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伶》 第1章 [大唐奇花]2《舞伶》 作者:李璇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她叶舞秋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真像被衰神附身! 亲爱的妹妹入宫后没消没息,而她成了亲,心爱的夫君竟不肯跟她圆房! 想进京找妹妹,却落得迷路、没银两、没饭吃, 为了一个馒头,还被人误会是杀人魔……莫非是天要亡她? 幸而潦倒至极,让她遇见了文书呆, 而这个文书呆似乎比她夫君更让她心动…… 文若儒真是没见过有哪家黄花大闺女是这样直剌剌的, 可以在大街上嚷嚷,吃相狼狈,敢怒敢言, 下一刻,翩然起舞,恍若下凡仙子勾人心魄! 那一刹,他动心了,将这个落难的仙子捡回家去, 她任性,他宠着;她撒泼,他由着她高兴, 然而----就在他迷醉之时,一个自称是她丈夫的男子出现了……. 第一章 “唉,真没想到,原来‘千里寻亲’是这样困难。”坐在路边树荫下,叶舞秋双手支颔,一副了无生趣、凄惨落魄的模样。 打从家乡出来,她就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这趟艰苦的旅程。 三十天前,她打包了衣物和粮食,揣着攒了不少时日的银两,趁着月色悄悄离开了家门。 谁知道,三十天后,她竟然被困在这不知叫什么的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应该,不至于什么都没剩下吧? 她努力捞着早已空无一物的亡命小包包。“啊!”突然,她的手像是摸到了什么,迅速掏出一看--一块馒头?! 她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当然,她可没有这样的力气。伸出左手,她握住自己因兴奋和过度饥饿而颤抖的右手,将馒头一寸寸送进嘴里--人间美味啊! 她闭上眼,享受这令人感动的一刻。 “别跑!小虎子一’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个大娘的声音响起,她手中唯一最后的粮食,被一个绑着冲天辫的小男孩一把抓住,三两下便吞进小嘴里。 “嘻嘻。”小嘴咧着朝她笑。 叶舞秋如遭雷击。 顿时间,一股打小孩的冲动涌进她五脏六腑。“你--你--”她的手高高举起,忍不住要重重落下。 “小虎子,叫你别跟坏人玩,你怎么就是不听!”方才那呼喊的大娘跟在后头跑来,倏地一把抱住儿子,有多远退多远,警戒似地望着叶舞秋。 “坏人!?”她看起来像是坏人?高举的右手此时看来令人尴尬,她硬生生地放下。 “干什么,不过是吞了你一口馒头,要不是来不及挡下,我还嫌脏呢!”大娘护住儿子,满脸嫌恶地上下打量着地。“瞧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有手有脚,却穿得破破烂烂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哦--我知道了……,大娘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肯定是你给人作小,后来又被你家大夫人给赶了出来对吧?哼,肯定是,瞧你生得那副狐媚的模样,我就知道你准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她一连几个“肯定是”,说得越来越顺。 “你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舞秋杏眼圆睁。 真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女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这样侮辱她。 见着她的怒气,怀抱着儿子的大娘突然有些畏怯。“你……你想做什么?让人说中了心事就恼羞成怒,好歹,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当,敢作……还怕人说呢!” 舞秋怒极。一个箭步上前逼到她面前。“你这女人,给我听好了。”她眯起眼,咬牙切齿。“若是你胆敢再多说一个字……”她瞄向她怀中的小孩。“我保证,你那只‘小虎子’绝对……活不过今晚!”她威胁。 “喝!”大娘踉跄地后退。瞧这眼神、瞧这语气……“你--你是杀人魔?”都说京城里最近不安宁,还传说有个专挑小孩杀的杀人魔,难道--就是她? 舞秋再逼近。“我--不是。”她微笑,但却阴恻恻的。“不过如果……你再继续待在这儿……我很快就会是了。” “啊!” “哇--哇--” 同一时间,大人尖叫,小孩啼哭,根本用不着她再多说,多事的大娘捞着儿子,一眨眼便拚了命地往反方向跑。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仍可听见那不绝于耳的尖叫声。 “哼!”舞秋拍了拍手。“恶人无胆!噢--”突然一阵晕眩攫住了她,她支着额,回到大树边坐下。 都是那对该死的母子,不但夺了她的救命粮,还浪费了她的力气。她恨恨地诅咒。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成为头一个因一口馒头而饿死的女人。饿死事小,丢脸事大,更何况,她连姐姐的面都还没见着。 女儿当自强! 她就不信,以她的聪明,真会到不了京城。 “这位姑娘,请问,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啊?我……”她以仅存的力气拦住个路过的姑娘。 这人看来有点善良,或许,向她诉说自己的困难,她会请她吃点包子、馒头什么的。只要有力气,她就可以走下去。 “啊--”被拦下的姑娘像是受到了惊吓,整个人后退半步。“你一一你别缠着我,想要饭,找别人去!”话还没说完,她便像是躲瘟疫似的,匆匆忙忙离去。 舞秋愣在当场。 “嗯?她怎么会知道其实我是想吃饭?”舞秋忍不住瞥过头,满脸疑惑。该不会是……·她下意识地拿衣襟按了按嘴角-一不对啊,没有口水。“不给吃……不,不给问路就算了,干么瞧不起人!”她龇牙咧嘴,朝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叫骂。 可恶!她平时可是聪明伶俐得紧,要不是真饿昏了,哪可能送上门去让人羞辱。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等过了眼前这关,往后路上就别让她给瞧见。好歹她也是清泉镇上数一数二的美女,这辈子,让杨羽羞辱过一回也就够了,现在却连问个路也遭人白眼。这一切都该怪杨羽!要不是他阻止爹娘让她上京来找姐姐,她也用不着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气起来,她连力气也来t。 好,走着瞧! 她起身,站上了大树前的石头。“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们!”拚着力气,她大声吆喝着。记得听过镇上说书的人讲过,流浪在外著丢了盘缠,只要鼓起勇气自救,总会有善心人肯帮忙。“俗语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她一开口,旋即引来人群的驻留。 咦,还真管用呢!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虽然衣服破烂了些,可生得倒还挺标致的,怎么会在这儿抛头露面、就地吆喝呢?”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涎着笑脸问道。 “这位大叔有所不知。”舞秋一个抱拳。自认学说书人口里的模样学得十足十,心上还不禁有些自豪起来。“小女子千里寻亲,不料途中遇上劫匪,身上所有的财物全给歹人夺了去,现在身无分文,又找不着亲人,还望各位父老伸出援手,赏小女子几两银子,指点个出路,将来若寻着了亲人,小女子自当将银两加倍奉还。” “哟呵--”另一个男子停了下来。这戏演得不错。” 他身旁的女人道:“是啊!生得比以前那个美得多了。” “演戏?之前?”舞秋愣住了。瞧人群议论纷纷,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姑娘,你就别装蒜了吧!谁不知道外地来的人都以为咱们京城遍地黄金,随便占个地、演个戏,就可以骗到大把银子。这儿虽是城郊,咱们可也不比城里头的人笨,想骗大伙儿的钱?你门儿都没有!” 舞秋瞪大了双眼。京城?!她已经到了城郊!? 一时间,她竟涌上一股想哭的冲动。 姐姐,舞秋终于要找到你了!她在心里呐喊。真是老天有眼、人间处处有希望阿! “我不是来骗钱的!”她反驳。好吧,就算是有一点好了,可那也是逼不得已啊!“我真的是上京来寻亲,只因为身上盘缠用尽,实在饿得没法子,才会出此下策的,还请各位老爷夫人帮帮忙。” “肚子饿?这简单,你到我府里来让我做小,本大爷包管你吃香喝辣,一辈子饿不着你。”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开口。 你好呀--竟敢调戏本姑娘!舞秋皱起了眉心,隐忍下来。顾全大局,这是姐姐常叮嘱她的话。“请问这位大爷,您说这儿就是城郊,那么若要进城或进宫,也不远喽?” “进城?不远。再走个两天两夜就到了。”有人抢着答了话。“可要进宫嘛……没有门路,你是一辈子也到不了的。不如还是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吧,别再作什么进宫的美梦了。”他指了指自已。“像我,就是这城郊数一数二的好男人,小姑娘你考虑一下吧!” 两天两夜--舞秋登时觉得晴天霹雳。别说两天两夜,眼下,要是再连吃的都没有,她就要饿死街头了。 “我是来寻亲,不是来嫁人的!”她发出严正声明。“你们这些人,想帮忙就说一声;不想帮的,就别在这儿碍着别人,打扰本姑娘的大事。”原来城里人这么没人情味,不但不肯帮忙,却尽想占他的便宜,她叶舞秋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呵!好大的口气。”众人面面相腼。“没见过有求于人,还这么气焰高涨的。好,别说咱们城里人不好相与,你要是有个真本事,大伙儿自然肯掏出钱来,可若什么本事也没有,只想凭你那说词,和你那张脸蛋儿就想换到银两,那可比登天还难。 第2章 各位乡亲,你们说是吧?” “没错。”开始有人应和。 “拿出真本事来。” “银两可是得靠努力赚来的。”一个女人开口。 “对,让咱们瞧瞧你的本事。” 才不过片刻,众人的吆喝声此起彼落,一个原本安静的小广场,顿时变得喧闹起来。 舞秋有些被弄迷糊了。 这城里人还真怪,不同情她、也瞧不上她的美貌,偏偏要她拿出真本事来才肯帮她,真本事她当然有,只是--“先给我个馒头。”她开口,眼神之坚决。这是为馒头散发出的光芒。 “啊?” “要我拿出真本事,总得先让我填饱肚子吧!一天,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饱人不知饿人饥,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还有力气使什么本事。 “呵,到头来,原来还是个骗吃骗喝的嘛。”有人跟着起哄。“要不到银两,连个馒头也想骗。” 一听这话,舞秋整个儿火气都上来。“你--简直就是--” “阿福,给她点东西吃。”一个清朗的嗓音自众人中传出,打断了可能爆发的冲突。 舞秋为这样的声音吸引住--男人,有这样好听的声音吗? “可是大……少爷……这些东西是要拿去孝敬主母……”一个细小的声音讷讷着。 “不碍事。”被唤作少爷的人伸出手,接过一篮食物,递到了她面前。“吃吧!”文若儒朝她一笑。 这女子,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方才经过城郊,原是为回府探望母亲,顺道将御赐的糕点带些回去,可走到了这儿,却被眼前的喧闹给吸引住。 本来,他是不爱热闹的,只不过在惊鸿一瞥中,她惊人的美貌,和那强悍却又纯真的气质,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更令他好奇的是,像她这样一个女子,为何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这种地方? 前些日子先皇征选秀女,照理说,瞧她的年岁和模样,应该是在征选之列,可他没在宫里见过她,也未曾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那就表示,她根本没被征召人宫这么说--她早已许了人?除出这样,她不可能不被选人宫。 不知为何,这样的念头竟令他有些不悦。旋即,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为这样无稽又无端的念头。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仍替她觉得庆幸,以她的姿色,若是进了宫,只怕是难逃如叶昭仪般的命运。至少,她逃过了这一劫。 “谢谢。”舞秋傻傻地接过食篮,一双眼却离不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男人。 好俊帅的男子! 她本以为,杨羽应是世上最英挺的男人了。可没想到,京城里竟也会有这样出色的男子!只不同的是,杨羽英武;而他,却浑身散发出一股出众儒雅的气质,更特别的是,他手里拿着柄白扇,一会儿在胸前扇啊扇的,一会儿收起,就不知怎的看来让人打心眼底喜欢。 打小到大,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清泉镇上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粗手粗脚、一种弱不禁风。可他……却很难归类,就像杨羽一样,轻易就可以迷住所有的女人。 瞧这眼前,不就有一群女人全把目光往他身上移了吗?“哼.对此,她有些不快,谁说女人不好色,喜好男色的女人,可多着呢?” “多谢。”她打开食篮,一阵香气扑鼻。饿坏的肚皮令她连他的名字也忘了问,旋即狼吞虎咽起来。 天哪!真是人间美味! 本来,只期望能有个馒头就足够了,可现在,满嘴满口的鲍鱼、龙虾、生蟹,鲜美得让她差点想哭。 “猴……吼……七……喔……”在极度饥饿后吃下这些美食,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一口接着一口,她一双眼却开始骨碌碌地往救命恩人身上瞟。 能吃得起这样好东西、又舍得送人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家!想到这里,她的一双大眼又闪出了光芒。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她正巧要进城,还要进宫,若是攀上了他,要进宫里找姐姐,肯定比她一个人如无头苍蝇般瞎撞来得容易多了。 对!就是这个主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对男人绽开了笑容。 文若儒一怔,不禁后退了半步,一柄白玉扇僵在当场。后退|qi|shu|wang|不是震慑于她迷人的美丽笑容;而是,那脸孔美虽差矣,但她满口满牙的饼屑,这实在…… “小姑娘,你究竟吃够了没有?”有人开始等得不耐烦了。“再等你这样吃下去,太阳都要下山了。” “偶……”舞秋吞下一口饼,抹了嘴,眉一挑、眼一抬。“你……打扰人家吃饭是很没礼貌的,你知不知道,难道你娘没教过你吗?”她缓缓起身,有点犹豫、又有点舍不得地拍了拍身上的饼屑。“算了,你们这些人,本姑娘吃饱了便不跟你们计较。现在,睁大眼瞧仔细了” 话声未落,她脚尖轻轻一挑,右手扬起高举,在空中划了一个极优美的弧度,然后来到胸前。 “这首曲子,是源自于敦煌飞天图。”语声方歇,一双手便划开了莲形。 不过是几个小小的动作,在众人眼里,却像是在瞬间见着莲花自空中缓缓落下,落到了姑娘的胸口。 四周一片无声。 舞秋笑了笑,脸上的神情竟像极了自天上下凡的仙子,随着眉眼挑起,整个舞动也随之展开。 没有乐声,却仿佛听见丝竹歌响。 没有花瓣,却仿佛看见花飞花落。 只见一个曼妙的身影在空中回旋,时而巧笑情兮、时而庄严绝美,那柔软的身形恍若无骨,一个牵动,却能勾起所有人的心动及心跳。 接连着几个几乎是寻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回旋和翻飞,舞动的水色身影因极速而形成一片光,黑发的漆黑、腰缎的鲜红、衣裙的亮蓝,在众人眼前化成一团水墨般的光影,合得人目眩神迷。 倏地,她往后仰倒,柔细的衣料勾勒出匀称的双腿,一个旋身,纤纤玉手恰恰好执起她的脚尖,整个身子向上蹙成一个不可能的弧度。不盈一握的腰肢、小巧浑圆的胸脯,在这样绝美的姿态中展露无遗。 似乎听见丝竹渐歇,她的姿态亦缓缓落下,如风中飘荡的花朵般,直飘进所有人的眼里、心底…… 良久,全场没有一丝声响。 她回复到原来的姿势,香汗淋漓。 呼好久没这么畅快地舞过了。大伙儿,应该……还满意吧?她微微抬起眼,只见一大群人目瞪口呆地围着她,脸上的表情诡异得不能再诡异。怎么回事?她转向方才给她食物的那名男子,却发现他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似的,表情呆滞。 哗! 瞬间,欢呼声、掌声,不绝于耳。 “好样儿的!简直像是仙女下凡哪!” “从没见过穿得这么邋遢,却还能舞得像仙女般的女人!” “小姑娘,到我的舞坊里来教舞吧!” “不,到我府里来教我那两个粗手粗脚的女儿吧!” “小姑娘,你许了人没有……” 邀约赞叹之声此起彼落,这让舞秋倒是愣住了。她知道自己舞得好,却不知道有这样好,竟能让刚才一大堆对她冷育冷语的人在瞬间完全改观? “哪里哪里、好说好说,大伙儿过奖了。”忙着应付众人的赞美,她脸上却掩不住得意的神情。 虽然知道骄傲是做人的大忌,但偶尔骄傲一下,实在是可以达到调剂身心的神效啊!现在吃饱喝足,又有这许多掌声,她真觉通体舒畅,先前的苦全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要早知道这样也能挣钱,她也用不着白捱那些苦,无端饿上这些天了。 不过幸好发现得不算太晚。看来这辈子,只要腿没瘸、手没断,她是不怕活不下去的。 “咳厂她清了清喉咙。“大伙儿请稍安勿躁。” 才一开口,所有人立即安静下来,等着听她说些么。 “我是来城里寻亲,不是来卖艺的,还请大家遵守咱们先前的约定,我凭真本事赚钱,各位父老姐妹还请多赏些银两,好让我早点找到我姐姐。”说罢,她举起食篮,移到众人面前。“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大伙儿的赏赐,多一分不嫌多、少一分不嫌少,总之,多多益善。” “小姑娘你还真会作生意啊!”说着,有人投下了第一分钱。 望着眼前雨点似落下的银两,舞秋也忍不住露出满足的微笑。这下,有了这些钱,让她花上几十天都够用,说不定还可以替姐姐买些首饰胭脂什么的,还说不定,都够她带回家让爹娘享福呢! 嗯,或许,等见着了姐姐,她一路回家的路上,还可以这么挣钱。 “小姑娘,你当真不肯做我家的教席?”有人仍不死心。 “很抱歉,我志不在此。”她拒绝大伙儿的要求,倒让许多人面露失望之色。但众人还是心甘情愿地掏出银子,叮叮咚咚地掷进了食篮里。才不过一眨眼工夫,诺大的食篮已经全满,可却还有许多人不断地投银子进来。 她笑得合不拢嘴。 “就是她!就是她!”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划过天际。“就是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女人!” 好熟悉的声音……舞秋本能地皱起了眉头,是在哪儿听过呢? 被围在中间的女人?指的是她吗? 刹那间,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这些人还不让开!妨碍官差办事的,统统送法究办!”一声狮子吼,吼开了人群。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围观的人们立即让出一条路,交谈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第3章 官差来了,舞秋瞪大了眼。该不会是--姐姐知道她来了,所以派官府里的人出来救她? 除了爹娘和杨羽,没有人知道她进京,而这城郊,更不可能有人认得她,那肯定就是姐姐得到消息,派人来接她了! “我就是!”舞秋喜出望外地喊口去。“你们终于找到我了!” 她冲向人群,迎向官差。 “让开!”官差也冲上来。 “你们是不是--”突然,她的声音被哽在喉头。 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方才那不讲理的大娘、抢了她一口馒头的小鬼,和--一群面自狰狞、手执大刀的十个官差。 “就是她!”为首的大娘尖叫着喊。“她就是我说的那个杀人魔!” 顿时,整个儿广场尖叫、奔逃声四起。 第二章 这是什么跟什么! 他们不是姐姐派来接她的吗? 站在她眼前的,是十人一伍的官差,手执长刀长枪挡开众人,来势汹汹。“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为首的官差拿刀指着她大吼。“今天本神捕若不将你送法究办!他奶奶的我就跟你姓!”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 刹那间,她火眼金睛地转向那手里牵着小孩的大娘。 “啊!”对方掩面尖叫。“救命啊!救命啊!你们瞧,我勇敢地指认出她,她要杀我了!大伙儿、官老爷,你们可得保护我和小虎子啊!我们可是冒了性命危险报官的!” 一阵呼天抢地,令所有人不得不皱起了眉头。 “你这女人!哪只眼睛瞧见我杀人了?”舞秋气得发抖,世上就是有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她看起来像是会杀人的样子吗?魔头?她还吃馒头哩! “我--我是没瞧见,可--”她转向为首的官差。“大人,那是她自己说的喔,而且,她还威胁说要杀我的小虎子。” 喔!老天!舞秋简直要昏倒。 “大胆魔头,你已经死到临头还不承认!”为首的捕头道。“本神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肯自己束手就擒,本神捕保证留你一个全尸!” 不会吧! 舞秋倒退半步。“我不是杀人魔!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我要真是你们所说的杀人魔头,还需要沦落到街头卖艺?这点,连三岁孩子都看得出来!” “姐姐……请偶吃满头。”小虎子将拇指含在嘴里,口齿不清地道。 “是啊、是啊!”舞秋连忙蹲下。“瞧,我还请小虎子吃馒头呢。对吧,小虎子?”她无奈地陪笑。没想到,当日一口馒头之仇,现今竟成了救命的希望。 原来,天下做官的都一样。 本来她以为只有在清泉镇上才有那种该死又愚蠢的县令,没想到来到京城,连个捕头都是非不分,还敢自称“神捕”。 “歹人休得欺骗小儿!”捕头大喊。“既然你不肯伏法,那就先跟我回衙门里再说!”他扬起手。 这怎么行!舞秋猛地起身,随时准备要跑。 这称作“神捕”的人都能无凭无据地抓人,要是她进了衙门,审案的又是个自称青天大老爷的“神官”,那地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来人!将她给我拿下!”一声令下.九名官差旋即将她团团围住。 “慢着!” 一声救命的声音,令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为首的神捕满脸不悦地张望。“谁?是谁?胆敢阻碍官府办事!”今天他正好跟家里那婆娘吵了一架,心情坏得很,谁敢惹他,他就找谁出气! “李捕头,”一个儒雅的人影自众人眼前走出。“还认得我吗?”文若儒带着三分笑意,收起白玉扇,站到叶舞秋跟前护住了她。 “恩公”舞秋忍不住脱口求救。这已经是他第二回救她了,头一回没谢,这回,她绝不会再忘了。 站在她身前的他,身影比她想像中还要高大。 或许奖他文质彬彬的气质令人如沐春风,所以不感觉到其实他的身形,不比练武的人差。杨羽高她一个头,而她却恰恰好只到思公的胸口。 望着他高大的肩,突然,一种受到保护的温暖油然而生。 “文……文状元……”李神捕突然张口结舌起来,心里暗叫声不好。这不是他以前老瞧不起的穷秀才吗?他奶奶的,今天他真是背到家了。“您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啊?”他打着哈哈问。 打知道这文若儒高中状元、当上宰相以来,他就担心着哪天冤家路窄族路相逢,没想到今天还真让他给碰上了。要是这姓文的来个挟怨报复,他小小的捕头怎经得起折腾。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始冒汗。 “李捕头,”阿福出面纠正。“现在,你应该尊称咱们大人一声文丞相了!”阿福抬头挺胸,主人威风,他做个家仆的,自然也跟着神气起来。要不是大人吩咐出外不许张扬,他还真要憋不住。 状元?!是个丞相?!舞秋激动地握紧拳头,仰天暗祷。感谢老天爷!她有救了! 四下人声一阵沸腾。 “丞相出现在城郊呢!” 大伙儿细声日耳相传着。都听说那穷得吓人的文家出了个状元,可这回,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生得还真使。”嘻笑声自四面八方传出。 “是、是、文丞相、文大人。”李捕头立即改变称呼。“文大人叫住下官,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该不会是来找他碴的吧。 “事--”文若儒扬起眉,缓缓笑道。“是有的,就不知李捕头是否肯赏这个人情?” “唉呀呀,”原来,是向他讨人情来了。李捕头心里直呼好险,不是报仇就好。喷,吓得他--“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别的不说,只要文大人您说一句,我老李一定照办!”这样,够给他面子了吧。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文若儒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快意地在胸前扇动。“这件事,你一定帮得上忙。我要带走她。”他一把扇直指向叶舞秋。 幄!舞秋按住胸口,仿佛被他的扇子击中似的,胸口怦怦直跳。她是怎么了?太害怕?还是太紧张了? “大人?”李捕头脸色大变。“这女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大人要替她说情?”他之所以号称“神捕”,靠的就是宁枉毋纵,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狠劲儿,今天要是放了这女魔头,岂不要坏了他“神捕”的威名! 文若儒眯起眼,将扇子遮住半张脸。“敢问,李捕头有何证据,证明她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对!拿出证据来!舞秋在心底喊。 “这……”李捕头一愣,旋即向那大娘一指。“这里最活生生的人证!还需要什么证据?” 天哪! 舞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胡说八道的大娘要算是人证的话,那她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哦。”文若儒转向告官的大娘,啪地一声收扇。“那么请问这位大娘,你是亲眼看见这位姑娘杀人了吗?” “我当然……”方才快言快语的大娘开始结巴。“我那个……她说要是我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我家的小虎子……活不过今晚。大人,她真的威胁我,哪个良家妇女会这样说话的,我……” “她胡说!”舞秋再也听不下去,抢着辩白。“我是说过那些话,可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分明是她……” 文芳德回头,以眼神制止她。 舞秋只得住了口。 “所以,你根本没看见她杀人,只是听见她‘威胁’你?”文若儒打断了她一发不可收拾的话,挑起一道浓眉。“这位大娘,或许,她看来不像是什么良家妇女,可你又如何断定她就是杀人魔?” 舞秋忍不住挑起了一道女子少有的剑眉。 什么叫“她或许看来不像什么良家妇女”?她看起来哪里“不良”了? 告官的大娘一时语塞。“我……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城里有个专杀小娃儿的杀人魔,我想……我猜……” 啪! 把扇被倏地打开,令得大娘吓得住了口。 “‘猜’和‘想’,并不能构成人人于罪的条件。”文若儒朗声正色道。“如果事情查明了,只是大娘你在平空胡猜的话,这位大娘,你可知……陷人于罪,可是要人狱的?”他的语气清朗,全然不具威胁,但听在旁人耳里,却犹如告官的大娘早已被判了重刑。 “丞相大人!”大娘旋即“咚”地一声跪下,手里还扯住小虎子,硬是让小娃儿一同跪地,口里还喊着:小虎子,快替娘求情啊,要是娘被捉了去,你就没娘了!大人!我不是故意的啊……小的只是怕大伙儿受灾,才好心去告官的,并不是真想害人哪……”她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不想害人,你可把我害惨了。舞秋挤眉弄眼,整张脸几乎快皱成一团。 “这么说,你也不确定她真的就是杀人魔了?”文若儒追问。 “是……是,我只是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请大人网开一面,饶了我一条小命吧……”说着,还暗暗拧了儿子一把。 “哇--娘--”见母亲哭泣,小虎子不知怎的也跟着大哭起来。“不要……抓我……娘啊……”一大一小,哭得惊天动地。 这下,连舞秋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 文若儒转向李捕头。“李捕头,依您看,现下该怎么处置?”他极自然地将主导权交还到李捕头手上。给人面子,就是给自己方便,他笑笑地摇扇。 像李捕头这种人,争的不就是个面子,若是让他下不了台、失了面子,实在是徒增自己的麻烦。 第4章 “大胆刁妇!”李捕头一听对方这么开口,随即把握机会,展现神捕的威风。“竟敢是非不分、事实不明就胡乱报官,分明是想陷本神捕于不义!来人!” “属下在。”九位官差听令。 “把这刁妇给我拿下,打人天牢!”李捕头一声令下。 “饶命啊!大人!’大娘哭得呼天抢地,小虎子在一旁也哭得泣不成声。 舞秋闻言,捉紧了文芳儒的衣襟。这样好吗?这大娘也不过是多话、愚昧了些,犯得着将她打人大牢吗?要真是如此,那小虎子该怎么办?“思公” 感觉到身后捉紧他的小手,他缓缓开口。“李捕头,这位大娘不过是一时糊涂,幸好李捕头您明察秋毫,不至于让她酿下大祸,不如……”文若儒刻意不接下去.抬起一双精光内敛的黑眸,直望向他。 “呢……”李捕头有些愣住了。这时候,他应该说什么吗?“这个……好,算你命大,本神捕就大发善心、网开一面,下回要再有这样的事,当心你和你儿子的小命!” “是!”大娘立即止住了大哭,一把捞起儿子。“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开恩!那我们……真的可以走了?” “还不快滚!”李捕头吼。 一溜烟,大娘挟着儿子,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好了!没事了。”李捕头拍拍手。“去去去!大伙儿别再围在这儿,做自己的事去。”他开始驱散人群。 趁着人群尚未散去,文若儒缓缓开口,朗声赞道:“李捕头果然是宅心仁厚、英明睿智,不负一代神捕的美名哪。” 良言一句三冬暖。文若儒含笑。如果这捕头还会继续当差下去,那么希望这些赞美让他下回在面对百姓时能仁慈些。 李捕头笑得简直咧了嘴。“哪里、哪里,文大人过奖了!”嘴上这么说,望着人群尊敬的眼神,却直是乐得心花怒放。 “好说,李捕头过谦了。”文若儒扬起白玉扇。“那么,李捕头;现在,我可以将人带走了?” “当然!这是当然!这女人什么罪都没有,大人想带她上哪就上哪儿,下官不敢有任何意见。”李捕头手一场,其余九名官差立即排成两列纵队。“大人,既然这儿没事,那下官就告辞了。” “李捕头,请。” “来人,咱们收队!”李捕头一声令下,整队离开。 望着官差的背影,众人觉得无趣,也随之渐渐散去。 剩下的,只有叶舞秋、文若儒和家仆阿福。 “呼”舞秋松了一口气。她差点就要葬身京城了。要不是他--“大人,”她抬眼,晶亮的黑眸里写满了崇拜。“受人点滴,自当涌泉以报,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叶舞秋日后定当回报。” 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听她叫这一声恩公,他便知道事情不妙。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他将白玉扇插人腰间,扶起她的臂膀“这思公……称不上。”顺道替她提起了食篮,放人她怀中。 她接过,身子却不由得晃了一下。却同时惊讶地发现他拉住她的手,有着不同于他文质外表的力道。这篮子这么沉?她还得用双手抱着才成呢,怎么瞧他文文弱弱的,却一只手就轻轻松松地把篮子提起来。看来,他是真人不露相。 “阿福,咱们走。”文若儒开口,一把白玉扇潇洒地抖开。 从方才至今,他管的闲事已经够多了。就算对她再好奇、再有兴趣,也不想替自己找麻烦。从她的反应看来,他知道她必仍有事相求,若再继续让她纠缠下去,只怕要惹上一身麻烦。 “叶姑娘,京城人心不比乡间,你找着了人,还是快回乡去吧!在下告辞。”他收扇,轻轻一揖,旋即潇洒地离开。 “唉,等等我啊--”她愣了一愣,一手抱着提篮,一手拉起裙摆,急忙地跟上前去。她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 “恩公!恩公!” 他走得越急,她在后头跟得越紧。 瞧这人心眼少心肠软,连临走都还要叮嘱她几句,她要是不赖定他,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在这京城里,她人生地不熟的,总得有个靠山才行,就是他了。更何况,他还是座了不得的“大”山呢! “大……少爷,那姑娘还在后头跟着呢!”阿福边走边回头道。“还是,要不要我去打发她走?” “用不着理她。”他大步前进。“久了,她自己无趣就会离开了。”自他有记忆以来,身旁总是围着一群女人,说他不爱女子,倒也不真,只是眼前,她的美竟令他心动。对他来说,这便代表了麻烦,而他现在最不需要的,正是麻烦。 “恩公!恩--公--”她在后头跑着,有些乏,也有些恼了。 怎么每个男人都要躲她? 想来她生得也算花容月貌,个性更是活泼可爱,清泉镇上,谁不爱护她几句,可偏偏,杨羽见她像见着了债主似的,而眼前这个“恩公”,更是跑得比什么都还要快,难不成,她真有这么可怕?“唉哟--”她突然跌扑在地,手上提篮里的银两也跟着洒了一地。 文若儒停下了脚步。 “呜……好疼、好疼,呜……”她捂住脸,嘤嘤啜泣起来。“姐姐,你在哪儿,舞秋好惨哪--呜--” 这番话,让他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老天爷!你太狠心了,让我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差点死了,现在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却又被人嫌弃……呜……还受了伤……呜……” 他终于停下,仰天叹了口气,只得旋开步子回到她身边,弯身蹲下察看。“你怎么样了?” “好疼……”她抱住脚踝。 苦肉汁,百试必灵!她暗暗吐了吐舌头。 “大少爷,这让小的来就可以了。”阿福连忙跟着蹲下,想察看姑娘的伤势。 “看样子,应该是扭伤腿了。”他伸手要去碰。 “喂--”舞秋有些急了,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阿福!”文若儒皱眉,厉声制止,一手格开阿福,逞自按上了她的脚踝。 “这儿疼吗?” 阿福愣在当场。 “不……”舞秋摇摇头,一张粉颊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虽然,假装跌倒的是她,可生平第一次,她被个男人按住了脚踝,她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要抽腿,也太迟了些。 “还是这儿疼?”他的一双大手按住的地方雪白粉嫩,柔滑的肤触,令得他有些心猿意马。但奇怪的是,他却看不出她究竟是伤了哪里。 “你……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好了。”她幽幽地垂下眼睛。“我也只是想报恩公的大恩大德,谁知道,恩公却不领情。呜呜……”她吸了吸鼻子。“我还是自已留在这儿,等找着姐姐我就走;要是没找着,方才也有人说了,愿意娶我做小,人浮于世,我一个女人也只得认了。” 文若儒蹙眉。她想嫁人做小? “你尚未成亲?”他开口问。不可否认,得知这样的消息,他竟有些许的欣喜。可欣喜……不该是他有的态度。 另一方面令他疑惑的是--一既符合秀女资格,又未曾成亲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我……是……啊,那又怎么样?”她有些支吾。她跟杨羽也不算是成亲吧?反正人在京城,她怎么说都不会有人揭穿她;而且--下意识里,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家住哪里?”他的神色凝重。 “我家--哎哟!我的脚好疼!”她抱住脚踝,珍珠大的泪滴一串串流下。“疼--”她咬住下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不知怎地,他竟党心上一紧。“真伤得这么重?”他皱眉,一弯身,将她整个儿拦腰抱起。“阿福,回府去!”他不能任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儿。 “啊!”她惊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着了。他怎么--”瞬间,她的心跳加速,在他坚实的胸前,她可以感受到他近乎灼热的体温,和环绕住她的臂膀。 他--“大人!府里--”阿福犹豫着。这姑娘来路不明,这么轻易就将她带回府里,不会有事吗?大人向来有女人缘,这是谁都知道的,可今天,他头一回见到大人会主动抱一个女人。 瞧大人这不同于平日的反应,他知道肯定是阻止不了的。 谁要人家生得这么如花似玉呢!别说大人,就是他阿福也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只是,这样真的妥当吗? “我先带她回府,你到城里去请个大夫,随后赶到。”文若儒下令,大踏着步伐往丞相府前进。 “大人,那太夫人那儿……” “改天再去。”他丢下一句话,抱着她迈开步子离开。 她的心跳如擂鼓。男人,都像他这样强壮吗?纵使抱住她,他脚下的速度仍不曾稍歇,而他胸前传来的心跳,却是稳定而强健。她不由自主地靠上前去,偎进他的颈窝。 好舒服……她忍不住轻声呻吟着,像只渴睡的小猫。 他一震,却未停下脚步。 “啊!篮子!”不知经过多久,她突然想起,她装满银两的食篮竟给忘在街心了!“等等!我忘了拿我的篮子了!”她拍打着他,要他放她下来。“快!快让我下去,我要去找我的银子。” “用不着回去了。”文若儒并没有放下她,只是说出他的决定。 丢在街心的银两,现在自不可能还在。 “可是--”她本想申辩,但想想,的确是回去也没用了。 第5章 呜!她突觉一阵心痛。那篮里,可是她辛辛苦苦嫌来的钱哪-- 第三章 “怎么样?”西厢房里,文若儒气定神闲地开口。但不留点神,旁人很难听出他话语里藏着的关切。 “回相爷的话……”请来的大夫许久未作声,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皱眉道:“叶姑娘这伤……” “如何?” “大人,恕小的医术不精,叶姑娘虽然疼痛难当,但小人实在……无法看出究竟是伤了哪里……”大夫一脸为难。事实上--他根本看不出她受了伤。这若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怪病,便是她--根本没病没痛。但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生怕一个误诊,坏了他的招牌。 舞秋躺卧在床榻上,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识有那颤动着的眼睫|qi|shu|wang|,泄漏出她的心思。 大夫你就行行好吧!可别把我揭穿了,否则要我上哪儿去找人帮我找姐姐--她暗自祷告,祈求老天爷能长眼。 “看不出来?”文若儒疑窦顿起。 他还以为是他的医术退步了,但连城里最知名的大夫都诊断不出,这样看来,就不是这个问题了…… “要不这样吧!”大夫犹疑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道:“我开几帖药让叶姑娘试试,至少替她补补身子、调养调养,方才我看叶姑娘的脉象,脉虚不实,本来这应该是饿了许久的穷人家才会有的情况,但丞相府中,吃食必定不缺,所以小人在想……叶姑娘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的,有几天吃不下饭了吗?” 舞秋倏地抬眼。这大夫这么厉害,连她好几天没吃饭也瞧得出来?啧!什么饿了许久的穷人家才有的情况,她也不过是被狠狠地饿了三、五天罢了! 文若儒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却又不愿说出真相,让她失了面子,于是开口道:“大夫好医术,她的确是几天‘吃不下’饭了。”瞧她的表情,像是怕极了他把真相说出来,这令他不禁想对她摇头。 真不知她怎会如此不经考虑便一个人出门,世道险恶,没遇上匪徒算是她好运了! “可奇怪的是……”大夫示意舞秋伸出手,再次替她把了把脉。“既吃不下饭,却又为何会有暴饮暴食的气瘀之象……” 舞秋顿时抽回手,一张脸胀得通红。“我……我就是喜欢饿一顿、饱一顿、暴饮暴食不行吗?”不给看了,连她吃那一篮子的美食都让他瞧出来,再看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丢脸事被发现。 这又不是她愿意的,想起当时连一口馒头都可以惹出事的窘状,她恨不得突然失忆,把那些糗事全都忘掉。 偏偏这会儿大夫还不停地提起,惹得她一口气憋在胸前,上不去下不来,难过得要命。 “这--”大夫一愣。“对身体……不好吧?” “哼!”舞秋别过脸,不想理他。 “大夫,就依您说的做吧!”文若儒见情况不对,开口打了围场。“我让阿福跟您到药铺抓药去,阿福--” “小的在。” “替我送大夫。” 厢房里,又只剩下他和她。 他缓缓落坐,“啪”地一声撑开扇子,一派自在地扇将起来。良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面带微笑地望着她。 刚开始,她还生着闷气,但久了,却觉得怪怪的。怎么他就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净盯着她瞧?生平头一回,她被一个大男人这样盯着瞧,只觉心上扑通、扑通地跳。 她摸摸头、摸摸脸、顺顺身上的衣裳。似乎看不出自己身上有哪儿不对。 这就奇了,那他究竟在看什么?该不会是--觉得她美?看得出神了? 或是他--迷上她了?还是…… “你在看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发难。 文若儒停下了扇子,脸上仍带着笑意。“问我在看什么?我在看……”他扬了扬眉。“说谎的人,怎么都……不会脸红?” “我--你--”一张俏脸在瞬间胀得通红。“谁说我说谎来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盯着她瞧竟是为了取笑她!这让她既羞又恼,羞的是她的谎言让他给揭穿了;恼的是,她竟还以为他瞧着她,是因为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还好他不知道她是这样想的,否则,她宁可找个地洞钻进去,死了算了。 “谁?”他笑。“谁说你说谎来着?”他故作惊讶。“你说谎了吗?” “我……我只是……”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谎,她干脆决定用老计谋“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留在大街上……”眨眨眼,她的眼眶开始变得湿润一打清泉镇到这儿来的一路,我一直是一个人,好不容易……有像文大哥你这样的好人肯帮我……”她垂下眼睫,任盈眶的泪水轻轻滑落。“你要是也赶我走,我走就是了。”说完,地抽噎着下床。 他却皱起了眉心。“我说了要赶你走吗?” 她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稍停。“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没关系,我叶舞秋也不是个要死赖着别人的人,用不着你开口,我自己会走。”她笔直地走到门边,却停了下来。 不叫她?他当真不叫住她? 不会吧,她演得还不够逼真吗? 可恶!再等下去便要穿帮了。她咬牙,硬是开了房门。 *********************** “砰!” 房门应声被关上。 叶舞秋愣在当场。他当真要赶她走?她气得在门前跺脚,却又找不到什么好理由让自己回去。 进了丞相府,离皇宫还会远吗?可偏偏她算错了一步,却在这儿进退不得了。 没良心的人!她偷偷朝屋内瞄了瞄,烛火映出的人影仍坐在桌前,一点动作都没有。“惨了。”她咬住食指。 难道她真就这样离开,断了自他这儿找姐姐的长线?瞧这丞相府都已经门禁森严、出人困难,更别说是皇宫大内了。“不成。”她得回头才行。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怕什么! 打定了主意,她转头就要拉开房门。 “你找我吗?”熟悉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嗯?她一怔,猛地回头。 “你叫?”只见他轻松地坐在树下的石桌前,手里还拿着一壶酒。“你怎么--?”舞秋瞪大了眼。 他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今晚夜色真美,若配上一壶酒、再加上美人起舞,那就更美了。”他仰头,喝下一口酒。 舞秋忍不住眯起眼。 她是不是看错人了?本来,她以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可现在她却不这么觉得了。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老觉得他在捉弄她,而且乐在其中? “我要走了,你别挡在这儿。”她赌气。 “是吗?”他扇了扇扇子。“月色美,夜也深,这表示,很多不该出来的东西,都在这时候出来了。”他抬眼望住她。 不知何时开始,他竟发现,逗弄她竟也成了一种乐趣。他喜欢她的笑容,更喜欢她生气时的模样。仿佛,她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那样容易让人勾起她的激奋。 “什……什么不该出……来的东西……”她顿时心慌意乱起来。他指的,该不会是“那个”吧? 他笑笑,没有回答。“喝杯酒吧!”他举起酒杯。“要不,跳支舞?”他很难忘记,今早在城郊看到的绝色舞姿。 “跳!跳你个--”突然,她改变了主意,朝着他一笑道:“要看我跳舞可以,拿条件来交换。” “条件交换?”他轻笑。“这儿是丞相府,我是这儿的主人,你跟我谈条件?还是以一支舞?” 她一个侧身,以近似舞动的姿态靠近他,一只水袖勾上了他的颈颊,“要不要……看过再说?”她笑,笑容极尽魅惑。 他一震,喉头上下滑动。 不待他回应,她一个凌波步退至数尺之外,半弯着身躯,右脚跨在左腿之前,右手遮住了半边,是一个开舞的姿势。 当--仿佛听见锣声响起,她双手往空中划开,身形、姿态,全然不同于白天的庄严,而是媚。连眼神,连那嘴角的笑,都媚得能勾人心魂。 她侧身,勾起一腿,斜飞的眼恰恰勾住他的。 他整个儿被震慑住了。她竟会有这样的神情!那残笑、那眉眼,那窈窕玲珑的身段,全如雷极似的击中他。他仰起头,喝下一杯酒,手中的酒杯让他握得死紧,而他的一双眼,却始终无法自她身上移开。 她轻笑,银铃似的笑声窜过他周身,令他眯起了眼。无惧于她灼人的目光,她舞上前,双手几乎要环住他,却又只是在他周身舞动,虽然丝毫未曾碰触到他,但她双手所经之处,却像燃起了一把火。 他拉扯了下衣领,觉得有些不能呼吸。 她拿起酒杯,在他还来不及伸手拉她之前,轻灵地窜至他身后。他转头,却见她曼妙的执起酒杯,眼儿微醺、脚步微颤,摇晃着舞动着,恍如一个醉了酒的女子,仍在跳着眩惑之舞。 突然一个跳跃,他几乎以为她要飞向天空,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然而她只是轻轻跃起,随后,环绕着长腿缓缓坐下,侧身、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生平第一次,他感到喝醉的女人是如此吸引人--纵然,她根本不曾真的喝醉。 “喜欢吗?”她斜瞥向他,身子未曾移动。她自己知道,迷人的、惑人的舞姿,不会有人舞得比她再好。 自他灼热的目光中,她看得出,他深受震颤。 她为他灼人的目光心动。 第6章 在他眼中,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像一个女人--一个令男人深受吸引的女人。 “不能再喜欢了。”他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音竟如此沙哑。 “拉我起来。”她命令,一双眼眸直望进他。 他仿佛着了魔似的,走近她、握住她朝他伸出的手。 “啊!” 他猛地一拉,将她整一个人拔地而起,却硬生生地撞进他的胸膛。她抬眼,吃惊地望住他。 “这支舞,除了我之外,不许你让其他男人看见。”他抬起她精巧的下巴,语气是全然的命令和占有。“明白吗?” 看了这样曼妙绝伦的舞姿,没有人可以是柳下惠,包括他自己。她的舞,足以让所有男人疯狂;不,事实上,她本身的美就足以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 他不想冒这一个险,冒足以失去她的险--这样的想法,却令他忍不住轻笑。原来,他早就该死的受到她的吸引,而他却浑然未觉。不,不是浑然未觉,要不,他不会在城郊停下,不会插手她的事,更不可能带她回府。 这一切的一切,只显示了一个可能。 “哦。”她反射性地服从他的话,整颗心却早已被他全然占有的姿态和语气所迷惑。她的心狂跳,脑子不被使用。她的腰身被他紧紧扣住,而她的胸脯竟紧抵着他坚实的胸膛。 每一个呼吸,都令得他们更贴近彼此。 “很好。”他微笑,满意于她的回答,放松了对她的钳制。“现在,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了。”而他早料到了,她会要求什么。 她一怔。 相较于他的轻松自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傻子。本来是想诱惑他、取笑他的,却没想到受到诱惑的竟是她。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初次相见,她觉得他是善良无害的,但现在,她却又发现,真正的他却又是充满危险、令人心悸的,全然不同于他所展现出的书生姿态。 更糟的是,她竟察觉自己无法克制地受到他的吸引。 “条件……”她忍不住微微皱眉。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本来她打算述得他心慌意乱,再让他答应地的要求的。 可--他的确是要答应她的条件,她却觉得有些呕。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她气。 从见面至今,他从没问过她打哪儿来,姓什名啥,更没问过她要找的人是谁,要不要帮忙……但为什么她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不说。 真是一个怪人! “为什么了”他极为配合,神情相当愉快。 她斜瞥了他一眼,坐下拿起他替她倒好的酒杯。可偏偏,她却不讨厌这怪人。甚至,还喜欢……他总是那样气定神闲,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特别是他手中那把扇子,若是拿在别的男人手里,肯定显得哈俗,但在他手里,却像是生来就该在那儿似的,衬出他的独特与潇洒……讨厌!她不想再称赞他了! “为什么?”她简直气结。要他问,他还真问了呢!“因为,我要进宫去找我姐姐。我知道寻常人是进不了宫的,但如果有你帮忙,我一定可以进去的,对不对?” 他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等了半晌,她仍沉不住气地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是打哪儿来?做什么的?不问我姐姐是谁?为什么要进宫去找?甚至,你连我的名字都没问!” 文若儒合起把扇,带着笑意道:“你这不就要告诉我了。”平日,他并不多事。有人愿意说,他也愿意听,但不需要问的,他从不多问。 如果他打定了主意要帮她,而她也需要帮忙,在适当的时机,她自然会开口,就像现在。 “你--”舞秋气结。怎么每次都让他轻易就占了上风。想来,她也是不笨的啊!她不服气,但人在屋格下、不得不低头,万一他生起气来不帮她了,那岂不是更糟。“好,算你赢,我告诉你吧,我是一个人打清泉镇来找我姐姐的,一个多月前,那个老色……老皇帝。”她更正,差点忘了他是皇帝跟前的丞相。“下诏要选秀女,便把我姐姐选了去。但不知为什么,一个多月过去了,姐姐没回家,也没捎信回来,所以,我就来了。” 秀女?文若儒扬眉。 先王选出的三十六名秀女,除了殉葬的叶昭仪之外,其余全都放还了,难道--“名宇。”她突然开口。 “名字?”他一时会意不过来。 “你的名字啊!我说了这么多,人也住进你家了,总不能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厂她插起腰,说得好像她若被杀,好歹也要记得下手的人名字似的。 “文若儒。”他轻摇玉扇。“或者,你要尊称我一声文丞相也行。”他刻意提醒她的礼貌。至少,她才是那一个需要帮忙的人吧! 她皱了皱界头,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那我呢?”’虽然看起来他像是吃定了她,可基于女性的直觉,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真的对她怎么样。 “你?”他实在有些弄不懂她说话的方式。 “我的名字啊,你为什么不问。”她皱眉。 原来是这个,文若儒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是,叶姑娘,请问--芳名?”她还真坚持,不是吗? 她这才满意地笑笑。“舞秋,叶舞秋。叶冰芯就是我姐姐,你在宫里,曾听过她的消息吗?” 叶冰芯? 文若儒整一个人震住。 叶--这不就是随先王殉葬的叶昭仪?他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大眼,看来她不知道先王已经驾崩,而她的姐姐叶冰芯,早已殉葬多日了。 清泉镇地处云贵偏远地带,或许是在她出门之前,皇令根本来不及送达…… “怎么样?你认得我姐姐吗?”她急忙地问。瞧他半天不说话,该不会是想起了什么? “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他并未正面回答。 他是新王的丞相,先王驾崩之前,他尚未进宫,是以只知其事,却未曾亲见。但看着眼前的她,他终于可以了解,为何向来英明的先王会作出要活人殉葬的决定。 若现在告诉她实情,他怕,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她们想来是姐妹情深的,否则,她也不会千里寻亲,只为见着姐姐一面。 “真的?”她大喜过望。“在哪?在哪儿听过?”她紧捉住他的手不放。 “我一时之间……不确定、不记得了。” “不确定?不记得?”她激动地站起。“怎么成!要不,你替我查查去,以你一个丞相的身分,一定查得到的,不……”她摇头。“要不,你想办法送我进宫,我自己去找。” “慢着!”他制止她。“皇宫大内,由得你来去自如的吗?”像她这样不知人心险恶,他怎么可能任由她胡来。更何况,他不想让她自己发现叶昭仪的事,那对她打击太大了。 “这不行、那不行,要不,你说我怎么办?你不是答应要帮我的吗?”她急得跳脚。 “乖乖在这儿等着!”他命令。“等你身子调养好,我会帮你找出你姐姐的。”他允诺。 “真的?”她睁着大眼,眼底充满了希望。 他却皱起了眉头。 第四章 夜,深不见底。 躺卧在香软的床榻上,舞秋却睡得极不安稳。 她翻过身子,耳边却似传来姐姐的声音。她惊醒屡见四周没人,眼见的全是她所不熟悉的环境,她不禁瑟缩了下,紧抱住锦被,又昏昏沉沉地倒回枕上。 “舞秋,快回去,别来找我了。”姐姐的声音似远似近。 “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我别去找你?”睡梦中,她抢着问了一堆问题,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顿时,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她开始慌了,没命似地狂奔,拼命想逃出这一团迷雾之中。 “舞秋,我爱的不是你。” 这次,换成了杨羽的声音。 纵然,这不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心却仍不由自主地抽痛。“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她握紧双拳。“那么告诉我,你爱的是谁?” 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却没有人回答她的任何问题。她沮丧地望着前方,却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一阵逼人的白光闪出,迫使她不得不闭上双眼。她伸手,试图遮住那刺人的光亮,光线渐渐变弱,她眯着眼想看清前方,惊地,眼前出现的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情景--。 红烛。 喜幛。。 满室的红,是她新嫁的新房。 她只记得,她嫁给杨大哥已经十来天了。但令她不解的是,夜夜,他都睡在离床榻最远的那张椅上,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怪兽似的,从来就不肯靠近她。 他娶了她,为什么不要她? 屈服、默默承受,向来就不是她的性子。今夜,她准备了美酒。点上了腊烛,穿上最惑人的衣裳,等的就是要成为他真正的妻。 自有记忆以来,她心上想的、嘴里念的,就是杨羽,她的杨大哥。每天每夜,她都期盼着自己赶快长大,好成为配得上杨大哥的女人。 如今,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但事情却不如她所想的那样。 他之所以能嫁给杨羽,全是姐姐的主意。为了不让她人宫受苦,她在官差来领人的前一个晚上,与杨羽成亲。纵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但她却真的认为--杨羽是爱她的。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爱他所要娶的女人!这样一想,她的一颗心竟小鹿似地乱撞。 第7章 她所爱的男人也深爱着她,这是多幸福的事。 但--他为什么不肯碰她? 或许,他是顾及她思念姐姐的心情;或许,他是担心她初嫁,一时不能适应?或许,他是太害羞了?所有的可能都在她脑海中出现过,但却得不到一个答案。 于是今晚,她决定自已找寻答案。 咿--呀夜深人静,房门的声响也显得格外清晰。她被上外衣,起身亮起了另一枝烛火。“杨大哥,你回来了。累了吗?”她自茶壶里倒出一杯酒,为他递上。 他一怔。“你还没睡?”他微微皱眉,却仍是接下了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是酒?!” “是啊!陈年的绍兴,你还喜欢吗?”她露出开心地笑。这壶洒,可是她向爹求了好久才拿来的。 他放下酒杯,脸上的神情却凝重不已。 “我陪你喝。”她微微倾身,身上的外衣顺势滑落,露出她纤细的颈项和丰润的乳沟。 他一震,抢过酒杯,大刺刺地一口吞下。“女人别喝酒!” “杨大哥……”她欲言又止,眼儿迷蒙。 “穿好你的衣裳!”他厉声命令。 她一怔,泪水迅速充满了眼眶。 他的模样,好像她是一个送上门的女人,而他却不屑一顾。她咬牙,才不甘愿做一个受人摆布的小女人。“杨大哥,你是我的丈夫!”她指控似地喊。他怎么可以……“只是权宜、暂时的! “权宜?暂时?”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难道你不是为了救我、因为爱我才娶我的?”她是这么爱他,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我是为了救你才娶你……但舞秋,我爱的不是你。”他沉痛地答。心,为着他真心所爱的人而隐隐作痛。“从来都不是。” 她往后退了数步。 “不。你胡说!你骗我!”她不愿相信她所听到的话。 姐姐亲口告诉她,杨羽爱她,要娶她为妻。纵然,这婚结得仓促,但杨羽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的,但为什么他“我答应过冰芯要照顾你,”他冷冷地回答。“仅止于此。现在,既然你已躲过了皇上那一关,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他一字一句都像枝利箭,箭箭刺入她心上。 不爱她! “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她忍不住喊。“那么告诉我,你爱的是谁?”他怎么可以娶了她,却又说不爱她!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她无法承受。若可以选择,她宁可和姐姐一块儿进宫面对那一个老皇帝,也不愿是现在这样的情景。 “你不需要知道。” “我是你的妻子!” 他摇头。“即将不再是了。事实上,你仍是清白之躯,从来,我就不曾把你当作我的妻。明天一早,我会将实情让你爹娘知道,然后,你便可以恢复自由之身,去找你真正所爱的男人。” “不!不要--” 她自梦中哭醒,睁开眼,仍是一片漆黑…… ***************** 生平头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夜不成眠。 她的笑、她的嘎、她的媚,和她不可思议的舞姿,全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不去。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一时的好奇,竟让他遇见了她。 他的心为她牵动。不由自主。 坚毅、烈性、明朗纯真……一切的一切,都那样轻易的撼动着他的心魂。越接近她一分,他便越不想放开她一这样强烈的渴望,竟是连他自己也吃惊的情愫。 他该怎么样才能将她留在身边? 至今,她的情况对他来说仍是一个谜团,包括她为何能躲过先王的秀女召令、又是如何说服她爹娘让她独自一人进京?他更担心,当她知道叶昭仪的遭遇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向来,他长于智谋,总觉得天下没有事能难得倒他,但此刻的他却乱了。 “不!不要……” 一声凄厉的哭喊传进他耳底,他倏地坐起。是她!是她的声音。他旋即拔剑。整个胃恍如揪结,仿佛被人狠狠凑了一拳。猛地推开房门,他奋不顾身地冲向她所在的地方。 ************* “舞秋!”他踢开房门,直冲向瑟缩在床榻上的她。 “谁叫?”她受到惊吓,待看清来人是他,她竟忍不住悲从中来,朝他伸出手。“呜……” 他接住她伸过来的手,紧抱住她。“别怕,没事,没事了。”迅速地观察四周,并没有任何异常,他立即知道是她作了噩梦。 但,他的心不禁揪紧。 是什么样的噩梦会令她半夜惊醒,还哭得如此令人心痛。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紧紧地抱住他,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寻着了浮木。他的体温迅速温暖了她,而他身上淡淡的男性麝香,却令她感到如此安全。她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只剩轻微的啜泣。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轻抚着她的秀发。他想知道,是什么事困扰着她,但他必须等她自己告诉他。 “我……梦见了姐姐……” 还有杨羽。但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无法、也不愿让他知道她与杨羽之间的事。 他一震,无法回答她的话。 她的姐姐死了,陪葬在先王的冥宫之中--但,这样残忍的事实,他根本无法说出口。是她的姐姐托梦给她?所以她才会哭得如此心痛? “姐姐叫我……不要再找她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一阵鼻酸。“你说,我姐姐是不是出事了?要不,为什么我会作这种梦?” “那不过是一个梦。”他拥紧地。 “对啊!”她仰起头,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那只不过是一个梦,对不对?”她向来不爱哭的,他说得没错,那是一个梦,姐姐不会有事。 而杨羽,那一个真正令她心痛的人,只不过是她过去曾作的一个梦。 看见她勉强挤出的笑,他心疼、亦心动。 怎么可能,她竟是如此坚强,却又脆弱。他轻拨开她散在颊上的发丝,一只大手眷恋地抚着她的,拭去她颊上的泪。“别哭。” 她的心一阵温暖,为着他的话和举动。不自觉地偎近他,她摩挲着他粗糙的大手寻求更多。她喜爱这样的感觉,仿佛好似她深深被一个男人宠爱着。 然而,她真正的丈夫--名义上的丈夫,却从未这样对待过她。 那夜,她收拾衣物和银两,在所有人都尚未清醒的清晨,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清泉镇。为着找寻姐姐的下落,也为着不愿亲眼见杨羽向爹娘提起他们之间的事。 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爱她,以及爱的是谁,但她总觉得,只要找到姐姐,姐姐一定会知道。 但现在……她却突然觉得不再那么在乎杨羽了。这对她,是好的吗?她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凄凉。 “舞秋--”望见她眼底的迷蒙,他的心猛然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在瞬间涌上他胸臆,他被迷惑了。一个如婴孩般纯真,却又足以魅惑所有男人的女人--他情不自禁地俯身,爱怜地轻吻上她的颈。 这样一个女人,怎会有人舍得伤害她。 她如遭雷击。 他--吻了她? 可更令地震惊的是,她一点都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她低垂的眼睫不停煽动,似极她慌乱的心跳。 他望着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自她娇羞的神态和低垂着的双眼,他知道她并没有拒绝他;甚至,他可以肯定--她要他。 顺从彼此的渴望,他只手叩住她的后脑,吻上了她的唇--甜美、丰润,该死的令人疯狂。 “晤……”她呻吟出声,为着全然无法预期的惊人快感。他的薄唇舔吮着她的,在她口中燃起一把火,直漫过她的四肢百骸。 她全身像是着了火般,无法克制体内的躁动。 他低吼,紧扣住她的纤腰,一把将她带进怀中,令她的长腿不得不缠住他的腰身。他捧住她浑圆的腰臀,不容她离开他身上分毫。 “啊……”如此亲密的接触,令她如受震颤,一颗心狂跳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悸动和快感窜过她周身,她不自禁地扭动着身躯,仿佛在渴求什么。 就在她张开贝齿呻吟时,他的舌窜进她的幽香。她猛地一震,丁香般的小舌便被他紧紧缠住,需索地舔吮着。 她的手无助地攀住他的颈项,微闭的双眼,透露出她迷醉的神情。她的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几乎要端不过气来,但她却不愿推开他,舍不得这销魂的折磨。 该死! 他低吼。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势必会在这里要了她。他当然要她,但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以这样的方式。他要的是,她全然地属于他。 几乎用尽所有的自制,他将自己抽离她。“呀……”只听得她一声挫折的呻吟,他旋即将她揉入自已怀里,平抚她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她整一个人瘫软在他怀里,仿佛经历一场硬战。整一个人既虚弱、却又如此激切,甚至,当他离开她的那一刹那,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 他不喜欢她吗?她伏在他肩上,身下感受到的,却是全然男性的悸动。她有些吃惊,那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 “别动!”他按住她的身子。 她一怔。他沉重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像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开始担心,是她……压坏了他的……那一个吗? 第8章 “你好像……很难过啊?”她挣扎着要起身。 “如果不想我现在就要了你,别动了--请你。”他的嗓音沙嘎低沉,明显地充满了难耐的情欲。 她瞪大了眼,整一个人立即顿住,连眼皮也不敢眨一下。他……他在说什么?要……要了她?她震惊地连思考都口吃了。 天! 如果不是他停下来,说不定,她这时早已经……想起方才|qi|shu|wang|的自己是那样放荡地攀着他、发出那样羞人的声音和扭动,她简直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她可是一个已有丈夫的人哪!虽然她的丈夫不爱她、也不要她;可更糟的是,她竟一点也不觉得跟他在一起是多么不对的事。甚至,她竟渴望他更多的碰触。 天!她为自己的不觉内疚而内疚。 为什么?她爱的,不是杨羽吗?!她迷惑了。 “放开我。”她轻推着他的胸膛,颊上染满嫣红。 他松开她,给了她一个舒适的空间,却未曾真正放开过她。“我不会放开你的。”他意有所指。 他要她--他再确定不过。看着初尝情欲的她,脸上的迷惑和娇羞,两人间的发展已再清楚不过。 “你--”她羞赧,却欣喜。“别这样…” 老天,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在前一刻梦见自己暗恋了一辈子的男人,却在下一刻,又投人另一个男人怀中。 她开始疑惑,她爱的究竟是谁?她该不该……把真相告诉他? “等朝中的事一忙完,我便送你回清泉镇,向你爹娘提亲。”他附在她耳边低语。 提……亲?!地整一个人几乎弹起。他在胡说些什么?!“不行!”她大喊出声。 “不行?”他挑起一道浓眉,双手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那么……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理由。”他语气平淡,但其中隐含的霸气却不容小观。 “不……不足啦……我的意思是……”她心虚地低垂着眼睫。“我还没找到姐姐,而且……” “而且怎么样。” “而且我还不认识你!”她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总不能告诉他,她已经成亲的事实吧! “你还不认识我?”他挑眉,掩不住轻笑。“舞秋,”他一手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向他,一手勾起她精巧的下巴道:“你觉得,我们两一个还不够‘认识’彼此吗?”他语带玄机。“你若真觉得不够,我可以再试一次。”说罢,他的脸顺势凑近她。一她后退。“你--你这一个登徒子!”她羞红了脸。 真没想到他竟说出那样的话!她还一直以为他老实,没想到跟看起来的一点都不一样!不过,他没趁地意乱情迷时夺去她的清白、那……他可也还算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笑。“我可以把这话当作是赞美吗?”他从没想过,他也有被人称作登徒子的一天,但若对象是她,他并不介意。他确信她早已接受他,甚至爱上了他。若非如此,以她的烈性,绝不可能让他对她这么做。 而他,若决定要一个女人,便不会再更改。 “随便你!”她用力推开他,逞自走下床榻。这人老是这样,看来一本正经,其实根本没一个正经。“反正,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 “难道你想始乱终弃?”他带着受伤的语气指控。但望着她窈窕身影的眼底,却是深邃精亮。 “我?”她猛地回头。“我怎么可能!我们根本……”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口。“乱”,谈不上,可说“不乱”……她又不敢承认。 “这么说,你是愿意负责的了?”他挑起道眉,引她上钩。 望着他炯炯的目光,她几乎无处遁逃。“我……”她赌气道。“负责就负责嘛,有什么了不起,你想怎样,随便你好了!哼!反正,他也不可能真拿她怎么样! 第五章 “不好了!大人!大事不好了!” 一大清早,仆人们的声音便嘈嚷地响起。文若儒不悦地皱眉,按住因一夜未眠而隐隐作痛的额角。 以他的年岁,一夜未眠自不可能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在她坚持不肯与他共处一室,却又不许他离她太远的情况下,他勉为其难地在地房门大开的石阶上躺:一夜。 一整夜,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什么也不能做时,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头痛欲裂。 “大人!大……人?您……”家仆在叶姑娘厢房门前的石阶找到他时,一张脸孔写满了不可思议。 好好的房间不睡、床不躺,大人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但这话却没有一个人敢问得出口。 “大清早,什么事?”文若儒起身,顺手带上了房门。他不希望她的睡姿让他以外的男人看到。 “大人!这……”家仆不知所措。 “说!” “大人,丞相府外来了一个蛮人,说是大人掳了他的妻子。守门的还来不及拦他,他就一路杀进来了,这会儿,府里的护院正挡着他,可我看他武功高强,不知还能挡多久,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家仆慌得手脚发抖。 “不必慌张。”文若儒甩开折扇。“你说的这人,现在在哪儿?可伤了府里的人?” 丞相府乃官家重地,高手如云,这人若是敢闯进来、闯得进来,必有过人之处。现在皇上正是亟需用人之际,基于爱才惜才之心,就算来人与他有深仇大恨,他也必是“外举不避仇”。 只是--说他据了别人家妻子? 这其中必然是有误会,除非--他望向身后的房门,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回大人,那蛮人现在正闯入大厅,就要冲进来了!”家仆紧张万分。“那种人,连丞相府都敢闯了,哪还有可能没伤人?”虽然他没看见,可用膝盖想都知道。 “阿福,”他沉声正色道。“泡壶好茶,请那位壮士到大厅稍候,我随后就到。” “大人?!’啊福目瞪口呆。“不用加派人手把他捉起来?”还泡茶?! “你听见我的话了。”他的话,不再重复第二次。 ******************* 当他出现在大厅的时候,一切早已平息。大厅中央堆着护院们弃守的刀剑,四周或坐或站的护院,一个一个负伤,却无一个见血。l果不出他所料。 眼前的男人一望即知不是泛泛之辈。精光内敛、英气逼人,纵是在盛怒之中,他仍未曾真正杀伤府中任何一个人。这样的男子,连他都不由得敬佩。 “阿福,让大伙儿下去疗伤歇着,这儿由我来处理就行了。”文若儒一派斯文,手执白玉扇开口道:“这以位壮士如何称呼?” “杨,单名一个羽字。”杨羽毫不迟疑地回答。 今日,他既敢硬板丞相府,就不怕面对任何可能。而令他惊异的是,这文府里的丞相全然与他所想的不同。 看似文质,眼神却深不见底;看似潇洒,然他的一言一行,却又有着慑人的气势和沉稳。眼前这男人,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深沉许多。而且--不容小观。 “杨兄,”他在他对面坐下。“你可知这里是丞相府?” “当然。” 文若儒扬眉。这当然二字,在他口里说来,至为简单。“杨兄既知这里是丞相府,那么为何无视于王法,擅自闻人?” “王法?”杨羽眯起了眼,放下手中的茶杯。“掳人妻子的丞相眼中也有王法?”他冷笑。“我不想在这儿跟你多说,只要你交出叶舞秋,我立刻走人。” 叶舞秋?! 文若儒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 她是他的妻子?!该死的她! “我是见过你所说的人。”他收起折扇,笑意全失。“但,她并不在我文某府内。”在尚未跟她谈清楚之前,他不想让她见杨羽。 虽是私心,但生平头一次,他并不为这私心内疚。 杨羽缓缓站起。“文若儒,早在进到这儿之前,我已经将所有的事全打听清楚了。我再重申一次,叶舞秋是我已过门的妻子,有人亲眼看见她被你带进丞相府,如果今天你不将她交出来,别说是丞相府,就算是皇宫大内,我也一样闯!” 文若儒亦起身。“我已经说过,没有……” 他还来不及说完,一声急似一声的叫唤却令所有人住了口。 “文书呆,你在哪儿,文书呆,文--”待进人大厅,她像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该死!文若儒咬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 文书呆?他什么时候变成文书呆的? “舞秋,”杨羽上前一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告而别,爹娘有多担心!” “我……我有留书,才不是不告而别!”她后退,整一个人缩在文若儒身后,只露出一颗头。“而且我又不是出来玩,我是来找姐姐的!” 杨羽……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他为什么会来找她?她一面说,一面担心。该不会……他已经跟文若儒说了什么? 杨羽一震。“你还不知道?” 就在舞秋离开清泉镇的第二天,官府就带来了皇上的圣--“叶冰芯,受封昭仪,极受眷宠。大唐皇帝驾崩,钦点叶昭仪殉葬,以伴君侧。叶氏一族封赏黄金万两。” 这是他怎么也无法预料、亦几乎无法接受的结果。为了安顿叶家两老,他迟了些才出发追上舞秋;却没想到她竟然已到京城,却仍不知道冰芯的消息。 而她正在新任丞相的府里,没有可能不知道新王已经即位,冰芯早已--“知道什么?” 第9章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文若儒不赞同地皱眉。 杨羽看向她,随后又望见这姓文的男人脸上的神色。他在保护她?!他恍然大悟;却在同时,内心涌起相当的不快。 他的妻、他的女人,竟要另一个男人来保护?! “告诉她,”杨羽将箭头指向文若儒。“你所隐瞒的一切。” “隐瞒?什么隐瞒?”她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她跳脚。 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骗她。而这两一个男人,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他们究竟在瞒着她什么?! 没有人回答。 “姐姐?是姐姐的事,对不对?”她突然惊觉不对。“告诉我,是不是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了”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别的事。她紧捉住文若儒的衣襟,脸色开始发白。 “舞秋。”他紧握住她的纤腰。 “文丞相,请你放开她。”杨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舞秋。”文若儒只是望着地道。“你姐姐叶冰芯叶昭仪,已经随先王……殉葬了。” 舞秋只觉眼前一阵黑,整一个身于瘫软了下来。 “舞秋!”文若儒伸出手接住了她。 “舞秋!”几乎是同时,杨羽伸手。“放开她!她是我的妻子!” 文若儒一震,咬牙松开了她,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大夫!阿福!把大夫请来!”他大吼。 杨羽瞪视着他,拦腰抱起了舞秋。“用不着你多事,我自己可以照顾她!” “是舞秋重要,还是你的自尊重要。”文若儒冷冷地道。“右边直走,便是她住的厢房。” 杨羽迟疑了一下,旋即转身向右。 不会再有下一次!望着杨羽离去的背影,文若儒告诉自己。他绝不会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他的怀抱无论她是不是已经成过亲。 ************** “姐姐…姐……姐姐……”趴在床榻上,舞秋觉得自己身上某一部分,仿佛也随着姐姐的死而死去了。 她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就算是现在,她仍不相信姐姐是真的死了。 她与姐姐间的感情是那样深厚,如果姐姐真的不在了,她绝不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甚至,她相信姐姐一定还活着,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这样冲突的情绪令她在应该伤心的时刻,却又感到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舞秋,别再难过了。”杨羽喉头哽咽。 当听见冰芯的死讯时,他同样全然无法接受。纵然离当时已过数十天,每次只要一想起冰芯的面容,他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抽痛。 她伤心,他何尝不比她心痛。 “走开,不要管我!”她将自己埋在枕头里。 杨羽皱眉。“你已经一整天不吃不喝了。难道冰芯死了,你也要跟她一起走吗?”大夫来看过她,却说她已经饿了太多天,不能再不吃不喝了。 他不明白,那一个姓文的究竟是怎么待她的? 不知为何,想起那姓文的对舞秋的一举一动,他便觉极为不悦。纵然,那男人模样不差、性格不坏,还身为一国之相,但他就是不喜欢他。 不,应该是说看他不顺眼!尤其是他对舞秋的态度。 “不要管我……”她怎么可能吃得下任何东西。只要一想起姐姐已经不在人世,她整一个胃都揪在一起。 “起来!”他拉起她。 “不要!放开我!”她尖叫,抱住枕头及锦被,却仍似只小鸡似的被他自床榻上提起。“难道我连专心难过的权利都没有?” “是,你是没有!”杨羽紧捉住她。“除非你喝下这碗汤!”他已经失去冰芯,不想再失去她。 “不要!”她挣扎着捣住自己的口鼻。要她喝下那些汤药,干脆让她死了算了。“死也不喝!你没有权利管我!” 杨羽怒极。“我当然有权利!你是我的妻子!冰芯的妹妹、爹娘的女儿!我不但有权管你,还有权替他们管教你厂她突然停下动作,将伏在床榻上的头抬起,半晌,才缓缓地道:“原来,你还把我当是你的妻子。” 他一怔,一时间无法回应。 是的,他从未将她视为他的妻。因为他心中唯一妻子的人选,已经给了冰芯。甚至,在选秀女的一切事情结束后,他决定给彼此自由,结束他们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但在他要禀明二老时,她却已不声不响地离开。 这段追寻她的旅程中,却令他的想法有了改变。 打她还小的时候起,她就时刻黏着他,而他也只当她是一个小妹妹,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然而,在这段地不在的日子里,他竟发现在他心中,她竟早已占有了一席之地。 这样的情愫对他来说是陌生、甚至是有些罪恶的--竟然,他可以在哀悼自己今生最爱的女人时,发现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感情。他并不确定这样的情感有多真实,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让她再离开他。 “算了。”她挥挥手。早知道他爱的不是她,又何必逼他。而眼前,她并没有多余的心思谈论这地了“总之,没有人可以逼我喝那些东西厂“别这么肯定。” 这声音,不是他的。舞秋抬起眼,搜寻着说话的人。 房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正是--文若儒。 “你进来干什么!我不要看到你!”见是他,她一股怒气立即上来,狠狠地将枕头朝他丢去。“你这一个骗子!” 姐姐的死,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却一直在骗她!无论是什么理由,她不能忍受他的欺骗。 他轻易地躲过,只是挑起一道浓眉道:“说到‘骗子’,我相信,我们之间也还有一些事……尚未解决。” 她整一个人怔住。 该死!她忘了她根本自始至终都是在骗他,更该死的是,最重要的“人证”,还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她一时语塞。 “出去、出去!你们全都给我出去厂她气得跳下床,一人一手地推着他们。现在她根本不想看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舞秋!”杨羽捉住她的手腕。 文若儒一个反手,以白玉扇柄打松了他捉住舞秋的手。“撒手。”他一个箭步,接住了舞秋纤细的身躯,旋身楼她人怀。 “你想做什么?”杨羽伸手欲夺回地。 “住手!”她几乎尖叫。 一个躲、一个枪,几次转来转去,她人都晕了。本来不是都不要她的吗?为什么这会儿又偏偏要抢她了!她抱住头,被他们的打闹和自己的尖叫声弄得头痛欲裂。 两一个男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我喝、我马上喝……”她》扎着离开文若儒的胸膛,拿起被放在桌上的汤药。“可你们得答应,我一喝完,你们全给我离开这一个房间!” 她已经受够他们了! 两一个男人互望一眼,旋即极有默契地同时回答--“可以!” 舞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拿起汤碗,仰起头,从容就义。 “嗯!难喝死了!” 在两对凌厉目光的监视之下,她根本连第一口都是勉强吞下的。望着黑鸦鸦、臭气熏天的汤药,她毫不犹豫地,“呀’地一声将它丢圆桌上。 “你、才、喝、了、一、口。”文若儒一字一字缓缓陈述事实,但话语中隐藏的威胁却再明显不过。 他与她之间,还有帐要算。 但在这之前,他会先让她将身子养好。 “我喝了!”她辩驳。 “舞秋--”杨羽不悦地威胁。 够了!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她走回床榻安静地躺下,顺便,还替自己盖上了被褥,双手交放在肚子上。“杀了我吧!”她决定。 这样还容易些。 文若儒几乎失笑。“叶舞秋,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这一切的话,那你就太不聪明了。” 她紧闭双眼。走开!出去!走开!出去!她像是念咒般在心里重复念着,希望她的精神力可以发挥它最大的功效。 “舞秋!你太任性了!”杨羽忍不住斥责。“今天冰芯如果在这儿,就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她陡地睁开眼,眼底却有着空洞和··,…茫然。如果姐姐还在的话……姐姐真的不在了吗?她痛恨听见他这么说。 望着她眼底的愤怒和茫然,文若儒轻叹了口气,拿起汤药走近床边,靠近床榻坐下。 “叶昭仪不会再回来了,无论你有多么想她。”他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室内。 她浑身一震,像是突然被惊醒的孩子,以手臂遮住自己的脸,身子却开始微微发颤。“出去”她的声音沙哑,像是极力在压抑些什么。。 “怒气并无法宣泄你的悲伤。”他扶起她,捧住她仓皇的小脸。“你可以大哭、痛哭,不会有人怪你;但在那之后,你必须要做的、是喝下这汤药,然后代替你姐姐,好好的活下去。” 他的话,仿佛触动她内心的某一个角落。 她猛地抬眼,仓皇的神情透露出她的无助。瞬间,她的眼眶迅速地湿润,真的可以哭吗? 在根本来不及回答自己的问题之前,一声呜咽已自她喉中逸出…… “呜……”她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口。 不,她不哭姐姐并不是真的死了,她为什么要哭……不!她绝不哭!她倔强地咬住下唇。 他摇头,眼底充满怜借。“舞秋,”他放下汤碗,放开了他捂住自己的双手。“哭吧,大声的哭出来。” 一瞬间,她“哇”地痛哭失声,整个人扑进他怀中--声嘶力竭。 第10章 第六章 “你爱她?” 两个男人站在庭院之前,相对而视。 “比你所想的还多。”文若儒从未否认。 “你--她是我的妻子!”杨羽怒扬起一道浓眉,没料到他竟敢这样回答。 “应该很清楚。” “很遗憾。”文若儒摇摇头。“我的确是在你出现后才知道她的身分,但……”他扬眉。“这并未造成任何改变。”他直视他的双眼。是告知、也是挑战。 杨羽一震。 他全然无法理解,是怎样的情感和勇气,可以让这一个男人如此毫无犹豫?即便知道他所爱的女人欺骗他、即使知道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他仍不改初衷? 自窗外望着她倦极而睡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这样义无反顾地爱着她? 爱她--这样的感情对他来说仍太过陌生。他只知道,他才刚发现自已对她的情停,却没有把握,今日若与眼前这男人互换立场,他会不会有同样的坚定。但这样的想法,他绝不会让她知道。 “即便她已成了亲,不再是处子之身,你仍想要她?文若儒,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些。”他自己不能,也不相信这男人可以。“你听好,这些年来,她心中唯一所爱的一直是我,她所嫁的也是我,所以,你最好趁早打消你的主意,你不会有机会的。”他咬牙。 “如果……”文若儒轻扇着白玉扇,唇角带着一抹浅笑。“如果你真这么有把握的话,根本用不着告诉我这些……” 他一语中的,杨羽在瞬间变色。 该死!他该死的恨透这可以轻易看透人心的男人!但他绝不会在他面前示弱。他背过身子,再次武装起自己。“总之,等她一醒,我就要带她走。”他手持长剑,双手交握在身后。 上一次,他失去了冰芯,这一回,他绝不会再让舞秋自他手中溜走。 “嗯哼。”文若儒眯起了眼。“杨羽,并非我想泼你冷水,只是我认为,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舞秋的性子他还不明白?若是谁下令她就跟谁走,她也不叫叶舞秋了。而这点,恰恰正是他爱上她的原因之一。 “文若儒,难道你想夺人之妻?”杨羽恼火。“堂堂一国之相,竟做出这种卑劣的事,该不会是--”他陡地睁大眼,伸手按住剑柄。“还是你根本已经碰过她?!” “杨羽!你这一个混蛋!” 一声愤怒的叫喊令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只见舞秋站在房门外,绝美的脸上写满了狂怒。 该死的杨羽!他有什么资格过问,还用那种她是他所有物的口气!无论她做了什么,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舞秋?!”杨羽心惊。 “还有你!文若儒!你不觉得你应该说句话吗?”她怒目相向,他怎么可以任杨羽这样侮辱她! “这……我很难辩驳。”文若儒耸肩道。“他所说的,并不完全是错。事实上,我的确是‘碰’过你。”他火上添油;而且,他全然不介意自己的情敌对此有所“误会”。 “文若儒!”舞秋几乎尖叫。想起那夜,她与他的……亲近,她一张俏脸不禁烧红。 这情状,看在杨羽眼中,犹如火上浇油。“文若儒!你这一个无耻之qi書網-奇书徒!”他-一个箭步上前,长剑“锵”地出鞘。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好说。”文若儒自也不是省油的灯,白玉扇柄轻轻一拨,几一个反手便将对方的攻势轻易化解。 “住手!”舞秋奋不顾身地直冲人两人之间。“你们两个还不给我住手!” 一见舞秋冲进来,文若儒在瞬间收势。“舞秋。”他皱眉,旋即送出一道真气,收住了杨羽的剑势。 杨羽同时撒手。“舞秋!刀剑无眼!”太危险了!该死!为什么她做事总是这么不经考虑、莽撞冲动!方才,他只要晚了一步,手中的长剑就要送进她胸口了! 她根本无视于这些,只是怒气冲冲地大叫:“你们两个!谁要敢再动一下,我就立刻离开这里,让你们谁也找不到我!”她转向杨羽。“还不放下武器!” 两个男人却怒视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够了,我受够了!随便你们想怎么样,我都不管了!”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房里,背起了包袱就往外走。 真弄不懂这些男人,一言不和就要大打出手,有什么好处。现在是她没空,否则这些帐,她会一个一个跟他们算。哭泣或吵架哪能解决事情,无论如何,她势必要亲眼看见姐姐才会甘心。 “舞秋?”见她背着包袱,杨羽大喜过望。“你要跟我回清泉镇?” 原来,他在她心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虽然口里不承认,但她仍是他的妻,这是不可改变的。看来,文若儒对她的影响并不如他想像中大,只是……他们之间……在他心里留下了疙瘩。 舞秋斜瞥过一眼,冷冷地道:“谁说我要跟你走的。” “但你……”杨羽皱眉。 “她是想去祭拜叶昭仪的墓。”文若儒接下她的话。 根本毋需她开口,她的心思,他比谁都还要明了。 杨羽的脸色整一个儿在瞬间凝结,他不得不承认,他是输了。 纵使有再多不甘,但他的确输给了一个她不过认识数十天的男人。 对于舞秋的反应,他始终解释为幼稚任性,然而他却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身为她的丈夫,他完全不明白她,而这姓文的,却总是如此轻易就能猜中她的心事。 为什么? 这令他感到挫折,亦至为不快。 “既然知道,那咱们就快出发吧!”舞秋站在庭中等着。 “舞秋,”文若儒神情凝重,缓缓开口道。“叶昭仪被安葬在先王的冥宫之中,距皇城不过数尺,而宫门门禁森严、冥宫机关重重,不是说去就去得的。就算我保你进去,你也不见得能进得了冥宫大门。” 舞秋顿时杏眼圆睁。“所以,你之前答应我的全都是些鬼话?”是他自己说过,要帮她找姐姐的! 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但这话文若儒并未说出口。“人死不能复生,进人冥宫又如何,不过是徒增伤痛罢了。”而他,并不想她太过伤心。 她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的意思是,我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那一个该死的老皇帝要我姐姐陪葬,而却不准我到冥宫中祭她?文若儒,你去想办法让我进宫,我要找大唐皇帝讨回公道!”皇帝又如何,难道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舞秋,先王已经驾崩了。”文若儒蹙眉,他知道她说到做到,安排她入宫,根本就是让她去寻死。 “驾崩?我当然知道他死了,死得好!”她咬牙。但他总有儿子吧?现在继位的是哪一个?父债子偿,我找他儿子讨公道也是一样!” “舞秋!别胡闹!”杨羽喝止她。“明天一早,你就跟我回清泉镇去!别忘了,你爹和你娘还在家等你的消息!文若儒说得没错,进人冥宫又能见到些什么。”头一回,他不得不同意文若儒的意见。 牺牲一个冰芯已经够了,他不会再让她去做傻事。 “文若儒!”她转而向他寻求支持。“你答应过我的!” 文若儒沉吟半晌。“进宫,办法不是没有。” “真的?”她眼底出现了希望。 “不过……这是有--条件的。”他接下去道。“你先答应了,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 杨羽忍不住开口?“文若儒,你别想乘人之危!” “那要看……舞秋的意思,不是吗?”文若儒微微勾起一个唇角,他望向她。 “这……”她有些犹豫。他该不会……提出什么……要求吧? “虽然,这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近人情……”文若儒观察着她的脸色。“但你若想进宫,就必须先解决我和他之间的事。”他瞥向杨羽。“或者说,我们之间的事。”他望进她的眼。 舞秋愣在当场。 ***************** “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甩开招扇。“你问我吗?”望着她的丰唇,他意有所指。“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舞秋顿时红了脸。“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之间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这么说,你是决定回清泉镇做一个好妻子了?”他扬眉,挑战她的想法。 事实上,他确信到目前为止,她从未真正想过这些事。纵然她与杨羽已经成过亲,但在他看来,她似未曾将自己当成一个已婚的妇人,甚至,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 “我才不--”她猛地抬头,激烈地反驳,却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原先要说的话。 她要回清泉镇当杨羽的好妻子? 这样的想法,曾在她脑海中出现千百回,但为什么,现在听来却是这样的陌生,这样的无法接受。她困惑了。 杨羽不爱她,这是他亲口说的。但……她望向他,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他,看来却像极了一个深爱妻子、吃醋的丈夫。她好难形容面对这情景的感觉,是高兴吗?还是--那么他呢?她转向文若儒。 他知道她已经嫁了人,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不在乎?望着他的眼,她一点都看不透他的想法。他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她生气,甚至心绪揪结。 “舞秋当然是我的好妻子。”杨羽接下她的话。“等结束这一切,她‘会’跟着我回清泉镇。” 第11章 他斩钉截铁,不容她有选择。 从来,他在她心中始终是第一位,但她的犹豫却令他心惊。 她是他的好妻子?!舞秋抬眼。他改变主意了?他亲口说他从未将她当成他的妻,甚至要结束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现在……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 “可是我……”她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别逼我。”她皱紧眉头。 她需要一些时间想想。 可要想什么呢?她混乱极了。 文若儒开口道:“杨兄,天色已晚,我早已命属下准备好东边厢房,还请杨昆在府中暂住一宿。” “不用了。”杨羽严拒。“我与舞秋本是夫妻,自当共处一室。再说,京城里饭馆酒楼多得是,不是只有你这丞相府可待。”他转身执起舞秋的手。“舞秋,我们打扰文丞相太久了,没有理由再叨扰人家。” 被他的大手握住,舞秋只觉手心冰凉,却没有一丝喜悦。 她不是想着这样的情景很久了吗?他与她,一对恩爱的夫妻,执手偕老;然而现在,她却只觉得心乱。 “杨兄,不想祭叶昭仪的墓了?”文若儒收起招扇、唇角勾起一个胜利的弧度。 *************** “这不行、那不可以!到底我应该怎么办嘛!” 舞秋躺在床榻上,抱住锦被将自己埋进里面滚着。好烦!烦死了! 她非得要进冥宫一趟,这是绝对可以确定的。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须想清楚,她和他……他们之间的事。 但每当她一想要理清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感情,她的脑子就开始一片混乱。 “舞秋。” 她埋在被里,听见有人叫她,她停下所有的动作。是……他吗?她的心跳在瞬间加速。这么晚了,他来找她做什么? “舞秋,我要进来了。” 房门被咿呀地打开。舞秋自被中露出一个头,望向房门的方向。 “杨羽?!”她惊呼。“怎么会是你叫。”蓦地,她心上竟涌起一股失落。 “我必须跟你谈一谈。”他微微皱眉,为她话中的语气。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出现,而那人,并不是他。 他径自走到她面前,在床沿坐下。 舞秋仰起头,等着他开口,如果他想谈,就谈吧! 望着她仰起的小脸,杨羽有些受到眩惑。她本来就是极之吸引人的,这是他早已知道的事,但经过这些日子,他却发现,她竟有些不一样了。原来小女儿的桥态,转为女人的妩媚,就连那仰起头的单纯动作地显得如此惑人。 是什么使她改变的?现下,他不想深究,更不愿让自己去想它。 “在你离家到京城之前,我曾说过一些话……” 她一震,难堪地别过脸。“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她并不想陪他回忆那些残忍、伤害她的话语。 “不,我要说的是,那些确实是过去的事了,是过去的我所做的最愚蠢的事。”他望进她眼底。“幸好,你及时阻止了它。” 舞秋皱眉。“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后悔了吗? “我爱你。在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我的生活中不能没有你。”他望住她晶亮的大眼。 “你--爱我?”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但你说过……”他爱的从来不是她,娶她只是为了救她,他不想再继续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知道我说过些什么。”他打断她的话。“而我现在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舞秋,原谅我的愚蠢,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她却犹豫了。 听到这些,她本应该高兴的,不是吗?但为什么她却没有一丝欣喜,只是,那曾被伤害的地方因此而稍稍抚平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些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绪。 “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你是爱着我的;而我,也爱你,这样就足够了。”杨羽抬眼。“等祭过冰芯之后,我们便回清泉镇去,我耕你织,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幸福快乐地过一生。” “我……”她竟赫然发现,他所想要的,并不是她想的,她喜爱自由自在的生活,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无论她做什么,她的丈夫都会包容她、爱护她。她不喜欢织布、也不想养孩子,他所说的一切,好像……与她无关,那似乎应该是姐姐喜欢的…… 姐姐?! “你爱的是谁?”她猛然抬头。 “你。舞秋,我爱的是你。”他的语气毫不怀疑。 “不,我问的不是现在。你曾说过,你爱的从来就不是我,那么,你爱的是谁?”她要知道答案。 杨羽一震。“那些……都过去了。” “不,只要你不说出来,对我而言,就永远不会过去。”她不曾遗漏他脸上的每一个神情。“是姐姐,对不对?” 杨羽如遭雷极。 “一直以来,你爱的都是姐姐?!”她紧捉住他。他明显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你怎么可以……既然爱她,你怎么可以让她就这样进宫?怎么可以娶我!” “我无法……”他的神色变得黯然。“我无法阻止她、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她要保护你、保护所有人,而我却保护不了她!” 是了,那是姐姐。舞秋难过地垂下头。向来,姐姐总是那么温婉、那样温柔,但只要她决定的事,从没有人可以改变。 “所以,你娶了我。”为了她,姐姐牺牲了自己的幸福,甚至是性命。“所以现在,姐姐不会再回来了,而你说爱我,只是想在我身上找寻姐姐的影子。” “不是这样的!”他否认,或许刚开始是的。“你和冰芯不同。”纵然,同样有着绝美的姿容,但在她身上,找不到冰芯的影子。“没错,我仍然爱着冰芯,但那和对你的爱是不同的。就算冰芯现在仍活着,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他爱她,但他却始终知道,冰芯不会属于他。 他们太像。他冷,冰芯更冷。这样相同的两个人,是永远激不出火花的。是以,多年以来,他们爱着对方,却从未让对方知道。 舞秋不同。她的爱与情,就像她浑身散发出的光与热,轻易地就温暖了他。他才知道,为何冰芯那么疼爱妹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这并不代表,我就必须和你在一起!”这话冲口而出,却也令她惊讶。她不想……和他在一起? 此时脑中掠过的,竟是文若儒飘逸的身影。 “舞秋,你一直是爱我的,不是吗?”她在赌气。这样的情绪,他可以理解。 “我知道我说的话伤了你,但……我早已经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了,我爱你。”每多说一次,他就更肯定一分。冰芯说得没错,舞秋是那么惹人怜爱,他会爱上舞秋的。“早在我自己都还没发现之前,我已经爱上了你。幸好,我没有错过你。” 她一直是爱他的吗? 本来,她对此从不会有怀疑;但现在,她却不确定了。她一直以为她是爱他的,毕竟,她爱了他这么久;但直到现在,直到他亲口说爱她,她却发现,原来她所爱的,只是自己的少女情怀和想像。 激动、害羞、生气、在乎,还有许多的……不由自主,都不是在与他面对时会出现的情绪。 而所有的矛头全指向--另一个人。 她如遭雷击,莫非--她爱上了文若儒?! 这全新的体认令她涌起一股羞赧和热切,原来,她爱的是他?是的,她再肯定不过。是以她不愿让他知道她已经成亲、不愿让他知道一切,却又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他。 那么他呢?他爱她吗?她突然有些心慌。 “舞秋?”望着她脸上突然出现的羞赧和幸福,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他。 “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儿。”他不想冒险,尤其,在那个男人的领域里。 舞秋像是自梦中惊醒,一抬眼,眼底却是闪亮的。“我不想离开这儿、我哪儿都不去。”知道了自己的心情,但,她要确定他的。 突然间,她急于想看到他。 “你说什么?”杨羽吃惊。 舞秋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他道:“杨羽,我曾经喜欢过你。”她无法欺骗自己。“但那并不是爱,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杨羽紧捉住她的肩。“舞秋,你别赌气。无论如何,你仍是我的妻,我不会错待你的!” 赌气?她扬眉。“我不喜欢织布、不喜爱孩子、更不喜欢做个贤妻良母,这样,你还爱我吗?”她问。 杨羽一怔。“舞秋,这些都是女人应该做的事啊!”但旋即,他转变了语气。 “如果你不喜欢这些,那你喜欢什么?”他明显地犹豫了。“一个家如果没有孩子,就不像个家了。” “如果是那样,你还会爱我吗?”她再次问。 “当然。”他回答。“可是……” “没有可是。”她微笑。“我不是姐姐,更不是任何一个守着丈夫孩子就心满意足的女人。我喜欢跳舞、喜欢自由自在,想要有自己的舞坊和一个接受这样的我的男人,那才是我要的。”她越来越确定自己要的和不要的,究竟是什么。 “舞秋!”杨羽不明白。“那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跟我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甚至,他可以忘了她和那男人之间的事。 “我爱的……”不是你。舞秋却不忍开口。“杨大哥,我们不应该再在一起。请你,给我一纸休书吧!” 第12章 她坚定地回答。 第七章 “我不会同意的!”他几近怒吼。 舞秋走下床榻。“那夜,你决定要结束我俩之间的关系,曾要求过我的同意吗?”她不喜欢他的态度。 “你这是在报复?”杨羽挑眉。为了报复毁了他俩的幸福,值得吗? 舞秋摇摇头。“报复?不,你弄错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报复。在你眼底,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只是要告诉你,就算你不同意,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她转身,拉开房门。 “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杨羽叫住她。“你……不再爱我了?” 她迟疑了一下,却只是抱歉的开口道:“我仍然喜欢你,杨羽。我现在才明白,你其实一直都在为我着想。”如果不是他,或许至今,她仍执迷于自己的想像。“只是,我现在找到了我的幸福。”她要去告诉文若儒,她爱他。当然,要在确定他对她的爱之后。 杨羽无言以对。 没错,是他自己放弃了她。 当初,他未曾夺去她的清白,便是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找到一个她所爱、也爱她的男人。只是,当她真正找到的时候,他竟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舞秋,他比我--好吗?”他知道这样的问题多问无益,但他却无法不问。 那男人,真比他好?多年的感情,难道比不上这数十天的相处? 听见这样的问话,她嫣然一笑。“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只是,他适合我。”望着杨羽的神情,她知道他很难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适合你、爱你的好女人,到时,你就会明白了。”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只是适合?杨羽为这样的回答怔住了。望着她翩然而去的窈窕身影,他突然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她。 *************** 叩叩。 夜深,房门却无端响起。 文若儒放下手中的书卷,唇角却扬起一个弧度。 门咿呀地打开,舞秋探进头来。“文书呆,你睡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真要见到他的面,她却仍有些忑忐不安。 没人回应? 她打开房门,悄悄地跨进去。 “喂,文书呆--”她小声叫唤。 “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事?”他坐在太师椅上,双臂环胸,一双长腿交放在跟前一派自在的模样。 他可以猜到她想做什么,但并不那么确定。不过,无论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都想由她自己亲口说出。 “夜深了。”他定定地望住她,眼角含笑。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你……你还没睡啊……”她的手背在身后,目光却不敢直视他的。 “嗯哼。”他没有做太多回答。 她突然对他的态度觉得有些生气。好不容易,她终于弄清楚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一心以为无论何时,只要她想见他,他应该是欢欣乐意的。 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当见到他时,他竟是这副事不关己、见了她既不热切、也不开心的模样!她整个人仿佛当头被烧了盆冷水上句话也说不自。 “怎么,不说话了?!”他扬眉。“让我猜猜,你这么晚来找我,应该是有事想找我谈吧?可……会是什么事呢?” 她没有回答。 “心情不好?”他微笑,起身倒了杯茶水给她。 她不接。 “嗯--是心情不好。”他作出判断。“那是为了什么呢?”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一手按住胸口,故作惊讶状。“该不是……为了我吧?”他受宠若惊地道。“一个已经有了丈夫的美艳妇人,深夜里出现在我的房里,而且是为了我而心情不好,这实在是……” “文、若、懦。”她咬牙。 本来,她只是想来确定他对她的心意,让他知道她所做的决定,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却句句语带嘲讽,原以为,他应该知道她的心意,但……难道他是为了报复她对他的欺骗?“我回去了!”她猛地拉开房门。 或许所有的事根本都是她自已在胡思乱想。没有人爱她、她也没有爱上任何人。不知怎的,当她这样告诉自己时,不禁一阵鼻酸。 “等等!”他按住房门,将她整个人包覆在自己怀里。“你真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他的声音在瞬间变得低沉,全然不同于方才的轻松。 她一震--为他紧贴着地的滚烫体温,和摄人的低沉嗓音。“放……开我。”她听见自己几不可闻的微弱抗议。 他总是能这么轻易地影响她,这样的认知令她更生气。 “舞秋,”他低下头,吸摄着她颈际的淡淡幽香。“别走。” 她整个人几乎瘫软。 “我来错了。”她挣扎着。“别忘了我是一个有夫之妇,你还不快放开我!”她赌气,却又硬不下心。纵然她与杨羽之间并无夫妻之实,也知道扬羽不会为难她,但她就是不想在这时让文若儒知道这一切。 如果他在意的是这个,又何必要她作决定。 “你并没有来错。”他销扣住她,将她紧紧圈在自己怀里。“这里,才是你应该留下的地方。” “即使我是一个有夫之妇?”她回过头,望着地深邃的黑眸。 “你和杨羽的婚姻并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反问。他要她,他从未怀疑过这点;但对她来说,却不是这么容易。 “我?”她一怔。“那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在想……”他松开她,却仍让她留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今晚你来找我,是不是代表你已经作出了决定?”他要她亲口说出来。 舞秋扬眉。“决定什么?”从头到尾,他就在跟她打哑谜,今天她人都在这儿了,他还有什么好怀疑的。难道他一个大男人,就比她一个女子容易受伤害吗? “杨羽和我,”他逼近她。“你只能选一个。” “我选了,你就听?”她眯起眼。 “我尊重你的选择。”他直视着她。 尊重?那么爱呢?如果今天她选的是杨羽,他也置之不理?今天她既然有勇气面对自己、面对杨羽,而他呢?竟只是坐在这里等待她的选择?如果他真爱她,不是应该极力争取地? “好,那么我就告诉你,我选的是--杨羽!”她仰起头,怒气冲冲地望着他。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刷白。 杨羽?她在这样的时刻赶来告诉他,就是要让他知道她选择了杨羽?!不可能!他不相信她的话! 望进她眼底的愤怒和得意,他突然明白--“你是故意气我的?”他扬眉。“因为我说尊重你的选择?” 她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她推着他坚硬的胸膛,试图脱离他的钳制。 为什么,他总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她垂下眼睫,不再与他的目光相交。倘若让他知道她为他而舍弃了杨羽,那岂不是让他占尽了便宜。 至少,他得先说爱她。 “是吗?”他放开她。“你要说的话,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那么……”他伸手打开房门。qi書網-奇书“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叫?!她不敢置信地瞪视着他。 他赶她走?! “怎么,你不是作了决定吗?”他微笑。“不过你放心,关于叶昭仪的事,我仍然说到做到。” “你--”她气结,顶起脚尖拉下他的颈项。“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要看着他的眼,听到事实。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你呢?你在乎吗?”他的一双黑眸,晶亮。 她的双眸自愤怒、疑惑,转而为嫣然。“你问我在不在乎?”她挑眉一笑。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在乎。” 说罢,她拉住他的颈项,狠狠地吻住了他。 文若儒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吻了他?! 就在她说不在乎的刹那,他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失去了她,但下一刻,她却又该死的热情地吻住他。 “舞秋!住手!”他推开她。 她陡地被拉开,眼底有着屈辱和受伤。她以为他要她、爱她,无论她是什么样的身分,但事实证明她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望着她,眼眸变得深邃。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刷白。她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毋需他开口,她知道他已经拒绝了她。 这令她心痛,她挣扎着要离开。 他将她搂人怀中,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姿势,捉住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当他再度开口时,说出的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话--“舞秋,真正的吻,应该是--这样……” 在毫无预警之下,他深深地,吻住了她。 ***************** 她挣扎、抗拒,无法容忍他在惹恼她之后,竟对她这么做。 他竟敢戏弄她! 但纵使如此,她仍无法拒绝他的吻和环住她的一双臂膀。她捶打着他的胸膛,却被他用手捉住,锁扣在门上。她前踢、侧踢,却怎么也踢不着他,只被箍在他结实的双腿间,动弹不得。 他一手锁扣住她的双手、一手环住她的纤腰,制止她不断地扭动。 而他的唇舌,与她的紧紧交缠。 她几乎在他的热吻中融化。他充满男性的气息充塞在她的胸臆之间,他的唇落在她唇上,时而轻啄、时而轻咬,时而探进她的幽香,与她的舌紧紧交缠。 第13章 “晤……”她无法自制地呻吟出声。 他的手插入她的发中,湿润的唇舌来到她精巧的耳垂。她整个人浑身一颤,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 湿润的气息顺着耳边来到颈际。不知何时,他早已松开她的双手,一只健臂紧搂住她的腰身,一只大手轻抚着她的颈际,逐渐往下。 她娇吟出声,不自觉地扭动着身躯。然而,这样的蠢动却让他与她原就紧密相贴的身子,像是着火般渴求更多的碰触。 该死! 他扣紧她的腰,低吼出声。在她面前,他竟像是个初经人事的少年,勃发的欲念,逼得他几乎发狂。 她的手无法克制地攀上他的颈项,接触着他灼人的肌肤,她竟发现自己需索更多。“若儒……”不自觉的,地唤出他的名。 他如受震颤,这是第一次,她亲口叫唤他的名。“舞秋”他仿佛受到鼓励,狂野地锁住她的唇,倾注他深情的一吻。 像是感受到他的激切,她不由自主地回应着他。 他一手锁扣住她的后脑,需索着她的吻,一手抚上地浑圆坚挺的胸脯,需索着更多。像是在回应着他的热情,她拉扯着他的衣襟,寻求更多的抚触。 “天!”他再也无法忍受,隔着衣裳合住她早已坚挺的蓓蕾。 “啊!”她几乎尖叫。她的头向后仰,发丝整个儿被散而下。“若儒……”她咬住自己的下唇,忍受这欢愉的折磨,随着他的唇齿往下,她的双腿几乎瘫软。 他接住她的身子,褪下她的衣物,将自己埋进她惑人的幽香中。他的齿轻咬着她的柔嫩,他的舌无情的逗弄她的。 她的头不住地左右摇晃,无法再承受更多。“若儒……”她断断续续地叫唤着他,似在求他停止这一切,却又不要他停下这一切。 老天!他低吼出声。她是如此的敏感,以至于些微的抚触和逗弄,就己令她娇喘连连,他无法想像,当他真正要了她时,她又会有怎样大的反应。 他无法再等,一个弯身,他将她拦腰抱起。 “啊!”她惊呼。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也为他突然中断的爱抚。她紧紧攀着他,将自己深埋在他的颈项,仿佛惩罚他的突然停止似的,她咬住他的颈际,舔吮着他的肤触。 “舞秋!”他狂吼出声,将她整个儿放在床榻上,欺身压住她。 她躺在他身下,无助地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她咽不下口水,根本难以呼吸,她的鼻间充塞着他男性的麝香,他的宽肩、健臂和胸膛覆盖着她,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却又如此地被珍视。 他温柔地褪去她的衣裳,随着他的大手所到之处,他的吻亦如影随形。 她的身子无助地弓起,双手探人他胸前的肤触。他结实的肌理和烙铁般的灼热,像是烫着了她。她倏地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捉住。 他握住她的小手,带领着她,熟悉他身上的每一寸。 她惊讶、赞叹,无法相信他竟是如此完美。 当他的裸身与她的全然相触时,两人都不禁发出满足的呻吟。 “舞秋,你确定吗?”他望着她迷蒙的双眼,给她最后反悔的机会。如果他要了她,就决计不会再放开她。 该死的他!听见这样的问话.舞秋惩罚性地咬住他的肩胛,催促着他。如果她不确定.就根木不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无法确定吗? 他扬眉,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看来,未来的日子里,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驯服他的小老虎了。 顺从彼此的渴望,他再一次地吻住了她。 *********************** 她是处子? 望着她倦极而睡的容颜,他却因震惊而无法人眠。 她竟然骗他!从头至尾.她始终都在欺骗他!身为人妻的她竟仍是个处子,而她却该死的让他以为,她舍弃了丈夫,选择了他! 他不明白的是,杨羽既然爱她,又是她的夫婿,怎么可能……忍得住完全不碰她?难道这其中,还有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还是,她仍对他有所隐瞒?她和杨羽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怪她的言行举止全然不像个已婚妇人,因为她根本还是个处子。 在两人初识之时,她对他的欺骗,他可以理解。而他也做好心理准备,只要她爱他,无论她是否已婚,他都会极力争取她。但在他爱上她之后,她竟仍欺骗他!这令他觉得自己遭到愚弄,更无法容忍她的一再欺骗。 “舞秋,你醒醒。”他摇晃着地。 舞秋呻吟。“不要了……我好累……”地翻过身,半个人几乎全趴在他身上,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一震,扶住她的后腰部为她柔嫩的肤触和修长的双腿而震颤。 该死!纵然在盛怒之中,他仍想要她。 “舞秋。”他唤她,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嗯……”她攀附在他身上,身子不自觉地扭动着。 天!他捧住她的圆臀,制止她这样的动作,但他的身体却全然不受他的控制,追寻着古老的律动,他让她在他身上,毫无预警地要了她。 “啊!”突如其来的刺激和欲望惊醒了她。 她陡地睁大双眼,全身却为激情所充满。“你--啊--”她不敢相信,他竟未经她允许就要了她,但更该死的是,她竟发现自己爱极了他所带给她的愉悦。 “你欺骗我!”他咬牙,望着她因激情而迷蒙的双眼。 “什……么……啊--”她攀附在他身上,本能地跟随着他。看见他眼底的愤怒,她的心一凛,却无法在此时给予任何回应。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尖叫着承受他给予的几乎无法承受的欢愉,他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一切,甚至不顾这些地要她、爱她,为什么当她真正将自己给了他,他却如此愤怒? 是不是,他后悔了? 一阵恐惧袭上她--害怕失去他的恐惧,她想开口,却被另一波高潮所取代。 “啊……”她尖叫出声。 在未及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之前,她已被他所带来的欢愉整个儿淹没…… 第八章 他竟然因为她仍是处子而生气?! 这男人是不是疯了?她按住头,不敢置信地想着。 “叶舞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他无视于她的存在,赤裸裸地下床,以茶水咽下胸中的怒气。 而她则可怜兮兮地趴在床上,还没想到,也没力气回答他的问题。 说真的,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么好看的,虽然她也没见过别的男人。她着迷地望着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强健的胸肌和臀肌,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他的小腹像是刚铁般坚实,而他的臀--她忍不住吞咽了口口水。 赫然发现,在她的注视之下,他的……竟然又变大了。 “叶舞秋,”他的嗓音低沉沙嘎,却充满了威胁。“如果你再用那种眼神盯着我不放,我不保证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 她赶紧缩回床上。 虽然--她并不讨厌他接下来“可能”会有的行动,不过一整个晚上下来,她已经没有体力了。 “你……是你自己不把衣裳穿上。”她慌乱地穿着自己的衣物,一边命令他。还不都是他自己要光着身子引人遐想,这怎么可以怪她。 他皱眉,却也穿上了衣物。 “好吧。”她下床,面对着他,没料到脚才一沾地,却因突如其来的酸疼和无力的双腿扑跌在地。 “舞秋。”他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接住了她。 天!她的双颊烧红。 “怎么了?还疼吗?”看着她因酸疼而紧皱着的眉心,他不禁内疚。都怪他太莽撞,未曾顾及她的身子。 她点点头,却又摇头。“我没事,你别理我!”因着羞赧,也有些赌气。 本来她以为,一夜春宵,她应该是在他深情的目光和骄宠的吻中醒来,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以那样--的方式唤醒她,还指责她为什么仍是个处子。 天!她的处境真是堪怜。 他松开她。“舞秋,你不该一再欺骗我。” 这回,却换她生气了。“是,我是骗你,难道你就没骗过我吗?”她插起腰。要不是他让她误以为姐姐还活着,还说要替她去找姐姐,她会留到现在? 哼,说不定,这还是他要留下她的阴谋呢! 他一怔。“好,就算我也骗了你,咱们俩互不相欠。但你为什么还让我以为你和杨羽……” “我和他是成了亲没错。”她理直气壮。“可有人告诉过你,成亲就一定得圆房吗?我根本不曾告诉过你什么,是你自己‘以为’什么的。”她气得身上的酸疼也不顾了,径自推开他走向门边,拉开房门。“你不喜欢我是个处子,可以,我找杨大哥去。” 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敢!”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上房门,将她整个儿带进他怀里。 “啊!”她整个人被他拉住,包覆在他坚实的怀中,动弹不得。“放开我!”她挣扎,被迫坐在他硬如铁石的大腿上。 “除了我之外,不许你再提任何男人的名字。”他附在她耳际,语带威胁。纵然她已经将自己给了他,但她却尚未全然属于他,这令他无法放心。 她为这样充满占有性的话语和举动而心悸,却也为他的无理而动怒。 “是你自己不喜欢我……是个处子的!”她抗议。她还以为,他会为此而更珍惜她。 “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14章 他不想与她讨论喜不喜欢的问题。 她不想说、也不愿说。难道她真要说,是因为杨大哥不要她。不喜欢她,所以她才得以保全处子之身? “不说!”纵然她感谢杨大哥曾这么做,但在这文书呆面前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你--”他简直拿她没办法。“好,你不说,我找杨羽当面问个清楚。”他起身,顺势抱起她。 “啊。”她攀住他的颈项,防止自己掉下来。“你究竟想证明什么?”她气极地吼。“没错,我就是不惹人爱,连嫁了人丈夫也不要我!自始至终,杨羽爱的就是我姐姐,他娶我只是为了让我可以不必进宫,他根本不要我!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愣住了。 原来杨羽他…… “不可能,他不可能不爱你。”他看过杨羽望着她时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充满占有的神情,他不可能不爱她。“你是这么容易让一个男人动心……” 听见他这样的话,她所有的怒气在瞬间全部消散。 他真的认为……她令人心动吗?她的双颊微微嫣红。“杨羽,爱的的确是姐姐。这一切……有些复杂,但无论如何,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的神情一凛。“你爱他?”是以,她愿意在他爱着另一个女人的情况下,仍嫁给了他?他为她心疼,亦对她可以这样爱着另一个男人而愤怒。 “你--”她气极。她都已将自己给了他,而他还怀疑她爱的是谁?愚蠢的男人!而她竟喜欢上这样愚蠢的人!“你是我的。”他宣布。 “那你呢?”她忍不住反问。如果她是他的,他当然也必须属于她。 “我?”一时间,他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 “我是你的,那你是谁的?” 她话语中的不满和占有令他顿时怔住,旋即,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竟是如此无稽。她若不爱他,又怎会在他怀中,望着她在怒气中却仍显得绝美的容颜,他不禁心醉。 而他,却为嫉妒冲昏了脑袋,竟因她是个处于而愤怒。 果真,爱情是会让人昏头的。 他忍不住要笑自己的迁。 “笑什么!”她挑起一道眉,故意讥刺。“怎么,不介意我是个处子了?” 他搂紧她,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走,我们找杨羽去。”他们三人之间的问题,必须尽快、彻底解决。 ****************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你放我下来!” 这个愚蠢的男人,她根本还没原谅他,他竟还急着带她来找杨大哥做什么? 难道他还真以为杨大哥会支持他? 瞧他一脸聪明相,就今天最蠢了。她越想越气,却也有些担心经过昨晚,他们两个男人见面会不会…… “放开她!”杨羽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夜未眠。当第一线阳光射进窗棂,仍不见她的身影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永久的失去她。 文若儒放下她,刻意让她贴着他的身侧滑下,顺势紧揽住她的纤腰,以显示两人的亲密。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杨大哥……”舞秋望着他一身劲装,身上还背着包袱,不禁疑惑。“你……要上哪儿去?” “这里,不是我该留下的地方。”他望着文若儒道。“舞秋仍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得到她。” “杨大哥……”舞秋不禁心惊。难道,昨夜的谈话,她错估了他的心意?他不愿……成全她? 文若儒扬眉。“这件事,由不得你,舞秋选择了我。你不懂得珍惜的,却是我心上的至宝。” 这话,却让舞秋心上一震,先前的怒气全都烟消云散。她仰头看他--此时,他脸上的神情,恍若闪着晶光。 杨羽为他的真挚所震慑,随即低头浅笑。“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做;相信你应该没qi書網-奇书忘,我仍是舞秋的夫婿。”他欣赏文若儒的态度,但为了舞秋的幸福,他要求的不只如此。 “那只是名义上的。”文若儒环紧身旁的女子,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无论如何,你仍是舞秋心中的杨大哥,我希望你为了舞秋的幸福,会作出‘明智’的决定。”他直视着他。 “明智的决定?”杨羽挑起一道浓眉。“你这是在威胁我?” 文若儒眯起眼。“威胁倒不至于,但如果你不够明智到可以做出明智的决定,我会给你‘必要’的协助。”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够了,你们两个都别再争了。”舞秋忍不住挺身而出。难道都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吗?如果他们讨论的是她的未来的话。 “舞秋,闭嘴。”文若儒开口。 “舞秋,这与你无关。”杨羽皱眉。 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 一时间,舞秋哑口无言。“你们--这算什么!”她不满地双手环胸。“两个联手对付我一个!” 但却没人再搭理她。 “就算你不放弃,我也会运用我所有的势力,让舞秋成为我文家人。”他的语气,坚定如铁。 这才是他要听到的--杨羽扬眉。 文家人?!舞秋心惊。“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的?!” 这话一出口,文若儒一双火眼金睛直逼向她。 “我……”舞秋顿时像只被猫盯住的老鼠,只敢讷讷地抱怨着。“人家……本来就什么都没说……” 杨羽见状,忍不住会心一笑。舞秋向来是副坏脾气,当她不高兴的时候,没有人治得了她,却没想到文若儒只需一个眼神,就能降住她。看来,她合该是属于文若儒的。 “杨兄,等我迎娶舞秋进门的那一天,还请你赏光,让我敬你一杯水酒。”文若儒毫不放松。 杨羽这才放下了心,自怀中掏出了张纸,交给舞秋。 “这这是你要的。”休书。 体书?!文若儒倏地伸手,不容他有反悔的余地。 然而杨羽一个抽手.转手将休书交到舞秋手中。“舞秋,我要你知道,无论何时,只要你撕毁这张体书,你就仍是我杨羽的妻。”他说这话时,眼光却是直视着文若儒。“如果他待你不像他所说的,你知道上哪儿去找我。” “杨大哥……”舞秋接下休书,红了眼眶。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文若儒沉声道,是示威,也是保证。 纵然,他佩服杨羽的大肚和他对舞秋无私的爱,但若换作是他,绝不会将挚爱拱手送人。 “你最好如此。”杨羽望着他。 两个男人交换了彼此都了然的讯息。 “舞秋,我走了,冰芯那儿,就由你代我致意吧!”说罢,他穿过两人身旁,大踏着步子离开,临经过舞秋身旁时,却突如其来地对她眨了眨眼。 舞秋一愣。 旋即,露出了笑意。是了,这是她的杨大哥,向来爱护她的杨大哥。 望着情敌离去的背影,文若儒发现自己竟松了口气。 纵然他再有把握,但当面对的是他最心爱的女子时,他却更害怕失去。 “舞秋--”他低头想拥紧她,却突然看见她脸上神秘的微笑。 “你在笑什么?”他皱眉,不禁有些不悦。她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舞秋眨眨眼,娇悄地一转身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舞秋--”他威胁。 “别说这么多了,还不快收拾东西,咱们还要去祭姐姐的墓呢!”说罢,扬了扬手中的体书,跑了开来。 “你--”他一怔。“回来,把你手中的东西给我。”他咬牙。那休书一天在她手上,他就一天不安心,他势必得把那封体书拿到手才成。 “想都别想!”她喊回去。拿着她的护身符,回房打包。 他说要娶她,这让她心里不禁涌上一股甜意,虽然,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做人家的妻子--再一次的;可同时,她却又有些伤感。 这一切,全然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寻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但似乎,此刻的幸福却是姐姐和杨羽为她换来的。 她珍惜这一切,却不禁要想,如果姐姐和杨大哥能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 皇宫内院,寝宫之中。 当朝丞相面对着一名窈窕婀娜的舞伶,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什么?!不能进去?”她握紧双拳,几乎想痛揍他一顿。“你再说一遍!我费尽千辛万苦才进到宫里,还得被那些趾高气昂的宫女指使来指使去,你却告诉我不能进去?”他要再回答一个“不”字,她发誓,她真的会按人。 他连忙捂住她的口鼻。“禁声!这里是皇宫内院,不是我的丞相府,难道你想被人发现你真正的身分?” 什么叫她千辛万苦才进到宫里,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应该说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把她安置到宫中吧! 为着要让她进到冥宫一探究竟,他设法引进了一批舞伶及乐女,让她以舞伶的身分进人宫中,伺机而动。 为此,他日夜提心吊胆,怕的就是她的坏脾气和她该死的美貌,会让她问下什么大祸,殊不知有多少天,他根本不曾合眼。 “呜--”她挣扎着,甩开他钳制着她的双手。“放开我!别以为你是丞相就可以随便吓唬我,说,你是不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她早就发现,他看起来老是一副人富无害的模样,其实最阴险奸诈的就是他;更气人的是,她偏偏就是喜欢他。 第15章 “舞秋,别胡闹。新王继位,最近宫中太多纷乱,我实在不该答应让你进宫。”他皱眉,对于自已无法时刻照顾到她的安危至为懊恼。 尤其皇上最近怪异的举动已经引起叛军的蠢动,让她待在宫中,他无法放心。只他不明白的是--传言藏在太子寝宫中,令皇上神魂颠倒的女人,究竟是谁? “喂!文书呆!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为他的分神,她十分恼怒。 有什么事会比她还重要?难道真像人家说的,男人得到女人之后,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致?还是,她太轻易让他得到她?她忍不住反省着。 他这才回过神来。“舞秋,我会想办法的。” 这事若不尽快解决,他也会因过度担心而被逼疯了。 “办法?怎么想?你原先不也说有办法的吗?”她抱怨,原先急切的声音,却渐渐变成埂咽。“皇上都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准出人冥宫,还派出殿前护卫,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武功高强的护卫?” “舞秋,你先别急。”他盾心揪紧,看见她的泪水,让他几乎失去平日的冷静和沉稳。“解决事情,并非只有武力可行。” 古书上说,女人是水,是祸水。果然这样的水,令他心神不宁。 他本以为,原先的计划万无一失,但他万万没想到,皇上竟会对违令出人冥宫者下达格杀令?本来守卫先王棺木在情在理都无不妥,只是命十名殿前护卫日夜看守,还下达这样的禁令,这其中……必有隐情。 她用力抹去自己的泪水。“你真的有办法?”她皱起小鼻子。 除了皇上,宫里宫外,最大的应该就是他了。如果他再没有办法,恐怕这一辈子,她连姐姐的尸身都无法见着了。 他点点头,望着她泪痕未干的小脸,搂住了她。“会有办法的。”无论如何,他答应她的,便一定会做到。 “真的?”这时她眼中才露出原有的光彩。 他点点头。 “谢谢你!”她楼紧他,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不禁倒抽口气。不是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是……他反手搂紧她的纤腰。 已经不知多久,他没有这样搂她人怀了。他想念极了她窈窕的身子和热情的回应,而现下,无法要她,已经成了一种难耐的折磨。 尤其在她对他投怀送抱的时候。 “舞秋……”他的声音瞬间变得低沉沙嘎。 “文……书呆?”他搂紧她的力道,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稍稍移动了下,却发现--她的双顿在瞬间烧得火红。“你……这……,这里是皇宫……”察觉到他身上明显的变化,她开始口齿不清。 该死!文若儒咬牙,他当然知道这是哪里。 她先是惊慌,但旋即,娇俏的脸上却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若儒--”她没有推开他,相反的,她几乎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你……想不想我……”她呢哺,小巧的食指在他胸前不断地画着。 “我--”该死的想极了!他捉住她的手,却无法推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 “住手!”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也顾不得这是皇宫大内了。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他也舍不得放弃这甜蜜却又痛苦的折磨。 她毫不在意被他紧捉住手腕,这样的姿势,只是让两人间的贴近,更加紧密。 “如果,咱们早点祭完姐姐,就可以早些离开这里。”她像只猫儿似的偎近他。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所想的,并不只是祭拜姐姐而已。 向来,姐姐是那么惦着家里的每一个人,而如今,她却被迫躺在那冰冷阴暗的冥宫中,与那害死她的老皇帝在一起,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姐姐的遗骨带回清泉镇,远离那个该死的老皇帝。 “给我一点时间。”他将她不安分的手束在她身后,令她整个人贴近他。 他的心跳紧贴着她的,勾起她的紧张。 望着她鲜艳欲滴的丰唇,他低下头。不敢相信本就有绝丽姿容的她,竟还可以更美,他不放心让她在宫中久待。 “这……这里是皇宫喔……”望着他凑近的脸,她心跳加速。 “我知道这儿是哪里。”不待她再开口,他紧扣住她的腰身,吻住了她。 “晤--”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大胆。但这样的想法维持不了多久,就被他热情的吻所淹没。 她脑子轰然一响,所有外界的一切,全被她抛诸脑后。 他一手扣住她的脑后,一手扣紧地的圆臀,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怀中。太久了……他忍不住低吼出声,吸摄着她口中的幽香。 柳腰。 红唇。 和她轻逸的呻吟。 她简直要将他逼疯。 文若儒,你、究竟在做什么!他喝令自己。这里是皇宫大内,若稍有闪失,他便是将她的生死置于险境,而他竟如此失控。 他猛地推开她。 “呜--”她的眼神迷蒙,思绪涣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收摄心神,调匀呼吸。在她仍虚软的靠着他时,替她理好了身上的衣物。 “舞秋。”他唤她。自认识她以来。他发现自己竟不似往日的沉稳冷静,越(奇*书*网^.^整*理*提*供)来越多的失控令他不安。 “嗯?”她气喘吁吁地伏在他胸前,不想抬头。 本来,逗弄他的是她,到头来,却变成是她在玩火。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如此轻易地影响她。 “安分点。”他搂住她,附在她耳畔低语。 她嘟起嘴。 不安分的,应该是他自己吧! “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出办法的,好吗?”他给她允诺。 毕竟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她待在宫里太久。 “晤。”她点点头。‘’那我就再勉强忍耐一阵子好了。”她委屈地回答。“你要快一点喔。” 他闻言,忍不住失笑。“好,那就麻烦你了,我的好娘子。” 为了达成她的要求,尽力忍耐的可是他呢!怎么这会儿,偏成了她在委屈受苦了。也罢!他笑笑,谁要他爱上了这样可人的磨人精。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咬住下唇,认真的决定--下一次,一定不可以让他太容易就得到她。 第九章 叛变! 天还未亮,文若儒便接到他安排在三皇爷身边的眼线的消息,说今日寅时,三皇爷将率领三军人宫,以清君侧为名。行叛乱之实。 一得到消息,再也顾不得其他,文若儒旋即赶往皇上寝宫示警。 “文丞相,皇上正在安寝,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才到寝宫之前,便被守殿的宫人拦下。 文若儒皱眉。“事态紧急,快替我通报。” 宫人却面露难色。这……文丞相,不是奴婢不愿意,而是皇上的命令,奴婢不敢--” 文若儒再也没时间与他交涉,径自往里走去。“让我进宫面圣。皇上要是怪罪,有我担待!” “文丞相!文--” 顾不得身后的叫唤,他几乎是冲进皇上寝宫之中。 “皇上!臣请觐见皇上!” “文丞相?”新王李焰的声音自寝宫内传来。“什么事让你一大清早就进宫?没有人告诉你朕已经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进朕的寝宫吗?”他的声音明显地不悦。 “臣启皇上,事态紧急,臣得到线报,三皇爷率军叛变,禁卫军三千即将进人皇宫大内了。” “进来。”年轻皇上的嗓音低沉。 “皇上。”文若儒进到寝宫,却只见皇上一人立在案前,神情凝重。“皇上,臣方才得到线报,宫外三十里处聚集了三皇爷的三千兵马,说皇上违反伦常,受妖女迷惑,在寝宫私藏了先帝的女人,于是起兵,要皇上给群臣百姓一个交代。” “三皇叔!”李焰咬牙。“朕早等着他了。父王在位时,他就已有篡位之心,朕即位后履次放他生路,没想到他不知悔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厂文若儒摇头。“皇上,恕臣直言。怕的不是三皇爷的胆、而是让他敢这么做的证据!”他静待皇上的反应。 关于皇上的传言,他早有耳闻。自古英雄多爱美人,如新帝这般年少英才,有什么样的女人并不足为虑,但若这女人的身分成了威胁帝位的致命伤,那就势必要处理了。 “朕明白。”李焰挑起一道剑眉。“肤偏要赌上一赌!文爱卿,传朕旨意,让禁卫军稍作抵抗便放行。”他要来个瓮中捉鳖,让叛臣无所遁形。 “皇上。”文若儒闻言,不得不出言提醒。“无论您放不放行,王皇爷都会硬闯。”他说出事实。“臣以为,请皇上将那位女子交给臣,以免事情生变。” “交给你?”李焰大怒。“文若儒!你以为凭朕的能力,保不住一个女人的性命?朕绝不会让她成为政乱下的牺牲品?” 文若儒面对这样的怒气,却无丝毫畏怯。“皇上,如果这名女子真是皇上心爱的人,那更该在这样的时机交由臣妥善安置,一为确保她的安全,再者,也是为确保皇上的安危,倘若皇上执意留下她,不慎让三皇爷发现,岂不--” “我跟你走!”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清丽的女子便自纱帐后走出。纵然蒙着面纱,但她窈窕的身段、动人的嗓音和隐约可见的姿容,就足以令人失神。 文若儒不禁一怔。 他以为,他的舞秋已是绝色,却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足以与舞秋相当的女子,难怪皇上要为她乱了纲纪。 第16章 但无论眼前这女子是谁,他相信,她有的不只是姿色;光凭她有勇气走出纱帐,就足以证明她值得皇上这样的对待。 “你--没有我的命令,你竟敢出来!”李焰震怒。 “我必须。”她无视于皇上的威吓,逞自转向他道:“文丞相,无论你要带我上哪儿,我都跟你走。”她爱他。为此,她更不能连累他。 好一个至情烈性的女子。文若儒眼底充满了激赏之色。 文若儒抬眼。“皇上,事不宜迟。”再迟,大军就要进犯了。 “你--”李焰勾住了女子的纤腰,明显地不舍与不放心。“你准备如何安置她?” “现在要出宫是绝不可能的。”文若儒沉吟半晌“明日就是先王百日,臣以为,将这位……”他不知如何称呼地。 “白,白姑娘。”她回答。 “白姑娘。”文若儒点头。“臣要请白姑娘委屈几天,暂时委身在先王的冥宫之中,待一切平静后,再思对策。” 此话一出,这姓白的姑娘竟猛地一震,身形往后一退,险些扑跌,却及时被皇上的一双臂膀牢牢扶住。 “你--不一定非……”李焰开口。 “我去。”她接下他的话。 她非去不可。 “文丞相,”李焰心上有了主意,扯下腰间的玉佩交给他。“小心行事。” ************** 示出皇上的随身王佩支走冥宫前的侍卫,他将白姑娘带进了冥宫地窖中。留下衣物、粮食和足够的饮水,他让一切恢复了原样。 但他并没有留下烛火。 无论任何人,待在那阴暗的冥宫之中没有一丝光明,不可能不感到害怕;但若在冥宫地窖里点上烛火,难保不会被人发现。是以,纵然害怕,为了顾全大局,白姑娘仍是强忍住不安,同意了这样的安排。 安置好皇上的女人,现在,他却急着要找到他心爱的女人。 大局纷乱,他得先找到舞秋,无论她同不同意,他都得将她送出宫去才成。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慌慌张张地打他眼前的穿堂跑过。 那是--才不过一眨眼,她又从另一个穿廊中出现,仍是慌慌张张地跑过去。 文若儒不禁皱起了眉心。她这样跑过来跑过去,难道都没有看见他?若换作是他,绝不可能忽略她的身影。 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么不受重视,他竟有些受伤。 “叶舞秋。”他出声唤她。 “啊?!”她猛地侧过头,搜寻声音的来源。“啊……在这里!”她整个人跳起来,直往他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他一惊,抱住她突然冲过来的身子,缓和了她带来的冲力。 “死书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她埋进他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腰,紧紧不放。 她终于找到他了! 皇宫这么大,她路又不熟,还是迷了好几次路才走到这儿来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过,她总算是找到他了。 还好,他没事!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住了。她在找他?瞧她急得一头一脸汗,他不禁心疼。可,她这么急着找他,为什么?“找我有事?”他不自觉地放软了语调。 “事?!”她仰起头,神情凝重。“当然有事!宫里出事了,你不知道吗?”她还以为他被人给杀了呢!瞧他一副没事的样子,害地白白担心了好一阵、白流了几滴泪。 没事就好,她松开他。先前在寻他的时候,她担惊受怕,还以为真的失去了他;现在看他没事,她却忍不住想狠狠骂他一顿。她会找他,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她吗? 他却为她松开他的举动而有些怅然若失。 “我知道。”地约莫也是听到消息了吧,他伸手楼过她。 “你知不知道,有人要杀皇上哪。”她小声地贴近他的耳边。“我还以为……你也一起被杀了……”吓得她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他。 “你……在替我担心?”他收紧手臂,不禁动容。“放心,不会有事的。” 新君即位,面对可能有贰心的臣于,皇上早有准备。这回只怕,三皇爷是被大军重重包围了吧!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要先送走她。 “谁担心你了。”她仍然嘴硬,眼眶却仍有些微红,但他紧箍在她腰间的双臂,却让她感到格外安全。 对于她的坏脾气,他只能摇头。不过,他仍是爱她的坏脾气。“舞秋,在先王百日之前,宫中并不算安全,我想先送你出宫……” “我不出去!”一听见他说“出宫”这两个字,她立即暴怒起来。“好不容易进宫,没见到姐姐的遗体,我是不会出去的!”她推着他的胸膛。 “舞秋--”他正要劝她,却突然想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会将白姑娘安置在冥宫地窖,难道不能将舞秋也送进去? 该死!他怎么早没想到。 现下,他手边不但有皇上的玉佩,甚而,他可以让舞秋以进冥宫陪伴白姑娘为由,名正言顺地让她进到冥宫之中。如此一来,他不仅用不着担心舞秋的安危,还成全了她的心愿! 就是这个主意! “喂!你说话啊!”她用力推着他。 他自怀中掏出白玉扇,交到她手中。“这是我的信物。”跟着,取出皇上的随身玉佩。“这是皇上的信物。”他将两样东西交到她手中,握紧她的小手道:“拿着这两样东西,遇着了宫中的人,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这是……,”她看着手中的东西,不解地望向他。 “我有办法让你进冥宫去了。”不待她反应,他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跟我来。” *********** 咿--呀--冥宫地容的门应声而开,舞秋探头进去。里面一片黑鸦鸦的,深不见底,还不时传来一股阴冷之气。 真恐怖!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怎么会有人要把自己理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个大唐皇帝。看来,他不是病了,就是疯了。 而她最爱的姐姐,竟也被那该死的皇帝埋在这里。她咬牙。不过从这一刻起,姐姐就用不着再害怕了。地暗暗立誓--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姐姐带出这里,重见天日! “这文书呆也真怪,人都进来了,还非要熄了烛火不可,乌漆抹黑一片,要我怎么找人,喷!”她忍不住抱怨。 这回进冥宫,她当然是要找到姐姐的遗体;但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替皇上陪那个叫白姑娘的。文书呆竟然把她送到地窖门口,开了门便自己跑掉,还说什么要去替皇上善后的。 皇上有比她重要吗?想来就有气。要是她不小心……害怕起来,那怎么办?另一件令她想不通的事是,为什么皇上的妃子会被关在冥宫之中,还要找人来陪? 那皇上究竟是爱她胚是不爱她? 之前急着进来,还来不及找文书呆问清楚。算了,等找着了人,她自己亲自问本人还来得快些。 “白姑娘?白姑娘?”没有人回答。她偏过头,想看个清楚,没想到脚下一个踩空“唉哟!” 可恶!还有回音哩。 她忍不住踢了一下石阶,老不死的皇帝,死了还要来害人。 “白姑娘,是文丞相要我找你来的,瞧,我手上还有他给的御赐玉佩呢!”她伸出手,但旋即想起。“啊,对不起,我忘了这儿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待在地窖的姑娘早已忍俊不禁,“嗤”一声笑出来。“小姑娘,我在这儿。” 近在耳边的声音。让舞秋险些吓出一身冷汗。“喝,原来你在这儿。”她一转身,便碰着了对方的手。“怎么不早点出声,吓死我了。” 白姑娘却蹙起了峨眉。这声音,好生耳熟--“文丞相吩咐过不能点火,所以,咱们只得摸黑说话了。老实说,我是进来找人顺便来陪你的。” “找人?”白姑娘不禁讶异。冥宫之中,除了她之外,还有其他人吗?“陪我?” “嗯。”舞秋点点头。“皇上对你倒还挺好,听那文书呆说,是皇上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孤单害怕,所以找了我来陪你,不过……”她顿了顿,望着四周漆黑一片。“我却是来找我姐姐的。” 瞧这情景,看是要用摸索的了。 “姐姐?”对方几乎尖叫。“舞秋……是你吗?!” 这声音、这性子,不是舞秋会是谁? “姐姐?”舞秋震呆在当场。 姐……姐姐还活着?! “姐姐--”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声音的来源,一把抱住姐姐。“你没死!你真的没死!”身上、手中传来的体温,再真实不过,她泣不成声。“我还以为……” 原来,她一直叫着的“白姑娘”竟是姐姐!她以为早已去世多时的姐姐! “傻舞秋。”叶冰芯心疼地抱紧妹妹,相拥而泣。她再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找来了舞秋!“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怎么进宫的?这儿,不是你能来、该来的地方啊!” “姐姐,是文书丞相帮我的。你进京这么久都没消息,爹娘和我都好担心;没想到来到京城,才听说姐姐你--本来,我是想进宫来,找着你的遗体带回家去安葬的,没想到竟然……还可以见到姐姐!”黑暗中,她抚着姐姐的颊。“你瘦了,姐姐,他们是不是一直把你关在这儿,这么暗、这么冷……”想到姐姐所受的苦,她不禁悲从中来,“哇”地痛哭出声。 “舞秋,别哭,我很好,真的。 第17章 我不是一直被关在这儿的。”她搂紧妹妹。 “是--有人救了我。”若不是他,或许舞秋此刻看见的就真只是她的尸首了。 “有人?”舞秋听见这话,瞬间止住了哭泣。“皇上!是皇上,对不对?”就是皇上要人来陪“白姑娘”的。姐姐入宫时成了那老皇帝的昭仪,还被迫跟着殉葬,幸好这新皇帝救了她--慢着,她突然警觉。 那,姐姐和皇上之间…… “舞秋,先别说那么多,告诉姐姐,外头还平静吗?”冰芯着急地问。她担心的仍是皇上的安危。纵然知道皇上早有准备,可叛军人宫,仍是有危险的啊! “外头平静得很,我进来时,听说皇上已经将叛军全捉起来了。不过明天就是那死掉的老不修的祭典,外头却静得像是准备要打仗一样,听文书呆--我是说文丞相说,过了祭典就没事了。” 听了舞秋的话,她这才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呢? “舞秋,你回家去。”冰芯开口。“既然找到了我,也知道我没事,我要你现在就出宫,头也不回地回清泉镇去。”宫中,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她不要舞秋有任何危险。 “回去?”舞秋犹豫着,脑中浮现的是文若儒的身影。“姐姐,我们一块儿走、”她拉起姐姐的手,甩开文若儒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活生生的姐姐,她怎么可能还让姐姐留在这可恶又可怕的地方。 “舞秋,我留在这儿。”她放开妹妹的手。没见到他平安,她放心不下、也不舍。不,应该说,她根本就不想离开--因为他。 “姐姐?!”舞秋惊呼。“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现在再不走,等祭典一开始,咱们就走不成了!我手中有文丞相的白玉扇和皇上的玉佩,趁夜离开,不会有太多人发现,就算发现地不会有人敢挡我们的。” 话才说完,她突然明白姐姐为什么不肯离开。皇上。一定是为了皇上。但姐姐曾是老皇帝的昭仪,大伙儿也都以为她死了,那她要怎么跟皇上在一起…… “舞秋--”她仍在犹豫。走?还是留下? “姐姐!你还在等什么!”舞秋拉住姐姐。“好不容易才自那老色鬼手中逃过一劫,你不肯走,难不成还想留下来等着当皇后?” 舞秋这话,点醒了她。 是啊,现在不走,难道还等着当皇后? 他不可能娶她,甚至,她留下只会害了他、为难他。就算她愿一辈子藏在宫中,她也无法眼见他封后册妃、坐拥后宫的模样,那她还留恋什么呢?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舞秋--” “姐姐!” “我们走。”叶冰芯终于作出决定。 第十章 说不想他,根本是骗人的。 可只要一想到当他发现她失踪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就不敢再继续往下想。握紧手(奇*书*网^.^整*理*提*供)中的白玉扇,她与姐姐连夜兼程地赶路,就是怕有人会追上来。 可奇怪的是,还真没有人追上来。 如果那个皇上真的爱姐姐的话,至少,他应该会派人来追。不过就算他派人来追也没用,拚了她这条小命,她也绝不会再让姐姐回到那样的地方去的。 除非,他可以让姐姐当上皇后。 想来,应该是皇上放弃了吧?!后宫佳丽三千,姐姐就算再美,皇上也不可能只爱姐姐一人,自古皇帝本就薄幸,这是意料中事。 可是…… 他呢?那个文书呆,也放弃她了吗? “姐姐,咱们就要离开京城了。”来到她初到京城时仿曰“蒙难”的地方,她不禁有些怅然。要不是当日,也不会有今日。但--至少,她把姐姐救出来了。 “馒头!馒头!”一个小孩的声音在她脚边响起,舞秋整个人惊跳起来,低头一看,竟发现是--“小虎子?!”地喊出声。 “舞秋?你认得他?”冰芯惊讶。 “馒头、馒头。”小虎子朝着她喊。 舞秋蹲下身子,对牢小虎子道:“小鬼,你认错人了。”她和姐姐可是变了装才出宫的,光是这身男装,这小鬼怎么可能认得出她? “馒头。”他朝她伸出一只小手。 舞秋没辙地翻了个白眼,自包袱里掏出个烧卖。“给你。”这回,她带的食物和银两可多了。有的是文书呆让她带进地窖里的,有的是出宫时沿路搜刮来的。 皇上和书呆的信物真是好用。 小虎子接过烧卖,满脸疑惑。“不是馒头。” “对,不是馒头。”舞秋拍拍屁股站起。“小虎子,别再认错了。”用烧卖洗掉他对馒头事件的记忆,嗯,这主意不错。 “小虎子--小虎子--” 一声声熟悉的尖嗓子由远至近,舞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姐姐,咱们快走,别又遇上母夜叉了。”小虎子的娘来了,她还是先逃为妙。 “叹,别急,我这不在走了。”被妹妹突然拉着走,冰芯还真被弄糊涂了。 “不过是个孩子和大娘,有这么可怕吗?” “有--”舞秋再肯定不过,拉着姐姐几乎是跑着离开。 只听见背后传来小虎子的声音。“娘,不是馒头--”一只小小食指指着舞秋姐妹离去的方向。 “笨!这当然不是馒头。”做娘的用力打了下儿子的头“一只是烧卖,哟,还是蟹黄做的呢!”她惊喜万分。“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拿来给孩子吃?来!快拿给娘!” 小虎子乖乖交出烧卖,只是无辜地合着拇指,一双眼还不时地望向远方两个身影。“娘,不是馒头--” “对,不是馒头,是烧卖--”小虎子的娘“滋”的一口,咬下好吃的烧卖…… ************************ 该死! 文若儒咬牙低咒。 望着空无一人的冥宫地窖,他与新帝李焰全都愣在当场。 更该死的是,他完全没将这些该死的巧合和舞秋的性子考虑进去,结果就是眼前的这副情景。 白姑娘就是先王的叶昭仪,叶昭仪就是舞秋的姐姐叶冰芯,而他将舞秋送进了冥宫,却让她带着皇上心爱的女人她的姐姐,逃离了冥宫。 甚至,舞秋竟还拿着他的白玉扇和皇上的玉佩,逼着宫人们交出身上的财物。 这分明就是打劫!这种事,也只有她想得出来了。 “皇上,臣这就去找人”他是准备要她出宫没错,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想起她竟敢抛下一切不告而别,他的一把无名火便烧起。 在她心中,他还有多少分量。 “不必找了。”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窖,李焰微微挑起了浓眉。用不着想也知道,她们必定是回清泉镇去了。 普天之下,莫非皇士。 他一个大唐皇帝要找人,还怕找不着吗?只不过……他的眼神转而阴郁,她竟然未曾经过他的允许便离开。 “皇上,臣必须要告假三个月。”文若儒作出决定。 “告假?为什么?”李焰扬眉。他们才共同度过政变、奠立新朝的基础,在这样的时刻,他的得力助手竟要告假? “启禀皇上,臣必须要往清泉镇走一趟,迎娶未过门的妻子。”文若儒一双眼眸亮晶无比。 “未过门的妻子?”皇上沉吟。“你说的是叶舞秋?” “正是。 “这么说来,咱们君臣可又多了一层关系。”李焰不觉菀尔。 “皇上?”文若儒不禁微讶。他知道皇上对叶冰芯的感情,但若要让叶冰芯进宫侍君……以她的身分,实是难上加难。 “文爱卿,”李焰开口。“你的告假,朕不准。” “皇上!”文若儒蹙起眉头。“恕臣碍难从命。”他这丞相可以不做,但舞秋绝不能不娶。 李焰眯起眼。“文爱卿,你何时变得这么冲动了?”爱情的力量果真惊人,竟连向来冷静机智的男人也会变得如此意气用事。看来,他们君臣二人,都成了叶家姐妹的手下败将了。“朕是不准你的请奏。可是,有件事却非要你跟朕一起做不可。” 直到现在,文若德才明白皇上的心意。“皇上指的是,往清泉镇一行吗?!” 李焰朗声大笑。“没错,联要你随我走一趟清泉镇,找回那两个大胆逃婚的女人,找回朕的皇后!” 皇后?文若儒心惊。 皇上当真对叶冰芯用情如此之深,竟要让她成为一国之后?可是她的身--这会是个极难解的难题。 不过,事在人为。 天底下岂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在这之前,他们必须要先找着人再说。 ****************** “姐姐,你别这么闷闷不乐嘛,瞧,皇上又要选秀女了。他早已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还想着他做什么。”叶舞秋手中拿着皇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恨得牙痒痒的,把文若儒一块儿骂了进去。“尤其是当皇帝的,个个都是好色鬼!一个男人,要那么多女人来作啥!” 为君不德,他的丞相必定也脱不了于系。 那个可恶的文若儒,竟然这么久都没来找她。可见一定是跟那个该死的皇帝一样,什么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见了别的女人,马上全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此时那文若儒怀里可能已经躺着别的女人,她就不禁怒火中烧。 “他是皇上,想做什么都成。”叶冰芯淡淡地道,不想再谈这件事。 第18章 不,应该说,她不想再谈那个男人。 “既然知道,姐姐你就别再成天想着他了。”舞秋抱不平地道。 自宫中出来后,他们一家人隐姓埋名,搬到了青河镇,还改姓了白,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姐姐的身分,引来麻烦。她本以为,只要离了那个鬼地方,姐姐的心情就会渐渐开朗起来,但谁知道,打从离开京城的那天起,她就老是望着远方,似乎再也快乐不起来。 其实天知道她有多想留在京城、留在清泉镇,等着那文书呆来找她。可是为了姐姐,她宁可牺牲自己。 曾经,姐姐为了救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现在她更不可能为了自己而不顾姐姐的安危。 “舞秋,别逼我,你不会明白的。”在她眼里,舞秋始终是个小女孩,她怎么会明白她无法不想他的心思呢?“别说我了,你自己呢?”她拉过妹妹的手。“到现在为止,你还没告诉我,你和杨羽之间是怎么回事?他又为什么不告而别?还留下了体书?” 舞秋脸色微变。“姐姐,这事一时间说不清楚的。”她能说是她爱上了文若儒?能说是她发现了杨大哥爱的是姐姐?“反正一切都过去了,杨大哥仍是我的好大哥,我们之间。就只是这样。”倒是--“姐姐,杨大哥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消息,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一定要开心极了。不如,咱们找他去吧?” 冰芯一怔。“我……暂时,先不要吧!”没错,她与杨羽之间,曾有过一段若有似无的感情,但现在,她的心早已被另一个人占满。杨羽并没有真正娶了舞秋,如果……如果他知道她没死,岂不是徒然扰乱他的心绪;而她,再也承受不起更多的纷扰。 “这样啊!”舞秋扁扁嘴。本来,她在想,或许让杨大哥来安慰姐姐会有用。但或许,这并不是个好主意。“好吧,反正男人全没一个好东西,就连那个文若儒也是一样!”她指天誓日地骂着。 “请问--我又怎么了?”蓦地,大门外探进一个人影。 “啊”舞秋惊得大叫,整个人弹跳而起。“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冰芯旋即站起,整张脸变得刷白。文若儒来了,那他呢? 文若儒面带微笑,不请自人。“我听见有人提起我,所以便进来了。”他作了个揖。“两位‘白’姑娘,别来可无恙?” 从清泉镇到青河镇,从叶家到白家,他着实费了不少工夫,但毕竟仍让他找着了。 “你--只你一个人来?”冰芯开口,声音却是微颤的。文若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是他派他来的?还是--文若儒微微挑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白姑娘,我,是来找令妹的。”他的眼神,望向舞秋。 “我?”舞秋忍不住后退。 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她不禁瑟缩了下。完了!她暗暗咬牙。她从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像是气极,又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天,她都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她。 听见他的答话,冰芯像是放下了一颗心,却又像是有些失落。“那--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了。”隐约中,她似察觉舞秋和那文若儒之间有些什么,但,她知道那不是她该干涉的,他们之间的事,只有他们自己可以解决,就如同她和他一样。 “姐姐,别走啊--”舞秋想唤回姐姐,却早已经来不及。 *************** “呵呵、嘿嘿。”她望着他,很有礼貌地微笑。 可事实上,她的一颗心狂跳得几乎要跃出胸口。每天,她盼着、念着、骂着的都是他,但他真正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想做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他望向窗外,一派自在。 瞧她这模样,根本就是做贼心虚。原来她还知道要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内疚。文若儒扬眉。既然如此,他得好好惩罚她一下。 “啊?”什么?天气?“是……是不错。”他找她就是为了要谈天气? “如果这时能有杯好酒,有美人相伴,人生可称快意。”他背过双手,谈笑自若。 好酒?还要--美人?!舞秋这下沉不住气了。“文若儒!你有话就快说,有--”她吞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脏话。“别在那儿装神弄鬼!”她握拳。就知道,他一定是有了别的女人! 她一方面生气,另一方面,却忍不住难过得--想哭。 文若儒转身面对她。“现在,是有人知错、心虚了吗?”他上前一步。 她跟着后退一步。“谁、谁心虚了!你别过来!” “始乱终弃,你不心虚?”他眯起眼,再上前一步。 始乱……她按住胸口。他、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她不是故意丢下他不管的。 “一个做妻子的人,竟然背着丈夫逃跑,你说该不该罚?”他微微提高了声调。 “谁……谁是你的妻子。”她辩驳,心上却为他这话而欣喜。原来,在他心中,仍是在乎她的。 但,若真是如此,他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找她?! “你的白玉扇呢?”他质问。 她旋即自怀里掏出,像是每天习惯拿着它似的。“拿去!”还就还,谁希罕。 他没有接过,却对她珍视这把扇子的模样相当满意。 “这把扇,是我文家家传之宝。一直以来,都是给文家媳妇的。”他望着她睁(奇*书*网^.^整*理*提*供)的双眼,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你--”她根本合不拢嘴。 “所以现在,你该怎么补偿我?”他站到她面前,当她发现时,他的手已经搂上她的腰,而另一只手则勾住她的下巴。 “我……”她的心跳如擂鼓,整个人烫得像只熟透的虾子。 他的体热紧贴、烧灼着她,他全然男性的气息包围着她,她还以为,日子一久,她就可以忘了他;但现在她才知道,他的一切早已深深烙进她的脑海、她的灵魂。 她根本不可能忘得了他! “嗯?”他挑眉,等着她的回答。 她的双颊如火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我……补偿……”她的脑袋像是突然变成一团浆糊,全然无法思考。 “想不出来?”看着她嫣红的双顿、迷蒙的神情,他满意于自己对她所造成的影响。这证明,她并没有忘了他,如同他对她一样。“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扣紧她的纤腰,深深地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跑开。 “嗯--”她不由自主地低吟,几乎忘了这感觉是多么美好。本来,她就不想离开他;本来,她就一直在等着地。 她反手搂住他的颈项,承受着他需索狂野的一吻。 他低吼出声,几乎要将她揉进怀里。太久了!他想念她所有的一切。无法再等待,他将她拦腰抱起。“舞秋--”他征询着她的同意。 她埋进他的颈际,暗示卧房的方向。 他扬眉,怀抱着她,大迈着步伐前进。 “啊?”突然,她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 不是说过,不可以让男人太轻易得到她。她答应自己的。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声音分外地低沉沙嘎。 他低沉的嗓音窜过她耳际,引得她一阵轻额。算了!下一次好了。她告诉自己,下次,一定……啊…… 根本来不及多想,她心甘情愿地陷人他所编织的情网中……无法自拔! 尾声京城。 丞相府后花园。 一个清丽的妇人打着赤脚坐在池边,脸上的神情写满了委屈和生气。 “可恶2不会再有下次了!”她捡起石子,用力丢向湖心。 “娘一一娘--”一个男孩的声音自远至近,妇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却又在看见男孩身旁的男人的同时,摆起了脸色。 “娘,爹说要带我们去逛市集呢!”小男孩蹦蹦跳跳,拉住娘亲的衣袖。 “不去!”美妇人头也不抬,气愤地望向湖心。 “‘凉’--”一个软软的女娃儿声音传进她耳边,她不由得心软,心上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 她自他手中接过孩子,爱怜地道:“玉儿最乖了,娘抱。” 文若儒蹲在妻子身边,痴迷地望着那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仍像个孩子般娇俏的容颜,忍不住微笑。“去嘛,算是陪我?”他在她颊上印下一吻。 舞秋忍不住叹了口气,嘟着嘴抱怨道:“去,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她将孩子还给他,努力、勉强地站起。 只见一个美妇人大腹便便,地上站着一个,丈夫手中抱着一个,而她的肚子里怀着两个! 她简直快气疯了! 本来说好,她要跳舞、要开舞坊,他也都答应的。可自从嫁给他之后,她一连生了两个孩子,而现在,又怀了第三和第四个! 她都快要变成母猪了! “舞秋,”文若儒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楼着妻子。“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美的妻子。”他贴近她小巧的耳垂,忍不住轻咬。 他的小妻子,定又是为了日渐变大的肚子在不开心了。 “不生!我不要生了!”她捧住自己的肚子。“你看,我连自己的脚趾都看不见了!”她委屈地诉苦。 “我看见了啊!”他微笑。“它们还是很美丽地趴在那里。不只脚趾,你全身上下都美极了。”他以眼神向她保证。 “真的?”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当然是真的。” 第19章 他毫不犹豫。而且不可以有犹豫。 她偏过头。“那好吧!”她拉起儿子的手。“可是我先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一定不生了。”她要求保证。 “是。下次。”他点头。上次、上上次,她也是这么说的。 但无妨,搂住妻子,抱着女儿,一家六口,包括肚子里的,漫步在花园内。 下次?他忍不住想笑。 他的小妻子,总是还有下次呢! 全书完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