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非洲妹》 第一章 叮当—— 落地窗上悬吊着风铃,清脆悦耳的风铃声与秋末的寒蝉鸣叫交织成催眠的乐章,令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大男人频频打哈欠。 「看看你们这什么德行?出门就像不见了,回来则像捡到,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步行衍吹胡子瞪眼睛的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不肖儿,个个是人中龙凤,长得高大英俊挺拔,事业有成,名列台湾前一百名黄金单身汉不是问题,可是…… 唉! 老大步惊天,三十岁,抱着不婚主义,是知名服装设计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怕他体弱早天当女孩养的关系,还是后天接触女人太频繁,每天浓妆艳抹,举手投足都像个女人,最近还有媒体报导他跟某小开走得近,出双入对俨然是对情侣,斗大的绋闻标题写着「步氏继承人的同性恋之歌」。 步行衍会白发苍苍他是元凶。 老二步惊元,三十岁,亦抱着不婚王义,是知名建筑师。拥有个人工作室。与步惊天为双胞胎,不同于兄长的先天体弱,他是个十足的健康宝宝,可不是处女座的他却有极度严重的洁癖。 每天戴着白手套不算什么,手帕、口罩和消毒药水更是随身必备,比医师还要注重卫生和清洁,跟人交谈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更别提跟女人交往了,这让步行衍不免担心起他的未来,试问谁会嫁一个有极度洁癖的男人? 相对于活得如同苦行僧的老二,老三步惊奇就是下半身发达的禽兽。 二十八岁的他花心风流,猎艳名单可以集结成册,让步行衍不禁希望当初没生过这种马男,只要是能看的女人都上,不挑嘴、不节制,一天到晚都在发情,他命根子没烂掉也算是奇迹了。 还有一个不在场的老四步惊玉,他算是家中唯一正常的人种,可惜,唉……只能说人没有十全十美的。 「坐没坐相,站没站样,惊天把指甲油收起来,你是男人擦什么指甲油。」还是大红色的。「惊元把你的防毒面具拿下,台湾空气污染再严重也毒不死你。还有你,惊奇,茶几不是给你架脚的,把你的臭脚丫给我放下。」 「来,喝茶、吃点心,有话慢慢说,何必对孩子大小声伤了和气。」方姨从厨房端着茶点进入客厅,一张圆脸堆满笑意。 「方姨,我爱死你了。」步惊奇大剠刺的给她一个拥抱。她比他们的母亲还疼他们,他们等于是她带大的,也算是他们的后母,只是没入籍。 「方姨,谢谢。」方姨煮的东西是步惊元唯一放心吃的东西,不过他还是用手 捻着手帕端起杯子。 「惊天,怎么不喝茶?」 「不用了,我指甲油才刚擦好。」步惊天张开美丽修长的手指欣赏着。 「去去去,你进厨房去,我在跟孩子们沟通,你一个妇道人家别来插嘴。」步行衍挥手斥退她,转头瞪着三人,「你们看看自己,都快三十岁的大男人怪癖一大堆,有哪个女人受得了你们。」 「她们是受不了我的『疼爱』。」步惊奇嘴角噙着邪气的笑。 听这种限制级尺度的话,步行衍脸更绿了,「惊奇,你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不要随随便便谁都可以上床,两腿一开跟妓女没两样,你不要脸,我还做人,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交一些正常乖巧的好女孩吗?」 步惊天细心的检视指甲,嗤之以鼻,「好女孩那是上世纪的恐龙,能比得上我的女人也没几个。」 步行衍咆哮,「惊天你给我住口,你是男人不是女人,别拿女人来比!」跟这 不肖子讲话,感觉血压开始上升。 「是你们把我当女孩养的别忘了。」他好心的提醒父亲,抛个媚眼,长长的假睫毛扇了扇。 「你……」步行衍气得险些没脑溢血。 「我们本来就不打算结婚。」步惊元拿下防毒面具,换上手帕捂住口鼻。女人这种生物不但贪婪自私、爱慕虚荣、嫉妒心重,而且全身涂抹一大堆怪东西,他可不想哪天莫名其妙中毒身亡。 怨哪! 别人家的父母到他这把年纪都儿孙满堂,而他还得担心这三个不肖子的婚姻大事,试问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给一个性别不清楚的人妖、一个自恋的洁癖狂、一个闻香就上的色狗? 步行衍拚命的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惊天、惊元、惊奇,你们三个都给我仔细听好,爸今天找你们回来是有件重要的事交代。」 「要交代身后事吗?这时候我的律师执照就派上用常」步惊奇打了个哈欠打断父亲的长篇大论,半敛合起慵懒的黑眸。 「呸呸呸,你这不肖子说这什么话,我要交代身后事也轮不到你。」才说几句,他觉得白头发又冒出好几根,深吁口气,他言归正传,「你们听好,在我还在念大学时,有位对爸爸恩重如山的学长到非洲行医救人,上个月他传来病危的电报,我赶去时只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他希望我能收留他的女儿雷音乐,本来她是要跟我一起回来,可是因为还要处理她父亲的后事,我就先回来,我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们几个能常抽空回家住,帮爸爸照顾她。」 「老爸,你何不直截了当的说,要我们之中一个娶她。」步惊天修着指甲,吹口气,轻描淡写的点破父亲真正的用意。 听父亲拐弯抹角的要他们特地照顾这女孩子,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会那么隆重、慎重、突然的把三人找来,甚至不惜以断绝父亲关系为威胁非要当面沟通,笨蛋也猜得到他的居心。 「老爸,你十万火急的电召我们回来就为了这点小事?」步惊元用白手帕虚掩口鼻,避免呼吸到不干净的空气。 「你们愿意娶当然是再好不过。」被识破心思的步行衍涨红了脸,尴尬的爬爬头发,露齿一笑。 「如果她可以接受我婚后继续跟我的爱人们缠绵的话,我考虑,还有,能够加入是再好不过。」步惊奇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敢!」闻言,步行衍气得浑身颤抖。 「爸,注意你的高血压,惊玉说如果你再不控制自己脾气,很快可以去跟妈作伴。」步惊天凉凉的说。 「对呀,爸,家里还有惊玉不是吗?你怎么没通知他只找我们几个?」步惊元冷嘲。 步惊玉,二十六岁,还是抱着不婚主义,是个医师,个性沉静内敛,可惜一场意外让他不良于行,必须终身倚靠轮椅。 也难怪这次老爸下的圣旨没他在列,有哪个正常的女人会愿意嫁给残废当老婆?连当他女朋友都要再三考虑了。 不过,老爸这如意算盘打得太早,八字还没一撇。步惊元嘴角勾起一个冷诮的弧度,笑不入眼底。 步行衍干笑,「这个……惊玉还年轻,他不想结婚就别勉强他。」 没有人可以知道惊玉的想法,他对每个人都生疏有礼,有时候连他这做父亲都畏惧他那两泓如寒潭的黑瞳,表面平静无波,潭下却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冷得刺骨,为避免吓坏音乐,所以他就没通知惊玉。 「我不想结婚,叫我娶个跟我一样的女人,那我不就成了同性恋?」步惊天娇媚的抛个媚眼。老爸摆明是强迫推销,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就硬塞给他们。 「你……」步行衍倒抽口气,手指颤抖的指着步惊天。 「女人似蛇蝎,越美艳越毒,我不想找死路,老爸,你可以自己留着。」步惊元光想到女人就浑身不自在。 「惊元!」音量提到高分贝,他心脏急遽收缩。 「老爸,她长怎样,三围、身高、体重,有裸照可以先欣赏一下吗?」步惊奇露出色迷迷的笑靥。 「步惊奇。」步行衍铁青着脸爆吼。「我警告你不准动她的歪脑筋,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 「哈,老爸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也不是来者不拒,生得像母夜叉的女人还勾引不了我的小弟弟。」他也有原则的。 他咬牙切齿的说:「你闭嘴!你们几个不肖子,我说一句,你们顶十句,你们到底有没有当我是老爸?!我不管你们想干么,总之她到台湾之后,你们三个之中一定要有个人空出时间来陪伴她。」 「爸,她几岁了?还要人照顾。」步惊天翻翻白眼。 捂着心脏喘息,步行衍忆起长得跟神似她母亲的雷音乐,望着远方的视线落入时光隧道,「她今天刚满二十,姓雷,名字叫音乐,很好记,她自幼在非洲长大……」 「非洲人?!」步惊元皱了皱眉。 「不是,她的父母是台湾人,加入世界展望会的医疗队到非洲行医,后来她在肯亚出生,我到非洲去探望学长的时候还抱过她,她母亲当年还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回忆起当年,步行衍老眼泛红,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湿意,「她搭的班机星期一早上九点就会抵达机场,谁去接机?」 步惊天、步惊元和步惊奇相视一眼。 「谁去?」 「剪刀、石头、布。」 「好。」 三个人自顾自的猜拳,浑然没理会一旁额头青筋抽动的父亲。 「哈,惊奇,你输了。」 「不算,三把定输赢。」 「愿赌服输。」步惊天收起随身携带的指甲美容包,婀娜多姿的起身,「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一步。」手捻着莲花指,踩小碎步的离开。 步行衍看得脸颊肌肉扭曲、心脏绞痛。他怎么会生出个人妖儿子! 「惊奇,你保重。」步惊元为了避开弟弟,特地绕过沙发,宁可多绕一圈也不想碰触到脏东西。 算了,至少还有个孩子是「看起来」是正常的。「惊奇……」 「老爸我先声明,我只负责接送,至于后续的照料老爸还是自己多多担待,除非老爸不介意我跟她上床做爱。」 「你!」天哪,他为什么会生出三个不正常的儿子? 「老爸,你放心,要是你不小心嗝屁,还有你不肖儿我会替你收尸,给你风光的下葬,而且完全免费。」 他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步惊奇开的是葬仪社,考了律师执照却当废纸拿来抹鼻屎,不过他就算挖鼻屎 也是帅气潇洒得让女人着迷。 「九点是吧。」步惊奇从容的起身,举手投足散发出贵族的自信优雅,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扬起恶魔的笑容。 「你不可以动她!」 「是,不过如果她自己爬上我的床就不能怪我了。」 「步惊奇!」 回应步行衍的吼声是扬长而去的恣意狂笑。 「这里就是台湾?」 随着飞机缓缓降落,一个染金发的东方女孩脸贴着透明的窗,张望着蓝天绿地,飞机塞满了停机坪,一眼望去栉比鳞次的房子坐落在绿油油的田地里,不同于非洲一片荒凉的黄沙景象。 「对不超,小姐、小姐……」 「啊!什么?」雷音乐转回头,一张栗子色的心型脸蛋流转着明灿的笑靥,让窗外的阳光为之失色。 「我们已经到了。」空服员好心的提醒。 「噢。」后知后觉的她举目四顾,才发现原本坐满的机位此刻空荡荡的,狭隘的机舱顿时宽敞许多。 「这边请。」空服员好心的帮她拿下放置在头顶置物箱里的黑色大背包,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背包上,挂着一个约莫手掌大小的塑料爬虫类饰品。 「请问,机场外有开往台中的交通车吗?」记得爹地临终前来看过她的步叔叔住在台中,地址还在她背包里,等会再拿出来看。 「这个你可以入境后到服务台去询问。」空服员亲切有礼的送她出了机舱门,接着鞠躬一礼,「谢谢你的搭乘,希望下次能再为你服务,再见。」 雷音乐笑了笑,将黑色大背包甩上肩头,而悬吊在背包上的爬虫类饰品也随之 摇晃。 在那一瞬间空服员笑容僵了下,连忙揉揉眼睛,因为她刚刚好像看到那漆黑的爬虫类饰品颜色变了下。 那是错觉吧,肯定是,因为不会有人敢冒着坐牢的风险走私保育类生物入关。 雷音乐面带微笑,好奇的大眼睛骨碌碌的东张西望,嘴里几不可闻的喃喃自语,「墨墨,别乱动,停止心跳,暂停呼吸。」 她背包上的那只像挂饰的黑色爬虫类生物眼珠张开了下又闭上,所幸没有人注意到这异象,否则机场不大乱才怪。 墨墨嘴紧咬着金属环,有如死尸一样一动也不动,它现在就像冬眠的时候会停止心跳和呼吸。 「小姐,你身上这黑色的蜥蜴做得真逼真。」 站在入境室前,接受海关人员的审核资料,她笑靥如花。 「你真有眼光,这是我在肯亚当地挑好久才买到的。」说谎不打草稿的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原来是这样。你叫雷音乐?」海关人员看了她的资料。 「是的。」 「台湾人怎么会移民到肯亚?」 「因为我在那边出生,那里是我的祖国。」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台湾人,要不是爹地临终前要她认祖归宗,她才不想塞在闷滞不通风的机舱里,横越半个地球来到台湾这块陌生的上地——她护照上标明的国籍。 「你的头发……呃,很炫。」海关人员将她证件交还给她。 「谢谢。」她回以他耀眼的微笑,扬了扬台湾护照从容过关。 她灿烂的笑容令海关人员失神了一会,不自觉的目送她离开,直到面前的旅客叫唤才回神。 「墨墨,出了机场应该可以了。」雷音乐笑嘻嘻的将墨墨放入上衣口袋,步出机场,在机场外等待着客运巴士。 上衣口袋探出一双昏昏欲睡的金色眼珠,像雷达一样转动后慢慢合上,让经过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怕爬虫类的妇女则是避之唯恐不及,就连机场服务台的小姐们也是退避三舍,活像她带有什么恐怖病毒。 而机场另一边—— 「小姐,像你这样漂亮小姐埋没在这柜台后实在是糟蹋,来,这是我的电话,我大哥是圣罗兰的服装设计师,最近他要在东京举办服装展,以你亮丽的外型,前途大有可为……」 步惊奇正在滥用魅力,用十万伏特的电力勾引柜台小姐,全然忘了接机这档事。 第二章 意外不是天天有,但台湾特别多,在新闻媒体的推波助澜下,台湾交通事故举世闻名,雷音乐总算见识到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刚下飞机就遇上车祸。 白色的天花板映人眼帘,刺鼻的药水味弥漫整个空间,刺眼的光线笼罩整问屋子,人声鼎沸得媲美菜市常 觑了觑爆满的医院,耳里不断传来小孩哭闹声、床杨上病患痛苦的哀嚎,眼角余光还瞥见气急败坏的旅客正比手画脚地向忙得焦头烂额的警察述说车祸发生的经 过,她则是心虚的躺在床上,不时梭巡着失踪的肇事者的踪迹。 「我真的有看到一只绿色的蛇,看起来像青竹丝。」 「什么绿色,是黑色的雨伞节。」 「不对,是小鳄鱼。」 闻言,雷音乐想笑不敢笑,免得被人殴打。 因为导致这一场车祸发生的元凶就是她的好朋友墨墨。 出了机场后,她照服务台小姐的指示搭上开往台中的客运巴士,车上人不多,车程很长,她忍不住打个盹,突然一个凄厉的尖叫把她吵醒,接着她就看到司机回头看发生什么事,紧跟着砰的一声巨响,巴士撞上前面的车子。 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小姐,谢谢你,谢谢你救我的小孩。」一个脸上泪痕斑斑、余悸犹存的妇人抱着熟睡的婴孩来到她面前,再三鞠躬。 「这没什么啦。」她勉强的扯出一抹笑。那时司机紧急煞车,而一个小孩从后 面滚到她面前,她反射的拉住那小孩。 真的顺手而已,然后她就加入救人行列,直到疲倦让她倒下,等她醒来她就在医院了。 这时候病房内的电视机正传出有关车祸现场的报导—— 「记者在国道高速公路台中丰原路段距离交流道五公里处,这里正是发生连环车祸现场,因为一辆小客车任意变换车道,致使一辆从机场开出的客运巴士煞车不及的撞上,紧接着后方的车子没保持安全距离,八辆大小不一的车辆撞在一起,造成高速公路严重回堵十多公里,幸好客运上二十多名乘客大多只是轻伤,是不幸中的大幸,我们现在为你访问到台中交通大队队长……」 而医院急诊室外还有数十名扛着笨重摄影机的记者在等候,让在肯亚长大的雷音乐大开眼界。难怪台湾这地图都找不到的福尔摩沙会声名远播,这些新闻媒体功不可没。 「是谁让他们进来的?这里是医院,不是电视台。」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不愠 不火的质问身旁的护士,指着不知何时溜进来、正访问着病床上司机的sng采访小组。 「抱歉步主任,我马上请他们出去。」 护士们赶紧衔令驱赶。 让雷音乐注意他的原因不是他坐的精巧轮椅跟x战警电影里的x教授的一模一样,也不是他帅得足以媲美钱宁戴普,而是他轮椅的黑色椅背底下那两颗缓缓阖上的金黄色眼珠。 那个天杀的、造成这次灾难的肇事者居然躲在轮椅下方安稳的睡觉,它还真会挑地方睡! 「该死的墨墨光会睡,猪呀!」她的话从齿缝进出。 步惊玉推了下鼻粱上的眼镜,困惑的看着她。她瞪他的模样,活像他是她的杀父仇人似的,他应该没有得罪她,也不认识她吧。 「小姐,你还好吧?」突然涌入大量伤员,使得急诊室爆满,刚升上外科手术 主任的他也赶来支援, 「啊!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不知何时这轮椅帅哥已经转动轮椅来到她面前,她缩了缩脖子,尴尬一笑。虽然他坐在轮椅上,不过他长得真好看,就像她家的小黑……. 剑眉星目,黑框眼镜下是对炯亮似黑水晶的眼珠,轮廓棱角分明,五官俊朗清爽,方正的下巴也是干干净净的,而略显苍白的脸庞是他完美的脸蛋唯一的败笔。 这男人的肌肤居然比她还白皙。 「你长得很好看,坐轮椅实在太可惜了,你有试着站起来吗?」雷音乐笑盈盈的说,明灿无伪的眼眸澄澈得似万里晴空,浑然不觉,她这样大刺剌的打量男人有什么不对,反倒是他不自在的别开脸。 「小姐,我们主任在问你话。」他旁边的护士拉起病床周围的帘幕,口气冷冷的道。 步惊玉轻咳了两声,好声好气的再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字?」敢当面这样直言不讳的女孩她是第一个,就算是医院里倾慕他的护士,也不敢贸然探问他身体的缺陷。 「雷音乐。」她以眼角余光瞟了睡得正舒服、不知自己闯下大祸的变色龙。这个墨墨躲在那里叫她怎么摸回来? 「miss苏,给我看一下她的病历。」 「是的,步主任,方才陈医师已经给这位雷小姐做过全身检查,除了手肘处的擦伤,以及额头有些淤青之外,其他并无大凝。」 这里护士好奇怪,都臭着脸,枉费长得那么好看,她故乡阿里达沙小镇上的护士就亲切多了。音乐瞄了瞄眼神充满敌意的miss苏。 「你没有健保ic卡?」 「健保ic卡?那是什么东西?!」她收回视线。 「你是不是台湾人呀,连健保ic卡是什么都不知道?」miss苏轻蔑的睨她一眼。故意装白痴来引起主任注意,这种女孩她见多了。「就是这个。」她从其他病 历夹上取下健保卡ic给溜音乐看一眼。 「这就是健保ic卡?看起来跟信用卡差不多嘛,我从小在肯亚长大,没看过这种东西。」 会拥有台湾的身份证是因为只要直系亲属是台湾人就可以办,小时候她跟爸妈回台湾祭祖的时候就办了。 步惊玉点点头,以一贯温和的口气说:「没关系,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头会不会晕?」 「我很好。」他低沉轻柔的嗓音令人如沐春风,让她想起肯亚草原的春天,她喜欢他的声音。看到他俊美的容颜,她徐缓的绽开笑容,「你的脚是先天小儿麻痹、遗传还是后天意外造成的?」 「小姐,你好像没搞清楚你是病人的身份。」miss苏摆出晚娘脸孔。这女人的企图太明显。 「miss苏。」步惊玉不冷不热的低沉嗓音流露出慑人的威严。她的笑容有种 魔力,让人很容易意乱情迷,但不包括他。 「步医师,抱歉,我失礼了。」miss苏退后一步,她可不愿在步惊玉心中留下不好印象。 他没看她一眼,对着雷音乐和善的道:「这次的费用有客运公司为旅客投保的意外险支付,你别担心。」 「谢谢,你人真好,你缺不缺女朋友,我可以应征吗?」她垂涎的望着他,语出惊人。 她豪放的言语令他险些被口水呛到,轻咳两声,有礼的道:「谢谢你的抬爱,我暂时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问这话的人很多,其中大部份是想要嫁女儿的欧氏宗亲——欧吉桑和欧巴桑,可是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毕竟没几个人会真的把女儿嫁个残废,就算顶着医师的光环也一样。 从这女孩的外表看来,她大概也是一个大胆的新新人类,只要看对眼就爱,这 样的爱情来得快也去得快,性观念开放程度与欧美的青少年并驾齐驱。不知为何,想到这他胸口像梗了一根刺,怪不舒服的。 他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这是几根手指头?」 「三根。为什么不交女朋友?」雷音乐一脸难以置信,「你条件很好,台湾女生都瞎了眼吗?」腿残又没什么大不了,她在肯亚还见过两腿断、靠手走路的人照样生儿育女,当起阿公。 她没看到他的腿吗?「这我无法回答你。」接过miss苏递来的小槌子,他在她膝盖敲了两下。「这里有没有感觉?」 「有呀。」她小脸皱在一块,瘪起小嘴,怨怼的瞟着他,「会痛!」敲那么用力,她又不是死人。 看她生动的表情,步惊玉险些失笑,然而他平静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喜怒。 「今天先留在医院观察一晚,如果没有其他状况,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将病历交给miss苏,他转动轮椅到隔壁床去。 「你叫什么名字?」 「步惊玉。」制服上名牌有写。 「我可以常来找你吗?」 她当这里是麦当劳吗?8最好是不要。」感情是他最不想碰触的,纵使她是第一个能牵动他情绪的女孩。 雷音乐依恋的目光让其他护士看了有些不是滋味,从没有看过这么大胆、豪放的女孩,初次见面就盯着医院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猛瞧,还故意跟他说话、放话追求,也不掂掂自己斤两。 「唉,现在社会上就是有许多小女生不知廉耻,想捞个医生娘做。」 「就是说呀,长得不怎么样还妄想麻雀变凤凰。」 雷音乐不笨,当然听得出这些尖酸刻薄的讽刺是针对她来的,不过,她现在才没空管这些八婆,她担心的是墨墨,墨墨是变色龙中的稀有品种,要是给发现肯定会被送入动物园保护,到时就麻烦了。 而且她也想趁机多认识他一点,他让她想起她过世的父亲。想着想着,疲倦的睡意朝她袭来…… 日暮西山,台湾的气候多变,冬天感觉不像冬天,倒像秋天,微凉的寒风吹来令人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正推着轮椅准备下班的步惊玉讶异的挑眉,看着坐在冷清的医院大厅内仍未离去的雷音乐,早些时候医院里的护士就口耳相传的说那个大胆不知羞的女孩在大厅等他,要他注意,他却不引以为忤。 在死气沉沉的医院里看到的多是苍白的病患,和流行白皙肌肤的护士,她健康的小麦色肤色反而独特,一头俏丽金发,袖子过大的t恤和过长反褶的牛仔裤,更显得她身材娇小玲珑,要不是看到她身份证上写着二十岁,他还以为她是e世代的小女生。 瞧她打着盹,张大了嘴,口水都流下来了,淑女两个字大概不存在她的字典里吧。奇怪,怎么没家人来接她? 算了,还是少管闲事。心念一转,步惊玉转动轮椅离去。 「哈啾。」 因为打个喷嚏惊醒的雷音乐揉揉微痒的俏鼻,睁开惺忪的睡眸,正巧看见转动轮椅的背影往医院大门走去,她直觉大叫。「步惊玉。」 她抓起行李赶紧上前,不露痕迹的瞥了眼他轮椅底下那黑色生物,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还在。 「你还没回家?」本打算当做没看见的步惊玉被她这一叫唤,身子一僵,不得不缓下速度。 「我在等你呀。」昨晚太疲倦,一沾上床就呼呼大睡到天明,今天怕错过他,她只好在大厅等。 他温和有礼的说:「你家人没来接你吗?」发生那么大的车祸理应通知家人。 「我的家人刚好两堆土。」而且在背包里。她笑咪咪的跟着他身旁,无意帮他推轮椅,他自己会推何必她多事。 「朋友呢?」 「在遥远的非洲大地。」 「那你台湾没有亲人吗?」 「蔼—死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她忘了打电话给步叔叔。雷音乐当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东张西望,「完了,哪里有电话?」 她的口头禅真不少。「这借你吧!」他掏出手机递给她。 「谢谢,步惊玉你真是大好人。」毫不客气的接过电话,她感激的俯身,在他英俊的脸庞大大啵了下。 冰冷的脸颊因她出其不意的吻变得灼热,身子紧绷得像钢弦,他不知道该纠正她的冒犯,还是装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女孩未免主动得过火,就算对他有好感的女性也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刚认识 就又吻又大胆示爱的。 「请问一下这怎么操作?」浑然未觉自己轻率的举动对他造成的影响,她焦急的问。 「我帮你吧!告诉我电话号码。」 「谢谢。」她念了一串数宇。 步惊玉觉得这组电话号码好耳熟,但冷静的脑袋仍因受到她方才那一吻的冲击而一时想不起来。 「对不起,步叔叔,忘了先打电话给你,我人现在在医院……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我一会就回去……我怎么会坐飞机坐到医院?这个说来话长,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你不用来接我了,我会自己过去啦,真的不用了……好、好,地址我知道,我一会就到了。」 呼!终于挂电话了,她忍不住松口气。 这步叔叔是父亲在台湾唯一还有联络的朋友,至于其他的亲戚不提也罢,个个 势利眼,在父亲不顾家族反对娶了母亲后就断绝往来,只除了远嫁到日本的大姑姑还有在联系。 不过,日本古老的教条多如牛毛,光喝茶的手续就繁琐到让人昏睡,她才不想去活受罪,还是非洲草原好。 当父亲卧病在床时,给她自由选择,看她想继续留在非洲,还是想回台湾认祖归宗,或想去投靠姑姑也可以。 她想当然还是非洲好,而她这次是为了送父母的骨灰回台湾。 「谢谢你,我该算电话钱给你。」将手机还给他,她欲从背包掏钱。 「不用了。」步惊玉关了手机,收起。 「你人真好。」雷音乐闻言也不矫情的收下他的好意,旋即不露痕迹的瞟了眼他的轮椅下方,「对了,你住市区吗?可以告诉我这附近哪里可以搭公交车?」该怎么抓回那个猪墨墨?还睡、还睡…… 她跟着他来到一辆黑色休旅车旁,见他按下轮椅上的电动钮,轮椅便自动升高 到与驾驶座平行,接着平移到驾驶座的位置后轮子收起,轮椅自动转了九十度的方向,变成舒适的驾驶座椅,设计精致得让她惊叹,没想到电影里才看得到的科技出现在眼前,与依旧停留在原始部落社会的非洲有着天壤之别。 而那只睡虫因轮椅的震动惊醒,连忙钻出轮椅下,她紧张的张大眼,屏住气息。 这笨墨墨往那个方向会被发现! 步惊玉叹了口气,「你想去哪,我送你……」你的音打在舌尖。 「哎啵」雷音乐佯装踉跄了下,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手快如闪电的抓下墨墨迅速的藏到口袋里,前后不到三秒。「对不起,我刚刚头晕了下。」编了蹩脚的理由后,她尴尬的赶紧站起。 他倒抽口气,鼻腔内充斥着她夹杂着药味的淡雅馨香,她手不经意的滑过他的大腿时,有如电流般刺激着他的腿部神经。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脸色变了,就算面临重大手术,他也眉毛不挑的从阎王手 中抢人,而今…… 该死的,他居然受她影响,体内一股焚身的战栗窜过背脊直抵下腹,他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鬼,亢奋了。 「没关系。」他深呼吸的试图恢复冷静,稳定的手转动钥匙,启动引擎,刻意忽略被她撞击那一瞬间心悸了一下以及下体的骚动。 「你刚刚是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她露出哈巴狗的娇态。 「那么晚了,总不好让你一个女孩子搭出租车。」 「谢谢你,步惊玉。」她再次在他脸颊用力吻了下。 他来不及闪避,只能惊愕的承接她释放的热力,深吁了口气缓和体内的燥热,微愠的道:「雷小姐,以后最好别再有这种举动,这里是台湾,不兴这种打招呼方式。」她的热情让他无福消受,他不想心惹尘埃。 「你不喜欢吗?」 「无关喜不喜欢,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话被打断。 「那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他对任何人一律平等。 「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被她的话一堵,他发现自己竞无法反驳她。他的聪明才智和理性遇到她似乎起不了作用。 「算了,上车。」 「台湾真的好热闹,这么晚还有商店开着,霓虹灯都好漂亮,还有比非洲草原的羚羊跑得还快的摩托车。」雷音乐东张西望,兴奋得像是初次到游乐场的小孩,手拉着一旁的他,不断的发问,「惊玉、惊玉,你快看那个是什么车?有人脱光光在上面唱歌跳舞,还有好多人在看。」 「电子花车。」 「什么是电子花车?好好玩,装潢得好像马戏团的车队。」她看得入迷,直到电子花车的影子消失在视线中仍意犹未荆 「当有喜庆的节日,台湾人会请电子花车来助兴。」车子开在她说的路上,步惊玉越开越觉得眼熟。 「喔,那是不是最近有什么节日?」中国的节庆习俗太多了。 「过年快到了。」车子开出市区。 「过年,是不是中国的农历新年?」她眼睛倏地发亮。「听说在除夕的时候可以拿红包,还可以放鞭炮,看舞龙舞狮表演,以及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大家都会回家庆团圆,听起来就觉得好热闹,哇,我也好希望能过新年。」 那是以前,现在已经逐渐被出国度假取代了。但他不忍戳破她兴奋的期待,而且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他忍不住问:「对了,雷小姐……」 「我不是什么小姐,你叫我音乐啦。」 「音乐,你确定你家是往这方向?」 车子转过弯,这山区都是豪华别墅,独门独栋,户数不多,他家也在这里,而且…… 等到看着门牌的她说停时,他才惊觉竞停在自己家门前。 车子一停,她马上说:「到了!」 「你住这?」他拉住手煞车,没让车子熄火,两眼眯成一道细缝,使得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有些阴沉骇人。 这女孩看起来单纯天真,该不会是装的吧? 她点点头,「这里是步叔叔的家。」等父母后事办完,她就会回非洲。 说完,她便一古脑的跳下车,去按门铃并大喊,「步叔叔。」 「步?不是布?」他刚刚应该问清楚的。 「对呀,有什么不对吗?」 不一会儿,门打开,步行衍冲出来,激动的抱起她。 「音乐,你终于来了,步叔叔好想你,怎么会出车祸?我今天早上才看到新闻 报导的车祸名单上面有你的名字,吓了我一大跳,又联络不到你,医院方面说你已经办出院,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回来,害我差一点报警。」 「步叔叔,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她任他紧搂着。 步惊玉冷眼旁观一大一小的拥抱,一股气淤塞在心头,闷闷的令他不舒坦。 「音乐,上回去非洲没好好看你,现在才发现你不但长高了,还越来越像你母亲。」步行衍放下她,慈祥的揉揉她的头发。她母亲是他的初恋情人。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倚着车窗,步惊玉打岔问道。 「惊玉,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这会步行衍总算注意到他。这个儿子平常加班到忘了回家是常有的事,所以说生四个把家当旅馆的儿子,倒不如生一个贴心的女儿好。 「叔叔,就是他送我回来,他是个大好人。」雷音乐离开步行衍怀抱,蹦蹦跳跳到车旁,在步行衍倒抽声中,挨近步惊玉,还吻了下他的脸颊,腼觍的一笑,「谢谢你载我一程,你要回去了吗?」 看到父亲变了脸,步惊玉突然觉得心情如拨云见日好多了,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是啊,我正要回家,就是不知道屋主欢不欢迎?」算算,他大概有一个月没回家。 步行衍脸颊肌肉抽搐着,「呵呵,音乐,你怎么会坐他的车回来?」父子间像 是隔了道无形的墙。 「我在医院遇到他……」她话末完就被打断。 「你有没有怎样?哪里不舒服?会不会痛?」留意到她额头贴着纱布,他眉头打结,「不行,我马上带你去医院给医师做详细的检查。」他忘了他当医师的儿子就在现常 「步叔叔,你别紧张,我若怎样还能站在这吗?我已经在医院做过检查了,就是他帮我检查的。」 心头大石块落下,步行衍仍担忧的问:「惊玉,音乐的检查结果如何?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浑然不觉步行衍直呼步惊玉名字有何不对劲,雷音乐直以为步叔叔同她一般热情,不喜欢指名道姓的叫人家。 「看她活蹦乱跳的,至少比我好不是吗?」步惊玉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车子倒开入大门内。 步行衍不安的低下头。 「咦,他怎么把车子开进去了?」他也跟着进入大门。 大门内是一条笔直的平坦大道,道路两侧的精致宫灯已然亮起,晕黄的光线照亮道路尽头的一栋欧式建筑,从大门走到那约莫要十分钟。 「他是我最小的儿子惊玉啦。」步行衍对这儿子心里怀着愧意。如果不是他,惊玉的脚也不会…… 「啊,他就是步叔叔常挂嘴边那个脾气古怪、个性孤僻的步惊玉?」原本嗓门就不小的她,因为讶异,音量不自觉的陡升。 这话一字不差的刚传入下车的步惊玉耳里,冷冷的睨着手牵手的两人,胸口的 闷气又淤塞住了。他父亲给他的评价还真好! 「看起来不会呀,他对我很好。」她笑盈盈的朝他招手,拉着步行衍快步走到他身边,「别走那么快。」 「你忘了东西。」行李在他腿上。 「啊,我差点忘了我的行李。谢谢你,我自己提,呃……」 她想要取回行李,谁知他一掌按着她的行李且不发一语,电动轮椅一转径自往玄关去,让她伸出的手落空。 他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欢迎她吗?算了,想太多伤脑筋,而且她不过是过客。 「音乐,你的行李就这么一点东西?」 她回过神嫣然一笑,「步叔叔,这已经很多了,我提得很重。」口袋里还有只只有看到食物才会清醒的变色龙。 「这哪叫多,连半个衣橱的抽屉都装不满,不过,你别担心,步叔叔叫惊天带你去买,他是个服装设计师。」一般女孩子家出国,光化妆品就可以装满一只大行 李箱,哪有人像她。 「步叔叔,真不用麻烦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缺。」 「没关系,你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家惊天别的不会,买衣服、化妆品他在行。」 「我会带她去。」走在前头的步惊玉突然冒出一句话。 步行衍呆成石膏像,嘴巴大得可以吞进颗鸵鸟蛋,飞蛾飞进去绕十圈都没感觉。 奇迹呀!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吗?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惊玉主动开口,以前他说什么,惊玉只是一派的无动于衷,要做不做他都无法干涉,要他帮忙还要他这个做父亲低声下气的拜托,他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 雷音乐一听连忙放开步行衍的手,跑到步惊玉身边,惊喜的问:「真的吗?会不会耽搁到你的工作?如果可以,你能顺便带我到处见识一下吗?我听说台湾的小吃很有名,像蚵仔煎、咸酥鸡,还有珍珠奶茶,对了、对了,什么是肉圆?棺材板又是什么?一路上我看到好多人在排队买,到底是什么棺材……」 就听见她清脆如银铃的嗓音回荡在宁静的山林问,寒风轻轻的吹,带来暖冬的温柔…… 第三章 「步叔叔,你家好大,地板好干净,要脱鞋吗?」有如刘姥姥逛大观园,雷音乐晶亮的双瞳闪烁着新奇的光芒,贪婪的东张西望。 「不用。」步行衍跟着进屋。 古典的欧式别墅里,光是宽敞的客厅就是她在非洲的家的两倍大。 她惊叹着天花板上的华丽水晶吊灯折射出来的炫丽光芒,以及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板,靠落地窗边还有一座透明的电梯,灯光穿透电梯照射在屋外水蓝色的游泳池上,形成金色波粼,煞是美丽。 「步叔叔,我可以摸摸看吗?」牛皮的沙发摸起来好舒服。 「当然可以,以后你就住这,等会我叫……呃,惊玉带你去你的房间。」破天荒的,这次他那个孤僻儿子居然没有拒绝也没有摆冷眼。 「哇,这是最新型的电视耶,还有这家庭剧院组的音响我只有在网络上看过。」她忍不住东摸摸西看看。 「少见多怪。」步惊玉冷嗤,注视着她如喜雀儿模样的目光,流露出连他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少爷,你回来啦。」端着热菜进饭厅的方姨惊喜的看着难得回家的步惊玉,以及他身旁那俏美可人的女孩,「这位小姐是?」 「她就是我跟你提的音乐娃儿。」步行衍笑呵呵的说。 「你就是音乐小姐。」方姨放下菜,赶紧绕过毛玻璃墙,来到客厅,细细打量她,「你好。」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美眸流波,唇不点而朱,灿烂的笑脸散发着驱走寒冷的热力。 「别加个小姐,叫我音乐就好了,你好,你大概就是步叔叔常提起的没你不能,家事万能的方姨。」雷音乐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步叔叔是个知名企业家,方姨曾经是他的私人秘书,后来离了职,就在步家担任管家,算是地下夫人。 方姨有些不自在和受宠若惊,「我哪有那么好,我也常听老爷提起你,果然百闻不如一见,难怪老爷会对你……」声音顿了下。「念念不忘,嘴里老念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你们先等等,我再炒一道菜,马上就开饭了。」说着,她转身钻回厨房忙碌。 气氛短暂凝滞,雷音乐可以看到步惊玉冷漠的脸庞闪过一阵微妙的变化,她忍不住低问:「你还好吧?」手轻触着他放在轮椅上的手臂,令他轻颤了下。 他偏过头,别具深意的凝视她,四目相接,让她心卜通的漏跳一拍,以为自己衣服扣子掉了,还是打扮不得体的低头检查。 步行衍打岔道:「惊奇那小子呢,还没回来吗?」 「惊奇在回来的路上,他说一会儿就到。」方姨从厨房回答,「对了,惊天和惊元有打电话说他们今天会回来吃饭。」 话声刚落下,一个懒洋洋富磁性的低沉嗓音飘入屋内。 「我回来了。」 雷音乐闻声,旋身,映入眼帘是位俊美绝伦的男子,他正优雅从容的走进门,而掌心下的手臂倏地变得僵硬。 「惊奇,昨晚你混到哪里,叫你接个人接到哪一国去了?」步行衍板起睑。接到隔天才回来,身上还多了股浓郁的女人香。 步惊奇潇洒的拨了下刘海,「我哪知道人到哪里去?我到机场就没看到人……哎呀,惊玉好久不见,今天是吹什么风呀?」注意到面无表情的弟弟,他嘴角微勾,「我好歹是你哥哥,见到我也不会叫一声吗?」 步惊玉没有转过轮椅,也没有答腔。 视线一溜,步惊奇留意到他身旁的俏丽女孩,吹了声口哨,「正点的姐喔,你 交女朋友了吗?」 「她不是。」他从紧绷的喉咙吐出冷凝的话, 「她是音乐。」步行衍没好气的说。 「你就是雷音乐?」步惊奇噙了抹颠倒众生的迷人微笑。 「他是我家老三惊奇,我跟你提过的。」步行衍撇撇嘴道。 「就是步叔叔你常说那个跟种猪天赋异禀的惊奇?」她饶富兴味的视线投射到他的下体。 步惊玉抿着唇,强忍着笑,奇异的,心头不安瞬间消逸。 步惊奇笑容僵在脸上。 「你很帅,长得很上相。」 「那是当然。」他自信没有女人可以逃得过他的魅力。 「当种猪实在太可惜,脱衣舞男比较合适,网络上现在有舞男照片的票选活动,我可以帮你报名,贴上去肯定迷死更多女人,还可以卖钱,那些钱正好拿到非 洲赈灾。」 步惊玉双肩抖动着,憋不住的笑声进出喉咙,看得雷音乐心头如小鹿乱撞。 他笑起来好帅! 所有的人都惊讶得张口结舌,因为自他发生意外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 也是第一次有女孩不被他英俊的外表所影响。一抹别具深意的笑意在步惊奇黑眸闪过,不过他还要试试。 「我回来了。」足蹬高跟短靴,穿着剪裁合身的鹅黄色裤装,戴着凤飞飞式的扁帽,留着一头飘逸长发的「女子」袅袅走进屋。 「这个姊姊,你好漂亮。」雷音乐赞叹的看着「她」。 「小女孩嘴好甜。」步惊天莲指轻掩小口,吃吃的笑。 步行衍尴尬的道:「他是男的,我的大儿子惊天。」 「啊!他是男的?」她儍了眼。怎么可能有男人可以打扮得比女人还娇媚柔 美,泰国人妖票选他肯定名列前茅。 「我回来了。」尾随着步惊天之后进来的是个穿着连身白色防尘衣,头戴白巾,嘴戴双层口罩,包裹得只剩眼珠子转动的高大男子。 「而这一位包得跟木乃伊一样的是我的二儿子惊元。」 雷音乐张大了嘴,下巴险些脱臼。她到了个什么样的家庭呀? 晕黄的灯光照射着热腾腾的菜肴,椭圆形的餐桌上,难得的坐满。 有了雷音乐在,果然餐桌上的气氛就是不一样,步行衍笑得合不拢嘴。 「方姨,你煮的菜好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飞机上那些餐点跟你煮的菜比只能称为垃圾。」雷音乐吃得狼吞虎咽。 「喜欢就多吃一点。」方姨笑呵呵,再添碗饭给她。 「你是不是女生,吃那么多不怕肥死?」爱美的步惊天食量媲美小鸟,鄙夷的 睨着吃得满桌饭粒还捻起来吃的她。脏死了! 步惊奇继续卖弄风骚,温柔的凝眸,注视着雷音乐,「女孩子家丰满一点才好,睡觉抱起来才舒服,她看起来圆嫩嫩……蔼—混账!谁踩我的脚?」他痛得弹起身来。 「坐下,吃饭就吃饭,尽讲些五四三,成何体统。」三句不离色!步行衍拧眉骂道,可在转向雷音乐时,马上换上肯德基爷爷式的笑容,「来,音乐,这鸡腿给你。」 「谢谢步叔叔,自从爹地去世后,我都是一个人随便吃,肯亚内陆干旱,食物没有这么丰富,连吃肉都很难得,何况是这么大只的鸡腿,这真的好好吃。」感受到步行衍对她的关爱,她感动得眼眶泛红,狠狠咬了一大口。 步惊元嫌恶的扫了她一眼,「难看死了,果然是非洲来的难民。」眼泪鼻涕都掉进饭里。 她神情一肃,「难民也是人,他们是迫于无奈才会离乡背井,如果有其他选 择,他们也不愿意变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难民。还有难民也不一定来自非洲,台湾这块土地上也是有流离失所的百姓。」 他一愕,「抱歉,我失言了。」出社会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个小女娃义正词严的纠正,看来这女娃不容小觎。 「没关系,视力好的狗也有认错主人的时候,何况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甜甜一笑。 步惊元哭笑不得。堂堂大建筑师的他居然被一个小娃儿损了! 雷音乐转移话题,「步叔叔,惊玉也住这吗?」 「偶尔,大部份住医院居多。」步行衍哀怨的觑了眼小儿子。 「爸,我好像听到抱怨?」步惊玉慢条斯理的道。 「惊玉,你医院的事真的很多呀?那还要你抽空陪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你事情忙没关系,我还是可以一个人……」她瞄了瞄身旁不苟言笑的步惊玉,心里当然很希望他陪啦! 「我有假。」从来没休过。 「我反对。」步惊奇吞下饭,打岔,「惊玉行动不便怎么能照顾你?」一刀狠狠的插在步惊玉的伤口上。 步惊玉表面无动于衷,可是雷音乐还是感受到他很忌讳这话题,任何身心残障者都是一样,就算表面装做多么不在乎,但内心还是会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何况这回口出恶言的是亲兄弟。 「不会呀,在医院都是他照顾我,他至少比那些虚有其表、光会要嘴皮的花公鸡好太多。」她不屑的冷哼,小手抓住步惊玉的手,「惊玉,就麻烦你了。」 花公鸡?!步惊奇脸颊肌肉抽搐着。 步惊玉眉头拢起一座小山,瞪着她放肆的小手。她掌心的热度透过衣服熨烫着他的肌肤,燃起神经末梢的火苗。她到底知不知道何谓矜持,老是对他动手动脚,他好歹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步惊玉皱眉头。「音乐,我还有三个儿子可以做你的地陪, 虽然人品不怎样,但都还不错……」步行衍的话冷不防被她一声大叫给打断。 「蔼—有蟑螂。」她手指着天花板。 所有的人均站起来仰天看。「在哪?」 这笨墨墨居然趁她不留神时爬出口袋,还爬上惊玉的手臂!趁着大伙注意力被转移,她心惊的想赶紧揪回正往步惊玉身上爬的墨墨。 下一秒,步惊天像女孩似的惊慌的跳开,不管有没有瞧着。 步惊元捧着饭碗离开饭桌,免得蟑螂屎飘落。 步惊奇困惑的看着天花板,哪来的蟑螂? 「蟑螂在哪?没有呀!」方姨拿起脱鞋。 「方姨,脱鞋别乱挥。」步惊元赶紧制止她,保住桌上的菜肴。 只有步惊玉不动如山的继续吃,突然间他感觉到脸颊一阵湿凉,他侧过头。 「快下来,死墨墨!」只见雷音乐一脸窘迫,小手不停的试着扯开黏在他手臂上一个物体,那物体身躯乍白乍黄的变色,它正伸出长长黏湿的舌头舔着他的脸 颊,又快速的收回。 所有的人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 「抱歉、抱歉,墨墨看到你脸上有蚊子,就……」饿了。 「蔼—」 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回荡在屋内,大伙惊慌的跳开,有人不小心撞到桌子和椅子,桌上的杯盘差点翻了。 墨墨的登场还真是轰动,雷音乐笑得一睑尴尬。 须臾,大伙慢慢回神。 「那……那个是活的吗?」方姨脸色发白,颤抖的指着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雷音乐掌心的墨墨,此刻只有眼珠子四面八方转动的它看来有些骇人。不怕飞虫就怕爬虫的她紧紧的倚靠着步行衍。 「蜥蜴吗?」步惊奇讶异的挑眉。 「变色龙啦,跟蜥蜴是亲戚,抱歉吓到你们了。」雷音乐干笑,连忙把贪吃的 墨墨藏入口袋。 「你该不会就这么带它坐飞机到台湾吧?」步惊玉是在场唯一镇定的。这小妮子还真不怕死,要是被查到可是要坐牢的。 「嘿嘿,墨墨它一冬眠就像死掉一样,出发前,我把它放进冰袋中让它睡,一路上都没有人发现。」倒是委屈了它提早过冬。 「天哪!」昏倒的是步惊天。 「好脏,快拿走。」吓得落荒而逃的是步惊元。 「哈哈哈……」看着兵荒马乱,笑得眼泪乱飙的是步惊奇。 一顿晚餐吃得高chao迭起。 雷音乐跟着沉默寡言的步惊玉搭着透明电梯上了三楼,直到了一间房门前轮椅才停止转动,他打开房门,按下墙壁的开关。 灯亮了。 「这就是我的房间吗?」她踏进偌大的卧房,惊奇的环顾这粉蓝色系的房间。 她拍抚着挂在她手臂昏昏欲睡的墨墨,「墨墨,以后我们就要住在这。」方姨怕它,因此她把墨墨随身携带,避免和方姨对上。 步惊玉将她的行李放在床上,带她浏览一下房间,「这里是衣橱,里面有更衣间,换掉的脏衣服放在篮子里,拿给方姨就可以了。」 「哇,更衣室比我在非洲的房间还大。」雷音乐忙不迭跟在他后头张望,又是另一个赞叹,「连这木门都做得好精致,上面还雕花鸟的图腾。」她好奇的转动着门把。 「还有……」电动轮椅转到另一扇门,他推开毛玻璃的门,灯自动亮起,紧接空气调节器自动运转,「浴室在这,盥洗用具里面都有,看缺什么再说一声。」 「哇,都是全自动的。」她踏进明亮的浴室,惊叹声连连。 看她像艾丽斯梦游仙境般,一抹温柔的笑意飘上步惊玉的眼梢,不过他表面依 然淡漠,例行的介绍,拉开浴帘。 「好大的按摩浴缸,还有这马桶还会自动喷水,太神奇了。」看着马桶边的说明,她忍不住按了下钮,「水还是温的。」 「这水龙头往上拉是打开,左转是冷水,右转是热水,按下就关掉了。」他俯身伸长了手臂,教她如何使用水龙头和莲蓬头。 她注视坐在轮椅上移动自如的他,似乎轮椅已经变成他身体的一部份,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探问。 「惊玉,你能告诉我你的脚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轻描淡写的道:「意外。」轮椅滑出浴室,她赶紧跟上他。 浴室门关上,灯自动熄灭。 「什么意外?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若有心,你还是有机会站起来。」 他没有回答,自顾自的道:「这是电话。」 「我知道那是电话,你怎么没想过去装人工义肢,现在义肢做得跟真的一样。」 「打室外要先拨零,打室内可以转分机,屋里每支分机的号码都在上面。你还有其他问题吗?」步惊玉回头,淡睨了眼鼓着腮帮子的她,哑然失笑。他无法站立,他当事人都不担心了,她那么激动做什么? 雷音乐小嘴一瘪,满心不悦他转移话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难道不想跟正常人一样吗?」 他冷诮一笑,「你是什么身份,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看来她也跟时下大部份的女孩子一样,都是在乎外表的。 「我是……」是呀,她是什么身份,她在这也不过是个过客。「对不起。」 看她小脸倏地黯然,他胸口一窒,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到她,可是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以后会注意的。」她拾起脸时,又是一张灿亮的笑脸,只有眸底残留的受伤神色依旧刺痛他的心。 「嗯。」而他却只能按下电动轮椅,方向一转,落荒而逃。 「墨墨,看来他真的不喜欢我耶。」泡在温热的按摩浴缸内,雷音乐趴在浴缸边,望着在放满冷水的洗脸台中优游自得的墨墨。 墨墨金黄色的眼球来回转动,尾巴摆动激出水花,溅在她脸上。 「臭墨墨,好哇,敢用水泼我。」她也不甘示弱的拿起莲蓬头,转到冷水后,朝墨墨淋去。 如银铃的悦耳笑声满溢出窗口,飘扬在问黑的夜空里,为这寒冬增添些许的暖意。 睡在她隔壁房的步惊玉可以听到她的笑声,一股无法言喻的温暖柔情在心房扩散,笑意偷偷跃上他的唇角,融化他冷硬的脸庞。 叩叩! 突然的敲门声让他唇边的笑容僵祝 「惊玉,你睡了吗?」门外传来步行衍的问话。 「有事?」他移动轮椅,打开门扉。 望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黝黑邃眸,步行衍干咳了两声,「爸是想问你,你对音乐的看法?」 他两手一摊,哂然一笑,「能有什么看法?我只是个残障人士。」父亲该不会把红线牵到他身上来了?! 「我知道,可是你也是正常人,而且音乐好像满喜欢你的。」之前没有想到把他们凑成一对,主要是怕音乐没意愿,反倒伤了儿子的心,如今没这顾虑,他当然是乐见其成。 「你确定她喜欢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头衔,或者不是因为我是步氏总裁步行衍的儿子?」步惊玉冷嗤一笑。父亲想得太天真了。 「音乐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她跟她母亲一样都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孩。」 他眼神一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我知道她母亲是你的初恋情人,既然你那么喜欢她,来段黄昏之恋不是更好,年龄不是距离。」 「你说这什么话,我都已经有你们母亲了,这辈子我不会再娶的。」才说没两句,步行衍感觉肝火上升。 「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个方姨,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犀利的话让步行衍老脸泛起狼狈的红潮,「那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不要多问,管好你们自己就好了。」 「记住你的话。」不愠不火的说完,步惊玉关上门。 步行衍瞪着关上的门扉,额头青筋抽动着。生这四个小孩真的是来讨债的,个个我行我素,完全不给他面子,好歹他也是他们的父亲。 这一会儿,雷音乐已经洗好澡,关掉所有的灯,她仅留床头柜上的那盏枱灯,将墨墨放在枱灯旁后,她打开阳台的门,一群飞蛾旋即冲进屋内绕着枱灯转,刚好让墨墨饱餐一顿。 迎着微凉的晚风,她用着大浴巾擦头,「洗完真舒服。」意识到炽热的视线,她反射性的转头,一个背光的黑影映人眼帘,她眨了下眼睛,惊喜的叫,「惊玉,你在隔壁呀?」她靠近阳台跟他打招呼。 「嗯。」步惊玉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她的视线有些灼人,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低沉,「你要不要先把浴袍的带子系好?」 「浴袍……啊!」她惊呼一声,羞愧的抓紧浴袍,仓皇的奔回房间,因为浴袍下的她什么也没穿。 糗大了! 撑着一夜未眠的熊猫眼,雷音乐走下楼,还频频打着哈欠,「方姨,早……呵。」 「早,现在不过早上六点,怎么不多睡一点。」忙着准备早餐的方姨讶异的看着她。 「可能是时差还没调过来吧。」都怪昨晚那场意外,害她整晚都睡不着。 昨晚夜色很暗,不知道惊玉他看到多少?可是光想到有可能被他看光,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你脸好红呀,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啦!我身体好得很。」她慌张的摇头,赶紧转开话题,「方姨,你在准备早餐啊!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啦,谢谢你,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 「噢。」雷音乐看着在厨房内忙得像陀螺转的方姨,感觉似乎没有她活动的空间,「那我出去走走。」她转身走出大门。 屋外晨雾朦胧包围着翠绿的山林,空气中弥漫着森林的芬芳,湿湿凉凉的徐风迎面吹拂让人浑身舒坦,不同于肯亚几乎要把人蒸发的干燥热风。 「早呀!」 「呃,早。」突然冒出的声音让她呆了一下,只见神清气爽的步惊奇气喘吁吁的停在她面前,脚步仍不停的在原地跑动着。 「这么早?现在会早起的女孩很少。」 「会吗?」说得她像稀有动物。 他跑了一下后停止,弯下腰深吐了口气,开始扭腰做操,「肯亚的天气跟台湾一定差很多吧?」 「不一定,看地区,有些山谷地带,天气也有如四季的变化。」 「你从小就跟父母住在肯亚那么落后的地方,不会觉得生活很不方便吗?」光想没有便利商店可以买保险套,他就觉得恐怖。 「还好,习惯就好,肯亚有些城市也是很热闹的。」她席地而坐,「你跟惊玉真的是兄弟?」 「不像吗?」他劈腿拉筋。 「我觉得惊玉比较像哥哥。」 「哈哈哈,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步惊奇出其不意的捏了下她的俏鼻。 她不自在的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 「你有差别待遇喔。」都只给惊玉碰。 「你想知道曾经对我毛手毛脚的人的下场吗?」雷音乐抡起拳头,皮笑肉不笑的道。 在非洲因为政局不稳,不时要面对入侵村子掠夺的佣兵以及无法无天的盗贼,医院虽然可以提供避风港,却不是绝对安全的保障,就曾经有视法律为无物的军人闯进医院大肆抢夺物资,而为了保护病患和自身的安全,医疗人员只能任这些军人恣意掠掳后扬长而去。 而在村子里,妇女如果无法保护自己也会变成被掠夺的物品,一些基本的防身功夫不可少,连枪她也会使用。 「不敢了。」步惊奇佯装出一副惊恐的神情,摆摆手,口气却是漫不经心的,「你真不像一般女孩子。」 「你也不像一般正常的男人。」不正常的男人才会把性当重心,也不怕做多染病,保险套非万能。 「怎么办,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真的呀,我好感动,谢谢你。」雷音乐翻翻白眼。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说的话通常也是以下半身为基准。 「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呀?」他狡黠的斜睇了眼二楼那抹身影,那身影倏地消失。 天边深蓝色的穹苍披上晨曦的彩衣,炫丽的万丈光芒洒影在蓊郁的树梢,逐渐的,整栋白色别墅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 「我可以教导你很多你从未体验过的『性』福喔。」步惊奇靠近她耳边呵着气,眨了下勾魂眼。 「好呀。」雷音乐起身,拍拍灰尘,「我最近对研究发情期的种猪很感兴趣,你要发作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可以帮你找两头……两头太少,八头母猪来让你享用。」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传来步惊奇肆无忌惮的大笑。 第四章 初来乍到的雷音乐时差还没调过来,几乎是白天睡,晚上活动,她自嘲快变得跟墨墨一样了。 刚到台湾的她对什么东西都感到新奇,不管什么陌生的事物她都忍不住想碰触,关于步惊玉的事她更是兴致勃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他跟她爹地一样都是医师吧。 可惜在第一天之后她就没再跟他碰到面了,反倒是步惊奇天天回家报到。 步宅人口数不多,除了步叔叔、方姨和回家堪称奇迹的四兄弟,就只有跟随步 叔叔快三十年的司机老刘和每天都会来帮忙打扫的佣人刘妈——他们是夫妻,住在附近;还有一位未曾谋面的方惊云,听说他目前在台北念书,还边帮忙打理步氏企业,他是方姨的儿子,职称是步氏企业总经理。 比她大一岁的方惊云照理应该入籍步家,可是方姨坚持下愿让儿子人籍,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早把他们母子视为一家人。 至于这宅子的女主人柳梦月,雷音乐发现只要一提到她,所有的人都三缄其口,要不就是刻意转移话题,而整栋屋子完全看不到一张全家福的照片,让她不禁好奇四兄弟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 刚吃完早餐—— 「惊玉,你要出门呀!」难得在早上碰到步惊玉,雷音乐把握机会的冲到他面前,局促的站在车门边,避开其他人。 「嗯。」寡言的步惊玉上了驾驶座。 「那天晚上……那个我……」他到底看到多少。 「天色太暗了。」可该看的一点也没少。 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同体匀称健美、凹凸有致,该丰满的部位绝对可以让圣人喷鼻血。 该死的,他发现自己居然对她产生欲望,光凭想象就血脉债张,仿佛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无法控制冲动,他肯定是太久没女人了……蓦地鼻端一阵湿意,他直觉伸手抹了下。 「我就知道。」雷音乐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咦,你流鼻血了。」 他抽出车内面纸不停的擦拭着。 天哪,长这么大他从没失控过,这是第一次,还丢脸到流鼻血! 「等等,别擦这么用力,也别塞住鼻子,我教你,轻轻的捏住鼻子。」说着,她径自伸出乎,拇指和食指直接夹住他鼻翼两侧,「慢慢放轻松,血自然会止住,这是我爸教我的。」她朝他咧齿一笑。 步惊玉屏住气息,心跳变得更加急促,整个脸发热,鼻腔汲取着她身上散发出 的馨香,她跟他用相同的沐浴乳……那夜的美景冲击着他冷静的大脑,他必须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才能压抑下奔腾的欲火。 「我有时候早上起来也会这样无预警的流鼻血,我爸说是天气冷,鼻腔内血管遇冷收缩,微血管壁变得单薄,加上太急着超身,一旦体内血液温度过高冲破微血管就容易流鼻血,所以一早醒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太急着起床,最好在床上躺个一两分钟。」 她的柔嗓如清新的晨风安抚他的燥热不安,步惊玉慢慢的深呼吸、感觉鼻腔内的液体没有再流动,只不过控制不了的亢奋依旧唱着起床号,还好在车内,隔着车门她看不到。 「好啦,血不流了。」雷音乐赶紧抽回手藏到身后,碰触他的两指活像触电般战栗,脉搏也卜通卜通的急击心脏。 心跳得好快,完了,她该不会是爱上他了?! 她清楚自己对他有好感,一方面是因为他像她父亲,还有初次见面时他就令她 心动,另一方面墨墨也喜欢他,要不然什么地方不好躲,偏偏选择他轮椅底下呼呼大睡,而她相信会让动物喜欢的他,不会是个坏人。 他深吁了口气,和缓高涨的欲望,「你有个好父亲。」雷湛是个知名医师,在事业如日中天时,舍弃一切带着妻子到非洲行医。 「步叔叔人也很好。」 却不是个好父亲。「嗯。」虚应一声,一抹讥诮的寒芒掠过步惊玉的深瞳,他不发一语的启动引擎热车。 他又闷不吭声了,恢复平日那个冷静内敛的步惊玉,每次只要她提到他的家人,他都冷漠得像旁观者,与其看他戴着那张温和疏离的面具,她宁可看他发怒,至少那比较有人性。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闷。 「对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她打破闷窒。 他挑眉看向她。 「你方便送我去搭火车吗?」 「惊奇在。」 「他?他还在睡,我找的是你。」她黛眉微颦,实在搞不懂这几个兄弟到底有什么过节?明明是兄弟却鲜少碰面,美丽的惊天出国去举办服装巡回展这没话说,但惊元一知道家里有只变色龙,便连夜逃难不回来,而惊奇和惊玉这两个说不对盘呢,却又感觉得到无形中牵绊住他们的手足之情。 步惊玉迟疑了片刻,才问:「你要去哪?」 「台北,我要回我父亲的家,我已经快十年没回去了,回台湾好一阵子了是该回去看看。」 雷音乐脸庞在笑,笑得很灿烂,但他捕捉到她水亮的眼睛闪过一抹黯然,他的心为之一揪。 「上车吧!」 她躬身九十度,「谢谢,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急忙的冲回屋内,须臾, 她拎着一只轻便的背包跑出来,背包上挂着那只非礼过他的蜥蜴, 「你要带它一起去?」光想到这只色蜥蜴一定也曾经偷袭过音乐,还看过她洗澡,步惊玉心中便泛着酸。 「对呀,墨墨,跟惊玉打声招呼吧。」自动的跨上副驾驶座,她将墨墨放在掌心,它身上的颜色立刻变成和她皮肤相同的小麦色,她轻抓起它的前掌跟他挥着。 墨墨眼珠子转动一下又阖上。 「真猪,一早就睡。」她感到好气又好笑,接着把它放在车子仪表板的上方,让它享受温暖的阳光。 「你养了它很久?」他发动车子。 「应该说墨墨从小就跟我在一起,它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它在蜥蜴亚目中算是体型比较小的一种,最大也不过手掌那么大,尾巴却可以长到五十公分。」雷音乐系上安全带,说着说着眼神一黯,「可是它的家族在非法盗猎者的无情猎杀下,已经濒临绝种。」 步惊玉没有打岔,沉稳的开着车,聆听着她柔雅的嗓音静静叙说她生长的非洲大陆的故事。 「在非洲盗猎动物的恶行非常猖獗,就算是设立动物保护区也抵挡不过人性的贪婪,就为了那一身漂亮的蜥蜴皮,墨墨它的母亲被盗猎者射杀,猎人杀了它母亲后还残忍的把全部的蛋弄破。」声顿了下,她吸了口气忍着鼻酸。 他的心也情难自禁的跟着她的情绪起伏,他感觉得出她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左右了他自讶的冷静和理性。 他知道他心动了,可是他能爱吗? 雷音乐继续说着,嘴角绽放温柔的微笑,轻抚着睡着了也骄傲的挺直脖子的墨墨,「还好有一个蛋藏在沙里逃过一劫,就是墨墨,那时它刚好出生,而我也刚好经过,跟破壳而出的它四眼相对,看对了眼,从此它就把我当成它妈妈,我就偷偷带它回家,还被我爸臭骂了一顿……」 听她娓娓道来非洲的点滴,一股奇异的暖流滑过步惊玉孤寂的心灵。 不知不觉中车开到了医院。 「你载我到医院做什么?」雷音乐愕然。 「我下午没有排班。」以前从医院回家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他都觉得很累,而今天步惊玉第一次觉得常走的这段路实在太短了。 「可是我要到火车站。」 「你在我办公室等我,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台北。」停好车,他解开安全带,遥控轮椅移动。 「真的?!你真是大好人。」她兴奋不已的在他脸颊一啵,「太谢谢你了,这样我就省得认路。」抓着墨墨她跳下车。 他也下了车,一抹温柔的微笑柔和他冷硬的唇线,他似乎渐渐习惯热力四射的她,也不排斥她对他做出一些亲昵举动,而且还有些享受她热情的颊吻。 雷音乐跟着他下车,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也只有到过台北一次,连在火车站里都会迷路,还好遇到好心的警察告诉我怎么走,要不然我可能要在火车站里当游民,我想那是我十岁的时候吧。」 这样的她怎叫他放心得下!任她拉着手,步惊玉坐着轮椅往医院去,浑然未觉望着她的眸流露出怜爱之情。 「步医师早。」医院里的护士们和医师对他身旁出现个小女孩都惊讶的多看了两眼。 更令人惊愕的是,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的他居然在微笑?!天要下红雨了吗?还有护士看呆的撞在一起。 可是对其他人,步惊玉仍旧只是冷淡有礼的颔首,唯独面对雷音乐时,脸上才会有些许笑纹。 而雷音乐则是心无城府的跟每个人热忱的打招呼,「早。」 他们在众人瞩目下走到电梯。 他按下医师休息室那一层楼的数字键,电梯缓缓上升。 「中午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吗?」 他点点头。 「那我可以吃排骨便当吗?」瞧她提到排骨便当两眼发亮的模样,活像排骨便当是多么珍贵稀有的美食。 「可以。」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耶,太好了。」跟着他走出电梯,她滔滔不绝的说:「你知道吗,肯亚那边有不少人信奉回教,害我想吃个东西都提心吊胆,生怕得罪宗教狂热份子。」还是台湾好,吃什么都没人管。 「这是我办公室。」 两人已经走到一间挂着「外科主任dr.步」门牌的办公室前,只见步惊玉取出皮夹里一张磁卡,将它放入门把下,红灯变绿灯,门自动打开。 「哇,你个人的休息室就比我家大,什么都有,电视,冰箱、单人床,连卫浴设备都有,在非洲能够拥有一间房子就已经算是有钱人了。」雷音乐惊奇连连的走进去。 「累的话可以睡一下,饿的话冰箱里有饮料和零食。」 「好。」视线停在放满原文书的书柜前,她回过头望着他,「你的书好多,我可以拿来看吗?」 他点点头。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九点,上班的时间到了,他发现自己目光竟离不开她,更别提移动脚步半步。 「那计算机可以玩吗?」她好久没玩了。 步惊玉帮她打开计算机。 「步惊玉主任、步惊玉主任,请尽速到二楼外科手术室。」墙壁上的广播器发出声音。 「好像是在叫你。」她也听到了。 「我听到了,这门边的卡片是钥匙,抽出来电就会关上,要出去钥匙别忘了带着。」步惊玉耳提面命,舍不得与她分开。 「可能是有急诊病患,你快去帮忙。」 他长吁了口气,「等我回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拿下挂在墙壁上的医师袍,取出上衣口袋里的眼镜和听筒,拉开门时忍不住回头。 「我知道了,你快去啦。」雷音乐推着他出门。 站在门外他依恋的回头。「还有,别到处乱跑。」 「yes,sir。」她学军人行礼。 嘴角扬起弧度,他从容的带上门。 砰!一名医师在他眼前撞上柱子,还不停揉眼睛。那个不苟言笑、严肃冷漠的步医师居然在笑! 待步惊玉出去后,雷音乐把墨墨放在计算机上面,然后从容的为自己泡了杯三合一咖啡,拿出冰箱里的饼干,连上网络。 「好久没收信了,不知道肯亚那边状况怎样?」正当她专心收发e-mail时,电话铃声响起。 她正犹豫着该不该接的时候,电话转到录音机—— 「惊玉,是我,我是若衣,我很想你,你以前的手机号码停用了,你家里说你都待医院很少回去,我只能打电话到医院找你。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我想跟你见个面……我知道你下午没有班,我可以过去找你吗?我会再打电话给你。」 哔!电话挂掉了。 若衣?! 她咀嚼着这名字。从对方温柔甜嗓流露出的情意,她该不会是惊玉的情人吧?也对,惊玉条件这么好,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 想到这,她的胃里翻搅着酸汁,上网的心情也没有了。 她一边喝着乏味的咖啡,一边意兴阑珊的删着垃圾信件,突然一封mail引起她的注意—— 音乐: 是我,琳达,你没给我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络你,事态紧急我只 好写mail给你,希望你别懒到忘了开信箱。 废话不多说,总之,桑迪史提公爵到台湾找你了,你自个保重…… 噗!雷音乐险些把咖啡喷到计算机屏幕上,及时捂住嘴,花容失色的她被咖啡呛到的猛咳。 而计算机上的墨墨被吵醒的睁开眼。 「咳咳……墨墨,那个讨厌鬼居然跟来了。」她随意的抽了两张面纸擦下嘴,「不过没关系,我就不信他找得到这。」 桑迪史提算是个追求者吧。 她跟他在埃及认识,他是个法国贵族,只是狂妄自大的他在非洲大地上老摆出白种人的优越姿态,让人看了就讨厌,可是就因为全部的人只有她不买他的帐,他就视征服她为挑战,追求花招百出,从埃及追到肯亚,现在居然追到台湾。 墨墨看了她一眼,眼皮下垂的再度睡觉。 「真是的,人家在跟你说话,你居然给我睡。」 忽然电话铃声又响起,她没拿起,让电话转入录音机—— 「音乐,是我,你在吗?可能睡着了吧。我有个手术还没结束,不知道你吃过午饭没?等我发现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真是抱歉没陪你吃午饭。」 她手忙脚乱的拿起电话,「等一下,我还没睡……」来不及了!她瞪着电话,没好气的道:「干么挂那么快,亏我等他那么久,算了,看来只有自己去吃饭了。墨墨,走了。」她随手抓起墨墨放入口袋中,正要出门去,敲门声响起。 她拉开门,只见门外站了个荏弱纤细的古典美女。 「请问步医师在吗?」 「他还在工作,你是?」 「你奸,我叫杜若衣,曾经在这里担任护士,请问你是?」杜若衣腼腆一笑,一抹不安闪过眸底。 「我叫雷音乐,是惊玉的朋友,叫我音乐就好了,惊玉他人现在正在手术室。」她爽朗的伸出友谊的手跟她握。原来步惊玉喜欢的是这类型的女孩。 「既然他在忙,那我改天再来好了。」 「你要不要先进来坐?他应该等一下就会回来。」即使心中酸得冒泡,可是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她不过是过客。 「方便吗?」 雷音乐移开脚步让她进入,「当然。坐,要不要喝点什么?」她打开冰箱,取出两罐可乐。 「不用了。」杜若衣温柔多礼,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 「别客气,拿着。」 「谢谢。」拗不过她,她只好接过可乐捧在手里。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因为是惊玉的私人电话,所以我没接,不过,留言我听到了,真是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的电话。」 「没关系。」杜若衣小手摩挲着冰凉的可乐,打量着俏丽耀眼的雷音乐,心里揣测着她和步惊玉的关系,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你是惊玉的女朋友吗?」雷音乐打开可乐,猛灌了口。 她突来的问话让杜若衣一怔。「我不……」 敲门声再度响起。 「等等。」雷音乐前去打开门扉。 「抱歉,让你久等了……是你。」步惊玉移动轮椅进入,看见杜若衣,柔和的嘴角霎时冷凝。 「步大哥,我……」杜若衣放下可乐,超身欲言又止,水汪汪的大眼睛流转着 忧郁。 「你来做什么?」他口气不冷不热,就像对一个陌生人。 一旁的雷音乐困惑不已。哪有人对女朋友这样的? 「我来跟你道歉,我不知道他是你哥哥,我很抱歉伤了你。」杜若衣水眸氤氲着歉疚的水气。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他看也不看她,转向雷音乐,「你吃过饭了没?」 「还没耶。」她看了眼表,「哇,都三点多了。」 「走,我带你去吃饭。」他抽出墙壁上的磁卡。 「呃,她怎么办?」她看着房内泫然欲泣的杜若衣,连她这女人都看了不舍,而步惊玉却视若无睹?! 「别管她。」 她连忙抓了背包跟上,「等我一下。」 杜若衣动作比她更快。 「步大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她追上他抓住他的手。 「既不曾开始,何来重新?当初你已经作了你认为对的选择,现在何必对我这残废纠缠不清,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悲,放手。」 步惊玉平静无波的语气流露出绝然的冷酷,冰寒的视线透着威慑,等她颤抖的放开他时,他毫不犹豫的转开轮椅滑向电梯。 杜若衣掩面哭泣,「你真残忍!」 站在一旁的雷音乐尴尬得不知所措,看着进入电梯的步惊玉,犹豫的道:「这个……你女朋友哭了,你不去安抚可以吗?」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的声调没有高低起伏。 「可是……」她满腹疑惑。 「时间不早了,你走不走?」 「噢。」她同情的望了杜若衣一眼,转身进入电梯。 第五章 没想到步惊玉的行情如此看涨。 雷音乐跟着他才走出医院,迎面又来个明艳高姚的女人,她穿着剪裁合身的利落套装,展露出精明干练的模样。 「步医师,好久不见。」 步惊王头也不回的转往停车场方向。 「对于我先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温宝铃对跟在他身旁的雷音乐视若无睹,骄傲得宛若女王。 他没有答腔,按下遥控器让车子自动开门,移动电动轮椅。 「难道你安于在这间医院当个小小的医师?」她不放弃的跟着他,和颜悦色的游说,「依你的医术大有可为,如果你娶了我,以后我爹地还会出资让你自己开医院。」 雷音乐闻言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看来这位高傲的女强人还不够了解惊玉,依步家的财势就算要开几家医院都不成问题。 「没兴趣。」移动轮椅坐上了车,步惊玉瞪着愣愣的她,「你还不上车?」他始终没看温宝铃一眼。 「好。」雷音乐仍是一头雾水。这个女的跟他又是什么关系?她快被好奇心杀死,偏偏她喜欢的他是个超级闷葫芦。 温宝铃脚一跺,气呼呼的低吼,「步惊玉,你可别给脸不要睑,我爹地可是这家医院的董事,当初要不是我跟爹地力荐你,你以为你一个残废的人能那么轻易当上外科主任吗?我愿意嫁给你是看得起你。」 雷音乐有点生气。这神经病哪里来的?既然鄙视残废的惊玉就别纠缠他,还一副嫁给他是莫大的恩惠似的。 「那还真谢谢你。」他不愠不火的道。 「你难道不怕被解雇?」 「当医师只是兴趣,我并非靠这行饭过活。」他启动引擎。 「步惊玉,你会后悔的!」 车子驶出停车场,雷音乐回望着仍站在停车场的温宝铃,她转回头看着步惊玉冷毅漠然的侧脸。 「刚刚那位小姐是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她早就给那傲慢的女强人两个锅贴。 她真的让他惊奇不已,总是能让他心情轻松开怀。 忍着到了唇边的笑意,他轻描淡写的道:「她叫温宝铃,是我以前的病患。」 他没有多提自己是如何不眠不休地守着这任性骄纵的大小姐三天三夜,才把她 从鬼门关救回来,岂料这一救就沾上了摆脱不掉的大麻烦。 天之骄女的她自信、有能力,谁知道男友竟是劈腿族,无法承受这打击的她愤而自杀以兹报复。 被救活之后她决定找个忠厚老实、可以轻易掌控的对象,而她看上了他,因为他腿残,她相信没有几个女人会对他看得上眼,就算他想爬墙也使不上力。 「她好像对你有意思。」 步惊玉淡漠的虚应,「是吗?」 「还有那个杜若衣也喜欢你,我是女生,我感觉得出来。不过如果给我选择,我会选择杜若衣,她感觉起来比那个盛气凌人的温宝钤好太多,你可以试着和杜若衣交往。」原来他受欢迎的程度一点也不逊于花花太少的惊奇。 这笨音乐居然想把他推给别人!他刷地沉下脸,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坚毅的嘴抿成可怕的线条,令人不寒而傈。 触及他一睑铁青和凶恶的目光,雷音乐心底泛起莫名的冷颤,「呃……我是不是管太多?」明明外头太阳高照,她居然觉得一阵寒冷。 「没错,我的感情世界不需要你插手。」他冷绝无情的话给热心的她当头浇了盆冷水。 「抱歉。」她偷偷觑了眼喜怒无常的他。 又变脸了!可她也没说错呀,她是好心提议,人本来就是要交往之后才知道好不好,他干么摆张活像她欠了他钱的臭脸。 虽然步惊玉的心情阴晴不定,可是他还是记得她想吃排骨便当。 坐在车里,吃着他特地买来热腾腾的便当,雷音乐满足的说:「好吃。」一扫方才的阴霾,她只当他刚刚心情不好。 他仍旧不多话,墨墨还是在车内挡风玻璃下晒太阳睡觉,车内维持最高质量,只听得见她吃东西的窸窣声。 「这一包是什么?」吃完了便当,她发现它底下多了只以透明塑料袋套住的红袋,袋上还写着「恭喜发财欣欣便当敬赠」。 「红包。」过年快到了,圣诞节过后,许多百货店家就开始张灯结彩,抢攻年货市场,而有些店家则会以一些吉祥物当做赠品送给顾客,红包即是其中一例。 「红包?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红包。」她兴奋的把空便当盒放一旁,拆开塑料袋。「是不是过年快到了,店家就会送红包给客人?!哇,真好,吃便当还可以拿红包,非洲就没有这样的习俗,只有中国人的地区才有,而我们虽然是中国人,可是我爹地工作太忙了,能有休假可以说是奇迹,更别提过年过节送红包了。」她打开红包袋。 「那是空的。」 「空的?那给我干么?」不早说。 「这只是促销便当的赠品,红包袋给你装钱给人红包。」 「我都穷死了,还给人红包。」随手一扔,红包袋砸到了墨墨,墨墨仅是挑了 下眼皮又继续睡。 「你要我可以给你。」 「真的?!耶!我可以拿红包了。」她雀跃的两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忘形的揽过他脖子大刺剌的一啵。 步惊玉没好气的说:「音乐,节制一点,这是车上。」他不反对她的吻,但也别在车上撩起他的欲望。 「喔喔,对呵,差点忘了你在开车。」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中国新年是怎样子的?我小时候听过我妈咪念国语课本给我听,过新年,穿新衣,戴新帽,家家户户放鞭炮,书里描述新年的情景感觉好热闹,我妈咪也说等我爹地有空的时候就带我回台湾,可惜我妈等不到了。」 「你母亲她是……」他低问。 「感冒。」她敛起笑望向窗外,漫不经心的道。 「为何不送医?」感冒应该很容易医。 「内战,医院爆满的病患,我爸忙得无暇照顾我妈,连药都不够分配。」母亲不想让父亲耽搁救人的第一时间,强忍着病痛回家,这一回去就是天人永隔了。 「现在我爸也上天去陪她,两个人不寂寞。」她望着天空,彷佛这样就可以看到天上的父母。 「我很抱歉。」他看她脸上失去笑容,整颗心都拧在一起。 她转回头,正色的道:「你干么道歉,生老病死本来就很平常,你当医师应该接触到很多,体认比一般人深,如果每天都因为救不了人而活在内疚自责当中,那么你还能救人吗?」 步惊玉一凛。 「我爹地说救人的时候是不容许丝毫分心的,病人到医院不就是希望医师能够帮助他们,医师是他们的希望,你都无法给自己希望了,怎么给病人希望?」这也是母亲直至临终都从未责怪过父亲,反而要她好好代为照顾父亲的原因。 如当头棒喝,他望着她的眼里盛满怜爱,软化他脸部冷漠的线条,情不自禁的 伸出手轻抚着她。 叭!骤来的喇叭声拉回他的失神,他居然忘了他在开车。 「我爸是个医师,我以他为荣。」雷音乐笑了笑,支着下颚,「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我爸爸。」 他脸上肌肉顿时僵硬,闷声道:「我不是你爸!」他一点也不想当她爸!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哇,那个广告牌好大,还画裸女耶。」不一会儿,她的注意力旋即被窗外的景物转移,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大便脸。 看来她对他的感情是属于对父亲的憧憬,而非男女之爱。想到这,步惊玉哭笑不得,害他还满心欢喜的以为她喜欢他,甚至期待她每天的吻。 车子沿着高速公路行驶,一路上雷音乐像个小孩活蹦乱跳的,对任何事物都感到好奇,张望四周景物,贪婪得恨不得有八只眼睛。 从台中开车接近台北,原本的晴空万里变得灰蒙蒙、阴沉沉的。 华灯初上,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刺眼车 灯和如流虹飞逝的路灯。 望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然后车流变缓,慢得像是像乌龟在走,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皮重逾千斤。 「靠近台北这路段常塞车,可能会塞很久,你累的话就先睡一会。」步惊玉不忍心见她强撑着睡意。 「我不累……」可意志力抵挡不过周公的召唤,她的头慢慢的成四十五度角倾斜,最后滑到他身上呼呼大睡。 步惊玉侧睨她舒适的在他身上磨蹭,继之头逐渐向下,在他大腿上找到舒适的位置,后来还无意识抱起他大腿,令他有些后悔叫她睡一下。 她到底有没有当他是男人? 他深呼吸以控制欲望,抬起眼,不期然与不知何时清醒的墨墨四眼相对,看它活像保镖似的盯着他,他哑然失笑。 「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他居然跟只动物说话。 墨墨似乎听得懂人话的阖上眼皮。 「惊云,你在家吗?」他以声控拨了通手机。 「在,惊玉,老头子找你耶,他问你把雷小姐带去哪里?」 「再过五分钟,我就到你住的大厦,可以借住一晚吗?」 「当然好,你等一下,我跟大楼警卫交代一声,你可以把车子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常」方惊云边说边走,到阳台往下俯瞰,没多久后一辆黑色休旅车停在警卫室门前,他转身拿起室内分机。 他对警卫道:「对,那位先生是我的朋友,让他进来。」挂掉分机,他转向手机说:「你可以开进来了。」 片刻之后,电梯在十六楼停住,方惊云早打开门等着,电梯门一开,他傻了眼。 只见一个女孩被步惊玉用手抱着坐在他腿上,「惊云,借你一间房。」他腾出一手将包包扔给方惊云,「拿着。」 「噢。」接个正着,他低问:「你该不会就这样抱着她上来吧?」 那张轮椅能支撑两人重量吗?他是怎么抱的?那个女孩来免睡得太死了吧,居然被人抱着定都没知觉?方惊云满腹疑问,却没胆问。 步惊玉不发一语的让电动轮椅移动进入屋内。 「我可以帮你抱。」两道凶光扫至,他瑟缩了下,「好、好,我拿包包就好。」看不出惊玉占有欲那么强,连碰都碰不得。 「还有这个。」经过他身边,步惊云抓起黏在雷音乐身上的墨墨黏到他身上。 「这、这……什么?」方惊云倒抽口气,「他是活的!」尾巴还会摆动。 「墨墨,变色龙。」 方惊云脸都绿了,「你不会要我当它的保母吧?」低下头正好与刚张开眼的墨墨四眼相对,他表情僵祝 步惊玉冷睨了眼,「有意见?」 「没。他脸颊肌肉抽动,有如吞了十斤黄连。堂堂步氏总经理居然沦落当提 行李的小弟,还当变色龙的保母?! 「哪一间房?」 「左边那间,可是我这只有两间房,一间给她,你该不会要跟我挤吧?不然房间让给你,我打地铺。」方惊云苦笑,谁叫他老妈要他敬重兄长,偏偏上面四个哥哥各有怪癖,一个女人癖,一个洁癖,一个性癖,最后一个是孤僻加阴阳怪气。 「不需要,借我一个睡袋就可以了,我跟她一间房。」步惊玉轻柔的将熟睡到不省人事的雷音乐放到床榻上。 「喔。」难得看他对女孩子如此呵护体贴,方惊云可以感受到他隐藏在冷漠之下的柔情,「她就是老头子嘴里常念的那个雷音乐?」看起来不怎么样。 「你出去,别吵醒她。」 到底这是谁的家呀?! 「是。」方惊云没好气的撇撇嘴,顺手带上了门。 房内,刚沾上床的雷音乐翻个身,手仍搂着他的胳膊,像猫儿磨蹭,无意识的 逸出细如蚊蚋的梦呓。 「惊玉,你让我追好吗?」 他冰冷的心扉有如吃进嘴里的巧克力融化开来,温柔凝视着她的睡颜,「好。」他不自禁的俯身捕捉她唇边甜美的笑花。 刺眼的晨曦穿透窗帘,洒落一地金粉。 睡得好饱的雷音乐伸个懒腰,揉揉惺忪睡眼,望着这陌生的地方,雅致的房间看起来像是大饭店的套房。 她记得昨晚车子开到台北后,天色就变得阴沉,后来……她就没有印象了。余光不经意的一扫,床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是步惊玉。 他的睡脸看起来没有平常的「老板」样——老板着张脸。 那双老是攒起的浓眉正徐缓的舒躺在他眼皮上,两排细密如羽扇的睫毛居然比 她的还长,薄唇轻轻上扬,此刻的他像个淘气的大男孩,一点也没有清醒时那冷淡疏离的无情样。 情不自禁的,她探出小手伸向他挺直的鼻梁,触碰到他鼻端湿热的呼吸,一阵电击的酥麻感从指腹窜至四肢百海 这种感觉该不会就叫触电吧?好奇的她还想继续探索之时,毫无预警的望入一双如墨的眸子中。 步惊玉蓦然睁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偷袭不成而满脸通红的她,其实早在她醒来时,他就醒了,只是闭着眼好奇她想仿什么。 她心漏眺一拍,「啊,这个我……」赶紧缩回手,她像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小孩,两颊泛起狼狈的红晕。 「睡得好吗?」他若无其事的以单手撑坐起,一手拉过轮椅,想以双手的力量坐上轮椅。 「嗯。」雷音乐酡红着脸,坐在床上凝睇着他,见他欲靠着双臂的力量坐上轮椅,一颗心不由随着他一举一动紧绷着。 她虽然非常想伸出援手,但她不能,握紧拳头,就怕一个不小心手就伸出去,伤了他的尊严。 直到他坐上了轮椅,她才深吐了口气,也才感觉到掌心被指甲刺痛了。 他坐上轮椅后,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昨晚你在车上睡着,我看你睡那么熟就没吵醒你。」 「这是哪里?还有,墨墨呢?」她故仿轻松的道。 「抱歉,打扰你们一下。」方惊云突然从门口冒出来,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他大步踏进门,朝她灿然一笑,而墨墨正巴在他的肩膀上。「你好,我是方惊云,方姨的儿子,步家的私生子,这里是我的住处。」 他不卑不亢的说着,腾出手与雷音乐的握住,两道凶狠的利刃切入,为了小命他不敢握太久,连忙放开。 「你好,雷音乐,叫我音乐就好。」 「我知道你,我妈提过。」他将衣物抛给步惊玉,「对了,你们昨晚来得太仓卒,我想你们大概什么都没带,浴室里有干净的牙刷毛巾,而这两套衣服我昨晚托人去惊天开的精品店拿来给你们换穿的,你们看不看合身?」 「谢谢,麻烦你了。」她朝他颔首,漾开如花的微笑,浑然未觉一旁的步惊玉脸色越来越难看。 倏怱一股杀气从左后方射至,方惊云打个寒颤,识时务的边说边倒退,「早餐我也弄好了,就放在桌上,我要去上课,你们自便。」闪人了! 「他怎么跑得那么快?」她愣愣看着他活像见鬼的落荒而逃,连墨墨也忘了还她,不知道他何时会发现? 「可能上课快迟到了吧。」 方惊云冲回来,「抱歉,还有你的宠物。」险些撞上步惊玉,他忙不迭躬身道歉,将黏在他肩头的墨墨抓下,像烫手山芋的塞进她手里后,又惊慌的夺门而出。 雷音乐与墨墨四眼相对,忍不住笑出声。「你弟弟挺有趣的。」名为私生子, 实际大伙都早已认定他是一家人了。 「我先出去,房里的浴室给你用。」步惊玉板着脸,移动轮椅往门外去。 带上门后,他咬着牙强忍着爆满胸腔的妒火,握着轮椅扶把的大掌因力道过猛导致指关节泛白。 他居然因为音乐对惊云笑而嫉妒得抓狂,不想与人分享她灿亮的笑容,他只想把她藏到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 光想到她跟惊云年纪相当,他就有如芒刺在背,护火在胸口闷烧。 回忆起昨夜她在梦中说要追他的话仍让他心悸下已,但想起从前……没由来的不安笼罩着他。 像他这类人能爱吗,他真的能拥有她的爱吗? 「惊玉,你看,是新衣服耶。」梳洗好的雷音乐舆高采烈的走出房门,来到他面前转个圈,「我穿的这个是不是就叫做旗袍?」 红色绣金线的改良式旗袍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还开高叉的露出雪嫩修长的玉腿,美得让人喷鼻血。 他要宰了那个臭小鬼! 「这衣服真的好漂亮,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真的旗袍也穿上它,呵呵,刚好再过半个多月新年就到了,惊云真的很有心。」 步惊玉闷闷的说:「既然你喜欢就收下吧。」看到她灿烂的笑颜,他再怎么痛恨这件暴露的衣服也不忍叫她脱下来。 「谢谢。」她雀跃的奔上前,给了他大大的拥抱和一个颊吻。 他暗自抽口气,她芬芳的热气拂过他脸颊,胸膛敏锐感觉到隔着贴身的旗袍,她丰满的胸脯正压迫着他的心脏,他的心剧烈震荡,呼吸变得急促,只能紧握着双手,拚命压抑体内急速膨胀的欲望。 她放开他,「对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因为不适合我。」他嗓音沙哑,簇着火焰的双瞳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俏丽的她。穿上红旗袍后,她不仅多了分女性的娇媚,还该死的性感。 他要把制造这衣服的人碎尸万段,再丢进海里喂鱼! 这时,在东京举办服装巡回展的步惊天背脊莫名的打个寒颤。 「去穿啦,我想看你穿上新衣服的模样。」她好奇得要命,不知道惊云给惊玉准备什么衣服让他这么排斥。 「好,我去换。」他无奈的道。惊云这小子最好没有需要他的时候,否则他会记住今天的仇。 利用他去换衣服的空档,雷音乐优雅的坐在餐桌边享用早点,「早,墨墨。」墨墨只是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睡。 须臾,浴室门打开,换上新装的步惊玉出来,她嘴里的面包掉了,咖啡险些喷出。 「我就说我不想换。」他闷咒。 「别这样,很帅耶。」放下早餐,她赶紧起身拉住一脸阴郁的他,不让他回浴室换掉,「你穿的那叫长袍马褂对不对,我在书上有看过喔。」 她打量着他,合身的红色袍子衬托出他结实宽厚的胸膛,唯一遗憾的是他坐在轮椅上,使得长袍被往上拉了些许,以致露出脚上的皮鞋和白袜,不过整体而言,还是帅得让人怦然心动。 「可以了吧。」他臭着脸。这该不该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对了,我们昨天买便当时不是有送红包袋吗?上面的一男一女穿的衣服就像我们身上……等等,是不是应该还有个帽子?」 步惊玉懊恼的低咒,「别叫我戴那顶可笑的帽子……该死的。」来不及制止,雷音乐已经跑进浴室。 不一会儿,她从浴室翻出他丢在空垃圾桶里的帽子,眉开眼笑,「我帮你戴上。」纤柔的小手拂过他额前和敏感的耳垂。 「不……」他心跳如雷,可也只能握紧轮椅的扶手并咬紧牙关,免得无法控制 的申吟逸出喉头。 「好啦。」她退后三步端详起他。 「够了,想笑就笑吧!」深吁了口气,他感觉背脊湿了一大片。他渐渐无法抵挡她对他的诱惑。 「有什么关系,快过年了嘛,大家开心就好。哈……你看起来真的很可爱。」她憋不住的笑出来。 「谢谢你的恭维。」还好不是财神爷的帽子。「我们等会该不会就穿这样出门吧?」他可不希望这样穿上街,很丢脸。 「有何不可?」 他额头掉下四条黑线。要他穿这么可笑的衣服上街?! 「你不觉得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吗?」雷音乐笑盈盈的说。 步惊玉咬咬牙,长叹了口气,「算了。」就算他万般不愿意,此刻也没其他衣服可以替换,那个可恶的惊云早有预谋的把自己房门锁起来。「丢人就丢这一回吧。」虽然在台北的亲戚朋友不多,但他还是希望不会遇到熟人。 但愿。 第六章 「我昨晚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在吃完早餐后,他们驱车前往此行的目的地——她父亲雷湛的老家。 开着车的步惊玉没有答腔。 「不管我说什么,你千万别当真。」 「往哪走?」他表面平静无波,胸口却有一把无明火在烧。这女人有气死圣人的本领。 「走中山北路,我以前来过一次。」雷音乐借着东张西望来减缓内心的不安, 「台北真热闹,到处都是人。」 越接近她父亲的老家,她心底的退惧与不安就越深,可是,她不能退缩,她答应父亲要把他跟母亲两人的骨灰送回祖祠。 车内一片沉闷。 她突然变得安静,习惯她聒噪的步惊玉不禁觉得不自在,忍不住清清喉咙,「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可能是近乡情怯。」 曾经跟着父亲回来一次,就是祖母过世那一次,父亲带她跟母亲回祖祠祭拜,可是才一进门就被劈头痛骂,最后她跟母亲被赶出去,只因为母亲不是祖父心目中理想的媳妇。 当年十岁的她亲眼目睹母亲和她被一千所谓的亲戚恶毒的奚落和无情的驱逐,也不管那天下着大雨,母亲为了父亲委曲求全的站在门外等了一天。 她当时年纪小,实在不懂一段婚姻为何没有相同显赫的家世就无法匹配,相爱 不是才是最重要的吗? 长大后渐渐明白,有些老一辈人的观念是从古早就根深蒂固,不管时代如何演进,他们只活在自己主导的封闭世界,否定外来的一切。 「往这右转,巷子直定到底,你会看到一问独栋的透天厝。这附近不好停车,你去四周绕一下,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步惊玉口气坚定的说:「我们一起进去。」 「可是会很恐怖。」她试图以轻松的口吻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有我每天替人开膛剖肚恐怖吗?」他难得的幽默。 她噗哧一声,「那好吧。」 于是等他停好车后,两人一同往雷家而去,这—回步惊玉难得主动的握住她的手,令她有些受宠若惊,胸口流过一道暖流。他没过问,也没多说什么,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以行动给她支持。 她反握着他的手。 「就是前面那栋。」 在台北这块寸上寸金的土地上,一栋五层楼的透天厝光是地价就不知值多几亿。据父亲说雷家在以前是大地主,拥有很多土地,后来随着社会变迁,势力慢慢没落。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可以靠着房产租金吃喝一辈子。 一栋楼住了七个家庭,纷争绝对不会少。 还没按对讲机,迎面刚好走来一个牵着小孩的欧巴桑。 「你是谁?」 「二伯母,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音乐,十年前来过一次,那时我才十岁。」雷音乐绽开笑靥,试图表示友善,「二伯母,你跟十年前一样,都没有变。」一样尖嘴猴腮。 「你是那个拐走小叔的萧淑芬的种?」二伯母鄙夷的打量穿着华丽新衣的她,「过年还没到,你装扮成这样该不会是来要红包吧?告诉你,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她脸上的笑僵了下,「我父亲过世了,他要我带他的骨灰回来祖祠,请问祖父在吗?」 「你等一下。」二伯母睥睨的审视着她和步惊玉,看到他坐在轮椅上,嫌恶歧视之情表露无遗,嘴里遗不停的碎碎念,「穿这什么德行,不伦不类,居然还带个不良于行的野男人来,果然是野女人生的种。」 「你……」胸口一股怒气陡生,要不是步惊王紧握住她的手,她肯定街上前扁这亲戚。 二伯母牵着小孩,扭腰摆臀的按下对讲机,「阿爸,是我啦,阿梅啦,我带小孩放学回来了,还有雷湛的女儿雷音乐也回来了,她就在门外,还带着雷湛的骨灰,你要给她进去吗?」 「叫她进来。」伴随着对讲机传出的威严嗓音,门扉自动打开了。 「进来吧。」当步惊玉要进入时,二伯母挡住他,「只有你,雷家不欢迎外人。」 「他是我朋友,跟我一道,有他就有我。」雷音乐神情一肃,挑衅的道。对这种亲戚不必客气。 二伯母与她互视,望着雷音乐闪烁坚定和无畏的光芒的炯亮眼神,她心悸了下,气势趋弱。 「好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你。」他侧身让两人进屋。 「阿母,这位大姊姊和大哥哥是谁?」年幼无知的小孩天真的问。他觉得这大姊姊很漂亮,大哥哥很帅,还可以坐电动轮椅,要是有轮椅坐,他就不用走路上学了。 「这不是你的孙子呀?真抱歉,我以为你已经当祖母了,你的保养品哪个牌子的?改天介绍我。」雷音乐故做讶异,接着转头向堂弟问候,「堂弟你好呀。」 二伯母脸色丕变,拉过小孩,「不用理她啦,她不是雷家人,快进来。」她在他们进入后,倏地把门关上。「别忘了脱鞋,啊,都忘了在非洲长大的小孩都是不穿鞋的,就算穿了鞋脚底也是洗不干净,再加上个坐轮椅的残废,看来今天又得刷 洗地板了。」 「二伯母,你真是劳心劳力,不愧是欧氏宗亲会的代表,哎呀,我刚刚没仔细瞧,居然现在才发现。」雷音乐张大了眼瞅着她的脸。 「什么?」 「二伯母你敷在脸上的石膏粉已经龟裂,鱼尾纹跑出来了。」她的笑声飘进屋内。 二伯母脸色一青一白,赶紧掏出随身镜子审视着。 步惊玉抿着嘴强忍笑意,「你真是够毒了,她是长辈。」 「这种长辈还是算了吧。」雷音乐哼了一声。 「我现在才明白你回台湾为什么不回家。」这种尖酸刻薄的亲戚还是少往来得好。 她叹了口气,「刚刚那是小case,真正的大阵仗还在后头。」她的祖父。 「别担心,我在你身边。」步惊玉温柔的凝睇她,包裹她小手的温热大掌紧握 了下,传递着无言的力量。 「谢谢。」她感动的回他一个微笑。是呀,没什么好怕的。 「一个外来的野女人也想入我们的祖祠。」 「就是说呀,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看她是想想要财产继承权才来认祖的吧。」 「一定是那个野女人教的。」 雷音乐挺直腰杆的站立,聆听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心底强忍着屈辱和愤怒,而身旁的步惊玉始终紧抓着她的手。 「雷老先生?你怎么说?」她抬起坚定无惧的眼,注视着端坐堂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祖父。 「雷湛是我的儿子,他的骨灰可以入祖祠,我也可以允许你回雷家入族谱,至 于你母亲的骨灰请你带走,我们雷家不承认有这样伤风败俗的媳妇。」雷老太爷冷然的道:「这是我最大的宽容。」 她母亲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孤儿,在当上漫画家之前,是个人体模特儿,为了赚取学费,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在雷家人眼中这种行为就是低三下四、有辱门风,真不知道这些老而不死的家伙脑袋是不是水泥做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她迎视着威严慑人的祖父,抓紧手中的包包,毅然决然的转身,「惊玉,我们走。」 「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雷湛是教你这样对待长辈的吗?」雷老太爷手中拐杖重重的点地。 「果然什么人生什么种。」二伯母嘲讽。 「哎呀,我想都是她母亲在背后搞鬼,否则我们湛弟在台湾当医师当得好好的,干么想不开跑到非洲那蛮荒地方去。」这是她的三姑姑。 「可怜的湛弟,头七祭拜招魂也没有做的就草草放火烧了。」这是四姑姑。 「通通闭嘴,这个家还是我在当家,不用你们来插嘴。」雷老太爷厉眸扫了眼堂下的子孙。「我问你,你的决定如何?如果你踏出这个家门,我们雷家就不承认你这个子孙,我的遗嘱里也不会有你的名字。」 雷音乐噙着冷笑,「谢谢雷老先生的抬爱,我只尊敬值得我尊敬的人,这就是我的决定。」她转身走人。 「等一下,有个人想见你。」他再次喊住她。 她挑眉,回身冷笑,「这栋屋子里居然还有人呀?」她讥讽的环视客厅里的牛鬼蛇神。 步惊玉望着为了捍卫父母而化身刺猬的她,太阳般的笑容在她脸上消失,他看得心如刀割。 「是我。」一个西装笔挺、高大的红发男子从屋内走出来,操着有些生涩的中文说道。 「桑迪,史提?」雷音乐吃惊不已。他居然追到她老家来了! 「音乐,你染头发了,而且还把它剪短。」桑迪灼灼目光锁住她,不悦的沉下脸,肆无忌惮的,伸手欲抚摸她那头短发。 「那是我的自由。」她后退一步,避开他无礼的手。 「你该不会为了躲我才这样做吧?」他扬起自信的笑。无怪乎他的人在肯亚机场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可的确有她入出境的纪录。 「哈,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喜欢改变造型不行吗?现在流行金发。」这家伙还是这么自以为是。 注视这全身散发出贵族气息的红发男子,步惊玉心一惊,他居然忽略以她的条件,怎么可能没有爱慕者追求。 「我知道你还年轻,还想多玩几年,没关系,我不介意等你。」桑迪故做大方的道:「我已经跟你祖父讨论过婚事。」 「雷老先生的孙女不少,不管阁下看上哪一个,都不用寄喜帖给我。」雷音乐冷诮的道,桑迪每逼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这个男人跟她的祖父是同种人,专横独裁、霸道无礼,从不会为他人着想。 「当然不会寄喜帖给你,因为那是我们两个的婚事。」他咧齿而笑,不经意的扫见她的手被握在一个坐轮椅的残废手里,他眉头打个死结。 他在心里评估对方的威胁性。一个残废,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个残废的,这个男的应该是她随便找来作戏的,而且他还有雷家人做后盾。想到这,他纠结的浓眉才徐缓的松开。 「你别自作主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她严正的低吼。难怪,以前雷家人嫌弃她嫌弃得像她是臭水沟的垃圾一样,而今居然勉为其难的让她回雷门,果然有鬼。 「音乐,你怎么可以对史提公爵这么失礼,他纡尊降贵的特地来看你,可是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允许你对他不敬。」雷老太爷威怒的道。 「既然那么『贵』你何不干脆把他供奉起来?!」 步惊玉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她的尖牙利嘴他已经领教过了。 「你……真的要把我活活气死!」雷老太爷拐杖不停的顿地,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 「爸,别激动,小心你的心脏。」 「爸,这野种不识好歹,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爸,你的药。」 雷音乐不觉莞尔的看着忙安抚险些气得脑中风的老太爷的大伙。不知道有几个是真心的? 「我没事。」雷老太爷拍抚着胸口,咆哮,「音乐,我要你嫁给他!」 她体内终究流着他最钟爱的小儿子的血液,随便就有好物件,还是个家世显赫的法国公爵,这种光耀门楣的机会,怎么可以放过。 她头也不回的往门走去,「我不是雷家人,很抱歉。」 「音乐,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桑迪揽起眉。 她回头瞪着自视非凡的他,「哈,不是那么,是非常讨厌,请你别再来纠缠 我,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雷老太爷震怒的挥动拐杖,「雷音乐,你敢走出这个家门,我就跟你断绝祖孙关系。」 「哼,断就断,没有你们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们都不承认我母亲了,我为什么要承认你们。」她哼了一声,「至于你们雷氏祖祠容不下我妈,我老爸也有交代,如果如此,那他宁可跟我妈在一起。后会无期。」 「音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祖父。」不知内情的桑迪攫住她的手,认定她在无理取闹。 「我只说我该说的,放手!」灵机一动,她勾起步惊玉的胳臂,「还有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他,他是我的男朋友。」 众人倒抽一口气。 「果然是野女人生的种,谁不喜欢居然喜欢个残废。」一个黑影咕的打在正在说话的二伯母脸上,「蔼—这什么东西?」定睛一瞧居然是只蜥蜴,舌头舔过她 脸颊,她发出凄厉的惨叫,眼一翻倒下。 「哎呀,好恶心,那是什么?」 「快拿走。」 「天哪,是蛇,她养蛇是想毒死我们。」 看着众人惊惶失措,雷音乐露出进入雷家之后第一个微笑,「墨墨,干得好。」随手将肩头上的墨墨收入口袋,「我们走吧。」 被动的被她拉着走的步惊玉,脑海充塞着她说他是她男朋友的那句话。 他脑中超乎常人的「理智」和发烧的「情感」正在拔河。理智告诉他这是她情急下才脱口而出的话,他内心的情感却认为她一定是对他有意思,否则她干么对他毛手毛脚,而不对桑迪出手? 「音乐,我不会放弃。」身后传来桑迪撂下的战帖。 「那是你家的事。」雷音乐身子僵了下,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 直到两人上了车,雷音乐才开口打破沉默。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还让你受到……」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那个男的是谁?」 「什么?」她呆了下。她还以为步惊玉一路上闷不吭声是因为对雷家人给他的羞辱无法释怀。 「就是那个红头发的。」他的语气充满酸涩。 「红头发?你说的是桑迪史提吧,他是个法国公爵,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会认识他是因为有一回我爸带我去参加埃及举办的第三世界艾滋病防治医学学术研讨,而他刚好受邀出席。」 「他喜欢你。」 「嗯。」他的热烈追求有目共睹。 「你该不会是为了躲避他才逃回台湾吧?」他深邃的眸子眯成一道细缝,两道护火簇起。 「那只是一部份原因。」雷音乐耸肩,轻描淡写的道:「最主要还是为了送我父母的骨灰回祖祠。」可惜失败了。 「那他说你是为了他才剪短头发,还染了头发,是真的吗?」他好嫉妒那个红头发的家伙能看到她长发飘逸的模样。 「没办法,他一直纠缠,我到哪就追到哪,骂他他当是情,躲他他认为我是害羞,后来琳达说可能是他对东方女性有某种程度的迷恋,她就建议我不如改变一下造型,看能不能让他打退堂鼓……琳达是个护士,是我在非洲最要好的朋友。」说着,她不由得长叹了口气,「唉,是不是所有的法国人都属蝴蝶种?」 「蝴蝶种?」步惊玉不解。 「完全变态。」 闻言,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在雷宅里是他第一次看她张牙舞爪的开骂,没想到对人和善的她骂超人来也不可小看,不仅勇敢、机智、活泼,还很大胆,她体内潜藏着丰沛的活力和源源不断的热情,而这些在在令他目眩神迷。 「这是第二次了。」她痴迷的望着他,「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我喜欢你的笑容,你应该常笑才是,老是板着张臭脸会让想亲近你的人不敢靠近的。」虽然那张脸比大便臭,但还是帅得令人脸红心跳。 「你呢?」 她愣了下。 「你也会怕我吗?」 她摇摇头,「你又没什么可怕的。」 「我是残废。」 「喔,我看过没有双臂的病患靠着自己双腿的力量站起,也见过四肢被炸断的人依旧乐观的活下去,他们从不觉得自己是残废。既然都已经成了定局,何不想办 法面对它,屈服于现实和畏惧别人歧视眼光的人才是真正的残废。」 「你每次说话都这么直接吗?」一针见血。 「实话总是刺耳。」雷音乐狡黠一笑,「你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腿残才故意表现得冷漠孤僻,以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跟他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感觉得出他并不如步叔叔所言那么阴阳怪气得令人难以忍受。 「以前或许是,当医师宣布我这辈子只能靠轮椅生活的时候,我的确像个刺猬,而大家对我都小心翼翼的,我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坏脾气,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内心愤恨的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渐渐的我变得不爱讲话,也不想出门,那时候的我的确是个性孤僻到让人难以忍受,后来不知不觉就变成现在的我。」 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他讲那么多话,他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听起来性感得要命,就像磁石吸引住她驿动的芳心。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没接受杜小姐的感情是因为你的脚。」 「错了。」步惊玉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她惊慌的用手捂住嘴。哎呀!她怎么忘了他是多么不高兴别人插手他的私事,还曾经警告她别过问他的感情世界,可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往往行为就无法由理智控制。 歉意浮现她眸底,「对不起,我又犯子多管闲事的老毛玻」 「没关系,只是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他平静的道。他发现以前的记忆渐渐不再左右他的情绪,他脑海中现在装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没有上次防卫性的剑拔弩张,让雷音乐松了口气,「琳达也告诫我,别老是管不是自己份内的事,可是见到不平的事叫我无动于衷的袖手旁观,我没办法。」声音顿了下,她如履薄冰的觑了他一眼,低声嗫嚅,「如果哪天你想说的时候,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 「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的,当我调适好心情。」她的缺点,也是优点。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被她吸引了。步惊玉话锋一转,「我们现在往哪?」 见他没生气,她如释重负的重绽欢颜,「这里离海边远吗?」 「你想去海边?」他没多问原因,方向盘一转。 「我爸临终的时候大概早料到我祖父依然会不认同我母亲是雷家人,不过他仍抱着一线希望,但他也说如果无法和母亲一同进祖祠,那就将他们的骨灰一同洒向大海,生时同衾,死亦同穴,正因为他们坚贞的爱情才会有我的存在。」 「我知道了,这个时间去,说不定还可以看到夕阳。」 「真的,在肯亚我只看过沙漠的落日,还没看过海上的夕阳。」也不管冬天的海风多刺骨,她打开车窗兴奋的东张西望。 步惊玉宠溺的望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他发现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为她摘下。 车子稳稳的行驶在淡金公路上,不一会儿,映入眼帘的是蓝色的地平线,深蓝色的海与苍蓝的天相连,大块的白云像涂抹在地平在线的立可白,不小心画出了天与地的界线。 「好漂亮。」雷音乐整张俏脸都黏在车窗上。 「就快到了。」因为不是假日,加上现在是冬天,淡金公路旁的海滩几乎没什么人。 他载她到白沙湾,一望无际的白沙在阳光下闪烁着皑皑白光,与一波波涌向沙滩的白浪相互辉映。 车一停,她便迫不及待的拎着包包冲到沙滩上,踢掉鞋子,踩在浪上。 「好冰呀!」她跳开了下,等渐渐适应了海水的温度,她才挽起裙踏浪而行,迎着海风,舒展着四肢,海水的气息包围着她。 这就是大海。 她取出包包里的两坛骨灰,洒向大海,仰天大喊,「爸妈,这里是台湾,音乐带你们回来了。」 坐在轮椅上的步惊玉待在岸边,凝望着赤足走人海水中的她,流露出寂寞的侧脸散发着不可抗拒的性感,海水淹没她的脚踝,狂野海风像是呼应她的呐喊的打乱 她的发丝,放肆的扬起她的裙摆,暴露出她雪白的玉腿,她就像站在海中央的海之女神。 该死的!他阴郁的眼紧锁着她,只想拿条毛毯紧紧裹住她,光看着她,他就血脉债张,渴望她的欲念如雪球越滚越大。 「好啦。」雷音乐转身放下微湿的裙摆,一手拎着鞋,踏过沙滩回到他身边,弯下腰套上鞋子后,她抬起头嫣然一笑,「事情办完了,轻松多了,谢谢你这两天陪我奔波。」 他沙哑的道:「我比较喜欢实质的感谢。」他望着沭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因为兴奋更显嫣红,眼波流转着灵灿波光,眨呀眨地诱惑着他俯身采撷那染了困脂的玫瑰唇瓣。 「你想要什么?我很穷,买不起太贵重的礼物。」 「你低下头我告诉你。」他想要她的吻。 「噢。」她把耳朵凑近他,却只感觉到他将热气吹入她耳朵里,他的唇如羽毛 轻刷过她的耳垂,她心脏漏跳一拍,只当他是无意碰触到,忍不住再靠近,「你说大声一点,我没听清楚。」 她的话甫落下,转过头的刹那,他的大掌固定住她的后颈,湿熟的唇占领她因错愕微张的小嘴,他再也压抑不住碰触她的欲望,他等待太久,全身细胞因为渴望她而作痛着,她清新甜美的滋味令他沉醉。 她圆睁着眼,大脑一片空白,滚烫的触感从她的嘴冲击她脑袋里的纤细神经,她感觉全身热得快爆炸。 他……他吻了她! 所有的知觉全汇聚到唇瓣,他掠夺的吻入侵她的口,饥渴的抽取她的呼吸,急切的引诱她的舌与之共舞,她感觉下腹紧缩着,一阵战栗的麻酥感通过全身。 「为……为什么吻我?」直到喘下过气来,她伸出双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他的吻让她两腿发软,他灼热的呼吸熨烫着她敏感的肌肤,她甚至可以感受他强而有 「你还感觉不出来吗?」 「感觉?」接触到她氤氲情欲的水眸,他嘴角勾超身为男人的得意,「你喜欢我的吻吗?」 雷音乐诚实的垂下螓首,娇靥一片酡红。 「记得这里以后不能让其他人碰,知道吗?」他手指点在她红润的朱唇上,「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脑袋昏昏然中,她上了车。心中始终盘旋着一个疑问,他好像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为什么吻她? 第七章 回到台中后,那个吻困扰着雷音乐好几天,甚至让她辗转反侧到无法入眠,她很想找他问个明白,可是始终碰不到人。 虽然她的房间在步惊玉隔壁,可是这些日子她都没看到隔壁的灯亮起,从方姨那得知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回来睡了。 是因为不敢面对她吗? 「墨墨,你真幸福,吃饱就睡,睡饱就吃。」睡不着的她站在阳台上,鸟瞰着大台中万家灯火的夜景。 迎着晚风,她回看攀在灯罩上伺机而动的墨墨,舌头一伸,一只扑灯飞虫又成了它的点心,她忍不住揪起它,「墨墨,别顾着吃,我问你,他为什么会吻我?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干么问我,不会去问他!墨墨翻了翻白眼。身为动物真可怜,吃个晚餐还要被主人骚扰。 这时,她蓦地注意到隔壁房间有光线从窗帘穿透出来,喜悦跃上眸底。 他在! 她惊喜的看了眼两个阳台问的距离,不假思索的退后抵着阳台边缘,一鼓作气的飞跃。 「哎啵」她撞到膝盖了。 「你忘了门在哪了吗?」冷凝的声调在头顶扬起。 倒在地上的雷音乐仰起脸,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我看你房里灯亮着,想你还没睡就……没办法,最近你都没回来睡觉,想找你聊聊比登天还难。」 「明天我放假。」他整整请了一周的事假,为了她。 「真的?」她眼睛一亮。 「答应过人的事我从不食言。」 「你该不会是为了我特地请假……啊!」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忽然一阵刺痛让她蹙起眉头。 步惊玉面色一寒,「过来!」他转身进入屋内。 她赶紧跟上,忍着痛一拐一拐的移动脚步。他脸色好难看,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谁惹了他? 「自己找地方坐。」电动轮椅迅速的往柜子移动。 她环视了眼摆满书的房间。 计算机桌上的两台计算机还运作着,屏幕上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数据,桌上还有厚厚的原文书,一张双人大床整齐得像没有人躺过似的,没有沙发椅,而计算机椅应该是他的位子,看来只有坐床上了。 软软的,很舒服的床,还飘散着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她忍不住用力坐了一下,床的反弹力让她身子像飘起来。 「裤管卷起来。」这会儿他已拿着急救箱回来。 「噢。」她小心翼翼的卷超裤管,只见膝盖处磨破了皮,淤青了一大块,她不好意思的干笑,「可能是刚刚落地的时候膝盖撞到地板,这只是小伤……」话声未完,就收到他严厉的一瞪,她噤声不敢多话。跟在医院那时候温柔又体贴的模样一比,简直判若两人。 「还好没伤到骨头。」笨蛋! 雷音乐怯怯的觑了觑温柔的替她包扎的步惊玉,「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他淡横了眼少根筋的她,没有回答她,在细心包扎完后道:「可以了。」 「谢谢你,每次都麻烦你真是对不起,既然你忙,那我回去好了。」倦意也袭来了,她忍不住打了哈欠。 「坐下。」他收起药箱。「床给你睡。」 「我房间就在隔壁,可以走回去。」换来他恶狠狠的一瞪。「好,我睡。」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是欺善怕恶型的。 「躺好,睡觉。」他替她盖上棉被。 她痴迷地望着他变得柔和的嘴角线条,羞涩的低问:「那一天你为什么要吻我?」 「你认为一个男人主动吻一个女人会有什么理由?」 「那是否表示你有点喜欢我?」甜蜜的笑花在她眸底绽放。 「我可没有随便见人就吻的习惯。」 「我哪有随便……埃」她打个哈欠,眼皮慢慢下垂,咕哝低语,「因为是你。」睡意渐浓。 步惊玉唇线泛起一抹幸福的弧度,低头攫住她嫣红的唇瓣。 他灵巧的舌尖轻如羽毛的划过她的唇,她的嘴不由自主的为迎合他而张开,仿 佛已经期待这个吻好久。 他温柔的吻令她感觉整个人像浮在云端,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她喃喃自语着,「惊玉,我喜欢你。」慢慢的,她沉入梦乡。 「睡吧!」他温柔的啄了下她的额。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敲门声响起。 为了避免吵到她,他起身打开门,瞪了眼包围他房门的家伙,凶恶的口气还刻意的压低音量。 「你们这是干什么?吵死了!」 「音……音乐不见了!」步行衍仰头望着个头比他还高的步惊玉。等等……比他还高,视线往下,他眼珠子暴凸。 「惊玉,你……」步惊奇瞠目结舌。 「你的脚能站?!」步惊天呆成石膏像。 「我没看错,你在走路?」步惊元愕然。 「太好了。」方姨惊喜。 大伙你一言我一句,步惊玉两道浓眉纠结在一起,要不是怕轮椅转动的声音惊扰到睡得香甜的音乐,他根本不想让这些家伙知晓。 「音乐她刚睡,你们小声一点。」他厉声警告,轻轻带上门板。 所有的人呆若木鸡。 「那是作梦吗?」步惊天回神揉揉双眼。 「阿奇,你脸借我捏一下。」 「很痛耶,臭老爸。」 「等等,音乐睡在他房里!」方姨惊呼。 大伙闻言不禁面面相觑。惊玉房间只有一张大床,而音乐在他房里?!虽说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妥,可是却没有人有胆再敲门。 隔天一早,餐桌上的气氛显得诡异。 「阿天,你去问。」 「为什么要我去?」 「阿元。」换来步惊元冷冷的一眼。 「阿奇,你是他哥哥,你去。」 「爸,你怎么自己不去问?」 餐桌边,步惊玉一如往常的坐在轮椅上,一边优闲自得的享受着早餐,一边看着原文书。 客厅里的四个大男人望着厨房探头探脑的,就是没有人有胆上前去询问。 「猜拳吧。」步惊天提议。 「剪刀、石头、布,输的人去,老爸你也要猜。」步惊元睨了眼想作壁上观的步行衍。 「猜就猜。」他会输这几个小伙子吗? 四个大男人在一番厮杀后…… 「为什么又是我输。」步惊奇懊恼的瞪着出布的手。 「快去。」步行衍摆出老爸的架子。 幽怨的看了两位兄长及父亲一眼,他认命的进了饭厅,三人则是紧跟在他身后。 「咳咳,惊玉,你什么时候会站的呀?」他被三人硬是推上午门。 「手术过后。」他头也没抬,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你怎么还坐轮椅?」 步惊玉喝了口热粥,慢条斯理的说:「久站对脚负担大,能坐何必虐待自己。」他丝毫不觉得坐轮椅有什么不好。 步行衍和三个儿子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他坐轮椅的理由居然是懒得走路,他们竟被这小子耍那么久! 「你这臭小子装死。」步惊奇首先勾过他的脖子。害他每每面对这小弟都愧疚个半死,特别是在他无意间做了一些伤了兄弟情谊的事之后。 「你想对他怎样?放开他!」 蓦地,雷音乐一拳飞来,步惊奇反应不慢的缩回头,放开步惊玉。 「早。」步惊玉偏过头朝她微笑。 这……这又是一个令众人眼珠子突出、下巴脱臼的奇景。 「早。」她想到自己居然在他床上睡了一夜,火辣辣的热气从颈部窜升,羞赧的低垂着头,坐到离他最远的位子,没胆坐他身旁。 「音乐你昨晚睡他房间,这小子没对你怎样吧?」步行衍紧张的低问。可不能让这奸诈恶劣的小子占尽便宜,居然连老爸都耍! 「什么怎么样?」她脸红耳赤的嗫嚅道。 「爸,我来问。」步惊奇挤开父亲,绕到她身边,拚命的挤眉弄眼,露出最性感的微笑,「音乐呀,你昨晚怎么不在自己房间睡,害我们大家都担心你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对不起,我只是睡不着想找惊玉聊聊天。」谁知一聊聊到床上去,昨夜的吻依然令她全身发烫。 他喜欢她!想到着,她窃喜不已,不期然与凝眸含笑的步惊玉四目相对,她羞得低下头,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怎么不来找我?」 「找你?」她困惑的抬头看着步惊奇,「你怎么了?一早就眼睛抽筋吗?要赶快看眼科医师,不然会有后遗症的。」 噗!刚喝口汤的步惊玉险些喷出来,被呛到的猛咳,咳到脸红脖子粗,而一旁的窃笑声越来越大。 眼抽筋?他还脸抽筋咧!步惊奇额头掉下樱桃小丸子的黑线,像他生得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居然她不放在眼里。 「咳咳,音乐呀!」步行衍脸颊抽搐着,似乎隐忍着某种情绪,「你昨晚跟惊玉没怎样吧?」 「怎样?」她心虚的脸庞藏不住心事,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西红柿。 「他有没有对你怎样?」步惊天好奇得要命。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弟居然是他们之中第一个谈恋爱的,而且他还坐在轮椅上,以普通人的观点,一个正常的女孩是不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残废的。 「这个……」雷音乐羞得脸都抬不起,声如蚊蚋,「吻算不算?」 「哇咧,你这小子手脚真快。」步惊奇的手再度欺上步惊玉的脖子。居然比他手脚快一步,家里最奸诈狡猾的人非他莫属,突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他机警的抽手闪避。 只见一只银叉扎实的射中他背后的厨柜,差一点那银叉就穿过他的手掌,一颗冷汗从他额头淌下,他不禁吞咽了口口水,回看手里少根银叉的雷音乐,他心惊胆寒,头皮发麻。 这个女人好恐怖,出乎都是毫无预警的。 「他在吃饭你没看见吗?你想勒死他呀?」 她瞪着他,有如母狮发威,而一旁的步惊玉依旧老神在在的喝粥饮汤,像局外人般。 「音乐,你学过武术?」步惊元讶异的挑眉。 「六岁的时候我爸就麻烦一位会针灸以及中国武术的同事教我功夫防身。」 步惊奇咽下口口水,「那你刚刚?」 「射偏了,我瞄准的是你脑袋。」要是真瞄准,他哪能站着说话?! 步惊天吹了声口哨。 「哈哈哈,不愧是音乐。」步行衍得意的笑,难得看到儿子吃瘪。 「我吃饱了。」步惊玉放下碗筷,收起书放在膝上,按下电动轮椅的钮转身离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 「他还真会演戏。」步惊奇没好气哼道。 「你们在说什么?」雷音乐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吗?」步惊元愕然,惊玉居然连她也瞒。 「知道什么?」 「惊玉的脚其实是好的。」步行衍气呼呼的说。 「事实上惊玉他可以走路。」 接着四个大男人像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哀怨的诉说着被步惊玉欺压的过往。 而音乐只听到一句——惊玉步没有残废,他可以走路! 步家,别墅顶楼—— 「步叔叔说你在这,我就来了。」 宽敞的空间改建成为一间健身房,所有健身器材一应俱全,落地窗外还有个露天游泳池。 仅着黑色紧身背心和长裤的步惊玉正坐在举重机下方练挺举,锻链过的臂肌展现力与美的线条,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汗水顺着肌理滑下,雷音乐突然感觉口干舌燥。 她从容的步近,刻意忽略乍见他媲美运动健将的结实肌肉时的震撼和悸动。 他没理会她的继续练挺举。 她清清喉咙的续道:「步叔叔说你要是在家都会待在健身房三个小时。看不出医师袍底下,你的身材那么好。」肌肉耶。 她垂涎的模样,活像想一口吞下他。他看得哑然失笑。她难道不知道害羞矜持吗?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起身走到跑步机,练竞走。 「原来你会走路呀?」她嘲弄道。居然连她都骗。 「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我有可能是你老婆,也有可能是你的嫂子耶。」一抹黠光闪过她的眸底。 步惊玉闻言险些跄踉,「你敢嫁给我哥试试?」身手矫健的跃到她面前,他威 胁的逼视她。 「为什么不敢?」她好整以暇的东摸摸西碰碰,无视于他噬人的狠戾目光,「步叔叔说过任我挑眩」 「你敢!」 语落,雷音乐还来不及反应,他已揽住她的腰将她推到墙壁上,以庞大的身躯和铁臂困住她,炬眸慑人的紧锁着她的容颜,他恶狠狠的封住她挑衅的唇。 这次的吻比上次的更火热狂肆,他的唇在她嘴上齿咬,舌尖粗鲁的攻入她的嘴,激烈的翻搅她的舌。 他纯男人的悍然气息全面占据她的呼吸,猛惊又流露出无法言喻的温柔情愫,一丝丝如细雨,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渗入她的全身,她感觉每块肌肤都像被点燃的火种一样。 她感觉这次不只是舌头被他衔去,连呼吸,整个灵魂都快被他吸走。 她不能喘息了。 「你是我的!」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步惊玉搂着她,安抚慌乱的心,瘠痖的嗓音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决,「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不会轻易放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雷音乐心脏卜通的狂跳。敏锐的神经感受到他男性的亢奋正压迫着她的女性部位,某种战栗的强烈电流通过她的背脊,她感觉到一阵酥麻腿软。 步惊玉头抵着她的额,幽幽叹息,「我之前交过两个女朋友,一个是大学同学,她是社工系,喜欢照顾人,我们就这样在一起,那时候的我就是个坐轮椅的身心残障者,直觉不可能会有人爱上我这样的人,但我试图说服自己她是不同的,但事实上证明,她爱上的是我的家世背景,因为当我哥来找我的那天……」 「当她看到英俊挺拔的惊奇之后,就渐渐的疏远你。」现实的女人! 「嗯。」他点点头。 「另外一个呢?」 他目光变得深邃暗沉,「就是你见过的杜若衣,我在实习的时候认识她,她笑容很甜,对每个病人都很温柔,我那时候真的是有点心动,但在我哥哥来造访之后,变了,一切都不一样,她告诉我她喜欢上我哥哥,那时候我真的很想大笑一常」坐在轮椅上的他体会到现实的无情,人心的善变让他无法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真爱。 「所以你很担心我会喜欢上你哥哥?」 他白皙的脸庞浮起狼狈的红晕,再度点头 「原来我在你心中那么不值得信任。」她悻悻然的说。 步惊玉尴尬得不敢看她灵灿慧黠的水眸。 「我告诉你吧,惊奇那种姿色不算什么,你见过桑迪,就应该知道好看的男人满街是。」她没好气的说。 依她看是他对自己没自信才会自卑,宁可用残废的面貌来做为保护色,以冷漠疏离的面具让人无法入侵他的心。 「我知道,但那个让我接连遭受打击的人偏偏是自己的兄弟,让我很难释怀。」 伸出双手,她搂住他,「那我的表现如何?放一万个心吧!我绝不会受惊奇那种花心公子的吸引,谁叫我的注意力已经被一个孤僻的男人给锁住了。」 感动之余,他一双铁臂紧扣住她的腰,放肆的舌与她的纠缠着,贪婪的汲取她口中的芬芳,享受她的温暖与柔软,饥渴的身子贴近她,让她感受她对他身体造成的影响。 某种狂野的感觉攫住雷音乐的感官,整个人沉浸在他激情的拥吻中,她情难自禁的双手攀上他的肩,一种无法言喻的炙热在两腿间闷烧,她需要他来平息那股燥热,不自觉的紧贴着他移动。 这一触动,一道深沉的申吟声从步惊玉紧绷的喉咙逸出,他的吻转成狂烈强硬,唇滑至她颈边,品尝她柔软的肌肤,感受到她急远跳动的脉搏,他浑身血液像点燃了火焰的石油延烧至全身百骸,此刻情欲凌驾理性,债起的欲望快涨破了裤裆。 他想要她! 忽然颈后寒毛倒竖,他机警的转身。 「咳咳……抱歉打扰一下,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步惊奇站在门边,不知道看了多久。 雷音乐尴尬的赶紧推开紧搂着她的他,惊慌的整理仪容。她上衣居然被掀上了胸! 险些把持不住的步惊玉急忙的将衣衫不整的她护在身后,杀气腾腾的瞪着步惊奇。 他一定是故意的。 「外头有个红头发的家伙来找音乐。」挑衅的邪恶笑容跃上步惊奇的嘴角。他就是故意的,怎样!这不过是对他欺世恶行的小小回敬。 第八章 桑迪在步家客厅里来回踱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请私家侦探调查过后会有惊人的发现。 这个步惊玉不仅是个赫赫有名的外科主任医师,还是步氏企业的四公子,更重要一点,他根本不是个残废,这件事恐怕连他的家人都不知晓,音乐也肯定被蒙在鼓里。 太可恶了,他一定要告诉音乐并把她带离魔掌。 「史提先生,坐,喝茶。」方姨亲切的款待每一个造访的客人,即使对方看起 来脸色非常难看,活像要找人干架似的。 「谢谢。」桑迪就算怒火中烧,也不忘绅士风度,优雅的弯腰一礼后坐下,却按捺不住的引颈探看楼梯,「音乐怎么还不见人影?」 「史提先生,别急,音乐马上就下楼来。」她笑了笑安抚他,看到电梯下来,马上说:「他们来了。」接着转身进入厨房。 雷音乐是跟步惊玉亲昵的手拉着手一起坐电梯下来,而步惊玉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轮椅上。 看在桑迪眼底,他不由得露出恣意的微笑。 「史提公爵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步惊玉看他一睑铁青又突然像疯子一样傻笑,不觉皱起眉头。 「我来找音乐的,不是找你。」他冲上前,试图拉过她。 她察觉他的意图,连忙闪避,不悦的沉下脸,「你又追来干么?在台北我都已经跟你讲清楚了,我这辈子跟你是不可能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一样,你死了心吧,我喜欢的是他。」她指着步惊玉。 「你知道你给他骗了吗?」桑迪忍不住咆哮。 「骗了?」她转头面对步惊玉,薄愠的道:「你还骗了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你认为我骗了你什么?」他把问题丢还给她,两手一摊。 「他不是残废,他的腿根本早在去美国动手术之后就已经能够站立行走,他现在只是装给你看,博取你的同情罢了。」桑迪忍不住得意扬扬。 步惊玉看向她,「你只是同情我才喜欢我的吗?」 「笨蛋,人家随便说说你也随便信信,我是那样的人吗?」 「可是……」 「你的大脑到底装什么?」 「你。」 想到方才差点被他吃了,雷音乐涨红了脸。 「我好想再吻你。」他仰头贴近她耳后呵着热气。 「别闹了,有外人在。」她羞得脖子都红了。 听他们旁若无人的情话绵绵,桑迪难以置信的傻了眼。 「既然是外人就别理他,我们回房继续。」步惊玉灼热的视线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沙哑的嗓音流露着情欲。 她整张俏脸都冒烟了。 再也无法忍受被忽略的桑迪打断了他们,「你没听到吗?!我刚刚说他对你隐瞒了他可以走路的事实,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 「怎么你还在呀?」步惊玉故做讶异。 「惊玉,别这样,来者是客。」雷音乐回神过来,望着被忽略得很彻底而铁青着脸的桑迪,「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你——」桑迪咬牙切齿。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们家不收留流浪狗。」步惊玉平静的道。光想到桑迪绕着地球跑的追着音乐,他就有如芒刺在背。 「音乐,你看清楚了,你喜欢的是这样一个男人!」桑迪眼光一闪,拳头挥出,就是要逼步惊玉站起。 雷音乐惊呼,「小心。」 步惊玉轻松的攫住他的拳头,坐在轮椅上不动如山,「史提先生,你好像忘了这是谁的地盘,要撒野也得挑地方,你可知道以你的行径,我们可以以入侵民宅、伤害罪让你吃上官司。」 桑迪心一惊,这才明了自己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个步惊玉无形中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严。 「惊玉,算了。」她转向惊愕中的桑迪,「你走吧,对你的厚爱,我很抱歉,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你的真爱。」 桑迪盯着她片刻,「你该不会是受他暴力威胁才不得不跟他在一起?」 她差点撞轮椅。天哪!居然有人想象力比台湾社会乱象还严重。 一旁的步惊玉憋笑憋得好辛苦。 「史提公爵你的妄想症已经病入膏盲。」 「我是为了你好,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的心?如果是因为这家伙的关系,你别怕,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 「我不要懂得你的心。」她气得浑身发颤,「出去。」她手指着门。 步惊玉再也憋不住的笑抱着肚子。 「再不走我拿扫帚赶。」说着她冲进厨房拿了扫帚出来,愤怒的举高挥下。 桑迪急忙的跳开,当场呆若木鸡。怎么可能?他心目中温柔亲切的东方佳人居然是只恐怖的母暴龙?! 步惊玉赶紧上前制止,「音乐冷静,瘦狗莫踢,病马莫骑,虽然他智商很低,但我们做人不能没有同情心。」 「还不走!」雷音乐绕过步惊玉,再次攻击。 险险闪过的桑迪被逼到门口,脸色发白的伸出颤抖的手指,「你……你真的是音乐?」好可怕。 「想找死别客气,我会为你烧冥纸。」她阴恻恻的冷笑,扫帚横扫千军的挥过去,桑迪赶紧蹲下。 冷不防门口刚进来一个人,闪避不及,咱的一声。 糟了!雷音乐脸色丕变,尴尬的望着站在玄关口、脸上多了一道青黑痕迹步惊元。 而桑迪趁隙落荒而逃。 步惊玉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经过这次惊吓,他相信桑迪应该不会再追着音乐跑了,悬宕心头的大石块落下。 「这是干什么?」步惊元皮笑肉不笑的说,「最新的欢迎回家花招吗?」所以说他讨厌女人这种生物。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完了,她居然把扫帚打在洁癖男身上。 「惊玉,把你家母老虎拖回去管教。」他恨恨的说,转身离去。 「他气得不轻。」她歉疚的说。 「没关系,他气不死的,有我在。」心脏病也能医。 「桑迪呢?」她这才注意到他不见了。 「别管他,他以后应该不会再骚扰你了。」步惊玉移动轮椅,上前将她圈入怀中,拿下她手中的扫帚,仰头轻啄了下她红通通的脸蛋,「走,没听见二哥说,要我好好『管教』你。」 感受到他在耳边呵着热气,语气中还含着暧昧,雷音乐整张红脸有如火山爆发,比关公的脸还红。 她被吃了吗? 答案可以从步惊玉脸上的表情看出来。 一脸阴郁的步惊玉开着车,欲求不满写在脸上。 「别这样啦,步叔叔也是为了我们好。」雷音乐忍着笑。 当步惊玉忘形的在房门前与她热情拥吻的时候,不巧被刚步出房门的步行衍看到,紧接一道大声喝斥,相较步惊玉的从容,她羞得不敢见人。 结果就是她跟步惊玉被推出门,进行恋爱后的第一次约会。 她到现在仍有种飘浮在云端的不确定感,本以为是自己一相情愿,没想到他也喜欢上她,她感觉好像作梦。 「笑什么?」看她嘴角漾着一朵勾魂笑花,他心荡神驰。 「我们真的谈恋爱了吗?」 「都上了我的床还问?」在成年之后,从来没有人能够进入他的私人领域,她是第一个。 「那是意外。」她脸红的说,旋即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步叔叔说,你们家除了惊奇那一天到晚发情的种马外,其他三个人都守身如玉,这是不是真的?」他居然还是童子鸡。 步惊玉低咒,「我不是。」这死老头! 雷音乐张口结舌,「那你怎么做呀?」在假装两腿残废的情况下。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深邃眸子簇着两团火,「你想试试吗?」车子在红灯前停下,他挨近她耳边,唇不经意刷过她嫣红的脸蛋。 她顿时两颊扑上红霞,赶紧转移注意力,「我们要去哪约会?」 「你说呢?」 「我对台湾不熟,你开车,你决定。」 「要我决定呀,我给你两个选择,我保证你都没去过。」他不怀好意的笑,头上冒出恶魔的角。 「哪两个?」 「饭店和宾馆,你选哪一个?」延续被父亲打断的进行曲。 她总算意识到他的意图,一股热浪从颈部冲上脑门,羞窘的回避他炽热的凝视,不意扫见号志灯的变换,她马上提醒他,「绿灯。」呼! 看她提心吊胆的模样,他不觉莞尔,踩下油门,「放心,在没有得到你允许之前,我不会动你的。」 她面红耳赤的垂下螓首,嗫嚅着,「我只是没有碰过这种事,所以有点紧张。」还好叔叔的出现让她理智抬头,也让他踩了煞车。 「我很高兴。」他温柔的望着她,「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暧昧的话令雷音乐红绋的脸蛋快熟透了,「是不是所有的男人跟女人在一起都会想到那档事?」 「只有遇到喜欢的女孩的时候才会想,别把我跟惊奇归为一丘之貉。」 「那你不会有性冲动的时候吗?」 「每个人都有性冲动,端看个人自制力。」他邪恶的瞅着她,「别告诉我你看到我裸露的身材时没有想入非非?」 被识破的她羞赧的薄嗔,「是人都会喜欢看美的事物,我就不信你看到美女不会多看一眼。」 「这么说来你对我身材很满意喽?」 「步惊玉!」她娇嗔,抡拳轻槌了下他。 仪表板上的墨墨被吓得睁开眼,看了眼没事又闭上双眼继续睡。 「好啦,不闹你了,说说看你想去哪?」他宠溺的揉揉她的头。 「我们去逛街好不好?」她一脸雀跃。 步惊玉挑眉。 「听说台湾最热闹的地方就是百货商场,每到周年庆的时候,人像蚂蚁那么多,你可以带我去见识吗?」 「好。」他啼笑皆非。他们第一次的约会居然是去逛街。 连续几天的逛街约会,雷音乐与步惊玉走遍各家百货和年货大街,连夜市小吃都没放过,却没买任何东西。 一般女孩子到百货公司和商店都是看一些衣物或珠宝手饰,她不是,她看吃的 时候比较多,特别是台湾小吃。 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女人。曾经,为了贪看北京烤鸭,整张脸几乎贴在人家店面的玻璃上,看她那么渴望,他就带她进去品尝,结果得来一个让他差点失控的热情拥吻,看得路人都不禁脸红心跳。 此刻他们塞在车阵中,过年过节,外出逛街的人特别多。 「怎么办,礼券还剩下这么多耶?」雷音乐愁眉苦脸的看着手中的三张五百元面额的礼券,「没有花掉会不会对送我红包的人很失礼?」因为她在百货公司帮工作人员抓到扒手,这是该百货公司的主管赠送给她的谢礼,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红包,只是里面装的不是钱。 步惊玉好笑的看着她发愁的模样,「不会。」一般人是嫌礼券不够花,她是嫌太多不知道该怎么花。「你想想看有什么想买的?」 「没有,步叔叔什么都给我准备好好的,服饰有惊天包办,惊奇也送我一台笔记计算机,惊元为我的墨墨设计一间漂亮的小房子,惊云更夸张,居然送我一辆跑 车,我又不会开车,我要去哪有你陪就好了。」 这样的她怎叫他不心动,他怜爱的抚摸着她俏脸,「既然用不着,那就把它捐出去。」 「也对,我曾经在家里附近的7—eleven看到有个捐款箱,我们回程经过的时候可以把它丢进去。」 「好。」他温柔的微笑。 「那我们还等什么?」塞在这浪费时间。 「你不逛了吗?」下一条街还有家大型百货公司。 「看来看去都一样,我还是喜欢肯亚的大草原,有到处奔跑的羚羊,还有长颈鹿、狮子、老虎……我想念我的小黑。」 「小黑?」 「他是一头黑豹,你外表很像它。」 他像一头豹!步惊玉哭笑不得。 「等下,有间7-eleven。」她指着车窗外不远的街角大叫。 他不慌不忙的将车子靠向右边,运气不错的刚好有辆车离开,让他们不需费力找停车位。 雷音乐等着他下车,然后两人进入便利商店。 忽然他停下没有前进,让她错愕了下。 「怎么了?」她的目光颐着他的视线,落在贴在7-eleven玻璃橱窗上的一张宣传照,那是世界小提琴家moonlou的宣传照,「这个小提琴家很有名,旅居英国,听说是个台湾人,这是我妈告诉我的,我妈也很喜欢音乐,不过她选择当漫画家。」 「我们回去。」他移动轮椅,转了个方向。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她不解他为何突然变得沉默,心里有点急,连忙冲进店里,将礼券塞进捐款箱后赶紧追上他。 这一路上,步惊玉没有再开口,任凭雷音乐怎么逗他,他都闷不吭声,没有表 情的脸庞比她初次见到他时还冷。 一团疑云慢慢凝聚在她的心扉,她感觉得出来,他的改变绝对跟那个moonlou有关。 晚餐时,步惊玉交代医院有事就匆忙离去,餐桌上只剩下步行衍、方姨、步惊奇、步惊天和雷音乐,而步惊元经上次被她惊吓过度加上建筑业景气复苏,case接到手软,就很少回家了。 「音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方姨夹两块肥肉到她碗里。 「男人重色轻友,女人也一样,没有了惊玉就像掉了魂似,我们这几个帅哥美女都比不上一个惊玉。」步惊奇揶揄她。 「才不是。」藏不住心事的她一张俏脸飘上两朵红云,嗫嚅着,「我是想到那张在7-eleven外面看到的宣传海报。」 「海报?演艺圈的事问我最清楚,我帮不少知名艺人做造型,告诉人家,你迷上哪个偶像?」 「惊天,谢谢你,我没有迷上谁啦。」她还是不太习惯惊天俨然女孩子的言行举止。 娇媚的步惊天眉开眼笑的说:「对了,最近有位新出炉的王天王很不错,我有他演唱会的免费入场券,可以送你几张。」 「咳咳。」步行衍横了眼大儿子,就怕他带坏音乐。 「是谁的海报?」步惊奇很好奇,有哪个明星会比他英俊潇洒,让她吃饭的时候还魂不守舍。 「moonlou。」 话一出,所有的人脸色变了变。 「我想到我公司里还有事。」步惊天放下碗筷,率先离席。 「我突然想到跟个美眉有约,先走一步。」步惊奇也跷头。 雷音乐愕然。怎么一提到moonlou,他们就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活像moonlou这个名字带着病毒。 「我先收拾一下碗筷。」就连方姨也一样。 「步叔叔。」她不解的黛眉颦起。 步行衍放下碗筷,深吁了口气,「也是该让你知道了,moonlou就是我的妻子柳梦月。」 她惊愕的张大了眼,「步叔叔,你说那个moonlou就是你结婚不到十年就离婚的妻子?」 「我们还没有离婚。」他撇了撇嘴。 「可是,moonlou对外宣称她离过婚,目前单身。」因为母亲满欣赏moonlou的音乐,连带她也对她的生平略知一二。 「那是她单方面的决定,我可从没同意。」 雷音乐的下巴快掉到地上。这样孩子气的步叔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那你们怎么会……」 「其实都是一场误会,唉,说出来也不怕你见笑,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她看着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的步行衍,静静的聆听着。 他叹了口气,「梦月她娘家是地方上的望族,我们的婚姻可以说是政治婚姻,她的个性很刚烈,以致有天她不知道从哪得知我心里有其他的女人,我们夫妻的感情就产生了裂痕,加上我的个性很强硬,每天上班打拼已经很累了,就算是误会也不想多做解释,于是她开始跟我冷战,我便往外寻求慰藉,就是那时候我和我的秘书也就是你方姨发生了关系。」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阵子,终于在惊玉刚过完五岁生日的那天,她抛下小孩和一张离婚协议书,拿着她的小提琴走了。」 「步叔叔,你没试图挽回吗?」 步行衍摇摇头,「我根本不知情,那天下着大雨,家里只有五岁的惊玉跟她, 他追着准备离家的她,她没有回头,心急如焚的惊玉不会开门,便试着用爬的,结果不小心跌了下来,被忘了东西而折返的老刘发现,才赶紧送他进医院。」一抹自责的泪光在他布满皱纹的眼角闪烁。「当我沉醉在温柔乡的时候,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等他从医院醒来,整个人就变了。」 蓦地一声啜泣飘入雷音乐耳里,她回过头,只见方姨从厨房跑了出来,紧紧搂着步行衍的肩。 「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贪心,是我要你多留一会儿。」她哽咽的说。 「音乐,我家的惊玉脾气不太好,不爱讲话,个性又别扭,可是他真的是个好孩子。」步行衍老眼泛红的望着她,「他就拜托你了。」身为父亲无不希望孩子拥有幸福。 「步叔叔,你千万别这么说。」雷音乐感觉好像肩上多了个重担。这都源自于她爱上的那个孤僻男。 第九章 入夜时分,雷音乐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索然无味的按着电视遥控器。 「音乐,怎么还没去睡?」方姨边脱下围裙边走进客厅。 「惊玉说今天会回来。」抱着抱枕,她望着略显沧桑的方姨,「方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她将围裙折好放人柜中。 「你曾经后悔吗?」 身子僵了下,她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涩笑,「我后悔,我后悔没能早一点和行衍相遇。」 「那么你觉得幸福吗?」没名没份的跟着步叔叔这么多年,要是一般女人早就吵着要交代了。 方姨点了下头,羞涩的红云飘上她的两颊,她赶紧转移话题,「别说我了,这么晚了,天气又冷,你还是快去睡吧,少爷有我来等就可以了。」 「没关系啦,反正我也睡不着,而且这沙发很舒服。」雷音乐嫣然一笑,拍拍沙发椅。 「阿梅呀,我的毛巾呢?」这时楼上传来步行衍的喊叫。 「来了。」方姨连忙回应。 「方姨,步叔叔在叫你,你赶快上去,他可能需要你帮他刷背。」她戏谑的瞅着一脸酡红的方姨。 「阿梅!」 「那我先上楼去了。」方姨羞窘的赶紧上楼。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雷音乐叹了口气。虽然步叔叔和方姨没有任何有形式的证书或婚礼,但他们就像一对相互扶持的老夫妻,这种感情很让人羡慕,也让她想起她在天国的父母…… 步惊玉一进门就看见躺在沙发上酣睡的她,「音乐,快醒醒,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会着凉的。」 「你下班啦。」雷音乐揉揉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疲惫的步惊玉,她惊喜的睁开眼睛,弹起身。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房间睡在客厅?」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针指着十一,他没注意到自己加班加到这么晚。 「等你呀。」 「有事?」他挑眉,转身将公文包放在柜子上。 「很抱歉,我不知道那个moonlou是……」公文包掉落地面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话。 他冰冷的话从齿缝迸出,「不许在我面前提她。」 「可是她是……」你母亲呀。 毫无预警的,他突然站起,大步逼近,她错愕的话打在舌尖,唇被他的封祝 他的舌尖长驱直入她滑细如丝的湿热小嘴,惩罚性的吞噬她的呼吸,但,撼动的却是他自傲的冷静。 该死的!他想要她。 「答应我,别让一个跟我不相干的人影响到我们。」他沙哑的低喃,深邃眸子簇着两团欲火的直视她,他伸出手轻轻摩挲她布满红霞的娇靥。 「可……」她喘息着,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见他脸色一变,只好合上嘴。她还能说什么? 他露出了笑容,「对了,你想不想念点书?」他亟欲转开话题,免得她又提到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 「念书?」雷音乐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惊玉,你下班了?」从楼上走下,换穿上睡袍的步行衍和方姨,眉梢掩不住春色,似乎是刚洗完鸳鸯裕 他们大概也是为了等惊玉下班,所以在睡觉前又下楼来,还好没让他们看到那记火辣辣的吻。 「音乐呀,你在肯亚有念大学吗?」方姨来到她身边,温和的问。她有听到他们刚刚的对话。 她笑着解释,「没有,肯亚大学都位在比较热闹的大城市,离我们阿里达沙镇太远,光车程来回就要三个钟头,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通勤上,也不想搬到外面,就没去念大学。」 「这年代还是多念点书比较好。」步行衍坐在单人沙发上,想了一下又说:「反正你都要嫁给惊玉,干脆就在台湾找所大学念。」 嫁?!会不会想太远了? 「步叔叔,我……」她该告诉他她靠网络已经拿到了三所大学的学位了吗? 「只要你想念,一切都不是问题,惊奇人脉广一定有办法的。惊玉,你改明个儿先抽个空带音乐去大学走走,拿一些数据。」 「不用了。」她急忙的道。 「没错,我会带她。」步惊玉阴郁的沉着脸瞪着父亲。这臭老爸当初还想凑合音乐跟惊奇。 「惊玉,我已经……」大学毕业。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为我留在台湾,我会帮你打理好一切。」他温柔的凝望着她,「好吗?」 她还能说不吗?唉!雷音乐叹了口气。 在雷音乐无意间吐出moonlou这个令步家掀起波澜的名字后不久,家里来了个冷艳高雅的美女。 她正是moonlou。 「我是来拿离婚协议书的。」白皙细致的肌肤令人看不出她已经是五十高龄的妇人。 「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先坐下来再说。」方姨端着茶点,怯怯的觑了眼雍容华贵的她。 「妈,真难得,什么风把你吹回来?」步惊奇潇洒的拨了下头发。 「你回来干么?」步惊天口气不善,一副像是看到比自己还美的女人而心生敌意的瞪着母亲,不知情还以为他们是仇人。 「这是你对母亲说话该有的口气?」柳梦月神情自若的端起方姨泡的茶浅啜。「方梅,你泡的茶还是一样好暍。」 「谢谢夫人。」方姨腼腆一笑,依然如同当初担任秘书时一样的尊称她为夫人。 「叫什么夫人,你跟步行衍的婚事还没办吗?」 「婚都还没离还办什么婚事?」步惊奇冷笑。 面对仪态万千的柳梦月,方姨自卑的低着头,「夫人难得回来就留下来吃饭,我去准备晚餐,你们慢慢聊。」 柳梦月环顾着视她如陌生人的孩子,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自嘲。在他们眼中,她大概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母亲。 雷音乐一直无法想象步惊玉的母亲会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小提琴家moonlou,一直愣愣的望着柳梦月。 「这位女孩子是?」 「惊玉的姘头,蔼—」说这话的步惊奇脚被狠狠的踹一下,吃痛的险些跳起,哀怨的睨了眼坐对面的雷音乐。好狠! 「你该不会是雷音乐吧?」就算她人在国外,对于四个小孩的一切她都知道一清二楚。她给她一抹温柔的微笑,「是刘叔告诉我的。」 雷音乐羞赧的垂下螓首,「柳阿姨,你好,你好漂亮。」 柳梦月穿着一袭黑色套装,自然流露出高贵优雅的气度,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迷人的风采,无怪乎乐迷囊括老中青三代。 柳梦月笑了,宛若芙蓉出水令人怦然心动。 「你跟惊玉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家惊玉小时候特别黏我,个性又执拗任性,在那次意外之后,整个人更变得孤僻难以接近,还好遇上你,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导他。」 「惊玉的事我们自会关心,不需要你。」步惊天防御性的道。 她淡淡一笑,「惊天,你长大了。」 「我能平安长大也是拜你之赐。」他唇办挑起讥诮的线条。「现在的我正向你看齐呢,我的母亲。」 气氛一下子陷入僵窒。 「看来你们对我很不谅解。」柳梦月幽幽叹了口气。就算叹息也是轻轻柔柔的,散发勾魂的妩媚。 两个男人各坐一方,不发一语。 「你有什么废话或遗言交代完就可以定了。」步惊奇懒洋洋的说。 「惊奇!」雷音乐横了眼出言不逊的他,转向柳梦月,怯怯的打破沉默,「柳阿姨,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放下茶杯,柳梦月含笑的问:「你想问的是我跟步行衍的事吗?」 她脸红的点头。 「小丫头,感情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以为你步叔叔爱我,那你就错了,他爱的是他的事业、权势,但绝不包括我。」 「我跟他只是为了双方家族的企业利益才结为夫妻。」 「那、那……你不爱步叔叔吗?」 「爱?」曾经吧。「你可知道一直住在他心里的人是谁吗?」 雷音乐心脏陡地一跳。 「你不笨,应该不需要我提醒,就是你母亲。」她轻拨了下发鬓,「唉,这也是当初他那么干脆答应跟我结婚的原因,反正对他来说娶不到你母亲,那娶谁都没差了,我们勉强在一起生活十年,够了,我有自己的梦,所以我离开了他。」 「那你就不管你的小孩了吗?」看着步惊天和步惊奇脸色变得很难看,雷音乐几乎要打住这话题。 「有方梅在呀!我早就知道他跟她之间有暧昧,只是人总是要点颜面,所以我一直在忍,但是当我知道惊云的存在,我就想再维持这段婚姻也没意义,才留下离婚协议书离开,只是他一直没签,也不知道那家伙在想什么,早签大家都落得轻松。」柳梦月的语气云淡风轻,可是听在音乐耳里却总觉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相处了十年,她还为了丈夫生下了四个儿子,如果真的不爱,那么早在生了第一个就该分手,为何…… 「对了,怎么没看到步行衍和惊玉、惊元?」 「步叔叔去医院做健康检查,而惊玉他说等会就回来,至于惊元,他最近忙公司的事,鲜少回家。」雷音乐谨慎的低问:「柳阿姨,你其实爱着步叔叔吧?」 「不了,那都已经过去了。」柳梦月平静的再拿起杯子喝完茶后,放下杯子, 起身,「既然他不在,那我下次再来好了。」 「要走就快一点,别拖拖拉拉。」步惊奇冷嘲热讽。 「柳阿姨,你不多坐一会儿?」雷音乐也跟着站起。 「不了,我时间不多,经纪人还在门外车上等。」 这时候玄关传来开门的声响。 雷音乐和柳梦月同时回头。 「是你!」步惊玉挑眉,脸色一沉,「你来这干么?」 「惊玉,她是你的母亲。」雷音乐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浑身长满刺的步惊玉。 他表情阴郁而冷硬,「她只不过卵子提供者。」冰冷无情的话如锐利的刀狠狠插入柳梦月的心房。 她脸色刷白,一抹黯然闪过她眸底,「抱歉,打扰你了,我告辞了。」 挺直腰她从容离去,只是步伐有些凌乱。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母亲!」雷音乐难以置信的质问。就算父母再怎么不是,终究是父母,像她连父母都没有了,想找母亲撒娇都没有机会。「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话已经伤害到你母亲了,你可知道她在国外一个人奋斗的时候,心里一直惦记着是你们。」否则也不会藉由刘叔来得知步家的点滴。 「她不是我的母亲。她会惦着我们?别开玩笑了,她挂念的是她自己的人生,她爱的人是她自己。」 她试图冷静下来跟他沟通,「惊玉,这样愤世嫉俗一点也不像你。」从看到那张海报开始,他又在自个周围筑上冰墙。 步惊玉冷冰冰的注视她,「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开始也只是同情我才跟我在一起的不是吗?还是说你看上的是我身为步家四少的光环?」 「步惊玉,把你刚刚的话收回去!」她感觉脸颊被人狠狠一掴,呼吸困难,全身发颤,她拚命的告诉自己他只是情绪失控才会口不择言。 「惊玉,够了。」步惊奇提醒着弟弟,「她跟我们母亲是不一样的,也跟你以前的女朋友不一样。」惊玉会对自己这么没自信都是他害的。 盯着面色发白的雷音乐,步惊玉嘲讽的一笑,「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们之间完了?」倏怱心揪紧,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唯有这样他才能发泄内心积压的愤恨不平。 她不怒反笑,「非常好,如你所愿。」她转身到楼上去。 「你是个笨蛋!」步惊奇低咒一声,赶紧追上去。 「白痴。」步惊天啐了一声,「像你这样不明是非、自私自利的家伙不就跟母亲一样吗?把音乐赶走了,看还有谁会关心你。」 「滚,通通滚,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方才话一脱口,他就已经后悔了,胸口好像有把刀子在绞转,沉重的罪恶感压垮他。 天哪,他说了什么? 「随你啦!」步惊天讪讪然转身离去。 在雷音乐头也不回的拎着黑色大背包和墨墨走出步家大门后,知道详情的步行衍气急败坏的对步惊玉吼,表明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这是在父亲因外遇逼定母亲之后,第一次对他大声咆哮。 步惊奇不再对他感到歉疚,只觉得怜悯。 步惊元得知此事后,不发一语的扔给他一张纸,那是张准备用来做为他们两人结婚贺礼的别墅设计图。 步惊天则是把她没带走的衣服全扔到他房里叫他处理掉。 方姨也不再变化菜色,因为真正懂得赞赏她手艺的雷音乐走了。 走进她曾经住过的房间,望着一室空荡荡、冷清清,刺骨的寒冷笼罩着步惊玉,他不由瑟缩了下身子。 他终于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恐惧惊惶攫住他的心,他请了三天假,疯狂的穿梭在整个大台中就为了找她,可是她像是蒸发了一样,今天他甚至跑到中正机场去寻人。 拖着一身的疲惫,他开着车回到台中。 他终于失去了她! 开着车驶过曾经带她经过的路段,脑海里浮现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他放慢车速,不管身后的车子如何声声催促,他只想捕捉那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 车子在下个路口右转,刚才大哥打电话来要他来这附近的夜市买些宵夜回去,他本不想理会的,可转念一想,去看看也好,音乐曾说这儿的一摊章鱼烧很好吃的 咦,那是什么? 路边一辆电子花车吸引他的目光,他想起她初来台湾时,对电子花车上的女郎好奇不已……等等,那舞台上穿着性感泳装正在表演的女郎……他瞳孔震惊的乍缩。 吱!刺耳的煞车突地响起,还好依他乌龟行走的速度,没人想跟在他后面开车,否则不发生连环追撞才怪。 也不管车子随便停在路边可能会被拖吊,他冲下车奔到花车前方,试图挤进围观的人墙里。 「少年仔,要看到后面去,别挤。」一个欧吉桑不悦的说。 「下来。」步惊玉铁青着脸瞪着台上正跳的火热的女郎,低吼。 「不要。」 「雷音乐,我叫你下来!」 找到她的喜悦充塞着他胸口,可是看她穿着比基尼养了台下的人的眼,喜悦被愤怒和妒火取代。 「我现在在赚钱还你的人情,那几天吃住的费用我会一一跟你结清。」一抹黠笑闪过她眸底,可她表面却挑衅的冷哼一声。 「那些小钱我没放在心上。」他青筋暴起,愤恨的咬牙,尽量心平气和的跟她沟通。 「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原本她打算离开步家后,直奔机场回肯亚,谁知在 她收拾行囊时步惊奇跑来拦住她。 「你别急着走,就这样回肯亚了,你会甘心吗?」 「不甘心能怎么样?」 「有没有兴趣打工赚些旅费,我知道你不缺这钱,但这是个给那家伙反省的好机会?」他狡猾一笑。「而且你不是说你满会跳舞的,我朋友那边有缺人喔。」 殡葬业有时也会需要电子花车的服务,端看客户的需求。 接下来,她就站上了电子花车,跳着她在非洲学来的舞蹈,绽放着非洲草原上原始而奔放的热情,唯一不习惯的就是得穿上三点式的特制服装。 她这套还算保守的,镶满亮片的蓝色小可爱,外罩件薄纱,泳裤搭上一件挂着孔雀尾巴的裙摆,而其他人有些还只贴着三块布,小得遮不住重点部位。 步惊玉深吸了口气,握紧拳头免得克制不住的把一个个眼睛吃着冰淇淋的色狼揍扁。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付出,你现在下来。」 「你说要我滚。」 「那是我一时气话。」 「你讨厌女人。」 「你例外。」 围观的群众见台上的美女和台下的他一来一往的对话,忍不住群起鼓噪。 「喂,臭小子癞虾蟆也想吃天鹅肉。」旁人看他不修边幅的迈遢模样,鄙夷的道。 「闪开,我在跟我老婆说话。」步惊玉一拳挥出,阴惊的环视周遭的群众,「想找死的尽管上。」 老婆?雷音乐感到喜孜孜,可表面依旧冷然,「我还是不能跟你回去。」 「你到底想怎样?」 「我这有两张票。」她蹲下身亮出准备已久的票券,小可爱内的乳沟若隐若现,惹得观众心神荡漾,这一幕更激怒了步惊玉。 「看什么看,通通给我滚。」他回头吼,可惜观众人多势众没人鸟他,他只能愤恨的转头回瞪着她。「你到底想怎样?」 「明天晚上九点国家音乐厅。」 该死的!她居然用这种方式威胁他,她难道不知道他这辈子永远不会原谅那个遗弃他的母亲吗? 「还要考虑呀?那算了,我问问在场的人谁愿意跟我去听音乐会好了。」她将票塞进小可爱内,两乳之间的暗影惹得观众一阵喧嚣,口哨声四起。 步惊玉猛抽一口气,难以置信她竟把那票塞在最引人遐思的地方,该死的! 「我要。」 「我们一起去。」 众人争先恐后。 「你赢了,我去!」他不甘愿的低吼。 「恭喜这位先生。」雷音乐灿然一笑,正要掏出票,突然天旋地转,她惊喘的 发现身子腾空,她被他坚硬的铁臂箝制在他厚实的肩头。 「没戏看了,通通走开。」他扛起她,朝四周咆哮。 他严谨冷静的形象今天全部毁在她这非洲精灵的手里。 「欵,你不跳了。」观众们发出叹息。 「不了,我要回家跳给我老公看。」她巧笑倩兮,朝他背后的观众抛个飞吻,「谢谢大家捧场,下次有机会……」 步惊玉低吼,「你想都别想。」手轻拍了下她臀,他绝对要把她锁在身边,绝不让她有再次逃离他身边的机会。 他扛着她快步的走向车子。 「你打人。」雷音乐嘟起嘴,抚着臀。 他把她放进车后,狠狠的攫住她的娇唇,长驱直入她细滑如丝的湿热小嘴,猛惊狂野的吻隐含着无法言喻的温柔情愫,如空气渗透她肌肤里的每一个毛细孔。 他抵着她的额低喃,「别再离开我了,答应我。」沙哑的嗓音流露出旁徨和惊 惶,扣着她腰的手微微的颤抖。 看他一脸憔悴的模样,她心疼不已,虽然她早就从步惊奇那边得知为了找她,他连班都不去上。 「好呀,除非你不要我。」她含笑凝眸看着他,小手摩挲着他长满胡髭的脸庞,「你看起来好糟糕。」 「这是谁害的?」他没好气的问。 「我爱你。」她柔媚的一笑,勾下他的后颈,送上朱唇。 尾声 雷音乐像活力四射的小太阳,温暖他的生命,很怕,哪天太阳消失了,他该怎么办?他一个人能独活吗? 「不准离开我。」步惊玉胸口充塞着失而复得的喜悦,紧紧搂着她。 「凭什么不准?」 「你是我的。」 「还少三个字。」 「哪三个字?」 「就是我爱你呀。」 「我知道你爱我。」他温柔的微笑。 「讨厌,哪有这样,不公平,每次都是我先说。」她不平的嘟着嘴。 「大过年的嘟着嘴不好看,这给你。」他哑然失笑,从怀里揣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有准备。」雷音乐将一个红包塞给他。听方姨说无论金额多少,过年给人红包都代表着一份心意,于是她也学方姨包了个红包。 「红包?」他狐疑的接过。 「可别说我没给你红包。」 步惊玉好奇的打开,掏出一张纸,上头用毛笔写着我爱你三个字,笑意跃上他唇角。亏她想得出来。 她得意的说:「这可比你给我的还贵重吧?」 「你何不打开我的来看看呢?」他挑眉。 「这里面是什么?好像不是钞票。」她觑了眼笑得像偷腥的猫的他,小心翼翼的打开这个红包,一怔,「结婚证书和戒指?!」 「嫁给我吧!」 「哪有这样,你耍贱招。」她还想多玩几年,不想这么早被套牢。 「过年不可以讲粗话。」他单指点在她唇上,俯身吻住她嘟起的朱唇,「我爱你。」寒冬中,春意正浓。 看完野性奔放的雷音乐和孤僻医师步惊玉的激情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