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奴》 第1章 [醉红颜4]《恋奴》 作者:楼雨晴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绮罗帐内,一双男女狂乱交缠,共谱惊心勤魄的情欲旋律。 良久——当一切回归最原始的平静,男子翻身退开,轻喘犹未平息,脸庞却已是一片无风无雨的幽冷。 “碁——”女子酥媚的嗓音轻唤着,由身后搂住他,绝丽容颜依恋地贴靠着他宽阔的背。 他,名唤屈胤碁,有着一张足以令全天下女人神魂颠倒的绝俊容颜,更有着一副健硕迷人的体魄,每每总教人销魂忘我——更别提,他拥有多不尽数的财富,出众的才干,是太多男人所望尘莫及的。 这样一名各方向条件皆属上上之选的男子,只要是女人,谁不趋之若鹜,巴望得其垂怜? 偏偏,他却看上了她,对她情有独钟……想起他温存多情的对待,她便恍如身在梦境,有着飘飘然的喜悦。 噢!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嗯?”屈胤碁淡应,回身对上她无尽痴迷的眼神。 哧!这就是女人。 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讽笑,自唇角隐去。 “碁,我爱你——”她失魂般的呢喃。 然而她却没察觉,他不经意蹙了下眉。 又是这句话——一句他听得生腻、无聊至极的话! 有多久了?他回想,从第一眼看到她至今,好像还不满半个月,实在太容易到手了。 突生的厌烦袭上心头,女人全都这副德行吗?不具挑战性的游戏一直玩下来,很难不生厌。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特别点的女人吗? 女人,总爱强调真心,却忘了,心,不是每个人都有。 “然后?”他不带任何表情地接口。 她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听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她已经在幻想他抱着她惊喜交织的衣情了。 “哦?”屈胤碁这回的反应更冷淡了。 他怀疑,这女人有让他开心的耐? “我——”她垂下庇头,喜盈盈地低道:“我怀孕了。” “怀孕?”她所预计的欢呼声并没有响起,他只是挑了下眉,很快又恢复平静。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她仰起头,看向沉默的他。 “为什么不喝药?”屈胤碁的声章是一贯的低柔、平和,眸中、却不合理地漾着沁冷寒光。 “我知道你疼惜我,不忍心让我承受生产的痛苦,但是屈家不能无后呀!你对我这么好,为你受点苦算什么?所以——” “所以妳便自作主张,不经我的同意,便将药倒掉?” 怎会?她竟觉得他此刻的温柔很教人毛骨悚然? 一抹笑自屈胤碁脸上扬起——不具任何温度,笑意甚至未达唇角。“想听听我的回答?” “我……”在那清冷的眸光下,她没来由地瑟缩了下。 愚蠢的女人!她真以为他是心疼她? 呵!错了,大错特错!因为她不配孕育他的子嗣,他也不需要任何女人来为他孕育子嗣。 他微微倾身,在她耳畔很轻、很柔,宛如悄话呢喃般,一字字清晰地说道:“打、掉、他!” “你——”她当场错愕地瞪大了眼。 “很意外?”他眼也没眨,那口吻如此稀松淡然,好像讨论的不是一个小生命的去留。“我说——打掉他!别再让我讲第三次。” 她简直不敢置信,居然有人能用如此温存醉人的嗓音,去说一句残酷至极的话,而这个人,还是她打算挚爱一生的男人……“胤……胤碁……”她傻了,什么应变措施也做不出来。 屈胤碁拉开停留在他身上的细软柔荑,无动于衷地下床穿衣。 “今天之后,我不想再看到妳。” 游戏结束了,一如以往,他是最后的赢家,她已无留下的必要。 千算万血算,也没算到结果竟会是如此,她本以为,他会更加的珍爱她才对……不!这怎么可能!他说过,他极喜爱她的……前一刻,两人才热烈难分的缠绵过而已呀!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转眼之间,他就像换了个人,冷酷得令她感到陌生。 “还是不懂吗?”掏出难得的“善良”,屈胤碁好心地为她解惑,让她当个明白鬼。“交了心,便注定了妳的落败,我要的,是征服的快感,至于你那颗无足轻重的真心,我不稀罕。” 尽管是在此刻,他的嗓音,依然低沈醇柔得引人迷醉——“你……你怎么可以……”她不敢相信,这些天来的浓情万般,竟只是个假象,同时也只是一则美丽、却也残酷的游戏? 为什么她从来没发觉,他竟是这么的冷血? 心,陷入了冰窖,一股恶寒,冻得她浑身发麻,更多的恐慌涌了上来——不,她不能失去他! 也或者,她根本不曾拥有过,但,这些她都顾不得,只因她已义无反顾地交付了所有,身、心、灵魂……她陷得好深、好深,若一切成空,她再活不下去,她真的会死! “不要抛弃我!”忧惧的泪滚滚而落,她惊急迫:“我不在乎的,我真的不会怪你,就算你不要这个孩子也没有关系,我……” “妳好像还没开窍。”他址下她死抓着他的手,吐出的话语,字字犹如冰珠。“不是妳在不在乎,而是我根本就不打算要妳!” 女人——呵,逢场作戏,调剂身心还行,若要留一辈了,那便是一种蠢到极点的行为了。 衣袍随意一拢,他没多看她一眼,拉开房门,一步步走入夜幕中。 一段游戏的结束,仅代表一项涵义:下一段游戏的开始。 该去洗净她留在他身上的气味了,对他来说,任何一名女子的气息都使人难以忍受,他从不会让它陪他过夜。 搅着他冷漠决绝的步伐,她的灵魂,撕成片片,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那一刻,她终于顿悟——爱上这个宛如魔魅的男子的女人,唯一的下场只有一个:比死更痛苦! ※※※ 炊烟袅袅。 一名妙龄女子在厨房中忙碌地穿梭者,一会儿添柴火,一会儿看顾炉上正以细火精炖的食物,连细细的汗珠由额上滑落都无暇拭去。 这是一道窈窕娇娜的身形,莹白的肌肤,是所有女性所欣羡的似水柔嫩,合该也是属于绝色佳丽,只是,若真细看,那细致的身躯,却没有不凡的脱俗之容相衬,只因,一块暗色胎记,占据了她脸庞的四分之一,显得极为刺目,也毁了所有的美好。 任何人,只消看那么一眼,谁还有心思再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刻? 然而,这片胎记,是与生俱来的,她知道自己生得并不好看,有时,她会想,是不是正因如此,所以生她的爹娘才会嫌弃她、不要她? 孤儿的命运,没让她自怨自艾,旁人的侧目,也没让她自暴自弃,她知道自己可以活得很有尊严,即使用婢,也能过得自在,那些眼光伤不了她。 “丑丫头,妳还在磨蹭什么?送去少爷房里的糕点弄好了没?”一声尖锐的呼喝声贯入耳膜,她一时没留意,小手烫了一下。 抽回手,忍着痛,她迭声应道:“就快好了。” 一声丑丫头,并没令她太过感伤,她早习惯了。 一名弃儿,没有名字是否是理所当然的事呢?别人如何,她并不清楚,只知道她从来没有一个足以代表白己身世的姓氏,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也或许有,只是不在她的记忆中。 打从她晓事以来,一个“丑”字便一直跟随着她,成了她的代称词,久而久之,有没有名字似乎也不再是件多重要的事,反正用不着。 加快了手脚,她赶忙将手边的糕点备妥,弄上精致的小碟。 “弄好了。”她恭恭敬敬地奉上。 厨房的女管事瞪了她一眼。“弄好就快送到观风苑去。” 观风苑?她愣了下。 那不是少爷住的地方吗? “可是——”她从来没离开过厨房呀! 外头的事,一向轮不到她,进到府里三年,她一直都在厨房帮忙。大伙儿总讥笑她丑,还是别到外头去吓人的好;再不然就是说,少爷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天姿绝色,美得像仙女一样,她呀! 最好安安分分地侍在厨房,免得自惭形秽。 所以,不论是接待外来访客,还是端送茶水、膳食到少爷房中的婢女,都颇具姿色,而她,一向只适合干粗活。 “叫妳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张大娘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大伙儿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妳以为妳是少奶奶呀?想有清闲 命?” “是。”她低低应了声,不敢再有第二句话。 “送了糕点就快回来,免得碍了少爷的眼,当心讨皮肉痛。” 张大娘不忘交代几句,在所有人眼中,她一面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知道了。”端着托盘,她闪身出了厨房。 但是不到一刻钟,她就后悔了。 观风苑该往哪儿走啊?一向只在厨房一带走动的她,对整个府邸的地形根本就不熟悉,这会儿——惨了,迷路了。 “真是的,房子没事盖这么大间做什么嘛!又没那么多人可以住,简直是折腾人……”她一边喃喃自语着,一面做着该往左还是往右的“人生抉择”,一个不留神,迎头撞上了一堵人墙。 “唔……”好痛!这人的胸膛是铁做的啊? 第2章 她长得已经够“可歌可泣”了,要是再塌了鼻子,那就真的连鬼都不领教。 屈胤碁伸手扶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肩,给了他极舒服的触感。 打不远处,他便隐约见着她摇头晃脑、自言自语的娇憨模样,正觉得有趣时,她便一头撞进了他怀中。 他很少这么轻易地让女人勾动心绪,仅是再简单不过的接触,却让他恋上这道柔软娇躯栖于他胸怀的契合滋味。 而他甚至尚未看过她的容貌。 她揉揉发疼的秀鼻,本能地抬起头看向这个有着比墙壁更硬的胸膛的人,这一看,当下毫无预警的“哇——”一声,叫了出来,还跳开一大步,两眼瞪得好大。 “见鬼了吗?”屈胤碁不悦地道。若不是对自己的容貌太有自信,她这表情真的是和见着鬼魅魍魉没什么差别。 “不……不是。”她吞了下口水,瞧得目不转睛。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活么俊的男子?两道极富个性的眉,浓淡适中;宛若寒星的黑眸,漾着点点幽光,蕴涵无尽冷魅、引人沈沦的力量;刚毅直挺的鼻梁下,是略显冷情、却也同样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薄唇……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句子足以道尽他的出色眩目,他就像是上天最精心的杰作,在这张犹如刀镌的出众容颜上,刻划着无与伦比的绝俊完美,找不到一丝缺憾。 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 “你……长得真好看。”不知不觉,她心头的惊叹化诸言语。 屈胤碁冷眉似有若无地一挑。 又一个花痴。 他该觉得厌烦至极才对,毕竟这样的话他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很难解释的,他唇角竟勾起一抹兴味,直想逗逗这名小丫头。 也许是因为她那股纯真、不含任何杂质的钦慕吧! 低下头,他首度正眼打量这名娇小人儿。 她有一副极好的体态,抱起来应该很柔软舒适,想必也该有着出水芙蓉的美貌……然而,往上移的视丝却接触到那张不若想象中完美的脸蛋,屈胤碁不甚明显地皱了下眉。 是失望吗?不管是谁,想必只消见着一眼,绝对不会再有深入探索的兴趣,然而,他并没有将目光移开,如果不去看那片碍眼的痕迹,她其实有着极秀致清雅的面貌。 但,那又如何呢?他撇唇冷笑。 女人最重要的是身体,只要尝起来的滋味够美好便成,至于是美是丑,熄了灯不全是一个样? “口水擦一下。”冷不防地,他丢来一句谑言。 “啊?”她回过神,下意识摸了摸唇色。 乱讲,哪有什么口水! “你骗人!”她噘着小嘴指控。 “未雨绸缪呀,妳看得两眼发直总假不了吧!”他很不客气地加以嘲笑。 “你……你这人真可恶。”她又不是故意的,借她多看一下会死啊?小器鬼! “我绝对不是什么善良老百姓,记住。”屈胤碁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指控。必要时,他可以完全没有人性。 她偏偏头,不甚明白。 怎会有人说自己坏呢?而且还叫人家记住,真是怪人一个。 “欸,你叫什么名字?”她好奇地问道。 她才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好想交这个朋友。 “我?”英挺的眉挑了起来,这下,他终于肯定,她是真的不晓得他的身分。 这可好玩了,整座府里曲,居然还有不认得主人的小丫鬟? 他扬起带点恶意的微笑,逗弄着她。“我为什么要告诉妳?” 她一下子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才不满地道:“喂!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器啊!说一下又不会怎样。” “说是可以,不过嘛——”屈胤碁存心吊人胃口地顿了下,才又慢吞吞地接续道:“能让我报上人名的女人,只有两种:一是芙艳不可刀物的红粉知己,二是我未来的老婆。” 说完,他邪己魅地瞥了她一眼。“妳是哪一种?” 他的话令她泄气地垂下肩头。“算了,你不用说了。” “这么快就放弃了?”屈胤碁扬眉,真不好玩,还以为她会死缠活追呢! “因为我两样都不是,所以也不指望和你做朋友了。” 这女人倒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朋友?”他细细玩味着。“什么朋友?” 她眨眨大眼,小脸迷惑。“朋友有分很多种吗?” 屈胤碁嗤笑。 在他眼中,女人只分三种:一是别人的女人,二是他的女人,三是他不要的女人,而这当中,绝对没有归类在“朋友”的那一种! “妳想跟我做朋友?”他反问。 “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从来只有他要不要,可不容许他人有想不想的余地。 “因为你很不好相处。” 屈胤碁大笑。这女人够坦白! 他发现,他对她的兴趣愈来愈浓厚了。 “我在批评你耶!”怕他听不懂,她还加以提醒。他怎么可以被骂还笑得这么开心? “我知道。” “那你要觉得很惭愧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屈胤碁实在无法相信,这世上居然存在着有如白纸一般单纯天真的女孩,无瑕剔透的灵魂,宛如初生婴孩,全无心机。 “惭愧?不,我骄傲得很呢!”他存心和她唱反调。 “你……我不要跟你说话了。”这人很难沟通! 她转身想走,才又突然忆起迷路的惨痛事实,只好又qi書網-奇书回过头来。“喂,你知不知道观风苑要往哪边走?” “妳不是不要跟我说话吗?”他凉凉地回了句,爱理不搭地。 “你……你……”她气鼓了嫣颊,一双灵活大眼瞪着他。 “要我说也行。”屈胤碁不怀好意的眼落在她手中的托盘上。 “东西分我吃,我就告诉妳。” “那怎么行!”她想也没想就回绝。 “怎么不行?”用着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他伸手拈了块糕饼往嘴里送,让她想阻止都来不及。 “你——哎呀!哪有人这样的!”她惊叫连连,跳开好大一步,像维护什么宝贝似的,以着拚死捍卫的姿态远离土匪。 “这是要送到少爷房里去的,要是让他知道你偷吃了他的东西,你就完蛋了。” 义正辞严的模样,让他觉得有趣极了,戏弄这个小女孩会让人乐此不疲。 “有什么关系!吃个一、两块,他又不会发现。”说完,他又想伸出魔爪。 “不行!”她大叫,并且很用力地瞪着他,屈胤碁一点也不怀疑,他要再靠近一步,她绝对会和他拚命。 “是妳不让我吃的,到时,妳就是求我吃,我都不会理妳哦!”他语出威胁。 她的回应是——给了他一记俏皮可爱的大鬼脸。 她会求他吃?哼,没想到男人也爱作白日梦。 他耸耸肩。“不信就算了,我们走着瞧。” 她才不理他呢!转过身,她很有志气地走人。 稀罕什么?就不信她自己找不到路。 “等等!”他出声唤住她,往反方向指了指。“观风苑在那边。” 她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一时会不定主意要不要信他。 这爱计较的男人怎么突然间好心了起来? 屈胤碁敛眉,膲膲这表情多悔辱人,居然用斜眼瞟他! “往这条路直走,尽头左转,顺着长廊走下去,要是还到不了观风苑,我头剁下来让妳坐。”她这眼神,换作任何人都会和她卯上。 她皱皱小巧可爱的秀鼻,神态娇憨。“你的头会比椅子舒服吗?” “这个问题,等妳见过少爷之后,我们再来讨论。” 一提到这个,她才后知后觉的“哎呀”一声,发觉自己竟和他磨蹭了这么久,赶忙道:“不和你多说了,我得赶快将点心送过去,少爷一定等得不耐烦了,要是害我被骂,一定拖你下水。 “随妳。” 这人真是不怕死欸!她最后又瞪了他一眼。“我才不是这么没江湖道义的人呢!” 随着话尾的结束,窈窕纤影已和他拉出距离,渐行渐远。 江湖道义?他倒要看看,她的“江湖道义”长什么样子! 敛去唇畔的邪肆笑意,他转个方向,往左侧的另一条路而去,迅速隐没了身形。 就说那个人坏心眼! 小丫头噘着唇,一路闷闷地想着。 又迷路了吗?当然不是,她确实是找到观风苑了,他没骗她,但是这个坏家伙却没告诉她,她绕的是远路,要不是路上碰到管家伯伯,她还不晓得自己多走了好长一段冤枉路。 他一定是故意的!真恶劣。 下次见到他,她一定要很用力、很用力地骂他! 绕过回廊,正要再一次抱怨房子盖得太大,害她走得腿酸之时,她正好走到了书房。 厨房的管事大娘好像是叫她送到书房来,没错吧? 她偏头想了一下,决定试试看——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走下去了。 轻轻将门推开一道小缝,本想看看里头有没有人,没想到——还真的有欸!而且……那身形怎么这么熟悉啊?好像……哇!是他! 看清楚斜躺在舒适软榻上的人是谁后,她连想都没有,将门推得大开,大步大步地走向他。 “你、你、你……” “我如何?”终于开窍了,是吗? 屈胤碁悠悠闲闲地欣赏着她此刻的诧异。 坦白说,她的意外程度,还远不及他所预料的,他本以为,她会吓得神情呆滞,可没想到,她还能动(虽然是很没分寸地指着他的鼻子),也还找得到自己的声音(虽然只会你、你、你的结巴),不过显然距离他所期许的“呆若木鸡”仍是有一段距离。 第3章 然而,在下一句话中,呆掉的人成了他——“你不想活啦!吃少爷的东西也就罢了,反正我不会说出去,可是你现在居然得寸进尺到连少爷的地方都敢嚣张,要让人看到,你就死定了。” 不——不会吧?她那颗笨脑袋……还没觉悟?真不晓得该说她单纯还是少根筋,一时之间,他竟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这女人未免蠢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换句话说,就是空前绝后! 好吧!既然她要白痴,那他就陪她玩到底。 屈胤碁慵懒地躺了回去,还故意当着她的面舒舒服服地闭上眼。“躺一下又不会坏掉,紧张什么?” “不行!你给我起来!”她连拖带拉的,害他差点栽下去。 他没听错吧?她真的是说了“你给我起来”?长这么人,还没人敢命令他,这蠢到极点的小丫头居然——很好,这下有得玩了。 “别拉了,我起来就是了。”他愈来愈期待看她得知真相后,恨不得自行了断的表情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很有气势地质问。 “妳又来这里做什么?”他凉凉地反问。 “我给少爷送点心啊!”想起他强盗般的作风,她很有先见之明地将托盘往他的反方向移,同时退开了一大步,表情像防贼似的。 “你知不知道少爷去哪里了?”本来是想东西放下就走人的,可是这家伙在这里,她要是不好生看着,不被他扫个精光才怪。 “给我吃一块核桃酥,我就告诉妳。” 看吧!这个饿死鬼。 “你想都别想,我还不想陪着你挨皮肉痛。”她才不肯答应,说到这个,倒让她想起他们还有笔帐待算。“对了、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绕远路?” “因为妳蠢。”答得多利落! 闻言,她气鼓了双颊。“那骗一个很蠢的人,你不觉得羞耻?” “会吗?” “会!”她用力点头。 “我倒觉得,该检讨的是那个没什么智商、呆得令人叹息的女人,她的愚蠢害我成就感少了很多。” 怎会有这种人,欺负了人还嫌人家是软柿子?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缺德家伙! “你人缘一定很差。”她闷闷地道。 “怎么说?”他的确是狂狷孤仿,所以朋友少得用五根手指头来数者都有剩,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嘴巴坏。” 闻言,他才知道她原来是在贬他。 屈胤碁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别对我抱太大的期望,否则——到时生不如死别怪我没提醒妳。” 他说得很低、很柔,她却莫名地一阵心惊,总觉得,他像是在向她宣告什么……“你……在说什么呀?”她不懂,她那简单的思考模式,无法理解太多。 多特别的小丫头。屈胤碁定定地望住她,他的下一段游戏,早已悄悄展开——她太纯,纯得不染一丝人世间的丑陋,是那么的超脱凡尘,多完美的人格与气质啊! 然向,却也因为她这不似凡间人的澄净特质,勾动了他体内沈蛰的魔性因子,邪恶地叫嚣着欲沾染她的纯净,夺去她不解人间愁的无邪。 是偏执还是激狂?屈胤碁不想为自己的人格作解析,这女人挑起了他噬血的征服欲,在掠夺的过程中,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道德良知不在他眼中。 他有预感,这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而,无疑地,他依然会是最后的赢家。 “干么……这样看我?”他的眼神害她心里头直发毛。 他微笑,极尽温柔地。“在想,什么样的名字,配得上妳。” 闻言,她移开视线,有些失落地道:“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原是不甚在意的,可是面对他,很难言地,她头一回强烈地希望有个名字,一个代表自己、能够由他口中喊出的名字……这样的感觉很怪,以往不曾有过,那是迟来的自卑感吗? “不肯告诉我?”无妨,对猎物,他多得是耐心。 她知道他误会了,张口正欲解释,突然加入的声音却快了她一步——“丑丫头,妳怎么还在这里,张大娘找妳找得准备剥妳的皮了——” 是刚才的管家伯伯。 她正想说些什么,后知后觉的管家已经发现屈胤碁也在场,赶忙恭敬地喊了声:“少爷。” 少爷?在叫谁呀?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她一脸困惑地随着管家的视线住后看去,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当下,小脑袋瓜“轰”地一声,炸得嗡嗡作响,千般思绪粉碎成片片。 她傻了,小脸一片空白,什么应变措施也做不出来。 他、他、他……是少爷?那他为什么不早讲?还有,稍早之前,她又对他说了什么? 每回想一句,她就恨不得扭下自己的头,狠狠踹个两脚。 真是猪脑袋啊!有哪个当下人的,会有如此不凡的气势?她为什么不早点警觉,还多方对他言行不敬,难怪他说她虫,原来不是无的放矢。 呜……现在她该怎么办哪? 很好,他如愿了。 果然是“呆若木鸡”,这回错不了了吧? 屈胤碁闲适自若地看着她由一脸的痴呆样,到逐渐接受事实,最后是悲惨得像要死掉……“呃……少爷……”一旁的老仆人不解于两人的“凝眸相望”,出声唤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张大娘急着找她,所以……” 屈胤碁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仍旧定在她身上。“从今天开始,这丫头留下来伺侯我。” “啊?” “有疑问吗?”冷眸一抬,不怒而威的冷峻教老管家不小心抖了一下。 咽了咽唾沫,管家战战兢兢道:“没有,老奴告退。” 当房内再度只剩两人,屈胤碁望着几乎吓掉了三魂七魄的小女人,嘲谑道:“妳那盘点心还打算再端多久?手不酸吗?” “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急急忙忙送上前。“少爷请用。” “不了,我怕某人和我以命相拚。”戏弄了人家还刻意加以嘲笑,实在是很不道德,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她红透了双颊,却没胆让抗议出口。 “奴婢该死,不该冒犯少爷。” 然而,她愈是手足无措,他愈是有着恶意逗弄的畅快。 “那我可以坐下来了吗?”顿了顿,存心让她无地自容般,屈胤碁又补上一句:“现在不会再有人死拖活拉,害我跌下去吧?” 她头摇得几乎快掉下来。“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心急地想解释,没想到才刚跨出一步,却不小心勾到椅角,踉跄了下才稳住步伐,但是……看着自手中抛飞出去的盘碟,再看看散了一地的糕点……她傻了眼,欲哭无泪。 很好,这叫罪加一等,这下她要是不死,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屈胤碁要笑不笑地睨着她。“看来妳还是不怎么甘愿给我吃。”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自认不够聪明的她,实在参不透其中玄机。 双膝一弯,她慌乱地跪了下去。“奴婢大意,甘心领受责罚。” “我说了要罚妳吗?” “啊?”她做了这么多错事,据说赏罚分明、冷面无情的少爷却不罚她?这怎么可能! “把妳的名字告诉我,其余的就一笔勾消,如何?” 有这么便宜的事?她傻愣愣地望住他沈晦幽魅的眼瞳,猜不透他的心思。 “呃……我……” “这很值得为难?”他盯住她困櫌的面容。 “刚才……你应该听到管家伯伯……”她支吾地道。原本就简单的小脑袋瓜,一下子找不出适合的词汇解说。 “是的!我有听到,但他并没喊妳的名字。”顿了下,屈胤碁挑眉看去。“妳不会连个名字都没有吧?” 他的话令她羞惭地轻摇了下头。 就算有,也没人会喊,渐渐的,便被遗忘在岁月的洪流中,所有人早习惯了以“丑丫头”称之,连她也是。 屈胤碁无声蔑笑。 的确,一名无足轻重的小丫头,没有名字也不是件多意外的事,反正身分轻贱,没人会当一回事。 遇上她,算是意外吧!而她又正好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陪她玩玩又何妨? “起来吧!”他单手扶起她,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 既然要毁掉一个人,又怎能不给点补偿,否则,如何让她甘心送上自己来让他毁? 这该算是残酷的温柔,还是温柔的残酷呢? 与其指责他,倒不如怪女人人蠢,一场游戏中,如非两厢情愿,又怎玩得下去? 修长的食指,轻抚过她面容上那道刺目的良迹,带若无尽坚决的意念——他,将给她前所未有的甜蜜,让她幸福得不舍得死去; 同时,也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噬骨凄绝的痛苦,让她连一刻都不想再活下去! 她望着他。明明,他的神情是那么的柔和,然而,一阵寒意却没来由地窜上她心头。 “少……少爷……”她说不出这种感觉,好怪、好……不安。 “用不着这么诚惶诚恐,往后我们还得天天见面。” “你——是说真的?”她本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一思及以后可以常常看到这张出色不凡的脸孔,她的心跳便不受控制,跳得好快、好快……“我还以为妳虽然杆成了石像,但听觉仍是正常的。或者……”瞥了她一眼,他不疾不徐地又道:“妳情愿回去让张大娘剥皮? 第4章 我不以为妳这一身细皮嫩肉剥掉之后还能剩什么。骨头吗?” 缺德的人就是这样,随便几句话都能损人。 “才不是。”她皱皱秀鼻。“张大娘声音好尖,像巫婆,每次被她吼完,耳朵都嗡嗡嗡地一直叫,头好昏,我情愿留下来伺候你。” 巫婆?亏她说得出来! 屈胤碁哼笑。“所以和我这个爱计较、人绿差、嘴巴又坏的人四目相对,就不觉得委屈了?” “呀!”哪有人这样的!她都已经够丢脸了,还老拿那些话讥笑她,他是不是打算取笑她一辈子啊? ※※※ 高朋满座的茶楼中,一座精致的厢房被隔绝于扰攘喧嚣之外。 两名气质迥异、却同样卓尔不凡的男子置身于其中。 微敛起冷魅幽邃的眸子,屈胤碁轻执玉杯,慵懒奇书网地啜饮杯中琼浆,尽管只是再不经意的动作,仍是散发着致命而魅惑的气息。 对面的男子颇富兴致地研究着。 一个人,居然能随时随地都那么要命地吸引人,幸好现下没有女人,否则,三魂七魄不全被勾了去才怪。 可偏偏,这家伙总是将女人视为最下等的动物,鄙夷、并且不屑,真不晓得什么样的倾城红颜,才能教他恋上。 换言之,这屈胤碁就是生来伤女人心的。 “看什么?”一记冷眼丢了过去,屈胤碁对上朱玄隶探测的目光。 朱玄隶不以为意地摊开手中的折扇轻摇几下,换了个角度继绩欣赏他的“姿色”。“我在看貌胜潘安、冠绝古今、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盖世美男子啊!” “无聊!”屈胤碁哼了声,不打算理会这个老是没个正经的多年挚友。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长得帅本来就是要给人看的,让我多瞧几眼会死吗?小器的家伙!”尽管口吻嬉笑不羁,从朱玄隶身上仍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无与伦比的优雅尊贵,不难想见其尊荣。 “堂堂临威王爷,难不成有断袖之癖?” 遭人一阵奚落,朱玄隶却不见愠色,仍是一派悠闲。“如果能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当个汉哀帝追随者又有何妨?” “不要拿我和女人比。”屈胤碁嫌恶地皱了下眉。 “还是这么排斥女人?” 屈胤碁以一声冷哼作答。 “别这样嘛!你不觉得美人极为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尤其千娇百媚的女人,她们能带给你的快乐,想必你也知之详,那么,若是一边抱着人家,占尽了便宜,一边又还拚命地嫌人家,这样的行为你不觉得实在可耻得令人唾弃?”尽管同样的话题都快说烂了,一有机会,朱玄隶仍是不忘“晓以大义”一番。 会和屈胤碁成为莫逆,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说来丢脸,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技院。那时,他正和里头的红牌名妓打得火热,然后呢!也不晓得是打哪儿冒出了一名恶霸痞子,看上了他怀中娇滴滴的大美人,嚣张地拿钱来砸死人,士匪似的嘴脸,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而他,自是当仁不让喽!比钱财,他还怕砸输人家吗? 倒不是说他对那名女子有多眷恋,而是——攸关男人的面子问题嘛! 没想到,那人简直没品至极,一吆喝,随身的打手一个个全涌了上来,还真亏他拳脚工夫不马虎,否则,怕不真成了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当有人乘他大意,由身后偷袭的当口,冷眼旁观的屈胤碁顺手化解了他的危机。真的是“顺手”哦!这家伙酷得要命,嫌百花楼的酒难喝,随性砸了出去,刚好就“很不小心”地砸到了他身后的痞子,那力道,足以将一个硬汉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叫娘。 那时,他看着对方抱着被砸出一个大洞的头哭天抢地,很疑惑地问他:“酒难喝也没必要砸得这么使劲吧?”怪吓人的。 屈胤碁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总该有人为我的不痛快负责。” 言下之意,合该算那家伙倒霉,坏了他品酒的雅兴。 朱玄隶朗声大笑。这位仁兄有个性,他开始有交朋友的兴致了。 他不请自来,很大方地坐了下来,径自斟了满杯。“想喝酒是吗?我请客,阁下大可喝个痛快,免得下一个被砸烂脑袋的人成了我。” 屈胤碁没表示什么。默默喝他的酒。 在那之后,朱玄隶成了挥之不去的苍蝇一只,时时打他面前冒出,死皮赖脸得让人很想扁他。 只是很奇怪,他的冷言冷语兼千年冰块脸,就是冻不熄朱玄隶满腔热情,直到被烦得受不了了,他才冷讽着对他说道:“临威王爷苦苦纠缠我一介升斗小民,究竟是何用意?” 朱玄隶愣了下。 早在离开百花楼之后,他就摸清了屈胤碁的底,没想到对方亦然,而且还不将他烜赫的身分放在眼里,一点都不买他的帐。 这屈胤碁不简单!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下,不缠他到底,他就不叫朱玄隶。 不介意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依旧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而且还自得其乐,脸皮厚得完全不觉得那是丢人现眼的行为。 如今回想起来,他还真觉得自己很犯贱。 不过,倒也不是没代价啦!至少,这家伙总算良心发现,肯“垂怜”他了。 为何会这般执着地与屈胤碁相交?若要他说,一时之间,他也很难分析出个所以然来,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很难形容的,谁教他打第一眼开始,就好死不死地对屈胤碁欣赏毙了! 像屈胤碁这种孤绝冷情的男子,一颗心是全然不具温度的,但是若能认他认定,那便是一生一世的事。 这样的个性,实在很偏激,难说好或不好,他冷傲得不将世间的一切看在眼里。 知心相交的朋友,他朱玄隶,算是唯一。 而倾心相恋的红颜……不晓得是哪个幸运的女人,过程也许辛苦,可一旦让他交了心,那便是绝对的痴狂与执着。 这也是屈胤碁令他激赏的原因——一名标准的血性汉子。 “可耻是吗?这也是向某人学的,你不晓得什么叫“血缘” 吗?”冷到骨子里去的讥讽,字字带着剧寒,拉回了朱玄隶游离的神思。 他回眼瞧去。“你又含着冰块说话了。” “没办法,我这个人无血无泪,天生就是个冷血动物。” “为了一个糟老头,划不来吧?” “你又怎知,我纯粹是为了报复,而不是天生卑劣?” “这么说来,我也很卑劣了?”朱玄隶一脸苦恼,陷入愁云惨雾中,煞有介事地摆出自认为最羞愧的表情。“怎么办?我没有一个纵情荒淫的老爹,老娘也没因此而被气死,更没有一段孤寂凄冷、可悲复可叹的童年,我该怎么为我的不健全人格脱罪啊?” 屈胤碁沈下脸。“你觉得这很有趣?” 哦喔!台风了、打雷了,变天了……“好可怕哦,吓坏人了。”朱玄隶意思性地抖了两下,然后神色一换,嗤哼道:“你少来了,摆那什么死人脸?欲求不满啊!不是我要说你,为了报复这咽不下的一口怨气,弄得自己的心情无时无刻处于恶劣状态,实在很无聊。” “这丑陋的世间,本来就没有太多令人心情愉快的美好事物。”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朱玄隶很用力地抗议着。“就拿我来说好了,你不觉得我很可爱、很迷人、美好到了最高点吗?” “嗯哼!”屈胤碁睇他一眼,不予置评。事实上,他是在怀疑,他怎么有办法忍受这恶心的男人这么多年? 什么态度!居然斜眼看人! 朱玄隶摇头,算了,暂时不和他计较。 “你打算就这样和你老头斗到死吗?” “或许。”屈胤碁的口吻淡得彷佛与他无关,只因那人的存在与否,并不是多重要的事。 呵!多凉薄的亲情,他的心,早在幼年,看着母亲含怨而终时便已死绝。 “难道就没有一个女人能令你留恋?”明知这问题有多蠢,朱玄隶还是禁不住想问。 “你在说你吧?”冷肥一挑,屈胤碁的脸上似有若无地掠过一谑笑。 朱玄隶为了一名不知其名,也不知来自何处的女子念念不忘、“寸身如玉”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 闻言,朱玄隶立即变了脸色。可恶!这家伙敢嘲笑他! “屈胤碁!你就不要栽在女人手里,否则,我会记住你今天的表情!”若有那一天不嘲笑死他,他朱玄隶下辈子宁可投胎成女人任他玩弄! 奇怪,乍闻此语,屈胤碁的脑海竟不期然浮现一张不甚完美、却十足纯真的脸庞……“是吗?”他喃喃自言,突然冒出一句:“玄隶,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女人,可以是绝对的单纯无邪,完全没有任何的心机,就像白纸般地纯洁无瑕。” “你的新欢?”朱玄隶有些许讶异。 屈胤碁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不知凡几,他从来不会在他面前提及,因为无足轻重,所以也不认为有讨论的必要,而这回……看来似乎很有趣。 “应该说,新的挑战。” “啧,真无情。” 一向都是这样的,只要屈胤碁看上的人,可不会理会对方是黄花闺女还是放浪婊子,他狂热于过程中的掠夺,不仅是身,更是全然的灵沈沦、失去自我。 掠夺的过程中,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温柔地道尽醉心情话,决裂时,也能眼也不眨地看着对方在他面前死去。 第5章 曾经,就有一个愚蠢女人,天真地以死相逼,以为他会有些许眷恋,毕竟,两人曾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 没想到,他就这样看着她刮破手腕的血液在他面前泛流,直到她只剩一口气,芳魂即将幽幽飘离,他才冷漠地唤人前来收尸,朱玄隶还没看过有谁能比屈胤碁更冷血的。 当然,那名女子最后并没死成,可也从此绝了念,心如死灰。 这般强势、俊美邪魅的男子,最是能让女人爱得痴狂惨烈,而爱过之后,便是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真的很造孽,有时连他都觉得,这恶劣的家伙该下十八层地狱。 虽然,女人一个换过一个的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光风霁月,但差异在于,什么女人能碰,什么女人又该敬而远之,朱玄隶一向区分得很清楚,这样应该算很有道德了吧? 况且,他认为美人生来就是要让男人宠的,他只会给予无尽怜爱,而屈胤碁呢?给予疼宠的目的,竟是为了日后生不如死的折磨,真是差劲透了。 相较之下,他就觉得自己善良得不得了。 然,偏偏,就有一群女人不怕死地硬要挑战那颗结冻又结霜的心,明知危险仍爱飞蛾扑火,那么粉身碎骨也只能说她们活该了。 “能让你视为挑战的女人,想必不简单。”朱玄隶不免心想:唉,又一个女人要倒大楣了。 “是啊!她很特别,特别到——值得我花心思去收服。” “哦?是艳冠群芳,还是绝丽无双?”若是,那他这个观尽天下美人的风流情圣可得瞧上一瞧,以免有遗珠之憾。 “不,她并不美,真正挑动人心的,是她那双眼,彷佛能摄人心魄,澄亮明灿得有如一汪清池,一如她不染俗尘的纯洁灵魂。” 不曾见他如此用心地形容一名女子,朱玄隶惊异地瞅着他瞧,好像他头上突然长了角。胤碁该不会动心了吧? 嘿!这可有趣了。看尽天下姝绝佳丽,依然心如冰铸,没想到一名平凡的小丫头倒让屈胤碁动了凡心,他有预感,事情会很好玩。 “然后呢?”朱玄隶又问,他正在兴头上呢! “这样的纯洁太碍眼,这世间,本来就该是残酷丑陋的,所谓的美好,只是笑话一则,我会让她恨之欲绝、怨之欲死,再也无法保有柔软纯善的心灵。”屈胤碁冰冷地道。 这人有病啊!没药救了。 “喂,屈胤碁,我发现你很变态耶!人家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又碍着你什么了?她又没得罪你,你干什么一定要毁了人家?”朱玄隶不以为然地叫道。 一抹阴晦的眸采飘过屈胤碁的眼瞳。“对!这就是我——不可理喻的偏执。” “你——算了,我不要跟你说了。”反正一定没结论。 只能祈祷那名无辜女孩够聪明,别步上以往那些女人的后尘,拿身、心、灵魂来陪葬。 因为他很清楚,那代价将是难以言喻的惨烈。 情况真的只能用峰回路转来形容,平日最不受重视的小小丫头竟然也能咸鱼翻身,跳脱灰头土脸的厨房,转移阵地去伺候少爷,这对所有人来讲,可说是求之而不可得的待遇呢! 能够日日与俊伟不凡的少爷四目相对,真是让一群俏丫鬟们嫉妒得差点胃出血。 当少爷的贴身丫鬟是件极轻松的工作,平日除了伺候少爷的饮食起居之外,其余的时间便天人地大、随她高兴怎么混就怎么混。 若是少爷正好有事在忙,或者出去办事,那更是“家里没大人”,逍遥快活得几乎要飞上天去。 这等际遇,教所有人看得好眼红。 虽然,她曾听几位在府里待得比较久的长辈说,少爷十分严厉,要她凡事谨慎,别触怒少爷。可她瞧也不会呀!她觉得少爷人很好,一点都不难相处,像上回她说他爱计较、难相处,还讲了他好多坏话,他都很大方的原谅她,为什么大家都把他说得好像很可怕的样子?他们一定是误会他了,下次见着大叔、大婶们,她一定要跟他们讲。 端着冰镇银耳汤前住书房,她边想,一边很笃定地告诉自己。 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件事,就是不喜欢有人冤枉少爷。 走着走着,书房已然在望。 这阵子,她已经比较不会迷路了,刚开始,少爷老是等她的饭菜等到饿扁肚子,可是他都没有怪她哦!连骂一句也没有,害她觉得好愧疚。 但是他会笑她,而且是很用力、很用力地嘲笑。 像刚开始那几天,他会说:“终于来了?再晚一点,妳大概正好赶得及给我扫墓上香。” 什么嘛!她不过才晚一个时辰,哪有这么夸张。 再过几天,他又会说:“真可惜,沧海没变桑田,而我,还是没饿死耶!” 再接下来,他会讪笑着告诉她:“不错嘛,有进步了,我还以为我会等到海枯石烂呢!” 直到最后,她小小的脑袋瓜终于能准确地记住观风苑的方向及建筑结构,并且准时将饭菜送到他面前时,他竟然用力揉了几下自己的眼睛,然后见鬼似地看着她。“不会吧?我明明没饿昏呀!怎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幻象?” 好侮辱人对不对?彷佛她得蠢得像猪一样才正常似的。 要知道少爷已好久没在正常时间吃上一顿饭了,所以她当然能理解他看着饭菜,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的模样。 再者,要换作别人,对于不太精明的她,绝对少不了一顿严厉的责罚,哪能放纵她这么久,可是少爷都没有,虽然嘴巴坏坏地老爱取笑她,但他对她是真的很包容,所以,她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不管如何,她真的好高兴能留在他身边伺候他,这么好的少爷,要她伺候他一辈子她都甘心。 “少爷。”她轻唤了声,探进头去。 “没把自己弄丢耶,普天同庆。”屈胤碁随意瞧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拉回手边的书册。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少爷别老拿这事儿取笑人家嘛!”她跳了进来,嘟嚷着小嘴抗议。 “当心我的银耳莲子汤。”屈胤碁凉凉地丢来一句,顺手翻过下一页继绩看。 “是,奴婢遵命——”尾音拖得长长地,她皱着俏鼻,神态娇憨地将银耳汤给奉上。 “妳这丫头。”屈胤碁横她一眼,端过瓷碗舀动银白剔透的银耳就口。 她托着香腮,眨巴着大眼靠近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甜度适中,银耳入口的触感不错,莲子也熬得恰到好处。” 他下了个中肯的评论,然后抬眼看向眼前发亮的小脸。“怎么,妳想吃?” “才不是。”她吐吐粉舌,模样可爱极了。 “是吗?想吃就直说哦!我不是那么小器的人。免得到时口水流满地,那就丢脸了。” “真的不是啦!”她鼓着粉颊用力辩解。“人家只是想知道我做的银耳莲子汤合不合你的胃口而已。” 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他把她形容得像贪吃鬼一样,好没面子。 “这是妳做的?” “对呀!”她甜甜笑着。 不知名的光芒从屈胤碁脸上一掠而过,快得无法捕捉。 小丫头春心荡漾了呢! 这种事,她其实只要交代厨房一声就行了,然而她却有了亲自为他准备一切的心情,谁能说他不是在她心中占有某种地位了呢? “想讨好我啊?” 讨好?她皱皱秀眉。 才不是,她只是单纯的想对他很好、很好而已,就算他不是少爷,她也会这么做的。 可是这种话怎么能说?好羞人。 那……算了,顺着他的话讲总没错吧? “对呀,犯法吗?” 屈胤碁玩味似地挑高眉。“大胆的小丫头!光是这句话,就一点也不像讨好,反倒像挑衅。” 啥?这样也算犯上啊?这少爷真龟毛。 “那不然呢?”她偏着头,好伤脑筋地思考着。“你直接告诉我,我该说什么好了。” 屈胤碁闷笑一声,这丫头真的是纯到全然不识人间险恶。 “又笑我?”她一直都很怀疑,少爷为什么会指定她来服侍他,他应该知道她这颗小脑袋并不怎么聪明,就算原先不知道,后来也应该受够了才对,可是他还是没有换掉她。 那么、他又是为什么留住他口中这个笨笨的她呢? 后来,总算让她想出一个答案来了:因为她很好玩,每天少爷都要取笑她好多次,多到她数不清。 既然她唯一的用处就是娱乐他,那好吧!就让他笑个够好了,常保持好心情,身体才会健康,她给他笑没关系。 可是她还是很疑惑啊!她又没说什么。 于是,她忍不住问:“少爷,我是不是真的很好笑?” 他一愕。“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每次看到我,就会把我当呆了一样取笑——就算我什么郁没做。” 屈胤碁抿抿唇,状似挣扎。“一定要说?” “当然。”她的态度极为坚持。 “那好吧!”屈胤碁清了清喉咙。“妳不需要做什么,因为妳本身就已经是个笑料十足的笑话了。” 闻言,她气鼓了嫣颊。“什么话啊!” 没错啦!她承认,自己的确是迷糊了点、傻气了点、迟钝了点,再加上少根筋了点,但……也不至于像个笑话吧?真恶劣!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屈胤碁突然冒出这一句,听得她一头雾水。 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第6章 “辛弃疾的词,没听过吗?”他深思的眼,似欲望进她纯净的灵魂深处。 她摇摇头。“没机会读书识字。” “像在形容妳。有着不识愁滋味的无忧与纯真。好好保有妳那份不染纤尘的清灵无邪吧!这是很难得的。”毕竟,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在不久的将来,她将只剩欲哭无泪。屈胤碁残酷地在心中接绩道。 “这首词叫什么名字啊?好像很有意思。”她感兴趣地问着。 他若有所指,一字字意味深远地道:“丑、奴、儿——” “噢!”她对“丑”字很敏感,他是不是又想取笑她啊? 想着,她虽然知道他这阙词还没念完,这会儿却失了兴致,不想再追问下去了。屈胤碁倒也没表示什么,深望着她,然后说道:“人人都有名字,妳,也想要吗?” 她轻咬下唇,沉默半晌,才轻点了下头。 屈胤碁沈吟道:“就唤奴儿吧!如何?” 她讶然地仰起头。是——“丑奴儿”当中的那个吗?他究竟是何涵义呀?是不是连他也觉得她丑? “怎么,不好听?” “不……不是……”能有个代表自己的名宇,是多美好的事,而且还是由他所赐予。她只是弄不懂他的心思……“那就这么决定了。”屈胤碁故意不去理会她百折千回的思绪。“这名字是由我所取,妳必须永远记住,奴儿。” 一声奴儿,贴上了他的所属印记,彷佛宿命。 她,注定会是他的。 一手轻画过细嫩的脸庞,蝶栖般的低沈柔音温存醉人。“想不想识字?” “呃——”像是被雷给劈到,她弹跳起来,瞪大了水灵星眸。 他……他刚才……是不是很亲密的……摸了她一下啊? 他的指尖像是有名不知名的魔力,淡淡的温度留在嫣颊,烧烫的热度持续蔓延,太阳都还没下山,晚霞却全都住到她脸上来了……她怀疑热辣的小脸很快就会着火似地烧了起来。 意乱情迷是吗?屈胤碁审视着她,唇角噙起难以察觉的谑笑。 这青涩生嫩的小女孩,比他所想象的还要羞怯呢!不过才试探性地小小碰她一下,她就脸红得几乎昏倒。 看来,又是一个无知的小处女。 无所谓,这在他来讲,一点差别都没有。 “我问妳,想不想识字。需要再重复第三遍吗?” “那个……我……你……”他问这个干什么? 小脑袋迷迷糊糊,她本能地道:“想是想啊,可是奇书网又没人肯教我。” “我不行吗?”他问。 “啊?”淡淡的一句话,又教她愣了个十足。 “嫌弃我啊?”屈胤碁反问。什么反应嘛!嗟! “不,不是……”她连连摇头。“我不明白,少爷为什么……” “那就是妳太蠢,怕又被我嘲笑?” “才没有。”她急忙回道,能读书识字是很难得的,被嘲笑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习惯了。 “可是……少爷这么忙……” “所以才需要一点消遣啊!” 她努努嘴,皱着小脸。“拿我当消遣?” “反正妳闹惯笑话了。”他答得很大方。 瞧瞧,这是人话吗?好没天良。 “人家才不会,不信你等着瞧,我一定很聪明、很聪明给你看。”一时呕不过,奴儿姑娘下了战帖。 “嗯哼。”屈胤碁挑高一边的眉毛,脸上一点也不掩饰地挂上大大的“怀疑”二字。 呜……这少爷怎么这样啦!把人给瞧得好扁。 等着!她要雪耻!她要出一口气,让少爷心服口服! ※※※ 然而,不争的事实却证明了屈胤碁的鄙视是对的。 “笨蛋!妳在鬼画符啊!”就连最基本的永字八法都给她扭曲得难以辨识,她还想学个鬼啊? 算了,对于她,他是彻底绝望了。 “送妳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妳呀,是寡妇死了儿子!” 什么话!奴儿很不服气地站了起来。“人家哪有很没指望,我觉得我今天有进步了。” “好。请问妳进步在哪里?”屈胤碁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我……进步在……”声音愈来愈小,奴儿很认真地盯住墨痕未干的纸张,想找出今天和昨天的差别。 啊,有了! 她笑逐颜开地道:“你看,我今天笔划都没少,而且有组合在一起。” “是啊!比起昨天“分尸”的惨况,妳今天能留它个全尸,孔老夫子的确该含笑九泉了。”所以说,要不是他太坚强,早就吐血给她看了。 习惯了他的恶毒,奴儿一点都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道:“我们继续。” “还要继续?”他哀鸣。奴儿姑娘是嫌不够丢人现眼,还是高估了他的坚强度? “我说奴儿,妳饶了我吧!我已经被妳笑到无力了。” “不管,这个很重要,我一定要学好。”奴儿坚持道,态度极为认真。 “好吧,妳想学什么字?”他问,大不了再一次笑到腹疼而已。 “你的名字。” 执笔的手一顿,屈胤碁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挥墨而就。 第一个字才刚写好,她就开始蹙眉;再来是第二个字,她秀眉打成了死结;第三个字……她垮下小脸,五官皱成一团。 “怎么……笔划这么多啊?”奴儿苦着一张脸,试图讨价还价。“能不能少一点?” 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笔划多寡,岂是他能决定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连个“永”字都写不好的人,你能指望她什么? 屈胤碁叹了口气。“是妳自己要学的,要是太难,那就放弃好了。” “谁说要放弃?我一定把它学好!” 奴儿那张清秀的小脸,散发者坚毅执拗的光彩,那一刻,屈胤碁的心头莫名地一悸。 像要逃避什么,他匆匆别开眼。 要驾驭她的人是他,不是吗?怎么他的情绪反而受她牵引了呢?这太可笑,也太荒谬了! 是错觉吧?心,早已宛如一江死水,如何能再有波动?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毫不起眼、青涩无知的黄毛小丫头。 单纯的奴儿,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专注地埋首练字去了。 她心中,只有一个意念:什么字都可以识不得,什么字都可以写不好,就他的名字,她一定要学会。 一遍又一遍,深深地,将纸上苍劲潇洒的字体映入眼帘,也烙在心底,藏在无人探知的灵魂深处,成为一则羞涩的少女心事。 ※※※ 隔日。 “少爷,你看。”手边的书看到一半,一张纸凑了过来。 屈胤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放下书册,接过那张纸,先是横看,再竖看,最后还倒过来看……说实在的,他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出来没有?”瞧她发亮的大眼,是那么期待地看着他,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心在此时泼她冷水。 “妳——等一下,我再研究、研究。”屈胤碁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将眼珠子黏在那张画若无数扭曲线条的纸张上头。 “好,你慢慢看。”奴儿可是信心满满的。 “这——是一个字?”初步研判,好像是这样。 “对。”说着,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那——”完了,接下来他就是瞪凸了眼珠子,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了。“可不可以提示一下?” “不可以。”奴儿噘起小嘴。这么明显的一个字,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好啦,就一点。”他又不是神,什么提示也没有,猜得出来才是奇迹咧! 奴儿歪着头想了一下。“那好吧,它是一个姓。” 姓? 屈胤碁微愕地张着嘴。有这么奇怪的姓吗? 仰起头,迎视眼前的小脸,他抿着唇,表情有点怪异,像是想笑、又拼命隐忍的样子。 “是不是——”他压低了嗓音,很困难地挤出一个字:“康?” “不对。”奴儿的笑容开始住下掉。 “那——是周?” “也不对。”闻言,她的小脸开始僵硬。 “蓝?葛?雷?庞?朱?”搞到最后,根本是天马行空,乱猜一通,甚至就连朱玄隶的姓都暂时借来用了。 “不对、不对,都不对啦!那几个字差那么多,怎么会像呢? 少爷,麻烦你认真点,别敷衍我嘛!” 屈胤碁按住发疼的额角。“奴儿,妳别为难我好不好?赵、钱、孙、李,妳自己挑一个,我真的尽力了。” 奴儿失去光彩的小脸挂满了失望。“我就知道会这样。”她闷闷地道。“还说我呆,你更夸张,连自己的姓都认不出来。” 屈胤碁闻言差点栽到椅子下去! 他瞪大了眼,抓起那张纸。“妳说这个字是“屈”?我的老天爷!妳饶了我吧!奴儿!想笑死我也不能这样。” 说完,他真的不客气地爆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少爷最讨厌了!”她咕哝道,不服气地抹抹脸。“你等着看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把它写得很漂亮,不让你有机会错认成任何一个字!” 哟!奴儿姑娘不堪奇耻大辱,发下宏愿了呢! 屈胤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小脸,双唇抿得死紧。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不行!他真的忍不住了! 转过身,他努力地将成串笑意咽回腹中。 少爷的表情好古怪哦! 奴儿眨眨眼,大惑不解地看着背身而去、双肩抖得厉害的他。 第7章 “怎么了吗?少爷。”她绕到他面前问道。 屈胤碁看了她一眼,又将脸别开,表悄更加怪异。“没有。” “我不信。不然你不会摆那种表情,好像便秘。”奴儿不死心地缠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袖,非要挖出一个答案不可。 屈胤碁一听,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笑得肠子几乎打结。 “妳……妳……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吗?”奴儿不自觉又摸了下。 “妳……哈、哈、哈……没怎样,一点也没怎样……” 骗人!都笑得说不出话来了,哪有可能没怎样。 “少爷!”她不依地嚷着。“不要笑了,快告诉人家嘛!!” “我偏不。” “少爷!” “叫祖爷爷也一样。” “不要这样啦——”她又移近他一步。 “妳不要过来。”屈胤碁瞪着她的手。袖口一角已经被她“染指”了,他可不想再扩大灾情。 奴儿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看见了一双沾着黑墨的手,再想想她碰了无数次的脸……一瞬间,她恍然大悟,终于晓得少爷在笑什么了! “讨厌啦,你怎么不早说!” “我才在怀疑咧!妳是把整个砚台的墨水都往脸上倒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奴儿已经可以想象这张脸有多可笑了。 “你真坏心。”看到了也不跟她讲,就会嘲笑她。 奴儿嘟嚷着移开脸,使起性子来了。 “生气啦?”屈胤碁凑近她,逗弄道。 “不理你。”昂起小下巴,很有个性地不看他。 没有过比她更嚣张的丫鬟,她似乎忘了谁才是主子。 “妳确定?”异样的邪笑在屈胤碁脸上扬起,可惜她没看到。 “对。”她坚定地说,她要很有骨气,说不理他就绝不改变心意。 但奴儿却没想到……一双长臂竟由后头伸来,将她纳入温暖厚实的胸怀之中,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立刻绵绵密密地包围住她……像是被雷给劈到,奴儿的小脑袋一片空白。 他、他、他……在做什么呀! 少爷怎么可以抱她?而且还……用很温柔的那种方式抱她……翻转过她的身子,屈胤碁的双手一点也不打算离开奴儿的纤腰。“还是不打算理我?” “呃……”要说什么?她早就失去思考能力了。 凝视她意乱情迷的小脸,屈胤碁在心底冰冷地讽笑。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逃过他所撤下的迷情网,眼前清纯的小丫头也一样! 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最是能让女人芳心迷乱,这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我就一直抱,抱到妳肯理我为止哦!” 什么?那还得了!奴儿急忙叫道:“好啦、好啦,我理你了。” “这样啊。”他点了一下头。“那既然妳打算理我了,那么应该也不介意让我抱一下才对。” “怎么这样!你说话不算话,小人啦!”奴儿哇哇大叫。 他并没有抱得很紧,可是她就是觉得快不能呼吸了,心跳得好快、好快,她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再让他抱下去,她都要生病了。 “妳呀,傻里傻气的!”他轻笑,微松了手,但仍是没有放开,抬起手极尽温柔地在她脸庞轻拭。 现在又是……什么情形? 奴儿眨着盈盈大眼。脸庞上滑动的大手,极轻、极柔,似在呵护什么,那好像是一种叫……“柔情”的东西……害她头昏昏的,好像喝醉了一样。 可是,也不对呀,少爷怎么会……她……噢!不行了,她什么也没办法想,她快昏倒了…… “奴儿,真的不过来吃点东西吗?”屈胤碁含笑的眼飘向趴在窗台边忙了一上午的小女人。 “不要。”奴儿回得好干脆,继续埋头苦干。 “过来嘛,不要再虐待文房四宝了。我特地留了妳最喜欢吃的蟹黄芙蓉糕,妳不吃我可要吃喽!”他不死心地再度游说。 “当心变成大肥猪。”她凉凉地道,头也没回。 “那也是妳害的。我要是讨不到老婆,妳得负全责。” 才不会呢!奴儿明白,少爷有好多人喜欢,而且她们都好漂亮,大家也都知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头就直冒酸泡泡,好不舒服。 自从少爷抱了她之后,她就不晓得怎么搞的,每次见到他,心便不听话地乱跳,害她都不敢看他了。 她是生病了吗?要不然怎么会有一下子酸酸,一下子甜甜的感觉?像个傻子一样。 见奴儿还是不理他,没辙,屈胤碁只好主动走向她。 “别费工夫了,妳就是写再一百年,也没人认得出那是什么字。”嘴巴坏的人就是这样,一开口便损人。 “你走开啦,不要管我,我一定要把这个字练好。”奴儿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黏到纸张上头。 小丫头在躲他呢! 犀锐如他,又岂会看不出那抹难言的羞涩情愫。 他摇了摇头,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开口说:“那是笔耶,妳当妳在会绣花针啊?” “都一样啦!” “不一样。”他探出手,将她的中指移到适当位置。“这样才能准确地勾勒出每一道笔划。” “噢。”奴儿低低应了声,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怕吸纳太多属于他的气息,“病情”会更严重。 惨了、惨了,脑袋又开始糊成一团,她快喘(奇*书*网^.^整*理*提*供)不过气了……每次他一靠近她就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想,是笔划顺序的问题。”他突然冒出一句。“妳没有一个顺序是对的,难怪写出来的字不能看。” “呃……”拜托,现在重要的不是笔划顺序,而是她能不能顺利活下去好不好?他干么愈靠愈近,存心和她抢空气啊?她都呼吸困难了。 俯低身子,屈胤碁似有若无地贴近她,他的大掌覆上柔荑,极温柔地带领她写着自己的名字。“看清楚哦!” 一笔一划,轻缓地挥洒纸墨间,同时,也深深刻划在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坎上。 奴儿瞪大眼,努力要自己心无旁鹜,将视线死死地黏在纸面上,不去感受其它,要不然,不受控制的心可能会兴奋得跳出胸口。 写呀写的,一个“胤”字都尚未完成,他莫名地停顿下来。 奴儿疑惑地想转头,然而,他左臂却不晓得在几时环上了她的腰,下劲一缩,轻道:“别动!” 短短的两个字,似有无尽魔力,她愣了住。 他就靠在她纤细的肩头上,脸庞贴在她颈侧,闭上了眼,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着:“妳信吗?我现在只剩一个念头——就这样与妳相偎,再也不放手。” 他、他在说什么啊?是他真的讲了那些话?还是纯粹出于她的幻想? 完蛋了,她快精神错乱了。 “少……少爷……”她结结巴巴地唤了声。 屈胤碁微微颤勤了下,旋即松手退开。 “没什么,妳继续练字吧!”然后,他头也没回地快步离去。 “少……”他一句话都没向她解释,奴儿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感觉胸口空空的,好像掉了什么……她是不是真的病得很重、很重了?而那些来自于少爷的情绪,又代表着什么呢? 她不懂,以往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胸口,她是如此极度在乎着一个人,为他迷乱、为他牵动所有的悲喜……会不会……就因为少爷在她心中变得很重要、很重要,所以她才会这样?那不就是说——她喜欢上少爷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关系,反正少爷人很好,她可以偷偷喜欢他,偷偷关心他,只要不让别人知道就行了。 轻轻吐了口气,奴儿在心中悄悄做下决定——她要喜欢少爷很久、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改变。 ※※※ 才刚决定要永远喜欢一个人,没想到,他却不理她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管啦!她又没做错什么,他怎么可以不看她、不理她、也不和她说话? “少爷……”奴儿轻道,房里其实已经纤尘不染了,但她就是故意东擦擦、西抹抹,逗留着在他房里不愿离开。 然而她待在这里那么久了,他还是没正眼瞧过她。 到底怎么回事嘛!他为什么突然对她视若无睹起来呢? 奴儿的心好慌、好乱,她不要他这样对她。 她并不指望他和她一样的喜欢她,她只是希望,他们能像以前一像,虽然她会很丢脸,但她情愿被他嘲笑。 “别忙了,先出去吧,奴儿。”屈胤碁总算开了口,却是赶她走。 闻言,奴儿僵直了身子。“少爷……为什么赶我?” 明明,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偏偏,出了口的却是这句话。 其实她很想问:是不是她哪里惹得他不开心?还是他觉得她很烦?她如道自己下怎么聪明,他是不是也受不了她了?光想到这里,她就好难过,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那她又怎会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好呢?她也想改呀!只要他肯告诉她。 “没有,我只是习惯一个人。”屈胤碁仍是不看她一眼。 他的声音好冷漠,就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奴儿轻咬下唇,有好多的话想问他,却一句也出不了口。垂下头,她默默地依言退下。 就在同时,屈胤碁不着痕迹地投去一瞥,那张落寞伤怀的小脸,并没有逃过他的眼。 无疑地,小丫头动了真情。 第8章 这一点,他并不意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只是想探探她感情的深浅。 若即若离、欲拒还迎的方式,最能折磨女人的芳心,而事实也证明,他用对了方法。她太纯了,纯到不晓得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轻易地便任他瞧了个一清二楚。 稚嫩如她,怎会是他的对手呢? 她也许还不晓得吧!她已一步步走入足以颠覆她的痛苦深渊之中! ※※※ 人声悄寂的午后,除了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便只剩沙堆上划动的稀疏声响。 一笔一划,奴儿专注地在沙地上,写下模糊难辨的名字:一个于她而言,有着不凡意义的名字。 少爷说,他习惯一个人。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她是多余的? 她也不愿这么想,可是他的神情这么冷淡,让她觉得心好痛。 他一定很讨厌、很讨厌她了……一道暗影笼罩上娇小的身躯,奴儿本能地仰起头,背光而立的男子,正是拧疼小小芳心的人。 “少爷……”她讪讷地唤出声。 他不是不要她烦他吗?怎么又跑出来找她? “还是不放弃?”屈胤碁看了眼沙地上的字痕,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永远不会放弃的。”奴儿轻道,一如她对他的心。 他静默着,突然什么也不再说了。 可奴儿却捺不住满心的忧惶,追问道:“少爷,是不是奴儿什么地方惹你不开心了?” 屈胤碁深沈地瞥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奴儿很没用的,什么事都做不好、不会说好听的话,老是没大没小地冒犯少爷,人又笨拙,不够机灵……”奴儿细数着自己的缺点,愈说愈无地自容。 “妳做的银耳莲子汤很好喝。”他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她眨眨眼。 “所以妳不笨拙。”屈胤碁抬眼看她,幽邃瞳眸泛着柔光。 “别看轻自己,奴儿。妳有妳的好,那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谁能如妳一般,何着纯净无伪的心灵呢?” 所以才会让他强烈地想摧毁她!在他愤世嫉俗的阴晦世界里,这样的纯真令他痛恨。 是偏执吗?屈胤碁不得不承认,也许朱玄隶说对了。 “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奴儿反问,说来还有些哀怨。 屈胤碁别开眼,奴儿由他眼中读出了几许挣扎。 “别问了!” “那怎么行!你说给我听,我们一起想办法。”虽然她不是很聪明,但是她会很努力地帮他,总比他一个人伤脑筋的好。 见他仍是不语,奴儿急了。“快嘛、快嘛,你说呀——” “够了,奴儿!妳别理我好不好!”屈胤碁一手挥开纠缠着想讨个答案的奴儿,力道一时失控,她跌退了几步,被甩到墙边。 “唔——”奴儿惊呼,疼死了!这面墙没事这么硬做什么,害她差点撞散了骨头。 “奴儿,妳没事吧?”屈胤碁见状,像是无限懊恼,赶忙蹲下身察看。 她摇了下头,反抓住他的手。“告诉我好不好?少爷。我想分担你的苦恼。”“妳就不晓得什么叫死心吗?好,我告诉妳,我的苦恼就是妳呀!” “我?”奴儿好惊讶,神情一片慌乱。“奴儿做错了什么吗? 少爷,你快说,我会改的。” 屈胤碁叹了口气。“妳还不明白吗?不是妳做错了什么,而是……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喜欢上妳!” “你……咳、咳……喜欢……我?!”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呛死她。 完美如神祇,又有如天边寒星的少爷,是那么尊贵、那么地可望而不可即……他会喜欢她? 不可能的,对不对? 奴儿惊乱无措地猛摇头,傻气地喃喃自语:“是幻想,一定是幻想……” “不!这是真的,连我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屈胤碁捧住她晃动的小脸,与她相视。 “少爷……你别开我玩笑……”她觉得自己好虚弱,都快挤不出声音来了。 “如果真的是开玩笑,那就好了……”覆在娇容上的大掌缓缓移动,有如蝶栖一般,珍怜地轻轻碰触。 为何他从不曾细看?眼前这张容颜,其实一点也不丑,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清雅韵致,并不绝艳,却自成一股耐人寻味的幽柔美感。 指尖自有意识地拂开迎风轻扬的发丝,屈胤碁放纵着灵魂去游走,追寻自身的渴求。他倾身俯近她——打从他碰着她开始,她就再也无法移动,她的感觉突然间变得好敏锐,每一道似有若无的抚触,皆牵动了灵魂深处最纤细的情弦。 奴儿觉得自己好像呆子,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也没办法出声,只能紧张着别让失速的心跳出胸口。 但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形? 奴儿不解地睁大了水灵星眸,看着他朝她愈靠愈近,直到——四唇贴合。 以往,生活中的一切就已让她应付不暇,单纯的心灵,不曾容下男女情思,也没有人告诉过她,所以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奴儿感到既陌生,又迷惘。 他……贴着她的嘴……很轻地舔着、吮着……麻麻热热的感觉由唇片传递来,但她知道,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接着,他引导着她分开双唇,她不晓得他想做什么,也没能力去判断了……他干么和她抢空气啊?惨了,她快吸不过气来了……然后……他的舌又跑进她的嘴里,而且还碰到她的……说不出的震撼抓住了她,有颤悸、有迷乱,还有一丝丝的欢悦……火热的舌勾动她,交缠共舞,宛如一体。她的味道,出乎他所想象的甜美,令他想一再深尝,他狂乱得几乎迷失了自己……及时拾回一丝理智,他喘息着离开诱人的香唇,额际与她相抵。 老天!他是怎么了?这不是做戏,只有他才知道,那一刻他是真的忘我地投入其中。 以往,再怎么狂热如火的灵肉激缠,他都能把持住自己,冷眼看着身下的女人为他激狂,为他如痴如醉,但是眼前的小女人,却轻而易举地让他失了控。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带给他真正的欢愉,肉体上的宣泄,只是一种形式化的进行,他早已麻痹,而她,却成了例外,让他只想就这么拥着她、吻着她,缠绵至天涯的尽头……多可笑的念头!屈胤碁自我厌恶地皱了下眉,甩开那些扰人的情绪,他低头看她,才发现她小脸红通通的.像是快昏倒了。 “呼吸呀!傻丫头。妳想憋死吗?”他带着些许挑弄意味,往红滟滟的朱唇轻吹了口气。 似有若无的气息拂掠红唇,也吹乱了她的心绪。“你……靠这么近,我没办法呼吸啦!” “那可不行。”屈胤碁坚决摇头。“妳得习惯。” “为什么?”奴儿不解地问道。 “我可不希望往后和妳恩爱时,我的女人却不给面子地昏倒在我怀里。”他笑谑道,俯下头又偷了个香吻。 “呀!”她惊呼一声,急忙将脸往他怀里藏,不让他再有机会做那羞死人的事。 “我……不太明白……”带点疑惑地,她低问。 “不明白什么?我为什么对妳做那样的事?”瞧见她闪着纯真困惑的大眼睛,他就明白,她完全不懂其中的涵义。“傻瓜,那是一个吻。” “吻?” “嗯。只有我才能对妳做的事。” “那……这样我就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了吗?”在她纯然的想法里,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他,其它的都不重要。 他笑而不答。她却不曾留意,那抹笑中,全无温度。 想永远留住他?呵,那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就是女人!当什么都没有时,她能够说着无怨无悔之类的话,可是一旦一给她机会,便会食髓知味,贪得无厌。 正因如此,对于女人,他可以玩弄、可以狎戏、可以残忍,却从不认真,只因——他找不到认真的理由。 ※※※ 两人相处时,最常做的事,是拜读古圣贤的智慧。 很正气凛然吧?连他都不敢相信,要让朱玄隶知道,肯定会笑得由美人怀中跌下床去。 奴儿不若他过往的任何一个女人,会用撒娇媚态与他浓悄蜜意,反而有多远闪多远,害他想偷香窃玉还得花一番工夫。 她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甚至没想过该用什么手段来抓住他的心。 “过来!妳躲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妳。” 奴儿吐吐粉舌。“才不要,你会毛手毛脚。” “我——”屈胤碁很忍耐地吸了口气,重重点了下头。“很好,等一下碰到不懂的地方,妳就不要来问我!” 威胁话语一出,奴儿果然乖乖地走向他。“好嘛、好嘛,我过去就是了。” 哎!这大概是他仅有的利用价值了。 而且,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情形。奴儿在识字及吸收学问上极为快速且聪颖,唯独写出来的字就是不能看。 到目前为止,比较浅显易懂的诗句,她都能自行理解了。 她很喜欢读书,看得聚精会神时,还会嫌他太吵呢!照这情形看来,她根本就不需要他嘛! “妳这现实的丫头!”屈胤碁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将她安稳地搂坐在他腿上,忍不住叹笑着低斥。 “人家这个看不太懂。”奴儿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很大方地将手中的书递了出去。 看吧,又来了。 屈胤碁叹了口气,很认命地顺者她指的地方看去。 “上邪! 第9章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吟咏完她所指的内容,他要笑不笑地挑起眉。“妳在昭示我什么吗?” “暗示?”她偏着头思考。“那是什么意思?” 看她灵灿的明眸中一片迷惘,他确定她是真的不甚明了。 清了清喉咙,屈胤碁一本正经地道:“这旨诗的意思是说,有两个人,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想了解对力的弱点好打击他,如果他的寿命够长的话,便诅咒着,一直到山没有丘陵,江水都枯竭了,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和地都合在一起,还是决绝地要和对刀卯到底……” “哇,有这么可怕的仇恨啊?”奴儿听得一愣一愣地。 “妳还真信啦?”屈胤碁爆出一声大笑,要不是他搂紧了奴儿的腰,她铁定会被震到椅子下去。 “那不然呢?”她觉得他依着字面上解释得很合理呀! “那是一首类似海誓山盟的情诗啦,小笨蛋!” “差那么多哦?” “其实是一体两面。”他突然道。“当对方成了妳挚爱甚笃的情人之后,他何尝不是妳最致命的要害?他若有心伤妳,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不管是情还是仇,总注定要纠缠个你死我活,直到生命的尽头。” 正如奴儿此刻的处境,当她有了这首诗上的心情之后,那便是无涯痛苦的开始。奴儿听得一知半解。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像是在奉劝她,别付出太多,免得受伤? 是啊!为什么? 屈胤碁亦自问。 那不是他的目的吗?他为何在伤人前,还好心地要她早作防备,不忍伤她太深? 他从来都不是个会心慈手软的人,突然之间,却对她有了太多无法理解的情绪,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听不太懂……”她低低吐出疑问。那只是一首很单纯的诗,不是吗?可是他的表情好复杂沈晦,她一点都不懂。 “告诉我,奴儿。妳爱我吗?”屈胤碁接过她手中的书,让她契合地贴靠在他胸壑,两相倚偎。 “爱?”那是她生命中不曾出现过的字眼,奴儿备觉艰涩难解。“和喜欢一样的意思吗?” “不一样的。喜欢,可以同时有不只一个的对象,而爱,却是不变的执着与专一,那是一种极致的情感,是以维持一生一世。” “我懂了,就像我对你一样嘛!”听了他的解释,奴儿露出娇憨欣喜的微笑。 多么坦率直接的情感表达,她甚至不曾说上一个“爱”字,却教他——动容。 屈胤碁抚上娇容,倾身舔吮她小巧细致的耳垂。“我要妳说出来,认认真真地说一遍。” “我很爱、很爱你哦!”她仰头看他。“你也是吗?”她记得他说过喜欢她,也是那种极致的喜欢吗? 屈胤碁避而不答,细腻地舔吻雪颈,停在柳腰上的手,顺着细致曲线往上游移,覆上了胸前的柔软丰盈。 察觉到他正在做的事,奴儿细细地轻喘一声。“少爷……” “嘘,别说话,只需感觉。”他的大掌探入她凌乱的衣襟之中,隔着中衣,揉抚着软玉一般的酥胸。 可是……这样好怪。 然,奴儿终究还是没能让话出口,因为迷乱已取代了所有的知觉。 愈来愈狂肆的挑弄,在她体内产生一股陌生的情潮激荡,除了依附他,她已无法可想。 如此美好的触感……老天!屈胤碁真不敢相信,光是这么碰触她、吻着她,他便几乎要失了魂。 她有一副极好的体态,这是他早就知道的,柔滑似水的肌肤,宛如一块温润美玉,莹白剔透,最是能令男人销魂。 不为做戏,不为掠夺,头一回,他强烈地渴望一名女子—— 寝房的门霍然大开,惊动了迷醉情潮中的两人! “老……老爷……”奴儿慌乱地跳下屈胤碁的大腿,退到一旁又惊又急地拉拢凌乱的衣衫。 屈老爷面色不豫地看了奴儿一眼,又将视线移到毫无愧色的儿子上,沈怒道:“老管家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真的放荡到这种程度,连自家的下人都不放过!” 屈胤碁漫不经心地拉整衣衫,完全不把父亲的涛天怒火看在眼里。“这点小事有必要惊动父亲大人吗?老管家就爱小题大作,真是愈老愈胡涂了。” “你——”看到他那不知悔改的轻狂态度,一下子气煞了屈老爷。“这样还叫小事,是不是要等闹大了人家的肚子才算大事?” “这点父亲大人就不用担心了,儿子我虽不成材,但在这方面,可比你高明多了,你几时看过女人哭哭啼啼地到你面前要求认祖归宗过?”像是存心要气死他老子,屈胤碁一手拂开奴儿颈边的青丝,以指背赏玩似地来回挲抚她凝白的纤项。 奴儿缩了下,有些不安地仰首看他。“少爷……” 他们刚才是在说,少爷曾经有过很多、很多的女人吗?听老爷的口气,好像她只是他最新的玩弄对象,而少爷的态度,好家也是认同的……“嚧!”他摇了下头,食指带点调情意味地轻点了下奴儿的朱唇。 “够了!”屈老爷看得肝火大动。当者他的面都这么旁若无人了,那背地里,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你平时要怎么玩女人我都不管,就是别动到自家的下人身上去,搞得处处春色无边,府里头规矩何存?” “那也是向某人学是啊!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不晓得吗?父亲大人,你不心虚,儿子我都替你汗颜了。”屈胤碁轻快地笑出声来,里头却含着冰冷的讽意。“屈胤碁,你搞清楚!你是我的儿子,我再怎么样都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几句尖锐的讽语,便教屈老爷恼羞成怒,火冒三丈。 “那倒也是,好歹你是老子嘛!得留些面子才成。”屈胤碁一本正经地点着头,十分受教地附和着。“可是父亲啊,我觉得我还是比你幸运多了耶,至少我没有老婆,不用背负逼死妻室的罪孽,也没有儿子,不用担心上梁不正,下梁会跟着不成材。” “你、你……”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记忆中那个不过是比较早熟沉默些的儿子,早已失去了人性温暖?吐出的话语,一字字更甚利刀寒冰,似欲置人于死,冷酷无情得令人难以想象“你到底想怎么样?”再动用早已荡然无存的父威只会更显可笑,他泄气地不再强撑。 “我想怎样?”屈胤碁扯出难看的笑。“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怎样,自从母亲在我面前死去之后,我就什么也不想了!”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母亲受不了荒淫无度的父亲,抱着他哭尽了泪,然后决绝地将利剪刺进心窝。 她的血、她的泪,有着炙热的温度,烫疼了他。 而那时,他亲爱的父亲又在做什么?跟着不知名的女人寻欢作乐,全然不理会结发妻子的死活。 看着母亲一滴又一滴地流尽青春,流尽生命,他无感的心,也随之死绝,冰冻的血液,不再流动,亦不再沸腾。 也或许说,他的血,已在那时随着母亲流尽。 是报复吗?因为一个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与父亲一同逼死了他的母亲,所以,他恨着天下的女人,再如何绝丽无双的美貌,都无法令他的心为之燃烧、悸动。 女人唯一的作用,只有泄欲!既然她们不介意让他“物尽其用”,他又何须客气? 看着他阴郁偏执的容颜,屈老爷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这孩子是匹难驯的脱缰野马,如果可以,他也想放弃这个儿子,偏偏,胤碁却是他唯一的子息,他荒唐了一辈子,这,会不会是一种报应呢? 庞大的家业,到了挥霍无度,却又毫无经商长才的他手中后,日渐的颓靡,直到胤碁晓事后,他才不得已地将一切交由儿子接手。 值得庆幸的是,胤碁有着惊人的不凡才干,本已风雨飘摇的家荣,在他手中重新奠下根基,并且蓬勃发展,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财富累积的速度令人无法想象,时至今日,连清算都得花上个把月的工夫。 只是他却不晓得儿了是不是存心与他作对,胤碁的浪荡轻狂,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身边的女人个个绝色,却也没一个得以善终,糟蹋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也没见他于心不忍过。 胤碁的荒唐与放荡,一度让他厉言训斥,而他却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屈老爷这才悲哀的发现,他早就没了管教儿子的权力,他根本拿他莫可奈何。 既无威严,也无实权,他在这个家中,只是徒具虚名,“安享晚年”,是他唯一能做的,一旦扯破脸,不利的绝对是他。 多么现实的考量观点,没有亲情,只有利之所驱。 ※※※ 不知过了多久,屈老爷早已离去,屈胤碁却仍是动也不动(奇*书*网^.^整*理*提*供),宛如僵化了一般,沈凝的脸庞一片阴晦。 “少爷……”奴儿怯怯地低唤,带者忧心。 屈胤碁默不作声,连看她一眼也没有。 “少爷。”她又喊了声,移步向他,软腻的小手悄悄覆上他略微冰凉的五指。 感觉到她的温热,屈胤碁微微一震,抬眼看她。 “你刚才的样子……让我觉得好陌生。”记亿中的少爷,有点邪邪的、坏坏的,喜欢捉弄她,不过看着她的眸光,总是温暖的。 但,就在方才,他像完全换了一个人,浑身充满来自地狱的阴寒气息,嗅不到一丝属于人性的温度,让人心惊,也让人无法近身。 第10章 “妳害怕?那就滚远一点。”他冷声讽道。 “不,不是的。我不怕,真的不怕。”奴儿急切地摇着头,握紧了他的手表态。 “妳不怕?”他扬起眉,低低的笑声,却是那么地挣狞且令人寒栗。“就算会被撕得尸骨无存,妳也不怕?” “不会的。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对我。”她说得好坚定,灵澈的瞳眸中,闪着矢志不移的信任。 他被那样的光芒震慑住! 傻丫头呵!他一点也不值得她这般信任。打一开始,他就企图撕毁她的纯真,教她生不如死,甚至现在也是,他一点也不明白,她这可笑的信任由何而来? 感觉他眸中的沁寒消褪些许,她小心翼翼地探问:“你和老爷,应该是亲父子吧?” “那又怎样?”他冷言道。 “我觉得,你不该对他那么坏,他会很伤心的。” 闻言,屈胤碁沈下脸。“妳懂什么!”一个小丫头哪能了解他的心情? 奴儿并没有被他骇人的表情吓到。“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 他是你唯一的亲人。”连爹都没有的人是很可怜的,就像她一样。 “够了!奴儿。妳最好认清妳的身分,我的事用不着妳管,滚出我的视线!” “可是……”奴儿欲言又止,她只是关心他啊!他何必这么凶? “妳再多讲一句,我发誓会劈了妳!”屈胤碁一拳重重捶向桌面,阴郁的脸色足以教人退避三舍。 “我……我……”奴儿见状吓退一步,轻咬着下唇,委屈的泪光在眼眶中打转。“人家只是为你好嘛……又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 可怜兮兮的低诉,飘进他阴晦的心,有如一根细弦,悄悄扯动了他。 盈盈的水光在眸底闪动,将原本灵灿清澈的水眸,漾得更为澄亮而惹人心怜。 为此,他酷寒的心为之一软。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娇荏的泪颜,教他心悸,带点不舍,带点怜惜……“奴儿……”轻不可闻地,他唤了出声。 她吸了吸鼻子,怯怯地抬眼。 头一回,他发现他竟也会叹息。“过来。”他伸出了手,向她、也向自己投降。 她踩着小小的碎步走近他。“少爷不生气了吗?” 屈胤碁不答,张臂搂她入怀,他的拇指有些粗率、却不失柔情地拭着她颊上的泪痕。 残泪犹挂在眼角,奴儿却绽出了憨憨的微笑。 “又哭又笑的,像个傻子!”他亲了下她红通通的鼻头,用词是嘲弄,口吻却柔得像是爱语。 “人家本来就傻呀!反正你早就知道的嘛!”她爱娇地将脸钻进他肩颈,像个向主人撒娇的小动物。 多纯真的举动啊!不含任何的调情意味,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悸动。 勾起在他颈侧磨蹭的小脸,屈胤碁低头吻了下去。 奴儿没有迟疑,小手温驯地搂住他,启唇迎向他的探索。 这一吻,是饱含欲望与掠夺的。 她是他的,她的一切,全都属于他,从没这般渴望一名女子,屈胤碁所有的思维,全吶喊着对她的渴求,天晓得他忍得有多辛苦,要不是方才被那老头打断,奴儿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 辗转缠吻的唇舌,难舍亦难分,逐渐挑出激狂若焰的火花。 往下探索的他轻轻一扯,系在奴儿柳腰上的束带便悄悄落地,顺着半敞的衣襟,他探入其中,轻掏春光。 “少爷……”意识到他有意接续方才未完的事,奴儿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喜欢?”他恣意挑弄,拂热了敏感的年轻肌肤。 “不是……”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偏偏那又是少爷想要的,而她又不要他生气,所以她好为难。 “那就什么都别说。”屈胤碁再度吻上她的唇,将她压向身后的圆木桌。 撩高了裙摆,屈胤碁的大手肆意探入,隔着薄软的衣料逗弄她。 奴儿轻抽了口气,浑身酥麻的感觉,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要我继续吗?”舔吻了下柔嫩欲滴的红唇,他邪笑地问。 他是情场老手,要勾挑这样一个生嫩青涩的小丫头是绰绰有余的事。 “不……”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能想了。 “言不由衷哦!”屈胤碁根本不理会她说了什么,褪下彼此之间最后的阻隔,邪肆的长指揉压着她发烫的肌肤,以极磨人的方式挑捻藏于花瓣中的蜜蕊。 每碰一处,美好诱人的触感便将他往发狂的境地推去一分,胀痛的欲望已无法再忍耐更多,他直接拉开她的双腿便要入侵——“少爷……”细碎的低吟分去他些微的心神,瞥了眼她如今的处境,他知道她不舒服,毕竟这是她的初次……不忍之情来得突然,咬了咬牙,屈胤碁强压下蓄势待发的欲 求,展臂抱起她,将她放入柔软的床铺后,伟岸硕长的身躯这才压了下来。 望着她,他知道她尚未完全准备好,迷惘不安的小脸让人看了好生怜惜。 低下头,他以着难得的体贴,耐心地沿着雪肤,寸寸吮吻而下。 “这个小东西——”屈胤碁低笑,一把揭去她遮羞的肚兜。 “我们不需要。” “呀——”奴儿惊呼,想遮掩都来不及,他已迅速攫住了她酥胸上的那抹嫣红——以他的嘴。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好奇怪,又好——羞人。 可是那种感觉……奴儿说不出,热麻感穿透四肢百骸,让她既颤悸又欢愉……她的身子,超乎他所想象的柔软,彷佛随时会融化在他怀中,是那么不可思议地契合着他……即使有过太多的女人,尝过各种交欢的滋味,这却是他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感觉,他甚至尚未完全得到她! 这小女人,究竟有着什么魔力呢?无时无刻,总是能给予他最大的满足与恬适——不论身或心。 屈胤碁不禁要想,游戏——也能投注太多私人情绪吗? 那一刻,他迷惘了。 “少爷。”奴儿的纤素小手,爬上他沈思的面容。“老爷说的,是真的吗?” “关于什么?”他反问。 他的风流艳史,以及她只是他的玩物。这是她最在意的两件事。 想了想,奴儿选择性地问:“你曾经有过很多、很多的女人吗?” 吃醋了? 终究还是女人啊!再怎么样的心思单纯,都逃不开女人的宿命。 “我什么都不会说。”屈胤碁道。矜淡的男音,全无任何情绪起伏。“我只问妳,信不信得过我?” “我信。”她连想都没有。 是吗?那她便注定要体无完肤,尝尽焚心噬骨之痛了。 “即使我说,那全是真的?” “不会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不管怎样,我的心永远都不会改变。” 傻呀!女人!别说我没给妳机会,这是妳自找的。 “那么,妳会把自己给我吗?”屈胤碁低低柔柔的耳语,饱含着诱惑。 答案是毋需置疑的。因为那是少爷所希求,所以,不管是什么,她都不会犹豫。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别急,我会教妳。”沿着白嫩的玉腿,他深入采掘那片纯净而甜美的少女禁地,挑起令她无措的情欲激流。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随着大手的移动,火焰也愈烧愈烈……她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一种空虚的感觉,等待他来填满……“我……好热……”她呻吟着。 “我知道。”掌下的湿烫,宛如世间最甜美诱人的果实,邀他采撷。 “你会一直这样,很疼、很疼我吗?”奴儿纯真地问着。 灿似秋水的明眸,不含一丝杂质,澄净清灵得夺人心魂,那一刻,他看清了自己是多么的浊秽,竟心虚得不敢直视她。 避开她的眼,屈胤碁像要逃避什么似地拉开她的腿,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利落地穿透了她。 “啊!”奴儿尖喊一声,那样强烈的痛楚来势汹汹,几乎教她无力招架。 屈胤碁僵了下,轻细无力的泣语飘过耳畔——“疼……” 灵魂深处,有根细弦被人轻扯了下,一股不知名的柔软情绪,牢牢包围住他。 对他交付纯净之身的女人不在少数,对她们,他不曾怜惜过,也不会将她们为他所承受的疼楚放在心上,游戏的过程中除了无情的掠夺外,再无其它。 然而,凝视她泪眼汪汪的模样,本该不予理会的心,竟兴起了前所未有的不舍,疼惜她的泪,与她楚楚堪怜的模样。 他让自己深埋在她体内,不再妄动,强抑下烧得身心隐隐作痛的欲火,轻细地啄吻她。“真是个爱哭鬼。” “人家疼嘛……”奴儿小小声、好哀怨地说着。 “这是成为女人必经的过程,忍一会儿就好了。”屈胤碁轻道,连他都意外自己竟有耐心哄她,只因温润紧窒的肌肤是如此密密实实地里覆着他,那是最销魂、却也是最严苛的煎熬,体内几乎溃决的激情狂涛都快淹没他了。 “不公平,你都不会痛。”奴儿轻斥。 屈胤碁苦笑。“相信我,我现在绝对不比妳好过。”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讨论这个。天晓得,他有多想纵情驰聘,却又顾忌着怕伤了她……他一手移至两人亲密结合之处,巧妙地揉弄着记忆中的每一处敏感地带。“这样好多了吗?” 奴儿轻点了下头。羞都羞死人了,她哪还说得出话来? 屈胤碁松了口气,这才轻缓地移动,藉由两相慰藉的律动,感受她柔软紧实的快感,点滴释放他折磨已久的欲潮。 第11章 “还可以吗?”他低下头凝视她,过度的压抑,令他额际沁出汗水,滴落在她泛着红潮的娇胴。 “唔……”她迷乱地点头,一股急切的火焰窜烧,只能凭着身体的本能攀附他,迎向能令她充实与狂喜的他。 “噢,天!”屈胤碁闷哼一声,被奴儿的热情激得忘了什么叫温柔,他鸾猛地狂刺娇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欲望,激切地探索着她更深处的柔嫩,两人展开了激狂如焰的抵死缠绵。 “少爷……”奴儿柔媚的低吟,成了最动人的人间天籁。 “奴儿……我的傻丫头……”从不在激情当中喊女人芳名的他,不自觉喊她出了口。 这感觉,是这么的美好……屈胤碁彻底失去了理智,在销魂蚀骨的灵肉情缠中,迷失了自我——奴儿,再一次成功地让他全然失控。 她一直都嫌这条回廊太长,每次经过,都要走好久。 奴儿嘟着嘴,小小声地抱怨着。 才刚绕过转角,冷不防地,一双大掌伸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啊!”她低呼出声,正想不客气地出手教训那个不带眼的登徒子,熟悉醇厚嗓音传入耳中。 “妳跑到哪儿去了?” 多么的令人难以想象啊!他才多久没见到她而已?就迫不及待地想寻找她的身影。 “我去帮你换茶水。”奴儿回身正对他,高举手中的托盘。 屈胤碁单手接过,随手往旁边一摆,将她搂得更近。“刚才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在讲什么?” “没有。”要说给他听,搞不好他那张坏嘴又要笑她脚短。 “才怪。”他轻拧了下奴儿的俏鼻。“想我吗?” “不想。”奴儿想都不想地回道。分开不到一个时辰,有什么好想的? “我却想死妳了。”屈胤碁不安分的魔掌,悄悄爬上奴儿的酥胸。 她只消动动脚趾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谁不知道,他想的才不是她,而是她的身体,少爷真不是普通的好色。 “不要啦!”她挣扎着扭动身躯。“你也看一下地点好不好?” “那我们回房去?”他问,从没这般迷恋过一名女子的身体,本以为只要得到她,那股莫名的吸引力便会消失。 可是从她蜕变为女人至今,整整一个月了,屈胤碁每回见到她,仍是只想剥光她的衣服,将她压回床上,纵情云雨。 “不行。”小丫头很有个性地回绝了。 “妳愈来愈难商量了哦!” “这是原则问题。” “妳也有原则啊?”他听得啼笑皆非。 “有。”她头点得好用力。 “妳一点都不需要我。”他叹了口气,口吻哀怨。 多么怪异的情况,本该是她迷恋他迷恋得不可自拔才对,可事实上,却是他少不了她。 怎会这样呢?一切……好像全走了样。 不知不觉中,为她破了太多的例,而他也愈来愈掌控不了自己的心……原以为两人有了亲密的关系之后,她便会有所要求,可是日复一日,她仍一如往常,安守本分地做着她该做的事,从不曾想过要改变什么,好像真的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 如果她不是那么的特别,也许……也许他便不会这般掌握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吧? 乱了呀……一切都乱了……是不是……到了该疏远她的时候了呢?屈胤碁无声自问。 他从没让一名女子留在他身边这么久。 该得到的,他全都一手掌握,还有什么理由与她纠缠不清呢? 他在她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多到造成了他这一连串的失常。 一旦有了过于软弱的情感,便注定惨败,这一点他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他怎能容许自己对她有过多的迷恋? 是该让自己冷静一下了。 退开一大步,屈胤碁松开她。“不要就算了,反正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他是这么好商量的人? 奴儿愣愣地仰起头,他却没给她机会研究他的表情,转身便拉开了距离。 是错觉吗?傻傻地看着他背身而去的冷淡,奴儿竟由其中嗅出一丝决绝的味道,他远去的身影……令她莫名地感到忧惧不安,彷佛,他将就此一步步走出她的生命……这实在很没道理,他们刚才不是还笑笑闹闹,温存相依吗? 奴儿笑自己的患得患失。 偏偏,乐观的说词,却安抚不了兀自忧惶的心……※※※ 真的是她多心了吗? 一连数日,少爷待她,不再如以往一般亲昵温存,反而若即若离得令她难以捉摸。 像是刻意的疏离、淡漠,态度也多有保留。 没道理,对不对? 可它就是发生了。 拉回游离的思绪,见着他有意处理生意上的事物,她赶忙上前。“少爷,我来研墨。” 这一直都是她在做的事。 “不用了。”屈胤碁冷然回拒。 她傻住了。 “为……为什么?”他真的半点也不让她靠近……“我有必要向妳解释吗?” 这话是拐着弯在告诉她,她什么也不是吗? 奴儿敏感脆弱的薄泪涌上眼眶。“可是……我想留下……” “别让我再说第二次。”屈胤碁沁冷的幢眸,宛如严冬寒雪,她的泪,再也软化不了他。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奴儿轻咬唇瓣,忍下心伤,无言地退出房外。 他不需要她,在他眼里,她只是多余……是的,她就是读出了这样的讯息。 这还会是她多心吗?她第无数次问着自己。 看着她落寞悲伤的纤影,看着她含泪退开,再看着一室归于岑寂。 屈胤碁双拳握得死紧。 那一刻,他居然强烈地想将她搂回怀中。 这是什么鬼情绪?糟透了! 他懊恼地低咒着,他向来习惯了掌控一切,生平第一次,心绪难以由己,那种捉摸不住的感觉,令他倍感愠怒。 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反应,使得他断然决定中止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顿然发觉,在那之前,他竟不曾有过结束的念头,不曾想过要放开她……至今仍是! 还是这么强烈地渴望她吗?屈胤碁挫败地叹息。 看来,企图冷落她的作法并无多少成效。 是该找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冲淡那莫名的情绪了……※※※ 走近屈胤碁的寝房,阵阵的女子娇笑声传入奴儿耳畔。 奴儿心口一紧,好似根根利针戳刺,疼楚难当。 近来总是这样,他无视她的存在,与人调情作乐,女人一个换过一个,全都千娇百媚得令她自惭形秽。 从没想过要独占他,也知道以她的身分,不该奢望什么,但是这样的难堪,她真的无法忍受啊!她看得出来,他是存心要羞辱她。 吸了口气,忍住了在眼眶中打转的泪光,她挺直身躯,推开了房门,将他吩咐的酒菜布上。 不论如何,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什么都能忍。 屈胤碁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挑逗着怀中女子,旁若无人地将手探入美艳佳人襟内,狂恣地揉捏着丰盈的玉乳。 女子娇呼了声。“别这样嘛,有人在呢!” “害羞什么?这事儿,她的经历比妳丰富多了。” “你怎么这么清楚?难不成你“证实”过?”美人的话中,隐含着浓浓醋意,女人的心眼可是很小的,小到容不下一拉沙。 “一个由我一手调教、玩腻生厌的女人,妳说我清不清楚?” 屈胤碁嗤笑。 奴儿冰凉的心手一颤,几乎拿不稳酒瓶。 是吗?玩腻生厌?这就是他突然冷落她的原因? 那名女子不由得多看了奴儿几眼。 “也不怎么样嘛!你怎会看上这么个丑丫头?”要姿色没姿色的,比起她可差得远了,凭什么得到屈胤碁的眷顾? “她是丑。”他满不在乎地淡讽道。“但那又如何?我只管尝起来的感觉够不够甜美,足不足以销魂。” “你真坏!”女子笑骂道,迎身回应他的挑逗。 此情此景她还能忍受多久?奴儿绝望地闭上眼,不去看那一幕伤人的画面。 冰冷无情的言语,宛如利刃划过胸口,撕心的痛楚,倘着鲜血,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他眼中,一直是这样看待她的。 而今,没了利用价值的她,对他而言只是多余,她又该何去何从? 不怨,不恨,她只是茫然着,没有他的日子,该如何走下去? 不,她不离开他,就算他厌倦了她也好,她会尽可能不去惹他心烦,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就好。 “哎呀!妳死人哪!”尖锐的娇叱声,令她茫然地睁开了眼。 捧在手中的酒瓶不晓得几时自手中滑落,将屈胤碁怀中的女子溅得一身酒气,而对方正怒瞪着她。 “我……”奴儿根本不晓得这是几时发生的事。 “胤碁,你看啦!她分明就是心有不甘,存心整我。”那名女子根本理都不理她,径自向屈胤碁撒娇诉苦。 奴儿有口难言,凝着泪眼,哑了声无语望他。 他也这么认为吗?觉得她是个不怀好意,会使坏心眼的人? “妳怎么说呢?”屈胤碁似笑非笑地回望她。 他问她?他居然问她?! 她还能怎么说?她只觉得好悲哀! “对不起。”她不做百口难辩的事,默默将这些指责受了下来,抬起衣袖为她轻拭。 “妳滚开啦!谁要妳帮我擦。” 第12章 她反手一推,毫无防备的奴儿踉跄地跌坐地面,像是嫌气出得不够,她顺手执起盛放点心的精致瓷盘便往奴儿身上砸,奴儿闪避不及,硬生生受了下来。 好痛!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一股热热的感觉自额头流了下来,她昏昏沉沉,有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 女人被嫉妒之心驾驭时的撒泼劲儿,实在很难看!饶是绝艳过人的女子也一样。 屈胤碁轻鄙地址了下唇角。 “够了。”冷眼旁观了好一会儿,在她欲砸出第二个盘子时,他伸手挡了下来。“都见血了,气还不消?” “怎么,你心疼啦?”她不悦地蹶起红唇。 岂料,屈胤碁却张狂地大笑。“很有趣的笑话,妳取悦了我。” 观察着他的表情,肯定了奴儿在他心中全无地位,这才甘心放过她。“滚出去!见了这张丑脸就碍眼。” 反正就是不喜欢她在面前晃就对了,不管这个丑女对屈胤碁而言有无意义。 奴儿挣扎着起身,努力让双眼凝聚焦距,好不容易才辨识出方位,让脑子持续运作,一步步艰难而虚浮地走了出去。 然而,却没人留意,有一刻,屈胤碁复杂的眸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离开他们的视线,她才罄尽了所有的力气,奴儿浑身虚软地跌靠墙面,泪源源而落。 无所谓了。当心灵已是支离破碎的伤楚,身体的疼痛,再也不算什么……※※※ 彷佛是永无止尽的折磨,她逃不开,也没有喊停的权利,只能软弱地任由他恣意伤她,凌迟她伤痕累累的心——她曾经想过,很努力、很努力地想,她到底是什么地方做错了?为何一夕之间,全都走了样?原本耳鬓厮磨的他,怎会冷酷得让她觉得好陌生? 是因为那一日,她拒绝了他,所以他才存心呕她? 也或者,有她无她,根本就无所谓,就像他所言,他并不愁没女人,他早已对她生厌? 日复一日,她早已无心去探究答案,执着地守在他身后,一日又一日,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接着近日来总是昏昏沉沉的脑子,一阵反胃感打心底冒了上来,她不知所云地干呕着,逼退了苍白脸庞上的最后一丝血色。 她不晓得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食不知味,并且时有呕吐的情形。 难道被他伤得太重,不仅知觉,连味觉也跟着麻木了吗? 奴儿的目光再一次飘向摊在桌面上墨痕已干的字迹,恍恍惚惚地笑着自己的傻气。 她究竟还在痴愚地坚持些什么呢?早就没人会在乎了,而她,却还深深地将它刻划在心底,视若珍宝,舍不得抛却。 想起他教她读书练字时的甜蜜,酸楚的泪雾悄悄浮上眼眸。 这是她给过他的承诺,她要练会他的名字,一直以来,她不曾忘怀过。而今,她办到了,矢志不移的情,就像练字过程中的坚决。 执起寄诉着一腔浓情痴爱的纸张,她贴近心口,迟疑了好久,才移动步伐往他的房门走去。 当她傻吧!已然痴绝的心,再也回不了头,就算是被他弃如敝屉,她也认了。 ※※※ 走近房门,道道不寻常的细微声响传了出来,那不是平日寻欢作乐的笑闹声,而是……曾与屈胤碁有过太多激情缠绵的夜晚,那种声音,她当然不会不熟悉。 一阵椎心的剧疼穿透肺俯,奴儿抓紧了襟口,死咬着下唇,疼得发不出一丁点声响,连泪都忘了该怎么流……那是男女交欢的纵情之音! 明知,这是早有预料的事,但是真正碰上,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却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她还要再这样过下去吗? 这种情形,会日日上演,日日蚀骨椎心,直到磨尽了她的生命力,她(奇*书*网^.^整*理*提*供)如何承受得住? 是不是……也该对自己仁慈生了呢? 一直以来,她只晓得为他投注一切,用尽所有来爱他,从无心思多顾及自己一些,而今……还能不清醒吗? 突来的想法,撕碎了灵魂,奴儿轻抽了口气,受下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致命创痛……“妳还想在那里站多久?”屈胤碁含着轻嘲冷讽的嗓音由房内飘进奴儿空茫的脑海。 他应该早就知道她在外头了吧?却还能无动于衷地和别的女人做着这种事……是呵?若不是这般的绝情,他就不是屈胤碁了。 奴儿苦涩地一笑。 此刻,她唯一想的,是还尽他一生的情……推开房门,正好望见他下床穿衣,而床上一丝不挂的女子,依旧媚态横陈,丝毫不以为意。 血,一滴又一滴由划开的胸臆流淌,心,也一寸寸地凝绝。 “过来替我更衣。”他淡漠地下令。 然而,她却没如以往一般,温驯地依言。 静静地,她走上前,过于清亮的明眸定定地望住他。“是不是伤了我真能令你快意?” 屈胤碁一愕。 她从来不会向他质问什么的,他一直都以为,她是个比水更温驯的女人。 “那又怎样?女人若不是自甘犯贱,我伤得了妳们吗?” 怎会有这样的人?恣意伤人,却还嫌弃人家的无怨无悔。 这一刻,她是真的醒了。 全无保留的付出,只换来他的嫌恶与鄙弃,她何苦?再执迷不悟下去,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呀! “我懂了。”她反应出其的平静,不哭,不叫,也不闹,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样子吧? 这样的她,教屈胤碁莫名地不安。 “能不能求你最后一件事?”她好低、好柔地问着,明眸异常灿亮,比任何一刻都要美得夺人心魂。 屈胤碁抿唇不答。 她会说什么,他大致明白,他不认为他有必要答应她什么。 奴儿并不介意他的沉默,近似自言地轻道:“那首丑奴儿……能念完它吗?就这么一次,为我而念。” 他蹙了下眉,一时无法置信。 这竟是她唯一的要求?她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他并没表示什么,收起了短瞬间的迷惑,平缓道:“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而今识尽愁滋味……奴儿在心中反复低吟,此刻,她不禁要想,他是不是打一开始便有心伤她?所以,才会别有所指地吟出这阙“丑妖儿”? 点了下头,她幽幽戚戚地笑了。“谢谢你。” 谢他?他不懂,她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在说这句话?他以为,她该指天咒地,对他恨之欲绝才对。 没再多说什么,她如来时一般,步履轻盈地退开,轻风柔柔地吹起衣裙飘袂,有一剎那,他起了恍惚的错觉,彷佛她会融入微风之中,飘然远去——那股再也触及不到她的感觉,令屈胤碁莫名地感到惶然,差一点就要冲上前去,将她留下,不让她有任何的机会逃开……然而,他终究还是没这么做。 抬起的手,在空气中颓然垂落,屈胤碁目送着奴儿静静走远,一步又一步,在彼此间划下无形的藩篱,直到再也碰触不着她——※※※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一遍又一遍,奴儿无声地喃喃念着。 好一阙丑妖儿! 奇怪的是,她竟哭不出来,双眼干干涩涩的,连想为自己哀悼,都流不出泪。 萧涩的秋风已然吹起。又是秋天了吗?好快。 无言的天,无言的地,无言的秋,与一个无言的她。 若在从前,她一定会天真地问着,秋和愁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诗人们总喜欢把它们扯在一起? 而今,她懂了。 怎能不懂呢?秋心二字,正好合成了愁呀! 秋天的心,她的愁……“天凉,好个秋……”呵,原来,愁,真的是无法形容的,只能浅浅地一遍遍低回!天凉好个秋,天凉好个秋……她会永远记住的。这名最让她刻骨铭心的男子、这名让她寄予秋心,领会何谓黯然销魂的男子……但,她会走,她必须走,正如这萧涩的秋,化为一页泛黄的凄楚回忆。 再不离开他,她真的不晓得,自己会不会死在他一回又一回的冷酷行止中。 人生最痛苦的抉择,也莫过于此了。 拭净最后一滴泪,她,再也无泪可流。 拾起一片泛黄的枯叶,看着它飘离掌心,在天地间舞荡翻飞,一如她凄惶飘零的心……※※※ 看着怀中女子使尽媚术诱惑他,屈胤碁却像麻痹了一般,什么感觉也没有,脑海回绕的,净是那张不甚完美、却灵韵清雅的素颜……整整七天没见到她了,她还在呕气吗? 这是女人最常使的手段,没必要在意。他总是这么说服自己。 可他也知道,奴儿不是个会使手段的人,不管他用多残酷的言行对她,她从来只会逆来顺受,若不是太过绝望,又怎会对他不闻不问? 他真的伤透她的心了吗? 这原是他的目的,可是真正达成,挂记牵念、放也放不开的却成了他。 这样的情绪太荒谬,他一直不予理会,也一直试图以别的女人来取代心头的迷乱,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他还要自欺到几时? 他,一直都只对她有感觉,体内沈蛰的火焰,只有她能点燃,也只有她才能满足他,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寸思绪,全吶喊着对记忆中柔软温香的想念,其余的女人,都只能令他麻木。 他还要再这样过下去吗? 第13章 罢了,他认栽了。既然对她依旧渴望,那又何必再为难自己? 厌烦地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女人,屈胤碁拉拢衣衫,翻身下床。 “滚出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他冷凝地下达命令,床上的女子见他脸色并不好看,也没敢多言一句。 屈胤碁拉开房门,直接差人去唤奴儿前来,然后才回到房中等待。 这名小女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呢?他挫败地叹息了声。 这是他第一次向女人投降。 然而,他等了很久,依然没见到那抹恬静娇柔的身形。他倒了杯水轻啜,一边凝思着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奴儿几天前就离开府里了。”仆人的回复穿过屈胤碁的脑海,瞬间,他的思绪一片空白。 手中的瓷杯悄悄落了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幽寂的室内荡开—— 四个月后。 夕阳余晖染满天际,柔柔地洒落云层,别有一番情致。 奴儿整个人被包围在柔暖的光晕之中,幽然的目光飘向远方,落在谁也到达不了的虚无空间里。 他——还好吗? 无时无刻,她总惦记着他,无一刻忘怀。 很傻,她也知道。只是,牵念他的心,却怎么也舍不去、斩不断。她要他过得好,那么,远方的她才能安心。 为此她会很虔诚地为他祈福,但愿他笑容多些,悲愁少些,眉心别总是凝着郁寒,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心……她明白他其实不快乐。一直到后来,她看穿了他的灵魂,那是一颗包裹着寂寞、以层层冰霜伪装自己的心,所以她不恨他,也从没想过要恨他。 临威王爷说,他在找她,而且找得很苦。 这番话,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再一次激起点点涟漪。 她不懂,是他不要她的啊!那,他还找她做什么呢?她以为,有没有她,对他来说都是没差别的,不是吗? 甩了甩头,奴儿硬生生地中断了纠缠的思绪。 如今,这些答案对她还有什么用呢?那些早就过去了,她不是一在说服自己,让一切化诸回忆吗?难不成,还要再一次自作多情,让自己陷入悲涩的痛苦深渊? 是不该再想他了呵!她喃喃告诉自己。 “奴儿——”轻细的叫唤,由身畔传来。 一下子由迷离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奴儿有些恍惚地抬眼,征忡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回应。“小姐。” “在想什么?”宋香漓实在很不想问,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 自从前几日朱玄隶来过之后,奴儿就表现得魂不守舍,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奴儿在想前几日临威王爷说的话。”奴儿据实以答。 她不会隐瞒小姐任何事,不仅因为小姐是她的救命恩人,也因为小姐给了她生平的第一份关怀。 离开屈胤碁之后,她茫然地不知何去何从,身无分文,偏偏又祸不单行,一群地痞混混的恶意调戏,让她在抗拒中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在逃离狼爪之后,人也伤痕累累,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所幸,正巧路过的小姐及时救了她,否则,她就是死在那里,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这份恩情,教她甘心为婢为奴,一生伺候小姐——虽然小姐一直强调着将她视为妹子之类的话。 “我就知道。”宋香漓气闷地哼道。 “知道什么?”奴儿不解地反问。 “那家伙没安好心眼!”她想也不想地咒骂。 可恶!朱玄隶那个大色鬼到底对奴儿说了什么啦!甜言蜜语讲得连历尽沧桑的奴儿都招架不住。 “怎么会呢?我觉得临威王爷人很好。” “妳不要老在我面前说他好话,那家伙说人格没人格,人家风流他下流,老是见花就采,好像一天不沾女人会死,妳自己说,这种人哪里好?” 奴儿微讶地张嘴看她,好一会儿才低笑出声。“小姐在吃醋?” “我……吃醋?”宋香漓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那家伙嘴巴贱,妳也想学他是不是?” 奴儿忍不住摇头。小姐就是死爱面子。 她叹了口气。“别误会人家了,临威王爷对妳可是一心一意,我又没有小姐的清艳之姿,他哪会看上我啊!” “怎么又妄自菲薄了?我就觉得妳很好,不懂得珍惜妳的人全是笨蛋!” “是吗?”奴儿苦笑。“若真是这样,那少爷为何厌弃我?” “叫那些烂男人去死!”宋香漓的怒气是针对朱玄隶,屈胤碁其次。 看来小姐的醋劲不仅大,而且可怕。 “小姐,我和临威王爷真的没什么,他只是转告我,少爷在找我而已。” “怎么可能?那个该下地狱的薄情郎也会良心发现?” “我也不晓得。”奴儿戚然长叹。 宋香漓一听,神色也跟着凝重。“那妳打算怎么办?” “我是不会再见他的。” “我赞成。”宋香漓附和。若再让奴儿回到那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身边,他不晓得还会怎么折磨她呢! 回想当初救回奴儿时,她那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就让宋香漓想狠狠痛宰将善良可人的奴儿伤成这般的罪魁祸首。 所幸——她的视线,移向奴儿隆起的腹部。 所幸有这个孩子,这让奴儿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看她那么认真地对待着屈胤碁赐予她的一切,未香漓就好感慨。 说到底,奴儿还是在为她的少爷而活,宋香漓从没见过这般痴傻的女孩。 ※※※ 难以捉摸的阒暗梦境中,屈胤碁霍然睁开了眼! 幽幽荡荡的冷寂,依然紧紧包围住他。 下意识里,他探手抚向身畔的空寂。 仍是只有他一人吗?他泛起戚然的苦笑。 是呵!怎会忘了呢?那名以纯然的柔情、真挚无悔地待他的女子,早已远去——再也无法留在没有她的床上,屈胤碁披衣起身,看着窗外仍旧灰暗的夜色。 为什么要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曾经,他狠着心,恣意蹂躏她的真心,总以为任何人都影响不了他,也以为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为他而痴狂欲绝的女子,她不是第一个,所以明知她是那么刻骨痴绝地爱着他,他也不当一回事。 一直到……是的,直到他意识到,他已真正失去她,着慌的心,竟茫然得无所适从。 幽远的目光,再一次飘向镇于桌面的纸张,五指极为轻缓地抚过上头的字痕。 这是她那一天遗留下来的,早在那时,他就该由她异常的神态察觉出不对劲才对,偏偏他却是执意地忽视。 上头,写的是一首诗——一首教他揪心的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傻呀!他都如此待她了,她还在傻气地喃喃念着“与君相知”! 除此之外,上头清楚地写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算不上好看,却工整得足以教他看出,她是多么用心地在练着、写着……她那一天,就是要来告诉他,她已学会写他的名字了吗? 这丫头!她就不能少蠢一点吗?明知他会嗤之以鼻,为何还要送上真心任他糟蹋?她……她实在……蠢得让他生气! 那时他曾不只一次愠恼地揉掉它,以为只要这样,心头纠结的酸楚也能一笔揉去。可是……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留下了它。 奴儿呀!妳究竟在哪里? 四个月了,她音讯杳然,他甚至无法得知,此刻的她是否安好,是否——曾想过他。 他也想抛去这股恼人的情绪,情难由己,至今,他依然牢牢地记着碰触她的感觉,发了狂地想念着她每一寸沁甜馨香……他渴望她!渴望着她温暖的包围,除了她,还有谁能带给他这般癫狂的滋味? 这可恶的小丫头,把他的心弄得一团糟,然后就想挥挥衣袖走人吗? 休想!她是他的女人,这辈子都别想逃开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非找到她不可,绝对! ※※※ “奴儿,妳上哪儿去呀?”宋香漓好奇地看着“盛装打扮”的奴儿。 “到普宁寺去上香。”奴儿一边说着,一边以薄纱覆面。 她不会为自身的容貌而自卑,但却经常惹来他人异样的侧目,并且恶意调戏,这样的事碰多了,她只能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 “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呀?”宋香漓打趣地问。 “奴儿只是一介小女子,没这种超凡胸襟。”接着,奴儿带笑的眼光瞟了宋香漓一眼。“我是去求菩萨保佑,让小姐和王爷早成连理。” 宋香漓俏容微晕,不甘示弱地回道:“妳少来了。我看妳是为了“某人”烧香拜佛,发愿折自己的福来换他一生平安顺遂。哼! 我哪有妳的心肝少爷重要啊!” “小姐!”奴儿难堪地轻喊了声。 既然知道,又何必说破呢?在角落里默默为他祝福,已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你快去吧!自己当心点。” “多谢小姐。” 走了两步,宋香漓又叫住她,看了眼她五个多月身孕的肚子,不放心地又说:“我看不妥,还是我陪妳去好了。” “王爷待会儿要来喔!”奴儿凉凉地说了句。 “啊?”果然,宋香漓迟疑了。 “怎么,这会儿舍不得走了?” “坏丫头,妳笑话我啊!” 奴儿会心地一笑。“奴儿不敢。小姐还是留下来吧,我自个儿去就行了。” 这种期待与心上人相依的心情,她又怎会不懂? 第14章 她真心地希望小姐和临威王爷能有个好结果,别如她一般……※※※ 一到普宁寺,奴儿便发觉自己来错时机了。 今儿个正逢十五,以灵验出了名的普宁寺平日就已香火鼎盛,此刻更是人潮汹涌。 她轻拧了下秀眉,一个不留神,让来去匆匆的行人给撞了一下,踩不住步伐地跌进了一道宽阔温暖的胸膛。 惊乱中,奴儿意识到这是一名男子的胸怀。 温厚的大掌握住了纤肩,稳住她的身子。“当心些。” 相触的瞬间,屈胤碁已发觉她是一名孕妇,只是,她却勾起了他不知名的异样感触。 低醇的嗓音,多似午夜梦回时,萦绕心臆的他……就连这道厚实的胸怀,都是那么的熟悉……天哪!她竟无时无刻都能想起他! “抱歉。”奴儿急急说了句,便快步离开,心乱得甚至不曾多看他一眼。 望着空荡荡的双手,屈胤碁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地望住那道远去的窈窕纤影。 多么的似曾相识啊……掌下震撼着心灵的触感、柔软娇躯的契合,以及那抹不可错认的沁然幽香……这世上,除了“她”之外,还有第二个人吗? 狂狷如他,向来不信神祇之说,今日是见这间庙宇香火鼎盛,才会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进来晃一晃,不知传闻中极为灵验的普宁寺,能否为他寻得那思之如狂的小女人。 没想到……菩萨真有这么灵验?他连炷清香都还没上呢! 扬起邪肆的笑,屈胤碁举步追了上去。 满心虔诚地将牲礼素果一一摆上桌案,奴儿点了三炷清香,在神桌前跪了下来,闭上了眼,以着极为虔敬专注的神态,衷心祈愿。 好有意思的小女人。 屈胤碁噙着笑,饶富兴致地打量她。 虽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可以想象,那绝对是凛然不可侵犯的认真|qi|shu|wang|。他狂妄得甚至不将神明看在眼里,可是她却表现得好像全天下没有一件事比这个更重要了,彷佛只要她一心一意地祈求,神明便会允了她所愿……记忆中,只有一名女子有这般令人怜爱的傻气。 屈胤碁无声移步上前,黑瞳闪起不怀好意的光芒。他也在佛前跪了下来,而且跪得靠她很近、很近,却巧妙地无一丝肢体接触。 奴儿浑然不察,仍是全心全意地替那以为远在天边的心上人祈愿,盼他无妄无灾,平顺至白头。 再三拜了又拜,她才睁开眼,起身想将香给插上,忽然感觉裙裾的一角不晓得让什么给勾了住,她低下头察看究竟,这才发现,她的裙摆竟让一名男子给压在膝下。 微微窘红了脸,她低喊:“公子——” 屈胤碁理都不理她,摆出比她更“专注”的态度,一心一意地“求神问卜”。 奴儿无奈,只得加重音量再喊了声:“公子!” “菩萨啊菩萨!信徒屈胤碁,今年三十有一,家大业大,才干不凡,长得又俊美过人、更胜潘安,出色得不得了,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中龙凤,多少闺女挤破了头想嫁给我……” 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这却不是引起奴儿注意的原因,而是——“屈胤碁”三字,宛如一声巨雷劈进脑海,她震惊地仰头看去! 天哪!是他,真的是他!那张绝俊出众的脸庞,早已深深镂刻在奴儿的心版上,她到死都忘不了! 就在她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震得忘了呼吸时,轻淡的音浪依然不间断地飘过耳畔——“可是我很困扰欸!像我这么完美的人,当然要找一个同样不凡的女人,但问题是,普天之下,有哪个女人匹配得上我?是不是很伤脑筋?唉!原来一个人太出色也是件麻烦事。”长叮短叹了一阵子,他又接续道:“不过话再说回来,要是连我这天纵英才都娶不到老婆,那不是太没天理了吗?菩萨啊菩萨!您不是能解疑难杂症吗?送个灵慧佳人给我如何?不说话啊?我当您答应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他怎么搞的,连在菩萨面前都敢胡言乱语,也不怕冒犯神明。 奴儿愈听,娟细的眉愈是蹙起。 “少——公子!”她叹了口气,二度叫唤,怕被他认出来,声音还刻意压低了些许。 屈胤碁像是“突然”发现她的存在,一脸意外地说道:“咦? 妳在跟我说话吗?” “对。我是——” “妳不要勾引我,我可是个正人君子。”他说得正气凛然。 “我——勾引你?”奴儿一脸错愕。 “要不然妳干么靠我靠得那么近?” 乱讲,她哪有!明明是他自己靠过来的,他怎么可以做贼喊捉贼? “好!好!好!算我的错,麻烦公子——” “那妳要道歉。” 还……道歉? 这就真的太过分了哦! 奴儿无奈地吸了长长的一口气——“好,我道歉,请公子莫与小女子计较。”此刻她只求脱身,不想和他夹缠不清,她就怕再多说一句便会让他瞧出端倪。 偏偏,太好说话的人就会被吃定! “我不接受。”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一点都不晓得什么叫“羞耻之心,人皆有之”的道理,还理直气壮地说:“妳都承认妳是有意勾引我了,那我受损的名节和蒙受阴影的心灵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难不成要让她被勾引回来吗?奴儿听傻了眼。 “公子别为难奴家了。”她已经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了,面对他,她一向没辙,从初识那天至今,一直是如此。 屈胤碁突然静了下来,奴儿一点都不敢指望他会良心发现,懂得检讨,于是疑惑地仰起头,正好迎向他探索般的打量目光。 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你……你看什么?”奴儿音调有些许不稳。他该不会……察觉出什么了吧? “我在想……”他吊人皿口地停了会儿,又研究似地看了她好几眼。 “想什么?”她气虚地接口,几乎没勇气问了。 “想妳一定是菩萨送给我的俏佳人!”屈胤碁露出笑容,开开心心地道出结论。 闻言,奴儿差点昏倒! 她还以为他……以为什么呢?他从来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又怎么可能会认得出她来?也许……也许他早就忘了现今世上,还有个名唤奴儿的痴心女子。 收起突生的哀怜,她强打起精神。“公子别说笑了。” “谁说笑了?我是很认真的。”屈胤碁道。那口气,的确是一本正经。 寥寥数语,无端端又将她平静的心湖撩起涟漪点点,奴儿心慌意乱,想抽身,偏偏又无法如愿——“麻烦公子高抬贵脚。”不愿再听他胡扯,她道出了打一开始就打算说的话。 谁知——“我为什么要?”屈胤碁的表情很嚣张。 “你——”她气闷地轻咬下唇,为难地呆在原地。 其实,她大可扬声一喊,说他意图调戏她,便可轻易脱身了,可是……她怎忍心这么待他? 透过薄纱,他似乎也感受到她楚楚可怜的神韵,再加上他们已引来不少人的侧目,他这才不怎么甘愿地移开腿——在神佛面前打情骂俏总是引人非议嘛!他是无所谓,但他的小女人可受不了这些。 一得到自由,奴儿立即起身将手中的清香插上香炉,然后便匆忙地往后苑奔去。 屈胤碁张口欲言,最后仍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了上去。 “姑娘。”无声无息地,屈胤碁又打她身边冒了出来。 “你——你又跟来做什么!”奴儿退开一步,急恼地问。 屈胤碁耸耸肩,随意看了眼幽静的后苑。 好极了!没什么人,正是个倾诉别后离情的好地点,正好可以“尽情发挥”,他的小女人真是太会选地方了。 “我们都还没谈出结论,妳怎么可以抛弃我。”屈胤碁道,那口吻,像极了被遗弃的怨妇。 “我们哪有什么好谈?”奴儿的口吻是一派的不以为然。 “怎么没有?妳是菩萨送给我的美娇娘,妳忘了吗?” “谁……谁是你的美娇娘?”奴儿结结巴巴。 “妳呀!”他回得理所当然。 奴儿心头酸酸苦苦。 他还是没变吗?见着女人,总爱逗弄一番,看别人为他意乱情迷,然后便觉快意? “公子请自重!”除此之外,她不晓得她还能怎么响应。 “我是很自重啊!瞧,我连妳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要在以前,我早就直接把妳拖上床了。”忍了四个多月的欲望,绝对够她受的! 他的话让奴儿的脸色忽红忽白。 这种话叫“自重”?亏他还有脸说自己是“正人君子”! “你……不要乱来……”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没办法,太了解他的人了,再加上他讲的那些话……她很难不这么反应。 但,屈胤碁只是无辜地眨眨眼。“我什么都还没做,妳就在期待啦?既然如此——”他“顺应民意”地往她跨了步去——“不要!”奴儿惊叫一声,立刻跳开。 “妳小心一点!”他脱口喊道,伸手搂住她。 她不想活啦!身怀六甲竟还敢这么蹦蹦跳跳的。 奴儿错愕地看向他。 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好像很紧张?那算是关心吗? 这一刻,她突然有了很奇怪的感觉,他是不是早就认出她来了? 旋即,奴儿又摇头斥骂自己的傻气。她脸上覆着头纱,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推开他,她连连退了好几步,拉出了安全距离,让自己的脑子能多少保持清醒。 第15章 屈胤碁并没阻止她的举动,但他的黑眸却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然后语出惊人——“决定了,我要要妳!” 他很大声地宣布,又将奴儿吓得神情呆愣。 他、他、他……这怎么可能!屈胤碁是个最鄙视婚姻的人,就算是戏弄,也从不让此言出口。 奴儿都快分不清精神错乱的人是他还是她了。 “我——并不漂亮。”她低低地道。 以往,他总爱嘲谑地喊她一声“丑奴儿”。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她,曾是他弃乏敝屣,不屑一顾的女人,不知会作何反应? “无所谓。”他淡然置之。 是啊!他当然无所谓,只要尝起来的滋味够销魂就行了,不是吗? 奴儿悲涩地想着,没忘记他每一句残酷见血的言词。 “我——有孕在身,你没看到吗?” 屈胤碁目光短瞬间接触到她隆起的小腹,一抹复杂的异常光芒闪过眼瞳,但旋即又消逸。“那又怎样?我并不在乎。” 这样的回答,令她愕然。 “但我心里有人了,我只爱他,没有人能取代。”不指望他听得懂,反正……她就是傻,能用着自己的方式诉尽情意,就觉很满足了,至少,这用不着面对他残忍的嘲讽与鄙弃。 “是吗?妳爱他——”屈胤碁凝思般地低语,深深望住她。 “至今仍是?”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他的眼中盈满她所无法解读的情绪,奴儿没来由地心神一震! 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像是早已看穿了她?那般深幽的眸光……究竟在表达什么? 接着昏乱的脑子,她害怕去深思,也不敢碰触可能会有的答案,唯一的念头,只是慌乱地逃离——屈胤碁没再纠缠下去,定定地望住她远去的身影,放任她找回寸许的喘息空间。 但,那是暂时。只有他的怀抱,才是她最终的栖息处,他会让她再度回到他身边的。 今生,她再也无法逃开。 ※※※ 低垂的夜幕笼罩大地,万籁俱已寂,奴儿的心却再难平静。 回想起白日的点点滴滴,激荡奔腾的心绪,勾起了她一直以来极力隐藏的血泪悲欢。 她并不坚强,相对的,她有的是一颗一捏便会碎去的心。当初离开他,是她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办到,在那一刻,灵魂便已死去一次。 她甚至无法回想,那一段日子,她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意识成日虚虚浮浮,宛如游魂一般,想的、念的,净是他与她共处的每一分时光,有欢笑、有甜蜜、有酸楚,也有刺骨的伤痛……食不知味,寝不安忱,日里夜里、甚至缥渺的梦境中,总是盈满了他的形影、他低沈醇醉的嗓音,她几乎以为,她会因为过度的思念与悲伤而死去。 就在那时,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彷佛一股全新的生命力灌入体内,她有了活下去的方向,空茫的瞳眸,再次凝起光亮。 这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 呵!多意外的惊喜。她腹中正孕育着他的骨血呢!也许,“他”会长得很像、很像他哦! 像是获得了无上的至宝,奴儿万分珍惜地看待着他赐予她的一切,也因为这样,她熬了过来。 本以为,她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却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再见他一面。 今日一见,使得狂切的思念,再一次地泛滥成灾,奴儿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好想他,却始终强压在心灵深处,不敢去碰触。 如今的少爷……怎么说呢?让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浪荡的神采,狂肆的邪笑,这些都没变,只是,幽邃的瞳眸深处,似乎多了抹专注。 专注?这怎么可能?他对女人从不专注的。 “想情郎啊?”低沈的嗓音,自幽静的一室响起。 奴儿思绪一团乱,未经思考便本能地道:“小姐,妳又取笑我——” 然而,她一转身,却对上了那噙着谑笑的俊颜,她吓得神情呆滞。 “我的声音会像女人啊?妳太伤我的心了吧?”他可是自认很有男子气概的。 “少……少爷……”过度的惊吓,让奴儿只差没晕厥。 “不错嘛!还认得我。我还以为妳这无情的小东西早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一点也不晓得什么叫客气,屈某人反客为主,一派悠闲地坐了下去,还自动自发地为自己倒了杯水。 “我……”当下,奴儿的脑筋全打成了死结,什么句子都转不出来。 他、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三更半夜……“我说奴儿,别用这么饥渴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屈胤碁凉凉地丢来一句。 饥……渴?害羞? 喝水的是他,但是差点被呛死的人却是她。 “我有说错吗?奴儿呀!不是我要说妳,咱们一夜夫妻百日恩,妳怎么可以装作不认识我?一声声的“公子”,喊得我心都碎了。” “原来……”她张口结舌。“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难怪他会这么戏弄她! “有必要这么意外吗?”他的表情明显地嘲弄着她的大惊小怪。“妳全身上下,哪寸肌肤我不熟悉?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我不是白混了?” 别有暗喻的言语,听得奴儿嫣颊泛红。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 “妳再说一遍。”音调骤降,屈胤碁一步步逼近奴儿,顿时,无措的她给逼到了墙边。“妳倒好啊!自个儿逍遥快活去,要走也不打声招呼,很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难不成,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奴儿轻咬着唇,备觉委屈。 明明是他先不要她的,他怎么可以反过头来指责她,说得好像她有多对不起他似的。 “那——如果我求少爷放过我,你会吗?” “我考虑、考虑。”他随口漫应,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掬饮着久违的幽香。 还是只有她,最能契合他的灵魂呀……“那……你要考虑多久?”奴儿垂下伤怀的小脸。一直都是这样,他不曾将她放在心上,又怎会在意? 屈胤碁瞥了她一眼,突然有些愠恼。“怎么?妳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逃离我?” “我……”她有苦难言。 “有这么轻易吗?”他冷笑,视线往下移,定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我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牵扯,妳心知肚明,要想一笔勾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那灼然的注目下,奴儿没来由地浑身虚软,因突来的想法而心慌。“你……你想要回孩子?” 屈胤碁皱了下眉。他要一个软绵绵、什么都不会,只会哭得烦死人的小东西做什么? “随妳怎么说。总之,我和妳纠缠定了,至死方休!”如果得这样才能牵制住她,他可以不择手段。 “不可以!”奴儿惊嚷,眸底涌上惊惧的泪水。 她什么都没有,腹中的孩子是她唯一仅存的珍宝,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她唯一的希望都要剥夺?难道他真打算逼死她吗? “求求你,别夺走我的孩子,我……我……” 谁想夺走她的孩子了?他想夺的,是她的身、她的心! “妳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个孩子吗?那我呢?无足轻重了是不是?”他就是觉得非常生气,不爽到了极点。 这丫头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 奴儿眨眨水眸,一下子不太理解他到底在激动什么。 该死的!她还敢故件无辜?简直是欠揍! “看着我,奴儿!我要妳所有的心思都只容得下我,只看得贝我!”屈胤碁道,不是询问或要求,而是直接霸道的宣誓。 “这有差别吗?”奴儿反问,对于一个他所厌弃的女人,在不在乎他有什么不同?她怎么也想不透。 该不会是……男性尊严受创吧? “没差别?”他咬牙低吼。“那妳今天说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哪些话?”她说了很多耶!谁晓得他指的是哪一句。 还哪句话? 屈胤碁深吸了好几口气,差点把牙给咬碎掉。 “妳说妳爱我,无人能取代。” 被一语道出心事,奴儿倍感困窘。 他又要嘲笑她了吗?再一次用轻蔑残忍的言语,将她的心拧碎? 不,她不想再承受这些了。 “我又没说……那个人是你……” “不是吗?”出乎意料地,屈胤碁的神色反而缓和了许多。 “不然还能有谁呢?” “我不要告诉你。” 屈胤碁深深看着她。 她的自我防备有多强烈,对他的情就有多深,这点,他又怎会不明白。 “妳还是学不会隐藏心事。”他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为什么要说谎?承认依然爱我,有这么困难吗?”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奴儿说得又慌又急,彷佛多说几遍,说服力便能加深。 “奴儿!” “我不爱你,我早就不爱你了……”怕听到他冷蔑的讥刺,她掩住耳朵,躲进自我保护的壳中。 屈胤碁张口欲言,却惊见她眸中闪动的泪光。 他沉默下来,不再多言,也不阻止她,任她不知所云地喊着、念着,微倾下身,轻轻柔柔地吻去她的泪。 她错愕地微张着嘴看他,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他……几时变得这么温柔了? “在等我吻妳吗?”屈胤碁仍是不改惯性地嘲弄,不同的是,那其中隐含着难以察觉的宠溺。 “不要!” 第16章 奴儿一听,立刻用双手紧紧掩住唇。 她再也不想沈溺于他残酷的柔情中,也绝不允许自己沈溺,深怕再让他伤这么一次,她真的会死在他手中。 啧!这什么态度?活似要死保贞操似的。 屈胤碁不满地看着她的举动。“放心,我从不强暴女人,除非妳心甘情愿送上门来。” “我才不会……” “不会吗?等着瞧吧!小女人。”说完,他扯下她的手,以着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吻了下她的唇,而后,掠窗而出,消失在沉沉夜幕中,奴儿只来得及感受一抹温热,淡淡地拂掠唇际。 望着空无一人的深沈夜色,她征征地抚上唇畔那抹似有若无的气息,心知,这将会是一个无眠的夜。 ※※※ 在那之后,屈胤碁便时时出现在她眼前,而且都是选在她一人独处的时候。 问他怎么进来的,他总会嬉皮笑脸地对她说:“呆瓜!当然是翻墙啊,难不成还光明正大走进当朝丞相的府邸来偷香?” 奴儿陡然心惊。“你不怕被当成贼啊!” 然后,他就会十足轻狂地回她:“有妳关心,死都值得啦!” 奴儿只能叹息。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日里夜里,他的形影总不时地出现在她眼前,就连入了梦,他都不死心地纠缠相随……这教她如何平静? 奴儿真的不明白屈胤碁到底在想什么,他明明不乏美人相伴,哪来那么多的时间与她纠葛不清?又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她依然没有答案。 正凝思着,一阵细微的声响由窗口传来,她连想都不必,会在夜深人静造访她香闺的,只有他了。 奴儿旋即闭上眼,她以为也许他见着她已入眠,便会识相地离开。 然而,她却忘了一件事——屈胤碁这人八辈子都不晓得什么叫“识相”! 老样子,他大大方方地出窗口跃入,再大大方方地走到床边,最后再大大方方地生了下去。 睡了?那正好。这两个多月来,她老是竭尽所能地抗拒他,实在很不可爱,睡着了正好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谁教妳警觉性低,怪不得我喽!”屈胤碁低语,倾下身去,湿热的舌轻舔了下奴儿的红唇。 不会吧?他这么没人格? 奴儿都快吓死了。她记得他不是说过,他从不强暴女人吗? 噢!不行了,她没办法思考了,热热麻麻的感觉,已由唇瓣泛延开来,当他温暖的唇覆上她时,乱烘烘的脑海早已呈空白状态。 屈胤碁微扬起眉,一抹邪笑揉进了相接的四片唇之中。分开柔软芳唇,他不客气地深入探索,舌尖挑弄着软腻丁香。 怎么办?怎么办?奴儿被这摧情的热吻弄紊了气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很能撑嘛! 屈胤碁低笑,魔掌罩上奴儿丰盈酥胸,恣情揉弄。 “轰”地一声,宛如雷击般,麻了她四肢百骸,奴儿轻喘出声。 屈胤碁再也忍不住,闷笑出声。“妳还要装多久?再不睁开眼,我要开始脱妳衣服喽!到时“失身”可别哭哭啼啼地怪我。” 奴儿霍地睁开眼。“你早就知道了?” 他耸耸肩。“我又不是妳,蠢得天地同悲。” 这张嘴还是这么可恶! “你——走开啦!别压在我身上。”她害怕这样的亲昵,彷佛就快捉握不住自己的心。 “我不。”屈胤碁更加亲密地贴住她,但却细心地不让自己的重量成为她的负担,并且避开她愈见可观的肚子。 “我来看我的孩子也不行吗?” 奴儿无言了。 她是可以拒绝他的接近,但却没有权利拒绝他接近他的孩子。 “你——会想要他吗?”她以为,他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妳要我就要。” 这是什么回答?那如果她不要呢?他也不要了? “信不信?自从妳离去后,我没再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他低喃,轻吻着她的耳垂、秀颈、下巴,蜿蜒着往下移。“因为我不晓得,还有谁能比妳更契合我。” 奴儿昏昏沉沉,听着他的话片片段段飞掠脑际。 契合?他指的是什么?欲望的满足?对他而言,她是不是只剩这样的利用价值?一个泄欲的女人兼生孩子的工贝? 一手拂开她的前襟,轻舔淡吮的唇舌,万般珍爱地在她胸前印下缠绵的证明。 “妳也在等我吗?妳的身体熟悉我,就像没人比我更熟悉妳一样。”屈胤碁道,抚过她每一寸敏感的肌肤,那战栗的悸动,呼应着长久以来的思念情潮。 潜意识里,她还是在等他吗?不,她不知道。 然而,着了火的身体,却热得发烫。 “那就别再抗拒,妳知道我对妳的渴望,从未减少一分。”屈胤碁寸寸往下移,大掌在她圆滚滚的腹间停留了一会儿,才又往下移,来到销魂美好的地带。 渴望……他对她,有的只是“渴望”而已。奴儿喃喃告诉自己。 是啊!不然她还期待什么,一个无爱的人,又能给她什么? 她轻抽了口气,因他愈来愈放肆的撩拨而浑身虚软,沈蛰已久的熟悉情悸,有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禁不住那样的快感,奴儿终于呻吟出声。 明明早已知晓人事,她的反应、她的热情,却永远带着纯真,是否,正因这样的气质,才会教他深深沈沦,迷恋得难以自拔呢? “好久、好久了……我从没一刻忘记过妳的感觉、妳的味道。”屈胤碁降下身子,双唇覆上她热烫颤悸的女性幽秘,以舌尖挑出她更多难抑的情潮,感受那悸动的热流……“我想要妳,很想、很想……”早在重逢的第一天,他就想这么做了。 七个月!整整七个月的不近女色,早已令他忍到极致,一旦寻着相契相合的软玉温香,他怎么也控制不了了! 今晚若不要了她,他会发狂! 这就是他的目的!他只是想要她的身体而已,一旦厌倦之后,他仍是会极尽绝情地伤害她,然后将她远远地抛开……她不要!不要再一次宛如破布娃娃般地被他丢弃,她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的致命创痛了,届时,她会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 “不要!”奴儿惊惧地喊出声,抗拒地并拢双腿,阻止他更深层的进犯。 屈胤碁撇撇唇。“都快是一个孩子的娘了,妳还不明白吗?这种事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他当她在闹孩子脾气,不将她的举动放在心上,拉开她的腿,大手探入其中,揉压着她湿烫的珠蕊|qi|shu|wang|,刺激她早已泛滥的欲潮。 “不——”奴儿乱了方寸,急道:“你说你不会勉强我的!” “我是说过,但——”他拉长音调,长指出其不意地猛然刺入,惹得她娇吟失声。“妳言不由衷。” “不……我不要……你别这样……”看出他执意掠夺的决心,奴儿慌了。 身已沈沦,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他的撩拨;而心……她该怎么办?再一次飞蛾扑火?再一次体无完肤吗? 她为他吃的苦、流的泪难道还不够多?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感觉到她异常的沉默,娇躯微微颤抖,却不是激情之故,屈胤碁微仰起头,才发现她已泪流满腮。 “怎么了?”他旋即撒手,将她搂进怀中。 “你……可不可以找别人?”她抽抽噎噎。虽然想起他和别人缠绵的画面,心会好痛好痛地滴着血,但至少她还能承受,因为她再也不要尝一次数月前那股毁天灭地的凄绝之苦了。 屈胤碁沈下脸。“妳知不知道妳在说什么?” “我……知道。”在那样的注视下,奴儿没来由地瑟缩了。 “妳倒大方啊!”那他为她“守身如玉”了半年又算什么?她当是笑话吗? 他的冷言冷语,又让她眼眶凝满珠泪,一颗颗地往下掉。“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都是他自己不好,他还怪她。 一见她的泪,再有冲天怒火,也全化成一摊柔水。 “别哭了!”屈胤碁有些拙乱地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我不碰妳了。” “真的?”奴儿意外地睁大了眼。 她明明已经感觉出他张狂的情欲,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而委屈自己?别人的感受,他一向都不会在意的。 “半年都忍了,还差这一晚吗?大不了牙一咬就过去了。”他自我解嘲地苦笑,将她搂在怀中亲了亲。 “别动!”在她挣扎前,他低声威胁。“多少给点抚慰,否则我真的会兽性大发。” 此言一出,她果然不敢再妄动,任他温存地轻吻着她的眼、眉、鼻尖,以及朱唇。 “告诉我,奴儿,妳在怕什么?” “我……没有啊!” “没有会哭成这样?鬼才信妳。”他扣住奴儿小巧细致的下巴,逼她与他相视。“和我上床没这么可怕吧?我记得妳以前不是这样的,妳很热情、很……” “不要再说了!”奴儿愈听愈无地自容。这种事有什么好讨论的? “那妳说不说?” 奴儿抿紧唇,不语。 “真倔!”本以为他会发怒,谁知,他只是低声一笑。 无妨,他多得是耐性,她要耗一辈子,他都可以奉陪到底。 屈胤碁佣懒地伸了下腰,他索性往床上一倒,闭上眼养精蓄锐去了。 奴儿微愕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伸手推了推他。 第17章 “少爷,你不能睡这里。” “闭嘴,我累得要死。”她难道不知道,欲火的折腾对一个男人而言,是很伤身的。 “可是……”奴儿欲言又止,要让人看到,她该怎么解释啊? “妳再呱呱叫地吵我,害我没了睡意,我们就另外找事情“做”。” 不用想都知道他会找她“做”什么“事”。 这下,奴儿反倒呆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屈胤碁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不禁叹了口气,只得探手将她拉进怀中。 “少——” “闭嘴!睡妳的觉,孕妇不要这么多话。”又不是第一次相拥而眠了,还表现得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受不了她。 一靠上他温厚的胸怀,本欲抗拒的心,全化为不由自主的依恋。明知是随时能让她尸骨无存的龙潭虎穴,她仍是深深沈醉 房门一打开,宋香漓突然顿住步伐,害身后的朱玄隶一时停不下来,朝她撞了上去。 “哎哟!妳——” “嘘,小声点。”宋香漓突兀地又将房门关上,拉着朱玄隶离开。 “干什么啦!妳不是要去找奴儿吗?大白天的,别拉人家去做“那种事”,我会不好意思的。” 香漓瞪了他一眼。 瞧他说的是什么鬼话,好像她无时无刻都在觊觎他似的。 “没心情跟你鬼扯,朱玄隶,你听好。我答应嫁给你了,但是有个条件——” “哟!妳“答应”嫁给我?”他干笑两声。“妳有脸说我还没脸听呢!前几天不晓得是谁声泪俱下地跑来说爱我的哦!妳想嫁人家都还未必肯娶咧!还“条件”?” “朱、玄、隶——”宋香漓开始磨牙。“就冲着这句话,你这辈子休想娶到本姑娘了!” 就在她甩头想走时,朱玄隶片刻不差地张手将她搂了回来。 “拿开你的贱手!” 朱玄隶不禁摇头叹笑。“妳呀!脾气这么冲,要真娶了妳,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那么,我建议你去娶那个温婉似水的太子妃,如何?” “只怕到时某人又会哭得天地变色给我看。” “你——”她简直呕死了! “好了!好了!承认爱我入骨又下是什么丢脸事。”他像安抚小狗似地拍拍她的头,说得反倒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宋香漓连连吸了好几口气。没关系,这回算他厉害,不计较了。 “是!我爱你入骨,请你娶我行吗?” “那个——我要考虑一下。妳知道的嘛!妳脾气不好,长得又不怎么样,再加上……”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男人实在很有这方面的可耻天分。 “朱、玄、隶!”宋香漓大叫,隐含杀人怒焰的声音响起。 对,她承认,她脾气是不好,因为她现在就很想踹死他! “好、好、好!我娶、我娶!不要再逼婚了。”朱玄隶急忙点头。听听,那是什么声音?别说会让他作上三天的噩梦,连母猪听了都会难产。 算他倒霉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是啊!你好委屈嘛……”宋香漓皮笑肉不笑地瞅着他。 “妳知道就好。”他摇着头直叹气,好像那是多惨绝人寰的不幸。 “好!很好!朱玄隶,用不着你委屈!本姑娘就不信除了你便没人可嫁。” 哇!她这回气坏了耶! 朱玄隶开怀地朗笑出声,不理会她的挣扎,将她抱得更紧。 “早就是我的人了,不嫁我还能嫁谁呢?妳一定要我承认我也爱妳入骨,才能心理平衡啊?” 宋香漓一征。“你说什么?” “我说,妳的脾气真不是普通的差,成亲之后,一定得找间牢固一点的房子当新房,否则,肯定三两下就被妳给拆了。” 被他这么一逗,她反倒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了。 “讨厌!” “好了,妳刚才说有什么条件?为夫的洗耳恭听便是,只要别叫我禁欲就好。” 宋香漓瞪了他一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想说的是奴儿。”她和奴儿感情这么好,尽管奴儿有心隐瞒,但是奴儿被一个不要脸的男人暗地里缠了两个多月的事,她怎么可能完全没发现。 “怎么?要让她嫁我作妾吗?”朱玄隶不正经地调笑。 “如果你不怕被屈胤碁剁成十八块喂狗的话。他现在就在奴儿床上,我很乐意替你转达刚才的话。” “没想到这家伙的手脚还挺快的,我本来还打算等奴儿临盆时,再将他揪到奴儿面前纤悔认错呢!” “真搞不懂这烂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奴儿这般死心塌地。”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床上两人亲密交缠、倚偎而眠的模样,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朱玄隶闷笑。“娘子,请别忘了,你家相公以前和他一样烂。” 言下之意便是:奴儿有多没眼光,她宋香漓也差不多,半斤也别笑那个八两啦! “问题是,这天下第一贱男人对奴儿是认真的吗?”朱玄隶对她,也只有这点可取,所以她勉强可以说服自己节哀顺变,但是奴儿呢? “我想,应该是吧!”朱玄隶忍着不笑出声。 天下第一贱男人?亏她说得出口。 “应该?”宋香漓对这答案不满到了极点。 “我不过才贼笑两声,他就威胁着要打落我的门牙,妳想,我还敢再问下去吗?”朱玄隶道。能得到一个“应该”就偷笑了。 “我们来试试如何?” “怎么试?”朱玄隶跃跃欲试地凑近她。 朋友是干什么用的?当然是无聊时打发时间,消遣兼陷害用的,他老早就看那家伙不顺眼了。 “既然奴儿还是不能没有他,那么,我当然要确保再一次将她交给屈胤碁后,她不会被亏待,不过,也多少想玩玩那个薄情郎就是了。” “对呀、对呀,所以说……” 两人交头接耳,讨论得不亦乐乎,偶尔也停下来亲个小嘴。 呵!呵!两人的浓情蜜意,可不输房内的交颈鸳鸯呢! ※※※ 宋香漓突然公布了她与朱玄隶的喜讯。 当然,这当中最为她感到开心的,莫过于奴儿。 不过呢!她也开出了条件:除非王丞相收奴儿为义女,代她承欢膝下,她才能安心出嫁。 这事儿,小姐已经不是第一回提出了,可是她自认出身卑微,不敢高攀,只想安安分分当她的小奴婢,伺候着小姐就好。 如今这样……岂不教她为难? 接下来,朱玄隶看奴儿的眼神,总会充分地表达着:妳要是不答应,真的会害我娶不到老婆。 坏人姻缘的事,奴儿岂敢去做? 万不得已,她只好点头了。 王丞相夫妇是对很慈蔼的父母,也极喜爱她,于是她也在心底默默地感念着小姐的恩泽。 犹记小姐出嫁前,曾对她说过:“奴儿,如今的妳,已不再是孤苦无依的小孤女了,妳是相府的二小姐哦!所以,受了委屈千万别暗自隐忍,记得,妳还有我这个姊姊,以及一个当王爷的姊夫、更有丞相府这个娘家可以让妳靠。这么显赫的身家背景,谁敢欺负妳?” 小姐……噢!不,姊姊的话,听得奴儿一知半解。 她为什么会受委屈?大家都对她很好呀! 还有,什么叫“娘家”?她又没有“夫家”。 “姊姊呀!要嫁的人是妳又不是我,这些话,应该是我对妳说吧?不过我相信,姊夫会好好疼爱妳的。”本就单纯的心思,不会去多想什么,那番话,奴儿全当是宋香漓出嫁在即,太过紧张的缘故。 之后,香漓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而屈胤碁,仍是不间断地时时出现在她身边,不过,白天却鲜少再见到他,她想,应该是她身边总是有几名小婢女转来转去,他找不到恰当的时机吧! ※※※ 夜晚,再一次来临。 挥退了身旁转得她头昏的婢女,奴儿悄悄推开了窗。 期待夜晚,成了她的习惯,不得不承认,潜意识里,她其实也在盼着他。 “在等我吗?”屈胤碁低抑的嗓音在耳畔轻回,由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 奴儿惊喘了声,偏过头看他。“你——”他这回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妳以为我每次都会跳窗进来呀?”屈胤碁总能轻易看穿她的想法。“小笨蛋,妳房门又没锁,我当然会选择大大方方地开门走进来。” 她偏头想了一下。“对哦!” 娇憨的神态,看得屈胤碁满腔爱怜,俯下头温存地轻吻她。 “我好想妳——” 一声盈满感情的话语,令她浑身酥软口“少爷——”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再三告诫自己,别再靠近他,却总是情难由己地一再深陷,难以自拔。 “看在我是妳孩子的爹的分上,改一下称呼。我早就不是妳的少爷了。”看着朱玄隶抱得美人归,他竟也有了某种悸动与渴望——“那——我该喊什么?”奴儿一脸为难,小脑袋瓜老实得不会转弯。 闻言,屈胤碁挫败得直想撞墙!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唉!早该对她的资质绝望的。 “至少喊我的名字。”没关系,他多得是一辈子的时间和她磨,就不信不能让她主动开口喊声夫君! “胤……胤碁……”她喊得僵硬。 他又不满了。“妳那什么口气?委屈妳了吗?” “人家……不习惯嘛!”又凶她?他脾气真坏。 她扁扁嘴,可怜兮兮的。 “我……”屈胤碁揉揉额际。 第18章 “为什么妳总能让我觉得我好像欺侮弱小的恶霸?” 什么“好像”?他本来就是。 楚楚堪怜的风韵,足以教任何铁石心肠的男人感到羞愧。他低低叹道:“好了,别破坏气氛,好几天都无法靠近妳,让我好好看看妳。” “我有什么好看的?”他从来都只会笑她“丑奴儿”,才不会想看她呢!他应该是要看他的孩子吧? “别像个怨妇。”他笑谑地亲了下她的唇。“那不是我的错,我也想来,但总不能让妳惹人非议呀!” 他几时也会在意她的名声问题了? 奴儿忍不住好奇地仰首看他。 “那群人到底在搞什么?一天到晚绕着妳打转,他们都没事做了吗?”说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满腹抱怨,害他每次想亲近他孩子的娘都好困难。 “是香漓姊,她说我大腹便便,得有人随时在旁照顾才成。”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没反对,愈近临盆,很多情况都不是她能预料的,她得为她的小宝贝着想。 但屈胤碁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连连冷哼了数声。“我倒觉得那女人不怀好意。” 他才没有奴儿的单纯,宋香漓这么做,绝对是冲着他来的,搞不好朱玄隶也掺了一脚。 “你别这样说嘛,香漓姊也是为我好……” “又替别人说话?”屈胤碁沈下脸,开始不爽了。“是不是连那个女人都比我重要,我根本无足轻重,是不是?” “那……那个……”他在生什么气啊?什么重不重要的,他的脾气真是愈来愈怪了。 还犹豫?屈胤碁正在抓狂当中。 随便一个闲杂人等都能把他比下去,那他到底算什么啊? 没错,他正在做着最可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事——吃醋! “奴——儿——妳给我说清楚,妳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我——” 他非常、非常的凶,同时也把她给吓到了。 “哇——”奴儿抚着肚子,低喘了声。 好像动了胎气,连宝宝都受到惊动,抗议地直踢她。 屈胤碁察觉到她的异样,脸色一变。“怎么了?” “我——”奴儿蹙起秀眉,哀怨地望着他。 “我看看。”他拉开她的手,贴上腹间,感受那一波波的震动。 “小家伙又捣蛋了?” 刚开始,他真的是被她给吓出一身冷汗,一直到后来,才渐渐习惯。 “嗯。”奴儿点了下头。这阵子,她真是被折腾惨了。 屈胤碁体贴地扶着她回到床上,大掌轻柔绵密地抚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再半个月就临盆了吧?” “对。”她有些讶异他记得这么清楚。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她安稳地偎靠在他胸怀。“其实,我很意外妳会怀孕,这明明不太可能发生。” 奴儿倏地僵直背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紧张。”屈胤旧安抚地拍了拍她,柔声道:“我绝对相信这是我的骨肉。我只是不明白……妳没喝药,对不对?” “药?你说的是那些补药吗?”她到现在都还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它真的好苦,我最怕喝药了,每次喝完都会吐出来。” “所以妳就干脆不喝了?”他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心虚地点了下头,自觉有愧他的好意。 “这就难怪了。”算是阴错阳差吧!“小傻瓜!有哪种“补药”,会需要在男女交欢之后喝的?” “你是指——”她瞪大了眼,似有领悟。 “没错,一开始,我并不打算让妳怀有我的孩子。” “那……那……”奴儿心惊不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安地想挪离他的怀抱,他却没让她如愿。 “妳都已经先斩后奏了,还担心什么?”她根本没让他有说不的权利。 “你……想要他?”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是啊!否则他这些日子何必对她痴缠不休?她笑自己的穷紧张。 “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他连想都没想。 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她以为,他会希望是个男孩。毕竟,他至今仍无子嗣,不该是期望有个男丁为他传承香火吗? “那,你会带走他吗?”这是她最担心的。 “妳问题太多了。”屈胤碁企图封住她忙碌的小嘴。 奴儿却不依地努力躲开他积极的进犯。“少爷!” “喊我的名字!”他有冤枉她吗?这女人的确是蠢到天地同悲!他都做到这样了,她还不开窍,真想扭下那颗小脑袋瓜,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你……回答我嘛!” “除非妳抱着孩子一起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什么都不稀罕,这样妳满意了吗?”他气闷地回道。 没错,他是知道这孩子对她很重要,足够让他胁迫她,而他也曾想这么做,但是……唉!那只会令她哭泣。 他认栽了,心高气傲如他,却偏偏见不得她的泪,她想怎样,都由着她吧! “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吗?”奴儿一脸心疼地看着他。骨肉分离很苦的。 知道他有多委屈就好! 屈胤碁移近她。“那就张开嘴。” 张开嘴和骨肉分离有什么关系? 正欲发问,他已印上她的唇,火热的舌狂野地席卷了她,直欲尝尽她唇腔之内的每一寸甜蜜。 老天!她一定要这么整他吗?他都快被折磨得发狂了。 近乎贪渴地攫取着她每一分温香,急切的手搓揉着她因怀孕而更为丰盈的胸房,但,那却无法满足他,热辣的舌袭向那抹嫣红,饥渴而狂切地吸吮,沁出的淡淡乳香是如此沁甜,刺激着他几欲爆炸的情欲。 奴儿娇吟失声。这股来势汹汹的情潮,教她无力招架。 “我没有办法停止……”屈胤碁痛苦地粗声道,浓重的鼻息洒在奴儿细致敏感的娇躯,点点冷汗随之滑落。“我可以吗?奴儿。” “我不知道——”她迷惘地摇着头,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那就阻止我,否则……妳今晚会再也无法全身而退。”一再的压抑,已让他濒临爆发的极限,他可不是圣人啊! “我……我……”明明是想听他的话,将他推开的,但是软腻小手一碰上他,却是情不自禁地攀附。 “噢,天!”屈胤碁剥开她层层的衣物,再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别……”意识稍稍清明,奴儿羞惭地低道:“我怀孕的模样很难看……” 屈胤碁征了下。“傻瓜!”他不再迟疑地卸去她身上所有的遮蔽,温热的双手一寸寸地膜拜着不若以往娇娜窈窕、却同样诱人的胴体,以行动告诉她:在他眼中,任何时候的她,都是最美好的! “胤碁……”奴儿呢喃着,感觉出他显而易见的呵怜与珍爱,她动容地泛起泪光。 “这是妳第一次主动喊我的名字。”屈胤碁对上她盈然泪眸,心头一震。 “妳——不要哭,我不碰妳就是了……”他咬紧牙关,硬是强迫自己抽身。 “不,别走。”奴儿搂回他,这是数月来,她头一回主动亲近他,表现出对他的需要。 他震撼地望住她。“妳知道妳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她轻轻浅浅地吻着他发热的耳畔。“我不要你走。” 当她没出息好了,她就是离不开他。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做着徒劳无功的挣扎,但那又怎样呢?心早已不由自主地飞向他,她明白自己始终在自欺。 这一生,她是注定得依附他而活,即使下场是再一次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她也认了。 她情愿死在他手中。 得到她的允诺,他抛开疑虑,低道:“我会很小心的。” 然后,他动作轻缓,极温柔地深入她温润的娇躯,让两道渴望交融的灵魂深深结合——一瞬间的满足,令他不由得吟叹出声。 多久了?这股柔暖的抚慰,教他眷恋着、渴盼着,无一日或忘,也只有她,才能带给他除却灵肉激情之外,另一种似水般的柔情包围。 “奴儿呀……”他似有若无地低喃着,一个首度教他放入心上的女子芳名;一个由他所取、由他所独占珍怜的女子芳名。 像是回应着他的缠绵,奴儿迎着他,与他一道共舞绕肠醉心的情缠旋律。 尽管是在极致缱绻中,他依然不忘温柔,每一回的深入,给了她欢愉,也给了他慰藉,但就是不允许自己放纵。 原来呵!两性的交欢,也能是心灵的旖旎相契,而不为狂野的肉体激缠…… 半个月后。 相府内苑,传出了尖锐的叫声——“啊——好痛——胤碁——” 获知消息的宋香漓,赶在最快的时间揪着夫婿奔回娘家。直到现在,一个时辰又过去了,听着房内愈来愈悲惨的叫声,她眉心都快打成了死结。 “怎么会这样?奴儿会不会有危险啊?” “安啦!”心知两人的姊妹情深,朱玄隶陪在身边,轻拥着她安慰道:“生孩子本来就是这样的,妳没听妳婆婆、我娘亲说过吗?她在生我的时候,痛得差点一刀砍死我父王。要不然,妳想为什么自古以来,女人生孩子,男人都要在门外等,直到生完才能进去?就是怕发生命案嘛!” 宋香漓被他这么一逗,紧绷的心弦顿时缓和不少。“你少鬼扯了!” 像想起什么,她左右张望着。“咦?那个良心被狗啃去了的负心汉呢?”朱玄隶暗暗偷笑。 第19章 他真的很佩服他老婆,每次提起屈胤碁,她都能冠上一串与众不同的形容词,而且最厉害的是,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有过重复的情形。 “我叫人去通知他了,应该——妳看,说曹操,曹操没到,不过,那个良心被狗啃去了的负心汉确实来了。” 香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着屈胤碁形色匆匆地飞奔而来。 “奴儿呢?她现在如何了?” “你不会自己看!”想到奴儿为他所受的苦,宋香漓就摆不出好看的脸色。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及时从房里传了出来。 “我去看她!”屈胤碁说完就要住房内冲,多亏朱玄隶拦下他。 “你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他不满地大吼。 “你为什么能?”宋香漓冷哼着回道。“敢问屈大公子,你除了会玩女人之外,还懂些什么?进去有个鬼用?” “香漓!”朱玄隶意思性地低斥了声,但背叛的眼眸,却泄漏出笑意。 说得好哇!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鼓掌为爱妻喝采。 屈胤碁脸色难看得想杀人。“朱玄隶,管好你的女人!” “说个两句不成吗?屈胤碁,你可真行啊!好好的一个女人,你能把她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如果得像你这样才叫会“管”女人,那我情愿天下的男人都去死!”宋香漓怒道。 “关我什么事?”朱玄隶无辜地叫了声。他好倒霉哦! 屈胤碁绷紧了脸,闷声不语。 “你想不想知道奴儿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丢了心、失了魂,茫然得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你又想不想知道,她后来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是为了你!她爱你甚于一切,相对的,也会用同样的心情看待你给她的一切,要不是为了你的骨血,她根本活不到今天!” 宋香漓生气地说。 “好不容易,她渐渐地平复了心头的创伤,你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全无愧意地再一次掠夺她的身心……她就活该欠你啊!是不是一定要逼死她,你才会罢休?如果真是这样,我建议你一刀往她心口捅,让她潇洒地解脱,也许她还会感激你的仁慈!” 屈胤碁被骂得哑口无言。不为宋香漓的愤怒,而是想到那个受苦受难的人是奴儿,他的心……会疼|qi|shu|wang|……这些,他从来都没想过。原来,她受的伤,比他所想象的还要重,而她,却从来不说……“我并没有想要伤她……”屈胤碁几不可闻的音浪,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这一回,他是真的想要好好疼惜她。 由他的神情,宋香漓大致猜出了他的意思。可她仍不住要问:“你拿什么担保?”像他这种人,根本没人格。 “我不需要向妳担保什么。” 什么话?宋香漓又欲发飙,朱玄隶却以眼神制止了她,暗示她适可而止。 以屈胤碁的个性,能忍耐她嚣张至今已属难得了,再下去的话,朱玄隶一点也不怀疑他会眼也不眨地一掌劈昏她。 就在此时,产婆由房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屈胤碁首先冲上前去。 产婆看了宋香漓一眼,宋香漓立刻以眼神示意她。屈胤碁全副心思都放在奴儿的安危上,以至于没留意到两人一来一往的怪异。 “那个……这位姑娘难产,孩子与母亲……呃……你要有心理准备……可能会……” 屈胤碁脸色一变,不等她说完,旋即揪住产婆,狂怒地吼道:“别管什么孩子了,我只要我的女人平安无事,妳听到了没有!她必须平安无事!否则,我会杀了妳来陪葬!” 多可怕的威胁啊!可怜的产婆,几乎要给吓破了胆。 挣扎着逃回房内后,还在心中喃喃嘀咕:早知道就别答应他们演这出戏了,谁晓得他们在搞什么鬼。 房外,屈胤碁一拳重重捶向墙面。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无助的感觉,本以为自己早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如今才发现,他还是会害怕,他怕失去奴儿、失去那个待他情深义重的女人……不,他不能忍受失去她,绝对不能! 将脸埋进掌中,深沈的恐惧,将他淹没。 朱玄隶与爱妻对望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相同的讯息。 他想,他们已经有答案了,而且是很明显的答案。 奴儿的痴情一片,总算没白费。 ※※※ 屈胤碁不晓得又过了多久,窒人的岑寂中,偶尔交杂着奴儿悲厉的吶喊,每一时,每一刻……他几乎可以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缓慢且持续地凌迟着他的心。 一直到——产婆走出房门,手中抱着一名粉嫩可爱的小娃娃。 屈胤碁呆立着,神情反倒有些木然。 “呃……”贝他这样,曾被他吓得魂不附体的产婆,一时也不知怎么反应。 结果,还是宋香漓主动上前打破僵局。“男的还是女的?” “是名可爱的女娃儿。” 屈胤碁眨了眨眼,稍稍回神,但却不是接过他的孩子,而是急切地开口问:“奴儿呢?孩子的母亲还好吗?” “有惊无险。”产婆说得很心虚——其实根本打一开始就没事。 屈胤碁二话不说,直接冲进房内。 “欸——”什么跟什么?这是他女儿耶!他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来吧!”最后,还是朱玄隶伸手抱过孩子。 可怜那个不知情的产婆,都快搞不清楚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之后,朱玄隶拉了宋香漓,夫妻俩贼头贼脑地移步到窗口,当偷窥狂去了。 坐在床畔,凝望着那张完全不见血色的惨白容颜,屈胤碁伸手抚触她,指尖所传来的,是冰凉的水气,分不清是汗是泪。 他早就相信产婆的话了,她这模样,糟得像是刚由鬼门关绕完一圈回来。 老天!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微微颤抖的手,轻抚过她轻合的眼、眉、鼻、唇,然后轻柔地、坚持地握起她同样失温的小手,无声地传递温度。 “奴儿!妳一定要好起来,再一次健健康康地站在我面前,我不可以没有妳,妳知不知道?” 柔柔地,像是怕惊扰了她,他宛如自言般地轻语。“一开始,我真的没打算付出这么多,但妳就是占据了我所有的心思,让我像个傻子般,情绪一再地受妳牵引,所以我本能地感到愤怒,并且将这股怒气发泄在妳身上,毫无理性地伤害妳……但是当我发现,这样的宣泄并不能让我从中得到快意时,我逐渐明白,妳的存在,并不是任何女人都能取代的……” “于是我投降了,想停止彼此的伤害,再一次将妳拥入怀中时,妳却已悄然远去……”他小心将奴儿被搓暖的心手放到颊边,温存地摩挲着。 “妳知道吗?当我知晓,妳已如一阵轻烟,消失在我生命中时,那一瞬间,我好茫然,空洞的心,什么也感受不到……那种茫然,妳能想象吗?这几个月,我简直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过的,直到再次相逢,才让我死寂的心,重新有了跳动的感觉,只是,我不曾为谁动过情,不懂、也不会表达,才会总是把妳弄哭,其实,妳的泪真的好让我心疼……妳究竟听到我的话了没有?奴儿,我曾经失去过妳一次,我不会再让妳有第二次的机会逃开,哪怕是阴曹地府,我都会纠缠到底,妳听到吗?听到了吗……” 她微弱的气息,令他惶然,他俯低了身子,脸颊与她相贴,倚偎着、缠绵着,流泻出再难掩藏的真情……窗外,一双相偎的身影悄悄退开。 骂也骂过了,玩也玩够了,也许,他们真的可以安心将奴儿交给他了。 ※※※ 悠悠醒转,房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 梦吗?奴儿的明眸浮起雾般的迷离怅惘,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庞,彷佛犹感受得到他所遗下的余温。 恍恍惚忽中,她好像听到他对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还说他不能没有她,要她永远陪伴着他……那是真的吗? 梦吧!她笑自己的痴愚。这种话,屈胤碁是抵死也不会说出口 的。 也许,她真的说对了,那只是一场梦。 因为自她醒来之后,又过了半个月,奴儿一直都没看到他。 他一点也不在乎她,就连他们的孩子,他都不曾来看过一眼。 “宝贝,我们好可怜……”奴儿抚着小娃娃粉嫩的脸蛋,感伤地低语。 “谁好可怜了?”某人再一次由不知名的角落冒了出来,并且,也没有意外地再一次将她给吓到。 “你——”她眨了眨眼,再傻气地揉了几下。“真的是你?” “不然妳以为是谁?”不难看出,她是真的很期待见到他,屈胤碁欣慰又愉快地搂她入怀。 “你为什么这么久才来?”奴儿反问,小脸揉进他怀中,依恋地抚蹭着。 说到这个他就有气!要不是有着怀中几乎要化成了水的柔情佳人,他绝对会喷上一把火。 “叫姓朱的那对夫妻给我小心一点!” 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她不解地仰起头。“你说姊姊和姊夫?” “少叫得那么好听,我们和这两个人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妳以为我这几天为什么会不见人影?因为那对可恶的夫妻不让我见妳!”愈说满肚子的火就烧得愈旺。 “这怎么可能?”香漓姊没理由这么做,而且,屈胤碁想做的事,她不认为谁有那个能耐阻止。 “怎么不可能? 第20章 他们就是恶意捣蛋!”害他想死了奴儿,却又不得其门而入。 别看朱玄隶平日浪荡不羁的,他要真有心防备,屈胤碁不管是来明的还是暗的,都不可能近得了奴儿的身。 一直到今天,他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明言他们要是再搞鬼,他绝对会豁出去和他拚个风云变色,朱玄隶这才识相地放他来个牛郎织女大相会! “那,你有想我吗?”奴儿的纤纤素手抚上俊容,但并不期望他的回答,只是想自我安慰。 “想得入骨。”他握住颊边的小手,低笑着回答。 奴儿小嘴微张,以为是幻听。她还在作梦吗? 什么嘛!好侮辱人的表情。 屈胤碁没好气地轻吻她的小嘴,一下,又一下。“还要我再深入吗?” “呃?”她眨眨迷蒙大眼。 “别诱惑我了,妳才刚生完孩子,是不能行房的,这点分寸我还有。” “你……是认真的吗?”她一愣一愣地,还不大回得了魂。 “妳指分寸?当然是。”屈胤碁的黑眸闪着不明显的戏谑。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奴儿一顿,词穷了。 “想妳那一句,是吗?”他失笑出声。“当然是啊!小傻瓜,除了妳,还有谁值得我这般全心珍爱?” 奴儿瞪大了眼,明眸凝聚水光,然后一颗又一颗地跌了下来。 “妳该不会是喜极而泣吧?”屈胤碁试着揣测她的心思,每回一碰上她的泪,他总是无可奈何。 “为什么我总是会弄哭妳呢?”他极尽温柔地轻拭泪痕。“明明,最舍不得妳掉泪的人是我,但每回害妳落泪的,却也永远是我,唉!我该拿妳怎么办才好?” 他愈拭,她的泪反而掉得愈凶。她不断地摇着头,抽抽噎噎地道:“你……又在骗我了……” 他怎么可能会心疼她?绝对不可能的!他说过,他对她只是玩玩而已,厌了便会丢弃……她一直都记得,也一直害怕这一天的来临。 “骗妳?”他不解地重复。 “你以前也是这样……”很早以前,他也说过喜欢她,可是结果呢? 三言两语,立刻让他领悟了她的意思。 “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奴儿!我们重新开始。让我宠妳、怜妳,补偿过去亏欠的一切。” “不……不可能的,你只是想要孩子而已,对不对?所以你才会说这些话哄我……别再让我怀抱希望,然后又残忍的敲碎,否则……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这是什么话?屈胤碁气恼得直想呕血。 报应吶!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就这么不值得妳信任是不是?妳到底把我看成了什么?我会为了孩子无所不用其极?妳给我听清楚,奴儿,这些话我只说一遍!” 深吸了口气,他退开一步,神情阴郁地看着她。 “我并不稀罕这个孩子,从头到尾,我要的就只是妳而已!没错,我是个没有真心的男人,也的确对很多女人说过喜欢之类的话,喜欢将她们玩弄于掌心的感觉、喜欢她们所能带给我的肉体欢畅,但,却从未对谁说过珍惜!因为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去珍惜,只有妳——让我魂牵梦萦,想抛诸脑后都办不到! “至于这个孩子,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她的存在,记得我曾说过,希望妳生个女孩,而非男孩吗?因为我父亲年轻时,风流得让我感到恶心,他一直希望屈家能够香火绵延,偏偏膝下却只有我这个孽子。对!我就是故意要绝子绝孙给他看! “我甚至不介意告诉妳,我从来就没打算让我的骨肉在任何女人腹中孕育!今天如果不是妳,我会毫不犹豫、甚至是不择手段地弄掉胎儿!不介意是否会因此而造成一尸两命的悲剧。” 奴儿惊抽了口气,他的话,让她浑身发软,小脸骇然转白。 屈胤碁盯着她恐惧的脸庞,苦笑。“但也因为是妳,所以我没这么做。我知道妳想当母亲,妳期待这个小生命,我为妳而接受她,为妳而喜爱她,因为那是妳为我所孕育的孩子,因为她体内流着妳的血,这才是主因。” 一口气听他倾出了所有的心事,奴儿掩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为了孩子,他想要的是她,一直都只有她……“你说的……是真的?”她颤抖地确认。 “该死!我都说这么多了,妳还怀疑?”屈胤碁又恼又呕。 “好,我会让妳相信的!” 尚未来得及理解他话中涵义,奴儿怀中的娃儿便让他夺了过去。 “你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如果得把这小东西丢到我和妳都看不到的地方去,妳才会相信我的话,我绝对做得出来!” 奴儿一听,大惊失色地惊喊:“你不可以这么做!” “那妳相信我了吗?”他站在门边,语带威胁。 是吓她吗?也许有一点,但她若执迷不悟,他还是会言出必行。除了奴儿外,他什么都能舍,包括自己的亲生骨肉。 奴儿吓都吓死了,哪敢再迟疑。 她飞快奔向他,双手死搂着他,怕他真的跑掉。 “你……坏死了!居然这样吓我……”惊吓过度的结果,就是痛哭失声。 像要回应她似的,屈胤碁怀中的娃儿也跟着放声大哭。 “别哭了……”一大一小,都是生命中最亲的女人,屈胤碁无措地干瞪眼,左手抱着小娃娃,右手搂着他的小女人,一时不晓得该先哄哪一个。 以往,他是最瞧不起女人的人,岂料如今却是被女人给吃得死死的……唉!他算是尝到苦果了。 “哇……”惊悸犹未平息,奴儿哭得更加壮烈,简直是可歌可泣! “哇……”小小娃儿成了回音,忠实地追随着母亲“哭天抢地”。 “天……”屈胤碁也想哭了。 饶了他吧!哪个善心人士愿意前来解救他啊? “奴儿,妳给我闭嘴!”屈胤碁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 小女人嘴巴张着忘了合上,愣愣地看着他。 很好,总算摆平一个了。 他很酷地一把将女儿往她怀中塞。“搞定妳女儿。”把麻烦丢给麻烦,呵!多么的一劳永逸。残泪犹挂有眼角,奴儿吸吸鼻子,很有责任感地说:“可能是饿了。” “那就喂饱她。” “可是……可是……”他不回避吗?很羞人耶! “妳全身上下,有哪个地方我不熟悉?”看穿她的心思,他丢了句过去。 装什么黄花闺女嘛!搞不清楚状况。 人家都这么说了,奴儿只好忍下羞涩,别开晕红的小脸,解开襟钮先满足女儿的需求再说。 屈胤碁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温馨宁和的一幕。 本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感动他这颗早已结霜的心,而今,这平和如水的幸福,却教他深深动容,灵魂深处的冷硬角落,不知不觉地为这一大一小而柔软。 无声地在她身后生了下来,他张开双臂,将她纳入胸怀,他的脸庞轻贴着奴儿馨香柔馥的肩颈之间。 多想就这么与她们相依……“回到我身边来吧!奴儿,别再折磨我了。”感受到她轻轻地颤动,他将她搂得更紧。“让我娶妳,给妳和孩子一个最温暖的家——” 家……多令人向往的词汇。 奴儿发现自己又想哭了——然,这一回,却是为了感动。 她也能有家,有一份稳定吗? “可是……我长得并不好看,别人会笑你的……” “妳又想逼我动怒了是不是?”屈胤碁惩罚似地轻咬了下奴儿凝雪的颈项。 她怯怯地道:“我……我只是不懂,你喜欢我什么?我并没有绝艳容颜。”这样他也能生气啊?禁欲过度的男人果然有点不可理喻。 屈胤碁扳过她的身子,长指似有若无地抚过奴儿裸露在眼前的雪白胸房,在轻吻了下她的柔嫩小嘴聊以慰藉后,才启口道:“拥有绝艳容颜又怎样?美丽的女人,我看过太多、太多,她们都美得足以倾城,但又怎样?那都打动不了我的心,我就要你这丑丫头,我的心就是毫无道理地只为妳悸动。” 他的大掌覆上奴儿的娇容,轻缓地移动着。“我不要什么绝色佳人,妳的纯真,妳不染俗尘的清灵气质,才是世间难寻的。妳大概不晓得吧?当妳执着而专注地写着我的名字时,所散发出的光彩,有多么震慑人心?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容颜……绕了这么大一圈,直到后来,我才领悟,早在我第一次开口唤妳“奴儿”时,我俩便注定纠缠一生一世,难分难舍了……我的丑妖儿呀……” 以往,总觉刺耳的丑字,由他口中唤来,感觉竟是如此的甜 蜜……她的确是他的丑奴儿呀! 柔柔地偎着他,奴儿安心地闭上了眼,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他。 她再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这副胸怀,一直都是她不变的执着,是她这一生的栖憩处,打从他第一声唤她“丑奴儿”开始……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远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是谁的吟咏,柔柔地低回着,或者,那是来自他们心灵深处的执恋……好一阙“丑奴儿”!不论是那个清灵纯真,不识人间愁的丑奴儿,抑或沧桑凄柔、识尽愁滋味的丑奴儿,都是他永世的牵念……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