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节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作者：晴几 文案 黎清壹再见裴弦，是在一个40c的高温天。 裴医生戴着细框眼镜，半湿的手术服下精致锁骨若隐若现，清冷禁欲，却又性感撩人。 黎清壹的心比这天气还要疯狂。 疯狂想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 * 裴弦是华仁医院的明星医生，不仅因为他是肝胆外科的天才一把刀，还因为他长相俊美、气质卓越。 遗憾的是，裴医生对病人无微不至，却不近女色，放下手术刀便可立地成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听说最近有个妖艳美女在追裴弦，一时成为全院医护的笑谈。 一次医院发福利去看歌舞晚会，跳开场舞的女孩身段柔若无骨，纤腰楚楚，回眸间狐狸眼勾魂摄魄，惊艳全场。 有人小声议论：“这舞名《狐狸精》，大美人黎清壹的成名舞。” “还真名副其实。” …… 一舞毕，同事们发现裴弦不见了踪影，不约而同感叹：裴医生果然不待见狐狸精。 * 后台，黎清壹刚退场，气还没喘匀，就被人拽入黑暗，后背抵上冰冷墙面，空气中满是危险因子。嗅到淡淡到消毒水味，黎清壹轻笑一声：“裴医生吃醋了？” “是，我认输。”佛心圣手的男人乱了气息。 黎清壹满意极了：“我喜欢诚实的裴医生，送你一份奖励要不要？” 晚会结束，裴弦再次出现，原本整洁的白衬衫揉得皱皱巴巴，领口扣子崩掉两颗，露出的锁骨上有一排细细的牙印。 迎着同事们炸裂的眼神，裴医生云淡风轻中隐含炫耀：“不好意思，哄女朋友去了。” 超会撩舞蹈演员vs看似清冷其实比女主还会撩外科医生；双初恋，he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制服情缘业界精英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清壹；裴弦┃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裴医生又在吃醋 立意：每个人都应该做自己的英雄 第001章 七月份的渝城像个巨大的蒸笼，一大早吹来的风粘腻浓稠，坐着不动也浑身汗涔涔的。 司机抠门，不愿意开空调，快到了还在找补：“美女你看看，也没那么热是不是？” 黎清壹朝窗外扫了眼，医院附近堵车总是特别严重，上班的就诊的一个比一个着急，人潮挨挨挤挤，车辆更是排起长队，龟速般往前爬。 医院大门就在斜对面，黎清壹按开安全带插扣，跟司机打好招呼，提前下车，刚好赶在红灯前过了马路。 几步路就出了汗，黎清壹最怕热，从背包里翻出一把纸折扇，用力扇了几下才顺着路标找到住院部。 肝胆外科在10楼，这时候的电梯也很拥挤，黎清壹拖着行李箱，很快退到最里面。 好在到10楼已经没剩下几个人。 电梯门打开，黎清壹刚走到门口，旁边忽然推过来一架手术床，床上躺着患者，周围还跟着几位医护。 刚才上来时，黎清壹注意过旁边那部是手术专用电梯，估计是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忙朝后退了退，给他们让开路。 手术床也朝旁边拐了个角度，离电梯稍远了些，黎清壹忽然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是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常常会被要联系方式的长相，对这种目光很敏感也很熟悉，但这里是医院，大家都忙得要死，黎清壹不认为自己能让他们注目，所以更觉得奇怪。 可她刚要抬头去搜寻，电梯门开始自动关闭，黎清壹只得先拿行李出电梯。 那些医护已经推着病患走了过去，黎清壹看他们的方向和自己要去的方向相反，便也没多关注。 她这次是来探望闺蜜白溪的，两人是大学室友，关系一直很好。 只不过之前不在一个城市，已经很久没见面。 黎清壹这次来渝城本是工作需要，昨天刚得到消息就和白溪联系，想约着见面，结果却先替她打了120。 白溪身体不适，痛到几乎昏厥。 好在最后检查结果并非什么疑难杂症，只是胆结石，引发胆囊炎。 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却也需要做手术。 白溪在渝城没有家人，黎清壹便买了一早的高铁票，提前过来，顺便照顾她。 黎清壹先在护士台问了下情况，然后才去病房。 21床，进门就是。 白溪用过镇痛的药后，现在看着还算平静，不像昨天那般痛苦不堪。就是面容憔悴，正神色恹恹地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 黎清壹记忆中的白溪永远精致优雅，绝不允许自己脸上出现痘痘黑眼圈之类的东西，为了保持美貌，大一就开始养生，拒绝熬夜。在昼夜颠倒的学生人群里，格外特立独行。 出门在外更是妆容整洁，衣着得体。 冷不丁见到她这样，黎清壹一阵心疼，站在门口顿了顿。 “美女，你找谁？”23号病床家属注意到她，热情地问。 白溪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黎清壹，顿时惊喜不已：“一一，你这么早就到了？” “感觉怎么样？”黎清壹笑着走到她床边，“还疼吗？” “现在不疼，就是打了针有点难受。”白溪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不过，看到你就好受多了，我们小甜梨是治病良药。” 感觉到病房其他病人和家属都在看她们，还有人笑出声，黎清壹将床帘拉过来，顺手在白溪脸颊捏了一把：“你够了啊，不要什么黑历史都往外说。” 黎清壹从小到大都美，但每个阶段的气质又都不一样。 刚上大学的时候，她脸上还有明显的婴儿肥，皮肤很白，笑起来又纯又甜。刚好她姓“黎”，有人便给她取了个“甜梨”的外号。 后来黎清壹渐渐长开，瘦了不少，从皮相美人到骨相美人，气质越来越妩媚，尤其一双狐狸眼，看人的时候自带钩子，叫人欲罢不能。 有人在背后偷偷喊她狐狸精，白溪她们刚开始都很生气，黎清壹倒是无所谓。 容貌是天生的，谁也不能自己决定。 人们之所以不喜欢狐狸精这个称号，无非是因为狐狸精常常和“勾引人”、“破坏别人关系”这种事挂钩，她自己没做过那样的事，自然坦荡，愿意认为“狐狸精”是对她美貌的肯定。她甚至还以狐狸精为主题，编过一支舞。 事实上，她倒是很希望生活中能够出现一个合适的人，让她发挥一下狐狸精的魅力，可惜始终没遇到。 按白溪她们的说法，她就是自身条件好，所以眼光高，谁都看不上。 可黎清壹觉得不是，她对男朋友没什么硬性要求，也想谈恋爱，可就是遇不到喜欢的人。她是舞蹈演员，行业内帅哥本来就多，还会和明星合作，各型各款都有，主动示好的也不少，可就是提不起兴趣。有时候她自己都好奇，哪天要真心动了，对方得是什么神仙？ 姐妹们日常担心黎清壹会孤独终老，每次联系必先问对象。白溪这会儿躺在病床上也不例外，她隔着帘子瞥了旁边病床一眼，用气音问：“上回那个男明星怎么样了？” 两周前，黎清壹合作了一个小透明男演员，看他第一眼，她莫名就有点好感，事后跟白溪说起过。 “不怎么样，人品不行，有女朋友还在外面拈花惹草。”黎清壹摇摇头，无奈道，“你就别□□的心了，先好好养病，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自己签字可以，但没有陪护不能做手术。” 黎清壹摸摸她的脑袋，先去找主治医生。 刚走出病房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美女，小甜梨。” 黎清壹回头，看着陌生男人皱眉。 “我是23床的陪护。”男人笑道，“你要去找你朋友的主治医生对不对？我给你带路吧。” “这位先生，谢谢你的好意。”黎清壹眉头皱得更紧，不悦都写在明面上，“但是，首先我们不熟，你这样称呼我不合适。其次，这里有路标，我认识路。再有，你既然是病人家属，就该尽可能守在病人身边、照顾病人。”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径直走过。 刚才她进门就注意到了，病房内有四个床位，一张空着，剩下两床陪护都是男人，但两人差别还挺大。22床在她进门后也看了一眼，但很快就转开视线，照顾病人去了；23床这位眼神却一直直勾勾盯着她们这边。 要不是在医院，她都想骂人了。 值班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转个弯就到。 黎清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大嗓门在嚷嚷：“裴医生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做了一晚上手术不回去休息，跑来关心我的病人干什么？你是那么热情的人吗？” 值班室的门开着，她能看到里面有两位医生，一位穿白大褂，一位穿绿色手术服。 穿手术服那位的后背被汗湿了一大片，看着就很辛苦。 黎清壹正准备敲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姐你找谁？” “你好，请问陈度医生在吗？”黎清壹回头发现也是位医生，急忙问道，“我是病人家属。” “几床的家属？”外面这位还没回答，里面的白大褂先回应了。 “陈医生你好。”黎清壹忙进了办公室，站到陈度面前，询问白溪的情况。 陈度态度很好，细细给她讲了一遍病情、手术方法和风险、以及术后注意事项等等。 因为是全麻手术，术后需要护理，所以陪护没到之前，没给排手术时间。 “刚好明天早上有个病人的手术提前了，就给你们排在明天早上吧。”陈度翻了翻手术排班，定下时间。 黎清壹又问了些注意事项，才告辞离开。 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那个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已经不在了。 拐角处是开水房，黎清壹上前看了看，方便之后打水。 然后她注意到水房里面还有公共洗手间，只是这栋楼比较老，洗手间只有一个，不分男女。 不过，也比白溪那个病房里好点。 黎清壹下高铁就直奔医院，干脆顺便去上了下洗手间。 出来想洗手，发现洗手台前已经有人了。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节 正是之前那位穿手术服的医生，听陈医生的意思，他昨晚似乎通宵在做手术。 估计是太困，这会儿正躬身低头，在水龙头下洗脸。 他身型偏瘦，手术服帖在躬起的脊背上，勾勒出清隽的弧度。 黎清壹向来很敬重医生，往旁边挪了点，怕打扰他。 那位医生却似有所感，抬起头来。 湿透的额发被他随手撸到头顶，水珠顺着光洁饱满的额头，滑过英挺的眉眼，在薄唇上略略停顿，最终滴在锁骨窝上，悬而未落。 他胸前的衣服也湿了大半，跟深绿色一对比，胸口露出的皮肤尤显冷白。 看到有人，他朝旁边让了点，湿漉漉的手指勾起旁边的细边框眼镜，随意朝鼻梁上一架。 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像雪域高原上一株野罂粟，清冷孤孑，却又艳丽撩人。 黎清壹听到自己心脏发出摧枯拉朽般的声响，像冬天里千军万马踏碎冰河，掀起巨浪滔天；又像春天里万物在一瞬间苏醒，开花萌芽。 她忽然就原谅了这四十度的酷热。 “你用吧。”医生礼貌点点头，跟她擦身而过。 他步子大，走路带风，只留下一抹清淡的消毒水味。 第002章 黎清壹站在洗手台前反复洗手，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和议论声。 “卧槽！刚刚那就是裴医生？真的好帅！” “我没骗你吧？华仁的明星医生，好多患者都冲着他来的。” “之前听你说还以为是夸张，生病不该忙着治病吗？怎么可能还挑医生。但是看到裴医生那张脸，我就理解了，现在我也想生个小病。裴医生嘘寒问暖一句，我能多活十年！” “那还是别了吧，生病真的很痛苦。” “裴医生真的是我的菜！又冷又欲，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会长的男人！” “姐妹冷静点，裴医生虽好，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呜呜呜，我真的好想和他谈恋爱，哪怕一天也行，只要能在他心里留下点……” 可能是看到黎清壹，对话戛然而止。 黎清壹擦干手，神色平淡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心里却在想：我就不一样了，我想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 这么说好像不矜持，但黎清壹确实是对刚才那位医生见色起意了。 成年人，要敢于正视自己的欲望。 这些年也不是没遇到过有好感的男人，但还是一直找不到对象，根本原因就是她对那些男人，不会有身体方面最原始的兴趣。 这是第一次，黎清壹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兴奋。 她已经打算要对那位医生下手。 走廊里有医护简介，黎清壹找到刚才那位医生，果然姓裴，单名一个弦字。 不得不说，他父母真会取名，裴医生撩人心弦很有一手。 虽然难得心动，但黎清壹还没到重色轻友的地步，看完资料就回了病房。 到底是多年好姐妹，白溪一眼看出黎清壹状态不同，笑着问：“遇到什么好事了？” “你听了一定会尖叫的好事。”黎清壹卖起关子。 白溪再问，黎清壹却不肯多说了，只是道：“明天等你做完手术再告诉你。” “你走吧。”白溪气得想跳下床揍她，“我不想看到你，太过分了。” 第二天白溪醒得很早，虽然她在极力掩饰，但黎清壹仍能看出她的不安。 二十六岁，理论上应该是身体状态最好的年纪，却突然要上手术台，紧张才正常。 黎清壹从背包里翻出一张照片：“看到这个，会不会轻松一点？” “什么？”白溪心不在焉地接过去，看清照片上的人和签名后，瞬间坐直了身体，“啊啊啊！谷誉！” 谷誉是当红明星，也是白溪多年的偶像。 当年她们虽然是室友，白溪毕业后却转行了。黎清壹因为工作关系，接触娱乐圈的人比较多，白溪惦记谷誉签名已经很久了。 这张签名黎清壹其实拿到有段时间了，本来是想在白溪生日那天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现在不怕了吧？”黎清壹笑道。 “不怕了。”白溪将照片贴在心口，笑得像朵盛开的花，“一一宝贝，我爱你。” 黎清壹：“……” 没等多久，助理医师过来接白溪去做手术。 她现在行动自由，不用推床。 手术室在顶楼13楼，一出电梯门就看到走廊已经等着好多家属。 助理医师带着白溪到手术室门口换鞋，又叮嘱道：“把身上所有物品留在外面。” 白溪依依不舍地将照片递给黎清壹：“照顾好我男神。” 黎清壹：“……放心，我肯定不会欺负你男神，等你出来。” 手术时间紧，没说两句话白溪就进了手术室。 黎清壹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然后才转身，准备换个地方等。 可脚步还没迈出去，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黎清壹下意识以为是白溪那边有什么事，急忙回头。 从手术室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医生，手里还拿着标本袋，里面装着一坨血淋淋的东西。即便他戴着帽子和口罩，黎清壹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位医生正是裴弦。 裴医生似乎也是爱出汗体质，也可能是手术太辛苦，锁骨处又汇集了几滴汗，欲落未落，让人很想替他擦一擦。 黎清壹指尖微微一抖，谷誉的照片轻飘飘飞了出去，好巧不巧，正落在裴弦脚边。 “不好意思。”黎清壹回过神来，尴尬地跑过去捡。 眼角余光瞥到裴弦弯了下腰，似乎想帮忙捡，但等黎清壹直起身，他已经站得笔直，还朝旁边退开两步，转头对着人群道：“王秀娥的家属在吗？” 一个老人应了一声，快步跑过来。 黎清壹急忙让开，走出两步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裴弦戴手套的手正从透明袋上挪开。 黎清壹径直走到窗户边，看着像是想呼吸新鲜空气，实际只因为这个位置一眼就能看到手术室门口。 裴弦不爱笑，整个人从骨子里透着清冷，对病人家属却格外耐心。那位老人的家人情况比较严重，老人很担心，一着急方言都出来了，一个问题反复问了五六遍。黎清壹都已经能背下答案了，裴弦还在一遍遍重复解释，表情语气没有丝毫不耐，并且始终微微躬着身，跟老人保持平视。 难怪有那么多病人冲着裴医生来，显然并不仅仅因为他长得好看，单这份细腻就已经少见。 面对她，他会捂住血淋淋的组织。 面对老人，他始终平和耐心。 这只是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做的事情，日常这样的举动显然更多。 这样的医生，怎能不叫人怦然心动？ 裴弦安抚好老人才离开，周围有家属开始议论。 “裴医生真的好好。” “年轻医生态度一般都还行，干上几年就成老油条了。” “你别看裴医生年轻，其实工作经验不少，他读书早，好像跳过级，不然哪有资格做主刀？” “那是挺厉害。” 不愧是明星医生，连这种经历都打听出来了。 但这里终究是手术室外，家属还是更担心病人，裴弦的话题很快跳过。 黎清壹看了一圈，有几个年轻人在打游戏，只是有人明显心不在焉，有人却全情投入。 有位中年女士拉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叮嘱：“我爸这手术问题不大，就是术后需要仔细护理。我们都要上班，也没办法，只能辛苦您了。” 老人木然地点点头：“嗯。” “也要照顾好自己。”女士又道，“每天按时吃饭……” 老人说：“有方便面。” “等下我爸出来，我再给你囤一点……” 女士话还没说完，另一头一个大哥忽然吼了一声：“老子也没钱！” 那位已经打半天电话了，为老人住院的费用，一直在和什么人争执，越说越生气。 “养这种儿女有啥用。”女士鄙夷地撇撇嘴。 大哥还在吼，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一个医生走出来制止：“医院禁止喧哗，小声点。” 大哥这才放低了声音。 紧接着有手术床推出来，病床上的男人大喊了一声：“媳妇！” 一直蹲在角落的姑娘跑上前，有点尴尬。 医生笑笑，帮着病人解释，说是麻醉药效还没过，他现在神智不太清醒，控制不住音量正常。 她说着推了下床，没推动，顺口道：“家属帮忙推一下……” “不要让我媳妇推我！”病人激动地嚷嚷，“我太胖了，我媳妇推不动。” 周围的人都被他逗笑了，那姑娘囧得面红耳赤，一边帮着推床，一边低声道：“你快别说话了。” “知道自己胖，还不减肥？”医生倒是不生气，笑着打趣，“这次你生病，你媳妇可辛苦了。” “我减。”病人用力道，“我这次好了马上就减！”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3节 电梯门已经关上，还能听到他发誓的声音。 手术室外可真是一卷人间百态缩写图。 白溪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中午，黎清壹急忙上前帮忙。 送病人回房的事本来不用陈度，但他刚好有事，就跟他们一起。 电梯还没到，几人聊着白溪的病情。 旁边的客梯先到，一对中年男女从电梯走出来，前面那男的一脸横肉，看着特凶。 黎清壹站的位置靠近电梯口，下意识想让开，那男的却突然大吼一声：“陈度！你赔我妈的命来！” 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棕色瓶子，想朝陈度泼过去。 黎清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医闹新闻并不少见，这种情况下，瓶子里多半是硫酸。 那么大一瓶，足以致命。 陈度站在手术床远离电梯另一边。 那男的这下要是真的泼出去，别说陈度和其他人，最先遭殃的就是她和白溪。尤其白溪，不能动也躲不掉。 黎清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勇气，千钧一发之际，喊了声“危险”就扑上去紧紧抓住男人的手。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慢了半拍，瓶子里的东西没洒出去，抬脚踢了黎清壹一下。 极度紧张的情况下，黎清壹根本没觉得痛，满脑子只剩下一个词：坚持。 整个过程或许只有几秒，也或许持续了几分钟，黎清壹已经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只是用尽全力抓紧男人的手，不让他泼硫酸。 直到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包裹住她的手，轻揉她的手指，温柔的男声同时在耳畔安抚：“一一，没事了，松手，乖……” 黎清壹闻到清淡的消毒水味，慢慢松了手上的力道，想转头看看身后的人。但可能是刚才绷太紧，一动眼前突然开始发黑。 彻底失去意识前，黎清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带消毒水味的怀抱。 第003章 黎清壹是被疼醒的，她感觉有人在扯她头发。 睁开眼就发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碰她脑袋，不过不是扯她头发，而是检查伤口。 两秒过后，黎清壹彻底清醒，猛地翻身坐起来：“这是哪里？溪溪呢？” “这里是急诊。”白大褂似早有准备，反手按住她，“别乱动，我先替你检查伤势。” “我没事。”黎清壹在手术室外站了一上午，反复听到不同医生在叮嘱家属不要让病人睡着，对此印象格外深刻，这会儿惦记着白溪，不免着急，“我要去看溪溪，她刚做完手术，身边没人陪护，医生还说不能让她睡着……” “溪溪是现场那个病人吗？”白大褂有点哭笑不得，“你别着急，她已经安全送回病房去了。我们医院的医护又不是傻子，知道你受伤，会有人照顾好她的，放心。” 也是，那个男人针对的是陈度，他不可能不管白溪，黎清壹稍微冷静了一点：“其他人呢？没事吧？” 白大褂看她不乱动了才松开手，边继续检查边道：“都没事，幸好你反应快，闹事的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除了你没人受伤。” “我……”黎清壹这才意识到脸颊有点疼，颤抖着手摸了摸，没摸到明显伤口，但还是害怕，“我脸怎么了？那人瓶子里是硫酸吗？” “放心，你的脸没事，就是磕了下，稍微有点肿。”白大褂对她态度极好，但表情多少有点古怪，“那瓶子里也不是硫酸。” 黎清壹好奇起来：“那是什么？我看到是个棕色瓶子……” “他要是带那么大一瓶硫酸根本进不来医院。”白大褂解释说，“就是一些……脏东西。” 黎清壹：“……” 所以是她反应过度、自讨苦吃？！ “不过，那人身上还带了刀。”白大褂像是看出她的心情，紧接着又道，“他是真的想杀人，你救了大家，是大英雄，真的很谢谢你……” 当时事发太快，黎清壹根本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这会儿后知后觉开始害怕。 她无意当英雄，也不愿反复纠结、自己吓唬自己，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我脸怎么了？” “磕到病床上，有点肿，头皮也有轻微拉伤，这里疼吗？”白大褂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黎清壹配合他检查了几个地方，觉得还好，可能是精神紧绷，并没有觉得很疼。 “看起来问题不大。”白大褂收回手，“你活动一下身体，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清壹摇摇头。 “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已经拍了片子，你先别乱动，等裴医生把结果拿来再说。”白大褂安抚道，“你放心，有任何问题医院都会负责。” 黎清壹完全没听到后半句，眼睛一亮：“你说……裴医生？” “嗯。”白大褂点点头，以为她不认识裴弦，还跟她科普，也是想让她放松，“裴医生是我们医院最帅的医生，刚才就是他抱你来的急诊。” 黎清壹有个毛病，就是过度紧张的情况下，会间隙性失忆。 对刚才的医闹，她这会儿能回忆起来的，多是她扑向那个棕色玻璃瓶之前的画面，中间过程几乎一片空白，只有头皮的疼痛让她隐约想起有人扯过她头发。白大褂这么一说，她又想起来一点——她晕倒前似乎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在医院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不奇怪，所以她之前没多想，现在想想，那消毒水的味道比普通消毒水的味道好闻，只可能是从裴弦身上传来的。 黎清壹才不管这结论科不科学，四处张望着找东西。 “想要什么？我给你找。”白大褂急忙道，“你现在最好不要大幅度转头。” “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面镜子？”黎清壹倒也不客气。 白大褂一愣：“镜子？” “你不是说我脸肿了吗？”黎清壹忧心忡忡地问，“那肯定很丑对不对？” 白大褂：“……” 是他不懂姑娘。 “不丑。”白大褂想要宽她的心，非常真挚地说，“你底子这么好，哪怕肿成猪头也好看。” 黎清壹：“……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白大褂：“……” “我还想追裴医生呢，不能让他看到我变成猪头的样子。所以，我要补救一下。”黎清壹干脆说得直白。 白大褂：“……” 他真的没想听八卦。 但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八卦的另一位主角进来了。 黎清壹：“……” 他听到了吗？ 裴医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清冷冷，脸上没什么表情，顺手将报告交给白大褂，然后走向床边。 黎清壹下意识扭了下头，想将完好的侧脸对准裴医生。 谁知下一秒裴医生忽然低头，伸出他白净修长的手指，捏住黎清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回来。 黎清壹：！！！ 连旁边的白大褂都情不自禁伸长脖子看热闹。 “不想变成猪头……”裴弦像是没注意到他们，抬起另一只手，将裹着冰袋的毛巾敷在黎清壹受伤的半边脸上，“就好好敷着。” 黎清壹：“嘶……” 看来他听到了。 听到也好，省得她想表白词，黎清壹不眨眼地盯着他瞧。 “能不能自己扶一下？”裴弦倒是不回避她的视线，也没有特别表示，“手没受伤吧？” 黎清壹：“……” 裴医生对别的病人明明挺温柔，这么感觉到她这里就冷冰冰的？像是在生气？ 黎清壹抬起手去接冰袋，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小手指刚好从裴弦指尖擦过。 可裴弦就像她掌心那块冰，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将冰袋交给她就直起身转头去问同事：“情况怎么样？” “啊……”白大褂看热闹被当场抓包，尴尬地轻咳一声，说，“头皮和脸颊有点伤，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观察两天更好……不愧是裴医生，真心细，还记得带冰袋过来。” 裴弦没接他的话：“没事就好，陈医生还在等消息，那我先上去了，这里就麻烦你……” “等一下。”黎清壹飞快从床上下来，跑到裴弦身边，“既然没事，我跟裴医生一起走吧……我担心我朋友，要上去看看才放心。” 她这样说，两位医生都不好再说什么。 白大褂又叮嘱几句，才放黎清壹和裴弦离开。 急诊在一楼，两人刚进电梯，又进来一波人。裴弦拉了黎清壹一把，让她站到角落，然后转过身，将她和人群隔离开来。 清淡的消毒水味冲淡了夏天人群中的汗味，黎清壹眼角余光瞥到前面挤了下，有人撞到裴弦，而裴医生纹丝不动，没让她受到波及。 学生时代经典的情侣坐公交车浪漫情节她没机会感受，没想到居然在医院的电梯里得到补偿。 刚才她还担心裴弦对她反感，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可黎清壹没能高兴太久，那些人居然在3楼就全下了，电梯里瞬间只剩下他俩，空得厉害。 裴弦马上绅士地退开几步。 然而黎清壹是不会让场面冷下来的：“谢谢裴医生，要不是你救我，我可能会受伤更重。” 她虽然记不得细节，但白大褂说是裴弦抱她下来的，她当时也确实闻到了裴弦身上的味道，不管救没救、谁救的，全推他身上总没错。 果然，裴弦并没有反驳，顿了两秒才道：“当时你明明有机会自己避开危险，为什么选择往前冲？万一那瓶子里真是硫酸，万一争抢过程中瓶子碎了，你首当其冲，想过后果吗？” “当时的情况，哪里来得及想……”黎清壹话说到一半，觉得这回答太普通，不能给裴医生留下深刻印象，改口道，“曾经有个人告诉我，每当危险发生的时候，总有逆行者去直面危险。大部分时候，这些逆行者可能是军人、警察、消防员、医护人员等等，可也有一些时候，他们都不在，我们只能自己做那个逆行者，不是想当英雄，是为了自救。” 裴医生表情变得有点微妙，抬手扶了下眼镜，然后才问：“这话……谁说的？” 黎清壹眨眨眼：“一个大帅哥说的。” 裴医生又扶了下眼镜：“有多帅？” “原来裴医生在外貌上也有胜负欲吗？”黎清壹唇边笑意盎然。 裴医生：“……我就随口问问，你不用回答。”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4节 “虽然我很喜欢裴医生，还想追求裴医生。”黎清壹眼珠一转，故意道，“但客观地说，那位大帅哥的外貌，并不输裴医生。” 裴弦不知是被她前半句的大胆惊讶到，还是对后半句的回答不满，抿了抿薄唇，没说话。 刚好电梯到了，裴弦直接朝外走：“你注意休息，再见。” “哎……”黎清壹有点懵，急忙追上来，“我错了，他没有你帅，裴医生最帅。” 然而裴医生并没有被哄好，步子反而迈得更大，转眼就到了转角。 这里人来人往，不少人在跟裴弦打招呼，也有人朝黎清壹这边看过来。 黎清壹虽然想追裴弦，也不怕被人知道，但终归没打算在医院闹出太大动静，她没去追裴弦，郁闷得原地跺了下脚。 你们这些男人一天到晚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说不帅不对，帅也不对，怎么这么难哄？ 第004章 黎清壹回到病房，发现白溪已经睡着了，一位女护工在旁边盯着输液袋和尿袋，特别认真。 “她怎么睡着了？”黎清壹有点担心，“不是说不能睡吗？” “做完手术一两个小时不能睡，之后就可以睡了。麻药药效没过，一直不睡病人扛不住的。”护工看到她特别开心，先耐心解释一遍，然后才问，“你好，你就是黎小姐吧？我姓张，是这家医院的护工。” “张姐你好，谢谢你照顾我朋友。”黎清壹看到监护仪上一切指数正常，终于放下心来。 “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姐笑呵呵地说，“我才要给你说谢谢。” “嗯？”黎清壹一愣，她和这位护工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今天站你旁边那位实习医生，是我娘家一个侄女。”张姐解释说，“她当时离那个坏蛋很近，要不是你，她大概率会受伤，真的很感谢你，黎小姐你是大英雄。” 黎清壹抬手蹭了下鼻子：“姐你别这样说，我只是……” “黎小姐不要谦虚，我们都好佩服你，太勇敢了。”22床的家属捧来一堆水果零食，一脸崇拜地说，“请大英雄吃水果。” 空着的24床收治了一位老人，她的家属也送了牛奶过来，只有23床的陪护面带嘲讽。 黎清壹：“……” 估摸着当时的情况已经传变形了。 正尴尬，病床上的白溪忽然醒过来，喊了声：“一一。” “溪溪，你感觉怎么样？”黎清壹急忙低头凑到她面前。 白溪明显还不大清醒，眼神都有点涣散，挣扎着问了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黎清壹愣了下。 “药物影响，白小姐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应该没多少印象。”张姐一直做护工，对这些已经很了解，“白小姐很担心你的，只是抗不过药效。” 旁边22床的家属也跟着道：“电视剧里真的没骗人，麻药效果超级可怕，我媳妇昨天做的手术，下来和我说的话，一句都记不得。” 黎清壹本来也只是担心白溪，知道是正常现象便松了口气，对白溪道：“没什么事。” “我记得你好像有危险。”白溪眼皮直打架，还强撑着说。 “刚才是有一点小麻烦，但现在已经处理好了。”黎清壹凑得更近，摸摸她脸颊，“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困就再睡会儿，放心，真没事。” 白溪到底还是撑不住，很快又睡了过去。 黎清壹直起身，看着隔壁送的一堆东西，几乎能预料到之后可能还会有人来“参观”，正思索要怎么杜绝这种现象，一个护士出现在门口：“黎小姐。” “怎么了？”黎清壹急忙走出去。 “刚刚我们领导交代，给你们换个病房。”护士低声说，“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 黎清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待遇，她也没经历过这些，有点拿不准主意：“这，不好吧？” “医生说了，黎小姐伤在头上，需要留院观察。在警方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确定闹事的人还有没有同伙，万一那些人来报复，人多的病房危险系数更高，所以要给黎小姐安排单人病房。”护士很机灵，稍稍提高嗓音道，“你担心白小姐，就将她一起转到你的病房去吧。” 她这样一说，一直盯着她们的23床陪护坐了回去，其余人自然更没意见。 于是，黎清壹她们很快转到vip病房，张姐跟过来照顾：“黎小姐，你身上也有伤，休息一会儿吧。有我在，外面还有护士，不会有事的。” 黎清壹也不多逞能，她精神渐渐平复下来，已经感觉到半边头皮针扎般地疼了。 但她到底也没能好好休息。 医院领导、科室主任、还有事发现场的医护，陆续抽空来探望，还给送了好多东西，包括鲜花、水果、营养品等等。 黎清壹有轻微的花粉过敏，打了个喷嚏，实在不想再应付，干脆躺下道：“张姐，我睡会儿，等下再有人来……” “我知道，就说你睡着了。”张姐秒懂。 黎清壹笑了下：“谢谢姐。” 话音刚落，就听到敲门声。 黎清壹急忙闭上眼，张姐过去打开门，看到来人低声打招呼：“裴医生，黎小姐睡着……” “裴医生！”张姐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黎清壹响亮的打招呼的声音。 她一回头，发现黎清壹神采奕奕，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甚至还有想下地的趋势，哪有半点困倦的模样？ 张姐：？？？ 裴弦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解释说：“现在警方调查还没结束，为了保证陈度医生的人生安全，他暂时不方便处理工作。接下来，白溪这边由我负责，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还有这等好事？ 黎清壹眼底瞬间迸发出灼灼光华，像点燃了一束烟花。 “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张姐在医院做护工久了，和这些医生都挺熟，忍不住关心，“陈医生也不像会和人结仇的啊。” “陈医生说他不认识对方，警方还在调查中，只是嫌疑人不配合，一直不肯开口说话，所以进度比较慢。不过，能让人杀人的恩怨小不了，总有蛛丝马迹，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裴弦工作状态确实很耐心，话也比私下里多，先跟张姐解释完，又转头对黎清壹说，“这间病房外也有人24小时巡防，在警方调查结果出来前，如无必要，黎小姐最好不要离开医院、不要单独行动。” “好。”黎清壹乖乖点头。 可能是她太听话，裴弦反而有点不习惯，多看了一眼。 黎清壹冲他展颜一笑，魅惑的狐狸眼都温顺下来，乖得要命。 裴弦轻咳一声，转头向张姐询问白溪的情况。 他问得细致，一一记下来。 了解完白溪的病情，他才走到黎清壹这边，微微躬身看她的脸颊：“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距离太近，他身上清淡的消毒水味清晰可闻。 黎清壹呼吸顿了顿，下意识说：“头皮有点疼……” 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后悔，但裴弦已经上手拨开她头发查看。 黎清壹微微偏头，想躲开他的手。 之前那个病房的老人不能吹空调，虽然没待太久，但拜这疯狂的天气所赐，她还是感觉头皮好像有点油，实在不想让裴医生看到。 “别动。”裴弦声音微沉，“林医生没给你开药？” 黎清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林医生是急诊那位白大褂，低声道：“林医生说暂时不能洗头，擦药会更不舒服，可以不用药。” “真是林医生说的？”裴弦直起身，不太相信的样子。 的确，林医生一开始是说要给她开药，但她觉得涂药难闻，林医生才作罢，可见也不是非用药不可。 黎清壹现在当然不承认：“当然，就是林医生说的。” 裴弦看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编，继续编”，黎清壹也不露怯，眨巴眨巴眼睛继续跟他对视。 到底是裴弦先移开视线，他摇摇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头叮嘱张姐两边的注意事项，还特别提醒：“不要让黎小姐洗头。” “裴医生放心。”张姐现在对黎清壹满腔感激之情无处回报，就差举手发誓了，“黎小姐上厕所我都跟着，保证看好了。” 黎清壹：“……” 裴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上前将床头柜上那些花束全抱在怀里。 黎清壹有点懵：“那是……” “病房不适合放太多鲜花。”裴弦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要是舍不得，我等下赔你一束。” 黎清壹本来只是想说那是医院领导送的，拿走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听说裴弦要送她花，自然就闭嘴不说了，反正她本来就花粉过敏。 至于为什么裴弦一边说病房不适合放花，一边又说要亲自送，已经不在她关心的范围。 张姐看起来对裴医生也是无条件信任，帮着解释：“裴医生说不适合肯定就不适合，他最细心了。” 黎清壹：“当然，裴医生不会错。” 没过多久，护士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一束花。 不过，不是普通鲜鲜花，而是小兔子玩偶组成的花束，每一只都可可爱爱，包装纸的颜色也是粉粉嫩嫩。 黎清壹瞬间少女心炸裂，惊喜不已：“这是送我的吗？” “是的。”护士点头，“裴医生说，他拿走了你的花，这是赔你的。” “谢谢。”黎清壹伸手去接。 “等一下。”护士却后退一步，将花束藏到身后，拿出一盒药膏，“裴医生说，先收药，才能收花。” 黎清壹：“……” “黎小姐，要吗？”护士被她的表情逗笑。 “要。”黎清壹答应得倒挺快，反正她收下药，用不用裴弦也不知道。 护士满意了，却将花放到一边，然后走上前，打开了药膏。 黎清壹：“你，你干什么……” “裴医生交代了，黎小姐自己上药不方便，由我们来上。”护士拨开她的头发开始上药，动作轻柔又迅速，也不耽误说话，“黎小姐放心，上药我们是专业的，不会弄疼你。” 黎清壹：“……裴医生可真厉害。” 护士听懂了她的吐槽，笑道：“是啊，裴医生聪明、办法多，无论多不配合的病人，到他手里都会变得很乖。” 黎清壹：“……”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5节 第005章 黎清壹拿到玩偶花后，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上文字：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乖乖在我面前唱《小兔子乖乖》。 这是私人号，朋友不多，都是关系好的，很快一堆评论，都在问什么情况。 黎清壹统一回复了一条：追男人，欢迎支招。 一时间消息跳个不停。 白溪今天做过手术，中间没醒几次，一直在睡。虽然医生护士都说是原来的病房休息不好，加上药物影响，是正常现象。黎清壹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晚上根本没打算睡，正好聊天打发时间。 不过，聊到半夜，没收到几条靠谱建议，渐渐没了兴趣。这一天折腾下来也觉得累，便在张姐的劝说下，躺了下来。 但她也几乎没睡着，一是确实放不下心，二是张姐和护士都会不时来查看白溪的情况，也会顺便看看她。虽然她们已经很小心，但黎清壹睡觉轻，一点响动就会惊醒，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 再醒过来是听到白溪和张姐说话的声音。 外面天已经大亮，太阳一大早就闪着白光，看来今天的温度也会很疯狂。 白溪昨天睡太久，这会儿精神正好，已经把昨天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溪溪你感觉怎么样？”黎清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 “我没事。”白溪看到她醒了，紧张得很，“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我也没事。”黎清壹倒也不瞒她，主动走过去给她看了下。 拨开头发便能看到点点淤青，白溪又心疼又愧疚：“对不起啊，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不要这样说。”黎清壹神秘兮兮地说，“我还要谢谢你呢。” “什么意思？”白溪不明白。 黎清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对张姐道：“姐，你昨晚一整晚没睡，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头已经不痛了，可以照顾溪溪。” 张姐觉得她应该是有私密话想和白溪说，想了想说：“也行，我去跟裴医生说一下，看要不要换个护工。” 张姐一走，白溪便迫不及待追问：“到底怎么了？” “我看上了这医院里的一个男人。”黎清壹说，“谢谢你生的这场病。” 白溪猛地瞪大眼睛，要不是不方便起身，估计能直接跳起里：“谁呀？” “你的主治医生。”黎清壹说。 白溪一愣：“陈医生？不对，我好像换了主治医生……好像是裴医生！？” 她对昨天的事情还有点印象。 黎清壹点点头。 “竟然是传说中的裴医生！完蛋，我记不清裴医生长什么样了。”白溪抓心挠肺地难受，“你有照片吗？” 黎清壹之前在简介栏拍了张照片，打开给她看。 “确实很帅……”白溪扒拉着看了又看，“我刚来那天，就听他们议论，好像是说有两个病人家属为了裴医生差点打起来，我当时还在想这医生得帅成什么样……没想到连你也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蓝颜祸水’吧。” 黎清壹：“……”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喜欢裴医生了？”白溪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我感觉我不过睡了一觉，你这就又是当英雄，又是看上男人的，哪来那么多时间？”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是我一见钟情。”黎清壹哭笑不得，“前天不是跟你说过吗？” 白溪想起她说的那个会让她尖叫的消息：“你当时说的就是裴医生？还真是一见钟情啊。” 黎清壹点头。 白溪跟她认识多年，见过她眼都不眨地拒绝一个又一个男人，其中不乏各种帅哥，一时又替她高兴又觉得有点不现实，这裴医生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再次打量裴弦的照片，忽然道：“我怎么觉得裴医生有点眼熟？” “他现在是你的主治医生，昨天你见过。”黎清壹没在意。 “不是。”白溪皱眉道，“我感觉他有点像一个人，但又想不起像谁……” 黎清壹刚要凑过去看，房门被敲响，话题只得先中断。 敲门的是护士，说有个叫冯楠楠的来访者，问她们认不认识。 “认识，是我们的朋友。”黎清壹急忙道，“麻烦你们放她进来吧。” 冯楠楠也是她们大学室友，还是当时的宿舍长，年纪也最大，读书的时候就一直护着她们。 毕业后，冯楠楠留校当了老师，现在正放暑假。 昨晚就数她和黎清壹聊得最久，但她也没提会过来，没想到一大早人已经到了，还和当年一样风风火火。 “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法给你们打电话。”冯楠楠一进门就抱怨，“他们不让进也就算了，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医院怎么回事？跟审问犯人似的……” “不怪医院。”白溪急忙跟她解释，“昨天才发生了一起医闹，一一又是当事人，你这时候跑来，他们当然紧张。” “啊？”冯楠楠又茫然又紧张，“什么医闹？跟一一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没跟我说？” 昨晚黎清壹只说了她看上裴弦和白溪生病的事，怕他们担心，没提医闹。 现在冯楠楠疑问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黎清壹将人按在凳子上，拿过她的行李箱：“你坐下来，等溪溪慢慢给你说，顺便盯着她，有任何情况喊护士……我要在裴医生来查房前去洗个澡，你的衣服借我一套。” 她们几个关系好，以前就混着穿衣服，毕业后去谁的地盘，就穿谁的衣服，已经习惯了。 “有一条裙子是新的，特适合你，本来就给你带的。”冯楠楠抓重点能力也很强，听到“裴医生来查房”，马上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先帮着黎清壹挑衣服，“你快去换上。” 那是一条蓝白撞色不规则短裙，款式简单大方，确实是黎清壹喜欢的风格，拿着就进了洗手间。 她还是没敢太放肆，头上没沾水，只洗了澡。 脱掉衣服才发现大腿上有块淤青，对昨天的混乱，黎清壹几乎记不得任何细节，只当也是在床上撞的，她毛细血管比较脆，经常碰一下就青紫一块。反正也不怎么痛，就没管它。 洗完澡换上冯楠楠的裙子，才发现是吊带款。 她常年跳舞，形体仪态没话说，脖颈修长、肩膀平直，没有一丝赘肉，穿吊带很好看。 黎清壹还没来得及多欣赏，就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急忙将东西收起来，打开门走出去，脚步倏然一顿—— 门外来查房的，并不是裴弦，而是陈度。 听到声响，陈度转头看过来，热情道：“黎小姐，昨天真的太谢谢你了，抱歉现在才跟你道谢。听说你受伤了，好点了吗？” “我没事。”黎清壹也回过神来，“陈医生你怎么回来上班了？裴医生不是说还有危险吗？” “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了。”陈度摆摆手，神情复杂地和她们说了事情原委。 原来这是一次乌龙事件。 昨天那男的叫王鹏升，母亲患有严重肝病，为了给母亲治病，他不惜跑到非洲去打工。他能吃苦，运气也不错，还真挣了不少钱。 但是，他挣回来的钱，却并没有用到母亲的治病上，被国内的兄弟姐妹瓜分了。 去年年底，他母亲病情恶化，来华仁抢救，最后没抢救过来。 王鹏升的兄弟姐妹一直拖着没告诉他，到前段时间瞒不住了，就说是医院过失，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他们还做了一些假材料，来证明他们一直在奔走，想为母亲讨回公道。 王鹏升的兄弟姐妹也够恶毒的，知道他孝顺又冲动，故意将事情描述得很夸张，诬陷院方如何如何蛮横霸道、不讲理，甚至都不允许他们再进医院。他们打的就是让王鹏升去杀人行凶的主意，只要王鹏升进去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吞掉他剩下的钱。 好巧不巧，去年负责抢救王鹏升母亲的医生叫程杜，但程杜医生今年去进修了，根本不在医院。 渝城这边的方言里，“程”“陈”分得不怎么清楚，王鹏升来医院一打听，还真有个肝胆外科的医生叫陈度，顿时就全信了。 怕打草惊蛇，他没有和院方联系，直接动手。 整件事情既可悲又滑稽，警方查到真相后，王鹏升才发现亲人们的话其实漏洞百出。 幸好当时黎清壹反应够快，才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陈度无辜受这一场惊吓，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定没事后就赶紧回来上班。第一个来找的，就是白溪和黎清壹。不管怎样，他都感激黎清壹。 “对了，王鹏升很后悔，在警察局痛哭流涕……”陈度已经见过王鹏升，“他还说，谢谢你挽救了他，等他出来，一定当面道谢。” 杀人和未遂差别还是很大的。 “可饶了我吧。”黎清壹很无语，“真想谢我，就离我远点，我真怕了那些冲动莽撞的人。” “谁说不是呢。”陈度也是心情复杂。 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查清楚了，大家都没有危险，总算是好事。 只是，陈度回来，裴弦就不会来查房了。 等陈度离开，姐妹三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算了，我去收拾一下洗手间。”黎清壹去拿脏衣服，眼神忽然一顿。 很快，她拿着一条毛巾出来，对冯楠楠道：“楠姐，借一顶帽子给我。” “这是什么？”其余两人不解。 “昨天裴医生给我用来包冰袋的。”黎清壹说，“这毛巾，看着像私人物品，对吧？” 冯楠楠和白溪看着那块普普通通的白毛巾，不约而同点头：“没错，这么特别，一定是私人物品。” “所以，我应该拿去还给裴医生。”黎清壹又说。 “当然。”冯楠楠从行李箱找出自己最好看的帽子，“最好再请裴医生吃顿饭，好好感谢他。” 黎清壹没想打扰裴弦上班，等到中午才来到10楼的医生值班室，结果居然只有昨天急诊那位林医生在。 “黎小姐，你的伤好点了吗？”林医生看到她，倒是很热情，“你头上有伤，最好不要戴帽子。” 黎清壹在他面前不用掩饰，直白地说：“我是来找裴医生的，没洗头，不戴帽子怎么好意思追他？” 林医生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奇怪，像在憋笑。 黎清壹心口一跳，刚要转身，头上忽然一轻。 她捂着脑袋一回头，就看到裴弦手里拿着帽子，眼底隐约有笑意：“头上有伤，不宜戴帽子，没收了。” 黎清壹：“……”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6节 第006章 黎清壹被称为“狐狸精”不是没有理由的，除了因为常年跳舞身材婀娜漂亮，她的颜值也很高，标准的瓜子脸、狐狸眼，常常无意识一个眼神就叫人流连忘返。 而此刻黎清壹纯素颜，双手抱着脑袋，头发微乱，仰头看着裴弦，眼神委屈巴巴，倒是少了几分魅惑，莫名有点小姑娘的娇憨。 裴弦眼底笑意加深，从她旁边走过，同时问了句：“不行？” “当然不行。”黎清壹整理了一下头发，也跟着走进办公室，瞬间又变得风情万种，“那帽子是我朋友的，裴医生你想收藏，只能收藏我自己的。” 裴弦正准备去拉座椅，手一抖，帽子掉在办公桌上。 旁边的林医生一脸“哇哦”的表情，伸长脖子悄悄从裴弦身后凑过来看热闹。 裴弦干脆不坐了，依靠在办公桌前，侧头看向黎清壹：“黎小姐。” “欸！”黎清壹响亮地应了一声。 林医生差点笑出声，拼命捂住嘴。 裴弦也差点破功，气势瞬间破了，无奈地问：“你找我有事？” “有啊。”黎清壹从包里拿出那张毛巾，“这毛巾是裴医生昨天送我的，我想问问，是你私人物品吗？” 林医生暗中朝黎清壹竖了下大拇指，要不是他昨天在现场，可能就信了他俩真的有暧昧。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裴弦不动声色。 “是的话，我就不还了。”黎清壹说。 裴弦：“……” “毕竟你亲手送给我的，没有道理再要回去，对吧？”黎清壹笑眯眯加上一句。 裴弦顿了顿，说：“不是。” “不是就不存在还你的说法了。”黎清壹低头，将刚拿出来的毛巾，又塞回包里。 林医生这次没忍住，笑出声来。 裴弦：“……黎清壹。” “哇！裴医生知道我全名？”黎清壹惊喜地看着他，“去哪里打听的？” 林医生快笑死了，裴弦忽然头也不回地说：“林医生，今天急诊好像很……” “别，求裴医生嘴下留情。”林医生像见了鬼一样，讨饶地说，“我只是来帮忙送个报告，忙得很，现在就走了。” 他说走就走，片刻不敢多留，还顺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黎清壹没懂：“林医生怎么了？他好像很怕你。” “急诊有个怪象，只要一说闲，马上就会忙起来，我说的时候尤其灵验。”裴弦这会儿态度不错，认真解释了。 “难怪……”黎清壹话锋一转，“所以，裴医生把林医生打发走，是为了跟我单独相处吗？” 裴弦居然没否认，而是垂下眼眸看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经过镜片过滤，平添了两分凉意，嗓音也微沉：“黎清壹，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什么玩游戏？我的时间也很宝贵。”黎清壹也不怕他，直视回去，坦坦荡荡地说，“我喜欢裴医生，是正经想追求你。” 裴弦微微蹙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黎清壹不解。 “我们认识才多久？”裴弦问。 “满打满算三天了。”黎清壹记得很清楚，“准确地说，是两天零三个小时又三十一分钟……可能你不记得，前天早上，我们在10楼的公共洗手间见过。” 裴弦一时辨不出她是胡搅蛮缠还是认真的，扶了下眼镜，说得更直白一些：“你了解我吗？知道我私下里是什么性格、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什么都不了解，你哪里来的喜欢？” “这些不是最简单的吗？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天就能了解清楚。”黎清壹还真不是开玩笑，“我以为，两个异性来不来电，其实第一次见面就能感受出来。性吸引力才是第一要素，而性格不是。” “性吸引力？”裴弦顿了顿，提炼重点，“你就是单纯想找个炮……走个肾？” 黎清壹难得迟疑了一下。 毫无疑问，她现在对裴医生好感度很高，不仅仅是性吸引力。 但他俩确实算不上熟，非要说多走心，好像有点假，单纯说走肾，也不准确。 黎清壹本来以为以裴医生清冷的个性，要追他好久，他才会有回应，这期间就足够她了解他了。 可没想到，裴医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清冷，这么快谈到这么深，她其实也没经验，冷不丁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黎小姐。”裴弦也没给黎清壹留太多时间，将帽子塞回她怀里，转身离开，“别来寻我开心，我真的没那么多时间。” “不是，我……啊！”黎清壹一急，想去拉他，结果刚一动，大腿忽然一阵剧痛，差点就站不稳，急忙扶住旁边的办公桌，还不小心将一份文件夹碰到地上。 裴弦听到动静回头，看黎清壹眉头紧皱，满脸痛苦，往回走了一步又停下：“别耍花招……” “我没有耍花招！”黎清壹疼得汗都快下来了，“我，我真的受伤了，裴医生你不能不管我……” 裴弦看她的痛苦不像装的，警惕地问了句：“哪里受伤了？” 黎清壹抬起腿，放到他刚才没坐的座椅上，伸手去撩裙摆。 她估计是早上看到那块淤青，本来以为不严重，没想到会突然这么疼。 但裴弦显然误会了，黎清壹手刚撩起一小片裙摆，他就飞快上前，一把按住她的手。 黎清壹惊讶抬头，裴弦也刚好抬头，眼底隐隐有怒色。 黎清壹明白过来，他可能是以为她想□□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他的误解，突然就委屈上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她再怎么也不至于在办公室撩裙子去勾引他吧？！ 她话尾的小颤音太明显，裴弦抿了抿唇，缓缓松开手。 黎清壹却不动了。 裴弦迟疑两秒，半蹲下身，一点点朝上挪动她的裙摆。 不怪他刚才反应大，今天黎清壹穿的短裙，她本就是练舞蹈的，形体没得说，一双小腿笔直修长，皮肤白得发光，本就惹眼得很，再撩裙子还得了？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他看到一片肿起来的青紫，因为她皮肤白，更显得触目惊心。 “这里疼吗？”裴弦半蹲下来，试着按压。 黎清壹不想说话，“嘶”了一声。 裴弦抬头看她一眼，忽然起身弯腰，一手托住她后背，一手从她腿下穿过，一个公主抱将人抱了起来。 黎清壹猝不及防，轻呼一声，手上倒是很诚实地搂住了裴弦的脖子。 “把你包拿上。”裴弦直起身，“怕伤到骨头，去拍个片子。” 昨天只发现她头上有伤，却忽略了其他部位。 黎清壹乖乖拿起包，放在大腿上，压住裙摆。 裴弦大步走向门口：“开下门……”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还有人正吐槽：“谁把门关上了……” 意料之外的碰面，门外五六个医生和里面两人面面相觑，走在前面的陈度嘴巴张到下巴都快脱臼了。 “黎小姐腿上有伤，昨天没发现。”裴弦最先反应过来，大方地说，“陈医生，你去找林医生开个单子，我先带黎小姐去ct室。” 陈度对黎清壹紧张得很，瞬间没有了别的心思，将手里的饭盒塞到同事手里，跟着两人来到电梯间，眼看电梯刚下去，陈度等不及，替两人按了键，自己走楼梯去了。 午休时间，周围没有其他人，黎清壹抬眸去看裴弦。 刚才他太镇定，她还以为他抱着她就跟抱副白骨一样，内心毫无波动，可这会儿她注意到，他耳根有点红。 他是冷白皮，一点点红就特别明显。 黎清壹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逐渐琢磨过味来，喊了声：“裴医生。” 裴弦应了一声：“很疼吗？” “不是。”黎清壹眨眨眼，“一般情况下，医生听到病人说受伤，应该会心无旁骛地替她验伤吧？不是说在你们医生眼里，并没有性别之分吗？刚才裴医生在紧张什么？” 裴弦：“……” 刚好电梯到了，里面空无一人，裴弦抱着人走进去。 黎清壹按了一楼，继续逗裴弦：“该不会裴医生对我，和别的病人不一样吧？还是说，裴医生对所有病人都这样？” 裴弦看她一眼，忽然很平静地说：“如果不是你心跳过快，我就真信你是情场老手了。” 黎清壹：“……” 她确实有点装情场老手的意思，这样方便撩人，万一不成功，双方压力都能小点。 但是，毕竟从来没谈过恋爱，裴弦又是第一眼就叫她怦然心动的男人，被他抱在怀里，近距离感受着他呼吸的热度，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这两天都是黎清壹撩裴医生，冷不丁裴医生小小反击一下，黎清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裴弦看着她渐渐红起来的脸颊，眼睛弯了弯，说：“刚才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黎清壹本来都转开了头，闻言又转回来看他。 裴弦也在看她，神态很真诚。 电梯到了一楼，裴弦才别开视线，抱着人稳步走出来。 一楼人很多，忙忙碌碌，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黎清壹抱着裴弦的手紧了紧，忽然凑到他耳边，在一片喧嚣中吐气如兰：“裴医生，你这样……我就更不可能放过你了。” 第007章 黎清壹的x光片结果显示，她并没有像裴弦担心的那样骨折。 但是，结果也并没有好哪里去。 那片淤青倒是还好，只是毛细血管破裂出血，但是旁边的肌肉有拉伤。 “肌肉拉伤，有时候比伤到骨头还麻烦。”林医生叮嘱道，“黎小姐千万别大意，最近要好好休息，不能太过用力，接下来两天，疼痛可能还会加剧。” “啊……”黎清壹傻了，“那能跳舞吗？”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7节 “想什么呢？肯定不能啊。”林医生开了药，“你现在要静养，赶快回去冰敷，别拿小伤不当一回事，要是乱动导致反复拉伤，情况严重可能就要动手术了。” 黎清壹没吭声，她练舞的，各种拉伤扭伤都见惯不怪，知道林医生说的是实话。 只是，原本定在下周的表演，她要是上不了场，怎么办？ “想开点，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林医生劝道，“至少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留下裴医生的毛巾了，不是吗？” 黎清壹：“……” “林医生，如果我追到裴医生，一定请你吃饭。”黎清壹笑道。 “加油，需要我帮忙尽管说。”林医生也很上道，“我觉得你胜算很大。” 旁边被两人刻意忽略的裴医生：“……” 他迟疑一瞬，转身走了出去。 黎清壹和林医生对视一眼，有点不安：“裴医生不会生气了吧？” “不会。”林医生跟裴弦看起来关系不错，趁机道，“你且等等，他肯定还会回来。老实说，我觉得裴医生对你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黎清壹可爱听这个了，“不是说裴医生对病人向来都无微不至吗？” “裴医生对病人是很好，但怎么说呢……还是不一样的。”林医生想想，举了个例子，“比如除非是危重病人，我还没看见裴医生上手抱过谁。他长得本就招人，对病人还是很注意分寸的，就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虽说裴医生不是骨科大夫，但他经常参加救援，对外伤经验也很丰富，就你这点小伤，他不至于判断不出来。就算判断不出来，也知道这伤不会危及生命，他完全可以用轮椅推你下来，而不是在明知道你喜欢他的情况下，还上手抱你。” 他这样一说，黎清壹也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工作上的麻烦还没解决，但一码归一码，林医生的话还是让她觉得开心，可惜嘴角才翘到一半，就僵住了。 林医生没说错，裴医生去而复返了。 林医生说错了，裴医生推了把轮椅进来。 黎清壹：“……” 林医生：“……” “黎小姐这两天要尽量少走路，我推你回去休息。”裴弦将轮椅推到黎清壹面前。 黎清壹转头去看林医生。 林医生随便抓了一张纸在手里，挡住脸，匆匆离开：“裴医生说得对，黎小姐好好休息，我去看个病人。” 黎清壹：“……” 但她也不敢作，乖乖上了轮椅，还跟裴弦道谢：“谢谢裴医生，对不起，我是不是很重，裴医生抱起来很辛苦吧？” 裴弦瞥她一眼，推着轮椅穿过人群，并不上当：“轮椅的存在，就是为了方便和省力。医生治病救人，凡事最讲究效率，黎小姐是艺术家，理解不了也正常。” 黎清壹听着这话像在划清他俩的界限，忍不住抬头去看裴弦。 刚好裴弦也在低头看她，视线相撞，他眉宇间的温柔来不及掩藏。 “裴医生之前说我们之间了解不够……”黎清壹眼珠一转，“这是在给我指点了解的方向吗？” 裴弦将人推进电梯，才佩服地说：“黎小姐的理解能力，堪称一绝。” “我就当你是夸奖了。”黎清壹看他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更加有恃无恐，“那我再理解一下裴医生推轮椅的用意……你该丽嘉不会是故意躲出去，好方便林医生说那些话给我听吧？” 裴弦：“……” “沉默就是默认。”黎清壹自顾自下了结论，“裴医生放心，我会努力追到你。” 裴弦没忍住：“黎小姐以前的男朋友，也是用这样的方法追到的？” 黎清壹瞬间慌了下，她在裴弦面前装老司机，虽然貌似已经被裴弦拆穿了，但她现在还不想承认自己没谈过恋爱，是个菜鸟，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裴医生，‘也’的意思，是不是说明，我成功的概率很大？” 不等裴弦说话，黎清壹又道：“还有，裴医生如果想知道我的恋爱史，完全可以直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是这样说，对自己到底有没有前男友，却只字不提。 裴弦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轻轻叹息一声说：“裴小姐只当个舞蹈演员，实在屈才了。” “裴医生又没看过我跳舞，怎么知道是屈才？”黎清壹反应贼快，“这样吧，下次我有表演，给裴医生送一张票……就这样说定了。” 刚好电梯到了，裴弦推着人走出去，对这提议未置可否。 回到病房，白溪和冯楠楠都吓了一跳，冯楠楠急忙迎上来：“这是怎么了？” 裴弦将情况讲了，又说了注意事项，临走还叮嘱冯楠楠：“少让病人走动，尤其不能跳舞。” 冯楠楠一条条记下来，到裴弦离开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那就是裴医生？” “嗯，长得帅吧？”黎清壹按照林医生交代的，将腿架起来放高，又拿了冰袋冰敷，呲牙咧嘴地炫耀。 “第一眼看着是挺帅……”冯楠楠后悔不已，“可惜我只顾着担心你，没仔细看。你现在算是裴医生的病人吗？他晚上还来不来查房？” “不算吧。”黎清壹心里有数，“裴医生傲娇着呢，在等我去了解他。” “傲娇？什么情况？快展开说说。”冯楠楠搬了凳子坐到她床边。 黎清壹把她和裴弦之间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两位好友听完，隔着病床遥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黎清壹竖起大拇指。 “几个意思？”黎清壹有点不安，直起身问，“我理解错了？” “没有。”冯楠楠认真道，“照你说的，再看裴医生亲自送你回来的态度，我也觉得他对你也有意思。” 白溪：“我也觉得。” “那你俩刚才什么意思？”黎清壹放心地躺了回去。 “就是一般姑娘在恋爱中可没有这份自信。”冯楠楠笑道，“不愧是我们舞蹈学院的校花，争气！就该这样才对嘛，男人追女人的时候多自信啊，什么癞□□都敢追着天鹅跑。相反很多女人自己明明很优秀，却在爱情中患得患失、缺乏自信。这一点上，女人都该向男人学习。” 白溪：“我也觉得。” “我也觉得。”黎清壹笑眯眯地望着冯楠楠，“所以，楠姐，你要不要给我们做个表率？” 冯楠楠一愣：“我做什么表率？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这次我来渝城，是因为方绍熹老师的世界巡演……” 黎清壹才说到一半，白溪忽然反应过来：“那方延臣学长肯定也在，对不对？” 方延臣是她们上一届的学长，也是冯楠楠大学时代的暗恋对象。 风风火火、敢作敢当的楠姐，唯独在爱情这件事上裹足不前，别说行动，室友们都是大四才知道这事的，那时候方延臣已经毕业了。 这几年冯楠楠一直单身，虽然她说早就放下了，但大家都不太信。 “关我什么事啊？”冯楠楠神色果然不太自然。 “你知道，我大学时欠过方老师人情，这是他巡演的最后一站，我一定不能缺席。”黎清壹看着冯楠楠，换了认真的表情，“但我现在腿伤了，就算我不顾自己的腿，强撑着上台，也怕搞砸了方老师的巡演。所以，我要上台，却不能跳舞，得找个人配合我。我们几个，如今只有我俩还在从事相关行业，你又刚好来了渝城，我私心里很希望我们可以再同台一次。” 冯楠楠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不要有负担，就当是一份普通兼职，答应还是拒绝都不影响我们的关系。”黎清壹继续道。 “我考虑考虑。”冯楠楠说。 黎清壹顿时就放心了，她了解冯楠楠，她说“考虑”基本上就是答应了。 她甚至怀疑，冯楠楠这次这么快来渝城，也和方老师的巡演有关。毕竟她还在舞蹈行业，这种大型表演她肯定知道。 果然，第二天冯楠楠就问她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冯楠楠主攻古典舞，黎清壹擅长竖笛，两人大学的时候就一起表演过，现在时间紧，决定复刻当年的表演。 两天后，黎清壹工作的艺术团抵达渝城，艺术组的负责人来医院接黎清壹，晚上方延臣请吃饭。负责人过来的时候，刚好遇上下班高峰。 来来往往的车堵得水泄不通，这会儿有自然风，黎清壹干脆不着急离开，站在车旁和负责人说话。 斜后方一辆黑色越野车里，裴弦单臂搭在方向盘上，相比那些烦躁的司机，神色格外淡定。 “裴医生你耐性真的很好……咦？”林珩顺着裴弦的视线，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黎小姐吗？她身边那个男人是谁？长得还挺帅……叫你傲娇，你看人家放弃，找别人去了吧！那么漂亮的姑娘，追求者肯定多，肯低头追你已经不容易了，你还拿乔！” 前面的车子慢吞吞挪动了一点，裴弦稳稳跟上，气定神闲地说：“那人是艺术团的工作人员，类似于半个经纪人。” “你怎么知道？”林珩惊讶地看着裴弦，“这几天这么忙还有空去打听这些？” 裴弦摇摇头：“不是。” “什么意思？”林珩嗤笑一声，根本不信他的话，“没打听你怎么知道人家的关系？” 裴弦乔浅笑不语。 等拥堵的车流终于走通，林珩才忽然想明白：“卧槽！不是现在是以前……难道竟然是你对人家蓄谋已久？！” 第008章 方延臣请客的地方叫“大渝典味”，据说是渝城最贵的餐厅，大老远就能看到金灿灿的大门。 “这奢华得……都有点朴素了。”黎清壹开玩笑道，“没想到学长会喜欢这种地方。” “方绍熹老师是渝城人，据说早年还没成名的时候，这家店的老板帮助过他。”负责人磊哥是个八卦精，对圈内很多名人轶事如数家珍，“方老师念旧，巡演最后一站定在家乡，每次请客也只在这家。” “难怪……方老师真的很好，尤其是对帮过他的人，举手之劳都会记很久。说起来，当年他帮我，也只是因为有一次在公交车上他意外受伤，还拎着一大包东西，我帮他拿过东西而已。”黎清壹有点感慨。 她最初是学现代舞的，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转去跳古典舞，那时她处在瓶颈期，状态很不好。方老师知道后，不仅亲自指点，还帮她介绍了适合的老师。 所以黎清壹一直特别感激他。 两人一路闲聊，冯楠楠都没怎么开过口，黎清壹下车的时候就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今天来吃饭的，出了方延臣，还有方老师舞蹈团的几位门面，都挺厉害。 黎清壹他们团隶属于省艺术团，有编制，平时表演也多是非赢利性，拿固定工资和绩效。 这次方老师的巡演，算是私活。还是因为他们艺术团团长和方老师曾是师姐弟，才接到的。 所以，按理来说，本该黎清壹他们请客。但方老师客气，非要尽地主之谊。 只是他自己年纪大了，一忙起来扛不住，这几天天气又不好，身体不适，才没亲自过来。 一群人寒暄半晌才落座，方延臣亲自帮黎清壹和冯楠楠拉开椅子，然后他坐了冯楠楠旁边，这样就等于让两位姑娘坐了最好的主位。 好在不是很正式的场合，黎清壹也没纠结，刚坐下来，冯楠楠就在桌子底下碰了她一下。 黎清壹顺着她的视线，看到斜对面他们团里最近炙手可热的李茹昕正看着她，眼神很不友好。 “不用管她。”黎清壹见惯不怪。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8节 她读大学时自编的舞蹈《狐狸精》就很出圈，后来转古典舞也特别成功，毕业的时候，有很多家艺术团都向她抛出过橄榄枝。黎清壹现在这家艺术团条件一般，当年大家都对她对选择挺意外。 不过，她在团里的日子一直过得很不错，颜值、实力、名气综合第一，是名副其实的台柱子，受到的优待不少。 去年，有部电视剧想找个有功底的舞蹈演员，托人联系到黎清壹。 黎清壹对拍戏没兴趣，就想拒绝，李茹昕找上门来，央求她把机会让给她。 那之前李茹昕在团里存在感很低，从不惹是生非，每次见到黎清壹态度也很好，乖乖喊“壹姐”，黎清壹便顺手介绍了她。 今年那部剧播出后爆了。李茹昕虽然只是个配角，但长得不错，加上练舞蹈，身材气质出众，一夜之间收获不少粉丝，还接了代言，隐隐有小红的趋势。 黎清壹最近又有点瓶颈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工作也减了不少。 团里之前那些本来专属于黎清壹的门面工作，渐渐往李茹昕那边倾斜。 很多人都说，黎清壹“一姐”位置不保。 黎清壹当年选择这家艺术团，本来也不是为了当什么“一姐”，她对这些无所谓，但不代表不膈应李茹昕。 然而现实就是，谁红能带来更多利益，团里就更器重谁。 像今天这个座位的事，换一个场合，坐主位就是李茹昕。 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李茹昕却耿耿于怀，她自从有了热度以后，就特别喜欢和黎清壹争。 黎清壹之前当局者迷，还跟朋友吐槽，好歹是她推荐出去的，李茹昕不感恩就算了，为什么总针对她？ 然后对方一言道破真相：就因为这个推荐，会让小心眼的李茹昕在黎清壹面前一辈子谈不起头来，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处处想压黎清壹一头。 黎清壹：“……” 她对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当然没好感，但私人恩怨和方老师的巡演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 李茹昕有实力，所以这次黎清壹也没阻拦。 但很显然，李茹昕是真的飘了。 饭局后半段，团里的小年轻开始敬酒。 方绍熹是舞蹈圈大拿，他的巡演就相当于歌坛天王的演唱会，能露个脸，对普通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 虽然他本人今天没来，但他团里那些台柱子，也不容小觑。 气氛正好，李茹昕忽然道：“一一，你今天怎么没喝酒？” 他们这个圈子还是相对单纯，私底下吃饭，没人劝酒，都是愿意喝就喝，不喝也没关系。 李茹昕这样一说，一位老师就急忙打圆场：“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喝挺好的。” 本来到此为止就好了，谁知道李茹昕又道：“老师你不知道，一一酒量很好，每次我们出去吃饭，她都会喝。” 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住，磊哥拦不及，尬笑着道：“一一受伤了，医生叮嘱不能喝酒。” “啊？怎么回事？”李茹昕一副惊讶的模样，“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黎清壹跟方老师之前就联系过，在巡演上，她跳独舞。所以，受伤这事只告诉了磊哥和方老师。 但看李茹昕这做作的模样，她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黎清壹瞥了磊哥一眼，还是回道：“伤在腿上，不是很严重。” “在腿上啊？”李茹昕捂了下嘴，“那你的表演怎么办？还能上台吗？” “当然能。”黎清壹说，“我和方老师已经商量过了，表演会稍作调整。” “那就好。”李茹昕拍拍心口，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还在想，如果一一你不能上台，会不会影响方老师的巡演。毕竟那支舞是你自己编的，我们也没人会跳。” 黎清壹没搭理她暗搓搓的指责，转头对方延臣说：“学长，我发给方老师的视频，他老人家看了吗？还需要做些什么调整？” 这次方绍熹的巡演算是古典舞专场，其中有一个单元主题是四君子。 黎清壹当年就是靠一支《竹》转型成功的，这也是她最具知名度的代表作之一。 不是她不愿意让别人来跳这支舞，实在是这舞有它独特的意义，换个人跳就打了折扣。 刚好在大一时，黎清壹和冯楠楠也以竹为主题，编过一支舞。 她后来的竹，跳的是经过困难和挫折后的坚忍不拔，以及坚守初心的纯粹执着。 她最初的竹，跳的却是少年张狂，气冲云霄的气势。 方老师上了年纪后，反而更喜欢年轻人的冲劲，哪怕稍显稚嫩和青涩。 所以，当黎清壹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他马上就答应了，还要了视频观看。 “爸爸说不用改，非常好。”方延臣转述，“他还说，当年就觉得你是跳古典舞的好苗子，你身上有股侠气……” 别人都说她是狐狸精，第一次听到有人用“侠”来形容，黎清壹自己都不好意思，蹭蹭鼻尖说：“方老师过奖了，我们楠姐才是出了名的侠女。” “楠楠是清正端方的正统侠气，你是带点随性风流的别样侠气。”方延臣想想，打了个比方，“你俩就像陆小凤和花满楼……我们都很期待你俩的合作。” 黎清壹被夸得红了脸，扭头和冯楠楠对视一眼，忽然觉哪里不对。 但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对面的李茹昕忽然又插话道：“原来一一你是为了带冯小姐上台表演啊，难怪早早跑来渝城……” “李小姐误会了。”这次不等黎清壹说话，方延臣忽然就很严肃地说，“我们之前就邀请过楠楠，她拒绝了，这次纯粹是帮一一的忙。” 李茹昕一下被噎住：“……” 她去年去拍戏，看到那些当红明星被众星拱月的样子，已经暗暗决定之后要转行去当明星。现在有红的趋势，她就更加自信了。 方绍熹是厉害，但她是系统内的人，双方没什么交集。更何况他本人今天还不在，李茹昕无所顾忌，扫了几人一眼，还想说什么，包厢外忽然有人敲门。 得到允许后，一个服务生端着一盘巨大的帝王蟹走了进来。 今天的菜是方延臣点的，他这会儿有点懵，也顾不得怼李茹昕了，站起来道：“等等……点菜的时候，你们也没说有帝王蟹啊？” 他没点帝王蟹，此时难免尴尬，所以给了服务生一个暗示。 “因为帝王蟹是我们餐厅的保留菜品，只做给特殊贵客吃。”服务生摆好盘，问道，“请问哪位是li小姐？” 他有点口音，分不清说的是“李”还是“黎”。 “给我的？”李茹昕眼睛一亮，撩了下头发，娇笑道，“你们老板是我的粉丝吗？” “你是黎清壹小姐？”服务生疑惑地眨了眨眼。 李茹昕脸上的笑瞬间就崩了：“……” “我？”黎清壹是真挺意外，“我好像不认识你们老板，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就是黎清壹小姐。”服务生急忙解释，“您前两天在医院救了我们老板的儿子，他听说您来吃饭，就特别嘱咐我们大厨亲自做了这道菜。他还说，很抱歉不能亲自过来道谢，因为他人在外地……”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黎清壹还是疑惑，“你们老板的儿子，是哪位？” “就是那天医院的一位实习医生。”服务生口才挺好，绘声绘色地给众人讲了遍黎清壹如何勇斗歹徒、空手夺白刃……最后一个人救了十几个人的故事。 黎清壹：“……” 她觉得这事不对劲。 上次张姐说她救了她侄女，这次出来吃个饭，老板又说她救了他儿子，有那么巧吗？全渝城人都有亲戚在华仁上班？ 不过，黎清壹并没有多说。 她又不是什么圣人，看到李茹昕尴尬，她干嘛要帮她解围？ 至于真相，之后再去调查就行。 服务生离开后，一个今年刚进团的年轻人没忍住脱口道：“一一姐，你真的受伤了啊？” “不然呢？”黎清壹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觉得我装病？要不要去医院给你们调病历看看？” “不是，没有……”年轻人满脸通红，“我的意思是，一一姐你太棒了……敬英雄。” 饭局结束后，磊哥过来问黎清壹住哪里。 “我回医院。”黎清壹看出他有话想说，没搭理他，“你不用管我。” 舞蹈团众人还在旁边送客，磊哥不好多说，先带着其他人走了。 黎清壹单独和方延臣道别，为今晚的事情道歉。 方延臣当然不会怪黎清壹，但别人团里的事，也不好多置喙，只让她需要帮忙就开口。 “抱歉，喝了酒不方便送你们。”方延臣说，“给你们打车……别用打车软件，渝城的路不好找，还是出租车靠谱一点。” 黎清壹便收起手机。 方延臣看到远处有出租车，抬手招车，出租车没过来，一辆黑色路虎却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不坐黑车。”方延臣摆摆手。 路虎车却没开走，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司机探出头喊道：“黎小姐、冯小姐，这么巧啊？” “林医生？”黎清壹也挺意外。 “回医院吗？”林珩说，“送你们一程。” “你要去医院？”黎清壹看他点头，也不客气，跟方延臣打了声招呼，点头答应下来。 冯楠楠走在前面，去开后座的车门，刚一弯腰，又退出来，推着黎清壹上去，然后她自己跑去了副驾。 黎清壹莫名其妙，低头钻进车里，忽然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抬头一看，裴弦坐在暗处，也在看她。 “裴医生也在啊。”黎清壹马上坐好，臭不要脸地说，“我们真是有缘。” 说完也不等裴弦回应，扭头跟一直望着他们的方延臣挥手道别。 车子启动，黎清壹看看车内的装饰，找了个话题：“林医生，你很低调啊，开这么好的车还……” “这车可不是我的。”林珩急忙道，“是裴医生借给我过过瘾。” “裴医生？”黎清壹转头看裴弦，却不说话。 “怎么？”裴弦没忍住，反问，“我不配？” “不是，我只是在想……”黎清壹目光炯炯，“二位今晚不会刚好也在大渝典味吃饭吧？” 裴弦没吭声，倒是林珩接了句：“巧吧？” “可太巧了。”黎清壹眼睛更亮，“二位不会还恰好送了我们一份帝王蟹吧？”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9节 第009章 林珩笑道：“帝王蟹我可吃不起，也送不起。” 黎清壹拖长声调“哦”了一声：“那就是裴医生送的了！” 两位都没否认。 虽然黎清壹这么猜了，但真得到肯定的回答，还是特别意外。 “真是你们送的啊？”黎清壹转头看裴弦，“这是怎么回事？” 林珩生怕裴医生“清新脱俗”地来一句是他们点了吃不完的，赶紧亲自解释。 原来他们到饭店的时候，刚好碰到李如昕他们几个在讨论黎清壹，言语之间颇不友好，还提到要坐实她假受伤假公济私，反正她又不可能当众给人看她腿上的伤。 就算不提黎清壹和裴弦之间那点若有似无的私交，黎清壹也确实挽救了一场医闹，他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林珩本来想直接上前理论，被裴医生拦住了，然后财大气粗地送了他们一份帝王蟹。 “谢谢裴医生。”黎清壹朝裴弦身边挪了一点点，一脸苦恼地问，“可是，裴医生这么帮我，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林珩耳朵都竖了起来。 裴弦却不动声色：“黎小姐是想给我报账？” 黎清壹：“……” 林珩简直服了裴弦，明明就对黎小姐很关注，听到她被人说闲话，比谁都生气，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嘴上死活不肯承认。 “黎小姐，要不你帮我们弄两张你们巡演的门票？”虽然不懂裴弦的用意，但林珩为好友操碎了心，将掉在地上的话又强行捡起来，“我们这些大老粗，还没现场看过舞蹈表演呢。” “好啊，我正好有两张vip门票。”黎清壹故意道，“那就送给林医生和……陈医生吧，谢谢两位照顾我们。” 林珩：“……谢谢黎小姐。”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幸好医院刚好也到了，几人打过招呼便分开来。 “你说得没错，这裴医生是傲娇。”冯楠楠忍不住吐槽，“他那么帮你，肯定对你有好感，却偏要在你面前表现得满不在乎……傲娇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管他怎么想。”黎清壹完全没被裴弦打击到，“他越这样，我便越要将他追到手。” “也就是你，换一个姑娘，早被他吓跑……”冯楠楠忽然一顿，“裴医生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知道你是这性子，故意引你上钩，你们以前真不认识？” “我对裴医生可是一见钟情，你觉得，我们以前要是认识，我能放过他？”黎清壹反问。 冯楠楠点点头：“倒也是。” 黎清壹心意坚定，对裴弦的态度没怎么放在心上，目前最要紧的，是为巡演做准备。 白溪术后恢复良好，已经可以出院。 虽然医院表示她们可以多住几天，但医院不方便练舞，也没必要占用医疗资源，她们还是准备出院。 这天收拾好东西，黎清壹先去找林珩，想把承诺的演出门票给他。 结果林珩在手术上，黎清壹只好再去找陈度。 这会儿医院人多，黎清壹站在人群后排等电梯，忽然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自己。 “你听说了吗？最近有人在追裴医生。” “哪天没人追裴医生？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这次不一样，听说是个超级大美人。你们说，裴医生会心动吗？”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应该叫妖艳。” “那我就放心了，裴医生不会喜欢狐狸精。” “对，裴医生喜欢那种有内涵的女生，就像上次那个在医闹中挺身而出的姑娘。” “没错，那姑娘虽然虎背熊腰长得一般，但有一颗善良的心，裴医生还抱了她呢。” “所以她才有能力救人嘛，裴医生不会以貌取人。” “狐狸精就别做梦了。” …… 黎清壹哑然失笑。 果然，无论什么消息，多传几个人，就面目全非了。 她本来还有点不爽，这会儿只剩下斗志满满，全世界都觉得她追不到裴医生，她就偏要追到。 黎清壹到医生值班室找到了陈度，将演出门票送给他。 陈度拿到票还反复跟她确认：“真的是给我和林医生的？” 都知道她在追裴医生，票不应该给裴医生吗？ 别说陈度，连白溪和冯楠楠都不明白。 黎清壹笑道：“这次的巡演，我都没机会跳舞，请裴医生去干嘛？看别的小妖精小仙女吗？当然是让陈医生和林医生看完回去帮我美言啊……而且，适当地晾一晾，有助于裴医生想起我。” “不愧是你。”白溪跟冯楠楠对视一眼，都佩服得不行。 一般人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早就昏了头，有机会便迫不及待往前冲，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 就冲黎清壹这份理智和小心机，拿下裴医生也只是迟早的事。 黎清壹说要晾一晾裴医生，还真就不找他了。 巡演在即，她和冯楠楠虽说有多年默契，但总归是很久没一起同台表演过，两人整天从早练到晚，也没机会想其他。 这天两人去进行第二次彩排，因为她们的节目比较靠后，所以先在休息间做准备。 估摸着差不多要轮到她们了，两人刚要出门，方延臣忽然敲门进来，送了盒巧克力，说：“前面出了点问题，稍微有点慢，你们再等等，补充一下能量。” 一般演员在上场前都不会吃东西，但彩排的时候就还好，只有冯楠楠是无论彩排还是正式表演，都绝不吃东西，有时候就会低血糖。 黎清壹总觉得，方延臣这盒巧克力，是冲着冯楠楠来的。 她只做不知，笑道：“谢谢学长，我们楠姐容易低血糖，彩排前又不爱吃东西，太需要这个了。” 冯楠楠抿了抿唇，稍稍别开脸，低声道：“谢谢。” 方延臣居然微微有点脸红：“不客气。” 黎清壹越发确定这俩绝对有问题，要不是双向暗恋，要不就是……有过一段。 难怪这段时间冯楠楠比她还上心。 看看两人别扭的样子，她也不多问，转移话题道：“前面节目出什么意外了？第一次彩排不是很顺利吗？” 方延臣欲言又止：“也没什么，小问题。” 他这反应，黎清壹便猜问题出在他们团。方延臣是外人，不好说。 黎清壹也不追问，去场边守着看。 出问题的果然是她们团的舞蹈，确实也都是小毛病，就是加在一起，时间就拖长了。结束的时候，还打翻了道具，舞台上洒了一地水，害得工作人员不得不重新打扫。 两个去年进团的小年轻下台的时候看到黎清壹，表情明显有点慌，喊了声“黎姐”，然后跑得飞快。 黎清壹没说什么，等彩排完，她才去后台找到团里众人：“都等一下，先别走。” “黎清壹，你是谁呀？”李茹昕第一个不爽，“大家都这么累了，还要配合你耍威风？” 她一开口，马上就有人附和，但更多人没吭声。 黎清壹面色一冷，沉声道：“在家里丢人就算了，丢人丢到姥姥家还很得意是吧？说的就是你，李茹昕！”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知道两人有矛盾，但黎清壹如此不给人面子还是第一次。 “你说什么？”黎清壹最近在团里存在感越来越小，李茹昕抢她活她也从没说过什么，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当众指着鼻子骂，一瞬间竟然是不敢置信更多。 “不满意上次丢了脸，故意在学长的地盘上使绊子。你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那点小把戏？人家只是懒得和你计较，当是在看跳梁小丑。”黎清壹一点也不客气，骂得更狠，“你要真硬气一点，直接甩手不干，我还高看你一眼。就你这点心机和度量，即便红迟早也得翻车，更何况还没红呢，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李茹昕尖叫一声，就想打人，却被刚刚赶到的磊哥一把抓住了手。 李茹昕气得踢了磊哥一脚：“黎清壹欺人太甚，她凭什么……” “这次的活，是方老师先找到一一，一一再跟团长说的。”磊哥也有点生气，“她凭什么不能生气？” 李茹昕一愣，其余人更是神色不自在。 磊哥转头对黎清壹道：“一一，对不起，这事怪我……” 黎清壹却不理他，看着其余人，平静地说：“这次的巡演，大家主要看的是方老师，所谓嘉宾和助兴的节目，即便出点瑕疵也无关紧要。倒是被业内看到，丢的是谁的人，砸的是谁的饭碗，相信不用我多说。现在，谁不想跳，主动站出来，我帮他跟团长解释。” 没有人站出来，黎清壹看了磊哥一眼，转身走了。 到门外看到冯楠楠在等她，似乎想说什么。 “没事了。”黎清壹明白她的意思，笑笑道，“走，我有个新想法。” 果然这之后直到巡演当天，团里的人都规规矩矩，没再出幺蛾子。 开场前，林珩和陈度都来了，黎清壹带他们到后台转了一圈。 “裴医生今天有手术，来不了。”林珩生硬地解释道。 “那可是他的损失。”黎清壹笑道，“今天我可要表演拿手绝活。” “我们两个跟土包子进城似的，本来就已经看得眼花缭乱了，你这样说，就更期待了。” 略略寒暄过后，黎清壹就送他们入座。 本来林珩他们还以为黎清壹说拿手绝活是开玩笑，等她真正上台才知道，人家还真没吹嘘。 她们这支舞，主题是《竹》。 当竹子还在竹笋阶段时，为了发展根系，生长很缓慢。一旦破壳而出，就会以惊人的速度拔高，向天生长、势不可挡。 冯楠楠和黎清壹表达的，就是这个过程。 前面都是冯楠楠跳，黎清壹竖笛伴奏。 到最高潮的时候，黎清壹才被威亚拉到空中，展示了一段水袖表演。 她身姿柔软，水袖却非常有力，像利刃出鞘，每点到一处，便有特效做出的竹子拔地而起。她速度极快，配合上另一边的冯楠楠，眨眼舞台便已经成了一片竹海，两位美人衣袂翩翩地藏于其间，美不胜收。 观众席掌声雷动。 黎清壹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到结束时才看了一眼观众席。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0节 她这个位置，其实看不清观众的脸，却突然莫名心悸了一下。 但幕布已经垂下来，主持人在前面报幕。 黎清壹下台，顾不得那些祝贺的声音，低声对冯楠楠道：“我离开一下。” 她跑到前面入口，观众散场后有好几个出口，但这会儿表演还没结束，要离开只有这个口子。 保安认识她，急忙迎上来：“黎小姐，您需要什么？” 黎清壹答不上来，是啊，她这时候跑出来干什么？就算裴弦来看表演了，也要结束后再离开吧？ 她刚准备回去，身后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黎清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裴弦戴着细框眼镜，双手插兜，背对轻歌曼舞，踩碎一地光芒走了出来，光影将他和背后的热闹切割成两个世界。 如果眼睛能照相，黎清壹想，将这一帧画面收藏，足可抵抗余生岁月漫长。 第010章 裴弦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黎清壹，脚步倏然一顿。 她还穿着演出服，今天为了配合竹子的主题，她的衣服是竹青色曳地长裙。长发拉直，顺滑地垂下来，只将几缕刘海梳到头顶，用竹叶形的发卡固定住，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今天的妆容也偏素雅，凑近了才看到眼底贴了亮晶晶的碎钻，和她眼底的光交相辉映。 都不用跳舞，只站在那儿，就足够惊艳。 “裴医生。”黎清壹先反应过来，提着裙摆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来看表演啊？” “嗯。”裴弦顿了顿，补充道，“朋友送的票。” 欲盖弥彰，黎清壹心里暗笑，却也不戳破，只是看着他：“那怎么不看完？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表演。” “刚接到医院的电话。”裴弦一脸平静，“院里有点事，必须赶回去。” “周六晚上还要回去加班……”黎清壹拖长语调，话锋一转，“医生可真辛苦，向你们致敬。” “职责如此。”裴弦还是很淡定，“黎小姐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好的。”黎清壹点点头，等裴弦跟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忽然又开口问道，“裴医生，你觉得我的舞蹈怎么样？” “贞姿曾冒雪,高节欲凌云……”裴弦顿了顿才转头道，“黎小姐就是天生的舞者。” 他居然如此直白地夸她，黎清壹愣在原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裴弦已经离开。 黎清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后台，帮点小忙。 后面的节目都很顺利，方绍熹全国巡演渝城站圆满结束。 现场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黎清壹本来说留下帮忙，磊哥却过来找她，像是有急事。 “你去吧。”冯楠楠知道她团里的情况，赶紧道，“这边我来帮忙。” 黎清壹又跟方延臣打了个招呼，叮嘱他照顾好冯楠楠，才跟着磊哥到了他们入住的酒店。 “大家回去把行李收拾好。”磊哥先打发团里其余人，“明天一早回家。” “方老师说明晚庆功宴……”黎清壹等大家离开后，没忍住问了句，“不参加了？” “你当然要参加。”磊哥将她带到僻静处，低声道，“但这不是马上七夕了吗？电视台的晚会，团里有好几个节目，得回去准备……对了，《雀灵》那个节目，团里想让你去表演。” “不是已经定了李茹昕？”黎清壹不解，《雀灵》是一支独舞，一个月前就定下来的。 “当时只说是暂定……”磊哥挠挠头，“其实无论台里还是团里，都希望你来跳。” 黎清壹盯着他看，磊哥表情渐渐变得不自然。 艺术团和电视台合作很多，每年各种晚会，黎清壹都会参加。去年年底开始，她状态就不太好，主要是没有创作欲望，但应付晚会还是绰绰有余，团里却以状态不好为由，几次将她的节目拿给李茹昕，包括七夕晚会。 今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改变主意，但黎清壹已经没兴趣了。 “我腿伤还没好，就不参加了。”黎清壹婉拒道，“还有，我一直没休过年假，想把今年的年假休了。” 磊哥脸色微微一变：“一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 “我心里是不舒服。”黎清壹打断他，“受伤的事，我只给你一个人说了，虽然没想瞒着谁，但似乎也没必要告诉李茹昕。” 磊哥脸色越发尴尬，黎清壹点到为止：“我本来状态就不好，现在又受了伤，想把年假休了，可以吗？” “可以。”磊哥没有再说什么。 黎清壹目的达到，也不多留，用手机软件叫了辆车。 刚上车就收到白溪发过来的消息。 【一一，你上热搜了。】 黎清壹点进她发过来的链接，原来是今晚有个百万粉丝的网红博主也在现场看表演，录了黎清壹那段舞蹈发到网上。 好几年前，黎清壹的《狐狸精》就出圈过，有人认出她来，又翻出一些她以前的舞蹈片段，转来转去就上了热搜。 【我的宝藏女孩终于要被发现了吗？】 【啊啊啊啊，这一场我期待了好久，可惜没抢到票。】 【这是什么神仙下凡，太美了。】 【既然上了热搜，就安利一下《狐狸精》吧。】 【你可以永远相信甜梨的舞蹈。】 【这才叫舞蹈吧，是路人看了也要说句惊艳的水平。】 【条件这么好，不进娱乐圈可惜了。】 …… 黎清壹终于明白，为什么磊哥他们又改了主意，想让她去七夕晚会，一瞬间真是有些心灰意懒。 她能理解一个名人带来的益处，也能理解团里需要一些热度，可是……至于吗？ 然而仔细想想，李茹昕之所以这样，也可能就是前几年受她在团里优待的刺激。 黎清壹更难过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在团里的地位，是因为业务能力。没想到只是因为她当时有热度，可能会红？ 丧了半天，黎清壹朝窗外一瞥，忽然发现不对。 “师傅，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黎清壹问。 他们现在在一座高架桥上，但她记得好像很早之前就上桥了。 “我按导航走的。”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声音明显有些激动，面色紧绷。 各种社会新闻看多了，黎清壹瞬间警惕起来。刚好导航提示左转，司机确实也跟着操作了，然而导航却提醒他已经偏航，几次下来，又回到了原地。 司机有点暴躁了：“这是什么破导航！” 黎清壹忽然想起之前方延臣说过，渝城交通复杂，导航不靠谱。 “这里是高架桥，有好几层，导航地图是二维的，可能识别不了。”黎清壹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师傅你别信导航了，我们顺着一个方向走，先下桥再说吧。” 司机紧紧皱眉，按照黎清壹的话做了。 半晌，终于下了高架。 黎清壹还没说话，司机将车停在路边，忽然趴在方向盘上崩溃大哭。 黎清壹懵了：“大哥，你还好吧？” “你另外打辆车吧。”司机抽噎着道，“这单不收你钱……” 说是这么说，却忘了开车门。 黎清壹看他情绪不对，犹豫一下，给方延臣打了个电话。 结果无人接听，再打冯楠楠也没接。 黎清壹继续往下滑，看到裴医生的名字，一下停住。 纠结了一会儿，黎清壹还是不打算麻烦裴弦，想要划走，却不小心点到名字，直接拨了出去。 裴弦可能刚好在玩手机，也不小心点到了，居然秒接。 黎清壹急忙挂断，裴弦的电话却很快打过来。 “抱歉，裴医生，刚刚打错了。”黎清壹抢着解释。 “出什么事了？”裴弦沉声问道，“你在哪里？” 黎清壹意识到可能是司机大哥的哭声太响，让裴医生误会了。 事已至此，她只好将事情简单说了。 “定位发给我。”裴弦说，“我去接你。” 黎清壹微微发愣，裴医生到底是菩萨心肠，还是对她有意思？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裴弦发的好友申请。 黎清壹忙点了通过，将位置分享给他。 “不好意思。”司机大哥估计也被这个电话打断了情绪，终于停了下来。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黎清壹能感受到他的难过，将纸巾递给他：“你不是渝城本地人吧？渝城地理环境特殊，外地人在渝城开车，确实难受。” “不是因为这个……”司机可能也是压抑太狠，急需一个情绪出口，跟黎清壹说了他的事。 原来他老婆孩子都生了重病，来渝城是为治病，他今天只是顺便接一单，想着挣一点是一点，谁知道被渝城的交通搞崩溃了。 “都会过去的。”话一出口，黎清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想了想，翻出刚才的视频，“大哥你看。” “跳舞的是你？好看。”司机显然并没有心情欣赏，只是礼貌夸赞。 “512你知道吧？我当时在重灾区……”黎清壹含糊地说，“医生本来都叫我不要跳舞了，但是你看……不都过去了吗？” 司机忽然想起她上车时，似乎是有点不方便，迟疑着问：“你的腿……” 黎清壹点点头。 司机又低头认真看了一遍那视频，眼里慢慢有了光：“能把视频发我一份吗？” 黎清壹自然答应，刚传完就听到有人敲车窗。 是裴弦到了。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1节 黎清壹付了车费，跟裴弦简单说了下情况。 裴弦问清楚司机去哪家医院，亲自在前面带路，将他送到才掉头送黎清壹。 司机大哥发了一堆感谢两人的话过来，黎清壹正觉得气氛有点压抑，便挨条读给裴弦听，最后感叹道：“裴医生真是菩萨心肠。” “黎小姐是在夸自己吧？”裴弦淡淡道，“你的腿真受过伤？” “那倒没有，但我512那天确实在重灾区，林医生说我现在不能跳舞也是真的……”黎清壹笑道，“我也没撒谎，对不对？” 裴弦降下车窗：“到了。” “啊？”黎清壹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么快……” 裴弦撑着额头道：“黎小姐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黎清壹刚要说话，一阵夜风拂过，送来淡淡的青柠香。 她本来都抬手去拉车门了，心里一动，又转头道：“是我的错……对了，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嘛？不会已经准备睡了吧？” “没有。”裴弦说，“我当时刚下班。” “这样啊……”黎清壹解开安全带，忽然凑到裴弦面前，“裴医生撒谎了吧？” 裴弦没料到她会突然靠近，来不及躲闪，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青柠香更加明显。 “黎小姐……” “裴医生身上只有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黎清壹抬手轻触他清爽的头发，又凑到他颈侧嗅了嗅，“分明已经准备睡了……是在担心我吗？” 裴弦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垂眸看她。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深邃悠远，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 黎清壹受到蛊惑，微微偏头，在他唇上亲了下。 刚要退开，裴弦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往回一带，加深了这个吻。 第011章 裴弦的反应，大大出乎黎清壹的预料。 原本在她的想法里，他不躲开就已经是惊喜了，没想到他还会主动。 黎清壹本来就肖想裴医生许久，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微微一愣之后，开始热情回应。 两人你来我往，第一次接吻就很激烈，连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直到肺里的氧气快要耗尽，两人才松开。 裴弦一只手还放在黎清壹脑后，两人距离很近，都在平复呼吸。 视线胶着，黎清壹食指擦过自己嘴唇，垂眸看了一眼。 指尖沾了亮晶晶的水渍，她将手指伸到裴弦面前，含笑问道：“裴医生，这是什么？” 她的气息还完全平复，说话微微带喘，嗓音比平时稍哑一些，酥酥麻麻勾人得狠。 裴弦瞥了一眼，清清冷冷地说出跟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话：“这是……情不自禁。” 本就砰砰乱跳的心口烧起一把火，炽烈滚烫，黎清壹刚刚平复一些的呼吸又乱了，抬头去寻裴弦的唇。 “稍等。”裴弦却稍稍偏头，躲开了她。 黎清壹秀气的眉皱了起来，不满都写在脸上，刚才明明那么热情，转眼就不认账了？ 难道是她吻技不够好，被他嫌弃了吗？ “我承认，我确实喜欢黎小姐。”裴弦显然并不清楚黎清壹在想什么，“无法抗拒黎小姐的魅力，故而情不自禁。” 黎清壹眨眨眼，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好多人都说过她有魅力，可这话从裴医生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动听。 “但我上次在医院也说过，我很忙，没有时间玩游戏。”裴弦又道。 黎清壹鼓了鼓腮，有点不高兴：“我说了，我没有在玩游戏，我是认真想追你。” “所以，我就是再和你确定一下。”裴弦扣着她脑袋的手指紧了紧，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我叫裴弦，华仁医院肝胆胰外科医生，收入不算高但也够生活。有车有房，不抽烟不酗酒没有不良嗜好，就是工作会比较忙，加班时间多，但我会尽量抽时间陪女朋友。所以，黎清壹小姐，请问你愿意做我女朋友，认真谈恋爱那种吗？” 黎清壹忽然觉得，她不是狐狸精，裴医生才是。 明明是很简单，甚至称得上古板的自我介绍，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格外撩人。 心里是一万个愿意的，可裴弦主动开口，黎清壹却又莫名矜持起来，眼珠转了转，故意拿乔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你问。”裴弦温柔地点头。 黎清壹按了按胡乱蹦跶的心脏，问道：“我打电话的时候，裴医生到底在干嘛？” 裴弦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低低笑了一声。 裴医生虽然佛手仁心，待人也温和，但他并不爱笑，这一下眉眼柔和、嘴角轻扬，真似清风朗月一般。 黎清壹的刚刚缓和一点的心跳又击鼓传花似的，“砰砰砰”疯狂敲了起来。 “刚洗完澡，准备睡了。”裴弦如实回答，“听到你电话里有哭声，时间这么晚，实在放心不下。” 果然和她猜得一样。 “我还有一个问题。”黎清壹咬咬嘴唇，又伸出一根手指。 裴弦好脾气地应道：“你问。” “巡演现场，裴医生为什么提前离开？”黎清壹本来觉得这个答案不重要，反正裴弦来看她跳舞了，这就足够了。但人总是贪心，到这一刻，她又想要更多。 “我并不懂舞蹈，只是想去看你。”裴弦今晚出奇的诚实，也不傲娇了，有问必答，“我对别人没兴趣，也不想浪费时间。” 其实黎清壹当时就大胆地猜了这个答案，但是真的得到证实，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高冷的裴医生，竟然对她如此用心！ 心脏已经快炸了，黎清壹有些语无伦次：“巡演的门票还挺贵的，裴医生不愧是有钱人。” “我其实没什么钱，但为了追女朋友，只能下血本。”裴弦不给她再多问的机会，“所以，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 “当然要答应啊。”黎清壹稍稍回过神来，不甘心被他撩得意乱神迷，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反问道，“那么，我可以吻我男朋友了吗？” 话音刚落，裴弦手上用力往回一带，低头覆下来。 裴医生外表看着最是清冷禁欲，骨子里却似乎是火做的。他的手掌霸道有力，唇舌灼热滚烫，所过之处激起阵阵颤栗。 黎清壹心里本来就烧着一团火，瞬间被他引爆，不甘示弱地回击。 两人用力纠缠，车厢内的空气燥热难耐。 有夜风吹来，竟也是燥热的。 也不知道是渝城天气本就如此，还是连风也被点燃了激情。 第012章 黎清壹靠在裴弦肩头平复气息，额头微微有些汗湿。 裴弦将车内的空调打开，然后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汗。许是平时照顾病人多了，裴医生的手特别温柔，动作很轻，不像别的男人那么粗笨。 “不愧是外科医生的手，给人擦汗都是一种享受。”黎清壹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对着裴弦的耳朵说悄悄话，“裴医生，平时没少替人擦汗吧？” 裴弦是典型的冷白皮，脸红会特别明显。 刚才亲吻的时候，他耳朵就红了，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激情。 薄薄的一层红，像樱花慕斯蛋糕，在灯光下甚至有种半透明感的质感，看着就特别诱人。 本来这会儿红色已经消下去一点，被黎清壹一撩拨，颜色又深了两个度。 她看着就特别有成就感。 “你要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裴医生耳朵虽然红了，说话倒还是云淡风轻，“以前实习的时候，天天给主刀医生擦汗，这是每个医生都会做的事。” “原来如此，那现在也有人给裴医生擦汗吧？”黎清壹轻轻叹息一声，“早知道，我也去学医了。” 裴弦知她只是故意撩人，轻笑一声没发表意见。 “不行。”黎清壹想了想不甘心，从裴弦肩上离开。 “热？”裴弦问了句。 “热自然是热的，渝城真不愧火炉的名头，不过……等等，所以裴医生是想让我多抱一会儿对吗？”裴医生只说了一个字，黎清壹就解读出一堆信息，笑眯眯地说，“等一下再抱，我先做件事。” 裴弦也不反驳她，安静地看着她抽了一张纸。 “我也要帮裴医生擦汗。”黎清壹凑过来，略有些做作地帮裴弦擦汗。裴医生也是爱出汗体质，脸上的汗还没干，晶莹地挂在泛着薄红的皮肤上。他一动，汗珠还会缓缓滚动。 黎清壹擦到耳朵时，终于没忍住，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裴弦：“嘶……” “对不起，裴医生太诱人，我实在没忍住。”黎清壹咬过一口后，终于满足了，张开手臂，“来抱抱。”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裴弦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眼神却分明写着宠溺。 “也是哦。”黎清壹去掏手机，才发现自己手机已经没电直接关机了，看裴弦戴着腕表，将他手臂拉过来看了一眼，“都两点了？！” 知道今天肯定很晚了，但还真没想到会这么晚，她竟然一点没觉得困。 “回去吧。”黎清壹不闹了，“你明天上不上班？” “不上。”裴弦启动车子，还问了句，“手机要充电吗？” “算了。”黎清壹系好安全带，转头看着裴弦，“有那时间，不如多看裴医生几眼。” 裴弦：“……” “为了我俩的安全，也为了裴医生一世英名……”裴弦看着前路道，无奈道，“别调皮，好吗？” “不是说医生都超级自律吗？”黎清壹心情极好，故意激他，“裴医生怎么定力这么差？” “裴医生定力不差，但他遇到的是你。”裴弦说。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2节 黎清壹发现了，定力差的人其实是她自己，但凡裴医生撩她，随便一句话，她心脏就受不了。 怎么会有个男人这么迷人啊！ 五官身材每一点都长在她审美上也就算了，连说话性格也完美戳中她的性癖，她真是越看他越喜欢。 幸好追到了，不然得多遗憾？ 黎清壹现在住在白溪家里，裴弦将车开到小区门口就找了个临时停车位停下来。 “怎么不开进去？”黎清壹说，“小区里面也有停车位。” “有些小区停车比较麻烦，尤其是这种老小区。”裴弦打开车门，“走吧，送你进去。” 黎清壹也不太了解，她对渝城的交通是真有心理阴影了，闻言乖乖下车。 渝城的凌晨也热火朝天，刚下车就有股热风迎面扑来。 “你们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的？”黎清壹忍不住感叹一句。 裴弦走过来，主动牵起她的手，说：“我刚来也觉得可怕，后来习惯了就还好，反正医生这工作，很少出门，在哪个手术室做手术都累。” “你不是渝城本地人？”黎清壹好奇地问。 “算半个。”裴弦说，“我妈妈是渝城人，我大学毕业后，刚好有机会，就过来了。” 两人没聊几句，就到了白溪家楼下。 黎清壹第一次觉得从小区门口到白溪家这么近，还有点舍不得。 她转身面对着裴弦站好，刚想说几句让裴医生睡不着的话，单元楼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声控灯亮了起来。 黎清壹才觉得有点刺眼，裴弦已经反应很快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她就听到裴弦在跟人打招呼：“白小姐？” 白小姐？ 黎清壹心里一跳，扭头看去，刚刚从单元楼出来的竟然是白溪！ 她此刻正张大嘴巴看着他俩，手机掉在地上也没发现。 裴弦最淡定，上前帮忙捡起手机。 白溪回过神来：“你，你们……等一下。” 她对着手机道：“你们不用出来了，一一已经回来了……对，跟裴医生在一起呢……等下再说，我先挂了。” “怎么回事？”黎清壹有点心虚。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白溪看着有点生气，瞥了裴弦一眼，语气又缓和下来，“你怎么关机了？” “手机没电了。”黎清壹跑上前抱住白溪的胳膊，对裴弦使了个眼色，“裴医生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裴弦犹豫了一下：“没事吧？” “没事，没事。”白溪知道黎清壹喜欢裴弦，在他面前倒是很维护她的形象，挤出一个笑脸道，“辛苦裴医生，你快回去吧。” 等到裴弦离开，白溪才凶巴巴地拍了黎清壹一下：“你想急死我们啊？” 原来，之前黎清壹给冯楠楠和方延臣打过电话，但两人都没接。 刚才两人终于发现了未接电话，猜测黎清壹有急事，再打她电话却打不通，给白溪打电话又发现人还没回家，几人都急坏了，正准备出去找她。 “我们都担心死了，结果你竟然在外面快活！”白溪控诉道，“有异性没人性！” “你就不奇怪吗？”黎清壹心虚，直接来了招祸水东引，“大半夜的，楠姐跟学长待在一起，还都没听到电话铃声，巧不巧？” 白溪之前只顾着担心她，还没多想，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所以他们也……” “我猜他们之前就有过一段，现在旧情复燃了。”黎清壹说，“之前没接到我电话，是在忙呢，这会儿估计中场休息……学长还挺厉害。” 白溪消化了几秒才完全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哀嚎一声扑倒在床上：“你们两个太欺负人了！我还是个病人呢，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暴击！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黎清壹理亏，非常诚恳地道歉，又老实交代了她和裴医生在一起的全过程。 聊得太久，导致两人都睡得很晚。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让黎清壹短暂地醒了下，但着实太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到裴医生跟她表白，还送了好多花。 黎清壹美得直接醒了过来，然后就不想睡了。 裴弦平时要上班，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当然要抓紧时间约会啊，不然好浪费。 黎清壹揉揉眼睛，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 为了醒神，她先跑过去拉开窗帘，直面灼热的大太阳。 眯着眼向下一扫，却看到楼下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男人，手里还抱了一束蓝色玫瑰花。 正是裴弦！ 第013章 黎清壹又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急忙回身，去找到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微信里，有裴弦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华仁裴弦：【醒了吗？】 他不会在楼下等了一个小时吧！ 渝城这天气，等一个小时，估计人都要晒干了，更何况裴医生还是爱出汗体质。 黎清壹急忙跑去洗漱，也顾不得化妆，胡乱挑了条蓝色裙子换上，就匆匆跑下楼。 裴弦还站在那里，拿着手机，似乎在回信息。 黎清壹跑过去，直接撞进他怀里：“男朋友早上好！” “醒了？”裴弦搂住她的腰，低头看她一眼，眼神很温柔。 “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黎清壹抬手摸摸他的额头，还好没什么汗，“站了很久吗？热不热？” “我刚从车里出来，本来准备给你打电话，结果就看到你醒了。”裴弦牵住她的手，“走，先去吃点东西。” 黎清壹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哪里？” “昨天晚上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看到你们回家亮起灯才离开。”裴弦谈恋爱后特别诚实，一点也不傲娇。 黎清壹很满意，却又忍不住嘀咕：“那我不应该这么着急跑下来的，都没化妆……我第一次不化妆出门，是不是丑死了？” 说话间刚好到了停车的地方，裴弦拉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推，将人按在车门上，低头亲了下：“不会，很漂亮。” 黎清壹从睁开眼看到他开始，心情就好得不行，这会儿也大方地搂住他的脖子，给与热烈的回应。 裴医生本来只是想亲一下，奈何女朋友太热情，他也不好让人扫兴，两人亲得有点投入。 直到有人从旁边经过，咳嗽一声，两人才松开。 黎清壹理论知识丰富，但其实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没在大庭广众做过这种事，顿时羞红了脸，将头埋在裴弦胸口。 裴医生倒是淡定一些，站在那里护着她。 等那人走过了，他才拉开车门，让黎清壹上车，还顺手从后座拿过一个食品袋放黎清壹怀里。 “哇！”黎清壹打开一看，眼睛都亮了，瞬间忘记刚才的尴尬，“玫瑰酒酿小汤圆？” “嗯，一家网红店买的，说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吃得惯吗？”裴弦上了驾驶座。 “当然，我很喜欢。”黎清壹开开心心地打开盖子，“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我喜欢吃才买的，还在想你怎么知道。” 裴弦系上安全带，垂眸点火，没有回答。 黎清壹也没多想，迫不及待尝了一口。酒酿很甜，带着玫瑰的清香，小汤圆q弹软糯，在这酷热的天气里，简直就是解暑圣品，冰冰凉凉的一口下去，比神仙还享受。 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然后才想起来问：“我们要去哪里约会？”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裴弦问。 “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黎清壹摇摇头，“既然到了你的地盘，便由你做主吧。” “这个时节的渝城其实不太适合旅游，太热。”裴弦看了看路况，说，“现在快到午饭时间了，我们去附近商场转一转。吃过饭看场电影，然后去坐船看夜景怎么样？渝城夜景很漂亮，江上有风，晚上也没那么热。” 黎清壹自然没意见，含着口小汤圆点头，像只小仓鼠：“嗯嗯。” 裴弦瞥了一眼，嘴角带笑：“好吃吗？” “好吃。”黎清壹又吃了一口才问，“你要吃一点吗？” “开车，不能吃。”裴弦说。 “哦，对。”黎清壹想起来，忍不住开心，“所以，这还真是你专门买给我的？” 裴弦：“不然呢？” “我就说，这么一点也不够两个人吃。”黎清壹小声道。 裴弦真是要被她笑死：“这么护食？舞蹈演员不是很看重身材吗？平时需不需要节食？” “需要。”黎清壹理直气壮地说，“所以，我一般都很自律，但偶尔放纵一回，就会放开了吃，然后再回去魔鬼训练。该享受到时候，就得享受到位，才对得起我的魔鬼训练，你说是不是？” “你开心就好。”裴弦对她的理论不置可否，然后又解释了一句，“不是不给你多买，等下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这样一说，黎清壹对接下来的行程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等到了商业街，裴弦刚停好车，黎清壹就看到对面超显眼的牌子：“小吃街！” “嗯。”裴弦替她拉开车门，“去逛衣服，还是……” “逛小吃街！”黎清壹不爱吃正餐，就爱小吃，她这会儿明白裴医生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了，一边拉着人走得飞快，还一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小吃？” “女孩子不都爱吗？”裴弦伸长手臂护着她，不让她被拥挤的人流撞到。 “哇，裴医生你好像很了解女孩子的样子，谈过很多女朋友吗？”黎清壹刚问完，还没得到裴弦的答案，先被面前的摊位吸引了目光，“水果捞！” 她抬头看裴弦，眼巴巴的样子像只遭人抛弃的小动物，一点也不精明，傻乎乎的。 “买。”裴弦摸摸她脑袋。 黎清壹确定裴弦不吃后，心满意足地低头选了一份，拿出手机付了钱。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3节 裴弦慢了一步，不解地看她：“既然打算自己买，为什么还要征求我的意见？” “因为我在跟你约会啊。”黎清壹捧着水果捞，开开心心地往前走，“我肯定要考虑男朋友的感受，对不对？” 裴弦愣了下，随后才跟上：“那等下给男朋友一个表现的机会，别再抢着付钱了行吗？” “好啊。”黎清壹也不跟他客气，吃了一口水果捞，开心地跳了一小步，又叉了块西瓜送到裴弦嘴边。 “你先吃。”裴弦没吃，“等下我有的是机会吃。” 黎清壹以为他不爱吃，也没多想。 两人慢悠悠随着人流往前挪动，黎清壹眼睛又亮了：“烤冷面！” “老板，来一份。”裴弦直接扫码支付。 烤冷面的香味顺着风送过来，黎清壹手里的水果捞顿时就没那么香了，她低头看看，正在犹豫，裴弦就自觉地伸手过来拿走了。 “裴医生……”黎清壹总算明白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了，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很懂呀，经常陪女朋友逛街吧。” “第一次。”裴弦自然地吃了一口水果捞，“只是来之前，跟陈医生取了下经。” “陈医生有女朋友啊？”黎清壹有点惊讶，毕竟连裴弦都才刚刚脱单。 “是老婆。”裴弦说，“之前陈医生跟我们医院一个帅哥同追一个女孩，那个医生长得很帅，最后却是陈医生胜出。他跟我说，秘诀就是他天天陪人家姑娘逛小吃街。” 黎清壹：“……” 怎么感觉怪怪的？ 哪个女孩会被几顿小吃就攻略下来啊？但是要说不对吧，她又确实很享受。 “好了。”老板将烤冷面递过来。 “谢谢。”黎清壹便被美食转移了注意力。 后面的行程，基本就是在无限重复前面的过程。 黎清壹还真是看见什么都想吃，当然最后都吃不完，逛完小吃街下来，两个人都撑了。 “午饭不吃了。”黎清壹坐在长凳上休息，看到裴弦还在吃最后一份钵钵鸡，忽然有点心虚，“裴医生，你会不会今天约会完，就跟我分手啊？” 冷不丁来这一句，裴弦有点懵：“为什么要分手？” “我平时其实吃得不多，还是很好养的。”黎清眨眨眼，仰头看着他，狐狸眼耷拉下来，咬了咬唇，“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她今天没化妆，没有平时那种令人看一眼就觉得惊艳的感觉，但素面朝天的黎清壹，反而更让裴弦心动。 明知道她就是故意逗他，看到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还是不忍心：“谁说要分手了？不分。” 黎清壹瞬间眉开眼笑，一把抱住裴弦的大长腿：“裴医生，我好喜欢你啊！” 裴弦：“……” 真是要命。 第014章 两人吃了一堆小吃，别说午饭，连下午看电影，买的爆米花都没人吃。 不过这倒正好带着坐船的时候吃。 裴弦将车开到江边，选了艘豪华游轮，买好票上船。 这个天气，到船上玩的人倒是不少。船舱里很多人，有的在打麻将、有的在斗地主、有的在吃东西……一眼看去，好像进了老年活动中心。 裴弦跟黎清壹都不玩这些，干脆直接上顶层，打算去甲板上看风景，视野更开阔。 渝城天气热，这会儿虽说太阳开始西落了，但空气里还裹挟着热浪，人们几乎都不愿意去甲板上。黎清壹还以为上面会没人，结果刚冒出个头就看到那上面站了一对情侣，还挺眼熟。 黎清壹轻轻“咦”了一声，想要往回缩。 “怎么了？”裴弦还没看到上面，问了一句。 甲板上那一对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数目相对……空气安静极了。 黎清壹也不好再退，轻咳一声爬上去：“好巧啊。” 甲板上的那对情侣，居然是方延臣和冯楠楠。 “是好巧。”冯楠楠跟黎清壹对视一眼，一瞬间眼神里已经交换过千言万语。 那是多年姐妹练出来的默契。 裴弦看看方延臣，提议道：“我们去拿点冰饮上来？天气还是热。” 方延臣急忙点头，两人离开，将空间剩给姐妹俩。 黎清壹看看冯楠楠：“谁先说？” “当然是你先说。”冯楠楠在方延臣面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到了黎清壹面前就又恢复了大姐大的气势。 偏黎清壹多年来已经养成习惯，冯楠楠问什么就乖乖说了。 她这事也好交代，反正她对裴医生一见钟情的事情，姐妹们都知道，无非就是进度神速了一点。她这般模样，确实也没几个男人能扛得住。 冯楠楠这事就比较复杂了，但在黎清壹的逼问下，她还是老实交代了。 大学的时候，冯楠楠暗恋方延臣，确实没敢表白。 他俩有交集是在毕业后。 方延臣有一次回学校找一些旧东西，两人碰巧撞到一起，冯楠楠留校任教，对学校更熟悉，就带着他去找他要的东西。 “你还记得吧？我们毕业的时候有拍过很多照片，都珍藏起来了。”冯楠楠捂着脸道，“我曾经在雪地里写过喜欢方延臣的话，不知道被哪个多事的给拍下来了。那天学校刚好做了个怀旧展，我自己也是第一次见……” 总之就是很尴尬的掉马，令冯楠楠意外的是，方延臣居然也暗恋她，那次回学校，所谓的偶遇，也是他故意设计的。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那为什么又分了？”黎清壹不解，“还是说，你俩其实一直在搞地下恋？” “当然不是。”冯楠楠急忙摇头，“我们在一起其实还不到三个月，你还记得前年国庆吧，我说请你们来玩，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但我们没能坚持到国庆。说到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异地恋实在太辛苦了，看不见摸不着，特没有真实感。” 黎清壹愣了下：“那你们现在……不还是异地？” “方延臣准备跟我去蓉市。”冯楠楠说，“他想自己创业。” 黎清壹这下是真惊了：“学长不打算继承方老师的舞蹈团吗？” “昨天开场表演的王师兄，你知道吧？”冯楠楠说，“他是个孤儿，从小就跟着方老师，方老师待他就像亲生儿子一样，方延臣也拿他当亲哥哥看。可惜两人在舞蹈团发展方向上，想法却南辕北辙。一直以来，舞蹈团都是王师兄打理更多。当然，他不会和方延臣争，可方延臣觉得，王师兄比他更适合继承舞蹈团。加上我……们之间的事，他便决定自己出去闯闯，也免得别人老说他靠爹。” 黎清壹了解了：“学长有魄力！这样也挺好。” “可是……”冯楠楠看两个男人还没上来，低声道，“你跟裴医生呢？你俩也是异地，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黎清壹跟裴弦昨天晚上才在一起，还真没来得及谈这些。 “你在追裴医生之前，也没想过？”冯楠楠问。 黎清壹没想过，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先追到他。 至于以后的生活，没有经验的人，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也没关系。”冯楠楠也不是故意打击她，又宽慰道，“初恋当然要随心所欲，至于以后怎么样，以后再说吧。说不定你俩能经受住异地的考验呢？就算分手……” “闭嘴。”黎清壹急忙捂住伸手去捂冯楠楠的嘴。 恰好两个男人提着冰饮上来了，方延臣问了句：“你俩说什么呢？怎么还动上手了？” “啧啧啧……这就开始护妻了？”黎清壹摇摇头，跑到裴弦身边，故意道，“裴医生，你看他们。” 裴弦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我们去那边坐，不和他们一起玩。” 他还真带着黎清壹去了另一边的遮阳伞下。 江面上起风了，但渝城的特色就是即便有风也是热风，裴弦打开一盒冰镇过的水果递给黎清壹。 黎清壹叉了块西瓜，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送到嘴边就掉了。 她刚要去捡，裴弦已经先低头去捡了。 他弯腰的时候脊背弓起来，透过薄薄的t桖，隐约能看到他背部肌肉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黎清壹看着他白皙的后颈脖，有点出神。 裴弦将西瓜扔进垃圾桶，转头看她这样愣了下，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黎清壹回过神来，“就是裴医生好帅，捡个垃圾也好看得要命。” 裴弦是医生，不是别的职业，不可能像方延臣那样，说走就走。 所以，异地的问题，跟他说了也没什么用。 倒是她，如今在团里待得不舒服，其实早有离职的心思。 只是渝城的气候，她实在不太喜欢。 不过这事也没那么着急，人跟人不同，说不定她和裴医生，就适合异地恋呢？ 黎清壹心里做了决定，就坦然了，转头看裴弦叉了块葡萄，非常自觉地凑上前：“啊～” 裴弦笑着将葡萄喂给她。 冯楠楠刚才说完异地恋以后，就一直不太放心，时不时往这边扫两眼，刚好见到这一幕，转头找方延臣：“哎哟，我的眼睛。” 黎清壹都不用回头看，轻哼一声道：“你们自己什么事没做过，也好意思说我们。” 说完抬头就在裴弦脸上亲了下：“自己亲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 冯楠楠：“……” 方延臣跟黎清壹也很熟了，故意开玩笑道：“听说裴医生最是温和受礼，没想到找个女朋友这么野。” 裴弦其实能感觉到黎清壹有点不安，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了笑道：“可能就因为平时太循规蹈矩了，所以遇上野的就抗拒不了。” 第015章 随着夜色渐深，江岸的建筑陆续亮起灯光，一点连着一点，仿佛盘踞的长龙，蜿蜒到无尽的深处。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4节 置身江中的人，无论往哪个方向望去，都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闪烁，江水又倒映着这些灯光，像极了银河倒悬。 这江边的夜景确实别具一格，黎清壹拍了几张照片，忍不住抬头去看裴弦。 裴弦没有看景，刚好也在看她，尚来不及收回视线，她便一头撞进了他的眼眸里。 出来玩的裴医生没戴眼镜，天上地下的光点亮了他黑沉沉的眼睛，比真实的景要美一万倍，那是她看过最好看的眼睛。 黎清壹情不自禁，低声道：“裴医生。” “嗯？”裴弦伸手将她朝怀里楼了搂。 这会儿没有了炙热的太阳，江面上凉风习习，很多人都出来看景了。甲板上有些拥挤，他还以为她被挤到了。 黎清壹却说：“我想亲你的眼睛。” 裴弦微微一愣，随后就弯下腰，凑到她面前，闭上眼睛。 说不清是因为他配合的动作，还是因为这浪漫的夜景，黎清壹忽然心跳加速，竟然有点紧张。 她凑上前，很轻地在裴弦两只眼睛上各亲了一下，竟然有一丝虔诚的心态。 裴弦睁开眼，微微抬头，碰上黎清壹的唇。 甲板上人太多，到底还是不太好意思，裴医生只是贴了贴就松开，但他的手顺势往下一滑，牵住了黎清壹的手，低声道：“要不要去船舱里吃点东西？” 黎清壹不想吃东西，却像是受到蛊惑般点点头。 这会儿除了几桌打麻将的，几乎所有游客都在甲板上看景，餐厅这块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人牵着手进了餐厅，却没有找位置坐下，裴弦伸手一推，将黎清壹推到薄薄的隔板上。 黎清壹这才明白，裴弦根本就不是来吃东西的。 隔板很薄，根本挡不住声音，黎清壹感觉那些麻将碰撞和牌友交流的声音就贴在耳畔，莫名有种偷情的感觉，刚缓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回升，竟然隐隐有些兴奋。 裴弦低下头，去寻黎清壹的唇，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黎清壹：“……” 裴弦：“……” 裴弦头一偏，想捧黎清壹脸的手往下，落在她颈侧，理了理她齐整的衣领，这才转头看去。 好巧不巧，刚刚进入餐厅的，还是方延臣和冯楠楠。 看他们十指紧扣的架势，以及微妙的脸色，估计也是想下来“偷情”的。 黎清壹猜另外三个人心里，都跟她一样，在飙脏话。 “我们下来吃点东西。”裴医生一脸淡定地打破尴尬，“你们要一起吗？” “好啊，一起吧。”方延臣说。 菜单送上来，所有人都看着方延臣，这种地方，总有很多隐藏的坑，只有本地人才懂。 方延臣有点尴尬：“你们喜欢吃什么？我还没来船上玩过。” 他都没经验，黎清壹和冯楠楠自然更不懂，刚要找船家推荐，裴弦接过菜单：“我来吧。” 他很熟练的样子，很快点好。菜上得也快，不得不说，每道菜味道都还不错，没有踩雷。 “裴医生真会点，我可能是个假渝城人。”方延臣笑道，“对这些一窍不通，幸好遇到你们，裴医生经常过来玩吗？” “第一次来。”裴弦说，“提前做了点攻略。” 冯楠楠看向方延臣，眼神明显写着不满。 方延臣：“……”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黎清壹摸出手机，飞快给裴弦发了条微信。 一一同学：【裴医生昨晚睡觉了吗？】 本来就回得那么晚，早上又起那么早，还做了许多攻略，他是不用睡觉的超人吗？ 裴弦看了眼手机，回应她的方式是给她夹了一只盐焗虾。 黎清壹又飞快发了一条。 一一同学：【还是说，攻略是裴医生早就做好了，本来是准备陪别人来玩的？】 裴弦：“……” 华仁裴弦：【攻略的确是早就做好的。】 华仁裴弦：【想知道详情吗？】 华仁裴弦：【那就先吃饭，难道这大好的时光，你想一直在这里当电灯泡？】 黎清壹：“……” 不过裴医生有句话说得对，明天他要上班，今晚这难得的约会时光，不能用来跟冯楠楠他们耗，他俩可是都有长长的假期。 这么一想，真的好羡慕他们！ 黎清壹甚至有点想辞职去当老师了。 两人快速吃完饭，等到船靠岸，就赶紧跟冯楠楠他们分开走了。 “还想去哪里玩？”裴弦启动车子问。 “回去吧。”黎清壹说，“今天也走了不少地方。” 她只想安安静静和裴弦待一会儿，风景什么的倒不是很在意，约会最重要的是人，不是景。 “腿疼吗？”裴弦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她的腿已经恢复了很多，但还是不能过度使用，所以今天裴弦安排的行程，需要走的地方也不多。 “不疼，你别转移话题。”黎清壹还记得他之前发的消息，“你什么时候做的攻略？到底是为了带谁玩？” “如果我说是为你做的，是不是不太可信？”裴弦笑着问。 黎清壹：“……这不是废话吗？” 他俩才认识几天啊，裴弦怎么可能知道她要来渝城，还会追他，所以提前做好攻略，等着带她去玩？ “也是。”裴弦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笑着道，“我刚来渝城的时候，周围的同事经常给我介绍哪些地方好玩。我就记下来了，想着有时间就去玩，但一直没时间。” “真的只是同事吗？”黎清壹也是桃花比较旺的人，可太懂裴弦会受到什么待遇了，“是好看的女同事吧？” 裴弦：“……” “哦，可能还有女病人，以及病人女家属。”黎清壹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过来，“当裴医生的女朋友，真的好辛苦啊。” 裴弦：“……我不是都没去吗？一直……守身如玉。” 黎清壹实在没憋住，大笑起来。 裴医生怎么这么可爱，跟他清冷禁欲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车子开到白溪家小区外面，黎清壹解开安全带，扭头看裴弦。 裴弦便主动凑过来吻她，但亲了没两下就松开了。 黎清壹微微皱眉，有点不满，这样显得很敷衍，好像他不喜欢跟她接吻。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裴弦抬手挡住她的眼睛。 “为什么？”黎清壹更不满了，“裴医生你这么快就厌倦我了吗？” “我只是不想今天晚上睡不着。”裴弦摸摸她的脑袋，“乖，裴医生明天还要工作，挣钱给你买玫瑰酒酿小汤圆吃。” 黎清壹：“……” 救命！ 裴医生真的能要人命！ 第016章 游玩一天挺累，加上前一天也没睡够，黎清壹关掉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 睁眼一看，已经快中午了。 她揉着眼睛打开卧室门，看到冯楠楠正轻手轻脚在收拾行李。 “啧啧啧……”黎清壹顿时就不困了，“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这就要抛弃我们，去跟别人同居了？” “你可拉倒吧。”冯楠楠无语，“幸好溪溪不在，不然你说这话又得挨打。” “溪溪上班去了？”黎清壹笑着问。 “对啊。”冯楠楠点头，“打工人的日常。” 黎清壹点点头，趴在沙发上看她忙碌，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冯楠楠瞄了她一眼，干脆停下手里的活，坐到她旁边。 “你跟学长什么时候……”黎清壹问到一半还是放弃了，“算了，你这是准备搬学长家去住吗？” “今晚庆功宴后，我们就去蓉市了。”冯楠楠摸摸她脑袋，“不要太想我。” 黎清壹撇撇嘴，又说：“恭喜恭喜……真羡慕你们。” 冯楠楠犹豫了一下，说：“我昨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每对情侣相处的方式不同，不必从别人身上找经验。” “我明白。”黎清壹叹了口气，“也不仅仅是因为裴医生，即便没有遇到他，我也要考虑何去何从的问题。” “真打算辞职了？”冯楠楠也不喜欢她那个团，但说到底，黎清壹是喜欢的。当年力排众议非要去，如果只是因为一个跳梁小丑就离开，她都替她难受。 “其实去年就想过辞职了。”黎清壹歪头靠在她肩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点激情都找不到。可是，离开后去哪里我实在没想好。” “你这么优秀，当年刚毕业就收到一沓offer，现在有了工作经验，出来以后自然更受欢迎。别的舞蹈团、回学校当老师甚至进娱乐圈……反正你可选择的道路有很多，完全不用担心。”冯楠楠安慰道，“如果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从团里离开，可以先离职，观望一阵看看。反正你就算没有固定团，也不愁找不到活，挣不了钱。你注重内心感受，属于对工作一定要有爱才行那类人，千万别将就。” 不愧是多年姐妹，冯楠楠对黎清壹还是了解。 黎清壹自己也明白，所以才更找不到方向。 现在，她好像只对裴医生有爱。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5节 可惜裴医生不能成为她的事业。 正说着话，冯楠楠手机响了，是方延臣来接冯楠楠，已经到楼下了。 这里是白溪的家，方延臣不便上来，黎清壹帮着冯楠楠将行李搬下楼。 “一一要不要跟我们去蓉市玩？”方延臣肉眼可见心情特好，“或者干脆从你那破舞蹈团辞职，跟我合伙，我们一起创业？” “不要。”黎清壹摇头，“我就算辞职也要来渝城，跟裴医生谈恋爱。” “从蓉市到渝城，高铁一个多小时，你可以在蓉市工作，下班以后再来渝城。”方延臣故意逗她，“说不定你都回来了，裴医生还没下班呢。” “车费你给我报啊？”黎清壹才不上他的当。 “行了。”冯楠楠推了方延臣一把，“这么热的天，别在这里瞎聊，有什么话，晚上庆功宴上再说。” “晚上见。”黎清壹跟他们摆摆手，“注意安全。” 回到白溪家后，黎清壹一个人更无聊。 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去躺着睡午觉。 不过昨晚睡太好，一时半会儿没有睡意，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裴医生。 黎清壹灵机一动，决定下午悄悄去接裴医生下班，给他一个惊喜。 想着想着，倒是有了一点睡意，刚迷迷糊糊要入睡，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黎清壹一个激灵，心脏狠狠跳了下。 她皱眉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是磊哥。 黎清壹犹豫了几秒才接起电话：“不是说让我休假……” “一一。”磊哥打断她，“不是休假的事，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不然以后你知道了肯定会骂我。” “什么事？”黎清壹问。 “沐姐在渝城。”磊哥语气低沉。 沐姐叫左沐，是他们舞蹈团的团长。 “她来渝城干什么？”黎清壹莫名心慌。 “好像是肿瘤，肝胆方面的。”磊哥说，“华仁不是这方面的权威吗？她在华仁挂了个专家号。” “我知道了。”黎清壹艰难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她匆忙翻到通讯录，想给左沐打电话，找到号码却又犹豫了。 最后她没有先打电话，而是起床换衣服，打了个车直奔华仁。 她也需要有个心理准备。 很多人都好奇，她当年为什么会在众多选择中，挑了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的那个。 真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左沐。 黎清壹刚上大学那会儿，因为《狐狸精》出圈，受到了不少追捧，她自己也是意气风发，参加过不少比赛，也拿了不少奖。 直到有一次，她在参加比赛的时候，遇到了生平最大的黑幕。 舞蹈说到底是艺术范畴，每个人理解不一样，所以有时候比赛结果和自己看法不一致，黎清壹也不会想太多。 但那一次，黎清壹去参赛的时候，就有人暗示她送礼。 她当时蛮单纯，没听出来。 直到比赛，她排名很靠后。而拿第一名那个选手，直接在台上摔了一跤，身体僵硬，还被评委老师各种夸，说她精神可嘉、感天动地。 黎清壹听笑了，周围选手也在窃窃私语，表示不满。 年少气盛，黎清壹没忍住，在明明黑幕还问她服不服的时候，当众反驳那个评委。 那评委气得脸发黑，马上摔了本子，又问：“还有谁不服？” 刚才还气愤不已的选手，忽然全都换了态度，纷纷表示心服口服。 那评委顿时得意洋洋，指着黎清一顿骂，说她“搔首弄姿”，气得黎清壹差点当场拿凳子砸他。 左沐当时也是评委之一，从一开始对黎清壹评价就很高，这时候站出来拉住了黎清壹，说：“我也不服，这种比赛，我们不参加也罢。” 事后黎清壹才知道得第一那个选手家里背景很强大，左沐因为挺她，还遇到不小的麻烦。 黎清壹很过意不去，左沐却告诉她：“人这一辈子，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后来两人再没联系，黎清壹也不再参加比赛，直到毕业，遇到左沐舞蹈团招人，她便去了。 她一直觉得，她们应该是一样的人。 所以这次，黎清壹很失望。 但现在，她才意识到，可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到医院后，黎清壹才给左沐打电话。 通是通了，却没人接。 黎清壹更加不安，犹豫一下，直接去了肝胆胰外科的门诊。 华仁名声在外，候诊大厅里熙来攘往，她来回穿梭好几遍，确定左沐不在，愈发着急。 黎清壹又拿出手机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正在焦虑，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鼻端传来清凉的消毒水味。 黎清壹抬头一看，裴弦穿着白八卦，正拉着她：“出什么事了？” “我……”黎清壹犹豫一下，说，“你去忙吧，没什么大事。” “过来。”裴弦将她拉到步梯通道口，这里没什么人，不放心地问，“到底怎么了？” 怕他担心，黎清壹也不浪费时间，简短地说了下：“我现在找不到人。” “我知道在哪里。”裴弦直接拉着她下楼。 华仁门诊和住院部之间有绿化带，还有个小花园，裴弦带黎清壹到小花园前，示意她看里面。 花园角落，左沐正在痛哭，一个男人在旁边安慰。 黎清壹认得那是她老公，转头问裴弦：“她是你的病人吗？”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下意识便以为左沐是裴弦的病人，所以他才认识。 “是我老师的病人。”裴弦很忙，快速道，“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但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知道。” 话音刚落，他手机就响了。 “你快去忙。”黎清壹急忙推他，“不用管了。” “好。”裴弦摸摸她脑袋，转身走了。 黎清壹没有去打扰左沐，选了个能看到他们的位置坐下来。 这个时候，她的安慰，当然比不上她老公的安慰有效。 不知道坐了多久，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黎清壹抬头看到裴弦，愣了下：“你怎么……” “去我车里坐。”裴弦将车钥匙塞她手里，匆匆道，“她会在华仁住院等结果，不用担心找不到人。” 黎清壹这才意识到自己选的位置能晒到太阳，已经满头大汗。 “我现在就去。”她并不想打扰裴弦工作，非常听话地去了停车场。 上车打开空调后，才发现热得有点头晕。 黎清壹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想这些年的生活，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迷迷糊糊甚至好像还睡了一觉。 直到裴弦拉开车门坐进来，她还有点懵：“不是让你……” “对不起。”裴弦在同时开口道歉，“我加了会儿班，下班晚了。” 黎清壹一看时间，才意识到已经7点多了。 “我好像睡着了。”黎清壹看着裴弦，有点震惊自己这时候竟然能睡着。 “没中暑吧？”裴弦伸手摸摸她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黎清壹摇头。 “对不起。”裴弦再次将黎清壹拥进怀里，“没能照顾你。” 早就知道医生这个职业很忙，对家人照顾不周。可裴弦也没想到，刚开始谈恋爱，黎清壹都到医院了，她明明那么难过，他却连抱她的时间都没有。 黎清壹脑袋抵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闷闷地喊了声：“裴医生。” “嗯？”裴弦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当医生很难吧？”黎清壹问。 裴弦垂下头看她，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只是遇到一个朋友生病，就这么难过。”黎清壹也抬头看他，“当医生每天要遇到那么多病人，可能有家人、朋友、或者某个能让你起共鸣的陌生人……裴医生心思那么细腻，连一个病人躲在哪里哭都记得，一定常常觉得很难过吧？” 裴弦怔怔看着她，心口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发酵膨胀，满得快要溢出来，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很多人以为，医生看多了生死，就变得麻木了，其实并不是的。看得越多，他反而越难过。 他没跟人说过，也不奢求别人理解。 可这世界上，似乎一定会存在一个人，是你不说，她也懂的。 “以后，裴医生要是难过了，就跟我说。”黎清壹在他心脏的位置亲了下，“我负责逗你开心，我有好多逗人开心的本事呢，好不好？” 裴弦紧紧将她按在怀里，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好。” 第017章 晚上的庆功宴，黎清壹自然没去。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6节 她缠着裴医生问了许多肝胆方面的问题，虽然好多没听懂，但似乎只要多记住一点，心里就更有底气一点。 晚上十点多，左沐才给她回了微信，说白天很忙，没看手机。 黎清壹也不戳破，尽量用淡然的语气说，听说她来渝城治病，想去看看。 这事肯定是躲不过的，左沐也没拦着，给她报了病房号。 第二天，黎清壹特意挑了身漂亮裙子，带上一束左沐最喜欢的粉百合，来到医院。 左沐的检查结果没那么快出来，现在只是简单用一些药，控制表面症状，行动还比较自由。 她老公出去采购物资了，这时候只有左沐在，黎清壹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她站在窗户边，正望着远处的山出神。 左老师一直向往自由的灵魂，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偏要将这样的人困在这小小的病房里。 黎清壹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敲敲门走进去，声音轻快地喊了声：“沐姐。” 左沐回过头来，看到她的瞬间，本来有些茫然空洞的眼底，迅速亮起一丝光彩，笑道：“一一你可太懂我了。” 黎清壹将花放在床头柜上，也笑着道：“左老师这话没头没脑的，夸得我有点脸红，我做什么了？” “无论是人还是花，都好美。”左沐靠在窗户边上，看看花又看看黎清壹，“左老师一生爱漂亮，即便生病了，也讨厌那些哭哭啼啼来见我的人，就爱你这样的。” 身为团长，左沐的工作其实也很忙，她要应付很多事，常常不在团里。 黎清壹最近参加活动少，仔细算来，两人快有一个月没见着面了。 她明明记得，一个月前见到的左沐，还光鲜亮丽，气质迷人。 这会儿再看，竟已经判若两人。 她卸了妆，脸色枯黄，乍一看像是胖了几分，仔细看却不是胖，而是有些浮肿。 对一个爱漂亮的舞蹈家来说，这真的很残忍。 “我才不是因为要来见你才打扮的呢。”她既然说了不爱哭哭啼啼，黎清壹便也不提那些，故作轻松，“偷偷告诉左老师一个秘密……对了，你要不要先猜猜？” “你这皮丫头！”左沐被她逗得想打人，倒是真心实意笑了出来，“以后你男朋友可怎么受得了？” “我男朋友可喜欢我了。”黎清壹得意地歪头，要是有尾巴，估计已经翘上天了。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左沐摇摇头，“我还想说给你介绍一个呢。” “那可用不着了。”黎清壹看看病房里其他人，压低声音道，“偷偷告诉左老师，我男朋友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真的吗？”左沐有点惊讶，随即眼睛又亮了一下。 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想找个依靠。生病当然就是最脆弱无助的时候，虽然其实医生救治病人，都会尽全力，不会区别对待。但如果在医院能有个熟人，莫名就会觉得安心一些。 黎清壹告诉左沐这事，也有想给她心里安慰的意思。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一群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是每天的例行查房。 裴弦竟也在其中。 其实黎清壹还真不知道他会来，昨天他只说左沐是他老师的病人，可能是跟着来学习的。 两人对上视线，裴医生平静无比地转开头，高冷得要命。 黎清壹没想打扰他工作，但仍忍不住暗笑，昨天也不知道是谁，热情得要命，在车里亲了她好久。 “最帅那个，就是我男朋友。”黎清壹贴着左沐的耳朵低声道。 左沐急忙探头看了几秒，冲黎清壹竖起大拇指。 前面病床的病人已经做过手术，医生了解情况久一些，好一阵才来到左沐这里。 “昨天收治入院的……”管床医生快速说明左沐的情况，“现在还有几项检查结果没出来。” 最前面的老专家点点头，询问了一下左沐现在的感受，安抚道：“别太紧张，晚一点结果出来再看。” 临走的时候，却又叮嘱左沐少下床走动，最好静卧。 稍微有点经验的便知道这是情况比较严重的意思，左沐眼底的光瞬间散去一大半，面上勉强维持着淡定：“你男朋友真帅，我们一一魅力还真是大啊，出个差就拐走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见裴医生第一天，就感觉像认识他十年了一样……”黎清壹便将自己和裴弦的故事跟她讲了一遍，但其实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左沐的老公这时候回来了，黎清壹跟他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但她出了医院却直接拐进旁边的小甜品店，一直坐到中午，才又回医院，准备去找裴弦。 结果到了值班室，却没看到裴医生。 “黎小姐？”陈度倒是刚好在，看到她急忙迎出来，低声道，“还没对裴医生死心呢？” 黎清壹一愣，才意识到应该是裴弦还没告诉同事们，他俩已经在一起了。 可他不是说，出去约会的攻略，是向陈度请教的？ “裴医生那么帅，我怎么舍得死心。”黎清壹犹豫一下，也没有说破，“陈医生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陈度有点为难，但他没办法对救命恩人撒谎，最后还是如实道：“刚才有个姑娘找他，可能是告白……在那边。” 他指的是楼梯方向。 黎清壹道过谢，来到楼梯口，轻脚轻手朝下走了几步，果然听到有说话的声音。 她蹲在扶手旁，悄悄伸头出去看。 一个长发女孩正激动地跟裴弦说：“……你以前说医生不能和患者谈恋爱，现在我不是你的患者了，为什么还不可以？” 裴弦刚要说话，似有所感，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黎清壹急忙一个后仰，躲开了他的视线。 她捂着心口，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裴弦什么都没看到，只得收回视线。 对面的女孩得不到回应，更焦躁了，声音都拔高不少：“裴医生，你不要拿什么我对你不是爱情只是依赖来敷衍我，我对你是不是爱情，我自己清楚……” “我没有否定你的心意，我相信你的感情，也很感恩你的欣赏。但是……”裴弦态度还是维持在比较温和的状态，“我上次不仅说过医生不能和患者谈恋爱。还说过，即便你不是我的患者，我们也没可能。你不能断章取义，只听自己想听的。” “我不信。”女孩瞪着眼睛道，“你还说你暗恋一个女孩好多年，却连一张照片都拿不出来。” “不是拿不出来。”裴弦说，“只是很抱歉，我不能给你看她的照片。” “为什么？”女孩问。 裴弦不回答。 两人对峙一阵，女孩想到什么，眼眶慢慢红了：“你是在撒谎，还是怕我去找那个女孩？” 沉默一瞬，裴弦说：“我从来不撒谎，确实有暗恋的人。” 这就是裴医生，他好像永远耐心温和，不说伤人的话，可温柔的刀扎人更疼。 女孩终究是没忍住，哭着往下跑远了。 裴弦轻轻叹口气，朝着楼上走回值班室。 第018章 值班室空无一人, 医生们都去吃饭午休了。 裴弦在座位上给黎清壹打了个电话，那边半晌才接起来。 “裴医生不用工作吗？”黎清壹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过来，“竟然上班时间给女朋友打电话, 我要向你们院长投诉。” 裴弦哭笑不得：“现在是下班时间。” “啊？”黎清壹才发现的样子，“这么快就中午了？早知道该等裴医生一起吃饭的。” “你不在医院？”裴弦问。 “我看完沐姐就回来了。”黎清壹说，“裴医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留在医院干嘛？” “是裴医生的错。”裴弦放柔了嗓音，“等下班给你买玫瑰酒酿小汤圆赔罪。” “好啊。”黎清壹答应一声, 又催道，“你是不是刚下班，还没吃饭？快去吃点东西吧, 下午不是还有手术吗？” “行。”裴弦叮嘱道，“你也要好好吃饭。” 黎清壹答应一声，挂上电话，深深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明明该直接上前质问的，她现在才是裴弦的正牌女友。 可是, 心里就是底气不足。 裴弦暗恋了好多年的人, 肯定不可能是她。 陈度医生跟裴弦关系那么好, 却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还有那些提前做好的游玩攻略，真的只是碰巧吗？ 黎清壹想起她刚跟裴弦在一起那天晚上, 回去跟白溪一说，她当时特别震惊，脱口道：“你俩也太儿戏了, 了解彼此吗？就这么在一起了？” 好像在她刚开始跟裴弦表白的时候, 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你了解我吗？知道我私下里是什么性格、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什么都不了解, 你哪里来的喜欢？” 她当时还很自信地告诉裴弦, 只要给她一天时间，她一定能了解清楚。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现在黎清壹才明白，了解一个人，好像真的很不容易。 她自认为这几天跟裴弦在一起，还挺舒服的，裴弦对她也很好。 可是，他心里却在暗恋着另一个人？ 或许，情况稍好一点，裴弦曾经暗恋一个人很多年，但是在遇到她以后，就移情别恋了？ 那他的感情转变也太快了，值得信任吗？ 也或者，是裴弦骗那个追求者的？可他说他从来不撒谎。 如果他真的骗人，却说自己从来不撒谎…… 黎清壹忽然明白了，她不敢面对裴弦，好像还不仅仅是因为裴弦到底有没有在暗恋另一个人，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问过后可能发生的情况。 就她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来说，分手，不甘心；不分手，更不甘心。 黎清壹自己都惊了一下。 她其实算是一个有点精神洁癖的人，对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要求很高。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7节 以前追她的人很多，偶尔也会遇到感觉还不错的。 可但凡那些人人品有一丝瑕疵，或者她觉得三观不合，马上就会抽身离开。 冯楠楠她们一度很担心，认为她这样会孤独终老。 毕竟，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完美的人？刚刚好就和她三观一致，还毫无瑕疵？ 遇到裴弦，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个恋爱脑。 居然都不问一句对方的感情史，就不管不顾地一头栽进去，搞得进退两难。 现在情况就很尴尬，黎清壹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松开手的时候，她感觉到旁边点单台的小姑娘在偷偷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坐了半天，啥都没点，还焦头烂额的模样，估计在别人眼里狼狈死了。 黎清壹还是好面子的，赶紧整理好头发，优雅地起身去点了一份玫瑰酒酿小汤圆。 中午大家都吃饭去了，甜品店生意一般，小汤圆很快就送上来。 干净的瓷白小碗里，装着软糯q弹的白色小汤圆和酒酿，上面撒着红色的玫瑰花瓣和枸杞，红与白的碰撞，对比鲜明、漂亮。因为冰镇过，碗周围还有水汽，正适合这火热的天气吃。 黎清壹尝了一口，确实冰冰凉凉的，汤圆口感不错、酒酿很甜、玫瑰的香味也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上次裴医生买的好吃。 她再次叹了口气，放下勺子，继续看手机。 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想找个人说话，戳来戳去，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聊天对象。 很简单，她知道问谁，结果都一样——让她问清楚，然后分手。 想她号称狐狸精这么多年，轰轰烈烈追一个男人，结果满打满算，也就谈了三天恋爱。 这时候分手，她真丢不起这人。 黎清壹郁闷地将手机放到旁边，硬着头皮吃小汤圆。 手机界面长时间不用，自动出现屏保，黎清壹咀嚼的动作一顿。 她的手机屏保昨晚才换，是昨天去江边玩时，跟裴弦拍的自拍。 她在看镜头，裴医生却在看她，那眼神分明就很深情。 到底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还是裴医生其实是个演员？ 黎清壹正难受，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吓她一大跳。 电话是方绍熹老师打来的，询问左沐的情况。 昨天晚上怕打扰大家情绪，黎清壹没去庆功宴。因为不清楚左沐的具体情况，也是只说有事，没提这茬。 但是，方延臣跟冯楠楠这对小情侣，今天要去蓉市。 上次方老师和左沐联系，得知她在蓉市，要待一段时间，就特意就让小两口给她带了些特产。 小两口去了之后没找着人，才知道左沐生病了。 方绍熹得知黎清壹的男朋友是华仁的医生，而且已经知道左沐生病，就先给她打电话问问情况。 “现在检查结果还没出来。”黎清壹说，“上午我问了下，今天下午应该能出结果，我现在还在医院外面，等下再去看看。” “那我过去找你。”方绍熹不放心。 黎清壹给他报了地址，暂时从裴弦的事里抽身出来。不管怎么说，先等左沐结果出来再说吧，倒不是说要找裴弦帮什么忙，就是免得大家碰上尴尬。 渝城交通不好，方绍熹出门不久还碰上一起车祸，堵车堵了两个小时，到医院都下午四点了。 “说下午出结果，是不是这会儿已经出了？”方绍熹急急问道。 黎清壹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先问下。” 她给裴弦发了条信息，对方没回。 “他今天下午有手术，估计还没下来。”黎清壹知道裴弦很忙，倒是不会多想，“要不，我们直接去问问？” 方绍熹自然没意见。 两人朝医院走去，天气很热，黎清壹领着方绍熹尽量往有树荫的地方走。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两个声音都有点耳熟。 黎清壹下意识拨开花丛看了一眼，居然是裴弦的老师陶醒老专家和左沐的老公。 莫非结果出来了？ 黎清壹心里一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下意识没有说话。方绍熹认识左沐老公，见她这样，也没吭声。 小花园里沉默了几秒，左沐老公涩声问道：“肝移植？” “这只是最坏的情况。”老专家安抚道，“现在还要再等最后两个指标，或许手术就有机会。只是你一定要问，我就先跟你说一下，至少不是全无希望。现在肝移植的手术，也比较成熟了。” 黎清壹和方绍熹对视一眼，都愈发不敢吭声。 知道左沐情况严重，但之前总还抱着一丝希望，没想到好像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我明白。”左沐老公自然更加痛苦，他狠狠搓了一把脸，再问，“如果真的需要肝移植，是不是要很多钱？□□……也需要花钱买吗？” “肝移植的费用确实不少，但□□的话……得看是哪种情况。”陶醒耐心解释道，“我们国家是不允许器官买卖的，只能捐赠。如果是亲属捐肝，只需要手术的费用，如果是陌生人捐肝，可能需要一些保存的费用……其实都还好，不算太贵。” 左沐老公点点头，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老专家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这很难，但作为家属，你要振作起来，给病人希望。” 左沐老公没吭声，在陶醒想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又叫住他：“陶教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老婆真的需要肝移植，到时候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他磕巴了好几次，像是实在不好意思说。 “没关系。”陶醒见过的病人多了，能猜到他的顾虑，鼓励道，“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做医生的，肯定是以病人和家属为先。在法律法规允许的前提下，能做到的，医院一定尽力。只是，即便是亲属捐肝，也要先配型，不是谁的肝都能用。” “好。”左沐闭了闭眼，一咬牙快速道，“要是我老婆真的需要肝移植，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们告诉她，我做过匹配了，但是不合适？” 老专家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微微愣了下。 “我不是不想救我老婆。”左沐老公赶紧解释，“可是，如果我们都上了手术台，下不来，到时候家里的老人怎么办？谁照顾呢？如果我不去捐肝，她心里肯定又会难受……” 黎清壹脑子里“嗡嗡”直响，没听清后面左沐老公又说了什么，也没听到老专家的回答，大脑乱成一团。 她跟着左沐认识已经好些年了，虽然不常见左沐老公，但一直知道两人关系非常好，他们连孩子都没生，就是想过二人世界。 在今天之前，黎清壹一直以为，他们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当然，理智点来说，左沐老公说的也没错。 很现实的问题，生大病要用很多钱，家人需要照顾。如果两个人都出事，谁来挣钱，谁来养家？ 抛开这些不谈，即便左沐老公只是单纯不想捐肝，她也可以理解。 毕竟是在自己身上摘一块器官下来，虽说肝脏可再生，可风险也不小，捐肝的人也可能下不了手术台。蝼蚁尚且贪生，谁不惜命？ 问题是，现在左沐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老专家也说了，肝移植是最坏的结果，说不定只需要手术就可以。 所以，何必这么早就做这样的决定呢？ 往好了想，左沐老公或许不是怕死，只是比较理智，提前做好防备。 毕竟他哭得那么厉害，看着是真难过。 可黎清壹心里还是梗得慌，像堵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如果她是左沐老公，她做不到在有机会救自己另一半的情况下，试都不试就放弃，那她余生可能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这件事情。 如果她是左沐，她不希望另一半捐肝救她，她也宁愿自己伴侣好好活着，能照顾好家人。可是，前提是，另一半有任何事情，都直接告诉她，不要有隐瞒。 难道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 裴弦不跟她说他曾经暗恋过一个人的事，是不是也是怕她难受？ 老专家和左沐老公都离开了，黎清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方绍熹。 “回去吧。”方绍熹转身朝医院外面走，“既然结果还没有出来，我明天再过来看小沐。” 两人沉默着往外走，这次连黎清壹都顾不上太阳不太阳了，到了医院门口，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这件事情……”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他们想问的，都是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左沐。 瞒着她，心里过意不去。 告诉她，又怕她难过。 黎清壹忽然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做到事事坦诚，这让她心里更堵了。 “算了。”方绍熹最后道，“暂时不要说，先等结果出来看看。” 黎清壹点头，两人垂头丧气地各自离开。 黎清壹刚回到白溪家，就接到白溪的电话，说她今天要加班到很晚，让她不用等她吃饭。 白溪不回来，别说吃饭，黎清壹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她窝在沙发上，拿手机搜肝移植。 看了很多资料，心里却越发空荡荡的。 看着看着，手机弹出来一个消息提示，是裴弦发来的，问她在哪里。 黎清壹看着那条消息，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可能是她太久没回，裴弦等不及，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黎清壹接起来，硬着头皮故作淡定：“我刚到家，不想出门了。” “我在你楼下。”裴弦说。 黎清壹顿了下，跑到卧室窗户朝下看，果然看到裴弦站在树荫下，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她没办法，只得挂了电话下楼。 裴弦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黎清壹一看，是玫瑰酒酿小汤圆，鼻子顿时就有些发酸。 她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裴弦，之所以一直拖着不问，无非就是不想分手。明明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在一起才几天时间，她怎么就陷得这么深呢？不过，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等这件事情结束，就和裴弦说清楚的决心，不能这样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 “心情不好？”裴弦注意到她表情不对，伸手将人抱在怀里。 黎清壹下意识想挣扎，他却又问了句：“是因为你们左老师吗？” 黎清壹挣扎的动作一下顿住，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借口，拼命点头，放任自己在裴弦怀里哭出来，还抽抽噎噎地问：“左老师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吗？”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8节 “又重新做了个检查……”裴弦看她哭就心疼，紧紧皱着眉，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没来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情况？” “我今天碰到陶老先生和沐姐老公了……”黎清壹将她听到的事情说了，然后抬头看着裴弦，“如果是我生病……” “别说傻话。”裴弦眉头皱得更紧，一把捂住她的嘴，“不管你需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不是想问你会不会为我捐肝。”黎清壹听到他这样回答，心里说不上为什么，反而更加难受了，“我是想问，你会瞒着我吗……你会以为我好的名义，瞒着我一些事情吗？” 裴弦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想了想才说：“不会。” 黎清壹怔怔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相信他哪句话。 “别难过了。”裴弦却只当她还在担心左沐，用力将人抱进怀里，安慰道，“我看过左老师的结果，觉得情况或许没有那么糟糕，常规手术还是有机会的。当然，这个要等专家会诊过后，才能完全确定，毕竟我还没有他们经验丰富……但即便是需要肝移植，至少说明还有机会，远不到最坏的结果，不是吗？我们医院做过的肝移植手术也不少……” 黎清壹安静地听着他说了好多话，最后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黎清壹打起精神，推开裴弦，“快回去吃饭吧，我没事了，就不陪你吃饭了。” 裴弦伸出手指，一点点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那认真到近乎虔诚的模样，让黎清壹有种他真的好爱她的感觉。 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裴医生的感情就是来得这么快？ 可哭这一场已经消耗掉黎清壹几乎所有力气，她今天实在没有力气再问什么，和裴弦打过招呼便直接上楼了。 裴弦总觉得黎清壹今天有点不对劲，但是又想不出他们之间有任何问题，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能是左沐的问题。 毕竟，他知道，左沐对黎清壹来说，真的很重要。 第二天，裴弦一到医院便先去看左沐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情况比想象中稍微好一点。 裴弦和老师稍微沟通了一下，都觉得应该可以不用肝移植，但还是要等会诊结果。 “不管选哪种治疗方案，她这台手术都会很复杂，你到时候也参加吧。”陶醒对裴弦道，“能抽出时间吗？” “能。”裴弦已经有准备，“谢谢老师给我学习的机会。” “不是，我可不是叫你来学习的，你现在已经不缺机会了。”陶醒笑道，“我叫上你，是因为裴医生心细手稳，乃华仁肝胆外科的天才一把刀。” “老师……”裴弦无奈，“您非要这么取笑我吗？” “不是取笑，我认真的。”陶醒收起玩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年轻、体力好、技术拔尖，到时候需要你出大力，明白吗？” 裴弦也认真道：“我一定会尽全力。” 别人不知道，他其实也很感激左沐。 “那我就放心了。”陶醒非常满意，“等一下的会诊，你也来参加。” 因为多了左沐的手术，裴弦就需要把自己手上原本的事情先忙完，压缩出时间来。 今天的查房，他都没去左沐那边，中午也只匆匆扒了两口饭。 到晚饭时，他看手机，才发现一整天没和黎清壹联系，她也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 裴弦觉得有点不对劲，给黎清壹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里，她没有回复。 裴弦想了想，端着盒饭边吃边来到病房区，路过左沐病房的时候，他朝里望了一眼，结果刚好和黎清壹对上视线。 病房里还有方绍熹和另外几个人，明显是来探望左沐的。 裴弦松了口气，她没事就好。 他刚要离开，黎清壹走了出来。 “我刚看到消息。”黎清壹低声说，“正准备回。” 走廊人来人往，但都只当是病人家属在向医生询问病情，没有多想，只是看到两个高颜值的人站在一起，还是不免多看两眼。 “没事。”裴弦觉得自己想多了，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路过。” 黎清壹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盒饭：“你就吃个？凉了吧？” “还好，这天气也吃不了太热的。”裴弦看了她一眼，“你们吃了吗？” “等下方老师请客。”黎清壹看好多人都朝他们这边望，催他道，“你快去忙吧，我这边没事。” “行。”裴弦也不想在医院被人围观，“别着急，手术方案已经定下来了。” “我知道，陶教授来过。”黎清壹点点头。 裴弦也没别的事了，想了想，补充一句：“今天晚上我夜班……明天找你。” “好。” 从病房区离开，走了几步，裴弦回头一看，黎清壹还站在门口。 应该没什么事，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他手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也来不及多想。 今天晚上特别忙，急诊那边收了三个病人，都需要肝胆外科的医生。 还有一台紧急手术，做了好几个小时，裴弦最后从手术室出来，甚至有点头晕。 刚好是交班时间，他一边靠在一边墙上恢复体力，一边摘了眼镜，指腹反复搓揉眉心。 “我们裴医生真的，长得太好看了。”陈度在旁边打趣，“别的医生值完夜班下来，都是邋里邋遢、脏兮兮、臭烘烘的，只有裴医生，像个病美人，随便一靠，就让人情不自禁想保护，难怪那么多人追着不放……” “滚！”裴弦打了他一下，累得不想说话。 陈度笑道：“难道不是？一中午来俩大美女，一个赛一个漂亮。对了，裴医生你是怎么选的？不会还是一个都没选吧？也太伤美人的心了。要我说，那位黎小姐就不错，你……” “等等。”裴弦心里忽然一跳，“什么时候来俩大美女了？我今天中午……” “不是今天中午。”这两天两人分别值夜班，见面就交班的时候，没怎么说上话，陈度惦记着黎清壹救他的恩情，总想帮一帮忙，见针插缝地提，“周一，你那个病人宋薇……” “周一那天中午，一……黎小姐来过？”裴弦想起来了，黎清壹大不对劲，好像就是从周一中午开始的，“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宋薇找你表白的时候啊。”陈度也有点疑惑，“你没见到她？她明明说不会放弃的……” “这是昨晚收治的病人。”裴弦打断他，快速道，“来，我给你说一下情况。” 陈度：“啊？” “别啊，快点，我困死了，要回去休息。”裴弦拉着他，将病人情况交代清楚，然后头也不回地去换衣服。 周一那天中午，黎清壹明明来找他了，他给她打电话，她却说她回家了。 只能是听到了什么，不开心了。 那天宋薇表白的时候，有一个瞬间，他觉得黎清壹好像就在附近，但他没看到人也就没多想。现在看来，她当时确实在附近。 黎清壹一直都很自信，她不会因为宋薇生气，只可能是……听到他说有暗恋的人，所以难过了吧。 也不知道她这两天暗地里有多伤心。 那天她痛哭，必然不仅仅是因为左沐，也不知道私底下会不会偷偷哭。 如果是平常，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来问他。 可刚好遇到左沐的事情，她难免想得多一些，可他却什么都没发现。 裴弦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直接打了个车，到白溪家楼下后，才给黎清壹打电话。 “裴医生？”黎清壹倒是很快接了电话，“这么早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左老师……” “不是。”裴弦说，“我在你楼下，下来吃早餐。” 黎清壹支支吾吾道：“我，我吃过了，你刚下班吧？要不还是……” “我已经连轴转超过24小时了，实在没力气上楼去找你，现在外面的气温35度。”裴弦低声道，“你不下来，我就一直在这里站着。” 黎清壹：“……” 没多久，她还是下来了。 裴弦上前拉住她就走。 “不是。”黎清壹挣了下，可惜力气比不上他，还是被拉着走了，只得问道，“你怎么了？要干什么？” “带你去看一个东西。”裴弦说。 黎清壹还想问什么，两人来到门口，裴弦拦了辆车租车，直接将黎清壹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上去。 “裴弦……”黎清壹有点恼了。 裴弦跟司机报了地址，然后转头看着黎清壹，说：“你信我，我不会害你。” 他熬了个通宵，还是高强度的工作，这会儿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冒出一层青茬，显得有点颓废，神情也很颓，一点都不像那个高冷的裴医生。 黎清壹一下又心软了，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扭头看向窗外。 好在路上没堵车，很快到了目的地。 黎清壹跟着裴弦下车，直接上了路边一部电梯。 出电梯后，却看到一个小区的入口。 裴弦刷卡进去，黎清壹有点懵，慢半拍地问：“这是哪里？” 裴弦带着她走进一栋单元楼，按下电梯说：“我家。” 黎清壹一愣，有点慌：“裴弦！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去你家的。” 电梯来了，她果然不肯进。 裴弦叹了口气，问：“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认识你们团长吗？” “什么意思？”黎清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下又没抓住。 “周一那天，我碰到你的时候，你只说你们团长生病了，你找不到她。”裴弦再次拉着黎清壹进电梯。 这次她没有反抗。 是啊，她只说那件事，没给他看照片，甚至连左沐的名字都没提。 医院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裴弦怎么知道她说的人是谁？ 电梯到了，裴弦打开自己家门。 黎清壹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裴弦家不算大，一眼看去干净整洁，但她现在没有心情细看。 “你想让我看什么？”黎清壹问。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19节 “这边。”裴弦推开书房门。 黎清壹站在门口朝里一望，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以前有些反响不错的舞蹈，曾出过一些周边。 裴弦书房有个柜子，里面全是她的周边！ 第019章 黎清壹已经傻了, 这不是该粉丝才有的行为吗？ 裴弦难道是她的粉丝？ 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跑进去，不敢置信地将那些周边拿在手里细看，她《狐狸精》装扮的玩偶、《青竹》的扇子、《雀灵》的书签……全都是真的, 全都有！ 有一些周边她自己甚至都没有印象，他这里也有。 “你……”黎清壹回头看着裴弦，依然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医生跟粉丝这个词，就完全不搭。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裴弦迎着她的视线, 肯定地说，“我暗恋了很多年的人，是你。” “我……”黎清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脑子里混沌一片，只会反问，“怎么会？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 “你到外面坐一下。”裴弦拉着她坐到客厅沙发上，说，“我去洗把脸再回来和你说。” 黎清壹这才想起他刚刚通宵工作回来，眼睛都通红的, 顿时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跟过去在洗手间门口道：“要不, 你先睡一觉吧，有什么话等你睡醒再说。” “等我一下。”裴弦在流水声中说, “不和你说清楚，我也睡不踏实。” 黎清壹只好回去坐下来，还是觉得很玄幻。 裴弦竟然暗恋她好多年？ 他们分明都不认识, 第一次在医院偶遇的时候, 他也高冷得要命, 别说喜欢好感, 完全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而且，她说喜欢他，想追他的时候，他分明也一直在回避。 这哪里有半点暗恋的样子？ 不过，他对她倒确实不错。 仔细想来，她受伤他会着急抱她；她被李茹昕为难，他花大价钱帮她撑场子；她爱美不想用药，他就套路她；还有，他那天送她的那束蓝色玫瑰花，其实是永生花，他好像知道她对花粉有点过敏，所以在医院那次他会把花都拿走；他还知道她爱吃玫瑰酒酿小汤圆……他竟然真的暗恋她？！ 裴弦从洗手间出来，坐到黎清壹身边。 黎清壹扭头看他，有好多问题，却愣是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在医院见面那天，是我设计的。”裴弦却像是知道她心里的困惑，第一句就解释了她最大的疑问。 但他的回答，让黎清壹更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医院？” “我不知道你会来医院，是你来的时候，我刚好看到了。”裴弦提醒她，“你出电梯的时候。” 黎清壹想起来了，那天她出电梯的时候，确实有几个医生走过去。她当时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眼神很有侵略性，但她去找的时候又没找到人，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竟然不是？所以当时是裴弦在看她？ “然后你来找陈度，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裴弦继续道，“我提前去开水房，制造了‘偶遇’。如果你不进来，我也会出去，刚好碰到你。” 黎清壹眼睛越瞪越大。 开水房见到那次，不得不说，确实让黎清壹印象深刻。当时裴弦浑身上下每一点，都完美戳中她的性癖，让她对裴弦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竟然是裴弦故意而为之？他对她也太了解了吧！ “但是，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黎清壹不懂，“你直接和我打招呼不行吗？还表现得那么高冷，故意吊着我吗……” “因为你说过，你注重第一眼的感受，如果第一次见面，对方不能给你留下深刻印象，你便很难再喜欢上那个人。”裴弦说，“如果我只是以一个粉丝的身份和你打招呼，在你心里的神秘感会下降很多……” “不是，等等。”黎清壹实在忍不住，“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她不否认，她确实有点颜控，所以第一印象在她那里还挺重要。但那又不是绝对标准，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三观和人品。 “一次采访。”裴弦倒是记得很清楚，“《狐狸精》刚出圈的时候。” 黎清壹接受采访的次数不多，他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 那会儿她才大一，可能中二病来得有点晚，就爱整点与众不同，人家问她对喜欢什么样的人，她就胡诌一通，第一印象的话确是她说的。 “采访的话，都是忽悠人的，怎么能信呢？”黎清壹捂脸。 裴弦：“……” 顿了顿，他又说：“但是，如果我那天以粉丝身份跟你打招呼，你还会对我有不一样的想法吗？你会不会有偶像包袱？” 黎清壹认真想想，如果她跟裴弦不是在那种情况下见面，裴弦又自称是她的粉丝……她还真的可能会有偶像包袱，不好意思对粉丝下手。 “我信你是我粉丝了。”黎清壹心情复杂，“还真是把我研究得透透的。” “我也很无奈。”裴弦苦笑一声，“谁让你那么健忘呢？” “什么意思？”黎清壹听出这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莫非，我们以前还有别的故事？” 裴弦看她一眼：“你真不记得我了？” “我们以前还真见过？！”黎清壹比他还惊讶。 裴弦：“……” “你说说吧。”黎清壹抓着他手臂摇了摇，心里既好奇又茫然。 能让她一见钟情的裴弦，她怎么可能见过了，却不记得呢？ 裴弦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满都是拿她毫无办法的无奈和宠溺：“15年那会儿，你在蓉市有个演出，那天现场还出了点事故，你还记得吗？” “记得。”黎清壹点头，“那天的演出场馆起火……你当天也在？” “我不仅在，还……跟你有过接触。”裴弦不解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记得还是记不得？” 如果记得火灾，又怎么会不记得他呢？ “我记得有火灾，但不记得火灾现场的事了。”黎清壹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详细跟我说说？” 裴弦微微皱眉，还是详细说了。 他从黎清壹《狐狸精》出圈就开始关注她，但一直没看过她的现场。那次她在蓉市演出，他刚好也在那边出差，有点时间，便买了票过去看。 黎清壹的表演结束后，裴弦就没有心思再看其他表演了，他想去后台找黎清壹，看能不能和她说上话。 可他刚悄悄潜到后台，忽然闻到一股呛鼻的味道。 浓烟席卷而来，有人在喊“起火了”，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黎清壹刚下舞台，又跑回去，站在舞台上疏导大家离开。 本来混乱的人群在她声嘶力竭的呼喊、和现场工作人员的安排下，终于变得有序起来。 大部分人都安全退了出去，却有一个孩子因为太过害怕，躲了起来。 场馆内没有电，又充满浓烟，裴弦和黎清壹用了好久才找到那个孩子。 找到孩子的时候，黎清壹已经开始呼吸不畅，让他们先走。 裴弦背着孩子，半抱着她，终于是都逃了出来。 黎清壹一出门就晕了，裴弦将她送上救护车，本来是想跟着去的。但老师打电话过来，他们医院那边也有急事，他只得先回去。 不过，从火场逃出来的时候，黎清壹为了保持清醒，跟他说了些话。说他好帅，她对他一见钟情，想跟他谈恋爱。还把自己电话号码报给他，让他务必记下来加她好友。 裴弦第二天通过新闻知道她没事，松了口气。 本来如果没这个号码，他就会去查那天晚上的医院，直接去找她。 有这个号码后，他便按照她的意思，先加好友。 搜出来的名字和黎清壹对得上，然而他的好友申请，却被她拒绝了。 裴医生大受打击，没有再去找她。 黎清壹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怔怔望着裴弦。 “怎么，这事你也不记得吗？”裴弦问。 黎清壹艰难地吞咽一下，躲开视线，不敢看他。 她记得加好友的事，她在医院醒来，因为吸入大量烟尘，她的声带有些受损，心情正不好，就收到一个好友申请。 对方的自我介绍是：【昨天晚上抱你的人，想和你谈恋爱。】 然后她给对方回的是：【礼貌罢了，千万别多想。】 “我不知道那是你。”黎清壹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裴弦不解：“那你以为是谁？” “一个男明星。”黎清壹简直想哭。 那天的表演嘉宾里，有艺人，其中一个男明星在后台来找黎清壹打过招呼。 一般人这种就礼节性寒暄一下，最多握个手，他却一上来就是拥抱。 黎清壹很不高兴地推开他，不过因为现场人多，她不想影响节目表演，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裴弦发那条信息，被她理解成那个男明星了。 “对不起，我忘记了火场的事。”黎清壹愧疚地低下头，“我有个毛病，过度紧张的情况下，会间隙性失忆。那天晚上的记忆，我只有大火前的，还有就是发生了火灾这事……他们告诉我，我救了个孩子，没提你，我就……真的对不起。” “间隙性失忆？”裴弦眉心紧皱，“那……” “那天在医院的事，其实我也记不得具体细节了。”黎清壹低声道，“要不是林医生告诉我，是你抱我下去的，我也不记得。” 裴弦叹了口气，说：“难怪。” “对不起。”黎清壹再一次道歉，是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逗你玩的，你今天说起这事，我隐约能想起一些片段，确实是我不对。” 难怪她说要追他的时候，裴弦会说他没时间陪她玩游戏。 她在他心里，应该已经毫无信用可言了吧？ “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道什么歉。”裴弦将她抱在怀里，“怪我没有早跟你说清楚，对不起，不知道你会失忆，要是早点问你就好了。” 黎清壹现在当然不会再怪他，分明是见过面的人，她上次也跟人家说想谈恋爱，结果人家找上门来又拒绝。 在裴弦看来，不就是耍着他玩吗？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0节 不跟她计较，那都是裴医生大度。 这事要是换在她身上，她能骂死对方，哪里还可能对他这么好。 “你都不生我的气吗？”黎清壹闷闷地说，“你骂我一顿吧，那样我还好受一点。” “其实，我以前关注你，还真不是出于男女之情的喜欢，只是……单纯的粉丝。”裴弦亲亲她的眼睛，解释说，“真正喜欢上你，就是在火灾现场见面那次……我看过你救人的样子，明白你不是那种会耍人感情玩的人。其实我大概能猜到，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所以，只要我当时给你打个电话，我们就能解开误会。但我怯懦不敢……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生你的气，只是喜欢你。” 他这么深情、这么善解人意，黎清壹真是无颜以对，一把用力抱紧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弦像是也终于松了口气，默默回抱住她，没有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那就地拥抱了一阵，黎清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陈医生，我们在一起了啊？” 没有得到回答，她疑惑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裴弦竟然就这样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他脸色肉眼可见不太好，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疲态尽显，但他的神态是放松状态，好像这样就很安心。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他们之间有误会的，刚刚连轴转了24小时都没休息，就着急跑来给她解释这些。 黎清壹眼眶都红了，本来该叫醒他，让他回房间睡觉的，这会儿却舍不得松手了。 她小心将裴弦脑袋抱在怀里，亲亲他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睡觉。 第020章 黎清壹是被热醒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抱了个暖炉，从头到脚都热得发烫。 这大夏天的，谁给她塞个暖炉？ 黎清壹很不爽地一挥手, 摸到一片弹性极好的肌肉。 肌肉？ 一个激灵，黎清壹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裴弦的脸近在咫尺。 记忆回笼, 她本来是抱着裴弦看他睡觉，但她这几天心里有事也没睡好, 看着看着困意袭来，自己也睡着了，跟裴弦一起滚到妃位上, 地方小，两人只能紧紧抱在一起睡。 在渝城这直逼四十度的高温天气里，这样睡觉，能不热吗？ 他们那时候情绪激动，也没人想起要开空调。 现在裴医生身上的衣服被汗湿透了一半，脸上挂满汗珠, 连额前的头发也湿了, 就这样还没将她踹下去, 也是真爱了。 黎清壹轻手轻脚一点点从裴弦怀里往外蹭，准备去帮他把空调打开。 好不容易爬起来, 忽然听到一声轻笑，同时腰上伸过来一只手，黎清壹莫名腿一软, 又栽回他怀里。 裴弦睁开眼看她, 眼底还能看到明显的红血丝。 “我吵醒你了？”黎清壹有点愧疚, “我去帮你开空调, 你再睡会儿吧。” “我洗个澡再睡。”裴弦跟着坐起来，“身上都臭了。” 黎清壹看他一眼，打趣道：“裴医生偶像包袱这么重吗？” “主要是怕女朋友嫌弃。”裴弦懒洋洋地笑道，虽然看着还是疲惫，但明显感觉得到他心情还不错。 黎清壹还是心疼他，想让他继续睡，脱口道：“不嫌弃。” “当真？”裴弦眯了眯眼。 黎清壹当然只好点头。 下一秒，就被裴医生按在沙发上，低头吻了上去。 黎清壹感受到他嘴里的牙膏味，才后知后觉他刚才回来，洗脸的时候还刷了牙刮了胡子……还说偶像包袱不重。 不过，她很快就没精力想这些了。 裴医生这个吻，和之前的吻都不太一样。 以前可能因为不确定黎清壹到底怎么回事，心里还有负担，他多少有点端着。 现在两个人说开，误会解除，裴医生就……狂野多了，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黎清壹甚至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亲密接触最容易调动人的情绪，黎清壹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激情，心脏砰砰狂跳，身体微微颤抖。 但是……实在太热了。 裴弦松开黎清壹的时候，额头刚好滴了一滴汗下来。 “……” 接个吻接得满头大汗也是没谁了。 裴弦终于舍得放开手，先跑去打开空调，回来看了眼黎清壹，迟疑着问了句：“你要不要……也洗个澡？” 黎清壹低头一看，才发现不仅裴医生衣服被汗湿透了一半，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今天她原本没想出门，所以穿着普通的白t短裤，被裴弦叫下楼的时候，也没想到后来的发展，自然就没顾得上换衣服。 现在被汗湿的t桖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内衣的轮廓。 黎清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忽然一把抱住了胸口。 裴弦愣了下，随即转身抵着空调柜机闷头笑了起来。 黎清壹：“……” 怂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裴弦都那样了不还光明正大地走来走去？ 亏她最初在医院见到裴弦时，第一目标还是想睡他，有贼心没贼胆。 “放心，裴医生上了那么久的班，暂时没力气干坏事。”裴弦可能是怕她不好意思，很快忍住笑，“还是洗一下吧，出了汗不舒服，我去给你找套干净的衣服。” 黎清壹：“……” 不过确实也是，浑身湿哒哒的不仅难受，被空调一吹还有点冷，要是再感冒那就太不值了。 所以，当裴弦拿出一套干净衣服和一张新的毛巾时，她爽快地接了过来。 “这边有个洗浴室。”裴弦将她带到客厅旁边的洗手间，“我在卧室里洗，你洗完敲下门就好。” 黎清壹红着脸点点头，等裴弦回房间才进了浴室。 裴医生看起来是一个人住，浴室里的洗浴用品全是男士专用，好在味道都是清清爽爽的青柠味，夏天用着还挺舒服。 黎清壹洗完澡后，犹豫好一阵，还是将自己的衣服洗了，晾到阳台上。汗湿的衣服就算再晾干穿着也有味，自己男朋友家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去敲裴弦门的时候，还是感觉脸颊发烫。 裴弦看样子早就洗好了，闻声迅速过来打开门，一抬眸整个人呆了下。 舞蹈演员对身材要求高，黎清壹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平日里本就身形纤细，现在她穿着他的t恤，过分宽大，显得腰肢越发不盈一握。裤腿对她来说，更是比阔腿裤还夸张，让那白净匀称的小腿甚至有了伶仃感，看着可怜巴巴的。 她的脸颊也不知道是被热气蒸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都红透了，像一颗漂亮的水蜜桃，仿佛掐一把就能出水。 为了洗澡方便，她还扎着丸子头，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可可爱爱，让人毫无抵抗力。 裴医生刚刚被冷水冲下去的欲望，又有了重新抬头的趋势。 黎清壹被他过分直白的目光看得更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打破沉默：“要不，你再睡会儿？我……” “我刚点了外卖。”裴弦回过神来，“你也还没吃早饭吧？吃点东西再睡。” 话音刚落，他手机就响了，是外卖小哥打来的。 裴弦打开门取来外卖，招呼黎清壹到餐厅一起吃饭。 他点的居然是轻食套餐，然后附带一碗玫瑰酒酿小汤圆。 “所以，你知道我喜欢吃玫瑰酒酿小汤圆和街边小吃……”黎清壹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什么网红店，也没有谁给你攻略。” “当然不是。”裴弦笑笑，“每个姑娘的喜好都不一样，别人的攻略对我有什么用？” 黎清壹：“……那陈度医生？” “陈度医生追老婆的事是真的，但他到底凭什么能打败大帅哥我真不知道。我以前对别人的爱情不感兴趣……”裴弦看她一眼，眼神温柔缱绻，他只对她有兴趣，“而且，这几天我跟陈医生上班时间对不上，几乎没聊过天，也来不及问。” 黎清壹明白他只是没机会说，不是故意瞒着同事们，也就不再问那个蠢问题了。 但有一个问题她还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我，我……不开心了？” 之前有多郁闷，现在就有多尴尬。 明明当时去问一下就有答案的，结果自己脑补一堆，还对裴弦不冷不热，想想都不应该。 果然，爱情会让人降智。 裴弦抓过她一只手亲了亲：“今天交班遇到陈医生，他说你那天来找我，我猜可能你听到我跟宋薇的对话了。” 他顿了顿，又快速补充：“宋薇就是那天你看到那女孩，她之前是我的病人，性格有点偏执。我怕她去找你麻烦，所以没跟她说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黎清壹眨眨眼：“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去医院找你了？” “当然不是。”裴弦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脸颊，“我只是觉得，反正我们很快要离开渝城，没必要……” “不是，等等。”黎清壹太激动，差点被小汤圆呛着，“离开渝城？我们？你要离开渝城？！” 裴弦用一种“不然呢”的表情看着她，再理所当然不过地说：“你不适应渝城的气候，我不离开难道我们要长期异地吗……还是说，你根本没想过要和我长期在一起？” 说到后面，表情和语气都危险起来。 “我没有！”黎清壹急忙道。 裴弦：“嗯？” “哎呀，不是。”黎清壹有点急，也不跟他解释了，“你是医生，说辞职就辞职吗？” “医生当然也可以辞职，不过我这也不算临时起意。”裴弦几口将饭扒完，知道她不是那意思便也不纠缠，“本来是想等左老师的手术之后再和你商量的，现在正好提前问问你，你也考虑一下。” “什么事啊？”黎清壹有点紧张。 “华仁在筹建了两个分院，一个在蓉市，一个在南市，会从渝城调一批医生过去。”裴弦说，“你之前不是在南市吗？我原本申请调去南市的……但我看你那个团待着似乎也意义不大，而蓉市是你老家……你有没有想好，以后要在哪里发展？” 黎清壹震惊地看着他，一时竟忘了回答。 她之前想过，要不要为了裴弦，辞职后来渝城发展。 可实际上，她还停留在想想的阶段，可裴医生，是已经把什么都考虑到，并且做好准备了。 “没事，还有点时间，你慢慢考虑，在左老师的手术之后告诉我就行。”裴弦误会了她沉默的意思，“不要有负担，在你来渝城之前，我就已经报名申请调走了。现在我确定会调走，到去哪里还可以调整。你想清楚，别有顾虑，按自己的心意来。”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1节 “好。”黎清壹本来还有些话想问，这会儿又觉得没必要了，裴弦说得对，她应该想清楚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裴弦将吃剩的垃圾收拾好，说：“我得再睡会儿……” 话说到一半，发现黎清壹下意识跟了过来，他后半句让她随便玩的话便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这几天是不是也没休息好？一起补个觉？” 黎清壹脑子还沉浸在裴弦竟然早就准备调去南市的震惊里，他虽然没说，但自然是为了她。 她真的好感动，追她的人有很多，各种花里胡哨的手段她都见识过，但裴弦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等黎清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裴弦抱在怀里，睡到了他的床上。 虽然床单是新换的，但是她又没通宵，为什么要这时候睡觉！？ 可裴弦抱得她好紧，她又不想动了。 第021章 左沐的手术方案确定下来, 总共要做三次，第一次最重要也最麻烦。 手术前一天，黎清壹去医院看左沐。 她父母和一些亲戚朋友都过来了, 病房里很拥挤，她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想着等明天再去。 到了晚上, 却接到左沐的电话，说想见她。 黎清壹再次来到医院, 看到一个女孩子在陪护，而左沐老公居然不在。 “我父母和公公婆婆过来了，不方便一直待在医院里。”左沐像是看出她的疑惑, 主动解释说，“我老公去陪他们了，这是我表妹。” 手术前应该是压力最大的时候，左沐居然不让她老公陪，黎清壹莫名就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什么。 之前她和方老师听到的事, 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左沐说, 现在手术前这么重要的时候, 她当然更不敢说。 左沐表妹和黎清壹打了个招呼就借故离开了。 黎清壹一瞬间还有点慌，生怕左沐问她老公的事情,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就算左沐跟她老公之间有什么嫌隙，也不可能算到黎清壹知道什么, 不可能来问她这个。 果然, 左沐开口问的是：“你是不是打算离职？” 黎清壹愣了下, 她是打算离职, 但也没想在这时候跟左沐提。 左沐对她一直很不错，她们没聊过这些事，她不想让左沐多想。但是，她也同样不想骗左沐。 这个节骨眼上，左沐怎么会提起这件事？ “我想听你说实话。”左沐像是看出她的顾虑，笑了笑道，“明天就要上手术台了，能不能下来还不知道，我不想……” “沐姐。”黎清壹急急打断她，“不要丧气，明天手术有那么多专家，肯定没问题的。” “不是丧气，只是想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左沐看起来很平静，“你想想，要是我真下不来，却没把想说的话说完，是不是更遗憾？” 黎清壹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才来团里的。”左沐看着她，目光慈爱，也有点疑惑，“但其实我有点好奇，到底为什么？就因为我当时帮你说了两句话吗？应该不是吧？” “不仅仅是因为你帮我说话。”黎清壹低着头道，“因为你帮我说的话，让我想起了我妈妈。” 左沐微微一愣：“倒是没听你说过你母亲。” “她已经不在了。”黎清壹说，“我妈妈也是跳舞的，她是芭蕾舞演员。” “难怪……”左沐恍然大悟，又说，“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见你，就说你头小，适合跳芭蕾。” “记得。”黎清壹点点头。 左沐意识到她没去跳芭蕾舞，可能和去世的母亲有关，忙道：“抱歉，我……” “没有关系。”黎清壹摇摇头，既然开了头就跟她多说了几句，“小时候，我妈妈特别想让我去跳芭蕾，她也觉得我很适合。可我对芭蕾兴趣不大，更喜欢现代舞，她越逼我，我越不乐意。” “大人都有逆反心理，孩子就更正常了。”左沐安慰道，“而且，不要因为适合去做某件事，要有热爱才能更长久。” “我妈妈后来也是这样说的……”黎清壹轻轻叹了口气，“我曾经以为，我会和我妈这样拧巴一辈子。可是，十年前的地震，我妈妈离开了……她最后跟我说，她想明白了，以前是她不好，要热爱才能长久。” 左沐拉住她的手，心里怜惜，却也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你妈妈在天上有灵，看着你现在这样，一定会非常开心。” “我也觉得。”黎清壹点点头，“我本来因为跟我妈闹别扭，都准备放弃跳舞了，因为这件事，又重新捡了起来。我妈当时被埋，第一反应就是腿千万别出事，不然她就没法跳舞了，她是真的很爱跳舞。” “你也是真心热爱，爱妈妈也爱跳舞。”左沐说，“我看得出来。” 黎清壹笑了笑，说：“沐姐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的很像我妈妈。”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长了一个辈分而开心。”左沐打趣道，活跃气氛。 黎清壹笑起来：“我从小就没爸爸，我妈妈是那种她会骂我、说我不好，但是别人骂我就绝对不行的人。小时候有一次，我被同学冤枉偷东西，老师也不相信我。只有妈妈站在我身边，说就算全天底下的人都不信我，她也知道我不会干那种事。她坚持报警，最后查出真相，也是她坚持让老师和同学当众向我道歉。” 当年左沐站出来维护她一刻，她的影子就跟妈妈重合了。 自从妈妈去世后，那是第一次，她感觉到妈妈般的温暖。 所以，毕业的时候，她的选择从来就义无反顾。 所以，她真的很不希望左沐出事。 “别哭。”有些话她没说出口，左沐却听懂了，轻声道，“我答应你，会努力下来的。” 黎清壹这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在笑，眼里却控制不住泛起了泪花。 “抱歉。”黎清壹转头收拾了一下情绪，这个时候应该是她安慰左沐，而不是让左沐来安慰她。 “我虽然当不了你妈妈，当个姐姐还是可以的。”左沐说，“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听你几句真心话。” 黎清壹知道她想听什么，沉吟一瞬，也实话实话：“我确实有辞职的打算，不过……没那么急迫，等你好了，我们再商量也来得及。” “那你跟裴医生怎么办啊？”左沐笑着问，“异地恋吗？裴医生这么帅，你放心？” “他帅，我也很漂亮好吧？”黎清壹努力调动起情绪，不想带给左沐负面的压力，“而且，裴医生要调走了，华仁在南市开了一家分院，他可以调过去，我们不会异地。” “是南市和蓉市二选一吧？”左沐看她一眼。 黎清壹一愣：“你都知道？” “裴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我问过一嘴。”左沐说。 黎清壹无话可说了。 左沐看着她，认真道：“你离职吧，然后再考虑到底是南市还是蓉市。这关系到你们以后的生活，裴医生的工作不适合总折腾，你要考虑清楚。” 黎清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也没那么急，不管离不离职，我多在团里待几个月也不是什么问题。” 左沐是个很温暖、很有责任感的人，她喜欢左沐是因为左沐像妈妈、维护她；但左沐维护她，可不是因为她像谁，单纯是因为她觉得她有天赋，想维护一棵好苗子罢了。 舞蹈团里，很多人都是左沐亲自招来的，她很喜欢他们，就跟喜欢她一样。 黎清壹不敢脸大地以为离了自己，舞蹈团就会怎么样。但现在这个情况，左沐生病，团里换领导，她多少也算是个中坚力量，一旦离职，难免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我确实有几件事想找你帮忙。”左沐递给她一张手写清单，都是工作安排，“你帮我把这些做完就离职吧。说实话，我觉得你不适合体制内的工作，会压制你的灵性。本来早想找你谈谈的，只是顾不过来。你看你这几年越来越不快乐，这趟出来，是不是又有灵感了？” 黎清壹反驳不了，这次出来，她确实有了不少新想法。但她不确定是因为和裴医生谈恋爱了，还是因为外面的世界确实让她觉得更自由。 “就这样说定了。”左沐拍拍她的手背，“明天不管手术结果如何，你都回南市去吧。” 第二天，左沐一大早就被推进手术室。 黎清壹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这一次比上一次紧张多了。 不仅因为左沐，也因为裴弦是主刀医生之一，万一……裴医生也会很难过。 医生会提前进入手术室做准备，黎清壹并没有看到裴弦。 她站在上次的窗户边，看着别的病人进进出出，或悲或喜。脑子里闪过好多画面，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左沐的手术做了很久，从太阳升起到月亮升起。 中途有几位医生出来吃了点东西，黎清壹一直没看到裴弦的身影。左沐老公很冷静地去买了饭过来，可惜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心情吃。 等待的时间很慢也很快，每一秒都是煎熬，但回头看时，才发现已经过了那么久。 家属等待区从只有他们几个，到渐渐热闹，到后来几乎要站不下，再到最后一个个离开，又冷清下来。 终于，手术中的灯灭了，一群医生走出来。纷纷活动着腰和脖子。 黎清壹一眼就看到裴弦扶着陶醒，他也在抬头找她，两人目光交汇，裴弦眼睛微微一弯，冲她笑了笑。 只一个眼神，黎清壹的心就安稳落地。 陶醒跟家属交代了一下情况，总体来说手术很成功。但毕竟是大手术，左沐只是闯过了第一道难关，后面还有很多关要过，但这已经是令人惊喜的结果了。 左沐麻醉的药效还没过，之后会直接送到icu，要确定稳定后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iuc的病人，家属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左沐老公冷静地送大家离开，黎清壹也来到停车场等裴弦。 裴弦过来的时候，正在揉脖子，看到黎清壹，又迅速放下手。 黎清壹迎上前，一把抱住他，眼眶忽然就红了。 “手术成功是开心的事，怎么还哭了？”裴弦抱紧她，低头亲亲她的眼睛。 黎清壹哭不仅仅是因为左沐，也因为裴弦。 她在外面站了那么久，都觉得很累，裴医生还要做那么精细的手术，该有多辛苦。 而这，只是他日常工作第一部分。 “是很开心。”黎清壹吸吸鼻子，“为了感谢裴医生，今天我给裴医生当一回司机，可以吗？” “那是我的荣幸。”裴弦也不跟她客气。 黎清壹开车技术还行，加上裴弦住的地方离医院也近，很快就到了。 车停下来后，两人都没动。 顿了顿，黎清壹先开口：“裴医生不邀请我上去喝杯咖啡吗？” 裴弦按开安全带下车，又走到驾驶座，替黎清壹拉开车门，朝她伸出一只手，然后才道：“喝咖啡？我怀疑黎小姐在暗示什么。” “还用暗示？”黎清壹将手放在他掌心，跟着下了车，“明示也没关系……只是裴医生今天做了那么大一台手术，明天还要上班，别说喝咖啡，喝红牛也没用吧？” 裴弦扣着她的手走向电梯：“黎小姐对裴医生的体力可能有点误解。” “真的吗？”黎清壹故意一顿，“那我还是回去吧，也不是太晚，来得及。”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2节 裴弦瞥她一眼，弯腰就是一个公主抱：“来不及了。” 第022章 “别别别……”黎清壹急忙道, “快放我下去，我相信你体力好，行了吧……” 她本来只是心疼他做了那么久的手术, 不想再让他浪费体力。谁知道刚好有一对情侣路过，听到这话转头看过来，女孩还“噗嗤”笑了一声。 黎清壹：“……” 丢死人了。 她忍不住捶了裴弦一下。 裴弦闷闷地笑了声, 将她放下来。 黎清壹扭过头，不想看他, 裴弦便拉着她的手，拖着人往前走。 电梯到了，两人走进去, 电梯门刚要关上，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喊“等一下”。 裴弦急忙按住开门键，很快进来一对情侣，女孩看到他们，轻轻“呀”了一声。 黎清壹：“……” 她听出来了, 就是刚才那对情侣。 她默默转过身, 背对着门口, 面壁思过。 裴弦简直要被她笑死，站到她身边, 替她挡着别人的视线。 还好那两位先下，黎清壹却还是不肯转身。 裴弦作势要去亲她，黎清壹这才转过来, 已经丢过一次脸, 不能再来一次了。 很快到家, 裴弦打开房门, 黎清壹刚进门，就听到“砰”一声响。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裴弦按在门板上亲了上来。 无论裴弦还是黎清壹，这几天压力都不小，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他急切的情绪特别感染人，黎清壹瞬间被调起激情，心跳飙升，热烈回应，两个人亲得难分难舍。 半晌感觉肺里的氧气被吸干，实在呼吸不过来了，黎清壹才推开裴弦。 她软软地靠着门板，裴弦一手撑在她脸侧，一手把住她的腰，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平复气息。 “我相信裴医生体力是真好了，这可不像累了一天的人……”黎清壹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忍不住开始撩，说一半想起正事，“你今天吃饭了吗？” 裴弦松开她，这才低头换鞋：“你也没吃吧？” 黎清壹想了想，说：“中午吃过了。” “那就是晚上没吃。”裴弦挽起衣袖，“我去煮面，你吃一点？” “我不要。”黎清壹摇摇头，“这么晚吃东西，我身材还要不要了？” 裴弦走进厨房，说：“你不吃饭，命还要不要了？” “这么晚才吃饭，你胃还要不要了？”黎清壹也跟进厨房，脱口道“身为医生，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裴弦：“……” 他反驳不了。 黎清壹刚才不过顺口一说，没过脑子，说完就后悔了。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裴弦，亲亲他的后颈说：“是我说错话了，医生当然知道熬夜不好、不按时吃饭不好，医生比谁都清楚，可是为了救人，只能牺牲自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也没那个意思，只是嘴比脑子快，唔……” 话还没说完，被裴弦扭头堵住了嘴。 直到锅里的水开始咕噜噜冒泡，裴弦才松开她，拿了面条下锅，笑着道：“情侣之间开玩笑斗嘴，没必要有那么多顾虑。我知道你的意思就行，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黎清壹一颗心就跟那些面条一样，一下就软了。 裴医生动作麻利，很快就煮好了。 简简单单一碗面条，搭上几颗青菜，竟被他做得色香味俱全，大晚上的特别勾人。 黎清壹本来是绝对不会这么晚吃东西的，但是坐到他对面，就实在忍不住疯狂咽口水。 “我去看看……”黎清壹眼神转了转，准备找个借口躲开。 裴弦却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挑了点面条喂到她嘴边：“评价一下你男朋友的厨艺？” 都喂到嘴边了，黎清壹没忍住，张口吃了。 面条一进嘴就知道上当了，裴医生的面条不仅闻着香，吃着也香。 最后，黎清壹还是从裴弦碗里分了一小碗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你会不会吃不饱啊？” 明明说好不吃，最后又吃了。 “晚上本来也吃不了太多。”裴弦摇摇头，“就是给你煮的，你吃的比我预计的还要少。” 黎清壹：“……诡计多端的裴医生。” 裴弦只是笑，低头吃面条。 他吃相明明挺斯文，但进食速度还挺快。 黎清壹一小碗还没吃完，他一大碗已经消灭干净。 知道他是平时赶时间练出来的速度，黎清壹这次没开玩笑，主动收了碗进厨房洗。 “不用你干这些。”裴弦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碗，“你先去洗漱吧。” 本来回家就晚，等两人都收拾好，已经快一点了。 裴弦明天还要上班，黎清壹怕打扰他休息，不敢矫情，乖乖上了床。 裴弦收拾完进来看见她乖乖躺在自己床上，心脏剧烈地被撞击了一下。 他也躺上去，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只是，要想睡着却有点难。 上次两个人一起睡，是裴弦通宵值夜班，几乎秒入睡。 今天虽然也累，但还没到秒入睡的地步。 黎清壹也睡不着，还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再吵着裴弦，毕竟他明天还要上班。 她甚至都有点后悔了，今天晚上就不该跟裴弦回来。 正胡思乱想，裴弦忽然从背后贴上来，将她抱进怀里。 “你还没睡啊？”黎清壹终于能动动僵硬的身体，还有点开心。 “嗯，睡不着。”裴弦在她耳边低声道。 黎清壹心脏开始不争气地乱跳：“那你……” 黎清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有点摸不准他想干什么。 “想抱着你睡。”裴弦并没有做什么。 黎清壹一开始以为自己会更加睡不着，毕竟裴弦存在感那么强，但不知道是这几天提心吊胆也很累，还是裴医生真的能带给她安全感，黎清壹居然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还睡得特别沉，第二天醒来，裴弦已经去上班了，还给她留了早饭。 黎清壹自己都忍不住惊讶，她平时特别惊醒的，简直对裴医生放心得有点过头了。 不过，第二天晚上，黎清壹就没再去裴弦家里过夜了。 他太辛苦了，她想让他好好休息。 三天后，左沐才终于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她身体虚弱得厉害，也吃不下东西，全靠输血和人血白蛋白以及一些营养液支撑。 不过，不管怎么说，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总归是好事。 只是她连说话都没力气，黎清壹不忍心多打扰她，按照她们之前说好的，准备回南市了。 黎清壹特意将车票买在周末，刚好可以跟裴弦待两天。 白溪知道后，无奈摇头谴责：“重色轻友的家伙。” 黎清壹跟裴弦撒娇：“你看，为了你，我牺牲好大。” 裴医生非常懂事，周五晚上下班后，订了座请白溪在大渝典味吃饭。 白溪吃人嘴短，转头就跟裴医生道：“放心，我不休周末，明天一早就把一一送到你府上。” 黎清壹：“……你俩搁这人口买卖呢？” 话是这么说，周六一大早裴弦来接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就跟他走了。 “今天去哪里玩？”上车后，裴弦问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黎清壹摇头，“渝城太热了，哪里都不好玩。” 其实她就是想跟裴弦单独待两天，毕竟这次分开后，两人就要开始异地，估计至少一两个月见不上面，还没走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那先回去放行李。”估计裴弦心里也是这样想的，直接带着黎清壹回家。 今天没什么事，裴弦想了想，说：“如果你不想出门，中午我来做饭，想吃什么？” “原来裴医生不止会煮面条吗？”黎清壹惊喜地看着他，“你还会做什么菜？” “你可以点菜试试。”裴弦笑道，“看看裴医生的菜谱上有没有。” 黎清壹想了想，说：“吃鱼吧，来渝城怎么能不吃鱼？” “行。”裴弦拿上手机钱包，“我出去买菜，你……” “我跟你一起去。”黎清壹马上举手。 吃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天要一整天都和裴医生黏在一起。 两人牵着手下楼，去了附近一个菜市场。 裴医生看起来真是经常自己动手做饭的，一进菜市场，就有个卖肉的大姐主动跟他打招呼：“裴医生，今天休息啊？这是你女朋友？好漂亮啊。” “谢谢姐姐。”黎清壹心情好极了，“你卖鱼吗？”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3节 “我这里只卖肉，不卖鱼。”大姐说，“卖鱼的在那边。” 黎清壹遗憾地“啊”了一声，抬头去看裴弦，差点就说“那我们吃肉吧”。 “我们去那边看看。”裴弦知道她的心思，冲大姐点点头，“今天想吃鱼。” 大姐倒是不介意，热情地招呼他们下次再来。 来到卖鱼的摊位，摊主也认识裴弦：“裴医生今天休假？交女朋友了？这是去哪里找的仙女？” 黎清壹攥着裴弦的手，差点就要说多买两条了。 她意识到可能整个菜市场的人都认识裴弦，硬是拉着他整整逛了一圈才罢休。 “你被人夸漂亮的时候还少了？”裴弦拎着一大袋水果蔬菜，无奈中又带着甜蜜，“怎么就非要听他们夸奖？” “谁会嫌夸奖多啊？”黎清壹故作淡定。 她虽然经常被夸漂亮，但作为裴医生女朋友被夸，是第一次啊。 两人回到家，裴弦直接进厨房准备，黎清壹想去帮忙，被他拦出来了。 黎清壹便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看他忙碌。 看来裴医生用刀的天赋已经拉满，手术刀也就算了，用菜刀都干净利索，切的鱼片薄如蝉翼，一烫就熟，口感好极了。 黎清壹都顾不上保持身材，吃了好多：“我男朋友咋这么棒呢？” “语言上夸夸就算了？”裴弦意有所指地问。 黎清壹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曲解：“裴医生辛苦了，我给你按摩吧。” 裴弦：“……也行。” 黎清壹将裴弦推倒在沙发上，然后抓着他的手指给他按揉。 她有时候跳舞累了也会给自己按摩，以前室友之间也会互相按摩，手法还真的不错。 一开始就是开个玩笑，按着按着就认真了。 裴医生确实辛苦，给他按按也应该。 黎清壹按完手臂，又弯腰给裴弦按腿，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姿势，让她的领口刚好正正对着裴医生的视线。 裴弦本来不想当个禽兽，但是哪个男人面对心上人这般诱惑，又能忍得住呢？ 黎清壹也是按到大腿才意识到不对的，她抬头瞥了眼裴弦，有点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下一秒，裴医生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然后一个翻身，黎清壹就被压在了沙发上。 裴弦低头，深深凝视着她，眼底似有火苗在燃烧。 黎清壹心脏一缩，下意识抓紧旁边的抱枕。 她刚闭上眼睛，狂风骤雨般的吻，就洒落了下来。 第023章 今天开了空调, 到最后两个人还是大汗淋漓，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夸张。 黎清壹抱着一件裴弦的衣服，缩在沙发角落, 看他清理沙发上的污渍，脸上烧得厉害。 幸好这沙发是皮质，不是布艺的, 不然就太尴尬了。 明明都还没做到最后一步，竟然也会这么激情。那种陌生的情愫和身体反应, 让人既激动又有点害怕，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她有点手足无措。 裴弦将垃圾处理掉, 回头看黎清壹脸红得快要滴血，忍不住微微一笑，低头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干什么？”黎清壹吓了一大跳。 “出这么多汗，不洗个澡？”裴弦笑着问。 他这会儿光着上半身，只套了一条小短裤，她还知道里面还是空的, 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 我自己去就好了。”黎清壹一碰到他的皮肤就觉得烫得要命, 实在是尴尬又忐忑。 裴弦看她是真害羞，到底还是松手让她自己去了。 黎清壹站在浴室的淋浴下, 都不好意思睁眼睛，背靠着墙，暗暗唾弃自己真是个怂货。 嘴上说得厉害, 当初还大言不惭要先把裴医生睡到再说, 这还没睡到呢, 就怂得不行了。 脑子里一团浆糊, 半晌洗完才意识到自己没带衣服进浴室，黎清壹只能裹着浴巾打开门。 她实在不想表现得太怂，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来。 裴弦已经洗过澡了，坐在沙发上回消息，听到声音一抬头，感觉自己的凉水白冲了。 她只裹了浴巾，露出圆润的肩膀和一截纤细的小腿，裴弦不想显得自己太禽兽，于是目光尽量往上移。 为了方便洗澡，黎清壹将头发全束起来，扎成了丸子头，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刚被热气蒸过，白里透着粉，水灵灵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掐一把。 她的狐狸眼里这会儿全是羞涩，没有半点主动勾人的意思，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妩媚动人。 裴弦还是没忍住，在黎清壹路过他身边去拿行李箱的时候，一把将人捞过来，按在怀里。 黎清壹猝不及防，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想跑跑不掉，只能手忙脚乱抓紧浴巾，然后瞪着他：“你，你……唔……” 还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就被裴医生堵住唇舌，用力亲吻起来。 黎清壹一开始还有点抗拒，怕又亲得上了头，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热情和不舍，心一点点被亲得软下来，终于松开手，闭上眼睛和他纠缠。 半晌两人松开，黎清壹才注意到浴巾滑开了一半，急忙一把抓起来捂住。 裴医生看了一眼，没有再乱来，而是将黎清壹抱回床上，给她拿了自己的睡衣：“将就穿穿，就别去动行李了。” 明天就要走，换洗衣服虽然也来得及，但似乎不是很有必要。黎清壹想想也有道理，便偷了个懒，没有再矫情，接过他睡衣：“你，你转过身去。” 裴弦还以为她会赶自己出房间，听到转过身，轻笑一声，照做了。 黎清壹飞快换好衣服，整理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才道：“可以了。” 裴弦回头一看，她那张脸又红得快要滴血了。 不是狐狸精吗？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不过他没把这话说出口，免得女朋友羞恼之下，真躲出去，他还得再去哄。 “睡会儿午觉？”裴弦从身后抱着黎清壹问。 黎清壹想了想，点点头：“好。” 他们没什么事做，就是想腻歪在一起，抱着睡觉也挺好的，她就喜欢他的怀抱。 离别在即，黎清壹一开始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事实是，裴弦还在跟她说话，她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发现裴弦正盯着她看，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根本没睡。 他没戴眼镜，眼神更显浓烈炽热，专注得像在看什么绝世宝贝。 黎清壹一头撞进去，心脏猝不及防被击中，一下就忘了什么矜持什么害羞，情不自禁抬头去寻他的唇。 两人再一次亲得热火朝天，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开。黎清壹这次有了经验，也放开了许多，感觉体验比上一次还好。 即便只是互相帮帮忙，但对第一次谈恋爱的两人来说，依然是极致的刺激。 离愁别绪，加上半开荤的状态，两人剩下的时间几乎都黏在一起，没舍得分开。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转眼就到了该出发去车站的时间。 裴弦先带黎清壹去了一趟医院，再看看左沐。 左沐依然很虚弱，好在情况比较稳定，不出意外会越来越好，稍稍让人放心了一些。 她还不方便多说话，两人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赶往车站。 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裴弦拉着黎清壹的手叮嘱她路上要小心、回去要按时吃饭、遇到什么事情别委屈自己。 黎清壹一一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喜欢离别，所以很少到车站送人，可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难受。 毕竟，他们只是短暂分开，裴弦很快便会调去和她一个城市。 手术前和左沐聊过以后，黎清壹就已经决定从原来的舞蹈团离职，以后去蓉市发展。 那里是她的老家，以前不回去，一方面是因为左沐，另一方面也是虽然是老家，但已经没有家人。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和裴弦可以再在那里组成一个新家。 裴弦已经跟领导确定过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两个月内，就会调去蓉市。 所以，他们这次分别，其实不算什么，未来是看得见的。 但黎清壹还是觉得难受，前所未有的难受。 “没事，也不一定要等两个月，周末如果有空，我就去找你。”裴弦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安慰。 “好。”黎清壹也不想让裴弦不放心，打起精神，反过来叮嘱他，“你也要尽量按时吃饭，太累的时候要休息，别逞强……” 裴弦也是一一答应。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会儿话，直到到了检票时间，黎清壹才拿着行李匆匆进站。 进站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裴弦始终站在那里看着她。 黎清壹冲他挥挥手，不敢多看，怕自己哭出来，低着头进了站台。 她进站晚，坐下来没多久，就发车了。 看着车窗外缓缓后退的风景，黎清壹深呼吸两口气，给裴弦发了条信息。 一一同学：【我出发了。】 裴弦过了一会儿才回消息。 华仁裴弦：【注意安全。】 华仁裴弦：【宝贝，看看你的包。】 黎清壹愣了下，她的包？ 她出远门的时候，喜欢背一个双肩小背包，这样人多的时候方便。找到座位以后，她就将背包放到了行李架上。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4节 她的座位是靠窗的，旁边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哥。 她不爱麻烦别人，要是平常就不去翻了，但裴弦这话，让她心跳莫名加速，还是转头对大哥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我想拿一下行李。” 大哥人不错，直接站起来帮忙：“哪个？” “那个小背包。”黎清壹急忙道，“谢谢。” 大哥将包取下来递给她，黎清壹就急忙打开，在里面翻找。 她的包里东西虽然装了各种小东西，但自己用习惯了，就觉得还算整洁，基本有什么都了然于胸。 她来回翻了两遍，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正觉得奇怪，想给裴弦发消息，忽然注意到背包有个夹层。 她不怎么用夹层，伸手一摸，居然摸到一个盒子。 过了好几秒，黎清壹才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拿出来。 一个扁扁的、四方形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项链，链条是铂金的，坠子是一只可爱的狐狸，镶满了红色钻石。 黎清壹整个人都傻了。 裴弦什么时候偷偷朝她包里塞的礼物？ 他工作那么忙，什么时候去买的项链？ 离别的伤感被礼物冲掉一大半，黎清壹拿起手机给裴弦回消息。 一一同学：【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你睡着的时候。”裴弦低声道。 黎清壹还在打字，然后察觉到不对，猛地转头。 刚才她隔壁坐的还是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大哥，这时候，隔壁座位换了一个身材很好的年轻人，手里举着一捧火红的、狐狸玩偶组成的花束。 周围好多人都在看他们这边，还有人在偷偷拍照。 但是黎清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咽了口口水，紧张到不敢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的花束。 裴医生顶着一张勾魂摄魄的脸，正对着她微笑。 黎清壹差点尖叫出声，极力忍住了，然后抬手捶了裴医生一拳：“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裴弦将花束放到小桌板上，伸手拽着黎清壹往回一带，用力抱紧，说：“跟你旁边那位大哥换了个座位。” 周围有人在小声起哄。 “不是……”黎清壹感觉不到其他人，又哭又笑，“你怎么上车了？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到站再回去。”裴弦说，“高铁快，到家天还没黑，完全赶得上。” 黎清壹现在有点不敢信他：“真的假的？” “这次是真的，票已经买好了。”裴弦将车票调出来给她看。 “啊……”黎清壹有点小小的失望，她还以为裴弦是有事要去南市，故意没跟她说，上车给她惊喜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只是为了送她一程。 不过黎清壹还是很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就是，就是……” “我知道，你只是不喜欢离别，所以情绪有些低落，等出了车站就好。”裴弦伸出手指，一点点抹干净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可我买车票上来，并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情绪。” 黎清壹一愣：“嗯？那你来干什么？” “是我自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裴弦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我是在照顾我自己的情绪。” 第024章 裴医生一如既往的体贴细腻, 不管做什么，从来不会给人压力。 黎清壹看着他，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又帅又温柔，怎么能叫人不沦陷？ “别哭了。”裴弦拿出纸巾，低头替她擦干眼泪, 开玩笑道，“看到我就这么不开心吗？” “哪有……”黎清壹被他逗得笑了下, 复杂的情绪散去不少。 裴弦接过那条项链，拨开黎清壹的头发，低头给她戴上。 裴医生没干过这种事, 半晌才戴好。 “好看吗？”黎清壹眼眶还是红的，低头看了眼，问道。 “特别美。”裴弦亲亲她的脸颊，然后搂着她转向窗外，转移注意力：“这条线的风景特别美，你之前注意看过吗？” 黎清壹练舞久了, 身上有旧伤, 很难保持一个姿势坐太久, 长途旅行对她来说并不会很舒服。所以一般坐车的时候她都玩手机，转移注意力, 很少看外面的风景。 “没有。”黎清壹如实摇头。 “那我们今天一起看。”裴弦笑着道，“我以前坐过这条线，当时就觉得风景很漂亮, 只是一个人看未免有点无聊。” 转移了注意力, 黎清壹情绪稳定下来, 加上风景确实不错, 渐渐就忘记了离别的事。 来时还觉得很漫长难捱的几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好像一晃眼就过了，黎清壹甚至都没觉得腰不舒服。 “你几点回去？”两人下车，又要面对离别，不过这次黎清壹心里踏实多了。 其实之前她之所以觉得难受，除了因为他俩在一起时间太短，确实感情基础不够以外，还有个原因她不好意思说。 昨天，在裴弦家里，他俩就差最后一步没做了。 黎清壹其实能感觉到，她跟裴弦都很想要，她甚至在裴弦给她买零食时，想让他加一盒套子上。 但是，裴弦没提，她到底还是不好意思。 同时也有点担心，不明白裴弦是怎么想的。 是怕进展太快，吓到她？还是单纯尊重她？也或者是觉得……这次分开，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宁愿先不发生什么？ 冯楠楠跟方延臣就是异地分手的，黎清壹知道冯楠楠有多喜欢方延臣，有机会在一起，她不会轻易分手。但他们还是不到三个月就分手了，说明异地恋确实杀伤力巨大。 而她跟裴弦，说到底认识时间还极短，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也许裴医生也是在为未来留退路，毕竟以他的性格，可能真做到最后一步，会想要负责？ 黎清壹第一次谈恋爱，难免患得患失、想得多。 但是裴弦亲自送她来南市这一趟，让黎清壹一下子想通了。 至少，裴医生现在喜欢她的心是认真的，她也是真心喜欢裴医生。 谈恋爱，互相喜欢不就够了吗？ 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可能她担心的问题都会出现。 但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机器，遇到问题努力去解决不就好了？ 相信不管是什么问题，只要肯想办法，最后都能解决。 如果实在解决不了，那只能说他们缘分不够，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事情毕竟还没发生不是吗？没必要为了一个可能出现的问题，浪费现在享受美好的时间。 谈恋爱就是要开开心心的，不然在一起干嘛呢？ 裴医生已经这么用心维护他们的感情了，她至少不能拖后腿、传递负能量吧？ 此刻脑子无比清楚的黎清壹跟换了个人一样，主动去看裴弦的车票：“还有一个小时，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将行李存在起来，然后拉着裴医生的手，去了车站旁边一个巷子里，找到一家小小的面馆。 面馆看起来很老旧，招牌已经掉得看不清了，只剩下个“面”字还算清晰。 “大学的时候来这边，无意中吃到过一次，之后只要从这边过，我一定会来吃一碗炸酱面。”黎清壹点了两份招牌炸酱面，递给裴弦一双筷子，“上次看到你煮面，我就在想你一定会喜欢这家的面，可惜没机会吃到，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吃上了。看来一切自有天意，确实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是这个道理。”裴弦看她这样，确定她是真的调整过来了，也松了口气，“就算我们以后不在南市定居，也还可以过来旅行。所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一定要记下来，下次推荐给我。” 黎清壹看着他，笑得格外甜：“好。” 黎清壹倾情推荐的炸酱面，味道确实很好，裴弦吃完还加了一两面。 “你那什么眼神？”裴弦看黎清壹在偷笑，问道。 黎清壹买完单，走出面馆才回他：“没想到裴医生看着瘦，饭量确实不小。” “不吃饭哪有力气？”裴弦一手撑着遮阳伞，一手搂住女朋友的腰，低声道，“裴医生体力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他现在做不了什么，黎清壹胆子又大了起来，故意道：“我哪里知道？又没有真枪真刀过……有些人就是中看不中用。” 感觉到裴弦放在腰间的手一紧，黎清壹缩了下脖子。 “你可真是……”裴弦收紧手臂，贴着她耳朵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对面开个房间？” 他们现在走这条路的对面，刚好是一家酒店。 “不信。”黎清壹胆子更大，“你昨天都不敢，今天更不敢。” “我昨天……”裴弦无奈，“没良心的，要不是怕你今天坐车难受，我……真不该放过你。” 黎清壹一愣：“你昨天没……是怕我坐车难受？” 不是什么怕他们没有未来，所以不愿意更近一步，只是很简单的考虑到她今天要坐车，怕她难受？ “不然呢？你以为我忍得不辛苦……”裴弦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微微皱眉，“你自己脑补了什么？” 黎清壹：“……没有。” “真的？”裴弦不信。 “真的没有脑补。”黎清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多蠢，硬着头皮道，“我以为你单纯是绅士……” “我有病吗？”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车站附近，裴弦在一个阴凉的角落停下来，背靠着墙，将黎清壹一把按在怀里，咬牙道，“跟自己女朋友讲绅士？那我谈什么恋爱？” 黎清壹：“……” 不是裴医生有病，是她有病。 “哎呀……”黎清壹心虚，也不好意思解释，干脆一抬头，去亲他的唇，“时间宝贵，你的嘴就只会用来说话吗？” “你说得对。”裴弦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另一只手打着的伞垂落下来，挡住其他人的目光。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5节 这次是真的分别在既，即便是裴弦，也难免情绪起伏。 他亲得特别狠，像他俩在一起那个晚上。因为担心，所有心防全部溃堤。 今天是还没分开，已经开始思念，所有的情绪，只能通过一个吻来发泄。 两个人你来我往，拼命争夺主动权，吸取对方肺里的氧气。 黎清壹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可也舍不得松开。 直到电话响起来，她才喘着粗气推开裴弦。 电话是磊哥打来的，他知道黎清壹今天回南市，先就说好要来接她。 这通电话估计是想问她多久到站，黎清壹没接，看了眼时间，给他发信息，让他现在可以过来了。 “裴医生还真是爱出汗。”黎清壹从包里翻出湿纸巾，抬手替裴弦擦汗。 南市天气好，没有渝城那么热，可裴医生额头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裴弦没有戳穿她脸上也有汗的事实，捉住她的手亲了亲，说：“你不是喜欢看裴医生出汗吗？” 那天在医院见第一面时，她就是被汗湿的裴医生勾引到了。 仔细想想也挺玄幻的，她上次从这里坐车去渝城的时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带个男朋友回来。 “无论裴医生什么样，我都喜欢看。”黎清壹笑吟吟地说。 南市到渝城的列车检票时间到了，车站内广播已经在催旅客上车，裴弦不能再停留，伸手用力抱了下黎清壹：“对自己好一点，等我来找你。” “好。”黎清壹这次没有哭，将他送到站台前，一直微笑着看他的身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第025章 黎清壹回到南市后, 就要抓紧时间去处理舞蹈团的事情。 左沐生病不是一天两天，只是她之前没去医院检查，到实在受不了才去就很严重了, 这就导致工作方面衔接有点问题。 他们舞蹈团没有资历各方面特别合适的领导，上面直接从别的地方调了一个团长过来。 本来空降的领导就不好管事，加上左沐还不在, 事情就更麻烦。 磊哥在车站接到黎清壹的时候，看着她手里的捧花, 就酸溜溜地叹了口气：“你倒是幸福……” “团里出什么事了？”黎清壹问道。 她虽然不满之前磊哥将她受伤的情况告知李茹昕，但到底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几年，其实磊哥对她一直也不错, 所以她倒没有一直生气。 更何况，这次她回来，主要是要帮左沐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当然不能再置气。 磊哥犹豫了一下，说：“现在团里乱成一团，事可不少。” 他是最早跟着左沐的人, 负责后勤保障, 对舞蹈团有感情。奈何威信力不够, 看着舞蹈团如今的样子，心里也难受。 “你先说目前最紧张、今天明天就必须解决的。”黎清壹说。 她这趟是私人行程, 磊哥其实不应该来接她。 但他再三表示要来接，黎清壹就知道他一定有事找她帮忙。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磊哥支支吾吾的, 还是说了实话, “不是每个月都要去义演吗？明天该去养老院, 现在凑不够人。” 黎清壹忍不住皱眉：“不是一直有排班吗？” 义演没有额外收入, 所以团里一直是轮流排班，每个人都必须去。 她真不知道，这么死的规定，到底为什么还能成为难题？ “程芳请了病假、杜英说崴了脚……”磊哥说，“我让陶玉他们换一下，都不肯。” 黎清壹明白了，这程芳杜英都是跟李茹昕关系不错的，估计李茹昕是不满她在渝城受伤的事，故意使绊子呢。 “李茹昕这几天是不是又红了一点？”黎清壹笑着问。 磊哥迟疑一阵，说：“接了个代言……舞蹈团也有分成。” 黎清壹点点头：“挺好，那新来的团长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磊哥说，“沐姐病得太突然，新团长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用这种小事去麻烦他……” 但是自己又处理不好。 黎清壹没把吐槽说出口：“现在就去团里吧。” 磊哥又说：“其实你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他就是这样，谁都想讨好，结果谁都没讨好。 黎清壹也不多说：“现在就去。” 她愿意管这事，磊哥心里还是开心的，直接将车开到舞蹈团。 结果两人刚下车，就碰到李茹昕从团里出来，身边跟着的刚好是据说崴了脚的杜英。 “不愧是一姐啊，休假回来都要磊哥亲自去接。”李茹昕现在也跟黎清壹撕破脸了，冷笑一声道，“不知道，还以为舞蹈团是你家开的呢。” “非工作时间，我跟磊哥私交好，他去接我，怎么了？”黎清壹倒是不生气，“你嫉妒啊？” 李茹昕被噎了一下，随即道：“这有什么好嫉妒？要嫉妒也是嫉妒你有这么多假啊，借着出差名头在外面勾搭男人，我们可比不上。” “李茹昕！”磊哥都听不下去了，“你明知道……” “我明知道你俩关系好，就不该直接说出来。”李茹昕打断他的话。 磊哥气得脸都红了，黎清壹倒是还一脸云淡风轻：“想要这样的福利，你也可以啊。从今年开始，连续五年不休年假，到时候我直接给你申请一个月的假期，干不干？” “你是什么东西，有权利说申请就申请？”李茹昕嗤笑一声，“真把自己当团长了？可惜你算盘打错了。” “团长确实当不了，但是现在，沐姐让我帮她处理一点事务，所以暂时还有点权利。”黎清壹脸色一沉，“杜英，你跟我进来。” 杜英有点慌，下意识看向李茹昕。 “你干什么？”李茹昕挡在杜英面前。 “我不是说了，要帮沐姐处理一点事？”黎清壹说，“怎么？你也想当团长？” 李茹昕又被噎住了，她可以跟黎清壹闹，但左沐现在的情况，她再不满也不好说什么，否则谁都会骂她。 “你去吧。”李茹昕对杜英道，“她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杜英只好跟着黎清壹进了舞蹈团，黎清壹走进他们之前经常开会的会议室，转头看了杜英一眼：“听说你脚崴了？” “是。”杜英梗着脖子道，“请病假可是每个人的权利……” “当然。”黎清壹刚才已经看到杜英和李茹昕走路时，腿上完全没问题，知道她们就是故意膈应人，她也不戳破，“这次沐姐生病后，和我聊了很久，一直在强调身体健康最重要。她说，尤其是我们跳舞的，受伤真的是家常便饭，所以常常不在意。可是小伤万一拖成大伤就不好了……对了，我听沐姐说，你是她亲自招进社团的？那时候你本来跟了个明星的工作室，但是遭到排挤，她就把你带回来了，是吧？” 杜英有点不安：“你怎么知道这些？” “沐姐跟我说的啊，在上手术台的前一天昨上，她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放心不下大家，拉着我说了大半夜的话……”黎清壹拿着左沐写给她的工作计划，在杜英面前扬了扬，“她说她没有孩子，舞蹈团的人，在她心里就跟她的孩子一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惦记自己的孩子？” 杜英认得左沐的字，眼眶顿时便有些红了：“沐姐现在情况怎么样？” “难为你还记得问她……”黎清壹声音平平地说，“沐姐也不算白疼你一场。” 这话听着还行，其实无异于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因为她见着黎清壹这么久，一直没问过左沐的情况，还在这里找事，杜英神色更加愧疚：“我只是……” “沐姐心疼你，我自然也心疼你。”黎清壹打断她的话，“走吧，跟我去一趟医院。” “去医院干嘛？”杜英不解。 黎清壹收拾东西：“自然是带你去看脚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崴脚看着是小事，但也可能是大事，不做个彻底检查不能放心。万一小伤拖成大伤，害的可是你一辈子。走走走，磊哥，你去开车。” “不不不……”杜英急忙拉住两人，拼命摇头，“不用去，我没什么事。” “不用担心钱的事。”黎清壹朝磊哥使了个眼色。 磊哥也跟着道：“对，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更放心……” “我错了。”杜英被逼得没办法，眼泪一下掉了下来，“我没有崴脚，骗你们的。” 黎清壹没说话，磊哥虽然早知道真相如此，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满眼失望。 “对不起。”杜英情绪也有点崩溃，“明天义演我会去，之前是我想岔了，真的很抱歉，你们骂我吧。” “我们没什么好骂你的，说到底，工作是你自己的。你对自己不负责任，吃亏的不会是我们。”黎清壹说，“你没崴脚那就没事了，你回去吧。” 杜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不再问问别的？” 她还以为，黎清壹会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以为他们要让她去指证李茹昕，结果他们竟然什么都不问？ “有什么好问的？”黎清壹笑了笑，“出来工作，无非是为了金钱或者理想，做任何事情之前，想一想自己得到了什么。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就够了。走吧，磊哥，我们去找何团长。” 她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杜英在原地傻站了很久。 黎清壹和磊哥朝新来的何团长办公室走去，磊哥不放心，又偷偷从高处往下望了一眼。刚好看到杜英跟李茹昕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就分开走了，李茹昕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还是你厉害。”磊哥忍不住道，“杜英跟程芳关系好，明天应该都会来。” “这有什么厉害的？”黎清壹神色懒懒，“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磊哥也有点尴尬，摸摸鼻子道：“李茹昕想跟你争，其实……” “我都要离职的人了，跟她有什么好争的。”黎清壹不想听这些。 磊哥一愣：“你还是要走？” 他还以为，黎清壹肯做这些，是不打算走了。 “我只是答应了沐姐，要帮她完成几件事。”黎清壹说，“走吧，去找何团长。” 黎清壹话是这么说，见了何团长以后，还是决定再多留几天。 何团长比左沐更冷酷严苛一些，也可能因为他是空降来的，没有左沐那么多感情，所以能做到完全理智。 舞蹈团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少弊端，他想整理一份新规出来。 黎清壹对团里情况更了解，何团长便拜托她帮忙。 黎清壹回南市第一天就忙到很晚才回家。 她刚打开门，正准备给裴弦打电话，手机先响了，是外卖。 黎清壹晚上不吃东西，还在奇怪自己没点外卖，打开门一看，发现送来的竟然是一份冰镇过的酒酿玫瑰小汤圆！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6节 还附带了一张卡片：不吃晚饭对胃不好，多少吃一点。 署名是裴医生。 第026章 黎清壹收了外卖就急忙给裴医生发了个视频请求。 那边很快接通, 裴医生刚从跑步机上下来。他穿了身白色短款运动套装，汗水打湿了头发和衣襟，衣服贴在他胸口, 勾勒出胸肌的轮廓。脸颊还有汗珠往下滚落，滴在他凸起的锁骨处。 这画面，让黎清壹梦回初到渝城时,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除了他身上穿的衣服不一样，其他几乎一模一样。 “你这时候跑什么步？”黎清壹忘记了自己打视频来干嘛的, 责怪道，“赶紧把你的汗擦一擦。” 她看着都手痒，可惜擦不着, 于是心也跟着痒。 裴医生一定是故意在勾引她。 她现在相信了，在医院第一次见时，就是裴弦在套路她。 这个男人真的好了解她的喜好。 “医生这份工作需要很好的体力。”裴弦拿了张白色毛巾，随手擦了把脸，将汗湿的头发擦得凌乱起来，看着更添几分野性, 比刚才还诱人。他还突然凑近镜头, 低声说, “而且，我女朋友要求高, 要让她满意，必须多锻炼。” 遭到美颜暴击的黎清壹：“……” “裴医生你不要这样。”黎清壹低吟一声，“你再这样, 我……” “我怎么了？”裴弦一脸无辜地撩起衣摆擦汗, “你又要怎样？” 黎清壹看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 又馋又气, 脱口道：“你别以为只有你会脱衣服！” 裴弦：“……” 裴医生默默放下衣摆，将脸上、脖子上、锁骨处的汗都擦干净，规矩得像那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裴医生了。 “收到酒酿小汤圆了吗？”裴弦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 黎清壹说完那句话本来脸都烧了起来，见状又忍不住有点好笑：“你真是……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下班？” “其实我刚从医院回来。”裴弦老实交代，“去看了一眼沐姐，刚巧听到你们何团长给她打个电话，说你帮了他大忙，还跟你一起讨论了新章程，刚刚才离开。” “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又去医院了？”黎清壹有点担心，“你送我来南市，没耽误事吧？” 医生虽说没有规定休假的时候不能离开本市，但一般也都是随叫随到，万一因为送她一趟，裴医生的病人出了什么问题，那他肯定会内疚。 “没什么事，帮忙拿个东西。”裴弦急忙道，“你别担心，快吃点东西。” 黎清壹这才想起那碗玫瑰酒酿小汤圆，端过来对着镜头吃：“我真的有吃饭，你不要担心。” 两人一直开着视频，聊到要睡觉的时间，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黎清壹睡着之前还在想，幸好他们生长在这个年代，网络信息发达，视频方便。 这要是在以前，打电话几毛钱一分钟，甚至更早以前，连电话都没有，只能靠通信，那这才是真的难捱。 难怪异地恋那么不被看好，确实是难。 这才分开半天，她就很想裴弦了。 他们之前在渝城，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见，但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黎清壹都在舞蹈团忙碌。 团里问题比她想的还要多，不想让人觉得左沐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她竭尽全力在帮忙。除了制定内部规章制度，外面有什么活动，需要她参加的，她也不像以前那么挑，能上全都上。 只是她在团里的位置本来就已经有点尴尬，现在要离职的消息一传出来，影响力也有限。并不是人人都是杜英，也不是人人都给黎清壹面子。 幸好还有裴弦。 虽然裴医生工作也很忙，两人并不是每天晚上都能聊上视频，有时候他手术多，他们连电话都没时间通。但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给彼此发消息，送上鼓励。 其实黎清壹并不怎么在裴弦面前抱怨工作上的辛苦，就像裴弦也很少说他工作中的挫折，每次都只告诉她的事情，比如左沐的情况更好了、比如今天救了一个危重病人……裴弦那边的好消息，总能带给黎清壹很多正能量。 08年地震那一次，她在重灾区，还失去了最亲的人，亲身体会到了灾难的可怕。 她也亲眼见到了，冲在第一线的军人、医护、志愿者，有多可敬。 地震那天，她被困在废墟里，是一个年轻的医学生救了她。 他那时候才大四，都还没毕业，去临床实习，报道的第一天，还在路上就遇到了地震。 那位医学生乘坐的车子就停在她家附近，城区里情况不明。接收那位医学生的医院也乱成一锅粥，好不容易打通电话，人家就回了句现在顾不上实习生，让他自己返回学校去。 当时余震不断，黎清壹也劝他：“你能回去就回去吧，现在情况好乱，感觉特别危险。” 他来时乘坐的大巴车决定返回市里，除了有家人被困在城区的，别的人都决定跟车回去。 那位医学生的家人并不在他们那个小城，但他还是决定做一个逆行者。 他说：“我学了这么多年医，不就是为了在这一刻能够用得上吗？怎么能够回去呢？” 黎清壹到现在都还得记得，那位少年医学生逆着光走向危险的清瘦背影。 可惜的是，她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但黎清壹始终相信，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位少年医学生肯定早已经成长为一名很厉害的医生了。 就像裴医生一样，跟病魔和死神战斗，用双手托起一个又一个生命。 这是黎清壹心里的光，她对医生一直都有很厚的滤镜。 所以，裴医生每一个好消息，都会带给她特别的能量。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一个月，黎清壹在交接工作，很忙。 裴医生那边也在交接工作，同样很忙。 一开始裴弦还早早买好周末的票，想去南市看黎清壹。 可每次临到头，都会被突发事件打断，一直没能实现这个愿望，这让裴弦非常内疚。 后来黎清壹就不让他买票了：“别浪费退票的手续费。” 裴弦表面上答应了，至于他私底下有没有继续偷偷买票，黎清壹就不清楚了。反正直到她离开南市，裴弦也没能过来一次。 “一一，有空常回来玩。”黎清壹从舞蹈团离开这天，李茹昕不在，其余人几乎全出来送她了。 虽然工作时间长了，同事之间多多少少存在一点矛盾，可说到底还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她要走了，大部分人念着的，肯定还是平时的好。 黎清壹在团里时间不短，很多人是她看着招进来的，跟她有感情。更何况，这顿时间她一直尽心竭力在帮忙，大家也不瞎，这会儿都有人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了。 哭也会传染，一有人哭，便有人跟着哭，连磊哥跟何团长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又不是见不到了，哭什么啊？”黎清壹笑道，“下个月不是还要一起演出吗？到时候给你们介绍我超帅的男朋友。” “够了，不要秀了。”众人纷纷破涕为笑，“都听你念一个月了。” 黎清壹现在对离别的承受能力强了很多，依次跟大家拥抱，笑着挥手说拜拜。 磊哥还是亲自送她去车站。 “你说的没错。”在车里，磊哥忽然感慨了一句，“人还是应该坚持初心，不能被利益蒙蔽了眼睛。” 黎清壹不明白：“突然之间，你这是怎么了？不要给我戴什么奇怪的高帽子，我觉得钱也很重要。” 磊哥被她逗得笑了下，但笑容很快就散了：“知道李茹昕今天为什么不在团里吗？因为她代言的产品，出了点问题……” “这事就不必告诉我了。”黎清壹摆摆手，直接打断他道，“我说过很多次，我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红了我不嫉妒，她遇到麻烦我也不会偷着乐。我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真顾不上别人。不过，我倒是想劝你们一句，拿分成的时候长了手，现在最好也别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磊哥看了她一眼，有些惭愧。 黎清壹确实一直在强调，她不喜欢李茹昕，但真没有针对她的意思。只要李茹昕不没事找事，她也不会跟她计较。 可这话没几个人相信，今天听到黎清壹后面那句话，磊哥才彻底信了。 李茹昕有点小红之后，不仅仅是对黎清壹态度变了，对其他人态度也变了，只是对黎清壹更明显而已。其实大家对李茹昕也都不怎么满意，只是不敢明说。不少人背地里盼着李茹昕倒霉，面对她时却一个字不敢说，黎清壹确实完全相反。 她的坦荡磊落，让磊哥觉得特别惭愧。 “那就不说这个话题。”磊哥意识到，认识黎清壹这么多年，他其实在这一刻，才真正有点懂她了。难怪她会对裴医生一见钟情，难怪他们会互相吸引，因为他们有相似的灵魂。 “告诉你一件你绝对会开心的事情。”磊哥打起精神，微笑着道。 “什么事？”黎清壹不太感兴趣，这时候能让她开心的，只有见到裴医生。他们已经整整十四天没见过面了，最初她还经常跟裴弦说想他，最近他们都不说想说个词了。 “你刚才说的下个月的演出……”磊哥小小地吊了个胃口，“知道在哪里吗？” 下个月舞蹈团接到了一个邀请，参加一场文艺汇演。主办方和黎清壹合作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关于南市一些风土人情和文化传承主题的。这一次演出，主办方点名要黎清壹参加，不管她还在不在舞蹈团。如果黎清壹不参加，这活动就找另外的人了。 这一次对方开的价还挺高，黎清壹从舞蹈团离职后，现在就没有固定工资了。她本来就需要挣钱，也算是为老东家做最后一次奉献，才答应下来。 “不是在南市大剧院吗？”黎清壹反问，以前她们一般都在那边表演。 “不是。”磊哥有点无奈，“你都没猜对方向，算了，直接告诉你吧……在渝城。” “什么？”黎清壹“噌”一下坐直了，要不是被安全带绑着，她可能就直接站起来了。 前面刚好是红灯，磊哥踩下刹车，转头看着黎清壹。 “你倒是说话啊！”黎清壹沉不住气，催道，“真的在渝城？” “是的。”磊哥笑了下，说，“是感恩节的特别节目，为了感谢医护和一线民警……你家裴医生所在的华仁医院，也在被邀请行列。沐姐跟我讲了，已经和他们领导商量过，要给你们一个惊喜，会安排裴医生到现场观看。” 第027章 黎清壹一出车站, 就看到了冯楠楠和方延臣在出口等她，开心地扑上去跟冯楠楠拥抱，方延臣急忙在旁边接住她的行李。 之前黎清壹就和他们说了, 之后打算在蓉市定居，裴医生也会过来。 两人都特别为他们不用异地而开心，也为多了个朋友住在一起而高兴。 方延臣现在在创业, 自己弄了舞蹈团，特想拉黎清壹入伙。 可惜黎清壹拒绝了。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上车后, 方延臣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7节 “谢谢学长。”黎清壹还是拒绝了，“但是我真的不太适合跟人合伙创业，我有很多毛病和奇怪的想法, 做我的合伙人会很痛苦。” 其实朋友之间合伙创业，也确实容易有纷争，影响感情。 方延臣虽然遗憾，但黎清壹态度坚决，他也就不坚持了。 倒是冯楠楠问了句：“那你准备做什么？你的性格，体制内不适合, 估计也不想做老师了, 去别的舞蹈团吗？” “如果你打算去别的舞蹈团, 倒不如来我们舞蹈团。”方延臣想法又活了起来，“不是合伙人, 你担心的问题应该就不存在了。” “以后要是我想进团，一定进你们团。”黎清壹还是摇头，“但现在, 我暂时还不打算进舞蹈团。”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方延臣也忍不住问。 “赚钱！”黎清壹做了个奋斗的手势, “我最近接了不少商演, 你们要是有活, 可以介绍给我，我给你们拿提成。” “不是……”冯楠楠很震惊，“你以前在你们舞蹈团，不是不怎么参加商演吗？为什么现在突然改变想法了？我记得裴医生不穷啊，怎么能让你这样？” “跟裴医生有什么关系？”黎清壹一愣。 “难道你突然想挣钱，不是为了裴医生？”冯楠楠不信，“你以前可不是一个看重金钱的人。” 黎清壹晚上跟裴弦视频，说起这事都忍不住好笑：“裴医生你看看，在别人眼里，你都成蓝颜祸水了。” “我倒是不介意，但是……”裴弦问道，“你突然想努力挣钱，真的不是为了养裴医生吗？” “……”黎清壹不满了，“我这么漂亮一大美女，还要挣钱养男人，也太对不起这张脸了吧？” 裴弦：“……是裴医生要努力挣钱养女朋友，所以你如果不喜欢商演，可以不接。” “我其实不讨厌商演。”黎清壹说，“只是以前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所以商演机会就让给其他人了。” 裴弦：“那现在需要钱是为了……” “你猜猜？”黎清壹偏跟他兜圈子。 “不是为了裴医生……”裴弦故意叹了口气，“那应该就是为了搞事业？” “果然还是裴医生了解我。”黎清壹抱腿坐在沙发上，神色渐渐认真起来，“我这段时间在帮着何团长做改革的时候，看到了很多舞蹈团的弊端，也更了解了大家对这份工作不同的理解。我一直在思考我辞职以后该干什么，也跟何团长他们聊过……现在我大概有个思路了，我想做一些研究和传承。舞蹈这门艺术，应该是最古老的艺术之一了。舞蹈最初是从劳作中演变而来，跟人们的生活始终息息相关。舞蹈在生活中从来都不可或缺，每个时代都有标志性的舞蹈，不同的风格展现了不同的风土人情和社会特征。一些小众的舞蹈，可能很多人都没见过，以后的人可能更加看不到。所以，我想去搜集尽可能多的舞蹈，看看在舞蹈这条历史长河的分支里，都有些什么故事……” 裴弦并没有那么懂舞蹈，他只看黎清壹跳，他觉得舞蹈很美，因为是她跳的。 可是即便听不太懂，看着她神采飞扬、眼睛放光的样子，他也会觉得好迷人。因为黎清壹迷人，所以她着迷的事业，在他眼里，也跟着变得迷人。 这一刻，别说是研究舞蹈，就算是黎清壹想要上天研究星星，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她。 黎清壹滔滔不绝说了很久，口渴了才停下来，意识到自己有点太夸张了。 她还是认为生活和事业该分开的，和男朋友在一起，就该多聊感情。 “不好意思，你听得很无聊吧？”黎清壹冲裴弦歉意地笑笑，“下次你不想听的话题，可以直接打断我。” “怎么会无聊？”裴弦看着她说，“我看到了你说的世界，很美好。” 黎清壹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算是你给我的启发。” “我？”裴弦这下是真意外了。 “嗯。”黎清壹点点头，“还记得你书房里的那些周边吗？” 裴弦买那些周边，是为了留住关于她的美好。 黎清壹想要留住关于舞蹈的美好，所以也想做一个类似的搜集。 其实关于舞蹈的博物馆也有，但那些远远不够，还有很多值得发掘的地方。 黎清壹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以后能做到什么地步，但她会竭尽全力。 “不用担心。”裴弦鼓励道，“我会一直支持你。” “可是，那样的话，我可能会跑很多地方。”黎清壹有点不好意思，“经常出差。” 裴医生工作已经很忙了，她再经常出差，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就会减少。 “出差也没关系。”裴弦说，“小别胜新婚，你记得给我带礼物就行。你帮我去看看这个世界，也等于我去过了。” 他说得认真，黎清壹心里感动，咬了咬唇，却道：“还有，为了以后有钱搞研究，我现在需要接商演，你知道吧？商演跟以前团里的节目不一样，金主爸爸的要求可能奇奇怪怪，舞蹈会比较大胆，你不吃醋吗？” 裴弦只当她在为自己的事业担心，非常认真地说：“当然不会，我说过，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支持你。” 吃醋肯定有点吃醋，但那只是两个人之间情趣，不可能变成阻碍黎清壹向前的绊脚石。 “跳《狐狸精》也可以吗？”黎清壹故意问道。 裴弦曾经跟她说过，每次看她跳《狐狸精》都会吃醋。 裴弦顿了顿，说：“可以，当然可以。” “裴医生也太棒了！”黎清壹冲着镜头就是一个飞吻，“我好爱你！” 裴弦：“……” 黎清壹这时候跟裴弦说跳《狐狸精》，真的只是为了逗他。 可第二天，她就接到磊哥电话，说感恩节的节目安排，想让她跳《狐狸精》。 黎清壹还真挺意外的，跟那边的导演联系了一下，确定是不是真的想让她跳《狐狸精》。 “怎么？”导演打趣，“黎小姐觉得《狐狸精》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没有。”黎清壹在这方面向来自信，“我自己编的舞蹈，除了过分好看，没有任何不妥，只是担心别人欣赏不了。” 这次的感恩节表演，主要面向的是医护和一线民警等大众眼里比较严肃的职业，她只是担心他们觉得不妥。 “《狐狸精》很美，是一支灵气十足的舞蹈。”导演笑起来，“反正我是很欣赏，还准备将你的节目安排到压轴。” “能不能换成开场啊？”黎清壹急忙道。 “为什么是开场？”导演不解，“开场比较混乱，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有信心能让大家迅速进入状态。”黎清壹说。 还有一个原因，开场表演完，就可以去和裴医生约会了。 amp; 渝城，华仁医院。 感恩节这天下午，裴弦做了两台手术，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陈医生抱着一束花，正急匆匆往外走。 “今天什么好日子？”裴弦随口问了一句，“你居然舍得买花。” “感恩节啊。”陈度推开他，“我给媳妇送惊喜去了，拜拜。” 裴弦倒是真没注意到感恩节这种节日，但是陈医生提醒了他。 他匆匆去更衣室，换好自己的衣服，结果刚出门就被堵住了。 “李主任。”裴弦跟来人打了个招呼，“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李主任柳眉一竖，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就知道，你肯定又忘了。” “我忘什么了？”裴弦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的病人，“病人都安排妥当了。” “谁跟你说病人！”李主任拍了他一下，递给他一张门票，“给。” “什么？”裴弦仔细一看，“歌舞晚会？” “上周就跟你说过，你忘了？”李主任很不满。 “可我当时就说了，我不想去。”裴弦有点郁闷，“让给其他同事吧。” 李主任瞪他一眼：“我可是听说，你私下里也会买票去看舞蹈巡演的，怎么这时候就不去看了？要走了，故意惹我生气？” “不是……”裴弦有口难言，他私下买票，去看的是黎清壹的舞蹈，别人跳他不想看啊。 “别解释了，今天必须去。人家那边特别点了你的名，你好歹去露个面，看一个节目就走也行……”李主任顿了顿，恐吓都用上了，“要是让我知道你今晚没去过现场，你调走的申请，我就……晚一个月再签字。” 裴弦：“……” 第028章 裴弦无奈, 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剧院。 反正主任说，看完一个节目就可以撤走，那就露个面吧。 他倒是没多想, 因为以前也有同事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医生救人只是本职工作，可是在一些病人心里，那就是天大的恩情。 一些特殊职业的病人, 会对救治自己的医生格外感恩。像这种情况，如果导演或者主办方或者某个演员曾经是他的病人, 点名邀请自己的主治医生去看节目，也是有可能的。 医院包了一辆车送大家去剧院，裴弦出发得晚, 上车后发现认识的人身边都不空，便直接去最后一排坐下。 前面一排的医护他都不认识，也就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拿出手机戴上耳机挑礼物。等下应付完这边，还是想送黎清壹点什么。 他戴耳机是因为他想挑选的产品需要听声音，这样不会吵到别人。 但前面的医护可能以为他在听歌, 偷偷看了一眼后, 就开始低声议论。 “那就是裴医生对吧？” “是的, 没错。” “我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真的好帅啊。” “对吧？我真的没有夸张, 实习的时候在他手术室待过，真的好厉害，不仅帅, 业务能力也强。” …… 裴弦听到他们在议论他, 但他这种议论听太多了, 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到她们好像议论到了黎清壹，他才不自觉竖起耳朵。 “追裴医生的人可太多了吧？我虽然不认识他，但也听说有个大美女在追他。” “那个我知道，超级美，还没放弃吗？” “听那边的同事说，好像最近没看到了，应该是放弃了吧？” “裴医生不会喜欢她，放弃也正常。” “不愧是裴医生，果然不会动凡心。据说那美女比明星还漂亮，特妖艳那种，能抵抗她魅力的男人可不多。” “妖艳就算了吧，裴医生没那么肤浅，肯定喜欢有内涵的。”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8节 “是啊，感觉裴医生喜欢温柔款。” “裴医生应该很讨厌狐狸精吧？” …… 裴弦：“……”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流言，其实他好想告诉他们，他就这么肤浅，喜欢妖艳狐狸精。可他当然也不好意思真的冲个不熟的同事直接说这种话，于是只好忍住了。 这么一来，他连礼物都挑不下去，更想黎清壹了。 上个月他一直加班，周末没时间。这个月有两周倒是有空，黎清壹却刚好有演出，也没对上时间。 认真算来，他们已经快两个月一次面都没见过了。 他们这恋爱，谈得确实够辛苦，几乎没有什么暧昧期，见面半个月就在一起，在一起没几天又异地。 但是裴弦并不觉得辛苦，只要想到黎清壹，他心里就始终满是暖意。 可他怕黎清壹觉得辛苦。 医院离剧院不算远，很快就到了，大家依次检票进去。 裴弦这才发现，他拿的居然是vip票，座位在前排中间。 这么照顾他……还真是他的病人？ 不过他们医院的医护也都在前排，也可能是巧合。 裴弦左右看看，也没见谁来跟他打招呼，觉得有点奇怪。 实际上，直到歌舞晚会正式开始，也没人来跟他打招呼。 主持人上场，一番开场白后，报了第一个节目——舞蹈《致爱人》。 裴弦一听就没兴趣，想要离开。 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他这个位置，要溜走不是很方便，会影响后面观看的人。 莫非是李主任怕他溜走，才故意给他这个位置的票？ 可是，有什么必要吗？ 裴弦想不明白，刚好台上主持人退场，舞台灯光黯了一瞬。 他从座位上起身，趁黑迅速跑走，刚跑到观众席侧面，音乐响起，他动作忽然一顿。 那音乐声他很熟悉，是黎清壹那首《狐狸精》的配乐。 他看黎清壹跳过无数次，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不过，那首音乐也不是黎清壹自己写的，所以可能别的舞蹈也会用。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望向舞台。 就在这时候，舞台上灯光重新亮起来，汇聚在正中央，灯光汇聚下，一个熟悉的人影，蜷缩成一团。 裴弦感觉脑子“嗡”地一声，直接怔在了原地。 他女朋友不是该在南市吗？怎么会跑来渝城？ 难怪非要让他来看，原来是他女朋友在给他过节。 她把《狐狸精》改名为《致爱人》，她是跳给他看。 他站在那儿，心脏热烈滚烫，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指尖甚至微微有些颤抖，却没有再回去。 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台上的人就飞走了。 台上的人随着音乐渐渐舒展四肢，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漂亮至极的脸。 她头上戴着白色的仿狐狸毛视频，垂下来，配上她无辜的眼神，衬得她像一只刚出生的幼崽，充满好奇地在打量这个世界。 黎清壹眼神落向裴弦座位方向时，有些微的凝滞。 别的观众看不出来，裴弦却明白，她是在找他，他不自觉攥紧拳头，手心已经出汗了。 黎清壹是专业舞者，裴医生不在座位上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她。 她沉浸在自己的舞蹈，纵情表演。 最初的懵懂过后，她的舞蹈很快转向轻快灵动，再到热烈张扬。 她的手臂柔弱无骨，每一个起伏都会在心底掀起一阵涟漪；她的腰软得像柳枝，却韧劲十足，无论多高难度的动作，在她跳来都仿佛信手拈来；她的眼神渐渐魅惑，一个回眸，就勾魂摄魄、惊艳全场…… 裴弦对黎清壹的每一个舞蹈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铭刻于心。 他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她会怎么跳，可他还是会被深深吸引，根本移不开眼。 随着音乐声走向高潮，黎清壹舞蹈动作的难度也越来越大，表情越来越惊艳，全场的赞叹和惊呼此起彼伏。 “这也太美了吧。” “好勾人啊，我一个女的都看得心动了。” “太好看了！这是什么神仙舞者！” “给你们科普一下，这姑娘叫黎清壹，是我偶像，她跳舞超级厉害的。这支舞原名《狐狸精》，是她大一的时候自己编的。当时就出圈了，还有导演请她去拍戏，她不愿意。今天可能是为了配合主题吧，改了下名字，最后这一段编排也改了点。” “哇，《狐狸精》还真是名副其实，太撩人了。” “难怪说狐狸精勾人，这样的美女要是多看我一眼，我也抵抗不了啊。” “老公，你不许看。” “哈哈哈哈。” …… 华仁医院的同事一边看表演，一边议论纷纷。 忽然有人问了句：“咦，裴医生呢？” 大家一看，才发现裴弦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座位，不见了人影。 “节目一开始就离开了。”有人说，“我看到他走的，表情冷冷的，看着有点不爽。” “应该是不喜欢这种节目吧。” “裴医生果然不待见狐狸精啊。” “都说了他喜欢温婉型，裴医生那种人，怎么可能喜欢狐狸精。” “裴医生其实有点太无趣了，狐狸精多好啊。” “是啊，我都没看够。” “不愧是放下手术刀就能立地成佛的裴医生啊，这定力杠杠的。” …… 一支舞的时间并不长，黎清壹最后一个连续旋转，在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中停下来。 她冲着观众席鞠了一躬，飞快转身下台。 裴弦到底来了没有？ 不会真没来吧？ 后面的演员还在排队，黎清壹笑着跟他们打过招呼，说了几句加油鼓励的话，就急匆匆往休息间跑。 她要换衣服去找裴医生。 不管他来没来，看没看到，好不容易有个见面的机会，她肯定要去找他。 从舞台到后台有一段不算太长的通道，灯光有点暗。 黎清壹没走几步，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拽入黑暗中。 那一瞬间黎清壹还是吓了一跳的，但她同时便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顿时放下心来。 跳舞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情，黎清壹后背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放任自己慢慢喘息。 每一声，落在裴弦的心里，都像猫抓一样。 他一手撑在她头顶，一手还抓着她的手腕。 虽然黑暗中看不到裴弦的脸和眼神，可黎清壹还是从空气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裴医生吃醋了？”在裴弦靠过来的一瞬间，黎清壹忽然开口。 裴弦顿了顿，开口气息也跟着乱了：“是，我吃醋了。” “不是说不会吃醋吗？”黎清壹故意逗他。 “我认输。”裴弦抵在她肩头，呼吸急促，“我错了。” “我喜欢诚实的裴医生。”黎清壹开心极了，“送你一份奖励要不要？” 裴弦都凑到她唇边了，又硬生生顿住，声音暗哑：“要。” 黎清壹忽然一个转身，将裴弦反压在墙上，一点点去吻他的脸颊。 从脸颊到眉眼，再到额头，又从另一边的眉眼，一点点亲吻下来。 她亲得格外专注，像在用嘴唇描摹他的五官。 亲到唇瓣的时候，黎清壹却只是轻轻滑过，然后继续往下。 从凸起的喉结到脖颈，再到锁骨，她真的像一只狐狸。 裴医生微微仰着脖子，喉结不断上下滚动。 黎清壹却不慌不忙，亲到锁骨以下便遇到了阻碍，她用牙齿轻轻去咬他衣服的扣子。 一颗、两颗…… 裴弦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黎清壹抱起来， 黎清壹轻呼一声，怕被外面的人听到，急忙咬住自己唇。 裴弦抱着她，想要往剧场外面走。 “左边。”黎清壹却提醒道。 裴弦马上根据她的指示往前走，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小房间。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29节 那里放了一些备用的道具，不到特殊时候用不上，也不会有人来，这是黎清壹之前彩排的时候发现的一个地方。 裴弦推开门，迫不及待将黎清壹按在墙上，低头亲了上去。 第029章 热恋中的情侣两个月不见, 比新婚还夸张。 黎清壹也很激动，两人亲得难分难舍，心里都烧着一团火。 可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 躲着接个吻就算了，更多的事情还是做不了。 两人亲到受不了的时候就停下来，黎清壹靠在裴弦胸口平复气息。 她还穿着跳舞的服装, 头上是白色的假狐狸毛饰品，身上的舞蹈服露出一小截柔软的腰肢, 衣服上还有小金铃作为装饰，动作太大会响。 裴弦都不敢碰她的腰，抓了颗头上装饰的白色小球球在手里把玩, 哑着嗓子问：“为什么骗我？不是说今天在南市演出吗？”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黎清壹抬眸看着他，笑得真像只狐狸精，“后来是你们医院领导说，要给你一个惊喜，那我能不配合吗？” “真的？”裴弦不信，“那天晚上还问我吃不吃醋, 你不是故意的？” “我说不是故意的, 你信吗？”黎清壹想起他的样子又有点好笑, “对啊，不是说不吃醋吗？” “你……”裴弦拿她还无办法, 轻轻捏了一把又迅速撤开，“你也不能为了让我吃醋，就故意……” “我可没有。”黎清壹再次表示, “不管是来渝城表演, 还是节目舞曲, 都是他们选的, 和我毫无关系。” 到这会儿了黎清壹其实没必要瞒着他，裴弦听她这样说，也相信了。但想到李主任那表现，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我们医院领导，为什么突然干这种事？” “可能是沐姐吧。”黎清壹说，“她特感激你们，可又做不了什么。估计一看来这边点名要我来，就是她计划好的。” 裴弦明白过来，一时失笑：“那我要谢谢沐姐。” “谢你自己吧。”黎清壹也笑道，“要不是你治好了沐姐，她哪有机会做这些事情。” 左沐现在情况稳定，已经出院回家修养了。 三个月后，看恢复情况，可能会做第二次手术。 不管以后怎么样，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黎清壹能懂左沐的心思，别说左沐，她都特别感激裴弦他们。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裴弦说。 “我知道。”黎清壹抬头亲了他一下，“但有你的功劳。” 裴弦没忍住，咬住了没让她离开。 两人又亲了一阵，黎清壹有点呼吸不过来，才推开裴弦，问他：“不过，你们领导是怎么说服你来的？我还以为，裴医生真的不会去看别人跳舞呢。” 说到后面，不自觉带了点酸意。 明明裴弦来看的是她的舞蹈，还是要吃个醋。 裴弦倒是很开心她肯表达醋意，笑道：“我们主任威胁我，我不来她就不给我签字，不让我调走。” 他将李主任的话说了。 黎清壹眼珠一转，故意为难他：“那你还是来看了，是不是以后别人随便要挟你一下，你就妥协了？” “随便要挟我一下？”裴弦忍不住伸手掐她的脸颊，“你也说得出口……再说，你在台上看到我了吗？” “对哦。”黎清壹倒也不是真的不让裴弦去看别人表演，就是随便口嗨，这时候便忍不住好奇，“你怎么不在座位上？跑哪里去了？” “本来确实不想看……”裴弦也毫无保留，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告诉了她，“听到音乐，回头看了一眼。” “你连我舞蹈用的配乐都记得啊？”黎清壹踮起脚尖，忍不住又去亲他。 就这样腻腻歪歪，直到晚会快结束，黎清壹才忽然回过神来：“我们是傻了吗？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早就可以直接走的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好不容易见到面，是真的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分开，在一个小破屋子里待着，也觉得满足。 “既然都等到这时候了，那就再等等吧。”裴弦看看时间说，“带你去见一下我的同事们。” 黎清壹一愣：“为什么要去见你的同事们？” “还没正式介绍过你给他们认识。”裴弦想起之前那些流言蜚语，说，“今天人挺齐的，就打个招呼，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黎清壹还是觉得奇怪，“但你不是都要调走了，为什么还要跟他们打招呼？” “没什么，就是单纯想炫耀一下。”裴弦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也没关系。” “愿意愿意。”黎清壹之前还为裴弦没有告诉同事他们的关系伤心过，自然愿意公开，笑眯眯地说，“我们裴医生难得有点虚荣心，自然要满足。” 裴弦摸摸她脑袋：“谢谢女朋友。” “那我去换衣服。”黎清壹带着裴弦回到她的休息化妆用的房间。 这种晚会表演人多，休息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杜英就跟她用一间，这会儿刚好也在。看到她回来，杜英惊讶地说：“一一你不是第一个就跳完了吗？还一直说忙，要早点走，怎么还没换衣服？去哪里……这位是？” 话说到一半才看到跟在后面的裴弦，眼睛都瞪圆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事，杜英。”黎清壹挽着裴弦的胳膊，控制不住地得意，“这是我男朋友，裴医生。” 舞蹈团众人都听黎清壹吹过她男朋友，但毕竟没见过真人，还是持保留意见。 这会儿见到本人，杜英揪着拼命朝黎清壹使眼色：“你男朋友也太帅了吧……好了，你们聊，我去前面看看。” 她兴奋地溜走了。 黎清壹这才注意到，裴弦的衬衫扣子被她咬掉了两颗，原本整洁干净的布料，也被她揉得皱皱巴巴。 只可远观的裴医生，一副刚刚被“亵玩”过的模样。 她会不会被裴医生的同事打啊？ “完蛋，这下怎么办？”黎清壹尴尬捂脸，“要不，我去给你借一件衣服？” “不用。”裴弦不想穿别人的衣服，抹了抹衣襟，发现根本抹不平，干脆就不管了，“没事，你去换衣服吧。” 黎清壹也没办法，只能先去换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晚会刚好也结束了。 黎清壹拉着裴弦往外走，遇上遇到几个熟悉的人打了下招呼，到门口的时候，就远远看到裴弦的同事们已经等着了。 “裴医生，你可算来了，刚说给你打……”认识裴弦的同事老远就开始嚷嚷，走近了才发现裴弦手里还牵着一个人，像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后半句话直接没了。 其他同事也都看傻了。 裴医生酷爱白衬衫，今天来时穿的整洁的白衬衫揉得皱皱巴巴，领口扣子崩掉两颗，露出的锁骨上有一排细细的牙印。他手里牵着的姑娘一头妩媚的长卷发，纤腰楚楚，一双狐狸眼动人心魄……可不正是之前跳开场舞那女孩？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哄女朋友去了。”裴弦在同事们炸裂的眼神中，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黎清壹。” 黎清壹也大方一笑：“大家好。” 同事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打招呼，只是眼神多少都有些复杂。尤其之前议论过的，这会儿只能暗自庆幸，幸好裴医生和他女朋友应该没听到。 “黎小姐，一起跟我们回医院吗？”剧场外人多，车一直停着也不好，领队主动问道。 “不了。”裴弦帮她回答，“我也不回去，你们注意安全。” 同事们：“……” 众人上车以后，气氛安静了一瞬，终于有人忍不住道：“我怎么听出了狗粮的味道？裴医生变了。” “不用怀疑，就是狗粮。”有人马上接话。 话题一打开，所有人都忍不住，加入进来。 “完蛋，明天有好多女同事要失恋了。” “已经失恋了，谢谢。” “不过，裴医生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 “对啊，之前追裴医生的，是这姑娘吗？” “不是说好久没见了？” “好像就是这姑娘，说起来，裴医生最近似乎是经常看手机。” “卧槽！裴医生都谈恋爱了，我还是单身狗。” “你为什么觉得你能比裴医生先谈恋爱呢？” “他是冰山美人、不近女色啊……” “可拉倒吧，看看现在的裴医生哪里还有冰山美人的样子？” “果然还是狐狸精魅力大。” “裴医生好福气，我也想找个狐狸精老婆。” “那你还是想想就好。” …… 出租车内的裴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黎清壹递给他一张纸巾：“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可能被人骂了。”裴医生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谁骂你？”黎清壹一下没反应过来。 “同事。”裴弦说，“嫉妒我。” 黎清壹：“……” 两人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裴弦迫不及待拉着人往小区里走，黎清壹却忽然停住脚步，指着旁边的7-11说：“我有点口渴，裴医生去帮我买瓶水吧。” 裴弦喉结滚动了一下：“好，等我。” 他跑进便利店，很快又出来，手里只拿了一瓶水。 黎清壹嘴角微微一抽，他不会真的只买了一瓶水吧？ 裴医生会这么呆吗？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30节 第030章 黎清壹犹豫一下, 决定什么都不说。 要是裴医生真的那么呆，就罚他晚上睡地板。 裴弦走过来，将水拧开, 递给黎清壹。 黎清壹面无表情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心里却在嘀咕：不会吧？不会吧？裴医生就这？ 裴弦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拉着黎清壹走进小区。 进电梯时，里面没有旁人, 裴弦朝黎清壹身上贴了贴。 他的气息侵略性特别强，黎清壹又感觉有点热，拿起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瓶盖还没拧上, 裴弦就伸手过来，拿走水瓶，自己也喝了好几口。 黎清壹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心里想着，要是裴医生真的什么都没买，她一定会揍他。 电梯很快到了, 裴弦打开门, 黎清壹还没来得及换鞋, 就被裴弦压在墙上，低头亲吻上来。 他的吻特别热烈, 甚至称得上凶狠，跟在剧院小黑屋里无缝衔接。 黎清壹被他勾起热情，跟他有来有回地过招。 直到腰上贴上来裴医生滚烫的掌心, 黎清壹才稍稍回神, 拉开一点距离, 喘着粗气看着裴弦：“裴医生, 你想干什么？” 裴弦一下失笑，抓着她的手伸进自己裤兜，哑声道：“你说呢？” 黎清壹：“……” 她飞快抽出手，像是里面烫手一般。 情绪被打断，两人暂时都没有动，裴弦低笑道：“你观望那么久，怎么不直接问？” “这种事情还要我问？”黎清壹眼珠一转，“万一裴医生家里就有呢？我不得留个心眼？” 裴弦：“……我错了。” 他笑着，又去亲她。 黎清壹稍稍推开他：“今天跳舞一身的汗，我去洗个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裴医生站在门口，他也刚洗过澡，身上带着和她刚刚用过的味道一样的沐浴露的味道。他还特意穿上了一件白t，戴着眼镜，额头和脖子上挂着几颗水珠，t桖领口处湿了一大片。 这模样，跟她当初在医院见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黎清壹心跳一下飙升，到这时候了竟然开始不好意思，故意假装没看到，直接走开。 可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裴弦忽然抓住她的胳膊，将人带进怀里，低头亲了上去。 这一幕莫名就跟那天在医院接上了，那天黎清壹也是跟裴弦擦身而过的。 只不过，那天裴弦走了，今天，她没走掉。 黎清壹的情绪，一秒被裴弦调动起来。 不愧是裴医生，真的会玩。 两人相拥着亲吻，一边亲一边走向卧室，急不可耐地去撕扯对方的衣服，最后一起摔倒在床上。 许久之后，黎清壹发出一声痛呼：“裴弦！我要打死你！” 裴医生满头大汗，低头一点点亲吻她的面颊，安抚她的情绪，半晌才轻轻动了一下。 夜里十二点多，黎清壹趴在裴弦家的浴缸里，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扒着浴缸的边缘，才让自己没有掉进去被淹死。 “别泡太久。”裴弦端着一杯水进来，开口嗓音干哑得厉害，但语气里是神清气爽的餍足，“我点了外卖，出来吃点东西。” 黎清壹还想矫情一下，奈何实在是又饿又渴，确实前胸贴后背了。 为了上台表演，她从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跳舞本来就累，回来还干了这么一场体力活，已经消耗殆尽了。 黎清壹冲着裴弦张了张嘴，裴弦会意，将水喂到她嘴边。 他水里居然还放了蜂蜜，甜滋滋的。 黎清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一大杯，才有点力气说话：“我也想吃东西，可是没有力气爬出浴缸……” 裴弦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心情格外愉悦，放下水杯，将黎清壹从浴缸扒拉出来，裹上浴巾，抱进卧室。 他还有心伺候她穿衣服，黎清壹到底是不好意思了，将他赶走，自己快速擦了擦，套上睡衣。 裴弦去拿了吹风过来，又将黎清壹抱到客厅。 餐桌上摆了好些小吃，都是黎清壹喜欢的。 裴弦将吹风插上电，帮她吹头发。 “你也吃点吧。”黎清壹摇摇头，“不管它。” “头发湿着对身体不好。”裴弦笑着道，“你喂我一点就行。” 黎清壹：“……” 不过，她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吹头发。 既然裴医生愿意帮忙，她倒也乐意。 在吹风机“嗡嗡”的声响中，两人干掉了一桌子美食。 最后黎清壹摸摸肚子，有点难受：“这还怎么睡？都怪你，我从来不会这么晚吃东西的。” “那我陪你消食。”裴弦亲亲她的脸颊，拿了张毛毯裹住两人，一起看电视。 他看的是网络电视，打开就是一个关于舞蹈的纪录片，显然是上次裴弦没看完的。 黎清壹转头看他：“你看这个？” “吃饭的时候当背景音放的。”裴弦笑道。 黎清壹：“……” “好了，是想跟女朋友有更多共同语言。”裴弦摸摸她的脑袋，将人抱得更紧一点，“所以特意找出来看的。” 黎清壹这才高兴起来，抓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又说：“不过真的没关系，如果没有兴趣，你不必勉强，如果有兴趣，我可以讲给你听。” “好。”裴弦点点头，解释说，“我不勉强，以前不了解确实只是为了看你，现在开始有所了解后，也觉得有意思了。” 只要他不勉强就好，黎清壹也点点头，跟他一起看纪录片。一开始她还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能跟着讲几句，没过多久，眼皮就越来越沉，渐渐失去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窗外天色阴沉沉的，房间里有点暗，但很显然，时间已经不早了。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另外半边床都已经没什么热度了，黎清壹打着哈欠摸到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 手机上还有裴弦给她发的消息，说自己上班去了，给她留了早餐在厨房，让她醒了记得吃。 “我竟然这么能睡。”黎清壹慢吞吞爬起来，忽然“嘶”了一声。 黎清壹：“……” 昨晚的一切又在脑海里回放，她脸颊一点一点爬上了红晕。 其实裴弦挺温柔的，一切以她的感受为先，只是两个没什么经验的人，到底还是磕磕绊绊，稍显狼狈。 但是，那种心理上的满足，真的无与伦比。 不过，其实她也没真的受伤，只是有点不习惯，刚才是一个姿势保持太久，不小心有点拉扯到，缓一缓也就没事了。 黎清壹起床洗漱，然后去厨房，果然看到了裴医生留的饭菜。 他特意开了保温，现在还热着，刚好可以吃。 黎清壹没有发消息去打扰裴弦，自己默默吃东西。 快吃完的时候，倒是裴弦先发了条消息过来。 华仁裴弦：【宝贝，醒了吗？】 黎清壹盯着【宝贝】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以前她觉得“宝贝”这个称呼特腻，可是昨天晚上，裴医生叫出来以后，真的特别甜。 一一同学：【正在吃饭[照片]】 华仁裴弦：【别吃太多，我中午回去和你一起吃饭，别又吃不下。】 黎清壹一下就丢开了筷子，飞快打字。 一一同学：【你中午有时间回来吃饭？】 据她所知，医生中午一般都不会离开医院。 裴弦这次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那边没有医院嘈杂的背景音，他应该是特意找了个安静的环境。 “我今天下午要出去开个会，本来也不在医院，还要回家换衣服取资料。”裴弦一接通电话就主动解释，又问黎清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清壹：“……回来再说吧，上班不要开小差。” 裴弦：“……你午饭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我没关系，都可以。”黎清壹这会儿刚吃饱，对食物没什么兴趣，只想看到裴医生。 裴弦十二点多一点就到家了。 他没敲门，直接拿钥匙开门进来的。 黎清壹正在沙发上刷手机，闻声抬起头，眼睛瞬间就亮了。 裴弦将拎回来的饭菜放下，走到黎清壹面前，伸手抱住她，柔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黎清壹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故意道，“裴医生这是对自己的技术很没有自信啊。” 裴弦：“……我下午三点才开会。” 黎清壹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他有时间再来一次。 “你可真是……”黎清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逗你的。”裴弦亲亲她的额头，“先吃饭吧。”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31节 黎清壹不敢再逗他了，默默坐到餐桌前。 裴弦给黎清壹夹了点菜，然后说：“下午开会时间还是比较赶的，晚上倒是真没事，明天也不用上班。” 黎清壹：“……裴医生，你同事们知道你私底下这么……是这样的裴医生吗？” “本来不知道。”裴弦轻笑一声，“昨天晚上以后，就知道了。” 黎清壹想到昨天在剧院的事情，一下就红了脸。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兴奋得有点太上头。 幸好裴弦要调走了，以后不用跟这边的同事打交道。 她刚要说什么，一抬头看到裴弦脖子上有块红印，愣了下。 裴弦注意到她的视线，伸手摸了摸，笑道：“你不会不记得是自己咬的吧？” “你完全可以穿衣服挡住啊。”黎清壹昨晚太激动，是真什么都不顾，这会儿才开始臊得慌，“你没有高领的衣服吗？这个天气这么冷，你为什么穿低领的衣服？” 她本来已经有点无理取闹了，裴弦却说：“我就是故意的，有女朋友不炫耀，难道你还想让别人再来跟我表白？” 黎清壹：“……” 好的，彻底可以不用见人了。 第031章 黎清壹现在是自由人, 虽然接了一些商演，但演出时间地点不定，倒不是非要待在家里。 刚好裴弦下个月就初就要调去蓉市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黎清壹干脆就没走，暂时在渝城住了下来。等着裴医生一起, 顺便帮他收拾一下行李。 虽然裴弦说不用她做这些，好好玩就可以, 但黎清壹一个人也不想出去玩，反正有空闲时间，就还是帮忙整理了。 裴医生的东西不多, 衣服也是穿制服多，家里最多的行李竟然是书房里的书。 渝城离蓉市不远，他们决定自己开车搬家，黎清壹便提前将这些书打包，装进箱子里。 打包书还是很快，装完后剩下的便是那一柜子关于她的周边。 “这些东西你还要吗？”黎清壹打电话问裴弦。 “你说呢？”裴弦正吃午饭, 闻言简直无奈, “我辛辛苦苦搜集来的, 你问我还要不要？” “这不是真人都在你手里了吗？”黎清壹也知道他肯定会把东西留下来，就是想故意逗逗他, “这些破烂玩意儿就扔了吧？搬家好麻烦的。” “不用你搬。”裴弦更加无奈，“算了，你别收了, 等我回家自己收。” “你还怕我给你弄坏了不成？真人竟然比不上一个玩偶珍贵吗？”黎清壹就喜欢跟他这样闹, “不是我说, 你的这些周边都是老古董了……咦？这怎么还有个电子宠物机？这么古老的物件, 你竟然也有吗？” 电子宠物机是一款养虚拟宠物的游戏机，从孵一颗蛋开始，到把宠物养大。 在那个网络还不怎么普及的年代，这东西特别流行。 “我上学的时候也有一个，也是这样蓝色的。”黎清壹没注意到裴弦没回答，还在继续嘀咕，“可惜后来地震中弄丢了……裴医生，没想到啊，你竟然也玩这个。” 裴弦这才含糊地应了一声：“那是别人送的礼物。” “难怪，我就说这不像你的风格。”黎清壹听说是礼物，便将电子宠物机收了起来。 然后又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谁送你的礼物啊？让你保存这么久？” “灵魂导师。”裴弦语气认真，“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 黎清壹本来还想问问是男的女的，听到他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反而没多问。两个人偶尔拈酸吃醋是情趣，但不分场合吃醋就不对了。她将宠物机原封不动地打包进箱子里，继续收拾别的东西。 12月初，裴弦从渝城搬家到蓉市。 两个人终于可以不用异地，还请冯楠楠和方延臣来家里狂欢了一场。 不过，医院初建，裴医生事情多，而年底演出多，黎清壹也很忙。 两人反而没有在渝城时相处的时间多。 好在只要黎清壹不出省，基本上每天晚上两人还是都能相见。 能抱在一起睡个觉，就能提供一整天的能量。 而且，现在两人已经决定要在这个城市定居，他们已经商量好等放假就去看房，买个属于两人的小家，对未来充满无限美好的期盼，也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忙起来日子特别充实安定，两人都很满足。 跨年夜这天，黎清壹有演出。裴弦本来说去现场观看，看完两人一起跨年。结果人已经到了现场，却接到医院的紧急电话。医院附近出了一起大型车祸，伤员就近送到华仁，好几个危重病人都需要肝胆胰外科的手术医生。 救人要紧，裴弦只得又马上赶回去。 既然找了个医生当男朋友，黎清壹对这种事情倒是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生气。 她表演完后，跟大家说了一声，就换好衣服，准备离开剧院。 结果刚走到门口，一位打扮很精致的中年女士忽然跑过来，问道：“黎小姐，我是你的粉丝，能麻烦你签个名吗？” 舞蹈演员一般很少被人认出来，黎清壹因为好几次舞蹈出圈，倒是碰到过不少粉丝，也没多想，微笑着道：“当然可以啊。” “谢谢谢谢。”中年女士特别开心，先自我介绍，说自己叫乔沁语，喜欢黎清壹好多年了，又掏出一个笔记本和笔递给她，“可以麻烦你签个to签吗？” “可以。”黎清壹礼貌点头，“请问签给谁呢？” “你就写给裴医生吧。”乔沁语想了想说，“希望他注意身体，天天开心。” 黎清壹僵了一下：“裴医生？” 这么巧吗？活了二十几年，以前还没在生活中遇到过姓裴的，今年一下就遇见两个了？还都是医生？ “对啊，怎么了？有问题吗？”乔沁语不解。 黎清壹仔细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竟然觉得这位乔女士和裴弦有一点像。 “没问题……”黎清壹小心翼翼地问，“不过，我方便问一下，这位裴医生的名字吗？” “叫裴果果。”乔沁语爽快地回答，“果子的果。” 名字不同，看来真的只是巧合。“裴”这个姓虽然没那么大众，但也没那么小众。黎清壹松了口气，快速签好名字，笑眯眯地递回去：“祝您和裴医生新年快乐，幸福安康。” “谢谢，你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乔沁语看着黎清壹，也很开心，“甜梨你太好了，长得也好看，本人比镜头前还要漂亮。” 黎清壹脸一红，“甜梨”这个称号，很多年没人叫了。 知道这个称号的粉丝，肯定关注她很多年了，虽然不好意思，但她也觉得很荣幸，又跟人聊了一会儿天，才离开剧院。 黎清壹直接打了个车，去华仁医院。 虽然不知道裴医生那边要几点结束，甚至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结束，黎清壹都已经决定了，她今晚要在这里陪裴医生跨年。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跨的第一个年，应该要有点仪式感。不能面对面，也要近一点，这样也算是特别的体验。 反正明天她没工作，可以补觉。 黎清壹知道裴弦进手术室不会带手机，也没去打扰他，就在医院门口找了家24小时开门的便利店，点了杯关东煮，坐在透明的玻璃墙前面，边吃边玩手机边等裴弦下班。 表演完节目，时间本来就已经不早了，黎清壹坐下来没多久，就到了零点。 医院附近人不多，稀稀散散几个人在慢悠悠地溜达。但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蓉城最热闹的广场，好多跨年的人聚集在一起狂欢，旁边的建筑还有灯光显示的倒计时。 黎清壹看着他们，远远拍了几张照片，挑出一张发给裴弦，说了句新年快乐，然后又继续低头玩游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清壹有点困了，起身去收银台，又叫了一份关东煮。 正在扫码支付，便利店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刺骨的冷风钻进来。冻得黎清壹一个激灵，瞌睡都醒了。 她下意识扭头去看，却看到进来的是一位称得上熟人的人——刚才在剧院那位叫乔沁语的粉丝。 不过，这一次，她身边还跟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 乔沁语挽着男士的手臂，正在跟他说笑：“跨年就要热闹才好玩嘛，你这种木头当然不会懂那种快乐……” 话还没说完，她一抬头也看到了黎清壹，顿时眼睛一亮：“甜梨！你也在这里啊？” 黎清壹有点尴尬，冲他们打招呼：“你们好了，这么晚……是在跨年？” “对啊。”乔沁语一如既往的很活泼，主动跟她介绍，“这是我老公，这位就是黎清壹小姐。” 她那位老公看着清清冷冷的一朵高岭之花，听到“黎清壹”这名字，倒是多看了几眼，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黎小姐你好，希望我老婆没有打扰到你。” “不会，不会。”黎清壹顺手把刚买的热饮送给他们，“很开心遇见你们。” “谢谢。这么晚了，甜梨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乔沁语问。 “等一个人。”黎清壹说，顿了顿也反问，“你们呢？” “我们也是在等人，等我们儿子。”乔沁语有点生气，“我俩今天刚从外地过来，他小子倒好，跑出去跟女朋友约会，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气死人了。” 黎清壹记得他们的儿子也是医生，帮着解释道：“也说不定是有事在忙，医生这个职业，就是常常会遇到突发状况，今天这附近就出了一起车祸，好多医生被迫回去加班。” “对，所以我们准备再等等。”乔沁语看着黎清壹，又飞快转怒为喜，“本来是不打算等的，但是看到甜梨小姐，又觉得可以再等等。” 黎清壹：“……其实，你们也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你们的儿子要是看到消息，一定会联系你们。” “没事，我喜欢跟你聊天。”乔沁语拉着黎清壹的手不肯放。 黎清壹要维持“偶像”的包袱，只好跟她聊起天来。 这才知道这位乔女士是一位自由摄影师，喜欢世界各地到处跑。而她的丈夫裴先生是位商人，为了陪老婆，专门请了个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自己偶尔才去公司。 裴先生虽然话少，但对妻子是真宠，黎清壹在旁边看着都甜，羡慕不已。 聊天气氛很愉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裴先生看了眼时间，微皱着眉头道：“快两点了，估计孩子已经睡了。黎小姐，你……” 话还没说完，手机上进来一个来电显示。 裴先生接起来，语气严厉，电话那端应该是他儿子，两人没说几句就挂了。 “你们等的人已经到了？那我们就……”黎清壹刚想说分开，自己手机也响了一声。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整个人原地石化。 华仁裴弦：【宝贝，我爸妈突然来蓉市了，你睡了吗？没睡别等我，赶紧先睡。】 黎清壹：！！！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便利店的门帘又被人掀开，裴弦连外套都没穿，裹着寒风冲进来：“爸、妈，你们……一一？”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32节 所有人：“……” 第032章 所有人都没想到, 事情会这么巧。 几人一对，才把前因后果弄清楚。 原来裴弦喜欢黎清壹的事情，他父母一直都知道, 主要是那一柜子周边也瞒不住。 不过，父母对他“追星”这事也没什么意见，乔沁语甚至因为好奇, 去看了黎清壹的舞蹈，然后也成了黎清壹的粉丝, 当然没有裴弦那么痴迷。 前几天，裴弦父母刚从国外回来，给裴弦打电话发现他换了城市生活, 一问才知道是谈女朋友了。 但是，裴弦想给父母一个惊喜，故意没说女朋友是黎清壹，他们也就没往那方面想。 今天裴弦父母来到蓉市，就是想看看儿子女朋友，和他们一起跨年、过元旦的。 乔沁语喜欢黎清壹, 刚好看到今天有她的表演, 便买了张票, 打算看完黎清壹的节目，再去找儿子。 谁知道裴弦因为那场突发的车祸, 临时回医院加班，一直没时间看手机。 而黎清壹和乔沁语他们又因为各种巧合遇上，虽然都挺意外, 却始终没对上信号。 “你叫果果？”黎清壹看着裴弦, 她一早就发现不对了, 要不是这个名字, 也不至于闹这么大一乌龙。 裴弦：“……妈。” “他小名叫果果。”乔沁语弄清楚事情真相后，比之前更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我们以前都喊他果果，你问我的时候，突然忘记他大名叫什么了。” 黎清壹：“……” 这样也可以？ 这是亲妈吗？ “好了，走吧。”乔沁语笑眯眯地挽着黎清壹，“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甜梨又跳舞又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好辛苦。” 她本来就喜欢黎清壹，见面后发现她又礼貌又真诚，而且大晚上一个人在这里等裴弦，现在对她的喜欢程度直接爆表。 黎清壹虽然尴尬，但是知道这是裴弦父母，还是很高兴，毕竟他们看起来是真的喜欢她。 真心想在一起的情侣，难免会担心见家长的问题，虽然过程有点蠢，好在结果是好的，也省得她提前做准备、提心吊胆了。 裴弦开车过来，先带父母去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然后才和黎清壹回家。 黎清壹一挨着座位就瘫倒在那里，望着裴弦，“呜”了一声。 裴弦凑过来抱着她：“对不起啊，怪我。” 黎清壹倒不是怪他，就是有点后怕。 要是她表现不好，那就尴尬了。或者说，其实她可以表现得更好。 “没事的。”裴弦安慰道，“你看我爸妈的态度就知道，他们对我谈恋爱这种事情，不会插手太多。” 这倒的确是，裴医生的父母看起来都很洒脱，确实跟一般的父母不同。 黎清壹这下是瞌睡全醒了，回去的路上问了许多关于裴弦父母的喜好禁忌。 元旦第二天是工作日，裴弦还要上班，黎清壹只得替他带着父母出去游玩。 她老家本就是蓉市的，对这边比较熟悉，人也聪明热情，将行程安排得非常妥帖。 几天下来，让裴弦父母好感度更高。 裴弦一直到周末才有空，定了市外的几个景点，准备一家人出去玩。 周五晚上，他让黎清壹在家休息，自己去酒店帮父母收拾行李。 黎清壹知道他们一家人肯定有话要单独说，自然也不会去打扰。 但她不知道，裴弦一进酒店，乔沁语就拉着他问：“你俩什么时候去领证？” 裴弦：“……” “妈，我们认识才几个月时间，中间还有两个月异地。”裴弦很无奈，“我倒是想结婚，关键一一能接受吗？” “不接受那就是你表现不好。”乔沁语哼了一声。 裴弦：“……爸。” “你俩既然决定在蓉市定居，要不干脆买套大房子？”裴璋就现实了很多，“你妈白天跟一一试探了一下，听她的意思，你们打算买个一百平的小房？” “一百平两个人住也不小了。”裴弦更无奈了，“而且，我们总还要留钱生活，不可能全用来买房。” “等等。”乔沁语一惊，“买房你让一一出钱？” 裴璋也皱眉道：“婚房我们出钱，给你们买套小别墅吧，住着舒服一点。” “不用，就怕你们这样，所以没打算和你们说。”裴弦急忙摆手，“你们也知道，一一没有家人，她就想自己亲手组建一个家。这里面就包括自己出钱买房，不然她没有安全感。拜托你们，别添乱了，好吗？” 乔沁语跟裴璋对视一眼，有点不甘心地点点头。 “对了。”乔沁语想起一件事，“我怎么觉得，一一好像不记得地震发生的事情了？” “她有轻微的ptsd，地震的事情，忘了一大半。”裴弦微微一顿，“你们没提吧？” 乔沁语摇摇头：“没有，察觉不对，就没继续，想说先问问你。” “那就好。”裴弦点点头，松了口气，“不然一一还以为我又在骗她，上次已经误会了。” “难道你不是在骗她？”乔沁语盯着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一一真相？” 裴弦看着亲妈，一时不知道是该为她维护黎清壹而高兴，还是该为她不信任自己而难过。 “你那是什么眼神？”乔沁语倒是不客气，“我说错了？” “没错，所以这不是找你们帮忙来了吗？”裴弦说。 乔沁语来了兴趣：“帮什么忙？” 裴弦拿出手机，和他们说了一个计划。 * 周末裴弦父母跟小情侣出去玩了一圈后，就继续游山玩水去了。 临走前，乔沁语恋恋不舍地拉着黎清壹的手，说：“一一，有什么事、裴弦哪里做得不好，都要告诉阿姨，女人谈恋爱不能委屈自己。以后他再加班什么的，你也别等他了，自己出去玩，看看帅哥……” “妈。”裴弦忍不住了。 “我是说看看帅哥美女谈恋爱，你急什么？”乔沁语白了他一眼，收起玩笑，继续对黎清壹说，“还有，过年跟裴弦回老家来玩……” 她说了很多，黎清壹都一一答应下来。 回程的路上，裴弦看看黎清壹，认真道：“我妈说的有些话，你听听就好，别太当真。” “怎么？怕了？”黎清壹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表现好一点啊，看见了吧，以后我也有撑腰的人了。” 裴弦忍不住叹气：“是我的错。” “怎么说呢？”黎清壹好奇。 “以前我妈‘欺负’我爸的时候，我都看热闹。”裴医生悔不当初，“于是我妈就让我俩给惯成这样了，她怎么样倒是无所谓，反正有我爸善后，我现在就担心她带坏我老婆。” “什么就你老婆了？”黎清壹轻轻哼了一声，“阿姨说得对，油嘴滑舌的男人不可信。” 裴弦：“……” 黎清壹忍不住笑得更开怀，半晌才停下来，认真地说：“裴果果同学，我好喜欢你妈妈啊，真羡慕你。” 乔沁语的性格看着好像有点抓马，其实她特别有分寸。而且，她能到这个年纪还保持像孩子一样随性纯真的性格，就像裴弦所说，确实是父子俩惯出来的。 裴弦和裴叔叔性格比较像，乍一看好像很高冷，其实私底下都是很宠另一半的人。 黎清壹是真的很喜欢他们家的家庭氛围。 “我妈妈现在喜欢你胜过我。”裴弦笑道，“不用羡慕，以后就是我羡慕你了。” 黎清壹：“……” 别说，就冲他家这家庭氛围，她都想跟他结婚。 当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不长，现在说结婚有点早。 裴弦父母一走，黎清壹和裴弦又忙碌起来了。 尤其是黎清壹，她现在没有以前的限制，全国各地的商演都接，经常到处跑。 忙起来的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除夕这天，裴医生还加了个班，晚上才匆匆赶回家。 黎清壹已经收拾好行李，一看到他就不住催：“快点，现在回去，别说吃年夜饭，估计到你家12点都过了，连守岁都赶不上。” “抱歉。”裴弦抱了抱她。 “我倒是没什么。”黎清壹也不是跟他生气，“反正我一个人，在哪里都是过年，没差别，主要是怕叔叔阿姨难过。” “那他们应该不会。”裴弦笑道，“没准还嫌弃我回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不过肯定不会嫌弃你，你不要多想。” 黎清壹：“……别说了，赶紧走吧。” 两人匆匆出门，好在除夕夜里，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和车辆，一点都不堵车。 黎清壹扭头看着眼裴弦，心情忽然特别好。 往年过年，看到别人匆匆忙忙赶着回家，她总是有点尴尬。 因为她没有家回，其实本来没有家人陪也就算了，但跟别人的忙碌比起来，她会显得格格不入。 大学的时候，室友们会轮流请她去家里过年。 她们都特别好，黎清壹也相信她们和家人都是真心邀请她，可她毕竟是外人，大过年的去别人家里总归不太合适。 所以，她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跑出去旅游。 工作以后，如果需要过年加班值班，她总是第一个报名。 今年，她终于也成了匆匆赶回家过年的一员。 原来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看什么？”裴弦没看她，但也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裴医生今天很帅吗？”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33节 “要点脸。”黎清壹扭头笑道，“我在想阿姨呢。” 话音落，手机就响了起来，正好是乔沁语打来的。 “你看，阿姨在催了。”黎清壹有点慌，“怎么办？”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裴弦好笑，“直接说就好了。” 黎清壹问怎么办也不过是怕他们失望，因为他们上午还说下午能回去，下午回不去她给乔沁语发了消息，说会尽快，但出发时间还是比预计晚。 “阿姨。”黎清壹接通电话后，第一时间道歉，“对不起，我们刚刚才出发……” “刚刚出发？”乔沁语问道，“出城了吗？” “马上就要上高速了。”黎清壹更不好意思了，“真的很抱歉。” “不不不，没出城就好。”乔沁语却松了口气，“忘记跟你们说了，我们今年不在老家过年，在h县过年。” “啊？”黎清壹人都傻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裴弦问了句：“怎么了？” 黎清壹手忙脚乱开了免提：“阿姨说，他们在h县过年？” “妈，你们怎么去h县了？”裴弦倒是淡定，对着电话问了一声。 “一个朋友说这边灾后重建得特别美，让我来拍照。”乔沁语很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是说过年就回去的，结果突然想起这边不是一一的老家吗？所以就留下来了，只是忘了告诉你们。一一，你老家是h县吧？” 黎清壹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意识到乔沁语看不到，急忙道：“是的。” “那就好。”乔沁语松了口气，“你们回h县吧。” 电话挂上，黎清壹看着裴弦。 “正好，这边离h县近，一个多小时应该就到了。”裴弦说，“还能赶得上吃年夜饭，对吧？” “对。”黎清壹点点头，心口一点点滚烫了起来。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想到带她回老家过年。 她真的好爱这家人。 第033章 黎清壹跟裴弦到达h县的时候, 是夜里九点多。 虽然有点晚，但对年夜饭来说，倒是也不算太晚。 乔沁语和裴璋定了酒店, 又借用人家厨房，自己做了几道菜，再点几道菜, 倒也弄了一大桌。 等黎清壹和裴弦一到，马上就开饭。 一家人凑一起, 配上外面的喧嚣，很有过年的氛围。 说不好是心理作用还是厨师手艺真的好，黎清壹吃着那些菜, 觉得格外香，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其实过年的时候，大城市没什么人，小县城里反而比较热闹，外出工作的人们，过年都回到老家, 大人小孩欢聚一堂, 外面闹腾得不行。 黎清壹站在窗户边, 看着熟悉的城市，多年没回来, 依然倍感亲切，一眼看去记忆瞬间鲜活起来。 “一一，要不要出去走走？”乔沁语拿上外套, 过来问道, “我吃得有点撑。” “好啊。”黎清壹当然愿意, “我好像也吃多了。” 两位女士都要出门, 父子俩自然要陪同。 于是一家人略微收拾了一下，穿上外套，走出酒店。 有小孩子举着仙女棒在外面疯跑，差点撞到刚出来的黎清壹，裴弦急忙将她朝怀里揽了下。 小孩子停下来，礼貌地道歉：“姐姐，对不起。” “没关系，去玩吧。”黎清壹摸摸小孩的头，笑道，“我们小时候也这样，每到过年，晚上就兴奋地睡不着觉，满世界疯跑，裴医生你也是吗？” “我不是。”裴弦摇摇头。 这倒是黎清壹没想到的，好奇地问了句：“那你除夕晚上一般都干什么？” “他啊，一般都是看会儿书，早早就睡了。”不等裴弦回答，乔沁语就吐槽道，“小老头一个。” “啊？”黎清壹这下是真意外了，“裴医生，我知道你是学霸，但你小时候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小时候是真觉得过年没意思。”裴弦拉着她的手，笑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有意思的事情了。” 黎清壹生怕他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来，偷偷看了眼乔沁语和裴璋，赶紧岔开话题：“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你家在哪个方向？”乔沁语问道，“离这儿远吗？” “不远。”黎清壹顿了顿，还是道，“跟我来吧，这个方向。” 裴弦握这她的手紧了紧，但黎清壹没注意到。 她很多年没回来了。 当年地震，h县是重灾区，他们的老房子垮塌不少，生命财产都遭受到巨大损失。 黎清壹的妈妈，就是在地震中失去了生命。 后来政府和爱心人士出资，帮忙重新修了房子。 不过，黎清壹没回来住过。 她和妈妈本来相依为命，那场灾难夺走了她唯一的亲人。 而且上学要钱，她必须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各种原因掺杂在一起，她虽然每年都会回来祭拜母亲，却很少在县城住下来，那套房子更是从来没去住过。 黎清壹还以为自己已经连房子在哪里都忘记了，没想到真走上那条路，还是有股刻在骨子里的熟悉，都不用想，就自动走了过去。 她家离乔沁语他们住的酒店确实很近，十来分钟就到了。 当年他们的房子原本是分散建的，后来政府重建的时候，就将好多家修在一起了。 黎清壹远远看着那边亮着灯火，微微顿了顿。 “怎么了？”裴弦问道。 黎清壹摇摇头：“没事，走吧，那处亮着灯火的，就是我家……咦？” 不对啊，她家没有人住，怎么会亮着灯火呢？ 难道是邻居家，她记错了？ 黎清壹有点迷茫，加快了脚步。 其余人也跟着加快脚步。 还没到0点，整个小县城都还处在喧嚣中，黎清壹快步跑到家门口，忽然感觉世界都安静了。 这里的确是她家没错，也确实没有人住，但的确亮着灯火。 不仅仅是灯火。 她家原本冷清甚至称得上荒芜的房子，被人装饰一新。 院子里挂着大红的灯笼、彩色的灯带，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墙上用玫瑰花瓣贴了好多可爱的造型。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也摆上了盛开的花草，院子一角还放了架秋千。 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就跟……别人家一样。 黎清壹傻了，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弦上前，从背后拥住她，低声道：“宝贝，春节快乐。” “你们……”黎清壹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乔沁语和裴璋，“叔叔阿姨，是你们来帮忙收拾的院子吗？” “对。”乔沁语点点头，“本来是想连屋子里也一并装一装，但没经过你同意，我们不好进去。所以只装了院子，还喜欢吗？” “嗯。”黎清壹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别哭。”裴弦抹去她的眼泪，“过年可不兴哭。” “不是……”黎清壹感觉自己脑子还是懵的，“你们怎么，怎么知道呢？” “这你就要问裴医生了，是他叮嘱我们这样做的。”乔沁语拉着老公的手，笑道，“你俩慢慢聊吧，我们要过二人世界去了。” 她说完，就真的拉着裴璋离开了。 黎清壹顾不上那些，怔怔望着裴弦：“裴医生，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来过这里。”裴弦拉着黎清壹的手，在院子角落的秋千上坐下来。 “你来过这里？”黎清壹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每个字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为什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十年前地震那天，我也在h县。”裴弦扭头看着她，任由秋千一下下慢悠悠地荡着。 黎清壹心里闪过一个可能，但又不敢说，急切地一把抓紧他的手腕。 “你不好奇吗？”裴弦反握住她的手，问道，“我一个连除夕夜都在学习的人，怎么会去关注一个舞蹈演员？” “好奇。”黎清壹呆呆地说，“但是，你不是说无意中看到，然后对我一见钟情……” “当然不是。”裴弦看着她，认真道，“先后顺序反了，我是因为那是你，所以才关注。” “所以我们之前就认识？”黎清壹问。 “对。”裴弦说，“那一年，我还没毕业，得到一个实习机会……” 黎清壹猛地站了起来，因为惯性还踉跄了几步：“你，你就是那个实习医学生！我想起来了！” 她一直记得的医学生，原来就是裴弦！ 黎清壹本来忘记了他的脸，可裴弦这么一说，他的脸就和记忆完全重合了。 “是的。”裴弦拉住她，不让她摔倒，点了点头。 那一年，裴弦过来h县实习，车走到这附近，就发生了地震。 他看到了被困的黎清壹，和同行的人将她救了起来，好在黎清壹并没有受伤。 然后，关于地震的消息不断传来，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可能比大家想象得还要严重很多。 同车的大部分人都决定返回更安全的地方，裴弦却想着，学了那么久的医，终于有能用上的地方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呢？所以，他逆着人群，走向未知的灾区。 在医院见面那天，黎清壹说的那段关于“逆行者”的话，就是裴弦当时的慷慨陈词。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34节 所以她说出来以后，裴弦当时的反应才那么奇怪，也难怪裴弦会认为她是在玩游戏。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笑话我。”裴弦说。 “当然不是，我一直记着那段话，记得你逆行的背影……”黎清壹也没想到，和裴弦会有这样的缘分，为自己的遗忘抱歉，但是也忍不住道，“可是，你后来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有病，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呢？就是为了留到今天，给我一个惊喜吗？” “不是，是因为我自卑。”裴弦摸摸她的脸颊，“我怕你瞧不上我。” 黎清壹不明白：“怎么会？你那么厉害，没有瞧不上我就已经……” “你记得的，只有前半段对不对？”裴弦打断她的话，“我们那天晚上还见过，你记得吗？” 黎清壹瞪大眼睛，完全不记得了。 裴弦还没来得及解释更多，隔壁邻居的电视里传来春晚主持人倒计时的声音，他拉着黎清壹来到院子另一角，找出一箱烟花：“我们先放烟花吧，晚一点把真相全告诉你。” 隔壁邻居刚好打开门，看到黎清壹，特别熟稔地跟她打招呼。 确实是记忆中的老邻居，可黎清壹也知道，他们还能一眼就认出她，不是因为她没什么变化，而是因为乔沁语他们提前来，肯定和邻居打过招呼。 “走，放烟花。”黎清壹主动在前面带路，去找乔沁语和裴璋。 现在烟花燃放化了专门的区域，附近的居民全都跑过来凑一起放，热闹得不行，黎清壹又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在漫天的烟花中，裴弦找了个安静一点的角落，拉着黎清壹坐下来，给她补充后半段的故事。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你还记得吗？”裴弦开口下意识问了一句，但是很快又笑了笑，“你应该不记得了，但你那天晚上，还盖了我的被子。就在这片地上，大概就是我们现在坐的位置……” 暴雨、被子、现在的位置……黎清壹遗忘的记忆忽然都恢复了。 地震发生的时候，黎清壹家的房子倒塌了。 她运气好，虽然被困住，但没有受伤。 黎清壹的妈妈不在家，在城区上班。 她本来要去城区找妈妈的，但就在裴弦进城区的时候，妈妈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家里的情况。当时的通讯很不好，妈妈知道她没事以后，就让她不要到处跑，乖乖等着她回家，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黎清壹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妈妈已经遇险了，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那天下午，各种消息纷至沓来，一个比一个可怕。 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会下暴雨，黎清壹跟周围的邻居一起在这片空地上搭起了遮雨的棚。 熟悉谁谁谁没了、震级调整到8.0、余震不断、封城……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混杂在一起，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 每个人都很慌，拼命打听新消息，然而传来的消息，却让大家更慌了。 黎清壹也担心妈妈，再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有邻居看着她，欲言又止，那种表情在黎清壹看来，全是不好的解读。 她从棚里跑出去，想去找妈妈。 可暴雨真的来了，余震不断，她还是犹豫。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灾难，恐惧不可避免，她也担心离开后，万一妈妈回来又找不到她。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人。 那人拖着个行李箱，浑身被大雨浇透了，本就瘦削的身形更显单薄，乌黑的湿发搭在脸上，衬得他苍白的脸色跟鬼一样。 一道惊雷劈下来，就砸在那人身后，那人条件反射般地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更多的动作，像一具行尸走肉。 黎清壹认出那人就是白天见过的实习医学生，只是不知道他进城一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天气很不好，闪电又来了，她赶紧跑过去，将人拽进棚里。 那医学生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黎清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医学生看了她一眼，像是认出她来，五官有点扭曲，忽然扭过头去，想要往外走。 “你到底怎么了？”黎清壹一把拉住他，“外面电闪雷鸣的，你不怕死啊？” 听到“死”字，医学生又抽搐了一下，忽然冲到棚口，开始干呕。 黎清壹猜他可能看到了很多死人，有点吓到了。 附近也有邻居受伤，她远远地看一眼就难受，现在眼前感觉都还是红色的。 城里人多，死的人估计也更多，一个学生看了，肯定不好受。 黎清壹看他蹲在那里，身上还在不断淌着水，好不容易找了张毛巾，拿过去想给他擦擦身上的水渍。 毛巾是白色的，中间有块鲜红的图案，医学生看到那张毛巾，这次是直接吐出来了。 他显然并没有吃东西，吐的几乎全是胆汁，黎清壹吓了一大跳，呆呆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那医学生这次吐出来以后，倒像是活过来了。 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看着魂魄是归位了。 他喝了点水，漱过口，看着黎清壹，用低哑的嗓音问：“你妈妈回来了吗？” “没有，这么大的雨，也没法出去了。”黎清壹摇摇头，不安地问，“城里现在什么情况？” “情况……”医学生揉了揉脑袋，顿了顿才说，“城里的房屋比你们这些民房结实，估计会好一些。” 黎清壹稍稍松了口气，又问他：“你不是去医院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医院……还在吧？” 医院自然是还在的。 可医院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裴弦第一次来，不熟悉路，又没有交通工具，走错了好几次，找到医院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 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了好多断壁残垣，也看到了好多伤员。 医院的房子相对还算结实，只是外外墙也裂了好多条缝，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那栋楼有点歪。 周围的空地上搭起了简易的棚，地上随处都躺着危重病人，旁边是家属或者护士拎着吊瓶在输液。 医院一楼的大厅里能看到有人来来往往，裴弦深呼吸一口气，跨过门槛走进去。 可一眼看去，他差点直接吐出来。 大厅的地上，躺着好多尸体，有一些，连白布都还没来得及或者说不够，所以没有蒙上，能看到他们死前的惨状。 裴弦从小就是学霸，在医学院学习的时候，无论理论知识还是临床模拟，他都一样优秀。 在别的同学第一次面对大体老师觉得不适、吃不下饭时，他连眼都可以不眨一下。 裴弦一直觉得自己是优秀的，在和黎清壹告别的时候，他是真的想着要去救更多人，他也坚信自己能做到。 可是这一刻，裴弦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他感觉有点生理性的恶心。 就在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走过来，对着他道：“闲杂人等外面去，不要在这里挡着道……” 裴弦稍稍回神，强压住心头的不适，说：“老师，我是医学生，来实习的，我可以帮忙。” 那位白大褂一听，点点头道：“那正好，外面来了伤员，你帮忙接一下。” 裴弦急忙回头，看到一个伤员……他脑袋受了伤，骨头掉了一块，鲜血活着脑浆涌出来，就那么猝不及防撞进裴弦的视线。 “让开，不能帮忙就走，别挡道！”有人推了裴弦一把。 裴弦趔趄着撞到旁边的尸体，看到这人腰部以下都没了……身边人影来来去去，裴弦抓着自己的行李，仓皇逃离。 那一刻，裴弦所有的骄傲和自信被击得粉碎。 以前夸得有多厉害，现在打脸就有多狠。 裴弦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多是心理上的。 他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那么没用。 他学医是为了治病救人。 可在面对病人的时候，他连脚都迈不开。 天真、愚蠢、无能。 这是年轻的医学生现在对自己的评价。 那之前其实裴弦已经听很多老师和师兄师姐说过，学校和医院完全是两码事，他自认为自己也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可挫败来得太狠太猛，他还是没能抗住。 裴弦失魂落魄，茫然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游离。 最后可能是因为只认识那一条路，他又走回了黎清壹家附近。 面对高中生崇拜的眼神，裴弦无地自容。 再想到之前对着黎清壹说的豪言壮语，裴弦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黎清壹却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什么？你再优秀，也只是个学生啊，还没见过真正的病人。突然见到那样的场景，适应不了才正常，要是你一点不适都没有，才该奇怪吧，那我可能就要怀疑你是个机器人了。” 裴弦一下怔住。 黎清壹家里塌了，什么物资都没有，看裴弦手里还有个行李箱，夺过来撬开箱子，拿出一套衣服扔给他：“赶紧去换衣服，要是生病了，医院可能真没位置给你治病。” 她比他冷静理智多了，裴弦越发惭愧。 但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听话地去换掉了湿衣服。 晚上随着风雨的到来，气温骤降，白天只穿了一件t桖的黎清壹开始觉得又冷又困。 裴弦将自己的长外套脱给黎清壹，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床薄毯子，让她盖着。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裴弦带的行李极少。 黎清壹看他脸色苍白，担心他感冒，非要他跟自己一起睡。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最后不了了之，因为那种情况下，其实谁都睡不着。 不知道是哪位遛弯的大爷带着收音机，这会儿派上了用场，电台里断断续续地播报着最新情况。所有人围坐在一起，全都惶恐不安。 黎清壹和裴弦对坐着，各自盖了半边毯子，沉默地听收音机。 “裴医生。”黎清壹忽然这样喊了一声。 裴弦抬头看她，苍白的脸上带着自嘲的笑。 “你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你救了我。”黎清壹凑近他，认真道，“这一辈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裴医生。而且，跨过这个坎以后，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你了，我相信你会成为最好的医生。”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35节 她拿出一个粉蓝色的电子宠物机，送给裴弦。 “这是什么？”裴弦根本不认识。 黎清壹给他介绍了一下，最后说：“我妈妈一个人养家很辛苦，所以我没什么玩具。这个是我妈看别人都在玩，特意买给我的，但其实我早已经过了玩这个的年纪……现在我身边只有这个，送给你，希望裴医生能一直记得我，记得你曾经救过一个人，记得有人始终坚信，你会成为一个好医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雨停了，黎清壹要去找妈妈。 裴弦咬咬牙，陪着她一起。 后来他们找到了黎清壹妈妈，警察正在救援，她腿上伤得很重，但精神状态还不错，看到黎清壹还跟她开玩笑。 他们找到黎清壹妈妈没多久，她就被救了出来。 裴弦那时候心理那关还没过去，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办法参与救援，加上因为淋雨出现感冒症状。他不想再给大家添麻烦，就悄悄离开了。 他看过黎清壹妈妈的伤，腿估计保不住，但应该能够活下来。 裴弦没想到，黎清壹的妈妈竟然去世了。 他也没想到，黎清壹竟然完全忘记了他。 “因为那个电子宠物机吧。”黎清壹现在明白了，因为家里塌了，妈妈走了，电子宠物机是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可她在送人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也没法要回来，于是产生逃避心理，将那天晚上的事通通忘掉了。 裴弦那天下午还没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所以黎清壹虽然记得有个医学生救了自己，甚至记得裴弦说过的一些话，却不记得他的名字和样子。 “对不起。”裴弦很愧疚，“我当时应该留下来的……” “这不能怪你。”黎清壹摇摇头，虽然妈妈去世很难过很遗憾，可那不是哪一个人的错，“她是因为术后感染……大家都尽力了，你留下来也没用。” 裴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紧紧抱住她。 黎清壹倒是对他更好奇了：“你回去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裴弦回到家以后，生了一场病。 生理上的病只是感冒，心理上的结比较大。 他这一趟出门，一头闯进重灾区、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也算是逢凶化吉、天大的福气了。 乔沁语那么洒脱的一个人，也吓得不行，安慰他实在做不了临床，也还可以走科研方向，研制药品也是治病救人。 裴弦那时候自然是听不进去的，裴璋请了个心理医生装成他的朋友，过来疏导过几次。 可惜被裴弦发现，直接将人赶走了。 直到某一天，他在记者的镜头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黎清壹。 那么理智坚强的黎清壹，竟然在哭。 裴弦不知道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有很多去救援的人出现了心理问题，现在不是谁都能去灾区，招志愿者都要考核。 身体上的病好了以后，裴弦做的第一件事是锻炼。 以前只顾着学习，体质太差，淋一场雨就感冒，这样的体质，做什么都不行。 裴弦暂时放弃思考做不做医生的事情，每天锻炼，然后沉默地看灾区新闻。 可能是身体好了、心态也跟着变好了；也可能是看得多了，慢慢开始适应；也或者是强烈的不甘，看这那些挣扎求生的人，他还是想帮帮他们……反正裴弦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后来去医院上班，第一次接诊的就是车祸病人，非常惨烈。同行的同学都生理不适，只有裴弦特别冷静，拿刀的手一丝颤抖都没有。 从那以后，裴弦就被冠以“天才一把刀”的名号。 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看过更惨烈的场景，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过多痛苦的挣扎。 他最不堪的样子，只有黎清壹见过。 当年的他俩，自然还不存在什么感情纠葛。 裴弦第一次看到黎清壹的舞蹈时，特别高兴。倒不是他后来跟黎清壹说的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话，单纯就是他其实一直惦记着黎清壹，也记得黎清壹给过他的鼓励。但茫茫人海，他们联系不上，看到她如今过得很好，裴弦也就放心了。 可他很快发现黎清壹的资料里，写着妈妈已经去世。 裴弦开始关注黎清壹，然后慢慢就陷了进去。 乔沁语和裴璋都知道当年的事情，裴弦从小的梦想就是当医生，所以他们对黎清壹也很感激。 所以这一次，他们才会答应裴弦，来到黎清壹的老家。 第034章 除夕晚上, 黎清壹和裴弦几乎没睡，以至于大年初一两人睡到快中午才起床。 乔沁语和裴璋已经出去转了一大圈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些也不知道谁家送的糖果零食。 “别人都说大年初一的行为预示着这一年的生活。”乔沁语随口开玩笑, “所以大年初一要早起……” “那多累啊。按照这个逻辑，大年初一睡懒觉，说明我一年都不忙。”裴弦接过话头道, “那可真是太幸福了。” 乔沁语：“……” 她说不过儿子，转头找老公去了。 黎清壹现在也知道乔沁语的习惯, 知道她不是真的想说他们，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她就是担心她, 怕她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心里难受。 但黎清壹其实还好。 妈妈去世后不久，黎清壹就意识到自己丢失了部分记忆。不过那场灾难实在太大，学校里出问题的人不在少数，不仅学生，连老师也有, 学校也有安排心理辅导师帮忙疏导情绪。 在那种情况下, 黎清壹的问题就显得很平常。 黎清壹自己也想过,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既然大脑选择遗忘, 就说明那些记忆对她来说是极度痛苦的，所以忘就忘了吧，也没什么。 这其实也算一种逃避, 黎清壹潜意识里并非不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只是刻意不去追究。 她曾经以为, 如果有一天, 自己恢复了记忆，一定会特别痛苦。 其实就在昨晚，她也想过，如果她没有失去记忆，她会不会迁怒于裴弦。 即便理智知道跟裴弦无关，但深处痛苦中的人，总难免有些偏激。她那个时候又太小，没有消化情绪的能力，迁怒别人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假设，也可能她和裴弦一直有联系，说不定早在一起了。 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她并没有觉得很痛苦。 也许是过去的自己还太小，不足以承受那么大的变故，才会痛苦到强行失忆；也或许是因为现在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可以分担痛苦的人；当然也可能单纯就是时间的魔力，再痛苦的事情，似乎只要过去的时间够久，伤口都会愈合。 “我们下午去看看阿姨吧？”裴弦略带点谨慎地提议。 他昨晚看黎清壹情绪还好，但不确定她睡一觉起来后，会不会后知后觉地爆发。 “好啊。”黎清壹点点头，倒是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情绪。 裴弦也松了口气。 他其实反复思考过，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黎清壹。 按照一般旁观者的角度，可能都会觉得，既然是痛苦的记忆，忘掉就忘掉了，为什么非要找回来？ 可裴弦自认为还是了解黎清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应该都不习惯自己被蒙蔽，丢失记忆的感觉就是自己的人生不完整，没人喜欢。 之前暗恋的事情，就证明了她的态度。 而且，裴弦承诺过，不会再骗她。 所以，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 他没想到，黎清壹会自己全部想起来，而且情绪很稳定。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两人吃过午饭后，就买了束花，前往墓地看黎妈妈。 h县的规矩，都是除夕当天祭拜，新年就不会进墓地。但黎清壹以前也不会在除夕回来，都是新年才去祭拜妈妈。 跟往年一样，墓地里很冷清又很热闹，没有旁人，却有很多鲜花、食品、烟花爆竹的碎屑…… 两人牵着手，一路走到墓地的最上面。 黎清壹妈妈就在这里安眠。 她的墓前已经摆了鲜花和一些糕点。 “是叔叔阿姨来过了吧？”黎清壹将东西整理好，然后不等裴弦回答又继续道，“往年我回来的时候，妈妈的墓前也会有很多吃的，邻居叔叔阿姨们都很好，祭拜的时候会顺便给我妈妈带东西。但是，他们一般可不兴送花，更不会送这么贵的花，也不会买这种精致的糕点，都是家里自己做一点。” “是爸妈来过。”裴弦点点头，又开玩笑，“来看看亲家母，不是应该的吗？” 黎清壹正拔一棵草，一不小心力道用大了，直接一屁股坐地上，扭头瞪着裴弦。 裴弦假装没看见，在她旁边蹲下来，拿出酒杯，倒了杯酒，放在黎妈妈墓前，看着她墓碑上的照片。 她的照片用的是年轻时候跳芭蕾舞的照片，青春漂亮，现在的黎清壹跟照片上的妈妈有六七分相似。 “你和妈妈长得真像。”裴弦感叹道，“尤其是舞台上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黎清壹瞥他一眼：“少夹带私货，偷偷摸摸喊什么妈妈。” 裴弦低头闷笑：“被你看出来了。” “哼。”黎清壹哼了一声，也抬手摸摸妈妈的照片，笑着道，“妈，天上过年热闹吗？我猜你应该没想到我会这么早来看您吧？是不是还在打麻将没回来呢……妈，我今年能回来这么早，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我终于谈恋爱啦，您也松了口气吧？以前每年来祭拜，都跟您说，要保佑我找个男朋友，您是不是都烦死了？” 裴弦在旁边温柔地看着黎清壹，听到后面这句，微微挑了下眉。 这个小动作刚好被黎清壹捕捉道，摇摇头道：“妈，是不是因为您只见过这个人，所以才让他来找我的……没错，我男朋友您也见过，那天您好像还夸她长得帅了，您真有眼光，不愧是我妈……” 她想到什么说什么，絮絮叨叨念叨了好久，有些话听得裴弦都忍不住失笑。 最后等她说完，裴弦才认认真真冲着黎妈妈鞠了一躬：“阿姨，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一一……” 他一直都记得黎妈妈，当时她被埋受伤，本来已经很痛苦了，可看到黎清壹的瞬间，还是迅速恢复平静。 她看到裴弦和黎清壹一起来的，还跟黎清壹开玩笑：“去哪里拐来的小帅哥？比电影明星还帅……” 他一直以为，那么乐观的一个人，肯定能战胜伤病。 可惜老天就是这么残忍。 裴弦那会儿精神恍惚，也没能跟她多说两句话，现在想来依然遗憾。 裴医生今天醋了吗 第36节 人生难免遗憾，所以更要珍惜当下。 裴弦紧紧握住黎清壹的手。 两人一直坐到夕阳丽嘉西下，才并肩往回走。 从墓地回酒店要经过黎清壹家，裴弦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黎清壹问，“想进去住吗？” “对。”裴弦看着她，“你想不想？” 黎清壹摇摇头：“这房子多少年没住人了，我才不要大年初一就进去吃灰。” “我来干活，你在旁边指挥就行。”裴弦说。 “那也不好。”黎清壹摇头，“显得我又懒又刻薄。” 裴弦：“……” 黎清壹不同意，他只好作罢。 两人又去拜访了一圈黎清壹的老邻居们，她多年不回来，大家倒是还记得她。 “你男朋友真帅，比电视上的人还好看。” “医生好啊，医生都特别厉害。” “你妈妈也能放心了。” “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啊。” “我见过裴医生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一一你要珍惜啊。” “我们一一也很好，虽然妈妈不在了，但我们这些人都是她的长辈。一一要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记得回来找我们。” “裴医生一看就是好男人，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 作为曾经的重灾区，这里的人对医生和军人滤镜都厚，看到黎清壹找了个医生男朋友，都为她感到开心。 过年几天，每天都有邻居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离开h县的前一天，黎清壹和裴弦也请大家吃了一顿饭。 趁着裴弦跟人喝酒的时候，黎清壹找到族中一个长辈，请他帮忙：“多年不回来，家里都没法住人了，我想找人重新装一下。但我不认识人，加上工作需要，又不能一直在老家待着。爷爷您认识的人多，麻烦帮我找一下工人，好吗？” 这位爷爷在当地颇有威望，人脉也广，跟黎清壹家沾点亲。即便多年不见，黎清壹也信得过。 当然，黎清壹也给他开了工资，让他帮忙监工。 爷爷开始还不愿收，好说歹说才硬塞给他了。爷爷收了钱，更是认真。 原本黎清壹的意思，就是家里多年没人住，打扫打扫；看看有没有漏雨的地方修补一下；坏掉的水龙头家具什么的换一换；再添一些她喜欢的物件。 结果爷爷太负责，忙来忙去，几乎等于重新装了一遍。 等全部弄完，花了一个多月时间。 黎清壹干脆让人重新刷了一遍漆，又拜托爷爷帮忙每天开门散味。 今年的512这天是周末，刚好也是母亲节。 黎清壹和裴弦又回了一次h县，去祭拜黎清壹的妈妈。 从墓园回来，黎清壹抢着开车，将车开到自己家门口，然后跑到前面去打开门，笑吟吟地道：“裴医生，欢迎回家！” 她将原来的房子刷成了浅浅的草绿色，院子里过年搬过来的花草都存活了下来，越发茂盛，角落还新移植了一丛玫瑰，开得正灿烂。 屋子里就更漂亮，新家具都是小清新的颜色，搭配着外墙门窗的颜色，一进门就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你这段时间天天背着我挑东西，就是在装房子？”裴弦问道。 “对啊。”黎清壹期待地看着他，“你喜欢吗？” “喜欢。”裴弦上前两步，将黎清壹抱在怀里，又低头看她，“所以，过年的时候不让我动手，就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黎清壹抿着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自从恢复记忆后，黎清壹就知道，这地方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她能理解裴弦想将房子整理出来的心情，她也一样。 不过裴医生平常上班已经够辛苦了，过年当然不能让他受累。 裴弦却轻轻叹了口气。 黎清壹微微皱眉：“怎么了？你不是说喜欢吗？” “是喜欢，但是……”裴弦抵着她额头，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黎清壹不满。 “来，坐。”裴弦示意黎清壹坐在沙发扶手上，自己单膝跪下去，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丝绒盒子，“一一，在这个缘分的起点，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黎清壹都傻了，怎么突然就到求婚环节了？ 之前也毫无征兆啊。 “过年的时候，其实我就想和你求婚。收拾屋子，其实是我想藏戒指……”裴弦说到这里，自己都有点汗颜，“不过你拒绝了，我也想着有点太快，怕你有压力，所以就没再提。今天跟你求婚，也不是要逼你做决定，你按照自己的心意来，答应或者拒绝，都没有关系。毕竟对你来说，我们恋爱还不到一年，你有理由再多考察考察。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态度，因为对我来说，我爱你已经很多年了，我很笃定我自己的感情。你可以慢慢思考，不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他看着黎清壹，眼神温暖真挚，满满都是爱意。 黎清壹慢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朝他伸出手，说：“我也想再多考察考察，可你是裴医生啊，让我一见钟情的裴医生，我怎么拒绝得了。” 裴弦一开始还真没把握她能这么爽快就答应，给她戴上戒指的手指都微微有点发紧。 手术台上从来不会手抖的天才外科医生，第一次手抖竟然是在求婚的时候。 戴好戒指，裴弦低头亲了一下，然后突然一把抱起黎清壹，开心地转圈。 黎清壹搂住他的脖子，眼底隐约有泪光，嘴角却疯狂往上扬。 妈妈，你看到了吗？ 我过得很好，我和裴医生会一直幸福下去的。