子里还不是比谁都心疼她。他到底是想吓谁呀?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行径像极了白痴! 将她放上床畔,严恒韬已能稍稍冷静下来。 好一会儿,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然后,他妥协地吸上长长的一口气:“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我没有想要怎样,感情的事,也不是我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既然你给不起我所渴望的,那就无权阻止我由另一个人身上索求——” 话都还没说完,温软的触觉堵住了她的话,她先是一愣,而后有所领悟地瞪大了眼。 再和她说下去,他会气死!够了,到此为止吧,他不想再去挣扎什么,他只想找个不让自己痛苦的方式,既然这是她要的,好,他什么都不想了,全依她。 纠缠的唇舌深入探索,他低吟了声,更加搂紧她,撷取她唇腔之内的每一寸甜蜜。 她的味道太美好,感觉太契合,光是一个吻,便教他销魂忘我。 老天!他从来都不知道,仅仅是唇齿问的纠缠,便能美好至此,以往,他只当是例行的程序,感觉早已麻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异?只因对象不同吗? 宋怜呆住了,完全无法动弹。以往,她可以大胆地去设计他的吻,可是……可是一旦真正发生,她却像个呆子似地愣着当雕像。 他……她……噢,原来这就是男女间的拥吻。她紧张地揪紧了他衣襟,手足无措,浑身娇软酥麻,完全丧失了平日的狡黠灵敏。 “如果这是你要的,我也能给。不许再和他见面,听到没有。”一直到两人无力地瘫倒床内,他低声警告,身躯仍与她密密纠缠。 “我可不要你的同情与施舍。”她鼻息不稳,呼吸浅促。 “你、你这张嘴!”懒得与她生气,他直接狠狠地吻住她,让她在他怀里化为一摊春水。 很好,窝囊了十四年,终于让他找到一个制得住她的办法了。 “我不曾用灵魂互动的方式吻过一个女人,这样够不够了?”狂野热吻过后,他浅浅吮着柔嫩丹后。“都给你吧,不管你要什么,我的一切,全都给你……” “包括——你的心?” 严恒韬不语,沿着颈窝,一路吻向春光大泄的酥胸。 他的心,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只容得下她了啊—— “韬——”她娇吟,“你似乎很饿。” “非常饿。”拜她所赐,他都快成为清心寡欲的清教徒了,“不过,我不会吃你。”由她胸前抬起头,他重重地喘息,“这叫望梅止渴。” “这表示——我们不是兄妹了吗?” 严恒韬白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无聊。 “我不会低级到去吻自己的妹妹。” “这也表示我可以说你是我的男人?” “再给我一点时间调适心情,如果没有异议,我也将会是你的丈夫。”毕竟,关系的转变,也是需要时间适应的。 “你又没求婚!” 严恒韬低笑:“我以为你觊觎我很久了。” 就这样了吧!爱情与亲情,有时很难作出明确的区分,她已融入他的骨血,今生再难割舍,他对她珍视更逾生命,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餐厅一隅,宋怜静坐着等待兄长。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等了十四年的男人终于属于她了,哪能不爽——呃,应该说“高兴”!“爽” 字太粗俗,她可是优雅的淑女呢。 “咦?你不是宋怜吗?”耳边传来认人声。 谁?她思考了零点一秒,没结论,好,那就是不重要的路人甲,自动放弃,别伤脑力。 “啊,瞧我这记性,我忘了你是瞎子嘛!”女音故作懊恼,“还认得我的声音吗?” 啧,有够刺耳,摆明了想刺激她。 “如果我说不认得,你会不会识相地摸摸鼻子走人,别再虐待我的耳朵?” 江媚脸色一阵僵硬:“哼,嚣张什么?还不是就会装可怜去博取恒的同情心。” 哎!她懂了,原来是争风吃醋来着。 可她宋怜能拐来严恒韬,也绝不是泛泛之辈:“起码我还挖得到韬的同情心,但是要换作某人,就是五子哭墓也不见得有人理她哩!” “为什么老天爷只让你瞎掉眼睛,没连舌头一道拔掉?”江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恨地道。她绝对忘不掉,严恒韬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和她分手的,这口气,她怎么也消不掉。 “真感谢你的诅咒,可我这天籁之音,老天爷比你更懂得欣赏。”宋怜不温不恼,笑笑地还以颜色。 “你一定从来不在恒面前露出真面目吧?”哼,这样的女人还需要保护?她不去气死别人就不错了! “他喜欢就好了,你管我什么面目。”鸡婆过头了!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他只不过是被你虚假的表象给迷惑了,一旦你露出真面目,你以为他还会对你又爱又怜的?别做梦了!我问过恒,他对你,根本只是同情和歉疚而已,你因为他而失去一双眼,他才会把自己赔给你。用这种手法赢来他,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字一句,直捣宋怜内心深处,她震愕难言。 她——以一双眼换来他? 她很想反驳,却哑了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确实是为救他而失去双眼,这些年来,她也确实知道他有多内疚,所以不断付出他的一切来补偿她,甚至,她也确实是耍了一个又一个的诡计,强迫他不得不接受她的爱情……这些都假不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宋擎的谎言;如果,不是怕她践踏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对她的亏欠——他的选择,还会是她吗? 只因她要,他就给,那么她赢来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他根本不爱她,那么,用尽苦心地赢来了他,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要是有点良心的话,就放过他吧,别再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了,这样他会很痛苦的。”又是致命的一击! 是吗?她真的一直在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她令他痛苦? “韬……可没说和我在一起痛苦,他一直都说,我是他最在乎的人……”她声音微弱地反驳。 “如果今天你眼睛没瞎,你敢很有自信地说,你还会是他最在乎的人?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只是想补偿你罢了,如果你眼睛没瞎,他根本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而你,却利用了他愧疚的弱点,不断地对他予取子求,他欠的,也不过就一双眼,你却要他用一辈子来赔,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恶?”江媚得理不饶人,句句残忍无情地攻击她。 “不……不是的……”这些,她都没想过啊!她只是单单纯纯地爱他,单单纯纯渴望他的爱,所以,她用着自己的方法去争取、这样也错了吗?为什么要把她说得这么十恶不赦? 一双温热的手搭上她的肩,头顶传来宋擎冰冷的声音:“够了吧?人家小俩口的事,几时轮得到你插嘴?我们小怜再怎么耍心计,起码不伤人,不像某人,被抛弃了还不认命点,安安分分当她的怨妇,一张毒嘴四处兴风作浪。” 遭人一阵奚落,江媚涨红了脸,正欲张口,宋擎抢先了一步:“还不滚?再多说一个字,我的拳头会破了不打女人的纪录!” 威吓语一落,江媚马上跑得不见人影——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大哥……”她颤声轻唤,无助地仰首,神情好迷惘,“我错了吗?不计一切为自己的爱情努力,也错了吗?” 宋擎不语,沉叹了声,轻轻搂住她。 错了吗?爱情的事,谁能真正分得清对错呢? “爸,我要动手术。” 宋憬元闻言,由报纸中抬起头:“动什么手术?” “两年多前,你不是说日本有个著名的眼科医生看过我的病历,承诺复原率有百分之六十?” “是啊!但你不是——”宋憬元讶然瞪大眼,“难道你改变主意了?” 宋怜点头:“安排时间,陪我去日本,好不好?” “好、好,当然好!”宋憬元迭声允诺,他还求之不得呢!但是——“是什么原因让你想通了?” 他记得两年前告诉她这件事时,她说什么都不答应,还软硬兼施地威胁他不许让恒知道,怎么这会儿…… “因为我不要我的爱掺杂了同情与歉疚的成分。” 两年前不同意,是害怕她双眼复明后,韬便对她了却责任,从此将她由心中放下,不再只以她为念,她不想失去他,宁可任眼瞎着,任人嘲弄无所谓,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也没关系,只求换来他的关注与怜惜。 可现在不同了,她要的是完完整整的爱情,她不要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对她的好,到底掺杂了多少同情、多少愧疚,剩下来的真心,又还有几分? 如果,他真是因为她的眼才接受她,好,那么她便让双眼重获光明,而他的选择若依然是她,这样的情才真实啊! 稍晚,在严恒韬的房中—— “日本?”严恒韬不解地皱眉,“为什么突然想去日本?” “日本现在正值樱花季节嘛,我想去感受一下樱花盛开的气息。” 话是没错,但这突如其来的决定—— “好,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有你的事要忙。爸爸现在都已经不管事,很多事情都要你处理,要是让你为了陪我玩而耽误公事,那我不是太任性了吗?” “可是你一个人……” “爸爸会陪我,你不用担心。” 第17章 暂时先瞒着吧,手术结果如何还是个未知数,她不忍他怀抱希望,又要承受失望的打击。 严恒韬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有爸爸陪着,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你会去多久?” “大约一个月左右吧!” “这么久?”他又皱眉。 “怎么,想我啊?”她娇媚地倚向他。 “是啊,想死你。”顺势搂近偎来的娇躯,烙下一记深吻。 宋怜微仰起头,分启朱唇迎向他灼热的探索。 这是她心爱的男人呵!等了他这么久,她说什么都不甘心放手…… “小、小怜。……”他哑声低唤,吐息浅促。老天,她有必要这么热情吗?他快把持不住了! “没关系的,韬,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噢,天!这句话简直就是个导火线! 狂烧的欲焰情苗无法收拾,压抑的渴求瞬间爆发,饥渴的舌,勾挑着她唇腔之内的销魂地带,同时也翻腾出难遏的情潮激流…… “韬……”浑身酥软无力,她媚然呻吟,小手无意识地扯着他凌乱的衣物。 “噢,你这小巫女!”败了!他是彻底败在她手中了! 严恒韬决定投降,不再做理智与情欲的非人交战,扯开她雪白的衣裙,狂乱地吮吻她娇嫩细致的肌肤他从不曾这么渴切地想要一个女人,那不只是单纯的生理欲求,还揉合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灵激荡,他渴望她,渴望肉体的结合,以及灵魂的相契,只因她是她,是牵动他所有情感的女人! 呵,是啊!他的情绪,一向只受她左右,只想伴她到地老天荒,亘古痴狂,不容任何人夺占她的心思,醋劲如此之大,这若还不叫爱情,那什么才算呢? 原来,他已经爱了她那么久了,而他居然迟钝到现在才确定。 严恒韬深深望住他全心爱恋的女子,醉颜配红的脸蛋,有着激情中的迷乱与娇媚,他心醉地一叹,将她放入床内,询问地低唤:“小怜?” “嗯。”她羞涩地点点头。 以着几乎揉碎她的力道,将她牢牢扣在怀中,严恒韬降下身子—— “呀!”她惊呼。 “小怜,你——”他讶然。她不是……不是和另一个男人……她见鬼地搞什么啊!是处女怎不早讲? “你——真粗鲁。”她泪眼汪汪地抱怨。 “你给我闭嘴!”敢给他叫痛?也不想想这是谁的错! 他口气虽粗鲁,可动作却是放柔了许多,压下焚身的欲焰,一切以她为重,等待着她的适应。 宋怜会心一笑。 这就是她的男人哪!不论表面上如何凶恶,心里头永远是最疼她的。 激情稍歇。 严恒韬退离娇躯,调整狂乱的气息。 “韬——”她探手摸索,软声道:“抱抱我嘛,人家好冷喔。” “少撒娇,你最好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说归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迎向那双探寻的小手,一把将她带入怀中。 “什么事啦?”呃,水仙就算不开花,还是可以很漂亮的嘛,是不?那就装一次蒜好了。 “还什么事!那个男人不是说,你们拥有某种程度的亲密,连我都无法相比吗?”说到这个,口气仍是足以酸死一头牛。 “噢,那个呀。”她沉吟地顿住话尾,一丝不挂的娇躯直往他胸怀磨蹭。 严恒韬倒吸了口气,浑身紧绷:“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们现在谈的是——” “可是我现在对另一种事比较有兴趣呢!”纤纤长指魅惑地抚弄他胸膛。 “你想都不要想!我又不是超人,才刚做完,没力气再来另一回合。” “是吗?”那她所感受到的压迫感不就是活见鬼咯? “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你给我安分点。”严恒韬抓下那双捣乱的小手,不让她有机会再作怪。 宋怜小声偷笑。她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呢?他分明是体贴她初尝人事,怕她承受不住他过度的索求。 见她安分了些,他放松心情,轻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嫣红的脸蛋,像呵护着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遍撒的柔吻,顺着纤颈来到她胸前,一抹银白的流光吸住了他的视线。 “你还留着它?”温热的长指沿着银链,轻抚静躺在她胸前的坠子。 “你说你会答应我任何的要求,它代表着你的承诺,而我说过,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它离开我身上。” “是啊,你是说过。”那时,他曾经质疑,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一名六岁的女孩如此执着? 承诺是他亲口许下,他却怎么也料不到,她要他履行的,竟会是缠绵今生的誓约。 宋怜拉下他,摸索着抚上他额角,那儿有道痕迹。 应是为她打的第一场架所留下的。她轻怜地印下一吻。 “那是你以血为代价所换回的,我当然要珍惜。”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早就不疼了。”随着岁月的流逝,那道疤已然淡浅,那是他钟爱她的证明。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男人……” 他就是不死心是吧?唉——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改天再向你解释嘛!” 她到底蒙了他什么?总觉得,他似乎落入了什么圈套,严恒韬相当不喜欢这种感觉! 压下不受欢迎的情绪,他试着说服自己相信她,就像历年来一样…… “有时,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你。”他问声道。 她若有所思地低响:“我也怀疑呀,你所了解的,又是哪一个我……” “什么?”低喃声过于模糊,他一时没听清楚。 她勉强迫出浅笑:“如果哪一天,你觉得我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那么你——会如何?” “还能如何?都被你骗上手,看清真面目也认了。” 他戏谑道。 “是吗?”就怕他后悔,怕他怨她啊…… 思及此,她仰首:“韬,你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我这般勉强你,你原先并不想要我的。” “宋小怜,你脑袋瓜子都装了些什么呀!”有够会胡思乱想的。 “那是会还是不会呢?”她坚持追问到底。 他笑谑道:“会呀,我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你了。”免得老爱她过了头,生生世世都被她吃得死死的,永无翻身之日,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那也是下辈子的事,这辈子你就认命吧!”宋怜佯装出笑靥,心底却悄悄泛起苦涩。 他果然心有怨怼啊…… 只因双眼看不见,所以,她也错失了此时的他,脸庞有着多强烈的感情讯息,眸中的柔情,浓得化不开。 一个月后。 再度踏上这片土地,呼吸熟悉的新鲜空气,让宋怜有了回家的自在感。 她仍是一身的白衣白裙,透明的水晶耳坠,在阳光下闪耀出白中带紫的流光。 “没良心的恒,居然没到机场接我们!”宋憬元一边埋怨,一边翻找着钥匙。 一抹银状物体,由忙碌的指掌间滑出,宋怜眼明手快,在落地前接了个正着,然后笑笑地送还给他。 宋憬元睨她一眼:“反应挺快的嘛。” 没错,她重获光明了! “爸,你还记得我交代过什么吧?” “记得、记得,不可以让恒知道你双眼复明的事,你要自己告诉他,对不?” “嗯。你当心别露了馅。”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这种事不好瞒。”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手术成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有什么好怕人知道的? 算了,反正打她小时候起,他就不曾理解过这女儿的心思。 宋怜低敛着眼,默然不语,然而眼眸深处,却悄悄流泻一抹淡愁…… 宋怜下飞机时,严恒韬正忙着开会,分不了身。 回到家后,他也什么都没说,只以一记深深的拥抱与亲吻,表达了他的思念。 对她来说,这样就够了。 那天晚上,两人坐在庭院看星星,倾诉别后离情。 纤长柔美抚上他面容。这眉、这眼、这鼻、这唇、这刚毅出众的脸孔……她终于见到他了!长年来的愿望一旦实现,竟令她酸楚得想掉泪。 一直都知道,小时候便已极好看的他,成人后也必定差不到哪里去。但想象总会有落差,他的出色远超乎她的想象,他真的好俊,难怪会有一群女人前仆后继地缠上他。 “韬——” “嗯?”严恒韬仍闭着眼享受她的似水柔情,眉都没挑一下。 “我——” 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严恒韬疑惑地睁开眼:“你有事想告诉我是不是?” “我、呃,没、没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严恒韬也不以为意,搂近思念了一个月的娇躯,享受似水温香索怀的滋味。 窝在他怀中,头一回,她感受不到以往平静安心的感觉。 当初,她一心想着,如果能恢复视力,她的爱情便不会再有怜悯或补偿的成分;可是当她真正重获光明后,更大的恐惧却迎面而来。 她开始害怕,如果他对她真的只有同情,那么抽掉这层关系后,他们之间还剩什么?会不会——根本空无一物? 一旦卸下了长久以来的责任感,是不是正代表着,她将永远失去他?! 她根本没有勇气去冒一丁点可能失去他的风险,如果……如果他真的不爱她,她能够承担那样的后果吗?她能够放手还他自由吗? 不!她不要,在面对可能失去他的惊惧中,其余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就算只是责任或怜悯都好,她就是放不开以生命全心依恋的他,情愿一辈子自欺欺人下去,至少,这样他仍会将她放在心上……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一开始没说,接下来就更没勇气说了。 第18章 明明看得见,却要她以失明去欺骗他,只为了将他留在身边。每回面对他过度的体贴与关怀,她就觉得好羞愧。伪装,开始变成一项痛苦至极的事,她逐渐撑得力不从心,漏洞百出…… 严恒韬是因为打心底信任她,所以从没想过要去质疑什么,但这无条件的信任,却让她深觉有愧于心,如果他知道真相的活…… 宋怜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 他会气成什么样子,她想都不敢想! 于是,这便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日子拖得愈久,她就愈胆怯,原先还只是担心他无心于她,可是现在,就算他真的有心于她,她这般欺瞒,依他的个性,别说原谅她了,就算他气到直接掐死她也是意料中的事。 那……宋怜愈想愈心惊,早已慌得没了主张,哪还有平日的敏捷巧思? “睡不着吗?”身畔传来严恒韬睡意浓重的声音,他是被翻来覆去的她给扰醒的。 “韬,别离开我,答应我,不论如何,都别离开我——”宋怜紧紧抱住他,内心忧惶不安。 “做噩梦了是不是?”严恒韬轻拍着她安抚,睡意去了一半,“别怕,有我在。” 就怕有一天,他会不在呀…… 宋怜不愿深想,压下忧惶,仰首热切地迎上他的唇。 严恒韬微讶:“你想要?” “嗯,求你。”抛却矜持,小手大胆地解他衣服。 严恒韬没多表示什么,反身覆上她,深深地吻住她,不眠的夜,揭起了激情的序幕—— 他已经学会不感到错愕了,近来她总是如此,半夜三更睡到一半就拖着他起来做“激烈运动”。 自从由日本回来后,她就变得怪怪的,他感觉得出来,她内心有太多的惶惑与不安,却不晓得她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然后,还经常无厘头地冒出一句:“你不会到现在还拿我当妹妹吧?” 他只是瞪她一眼,没好气地回她:“我不会变态到和妹妹做爱。” 诸如此类的对话时时出现,看来她是真的很没安全感。 也许……是该定下来的时候了。既然她的不安是来自于他,那么,若定下了名分,她是不是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呢? 就给她个意外的惊喜吧!她等他,已等得够久了。 他暗暗打定主意,找个时间,该去选对婚戒喽! 与严恒韬缠绵了一夜,隔日醒来,处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仍是不会消失,她惶然依旧。 与其自己一个人坐困愁城,她决定去公司找宋擎,听听他的意见,看他能不能替她想个对策。 “看吧!早告诉你千万别瞒他,这下作茧自缚了吧?看你怎么收场!”明知在她心情极差时,他该多少安慰两句,可宋擎控制不了舌头。 当初她双眼复明时,他就一再苦日婆心地劝过她了,她偏不听! “你先别忙着骂我嘛!先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啦!”宋怜难过得快哭了。 “能怎么办?就自首啊!看能不能减轻罪责。” “怎么可能?韬是个很硬脾气的人。” “难道你还想再拖?这种事,多拖一天就更严重,我可先告诉你,到时别叫我做收尸的事!” “哪有那么惨?” 宋擎冷哼:“既然没那么惨,聪明如你,自己解决就好了,何必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来找我?” “我……我就是不敢告诉他嘛!” “小怜,你知不知道你很矛盾?一方面,你不希望他愧疚,因为这样的他永远不会快乐,可是另一方面,你却又不断利用他的愧疚心理来达成目的。” “我哪有那么卑劣?”她为自己喊冤。 “没有吗?那你为什么不敢让他知道你眼睛复明的事?不正是在利用他的亏欠心理绑住他?” “我……我……”大哥一针见血的言论,让她无从辩驳。 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宋擎也于心不忍。 叹了口气,他放柔神情:“小怜,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宋怜扁着嘴,一脸小媳妇状:“还请大哥训示。” “别跟我演戏了,我不是严恒韬,我不吃你那套! 连我都看穿你柔弱表相下的机敏,你以为和你相处了十多年的严恒韬真的会看不透?错了,小怜!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不是不晓得,而是明知你在做戏,他还是不忍看你泪眼汪汪的模样,甘心跳进你的小陷饼里,否则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能让你一拐就是十四年?!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很赞同你的做法,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当成设计的对象,你难道就没想过该怎么收场才好?我的身份不可能瞒他一辈子的,除非你从此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可能吗?他要是知道,我是你的亲大哥,他刚好被我们给摆了一道,还把他给气了个半死,请问你,他会有什么感觉?这就已经够糟了,你明明双眼复原了还继续骗他,一路欺他瞒他至今……别说是他了,换作是我,也很难原谅你,今天他要是气到失手杀了你,我们都没资格怪他,你知不知道?” “有……有那么严重吗?”宋怜被训得好心虚,愈听愈害怕。 “你以为没有?小怜哪!男人的尊严,是不容你这般耍弄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害怕失去他而已……” “我明白,可是真正的爱情是该建立在互信互谅的基础中,如果你真的不想失去他,那就把实情告诉他,也许,我们能抱一丝期望,他会谅解你。” “我知道了。”似乎,宋擎之言才是最明智的解决办法,宋怜不敢不听,“等一下我就——”一仰首,她倒吸了口气。 不用“等一下”了,她现在就会死得非常难看! 宋擎见她神色有异,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去,顿时,他脑海也成了空白。 严、严恒韬?!他几时站在那儿的?又听到了多少?如果他们鸵鸟一点,可以假设他什么都没听到,可——那罩着寒霜、冷得足以冻死北极熊的表情,实在不具备“什么都没听到”的迹象! 对上她的视线,严恒韬扯唇一笑,那抹笑,比哭还恐怖:“看来,我似乎什么都不必问了。”她惊疑不定的眼神,早已告诉他一切。 假不了了!她果然看得到!而且视力该死地好得不得了! 多讽刺啊!上回,就是在同样的走道、同样的转角,以及同样的人,他落入了他们的圈套,而今,又是在同样的地方,由同样的人口中,识破了他们的圈套,他真不知该说这是老天爷的善待还是捉弄了。 “不是这样的,韬,你听我解释……”宋怜心慌意乱,想辩白,却不知从何说起。 “解释?你还想解释什么?说你和这男人的关系,不是引我上当的骗局?说你眼睛没瞎是我听错了?”见她步履顺畅地靠近他,严恒韬心火顿起,“好一个宋怜,你从一开始,就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让我以为你甘心沦为别人情妇,看着我为你心焦如焚,看着我为你的失明心痛难言,这样很有趣是不是?我该不该为你精湛的演出用力鼓掌呢?” “不要讽刺我,韬,不管我做了什么,那都是因为——” “不要碰我!”不等她说完,他激烈地推开她企图靠近的身躯,心很痛,但更痛的是信任被践踏的难堪,“任何理由我都不允许!今天如果不是被我撞破,你还想骗我多久?!” “没有,我本来就打算要告诉你了!”她急道。 “是吗?你本来就打算告诉我?”严恒韬狂笑出声,“是真的说出真相,还是拿另一个更可恶的证言来粉饰原有的错误?够了、宋怜,我受够你的满口谎言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一场又一场的骗局,已经让我不敢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了,因为我无法预估,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陷阶!” 天哪,她竟成了放羊的孩子?! 宋怜跌退数步,茫然失神地看着他。 终日猎雁,早晚会反遭雁啄眼,这算自食恶果吗? 她是耍了不少诡计,于是在她真正想对他坦诚时,他却已不再相信她了…… “你——不会再原谅我了,是不是?” 严恒韬讽笑:“在你如此对我之后,又怎敢期望,我还会原谅你?!” 她的作为,已教他寒了心! “不,韬——”正欲说什么挽留他,严恒韬已寒着脸拂袖而去! 宋伶愣在原地。 他从来不曾罔顾她的叫唤,径自走人,从来没有! 她——真的伤透他的心了吗? 恍恍忽忽,她仰起头,神情好无助:“怎么办? 哥,我怎么办?” 投入他温暖的怀抱,首度任自己宛如迷路的孩子,樱樱喂泣:“我、我好怕,哥.如果他不要我了……我不能失去他啊……” 宋擎沉叹。能怨谁呢?这是她该承受的,不能避,也避不掉呀! 宋怜等了他一整天,但他并没有回家。 不断打他手机,也总是遭拒接的命运,联络不到他,让宋怜担心得坐立难安。 而这时的严恒韬,正在pub中喝着闷酒,完全不理会身旁那个对他挑逗了半天的美艳女郎。 想来还真是可笑,他本是利用中午用餐的空档,外出挑对婚戒,打算晚上向她求婚,消除她不必要的疑虑,免得她老是欢颜不展,看得他也跟着揪心。 结果呢?原来她的不安,是因为心虚,害怕东窗事发!他所有的体贴及轻怜蜜意,倒显得多余且可笑! 他居然像个白痴一样,被人给耍得团团转! 第19章 最讽刺的是—— 他爱她!他该死地爱惨了她,可是她呢?她又是怎么对他的?口口声声说爱他,可他们的爱情,却是由一堆虚假不实的谎言所堆砌出来的! 她真的爱他吗?她要真的爱他,明知他对她的失明有多痛苦自责,又怎么忍心不告诉他?任他自我折磨? 为了她,他数度与爸爸怒颜相对,不惜得罪全世界去保全她;也为了她,他与宋擎打得天地变色,只想替她出上一口气;为了她,十四年来,他付尽一切,挖心掏肺相待;甚至于,从游戏人间到洁身自爱,也全都是为了她……可到头来,他为她心痛、为她焦虑、为她愤怒,一切的一切,竟全都是不必要的?! 他甚至无法想象,她到底又还设了多少他所不知道的陷阶让他跳下去? 光是这么想,一把烧疼胸口的怒焰,几乎足够令他杀人泄恨了! 好一个宋怜!她、竟、敢、这、么、对、待、他?! 他握紧拳,又狠狠灌了一大口酒。 “喝这么猛,伤身的。”娇滴滴的嗓音说道,属于女性的艳香窜入鼻翼,温软娇躯贴靠而来。 关你什么事——严恒韬正想吼回去,熟悉的旋律轻扬,他不必看萤幕上的来电显示,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除了那个混蛋女人还有谁? 还不是上回不小心让她听到日剧“跟我说爱我” 的主题歌,就拿来他的手机胡弄一通,要他以后听到这个音乐就知道是她。 去她的小混蛋!这种时刻,还妄想他说声iloveyou吗? 死都别想! “帅哥,你电话响了耶。” 严恒韬恨恨地正想关机,听到这声音,他收回手,将电话塞到她手中:“告诉她,我们在‘忙’,少来烦我。” 女郎娇媚地挑眉:“忙什么?” “你说忙什么就是忙什么。”他眼也没抬。 “哦——我懂了。”女郎接起电话,风情万种地喂了声,声音酥媚入骨。 另一头,宋怜愣了下:“你是谁?韬呢?” “他呀——嗯,我们很忙耶,他说要你别来烦他。” 尖锐的刺痛窜入心扉,宋怜握紧电话:“我自己跟他说。” 女郎耸耸肩,看向严恒韬:“她说要自己跟你说耶。” 严恒韬忿忿地低咒一声,粗鲁地抓回手机:“宋大小姐,你到底还想怎样?耍我耍得还不够吗?” “韬,那个女人是谁?”她现在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即将与我共度春宵的女人,这答案你还满意吗?” 他赌气地冲口而出。 “你是故意说来气我的吧?”她惊疑不定地问。 严恒韬冷笑:“要不要试试呢?” “不可以!韬,我不许你这么做,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招惹别的女人的。”她急喊,忧惧的泪滚落颊畔。 他若做绝了,那便表示他真铁了心,不容她有挽回的余地…… “不许?呵,你凭什么?”她还有胆给他提承诺! 听得他一把火烧得更旺。 “别这样,韬,别拿这个来报复我——” “不然呢?你又想用践踏自己的把戏来威胁我了吗?好啊!你以为我在乎吗?要玩大家来,就不信我会玩输你!”说完,他重重地切断通话,顺道关了机。 想起她嘎咽的语调,他心头压着莫名的沉闷。 该死!他何必理会?谁晓得那是真的还是作戏,他再也不要送上门去任她戏耍了。要真哭死也是她家的事,她活该自作孽! 狠狠灌上一大口烈酒,想麻痹的,已分不清是受辱的自尊,还是心头那张抹不去的清灵娇容。 “帅哥,别闷闷不乐嘛,你刚才不是说,要陪我‘忙’吗?”蛇臂搭上他的肩,酥软小手极具勾挑意味地在他胸前抚弄。 “滚开,我有女朋友了!”严恒韬厌烦地甩开缠腻上来的娇躯!想也没想地吼出声。 “女朋友?刚才那个?”女子娇媚地轻笑,“不是闹翻了吗?还理她干么?” 是啊,还理她干么? 话是他说出去的,他要是有点骨气,就该把她抛诸脑后,尽情来场男欢女爱,可为什么他办不到?以往的潇洒呢? “帅——” “再碰我一下我就扭断你的手!”火爆地说完,他一口饮尽杯中液体,看也不看身边的美艳女郎,丢下纸钞走人。 一般正常人的反应,该是难堪又愤怒吧?没想到那名女子不仅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很陶醉地望着他的背影,一脸痴迷地赞叹:“哗,好帅,好有个性哦。” 一旁收拾吧抬的酒保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摇头。 原来有些女人真的蛮反骨的,天生欠吼欠骂兼欠扁! “韬,你怎么喝得这么醉!”苦等了一夜,终于等到他的宋怜,被他满身的酒气给熏得几乎也要醉了。 “在给我等门吗?呵,好情深义重啊!”严恒韬尖锐地讽笑,踩了几个虚浮的步伐,东倒西歪地往她身上跌。 “啊!你小心点!”宋怜没办法,只好撑起他沉重的身躯.一步步吃力地回房。 “你不是瞎子吗?该小心的是谁呀,哦,我忘了,你怎么会是瞎子呢?你宋怜是最高明的骗子,连我都要甘拜下风。没错、没错,我是该小心点,免得开罪了你,哪天被设计得尸骨无存,都不晓得怎么死的呢! 呵、呵呵——”他低低笑着,笑声空洞。 宋怜咬牙忍下他的讽刺。现在他喝醉了,神智不清,根本没办法讲理。 “你休息吧!”将他扶进床内,正欲离去,他反手一拉,将她扯了下来。 “呀!”她惊呼了声,跌在他身上。 “去哪儿呢?你不好奇我今天和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吗?”他轻狂地哼笑,“如果你想听,我还能把那段香艳的过程—一转述给你听呢——” “够了,韬!你不要这样。”面对他显而易见的嘲弄,宋怜难忍悲凄。 她是有愧于心,可他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残忍地伤害她呀! “我怎样?噢,生气啦?别不开心,就算我才刚和另一个女人翻云覆雨,现在还是有能力满足你的。”他刻意曲解她的意思,一手轻挑地解她衣扣。 “你给我住手!”宋怜挣扎着想起身。 这算什么?报复吗?难道他非得用羞辱她的方式,才能平衡心中的不满? “为什么?你不是觊觎我很久了,千方百计想得到我吗?好啊,现在我成全你了,你还装什么矜持!”严恒韬不理会她的抗拒,翻身压住宋怜,一把扯开前襟,粗狂的吻烙了下来,仿佛想发泄的,不是欲火,而是满腔的怒火。 “不,韬,你住手!”宋怜慌了,忧惧的泪珠颗颗进落,“不要这样,我不相信你会强暴我,我认识的你个是这样的……” “呵,你忘了我是喝醉的人吗?一名醉鬼,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罔顾她的泣求,他用着存心弄疼她的方式,重重地吮咬她。 “严恒韬!我知道你根本没醉,不要给我借酒装疯!”她含着泪喊道。他说活条理分明,一字一句,嘲讽意味浓厚,她不信他真的醉了。 他真有这么恨她吗?恨到不惜用这种方式伤害脑! 严恒韬一顿,只因尝到咸咸的水气,那是她的泪。 他潇洒地一松手,翻身平躺。 “我似乎不具备酒后乱性的条件了,滚吧!”两眼一闭,看都不看她一眼,梦周公去了。 宋怜拉拢衣襟下床,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他只是怒火难消,想吓吓她而已,并不会真的伤害她。 “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如果早知道会伤你这么深,我绝不会这么做的。”然后,她轻轻地带上了房门离去。 直到房内恢复到原来的寂静,他缓缓睁开了眼,清亮的眸底,醉意全无! 隔天早上醒来,本想和他好好谈谈,可他一大早就上公司去了。尽管恨死了她,但在公事上他仍不会任性。 之后;他每天早出晚归,全然地祝她如无物,甚至只要她开口。他就马上走人,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就这样,一个月又过去了,而度日如年的宋怜,再也忍受不下去。 她知道是她的错,也知道他很生气,他可以用任何的方式惩罚她,不论是打她、骂她,甚至……像那天晚上一样,她都认了!就是别对她不闻不问,视若无睹,好似……好似早已将她由心中连根拔除,再也无所谓…… 她好难受,这样的忧惧煎熬,她已无法再承受更多了! 于是,这天晚上,她刻意在他房中等他。 直到凌晨两点,他才倦鸟归巢。一见了她,二话不说,转身又要出去。 “等一下,韬!” 严恒韬步伐顿了顿,不发一语。 “你已经躲我很久了,给我点时间好吗?就算要断.也得跟我把话说清楚c” 严恒韬轻扯唇角:“啊,这可好笑了,理亏的又不是我,我躲什么?” “好,理亏的是我,我也不否认。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听我说清楚?就算要判刑,也得让我有辩白的机会呀!” “好啊!”严恒韬一耸肩,很干脆地拉了张椅子坐下,“宋大小姐还有什么高论要发表,本人洗耳恭听。” 他这态度,摆明了还在怄她。 宋怜无奈地叹了口气:“韬,你爱我吗?” 严恒韬变了脸色:“你有什么资格问?” “我想知道!做了这么多,不管是对。是错,为的,就只是这句话而已。” 第20章 “好,那我告诉你,姓宋的,我现在只恨我为什么认识你!与其像个白痴任你玩弄,我宁可当初被车撞死也不让你救!”他一字一句,重重地将话逼出。 这句话,击碎了宋怜的心!她跌退一步,颤声道:“你就这么恨我?” 他别开脸,双唇抿得死紧。 “说啊!你真的很我恨到宁死都不想和我有牵扯?” 她绕到他面前,坚决讨个答案。 而他,残忍的沉默,浇熄了她微弱的希望。 “好,既然如此,是我有错在先,如果你真的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我人就在这里,我任你摆布啊! 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什么都无所谓!”她一使劲,扯开衣襟,将自己送上。 “你这是做什么?”严恒韬皱眉,反手拉回她雪白的衬衫,宋怜旋即把握机会,扑进他怀中。 “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他,是否又上了一次当,宋怜根本不是个会亏待向己的女人,她会这么委曲求今,是算准他根本狠不下心了吧? 呵,怎么不是呢?这苦肉计的当,他不是一上就上了十四年了吗?直到这一刻都还是如此! 严恒韬冷着脸,将她拉离:“你到现在还是死性不改!” 宋怜一愣:“我、我没—一”这回不是啊!她是真的—— “够了,我不想听!”他退到窗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我只想知道,你眼睛什么时候复明的?这回,不许有半句假话。” 提及危险话题,宋怜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一、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严恒韬恨恨地咬牙,如果杀人几罪,他会直接扭断她的脖子由窗口丢出去! “别……韬,我知道你很生气,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如果我说了,我又好怕从此失去你,所以……” “所以你就任我像个傻瓜一样,在一旁为你紧张、为你忧虑、为你心痛?这就是你的爱吗?你顾虑过我的感受没有?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不理会夜深人静,他发狂地吼出声来。 “你不是聪明到可以一再设计我吗?那你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我是如何全无保留地在为你付出?你以为我是那么没原则的烂人吗?如果我不想要你,就算你真的沦为别人的情妇,我也多得是办法解决,没必要用最差劲的方式辱没爱情的神圣.你该死的怎么可以质疑我的真心?还用了这种鬼借口,隐瞒我这么重要的事!” 原来……他真的爱她?而她还……噢,难怪他会气成这样。 宋怜正想说些什么,就见他动作粗鲁地拉开抽屉。 “你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段日子看你闷闷不乐,我心里有多忧虑?我甚至都已经准备好戒指要向你求婚了,可是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的?与其付出真心去让人践踏,我宁可再也不要付出!”他愈说愈气,将手中的婚戒艰狠往漆黑一片的窗外丢去。 “不——”她心惊地想阻止,却慢了一步。 就这样完了吗?连婚戒都狠得下心抛舍,那么他——是真的狠绝了心? “看不看得见,有这么重要吗?如果早知道复明的代价是失去你,我宁可当一辈子的盲人!”泪水落得汹涌,她哀跄地道:“我好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看不见,但是有你绵绵不绝的疼惜,如果我真的瞎了眼,你才会对我关怀备至,好!那我情愿不要这双眼!” 她神情凄绝壮烈,满屋子找着自残的管道。 严恒韬沉下脸,神色阴鸯寒冽:“你还是只会用威胁招数吗?好啊,宋大小姐请自便,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了,我替你操什么心?大不了赔你一双眼,让我也试试当瞎子是不是真的这么好玩!” “那不然你要我怎样嘛!我可以承受失去光明的日子,却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你知不知道!”她跌坐地面,不再压抑地放声痛哭,哭出了这些时日以来所堆积的苦楚与心酸。 哀哀切切的泣诉,牵动了严恒韬灵魂深处最敏感的角落,他神色僵硬,强迫着自己无动于衷。 可——他在骗谁呢?心,还是会为她而疼。 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激动了,她细细地抽气,颤抖地唤他:(奇*书*网^.^整*理*提*供)“韬,我——我肚子好疼——” 严恒韬瞥她一眼:“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不,这次……是真的,拜托,请你相信我……” 微弱而轻颤的语调,令严恒韬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她表情真的有点苍白,难道说…… 他不敢再有所迟疑,快步奔向她:“怎么回事,小怜?” 唉,承认吧!无论如何怒极之下,他就是不忍她受罪,就连见她伤心,都无法平静以对。 宋怜扬唇一笑,甜甜蜜蜜地偎入他怀中:“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就不信你真的有办法抛下我不管。” 严恒韬一震,看向她巧笑嫣然的面容:“你又骗我!” 一把火冒了上来,他松手就要甩开她。 “别——一”她紧抱他不放,“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如果你还是决定不原谅我,那我会认命滚得远远的,不再来烦你。” 严恒韬绷着脸,哼都不哼一声。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你从来都没说过任何爱我之类的话,我当然会不安嘛!身边的人,全都认为是我强迫了你,而我记得的,也全都是我勉强你的点点滴滴,我怎么能够不自我怀疑呢?任我再怎么聪明自信.也没能耐断定感情的事啊!如果你真要说我设了一堆陷陕很不应该,你是不是应该反问自己,如果我不这么、做,你有可能主动吗?” 严恒韬无法反驳。 没错,他死硬固执的脾气,是让她给抓了个九成准,今天她若不下猛药,两人就算磨到老死,仍会哥来妹去的,甚至会在姻缘路上就这么错过了彼此,等到他看清自己的心时,已成一辈子的遗憾。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你是我这一生最渴望的男人,所以我用着自己的方式努力,也许我的方法不是很好,所以你生气了,但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是不? 其实从两年多前,我就有机会让双眼复明,但我拒绝了,为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那句情愿以一双眼来换你,绝对是真心的。” 听完后,严恒韬始终不发一语,脸上看不出表情。 “韬——”她不安地喊了声。 “你知道——”他闷闷地道:“被人耍着玩的滋味有多不好受吗?” “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对你耍诡计。”宋怜赶紧举起双手保证。 严恒韬拉下她的手,敛眉不语。 宋怜乘机反握住他的手,一扯一扯地撒娇:“别怪人家了嘛,好不好?我真的很爱、很爱你耶!” 他深深一叹,想气也气不上来了:“记住你今天的话。” “那人家的戒指——”一双手搭上他的肩想撑起身子。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求婚,说什么都不容他赖,就算翻了整座院子都要把戒指给找回来! 严恒韬笑笑地摇头阻止了她。 “你反悔了?不许!你都原谅人家了,那——” 没等她说完,他将手伸向她,两颗灿烂清雅的晶钻赫然在他掌心。 “你没丢?!” “傻瓜!”这代表着两人相约今生的盟约,他怎么也舍不下啊! 宋怜她又惊又喜,用了最快的速度替两人套上戒指,不容他有反悔的余地。 严恒韬讶然失笑。还求婚咧!他倒觉得是他被逼婚了。 “那现在——没事了吧?”她迟疑地问。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像在疑惑她为什么这么问。 “那么——呃,你可不可以——送我到医院去?” 放弃死撑住的牵强笑颜,她苦着脸道:“我肚子好痛哦!” 严恒韬脸色一变,看怪物似地瞪着她:“你刚才不是骗我的?!” “谁骗你了?我痛到快昏了!”她软软地偎靠着他,气虚道。 难怪他从刚才就觉得她表情怪怪的,说话语调不太稳。 “你、你——”他气到说不出话来,抱起她便往外头冲,“你这个小混蛋!这么重要的事怎不早讲,还和我扯一堆有的没的,什么叫事有轻重缓急你到底懂不懂啊!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我当然知道什么叫事有轻重缓急,所以我先求得你的原谅,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小混蛋?呵,他和宋擎倒是有志一同啊!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望住她泛白轻颤的双唇,他想也没想地用力吻了下去。 他还是会教训她的!只不过——是在他的床上。 来到医院之后,医生又投给了他另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 “有轻微的流产迹象,得留院观察两天,还有,别让孕妇的情绪起伏过大,否则……” “等、等一下!什么……流产?谁……谁又是孕妇?!”严恒韬直愣到九霄云外去,语言能力退化到幼儿时期。 “你不知道吗?”医生努努嘴,示意他看向病床上的宋怜:“那位自称即将成为严太太的宋小姐,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啥?!”严恒韬吓掉了下巴,本能地瞪向宋怜。 “别这样看我,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不可以怪我!” 贪生怕死的女人赶忙摇头又摆手,生怕被喷火恐龙的火苗给扫到。 严恒韬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没说要怪你。” 第21章 走近床边,轻柔地搂住她:“我只是太意外,也太——高兴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她小心翼翼地由他怀中仰首,“我可以要求一个婚礼吗?” “婚戒都被你给抢去了,不娶成吗?”他戏谑道。 “你就是这样!”她闷闷地扁着嘴。 “嗯?” “老说得一副很委屈、很勉强的样子,我哪能有安全感?”还有脸怪她不懂他的心,哼,他几时把心挖出来给她看过?她能懂个鬼啊? 他困扰地眉心一整:“口头表达这么重要吗?身体力行不是比较实在?” “你的身体力行只换来这块肉啦!”她指了指肚子。 严恒韬失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不然你是哪个意思?人家要你说出来嘛!”没人像他那样的啦,就连惟一称得上剖白心意的那次,都还是用杀人的口气吼出来的,够差劲了吧? “如果你坚持的话——”他皱眉,勉力其难地开口,“那好吧,我爱你。” 宋怜几乎吐血! “那、好、吧,我、爱、你?!”她咬着牙重复。 “请问我是拿刀抵在你胸前,还是用手勒住了你的脖子?”居然说得这么勉强! “现在是没有。”可是等一下就不保证了。“你、你去死啦!”她泄气得直想哭。 她开始懊悔自己年少无知,世上男人这么多,她为什么要爱上这样一块木头啊?好笨、好笨,笨死了! 严恒韬简直哭笑不得。平日那么机敏聪慧的人,没想到会拘泥这种小事,净在不痛不痒的地方闹别扭。 “你知道我不是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孕育我的骨肉,会让你怀有我的孩了,就是已经下了某种程度的决心了。” “那我是不是该谢主隆恩?”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严恒韬沉沉低笑:“那倒不必。你只要知道,你是我孩子的妈,也是我要疼惜一生的宝贝,这样就够了,老婆。” 一声温柔的老婆,化去她满怀嗔怨,那是她听过的全世界最美丽动人的情话了。 “嗯,我爱你,老公。”她心满意足地偎向他。 呵,诱夫计划,完美落幕!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